《凡人策》 第1章 沧澜江上打渔郎 九月初九，极阳。 天下有事，大事。 沧澜江天降五雷，西秦女帝离奇失踪！ 西北有大江名为沧澜，纵贯秦、魏，浩荡八千里入海，位列天下江河三甲。 这天，五道撼世雷霆连接天地，笔直轰入沧澜江青峰峡，浩荡江水断流十里，十座山峰崩塌，疑似天怒，震惊世人。 西北有强国名为秦，战国五霸主之一，重甲铁骑威慑四海。当今大秦女帝当朝，以铁血手段统御江山。 这一日，大秦女帝离奇失踪，朝野大乱，天下哗然。皇太后亲临朝堂，加封高起为镇国大将军，领摄政王，震慑庙堂国祚。 而同一天…… 一个蓑衣少年形如落汤之鸡，斗笠破碎，长发蓬乱，站于江畔指天骂地。 “奶奶个球！小爷我不就钓条金鲤没放么？至于的吗？啊？五雷轰顶啊，老天爷你特么是不是有病！小爷我跟你有仇咋的？这都第二次了，把小爷我都劈到这来了，你还想咋的？啊？” …… 一番口水狂喷，少年唉声叹气的跌坐：“完蛋，渔船也没了，小爷我吃饭的家伙啊……” 少年神色沮丧，嘀咕几句，终于还是爬起身，四下看看，准备找找看有没有被天雷震死的鱼，晚饭毕竟还得解决。 “老天爷还算有点良心”。捡了七八条应该是被天雷震死炸上岸的大鱼后，少年很快忘记被劈的烦恼，开心起来。 然就在此时，少年惊讶的发现，江畔的碎石之间一袭白衣随水波摇曳。 “有人？” 少年疾步走去，只见一女子仰面静躺于碎石之上，双目紧闭，似是昏厥。 细看不由大为惊艳，此女不过二十五六岁，虽衣衫褴褛、青丝散乱，样貌却堪称倾国倾城。 只是那一双娥眉形如修长利剑，斜飞入鬓，显得极为刚烈。 落水之人？少年试探下鼻翼，还好呼吸尚在。 本着同是天下沦落……落水人的同病相怜之慨，少年背起女子，一手拎着鱼儿，深一脚浅一脚沿江畔走去。 “我本渔猎小少年，不羡鸳鸯不羡仙，心中无欲又无求，逍遥自在天地间……” 一路哼着小调走了约摸半个时辰，眼见前方山岭之下一座茅屋，一只毛色杂乱的狗子正欢快的叫着向他跑来。少年咧开嘴，露出满口白牙。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到家喽……” 茅屋很快升起袅袅炊烟。少年手脚麻利，八条大鱼去腮、打鳞、扒脏、清洗，不多时，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 把七条鱼儿抹盐挂好，准备风干储备。最后拎起一条六斤多的大草鱼，少年满意的单手叉腰看着：“行，就你啦，今天的晚饭。嗯……老家那边叫什么来着……得什么的炖鱼？” “瓜怂，今儿收成咋样，老子快饿死了！” 扭头望去，一个身材瘦削、相貌猥琐的麻衣老头背着背篓推开柴扉走进院子。 “老家伙，整天就知道吃，你不是采药去了么？天天采药，也没见弄到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少年嘴里一顿数落，手下却没停着，掀开锅盖翻动大鱼，浓郁的香气瞬间飘散开来，弥漫整个小院。 老头吸了吸鼻子食指大动：“好鱼，这味道鲜啊。” 少年翻个白眼：“那是小爷手艺好，便宜你个老家伙。” “那是，那是，我说你小兔崽子这手艺哪学来的，就算临江阁的名厨也没的比。” 少年得意，哼了一声道：“临江阁那厨子还是小爷我的徒弟，不然生意能这么好？” 老头一手抢过汤勺：“你行，你临江阁吃饭都不用花钱。快给我尝一口。” 少年一把抢回，瞪眼道：“去！洗手去。” 老头眼巴巴看看锅里的鱼，满腹牢骚：“你说你一个打鱼小子，天天比王公贵族都干净，一天洗澡两次，洗手不计其数，跟谁学的习惯……” “还不是你个老家伙天天要给我泡什么药澡，赶紧去，邋里邋遢，不知如何行医的。” “泡完药澡你也还要洗两次，穷干净……” 嘀咕归嘀咕，还是磨磨蹭蹭的进屋找水。 霍然，老头嗷一嗓子，从屋里窜出来。 “瓜怂，有妖精！” “啥？” 老头风风火火跑过来，一手拽住少年胳膊，一手指着屋里头：“有妖精啊，一个白衣女妖精！” 少年没好气的踢他一脚：“瞎嚷嚷什么，江边捡到的溺水人。” 老头狐疑：“有这么好看的姑娘？八成是山精鬼怪幻化，我看很可能是狐狸精……” “狐狸你个头！老家伙你懂医术，看看能不能熬点汤药。” “真不是妖精？”老头摸摸脑袋，忽然看看少年：“要不是妖精，给你当媳妇挺好，反正你也是个妖孽。” “你特么才是老妖精！”少年又抬起脚，老头忙捂着屁股窜回屋里。 少年蹲坐在灶膛旁，嘴里叼着根青草，揉着杂毛狗的狗头百无聊赖的等待。 不多时，老头从窗子探出脑袋，向他招手。 “来，来，你来看看。” “又啥事儿？” 少年懒洋洋站起身，走进屋内。 “小子，你瞅瞅，这丫头不对劲啊。” “怎么了？”少年疑惑，扭头望去，看见床上躺着的女子，当即小吃一惊。 只见女子那原本白皙如玉的脸儿上竟泛起一片赤红，遮掩了半个脸颊，原本绝世的姿容一下子毁个干净，完全无法辨认出原本相貌。 “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疑惑道。 老头摇摇脑袋：“不晓得，突然就这样了，我就说是山精鬼怪嘛，你还不信，看看，马上要现形喽……要不咱们还是赶紧给丢出去吧，我老人家还没娶过媳妇呢……” 少年没好气的踢他一脚：“老不正经，赶紧看看，你不是号称医术高明么，说不定是中了什么毒。” 老头不情愿的走过去，坐在床边，伸出两指搭在女子皓腕之上：“老子医术本来就高明，又不是跟你吹，当初你小子就是我救回来的……” “行了，行了，知道了，都说过一万遍，烦不烦。” 老头眯着眼，摇头晃脑一阵，才放下手，捏着几根稀拉拉的胡须砸吧嘴。 “看出点啥来了？” “嗯……这个……这丫头体内经脉混乱，气血无章，头部还受过重创，伤势离奇啊……” “有的治没？” “这个，不太容易……” “我就说你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少年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老头一下子蹦起来：“骗子？老子我精通岐黄，医之一道天下我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你个瓜怂敢说我是骗子？” 少年不屑：“吹牛谁不会，还不是不会治。在我们老家那边，你这种江湖郎中一般都是骗子！” 少年尖酸刻薄，一点面子也不给。 第2章 你瞎我也瞎 老头怒极，脸涨的通红：“谁说我治不了？我要治不了就没人能治。你等着！” 老头说罢气哼哼起身，来到墙角的架子旁，踮起脚尖从最上层取下一个羊皮卷。 解开皮绳，老头翻起羊皮卷，里面赫然是一排银针，长短大小不一，每一根都晶芒闪烁寒光熠熠。 “老家伙，你这老骗子很敬业啊，把这玩意儿都祭出来了？” 老头哼一声，懒得搭理这毒舌，两指拈起一根三寸银针，倏的就刺入女子头顶，紧接着，手法如风，瞬息就将银针扎满女子头部。 “女娃子就是麻烦。”老头说着，指头虚空一挑，一枚银针竟然跃起，随着老头的手势，一下子刺入女子的胸前。 不多时，女子浑身上下都插满银针。 少年张大嘴巴：“老东西，行啊你，还会变戏法？” 老头得意：“厉害吧，老子岂是浪得虚名？” 少年摇头：“不是，我更确定你是江湖骗子，我们老家那边的骗子一般都会几手戏法……” “滚回你们老家去！”老头吹胡子瞪眼。 两人吵吵着，忽然，床榻上女子发出嗯的一声。 “醒了？” 两人急忙凑过去，只见女子眉峰紧蹙，表情似乎很是痛苦，不多时，女子忽然睁开双眼。 少年就觉得眼前仿佛亮起一双寒星，这双凤目如此美丽，却又如此凌厉。 “大胆！”女子声如冰珠，凛冽如刀。 “天人如何！……” 然而话每没说完，双目一闭再度晕了过去。 一老一小面面相觑，少年挠挠头：“咋回事？她说啥？” 老头托着下巴嗯啊两声：“他说天人？还有什么人间土地什么的？好像是……”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着像是真为人间地，啥意思，没听明白啊。” 老头拉着少年，眼中贼光闪烁：“瓜怂，我看这丫头来历不简单啊，这气势，够劲！” 少年回味方才一刹间，女子仿佛九天之凰临世，气势凛冽，目中竟似有刀光剑影，杀伐之意扑面而来。 “是有点……老东西你见的多，认不认识这玩意儿？” 少年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面黝黑的牌子。 老头接过来，在手中掂了几下：“嗯，入手冰寒沉重，不知是何材质。” “你也没见过？” 老头摇头：“没有，啥东西呢？看着像个令牌。” 他想了想，对少年说道：“瓜怂，这丫头恐怕来头不小，你别惹上祸事。” 少年收起令牌：“再说吧，总不能见死不救。” 老头摆摆手：“别说老子没告诉过你，好人没好报的……哎？鱼是不是熟了？” 女子再次醒来，已经是三日后。 然而这次，女子眼神并无那般凌厉，反而有些迷茫。 “此乃何处？” 女子醒来，环视四方一番，才向着床边瞅着她的一老一小发问。 “诶？不一样啊……”老头捅了捅少年。 少年没心情搭理他，微笑着说道：“醒啦，你都睡了三天了。” “三天？”女子剑眉微微一蹙，似乎在想什么，却忽然以手指按住太阳穴。 “头痛的紧……”女子揉了一番，才又看向两人：“还有个问题，你们是谁？我又是谁？” 老头和少年愣了下，互相对视一眼。 老头俯身瞪大眼睛：“丫头，你啥都不记得？” 女子蹙起剑眉，似乎努力在想什么，可最终摇摇头：“想不起来，你告诉我。” 失忆？少年脑中蹦出这两个字。 老头托着下巴，仔细打量女子良久，试探着问道：“丫头，你连叫什么名字、怎么来的都不记得了？” “名字……”女子再次冥思苦想一番，终于还是摇头。 老头瞅瞅女子，捏着下巴转过身来回踱步，不多时，少年竟看到这老东西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忽然，他脸上露出一抹猥琐的笑容。 再次转过身，老头一脸关切。 “孙媳妇，我看你八成是落江伤到脑子了？” “孙媳妇？”女子愣了愣，指着自己：“我？” 老头摸摸脑袋，好像有些莫名其妙：“啊，对啊。”他指指少年：“我孙子，江凡，你是他媳妇啊，不记得了？” 少年看着他，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老头却一本正经：“孙媳妇，没事，咱慢慢想，回头我给你熬几副汤药补补身子。” 女子怔怔的看看他，又看看江凡，忽然说了句：“我当初是瞎吗？怎么嫁到你家了？” 我特么？！ 江凡原本想供认实情，一下子又憋了回去。 一锅美味的鱼汤端上来，江凡先给女子盛了一碗：“你三日未进食，先喝些汤暖暖肠胃，等下再吃东西。否则容易消化不良。” “何谓消化不良？”女子显然没听过这个词。 “哦……以你的情况来说，就是肠胃空虚很久，需要先恢复一下功能，直接吃东西会不舒服。” 女子哦了一声，便在桌前坐下。 只是有些好奇的低头看看椅子，还在扶手上摸索几下。 江凡也没言语，这套桌椅是他按照家乡风格做的，这里没有，女子显然也无此体验。 刚刚梳洗完毕的女子换了一身麻布衣衫，这是江凡的衣服，还好女子身材高挑，穿着居然不显很大。只是方才女子对于自己没有像样的衣服（包括内衣）有点小不满。 奶白色的鱼汤上面飘着细碎的香菜和葱花，香气扑鼻。 女子取过汤勺，小心的品一口，眼前一亮，扔掉勺子端起碗三两口便已喝光，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嘴唇，看着江凡说道：“这鱼汤好喝，为何感觉从未喝过如此美味的汤？” “呵呵……”江凡无言以对，老头却满嘴跑马：“咱家打鱼为生，这玩意天天喝，孙媳妇你这是失忆忘记了。” 女子想了想，也没再纠结，看看江凡说道：“我刚才沐浴时照过镜子，现在明白当初不是我瞎，可能是你瞎。”末了瞅瞅老头：“你也瞎。” 江凡：…… 老头子自得其乐，夹了几口菜，便拍开一小坛酒的泥封，小心翼翼斟满陶碗，俯下身嘬了一小口，砸吧着嘴：“香！乖孙子，别的不说，你这酒确是人间极品。” 孙子…… 江凡对于自己辈分一降到底这件事无力吐槽，最后也只是在脚丫子上占了点便宜。 第3章 新鲜出炉孙媳妇 女子鼻翼翕动，忽然拿起一只碗：“我也要。” “嗯？”老头瞅瞅她：“孙媳妇，你这身子还很虚弱，还是莫要饮酒了吧。” 女子不说话，只是把碗推过去。 老头看她那眼神坚决，不由又瞅瞅江凡，无奈的叹口气，给她倒了小半碗。 “孙媳妇，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啊，咋变了个人似的。” 女子端起，先是嗅了下，继而一口饮尽，红斑以外的白皙脸蛋上顿时浮起红晕。 “好酒！”女子双目明亮，一把夺过酒坛，毫不客气的斟满一碗，再度一饮而尽，把一老一小看得直发愣。 一连三碗，女子才意犹未尽的吁了口气。 “嫁到你家也不错，好酒、好菜。说说，我以前什么样？” 老头愣了下，嘿嘿笑道：“落水之前啊，你可是能说会道，家里家外操持的明明白白……” 江凡埋头只顾吃饭，老家伙这是又开始信口胡诌了。 —— “把鱼汤热一下，爷爷该回来了。” 女子边说，边把洗好的衣服晾晒上。 江凡张张嘴，啥也没说出来，只好苦笑。 数日来，这女子似乎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江凡的媳妇白小翠，还是童养媳，江凡九岁的的时候就嫁过来了。因为那年江凡父母双亡，伤心过度，娶个媳妇为了冲冲喜。 “王八蛋，老骗子，还真敢编！”江凡也是无语。谁知道那个老骗子信口开河，借着女子失忆，居然就这么给俩人杜撰了个身世。而自己也摇身一变，从老东西、老骗子变成爷爷辈。 可江凡也不知出于啥想法，虽然好几次想实话实说，却最终未曾揭穿。 “别愣着，鱼汤热好了还得劈些柴火，别忘了把衣服换下来，我给你缝缝。” 女子见他发呆，凤目一瞪说道。 “好好，晓得了……” 江凡拍了拍身旁灰狗的狗头，懒洋洋站起身。 媳妇……江凡看看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茅屋和小院，再看看粗布麻衣、忙忙碌碌的女子，好像也不错…… 柴火还没劈多少，远处便传来隆隆马蹄声，狗子也突然嗷嗷狂吠起来。 不多时，一队黑甲骑兵出现在小院外。每个人都骑着黑色健马，浑身甲胄，就连面上也带着狰狞的铁面具，装备异常精良。 这些人带着一股强悍的杀伐气息，显然是百战精兵。 “家中人何在！”一名头领模样的骑兵勒住马匹，大声喝道。 狗子冲着对方龇牙咧嘴，嗷嗷叫唤，竟是丝毫不怕。 “小灰，闭嘴！” 江凡忙呵斥住狗子，放下斧头，来到小院门口，隔着篱笆看向那人：“各位军爷，小人便是此间住户，敢问何事？” 骑兵统领上下看他几眼：“小子，家中还有何人？” 江凡陪笑道：“军爷，就俺和俺家老头子，还有……”他指了指远远站在晾衣架那边的女子“还有俺……俺媳妇。” 骑兵统领看看女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想是因为脸上那大片红斑。 江凡道：“军爷，老人出去采药未归，只有俺和内人在。” 骑兵统领道：“进去搜查一番。” 两名骑兵应了一声，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推开柴门闯了进去。 两人走过白小翠身边，看看脸上一大片红斑的女子，没有理会，径直走向屋内。 骑兵统领转头问江凡：“你娘子这脸怎么回事？” “哦。这是胎记，要不能嫁到我这穷苦人家……” 那大片红斑确实看了反胃，统领只是看过一眼便不再瞅。 “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陌生人。” 江凡连忙道：“没有，没有。军爷您也看到了，这地方荒山野岭的，一年到头也就能见着几个打猎的，平常都没人来。” 骑兵统领又问了几句，便不再和他多说，很快那两名骑兵也走出来，向着统领抱拳：“并无其他人。” 统领点点头，招呼众人上马离去。 来得快，去得也快，江凡也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看样子像是在搜寻什么。 反正和自己无关，江凡也懒得多想。 “小翠，我明日一早要进城去，你把那几张皮毛帮我收拾一下，换了买些布料和盐巴。” 白小翠，这名字……江凡暗自腹诽，老家伙起名还真接地气。 女子应了一声，刚走没几步，忽然回头：“那些皮毛放在哪？我不记得了。” —— 这几日功夫，江凡新造了条小船，一大早，便划着小船沿江顺流而下，向着六十里外的郡城方向赶去。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也懒得划船，枕着双臂翘起二郎腿躺在小舟上，任由它载着自己穿越两岸峰峦顺水漂流。 “好诗！”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江凡差点没一个翻身掉下船去。 “谁？” 这宽阔的大江面上，突然冒出来个声音，见了水鬼吗？ 左右无人，江凡冷汗直冒，向着江面连连作揖打躬。 “各位河神爷爷水鬼奶奶，小子途经此地，若有打扰，改日奉酒焚香赔罪便是，犯不着吓唬小子啊……” “哈哈哈，小哥，贫道并非河神水鬼，你这胆子未免太小了些。” 这回听清楚了，声音打后边传来。 江凡赶忙一骨碌爬起，向后看去。 眼前便是一张大脸，形如大饼。头上挽着一个道簪，三缕长髯随风飘摇，笑的倒是很慈祥。 不是水鬼啊。江凡刚想长出一口气。谁知向下望去，江凡又是一阵汗毛倒竖。 脚下无船，这老道居然是站在江面上？ 我草！还说不是水鬼！ 看江凡连滚带爬的躲到小舟另一头。老道士愣了下，看看脚底，不由得笑笑，轻轻一摆拂尘，人便已站于船头。 老道身材异常胖大，一上船，当即遮住大片阳光。 有影子，那就不是鬼怪了。 江凡松口气，一侧身想要爬起来，却忽见一根尺余长的芦苇杆从小舟旁漂过。 难不成刚才这肥胖的圆脸老道士就站在这根小小芦苇杆上？ “道爷，您咋上来的？” 老道士呵呵一笑，指着芦苇道：“你不是看到了吗？” “神仙？妖怪？”江凡一把抄起船桨，惊疑不定。 老道士撩起蓝色道袍，坐于船头：“小哥诗句妙极，可这胆量嘛……贫道非神非怪，方外一道人而已，号天机子。” “田鸡……子？” 这道号…… 倒是挺符合身材……江凡上下看他几眼，不由想着。 “天机子，不是田鸡！”老道大脸一黑，这小子也忒不会说话。 “哦，哦，天机子道长，小子有礼……您吃饭了没？” “还没……啊？”天机子脑子差点转不过弯，你这话锋拐的有些不着边际吧。 “没吃？没吃好啊，我也没吃。” 老道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无量你奶奶个天尊，你小子吃没吃关我屁事！ “船上没吃的，要不喝口酒吧。”江凡殷勤的从腰间摘下小酒葫芦，拔下塞子递过去。 …… 第4章 田鸡……子 “贫道方外之人，不……嗯？”老道士忽然鼻子动了动，一招手，那葫芦不知怎的便到了他的手中，放在鼻尖嗅了嗅，老道士两眼放光，仰头就是咕咚咕咚两大口。 “好酒！”老道士大脸通红：“从未喝过如此美酒，醇香浓烈，好，好。此酒天下少见，如何得来？” 这张大脸通红，就好似那刚出炉的特大号烧饼，江凡不免腹诽。但面对这高深莫测的老道士也只能陪着笑脸：“道爷喜欢就好，小子自己酿的。” “自己酿造？看不出小哥还有这等本事。” “那是当然，小子也是有两下子的……等，等会儿，您给我留点……” …… 江凡一脸幽怨。 一葫芦酒，足足斤半，话没说完，已经见底。 还真是属蛤蟆的，果然田鸡子！ 还是只能腹诽。 这胖老道一根芦苇渡江，鬼知道啥来头，反正肯定厉害的不得了。这世道可跟老家不一样，还是小心点别冒犯着。 “咳咳……”老道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小哥刚才的诗句不错，不过好像只得一半，何不补全？” “没了。” “没了？怎么会没了？分明……” 江凡翻个白眼，酒葫芦翻个底朝天，一滴也没淌下来。 “可不就没了。” 老道嘿嘿一笑，挠挠头：“这酒确实妙，贫道破戒了，无量天尊……” 还无量天尊，天尊酒量是真无量啊…… “……那个，总不能白喝了小哥的酒，要不贫道传你一手功夫？” “不学。”江凡直截了当。 “不学？”老道士一愣：“你不知贫道名号？” “知道啊，你不说了嘛，田鸡……子嘛。” 老道大脸又是一黑，你特么非要分开读是吧。 “既然知道贫道的道号，就该知道这天下杀阵，我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江凡一脸懵：“我说，你们这儿就没别的吹牛逼方式吗？” “你……你……！庶子！无量那个天尊，气煞贫道也！” “哎，哎，别动气，别动气。小子就是随口那么一说，道爷您可别动气，气大伤身，我这儿还有一壶，孝敬您的。” 天机子哼哼几声，到底接过酒来，边喝边道：“贫道还算有几手，学学没坏处。” 江凡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学，不学。” 老道士好奇起来：“天下人若能得贫道传授可是求之不得，你这娃娃为何如此古怪？” 说着，细细打量这少年，心头却不由一惊，此子气机竟似隐于云雾之中，无法看清。老道士好奇之下，忍不住掐指推算，却隐见雾气蒸腾，其间似有雷霆电闪，竟然无法推出因果。 江凡懒洋洋的靠在船头：“侠以武犯禁，有两下子就总想比划，不会就不惹事儿。” “呃？”天机子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理论，不由觉得有趣。 “侠以武犯禁，这话说的妙，当浮一大白。” 江凡摊摊手：“想喝就喝呗，找啥借口。” 老道士强忍着就地抽他一顿的冲动，上下打量江凡几眼：“小哥倒是个妙人，出口成章，腹有锦绣，这心性也是有趣的紧。” 江凡摆摆手大不赞同：“道爷，打渔酿酒才是真的有趣。” 胖道士捋着胡须道：“看你小小年纪，怎的如此超然物外，年少之人正该英姿勃发豪情万丈，不应如此。” 江凡道：“人各有志，小子的生活便是一叶扁舟，一壶醇酒足矣，平平淡淡才是真嘛。” 老道士竟然露出深思之色：“一叶扁舟，一壶醇酒，平平淡淡才是真……小哥此言颇合我道家清静无为之意，未曾想今日西北一行竟遇上你这般少年。” 他忽然仰头喝尽，笑道：“也罢，总不能白喝。观小哥神元气足，可是懂得练气之法？” 江凡随口道：“跟一个老家……老头子学过一点，就是养气健身的” 老道士道：“如此便好。” 说话间，摆动拂尘，忽然四野俱寂，天地万物仿佛瞬间静止，江水停流，一朵水花悬于半空不落，苇荡停摆，一只苍鹭作振翅欲飞之态。江凡从未见过如此景象，顿时大奇。 须臾，一道莫名的白光自江面升起，仿佛白虹贯日，涌入小小葫芦。 老道士屈指一弹，葫芦慢慢飞回江凡怀里。一切也随之恢复正常。 “日后遇险，可开此葫，以气机锁定敌手，可保你一命。” 江凡看得直发愣。 老道士见他如此，心中得意，拂髯道：“如何，不至亏了你。” 江凡愣愣的抱着葫芦，许久撇撇嘴：“这还怎么装酒……” 老道士有些犯懵，合着贫道一道保命符还换不了你一壶酒？ “小子，你可莫要以为贫道信口开河，瞧好了。” 说罢，一摆拂尘，只见大江之上骤然升起一道巨浪，继而如同匹练般冲向江心一座巨礁，轰然巨响中，那礁石居然被撞了个粉碎。 我特么！ 那礁石足足十几丈高好吧，江凡张大嘴巴，这也行？ 老道士傲然微笑：“如何，知贫道所言非虚否？” 却见那少年呆了片刻，忽然拿起头一只酒葫芦，小心翼翼道递过去：“您，喝了两壶……” 拂尘啪嗒一声掉在船上，老道士指着他，张口结舌。 片刻之后，老道士哼了一声，将葫芦扔给江凡：“小子，可满意了。” 江凡嘿嘿笑道：“满意，满意，老道士您是好人，一早我就看出您是个讲规矩的好人了，不会白拿我的酒的。” 老道士翻翻白眼，只觉得多少年未曾如此堵心过。 “如此，贫道便告辞了。”说罢起身要走，他真怕再跟这少年多呆一会儿损了道心。 “且慢，且慢……”江凡赶忙招呼道。 老道士纳闷：“小子，莫非还有酒送予贫道？” 江凡有些不好意思，抓抓头，忸忸怩怩半晌，居然又摸出一个葫芦。 “还真有酒？你这娃子太不爽利。” “不，不是……您，您还坐了我的船……” “你……我……”老道士心塞欲死。 江凡见他不语，小心的说道：“您看，您是讲规矩的好人……” 在这儿等着我呢？老道士只觉得鬼迷了心窍，咋上了这厮的贼船。 …… “小王八蛋，记得把诗补全！” 江面上余音缈缈，却再不见老道士人影。 江凡抱着三个葫芦，半晌傻笑。 虽然从小哥降到小子，再降到小王八蛋，但这趟值了。至于在老道士心目中的人品…… 人品是啥？ 第5章 天下第九 和沧郡城西五十里有座临江阁，依江畔修筑，仅青石基座便高达十丈，楼有九层，方圆十余里不见其他建筑，唯此楼孤高耸立。 登楼北望，可见莽山峰峦叠嶂，向南可观江水滔滔东流，气象万千。因而自有文人雅士流连忘返，江湖豪客对酒当歌，实乃八千里沧澜江最负盛名的酒楼。 临江阁八层之上，一位锦衣宫装美妇斜倚窗口，凭栏支颐，无限慵懒。佳人美目流波，远眺江面，似满怀期寄。 “小姐啊，你就别看啦，不就是晚来几日么，谁家还没点事嘛，瞧你这望眼欲穿的模样。” 粉衣侍女调笑着说道。 “哎……”锦衣美妇哀怨的叹口气。 “这次可不是几天，是十日了呀，真是个没心肝的。” 粉衣侍女将手中托盘放下，娇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想情郎呢，好啦，赶紧用些糕点吧，早餐都没吃呢。” 锦衣美妇却也没看，只是瞅着侍女说道：“小荷，你说他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粉衣侍女故作思考：“这可说不准，听闻这几天有一伙悍匪横行，小郎可别遇上。” 锦衣美妇神色焦焦：“哎呀，确实如此，这可如何是好……”她忽的像想起什么：“那些个悍匪不是专挑年轻女子下手吗？小郎应不会有事吧。” 粉衣侍女道：“这伙人也真是凶残，也不知是何缘由，凡是这一带二十余岁的的生面孔年轻女子见一个杀一个，闹得人心惶惶。不过你也别担心了，小郎又不是姑娘，不会有事。” 锦衣美妇揉了揉眉心：“那就好，可你说他怎的还不来。” 粉衣侍女道：“我哪里知道啊，好啦，小郎八成有事耽搁了，保不齐今明两天便到呢，小姐呀，还是快吃些东西吧，都饿瘦了。” 锦衣美妇无奈的撑起身子，拈了块酸枣糕却又放下：“今日来客如何？” “好着呢，楼下七层均已客满，只剩九层还空着。” 锦衣美妇点点头：“如此便好，九层不必轻易开放，一切按小郎说的做。” “知道，知道，小郎啥都对，好了吧。” 锦衣美妇伸出一根春葱般修长白嫩的手指点在侍女额头嗔怒道：“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连我都敢调笑。” 粉衣侍女吐吐舌头：“我哪敢呀，小荷这不是实话实说嘛。” 锦衣美妇素手轻抬，斟了一杯酒：“小郎确实奇才，你可知我临江阁为何半年时间跻身天下第九，眼看距离八大家就一步之遥？” 粉衣侍女跳过来说道：“当然知道啦，小姐你都说过一百遍啦。我临江阁靠的是四菜一汤一壶酒嘛。” 锦衣美妇道：“这四菜一汤一壶酒可都是小郎的手笔，如何经营也是小郎指点，都说君子远庖厨，可你说这世间怎么有如此有趣的少年郎呢？” 粉衣侍女道：“小郎说过，我们离八大家也不远了呢，有小郎指点，兴许岁末评选，我们便可入围。” 锦衣美妇道：“天下八大酒楼，各有不凡，我这心里呀，还真有些忐忑。” 粉衣侍女道：“担心什么，咱们可有沧澜江上打渔郎。” 锦衣美妇展颜一笑，竟似百花绽放。 “那天下第一楼太白居可也有位龙江之上打渔郎呢。” 粉衣少女道：“是呀，太白居一直稳居天下第一酒楼，本就久负盛名，前些年忽然推出一诗一席，更是四海皆知。” 锦衣美妇道：“你呀，可知此事由来？” 粉衣少女道：“当然知道啦，太白居原本可不叫太白居，据传，一日龙江上一叶扁舟顺流而来，那位打渔郎登楼，连品十一道菜，大为不满，遂赠予一诗一席，大东家惊为天人，却不知为何那少年非要将数百年老字号改名为太白居。” 锦衣美妇颔首笑道：“不错，蒙那少年渔郎馈赠，太白居之名未几便传遍天下，一席九九八十一道菜，皆为珍馐美味，一首旷世诗作传诵于天下，文人武夫莫不向往之。所以呀，跻身八大家哪有那么容易。” 粉衣侍女却心气十足：“可太白居没酒啊，我们的烧刀子可被称为绝世美酒呢，其实呀，以小荷看，咱们临江阁和太白居也只差一首诗而已。” 锦衣美妇笑道：“你呀，倒是比我还有心气。你可知，自大周以来，天下虽文风鼎盛，但那一诗写尽酒中风流，恐怕天下再难有比肩者。” 粉衣侍女忽然眨巴眨巴眼睛：“小姐，你说这菜和诗都出自那龙江打渔郎，都是打渔郎，会不会是同一个打渔郎呢？” 锦衣美妇愣了下，意味深长的笑笑：“天下间怕是没有此等巧合，同时有两个这样的打渔郎？咱们这位小郎啊，谁知道呢……” 粉衣侍女道：“我不是问过他嘛，他就是笑，也不回答，气得人牙痒痒的。” 锦衣美妇失笑：“傻丫头，有时候不说其实就是答案呢。” 忽然，粉衣侍女跳起来，指着窗外喊道：“有船，小姐快看，一艘小船！” 锦衣美妇一愣神，慌忙起身跑到窗前，扶栏远眺。 只见那江面上一叶扁舟悠悠然自西而来，依稀可见船上一人双桨。 “是小郎！”锦衣美妇惊喜万分：“一定是小郎。” “哎呀！这个家伙可算来啦，我这就去接！”粉衣侍女立即提着裙子风风火火的向楼下跑去。 小荷姑娘一路小跑，撞翻了两个伙计，惹的众食客大为惊讶。要知道这位荷姑娘年龄虽然豆蔻年华，却是临江阁二掌柜，但凡熟客谁人不知，今日却不知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恰逢一名青衣少女走出来，见状不由蹙起娥眉：“小荷，如此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粉衣侍女见状，吐吐舌头，脚下却没停着，只说了句：“小郎来啦。” 青衣少女先是一愣，继而提起衣裙，竟然跑的不比粉衣侍女慢。 “在何处？你等等我……” 众食客跑堂面面相觑，荷姑娘一贯伶俐聪慧，活泼好动，如此也不足为奇，但这青姑娘身为大掌柜，可是有名的干练稳重，不曾想竟也如荷姑娘一般。 一叶扁舟，刚刚靠岸，麻衣少年还没起身，便听见欢快的声音喊道：“小郎，小郎，快上来啦！” 少年抬头，咧嘴一笑：“青姐姐、荷姐姐。” “这次怎的耽误这么多日，小姐都急死了呢。”小荷一把拉住少年的手腕，便向里拖。 “你慢点，小郎还没站稳呢。”青衣少女嗔怒道。 “咿？”小荷姑娘忽然看见少年腰上居然绑着三个葫芦。 “小郎，你这是作甚，葫芦娃？” 少年正是江凡，呵呵笑着，拍了拍腰间的葫芦：“装着好东西，亏你还记得葫芦娃的故事。” 小荷姑娘眼睛放光：“难不成是好酒？”说着便要伸手去抓。 江凡轻轻拍掉她的小手：“可不能动，这玩意儿打开就坏了。” 小荷姑娘撇撇嘴：“切，小气。” 青衣少女道：“好啦好啦，小荷别闹，快进去吧，小郎一路辛苦了，先上去见东家。” 江凡便在旁人异样的眼光中，被二位少女拉着径直登上九楼。 “奇哉怪也！”一名食客放下手中筷子：“这八层不是东家居所，不待客的么？这小郎君是何人，竟然叫两位掌柜亲自迎上八楼？” “在下猜测，兴许会是东家的族弟……”有食客说道。 唯独那老账房，见此笑而不语，低头算账。 第6章 五国之相 “江凡见过裴姐姐。”见那锦衣美妇，少年微微一笑道。 锦衣美妇早就等在楼梯口，直到少年上来，才微微松口气，拉住江凡道：“哎！小郎，你可算来了，此番怎的如此之久？” 江凡也不拘束，随着那锦衣美妇行至桌前坐下方道：“家中有些许小事耽搁，不必挂怀。” 锦衣美妇道：“如此便好，近日这一带两岸不太平，姐姐还怕你出事呢。” 江凡喝了口小荷姑娘倒的茶，随口问道：“何事不太平？” 小荷抢着道：“就是一群悍匪呗，不知何故游荡于这沿江百里，凡见年轻女子便动手格杀，已经上百人遇害，真是丧尽天良。” “哦？竟有此事？”江凡愣了下，他隐居深山，消息闭塞，对此毫无所知。 “可知何人所为？” 小荷道：“有人说是江心岛的陈老鳖，原本这伙人只在江面上做些无本生意，如今不知为何丧心病狂，竟然跑到岸上，专门杀那些外来面生的年轻女子。” 少年眉头一动，没来由想到家中那便宜媳妇。 锦衣美妇道：“好啦，不说此事了。小郎饿了吧，快弄些吃食。” 小荷道：“早就备着呢，我已经叫后厨热了，马上就来。” 青衣少女道：“小郎，如今生意红火，宾客爆满，烧刀子更是供不应求，甚至有人不远千里前来求购，我们是不是该多酿一些了？” 锦衣美妇闻言，也有些期待的看着江凡。 看他们脸色神情，江凡便知道，她们都动了这个心思。便笑道：“可以，只是不能多，每月增加五百斤足矣。” 小荷挠挠头道：“为何？就算每月增加五千斤都不够，只是五百斤，那还是有大多数人没法喝到。” 江凡道：“物以稀为贵，越是得不到反而越让人垂涎，声名也会越传越广。” “可明明我们能卖很多银子呀。”小荷还是无法理解。 青衣少女却若有所思。 江凡道：“是想要八大家，还是想多一些银子？” “自然是八大家啦，咱们又不缺银子。” 江凡道：“如此便按我说的做，记得，得不到才更诱人。试想，一种天下绝品美酒，每月却产量有限，天下亿万民，只有区区数百人可一饱口福，那声名……” 青衣少女神色恍然：“小郎，我明白了，如此一来，临江阁必然成为爱酒之人的谈资，名声自然越传越广。而眼前虽然量少，却价格昂贵，我们本就赚了许多，而此酒在市面上必然也越炒越贵，得之恐怕很多人舍不得自己喝，大多会送予达官贵人，如此烧刀子可就吸引了天下名流。八大家……亦不远矣。” 江凡面露赞许：“青姐姐果然聪慧，一点就透。” 锦衣美妇美目流转，神色间一片欢喜，道：“一切都听小郎的，今后如无小郎的指示，一应经营方略任何人不得改动。” “是，小姐。”此刻，就算小荷也听懂了江凡的意思，不由大感佩服。 “小郎，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跟你比起来我就像块木头。” 锦衣美妇看着她苦恼的模样，忍俊不禁：“小丫头，可别和小郎比，跟他比起来，不只你像块木头。” 青衣少女此时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道：“对了，上个月的结余已经帮你存入四海票号，这是账目。” 江凡笑笑：“不必了，银钱都是身外之物，我原本也不想要。” 锦衣美妇道：“那可不行，临江阁原本生意惨淡，眼看祖业都要败坏在我手里，不想小哥妙手回春，如今日进斗金，岂能不饮水思源，忘恩负义之事我裴云锦可做不来，小郎也不必推辞，不然姐姐心中难安。” 江凡道：“也罢，小弟就却之不恭了。不过那些就在四海钱庄存着吧，这些毛皮还请姐姐帮我卖掉。” 小荷姑娘不解：“小郎，你明明有那么多银子，为何还要辛辛苦苦赚这几个小钱。” 江凡道：“这些呀可都是我和老头子亲手弄来的，虽然不值几个钱，却花着爽利。” 锦衣美妇面带钦佩之色道：“小郎这是不愿失了自在心境，这次的毛皮还是姐姐我代为收购吧，等下让账房给验货算一下。” 江凡拱拱手：“劳烦姐姐了，务必按市价计算，多了我可不要。另外我这里还有些需要采买的货物，也一并麻烦姐姐。” 锦衣美妇道：“自家人，说什么麻烦，明日老马便要去郡城进货，正好帮你捎回来。” “如此，我也乐得省心，别忘了……” 江凡话还没说完，小荷姑娘便抢着道：“知道啦，要赏老马十文酒钱嘛。” 几人说笑间，忽然一名店小二急匆匆跑上来：“东家，两位掌柜的，有人要登九层。” 屋内声音戛然而止。 沉思片刻，青衣少女道：“何等样人？” 店小二道：“一名苍髯老者，气度不凡，只带一驼背老仆，小人问他身份，却只说垂垂一老朽，久闻顶层风光，不知可登高饮一杯否。” 锦衣美妇忽然道：“未曾自报家门？观其物有何特殊之处？” 店小二看来也是个精细人，闻言忙到：“此二人现在一大堂休息，小人称要等候片刻，那老仆便打开包裹，在桌上摆了一笔一砚，老者铺开纸张观景勾画。” “笔砚？”锦衣美妇略一沉思，立即问道：“何等笔砚？” 店小二想了下：“笔杆半青半黄，砚台雪白如玉。” 锦衣美妇霍然起身：“当真？” 店小二道：“凡要登九层者，小人皆留意，不至看错。” 锦衣美妇目光明亮，口中喃喃道：“笔分青黄，砚有黑白，春秋笔，黑白砚，是……” 青衣少女也蓦然一惊：“张宰辅！” 锦衣美妇道:”小青,你快去请人登上九层,我收拾一下衣装马上就到。” 江凡奇道：“这张宰辅是何许人？” 锦衣美妇道：“小郎隐居深山，对世上之事多有不知。这张宰辅名为张之陵，以大周遗民自居，也是如今世上仅有的为大周奔走的前辈名宿。此人佩五国相印，为五国庙堂尊崇，名传天下。” 江凡挠挠头：“等等，姐姐，我没记错的话，大周名存实亡已经百年，此人为何仍为大周操劳？” 锦衣美妇道：“张宰辅前半生为大周皇室所重用，于泰岳之上，维系大周传承。后半生则挂五国相印，倾尽半生之力，欲结束天下动乱，恢复大周正统。可惜，其志虽雄，这天下却早非百年前之天下。如今，张宰辅已年过九旬，一生徒劳，心灰意冷。听闻月前于泰岳玉皇顶弃半局残棋，挂印于浮云亭离去。不想今日竟至我临江阁，实乃幸事。” 青衣少女道：“张宰辅天下名士，今日前来是我临江阁之幸，若能留下几字墨宝，何愁临江阁不名动天下。” “这老头竟有这般能量？”江凡也是首次听闻此老生平，感慨之余，不禁也好奇起来。 锦衣美妇道：“张宰辅一人可被五国推崇，虽然是挂名宰辅，却足以说明其人不凡，数十年来，不知多少天下大事被其左右，不知多少刀兵之祸为其消弭，其人胸怀天下，品行高尚，为天下所景仰。” 江凡道：“若是如此人物，的确应请上九层。” 锦衣美妇道：“小郎难道不想见上一见？” 江凡摆手道：“我就一打渔郎，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岂是我所能见得？再说我也无心天下事，就不必了吧。” 锦衣美妇莞尔一笑：“小郎，姐姐素来知你心性淡泊，但如此人物值得一见，况且张宰辅已经挂印远离这庙堂江湖，想来如今也是看淡天下事，何不一见？” 江凡想了想，自己来此，就算终归要走，见识见识这世间人物也无不可，将来谈笑起来总有些风物。 便道：“也好，既然如此，小弟便做一随从，从旁见识一番五国之相何等风采。” 第7章 烧刀子 “临江阁名传四方，果然有其非凡之处，单看这景致便已不虚此行。” 一名老者立于窗前，拂髯观景。身旁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支笔一方砚,以及一册书卷.角落处有名驼背老仆抱胸靠在栏杆上闭目养神 “老先生过奖，临江阁能得您大驾光临，实属荣幸之至，裴云锦怠慢了。” 锦衣美妇带着江凡登上楼，敛衽一礼说道。 老者缓缓转过身，江凡眼见此老者身材高大，苍髯白发，目光平和，虽身着布衣，却自有一种胸纳百川的气度。不由心中赞叹，果真非寻常人物。 老者微笑道：“临江阁一年前崛起于沧澜江畔，凭四菜一汤一壶酒扬名天下，老夫心仪久矣。听闻此阁乃百年前大周阁老裴世矩老先生所创，可有此事？” 裴云锦微微躬身道：“老先生所言正是曾祖。” 老者颔首道：“裴阁老在世之时便有蓝衣阁老雅称，文采样貌均为当时翘楚，今见其后辈亦是风姿不凡，可见阁老彼时风采。” 裴云锦道：“老先生过奖，可惜祖上晚年心灰意冷，挂冠而去，归隐江畔，从此看似闲云野鹤，却终是因大事未了心情郁郁。” 老者点头道：“阁老一心为大周操劳，可敬可叹。只是这天下大势浩浩汤汤，人力奈何天意。” 裴云锦道：“老先生堪称家祖知音。” 老者闻言呵呵笑道：“姑娘可是认得老夫？” 裴云锦道：“春秋大笔写春秋、黑白砚上断黑白，方才听小二所言，想来也惟有宰辅大人。” 老者闻言，拂髯大笑：“不必再称呼宰辅大人，就叫老先生即可。如今老夫已与令祖一般闲云野鹤，此番前来，为的却是你家那四菜一汤一壶酒。” “如此，晚辈冒犯，便以老先生相称，老先生请稍候，酒菜这就为您置办妥当。” 裴云锦忽然道：“江小郎，烦劳你陪老先生片刻，待我下去安排一番。” 嗯？江凡一愣，我不是来打酱油的吗？ 不过裴云锦只是给他一个浅笑，便向着老者施礼：“实不相瞒，这酒楼能有今日倒是多亏了这位小郎，不只四菜一汤为小郎所创，就连那烧刀子也是小郎传授秘法酿造，今日恰好小郎也在，便请他暂陪老先生可好？” 老者把目光放到江凡身上，有些好奇的打量一番：“这位小郎竟有如此本事？甚好，裴小姐自去忙碌便是。” 裴云锦退下后，那老者饶有兴趣的说道：“这位小郎君，可愿陪老夫闲聊片刻？” 江凡挠挠头，咧开嘴笑笑，径直走到近前：“那我们坐着聊吧。” 老者一愣，却见那少年已经为自己拉开椅子，伸手示意。 “哈哈，好，好，站着说话累。” “老先生说的是，我觉得吧能躺着就别坐着，能坐着就别站着。” 江凡说着，顺手拉过一把椅子自己也坐了下来。 “小子惫懒。”老者听他说话有趣，忍不住笑骂。 “你这少年人有些意思。方才那裴姑娘所言可是当真？” “啊，是。不过都是些雕虫小技，闲来无事瞎琢磨。” 江凡也不会这些客套，便实话实说。 “这可不是雕虫小技。”老者意味深长道：“自老夫踏入临江阁，只觉得耳目一新，接人待物井井有条，经营方略不同寻常酒楼，隐有自成一家的气象，早就心生好奇，不想竟然出自你这样一位少年郎之手。” 不是啥新鲜事，我们老家那边都这样。江凡虽然这么想，却也没说出口。 “老先生见笑了，小子只是这江边一介打渔郎，出了点主意而已，一切都靠裴姐姐在打理。” “非也，临江阁老夫早有耳闻，近十余年经营惨淡，然则自去岁起，仅仅年余便有冲击八大家的势头，老夫原以为有奇人异士相助，殊不知竟是出自一位打鱼少年手笔。老夫方才观望，多有新奇之处，你这小小打渔郎哪来这许多奇思妙想？” 江凡道：“小子生平无大志，唯独喜欢些吃喝，久了自然就喜欢研究一些，平民百姓嘛，想方设法吃饱然后再吃好点就是福。” 老者听他这话，却是一时间陷入沉默。 江凡见他久久不语，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老先生？” 老者回过神叹口气：“小郎此话倒是让老夫多了些许感慨，天下兴亡，百姓皆苦，诚如小郎所言，吃饱喝足，平安喜乐百姓足矣。” 江凡拱拱手：“老先生心忧天下，小子佩服。” 老者道：“只叹这天下，烽烟四起，刀兵祸乱，民不聊生，不知何日方能如小郎所言，吃饱吃好。” 这等天下大事，江凡自然没什么可以品评的，见老者心情郁郁，便笑道：“小子听裴姐姐说，您老身挂五国相印，为天下奔走，这等大事，也只能像您这种大人物考虑了，小子也只能想想每日多捕两尾鱼而已。” 老者道：“可惜，老夫奔走一生，却也未能如愿，这天下大势，如滚滚江水，大势不可逆也，非人力能回天。” 眼见江凡一脸茫然，哑然失笑：“也罢，老夫到了这般年岁居然还未能释怀，与你小郎说这些作甚，不如好好吃喝一番。” 江凡见裴云锦此刻已然亲自带人呈上酒菜，便展颜道：“平素小子若是烦恼了，便饮一壶浊酒，老先生不如尝尝这烧刀子如何？” 老者笑道：“烧刀子，此名有趣，可是小郎所取？” 裴云锦将酒壶自热水中取出，为老者斟满道：“正是，小郎称此酒乃秘法酿制，酒香浓郁，入口辛辣，回味凛冽，可谓烈火入口，刀锋刮喉，便取了这名字。” 老者兴致盎然：“实不相瞒，老夫亦是爱酒之人，闻听此酒已有数月，西、北之地均盛赞此酒，早就垂涎欲滴，今日总算得饱口福。裴小姐也入座，阁老乃老夫心仪之人，你在老夫面前也不必客气。” 裴云锦含笑坐下：“如此，云锦放肆了。这酒虽好，却要会饮，不如让小郎细说分明。” 江凡道：“老先生，此酒适合大口饮下，口中回旋一周，随即下咽，再屏息片刻，自有一番滋味，您老可尝试一下，小子敬您，请！” 江凡也满上一杯，和裴云锦共同举起。 “好，满饮！” 老者便如江凡所言，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当即老者脸色涨红，片刻之后，老者长出一口气。大声赞叹：“好，好酒！果如小郎所言，入口如烈火，下喉如钢刀，却偏生回味甘甜凛冽，真乃天下美酒，烧刀子之名实至名归，不枉此行，不枉此行啊。” 裴云锦道：“老先生再吃些菜佐酒，则更是美味。” 老者打量一番面前菜肴：“这便是那四菜一汤？” “正是，小子胡思乱想所为，希望入得尊口。” 老者拈起筷子，夹了块鱼肉放入口中咀嚼一番，不由大是赞叹：“味道浓郁鲜香，老夫纵然是在皇宫大内也从未吃过如此美味，不凡，果然不凡。” “好吃您就多吃点。”江凡取过汤碗亲手给老者加了一碗汤。 “再喝些汤，稍后饮酒不伤身。” 老者食欲大开，一时间也顾不上说话，直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者方才满意的吁了口气：“如此美酒佳肴，难怪临江楼一夕崛起，恐怕也只有太白居可相提并论，小郎莫非是那食神转世？” 第8章 临江阁上临江仙 正说话间，忽然那老仆猛然站起身，大喝一声：“小心！” 几人一愣。江凡刚抬眼望去，便见江面一艘快船之上，骤然出现几条人影，下一秒，十几道乌光迎面激射而来。 霍然间，驼背老仆忽然吐气开声，五指探出，有骤风卷动，如苍龙探爪，一把便抓住漫天飞舞的乌光，竟然是十几根闪烁着蓝光的镔铁长箭。 “大胆狂徒！”老仆此刻如同怒狮，随手甩出，纵然远隔不下三里，那船上还是一片人仰马翻。 驼背老仆冷哼一声，竟欲跃下九楼，老者却淡然摆手：“算了，宵小之辈试探而已，由他们去吧，不必坏了酒兴。” 那老仆闻言，便不再言语，缓缓回到角落坐下，微闭双目，又恢复垂垂老态，任由那快艇疾速逃逸而去。 两人神色如常，似乎只是一件寻常小事。 江凡却看的目瞪口呆。 那可是十几支五尺镔铁长箭，居然被一把抓住，随手甩出就格杀数人，要知道，这里距离江面快艇足足三里有余，这不起眼的驼背老者竟然是如此高手。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江凡感觉白毛汗都冒出来，刚才如果不是驼背老仆出手，包括自己在内三人绝对无一能幸免。而且他看的分明，那箭头蓝汪汪的，咋看也不像好来头啊。 老者却好似没事人，自斟自饮，继续谈笑风生。 见其处变不惊，泰然自若，江凡也暗自佩服。他原本就是好酒之人，如此一来，更是频频敬酒，一老一小高谈阔论，居然颇为投缘。 酒至半酣，老者道：“今日得此美酒佳肴，更有小郎这般有趣少年，老夫已是很久未曾如此愉悦。” 江凡此刻也恢复了本性，闻言摆摆手：“老先生既在浮云亭挂印而去，撇下半局残棋，可见已然释怀，何苦再有不愉？此后不妨寻个清雅之地教书育人，发挥余光余热嘛。” 老者筷子停了下，裴云锦忙白了江凡一眼：“老先生别听他胡言乱语。” 老者却放下筷子，若有所思。片刻看着那少年道：“小郎此言在理，教书育人，发挥余光余热，也算是老夫为这天下做的最后一点事。” 江凡道：“主要是开心，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书育人多么崇高的事儿，想想，多年之后，一群有志青年像当初的您一样活跃于江湖庙堂，传承您的理念薪火，岂不快哉。再说，跟年轻人在一起心态好，长寿。” 老者怔怔看那少年，虽然面色有些潮红，有些飘飘然，可是一言一语都能发人深思。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何其深刻的道理，居然随口道来。而他所言居然为自己早已为这庙堂江湖所麻木的心打开另一扇窗。教书育人，薪火传承，这天下终归需要传承啊。 一时间，这位纵横天下几十年的宰辅大人居然有些看不透眼前的少年。 此子虽麻衣草鞋，却当真只是一介打渔郎？ 裴云锦此刻也未敢再多言，她出身诗书世家，自然听得懂少年话中之理，早已是目露奇光。难道不见那身挂五国相印的张宰辅也在深思吗？ 自己这个捡来的弟弟到底是何许人也，又要何等家世才能培养出这样一个少年？ 老者沉思良久，“老夫时常与那老友于浮云亭对弈，那老友身为大供奉，时常下着棋便有事，常言去去就来。此番再度与老友相会，不想那老友操劳半生，已然油尽灯枯。浮云亭一局未半，老友忽言：不下啦，下不动啦，我去去，就不再来了……保重。言罢含笑垂首，就此西去。老夫心中竟无悲恸，独坐半日，想这天下江山，老夫已尽力矣，正如那半局残棋，既然已经无法下完，便到此为止吧，还有何放不下？遂挂印而去，原本想归隐田园，了此残生，不想今日一饭一酒结识小郎，难得我这老朽居然心思有了变化，真是世事难料。” 江凡忽然意兴大起：“老先生，晚辈便借此作一词，以慰您老平生。” 老者闻言，也是兴致勃发：“哈哈哈，想我张之陵纵横一生，今日竟然得小郎一知音，也罢，就请小郎作词，老夫亲自执笔。” 裴云锦先是一愣，霍然惊喜，忙起身疾声吩咐：“快！最好的宣纸呈上来！” “要大，要最大的。”江凡大着舌头说道。 “要最大卷轴，快，拼接桌案！老先生若不弃小女子为您研墨。” 裴云锦是真的激动了，眼前这位小郎若是那位龙江打渔郎，今日一词想必不错，更何况有张宰辅亲自执笔，临江阁的机会来了。 片刻青、粉两位少女亲自将桌案宣纸铺好。 老者挽起袖子，哈哈大笑：“小郎，老朽可要听听这这词如何，若是不好，老朽可要就地焚烧。” 江凡拍着桌案，摇摇晃晃：“今日既在临江阁一醉，便取词牌临江仙！” 说罢，站起身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九层之上，回荡起少年虽稚嫩却仿佛跨越千古而来的声音：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前两句一出，苍凉浩荡的气势便扑面而来，老者心神一震，一把抓起春秋笔，饱蘸墨汁奋笔疾书。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上阙在那小郎口中吟出，老者周身都在颤抖，唯独握笔之手稳定如松。就连那驼背老仆也睁大眼睛，不由站起身子。 “白发渔樵江渚上， 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下阙一出，老者竟仿佛呆了。 这一首词上阙以史咏世间永恒，江水不息青山常在，叹代代英雄转瞬即逝，下阙词锋一转，将高洁情操、旷达胸怀抒发的淋漓尽致。 历代兴亡不过一壶浊酒谈资，世俗远去，淡泊洒脱却扑面而来。荡气回肠，万千感慨，只觉无穷回味。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这便是我张之陵的一生啊，这亦是天下英雄的一生，此词一出，什么是非成败，什么天下兴衰，尽去矣！ 老者一遍一遍吟诵，良久，忽然仰天大笑，声震沧澜。 “好一个临江阁上临江仙，好一个沧澜江上打渔郎！老夫今日得此一词余生足矣！” 回身望去，却见那少年拍着桌子，已然在用一种古怪却苍凉浑厚的声调在唱着。 不多时，少年一头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第9章 此郎彼郎 头疼欲裂！江凡迷迷糊糊的醒来，忍不住龇牙。自己这酒量还是差得远啊，烧刀子这等烈酒属实够劲。 “小郎，你可算醒啦。” 粉衣少女端着一盏热茶正俏生生站在窗前。 “小荷姐姐……”江凡揉揉脑袋：“都什么时辰了？” “还什么时辰，都睡了一天一夜啦，看你下次还敢喝这么多。”粉衣少女扶他坐起身：“先喝杯解酒茶舒缓一下。” “一天一夜？”江凡下意识向窗外看去，入目一片漆黑，果然又是晚间。 “哎呀，睡了这么久。张宰辅可还在？” 小荷服侍他喝下热茶才道：“早就离去了。还给你留了东西呢。你还是先洗漱一番，吃些东西再说，喝了这么多酒想必腹中难受的紧。” 江凡哦了一声道：“麻烦姐姐安排人给我备些热水，我要沐浴一番。” “早就给你备好了，稍后洗完就到小姐房中去用餐吧。” “好，裴姐姐呢？” 粉衣少女一脸崇拜的望着他，眼里都是小星星：“她现在可忙坏了。小郎，你可真厉害，一首词震惊张宰辅，整个郡城都轰动了，从昨日起咱们临江阁门槛都快被踏破了。都是为了一睹那首临江仙。小姐特地安排人将张宰辅手书装裱起来，挂在九层。还要在大门外修一座屏风，请大匠将雕刻其上，供人瞻仰呢。” “啊？搞这么大动静？没必要吧。” 这可有点对不起老家那位先贤，抄袭上瘾，这作风可不太好，如今闹成这样子很难为情啊。 小荷叽叽喳喳，仿佛欢快的云雀：“怎么没必要，你可真不知道呀，张宰辅说了，这首词足以和天下第一楼那首诗相提并论，堪称千古绝句呢，现在呀，到处都有人打听你这位打渔郎呢。” 江凡一下子酒醒了大半：“可千万不要，跟裴姐姐说，我还想过消停日子呢，不行……就说张宰辅所作吧。” 小荷奇怪的看着他，很是不解。 “人家都是巴不得出名，何况这种一举成名天下知的，小郎你怎就如此古怪呢。” 江凡笑笑：“人怕出名猪怕壮。” 见小荷不解，江凡便道：“猪肥了就该宰杀了，人出名了，麻烦就来啦，我这人偏偏最怕麻烦。所以呀，求求你们可别把我供出去。” 小荷姑娘学着他的样子挠挠头：“反正我还是不懂啦，不过你放心，姐姐和张宰辅都没说出去，落款也只是沧澜江上打渔郎，没人认得你。” “那便好，起床，睡得浑身是汗。” 江凡洗漱完毕，很快见到了裴云锦。 后者见他，眼睛里是按捺不住的欢喜。 “小郎，睡得可好？你可真是姐姐的心头宝贝，姐姐何其有幸能结识你这样一位少年英才。” 江凡脸色不由一红：“姐姐过奖了，一时酒醉，胡言乱语，您就别笑话我了。” 裴云锦看着眼前这清秀少年郎，越看越是喜欢。 “笑话？谁还敢笑话你，如今你这临江仙一出，必如飓风席卷，不日便会传遍天下。还有谁胡言乱语能如此呢？姐姐可算占了你的便宜啦，岁末，我临江阁必然入八大家，这可都是小郎的功劳。” 江凡无奈的叹口气，他自然知道这临江仙的魅力，只好苦笑道：“只求姐姐千万莫要供出小弟，我还想过安生日子呢。” 裴云锦满眼中满含深意，这少年不求闻达，淡泊名利，自己早就知道，可偏偏他又如此才华横溢，可谓世间难寻。 “姐姐明白，不过沧澜江上打渔郎这名号可掩不住呢。如今高朋满座，门外排队三里，很多人都闹着要见见你呢。” “不见，不见。” 江凡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 “姐姐就告诉他们我早就离开好了。” 裴云锦笑道：“放心，姐姐说你与那张宰辅一同离去了。来，快坐下，好好吃点东西，都一天一夜未进水米，饿坏了吧，姐姐特地给你备好了爱吃的酸汤面，本来还想备些酒菜给你庆贺，想来你也不喜欢。” 江凡瞅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酸汤面，顿时口舌生津。 “还是姐姐知我，这酒后一碗酸汤面，给个神仙也不换。” 一碗面吃的满头大汗，酣畅淋漓。江凡忍不住打了两个嗝，拍拍肚皮笑道：“舒服啊，马哥的手艺比我都强了。” 粉衣少女正好走来，闻言撇撇嘴：“哪里是马哥的手艺，他现在忙的脚都不沾地，这是小姐亲手给你做的呢。” 江凡一愣：“姐姐？” 裴云锦道：“知道你爱吃这一口，那日你教马哥的时候，姐姐也随着学了些，还好能入口。” 江凡挑起大拇指：“好吃。想不到姐姐手艺也这么好。” 裴云锦道：“跟小郎你比不得，人家都说君子远庖厨，弟弟你偏偏喜欢摆弄这些，而且堪称世间绝味。诗词一道更是冠盖群伦，天下无双。真不知弟弟还有多大本事。” “本事？没啦没啦，我哪里有本事，做菜只是满足口腹之欲。诗词更是小道，闲情逸致而已，在我看来还不如做饭实用些。” 他这番低调，确让裴云锦越发感觉看不透。只觉得这少年洒脱散漫的外表之下，仿佛有着无与伦比的神秘气质。 “还说没本事，如今小郎一首临江仙，已经被许多人誉为词道第一，和那被誉为诗道第一人的龙江打渔郎齐名。” 她若有深意的看着少年：“姐姐听说，小郎是去岁才到这沧澜江结庐垂钓的呢……” 她那眼神，根本就是在赤裸裸的询问：说吧，你到底是不是那位龙江打渔郎？ 江凡只好笑笑，顾左右而言他：“啊，对了，老马叔回来没有？东西可都采办齐全？” 裴云锦见他顾左右而言他，便也只好无奈道：“早回来了，放心吧，都给你装好了。” “那便好，明日一早，小弟就返程。” “不再多住几日？”裴云锦见他急着要走，不由蹙眉道：“往常小郎都会住上数日，此番为何如此急切。” 我能和你说家里有媳妇了吗？ “家里快断粮了，老家伙肯定着急。” 第10章 这玩意儿有啥用 裴云锦又劝说一番，见他归心已定，虽不明所以，却也无奈。 “对了，张宰辅留了些东西给你。” 说着，起身从架子上取过一个黄木匣。 “留给我的？”江凡好奇的打开一看，只见木匣中竟是一笔一砚。 青黄两色的笔，雪白无瑕的砚。 “春秋笔，黑白砚？”江凡小吃一惊。 这两样可是那位五国宰相的标志，在天下读书人心目中堪称至宝，纵然金山银山也换不来。 “此乃张宰辅心爱之物，为何赠与我？” 裴云锦不无羡慕的说道：“张宰辅言称，此番退隐，得小郎一词，余愿足矣，这两样东西就留给小郎做个纪念，算是偿了小郎赠词之情。” 江凡拿在手中把玩，须臾，两眼贼兮兮的看着裴云锦：“姐姐，这两样东西很值钱吧……” ……裴云锦无语，你不是视钱财如粪土么？ 江凡嘿嘿笑道：“我还是很贪财的，主要是确实用不上，否则小弟定会让姐姐知道什么叫古今第一财迷。” 我听你胡诌！ 裴云锦翻个白眼，但美人就是美人，一个白眼也翻得风情万种。 “你便胡闹吧，这笔只是一节青竹所制。这砚台也只是白石雕刻，可材质虽普通，却因所用之人非凡，故而在天下人心目中这可是真正的宝物，好好收藏起来吧。若有人知道你想把春秋笔和黑白砚换钱，恐怕口水都能把你那小破船给冲翻。”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真是什么珍稀宝玉所造呢……”江凡不由撇撇嘴，大失所望。 江凡意兴阑珊，摆弄几下问道：“姐姐，这砚台通体雪白无瑕，为何叫黑白砚呢？还有这春秋笔，名头又是如何得来？” 裴云锦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有的时候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学究天人还是啥也不懂。春秋笔，原本太华山千篁岭上所采一节翠竹所制，使用年月久了半青半黄，人云暗含春秋之意，且宰辅大人以此笔书写春秋，故而称之为春秋笔。黑白砚则是张大人在昆仑山下捡到的一块白石雕琢，但研墨之后黑白分明，人言张宰辅一生磊落，是非明辨，正如这白砚黑墨一般，黑白分明，故此，便被称之为黑白砚。” “原来如此，并非这两样东西本身特殊，而是张宰辅这个人赋予了它们价值。” 把玩片刻，江凡便把笔砚放进盒子，推向裴云锦：“裴姐姐，这东西我带着也不方便，就放在你这里好了。” 裴云锦也是一愣：“你傻的？这么珍贵的东西，就这么放在我这里？” 江凡无所谓的摇摇头：“带着挺沉的，我又没地方放。反正我也是不学无术，更懒得去读书写字，留着有啥用？哪天姐姐要是看上哪个风流书生，送给他做礼物也不错。” 裴云锦狠狠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胡言乱语！张宰辅的宝物岂是随便送人的？老先生对你可非同一般，这东西很有些传承意味，你敢给我都不敢要。” 江凡道：“反正我就不管啦，还有不少货物要带呢，姐姐不要就帮我存着吧，我那破茅屋也供不起这等文坛宝物，老先生也真是，净给我出难题，这玩意儿送给我就叫什么来着？呃……对，明珠暗投。” 裴云锦抚额无语，这个弟弟的惫懒性子实属罕见，怎么也不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这可是张宰辅的春秋笔、黑白砚啊，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做梦也得不到的东西，他就这么满不在乎的一推二五六，看样子还挺嫌弃。 “你这……哎！姐姐都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那就别说啦，这面条……再给我来一碗？” —— “小郎真是个奇怪的人……”裴云锦斜斜靠在窗边，又恢复了那慵懒的模样。 “谁说不是，那可是名动天下的张宰辅所赠，他倒好，弃如敝履。”小荷姑娘也纳闷不已。 “都是奇人异士，小郎赠那一首词又岂是凡品？就算天上文曲也未必做得出来。真是难为他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人生感悟，就像……” “像个老头。”小荷说道。 裴云锦道：“若未曾经历惊涛骇浪，若无数十年人生阅历，如何能做的出这等诗词，可他分明只是个少年人。” 小青面色一贯冷淡，却也有些想不通：“或许龙江上那位打渔郎也是他，不然如何能小小年纪写出君不见龙江之水天上来那等豪情洒脱的诗句。” “一面是洒脱不羁，一面是沧桑淡泊，一面又是快活少年，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小郎？” 三人都有些沉默。许久，小青率先道：“小郎奇人行事，难以捉摸，可对我们而言，一首临江仙问世，临江阁晋升八大家指日可待，小姐，我们该做些准备了。” 裴云锦点点头，目光却是望着窗外江水滔滔，眼神有些痴迷。 ……那小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 “老家伙！我回来了！快出来搭把手啊……” 江凡一边卸货一边向着茅屋方向喊道。 “嗷嗷嗷！”率先出来的却是那条杂毛狗。摇着尾巴，欢快的跑到江凡身边，用脑袋不停蹭他的裤脚。 “哈哈，灰太狼，还是你机灵，就是这叫声总跑偏啊。”江凡揉揉狗头，却对这厮不是汪汪汪的叫，而是嗷嗷嗷的叫一如既往的不满。 片刻，从茅屋里走出来一个身材高挑、粗布麻衣的女子。 “你回来了，东西买齐没有？” “……啊，娘，娘子……买齐了，衣服多给你买了两套。” 叫娘子古古怪怪，江凡这些天都没顺嘴。 不知道为啥，每次叫娘子都会想起她头一次醒来，凤目含煞，睥睨八方的气势。 这女人来头必然不一般，哪天露馅八成就惨了……都怪你个老东西，满嘴胡诌。你等着，反正将来倒霉谁也别想跑。 “发什么愣！快搬东西，爷爷上山去了，就咱俩。” “哦，哦……” 这女人虽然失忆，说话依然是那种干脆利落，不容拒绝的样子。江凡估摸着可能是以往发号施令惯了。 忙了好一会儿，东西才整理完毕。 “米面粮油调味品，衣服还有渔具都齐了，一样不少。”江凡掰着手指头盘算一下说道。 白小翠嗯了一声：“晚饭我要吃鱼头泡饼，你做。” 第11章 白小翠杀鸡事件 “小子，你到底啥时候跟人家同房？天天跟我老人家挤不是个事儿啊。” 老家伙半躺在床上很嫌弃的踹他两脚。 “都你，我跟你说，将来惹出麻烦来别怪小爷我把你当挡箭牌寄祭出去！”江凡没好气的说。 老家伙抠着鼻孔一脸鄙夷：“小子，你不是胆子挺大的吗？咋的，一个女人把你吓这样，还编个什么正在发育不便同房的借口，你个小王八蛋今年才十六岁，按你说的到十八岁同房，岂不是还要蹭我老人家两年床板？” 江凡道：“你当我愿意？又脏又臭，明天小爷我就赶紧再搭一间房。我警告你，最好想想等人家想起来身份咋办。” “咋办？”老家伙满不在乎：“凉拌！你小子也别装模作样，你不是也没拆穿？” 他猥琐的笑道：“那丫头脸上的红斑下去，可是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儿，老人家我活了一百多岁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娃子，便宜你小子了，还好意思跟我贫？将来我跟你说，谢我都来不及。就算到时候那丫头喊打喊杀，我跑的也比你快，自求多福吧。” “我谢你个鬼，人家少说比我大了七八岁，根本不靠谱的事儿！老家伙，有时候我就好奇，到底什么样的童年经历让你这般无耻？被拐卖过，还是被霸凌过？” “滚蛋！老子拐带过你倒是真的。赶紧睡觉！明天想着收拾收拾你那条杂毛狗，又把鞋子给我撕得稀巴烂，跟你一样嘴不行，不是个好东西……” —— 如果不看脸的话，白小翠确实把江凡给惊艳到了。 换上合身的白色衣裙，尽管仍然是普通粗布，但那高挑有致的身材却显眼的很，尤其她带着某种高贵冷傲的气质，让江凡颇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 问题是，她在做的事情就不那么超然了。 白小翠在杀鸡。 那只倒霉的鸡已经被他撵了三圈，鸡飞狗跳，场面一度非常混乱。江凡好几次看她好像要把手中的菜刀祭出去，眼皮子直哆嗦。 好不容易抓到手，一刀割喉，鸡却没死透，满院子扑棱，鸡毛鸡血到处都是。 女子剑眉耸动，似乎怒从心起，随手抄起一根三米多长的木棍，上来就是一招力劈华山，棍断盆碎，鸡没打着。 眼瞅这位眼睛又瞄上了铁锹，江凡赶紧扔下手中的活计：“小翠啊，你还是先去洗衣服吧，这个我来，我来……” 白小翠两只眼睛盯着鸡，嘴里边说道：“什么意思？我还杀不了这畜生？” “不不不不。”江凡连忙摆手：“这活儿脏，你新换的衣服，还是我来吧。” 这话似乎说到了女子心底，看了看自己一身白布衣，嗯了一声，临走还不忘给那只半死的鸡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 江凡就差拍着胸口念佛了。 老家伙在躺椅上摇摇晃晃，喝着小酒，看江凡那样子忍不住打趣：“小子，可以，小小年纪会疼老婆了。” 江凡白他一眼，同情的瞅瞅那只还在垂死挣扎的鸡，心道你上辈子也不知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连死都不得好死。随手打个响指，那杂毛狗灰太狼便蹭的蹿上去，只一口便了结鸡生。 方才它也吓坏了，那断掉的半根棍子好悬没把它给砸着，嗷嗷叫着钻进柴火堆里瑟瑟发抖，看那女人进了屋，才胆战心惊的钻出来。 “这狗子倒是灵醒，就是长得难看了些。做派也不大着调，叫声嗷嗷的，跟狼崽子似的，倒是对得起你给取这个名儿”老家伙喝了口酒道。 “着不着调都比你强，胡里八涂让你招进来个红太狼。” 江凡拎着鸡麻利的处理着。 “这红太狼又是个什么典故？”老家伙颇有兴趣。这小子随口冒出的东西往往都有些说法，大多很有趣。 “就是女王，强势女主的意思，烦不烦，去烧水，等下拔毛。” “女王？呵呵，有点意思。还真有那个范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斗着嘴。忽然间，正在地上舔鸡血的灰太狼猛然支棱起来，盯着远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江凡立即停下手中的活计。灰太狼这做派他很了解，定是有些什么危险的东西在靠近。 老头也从躺椅上下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一队人马沿着江边飞奔而来。 “不是官兵。”老家伙看了看说道。 “是冲着咱们这边来的，进去告诉小翠先别出来。” 老头刚进去，一行十几骑人马便旋风般冲到小院柴门外，骑士勒住马儿，发出唏律律的声音。 这些人面目凶悍，手中武器也不统一，形形色色什么都有，可都是真正的利刃。 为首的一个光头独目，手中拎着一根锋利的三叉戟。 那人高坐在马上，打量一番小院，最后把目光落在江凡身上。 “小子，滚过来！” “好汉爷，您什么吩咐？”江凡知道，这柴门木篱也别想拦得住人家，痛快的推门走出来。 “最近见没见过陌生年轻女子？” 江凡赶紧摇头：“好汉，小子居于此打渔为生，家里只有老人和俺媳妇，其他人很久没见过了，谁来这荒山野岭干啥。” “下马！”光头吩咐道：“小子，爷爷们饿了，去准备吃的。” “好嘞好嘞，院里请，我这刚杀了鸡，这就给好汉们炖上。”少年陪着笑邀请。 “哈哈哈，小子，还挺识趣。”光头大笑着带人走进院子：“让你婆娘出来。” “这个……女眷不太好……” “放屁！”光头一马鞭就抽在江凡肩头。 “让你干什么干什么，不想死就快点。” 江凡无奈，只好揉着肩头向着里面喊了声：“小翠，赶紧出来给各位好汉爷爷烧些水喝。” 白小翠从屋内走出来，几人眼前便是一亮。 虽然是荆钗布裙，眼前女子却身材高挑，长发如瀑，似是个美人。 然则白小翠刚走近几步，那头领便大皱眉头。指着白小翠道：“你家婆娘？” 江凡点点头：“正是，俺媳妇白小翠。” “晦气！还以为是个俏娘们，果然家穷人丑。”一个拎着板斧的黑胖子啐了一口。 江凡陪着笑：“没办法，打渔为生，但凡条件好些的姑娘也不能嫁给我不是。” 黑胖子扭头看看光头：“头儿，这个肯定不是。” 光头却目光有些阴冷：“宰了，宁可错杀一万。” 第12章 酒葫芦杀人事件 江凡一惊：“好汉，这是为何，我们可是良善人家。” 黑胖子狂笑道：“爷爷可不是良善之人。”他指着自己的板斧说道：“小子，可知道爷爷是什么来头？” 江凡连忙作揖打躬：“小子不知，但各位想必都是江湖好汉，你们想要什么都拿走，饶了我们一家吧。” 黑胖子冷笑：“小子，爷爷是水匪，今儿出来就是杀人的。赶紧好好备上吃喝，待会儿让你死的痛快点。” 白小翠剑眉一挑，刚想说话，却见江凡似腿肚子转筋，一屁股坐在地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水匪们哈哈大笑，一人道：“小子，尿裤子了吧，爷爷们今天已经杀了二十多人，都是你这般模样。不过爷爷可以考虑，酒菜安排周到便饶你一命，但你家娘子，啧啧……” 白小翠扭头看看他，眉目间有怒气：“起来，堂堂男子死便死了，莫要丢人现眼！” 光头倒是有些意外，抬头看那女子，只见她上前一把拉起那瘫坐的少年：“要杀的是我，你怕甚！” “可，娘子……我……” “我什么我！”她背对着几人，声音却很平静：“既是水匪，不外谋财，为何定要害命。” 黑胖子掂了掂斧头：“呦呵？你这丑娘们倒是胆子大。爷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今儿天气好，爷爷就想随便杀几个人乐呵乐呵。” 其余人等轰然大笑，一人道：“要钱看你们也没有，那就只好要命喽。” 女子扶着江凡，这小郎胆小如鼠，已然让他目光中有鄙夷，却还是给江凡拍了拍身上的土：“刚才几位说可以饶他一命，说话算话？” 光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爷爷行走江湖，当然说话算话，他把饭菜张罗好，今天饶他一命，但你……却是不行！” “可以，待我帮相公做完饭，告个别，可否。” 光头手中敲着三叉戟：“你这女子倒是一身胆气，可不像普通渔家娘，你确实是此间人士？” 江凡哭丧着脸道：“是啊，好汉爷爷明鉴，我九岁她就嫁过来了，我们可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人家……” 此时，老家伙哭嚎着从屋里跑出来，手里高高举着一个小册子：“各位好汉啊，我们可是有户籍的人家，从来没的罪过几位大爷啊……” 江凡都是一愣，啥时候的事儿，这户籍从哪来的？自己都没有好不好。 ＞黑胖子一脚把他踹倒，伸手捡起小册子，翻开瞅了瞅，向那光头说道：“确实在籍。” 光头微微点头，黑胖子随即冷笑一声：“少说废话，去准备饭菜，爷爷们吃高兴了自然考虑饶你们不死，否则……。”他狞笑道：“今儿爷爷斧下已经剁了十二个，不差你们这三只亡魂。” 江凡哆嗦着道：“各位好汉，家里还有些好酒，这便拿出来献给几位，万望饶我们一命。” 边说边连滚带爬的跑向屋内。老家伙急忙爬起来，拉着白小翠去烧水做饭。 黑胖子哼了一声，在光头旁边坐下：“大哥，天天这么胡乱杀下去也不是办法，帮主他老人家到底想要干什么？” 光头目光阴冷，“不要问那么多，知道的多死得快，我们只要知道听命行事便是。” 黑胖子道：“可是照此下去早晚是个麻烦，如今听说和沧郡守已经派出两千官兵分两路沿着江岸搜寻我等，一旦遇上可就不能善了。” 光头不耐烦的道：“我如何不知，但你我要不听命，恐怕都活不过今天。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黑胖子满腹不甘的唉了一声，大斧头一下便劈碎旁边的石墩。 两人说话间，就见那少年抱着个葫芦跑出来，一脸谄媚：“各位好汉，酒来了，酒来了。” “就这么一葫芦，够谁喝？你小子还敢消遣爷爷？”黑胖子十分不满。 “俺家就这么多了，其实……”他忽然笑笑：“够了，这是好酒，特别烈，足够各位喝的。” 黑胖子不耐烦道：“穷家破院，能有什么好酒，算了算了，赶快倒上。” “是是是，几位好汉爷多喝点，喝完了好上路。” 黑胖子听着别扭，呵斥道：“放屁！老子他娘的让你上路。” 少年忙点头哈腰：“是是是，小子不会说话，应该说……喝完就去死好了。” 黑胖子勃然大怒，刚要张嘴说话，就见那少年带着一脸诡异的笑容拔下塞子。 须臾，一蓬耀眼的白光自葫芦口亮起，自那葫芦口猛然喷出百道光芒，整个小院眨眼间银蛇乱窜。 十几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成了一地碎肉。 小小院落，顿时成为修罗场。 异变陡生，那边正在准备饭菜的白小翠和老家伙都呆住。刚才还点头哈腰、畏畏缩缩的少年此刻却站在那满地血肉之中，平静而淡然。 “杀……杀光了？”老家伙扔下菜刀，两三步跑过来，见这惨烈景象，喉中干呕两声：“我的老天爷，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江凡慢慢把葫芦盖子盖上，有些惋惜：“就这么浪费一只葫芦，哎……” 白小翠走过来，对这场面居然没有不适，反而面露惊奇：“这葫芦是怎么回事？” 江凡嘿嘿一笑：“有个老道士喝了我的酒，赔给我的，没想到还挺好用。” “好用个屁！这下惹了大事儿了，赶快想想怎么善后吧！”老家伙气急败坏的喊道。 “哦……”江凡懒洋洋的说道：“跑路呗，还能咋办，反正咱们也是四海为家，到处流窜。” “扯淡！我们搬到这里才安生了不到一年，你个天杀的小王八蛋，爷爷我是倒了几辈子血霉，天天跟你跑路！” 白小翠左右看看两人，都不正常，一老一小根本没有正常杀人之后那种该有的反应，竟然在这里斗嘴扯皮。不由深思，我家里一直是这样的吗？ 她很快打定主意，以后得问问，失忆之后都忘了自己在什么样的家庭，这样很不好。 第13章 跑路吧，少年 “不跑能怎么样？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来头，恐怕也不仅仅这一队人马。就算我们处理再干净，迟早也会露馅。反正这里也呆了一年了，不如去别处溜达溜达，再不走……”他神情有些古怪的嘀咕：“怕是要呆出感情来了，不好……” 老家伙指指他，忽然面色一垮，叹口气：“真不知你小子到底是个什么心性，如此凉薄，也罢，收拾收拾，走吧。” 白小翠不知何时点燃了一只火把：“收拾什么，倒上酒，烧掉！” 哎呀？江凡瞪大眼睛，可以啊，居然是个狠茬子。 老家伙唉声叹气：“得，真就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天诚不欺我。” 说话间，忽然一声嘹亮的鸣叫自天空传来，竟是一只鹰隼，从小院外的树梢上冲天而起，很快消失在天际。 “不妙！”老家伙面色一变：“是信鹰，疏忽了！” 江凡也皱皱眉：“这算是彻底暴露了，不能再耽搁，得马上走！” 火光冲天，茅屋和小院在烈焰中眼瞅着快速化为灰烬。 “可惜……。”老家伙叹着气说道。 “咋的，一座茅屋还舍不得了？”江凡其实多少也有点惋惜。 老家伙摇摇头：“不是，后山张猎户打到一头鹿，晚上烤鹿腿、炖鹿鞭，约了我喝酒，去不成啦……” 江凡：…… “老规矩。”老家伙牵过来两匹马：“坐船目标太明显，也不容易躲避，这些马儿都不错，你们骑马吧，方便，还能跑得快些。灰太狼跟着我，你定个地方汇合。” 白小翠一愣：“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江凡道：“不用管他，哪次都是，有事儿了他就跟我分开跑路，说是分头跑机会大，其实就是怕受牵连。” 老家伙挠头嘿嘿笑道：“哪有，一块行动容易被一锅端，分开有好处嘛，不管哪一方出事，至少还有人能设法搭救。” 江凡撇撇嘴：“得了吧，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好了，我们先走一步，到青云山见。” “青云山？”老家伙愣了下：“你要去那？” 江凡道：“这么长时间没去哪了，是该去看看。” 老家伙看着他若有所思。 江凡却没再多说什么，反而扭头对白小翠道：“此去青云山不远千里，你要辛苦些了……” 白小翠并没瞅他，只是直勾勾看着马儿，嘴里应付似的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走便是……不过，我会骑马吗？” 这个问题让江凡愣了下，确实，不太好回答，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啊，说错了怎么圆？ 不过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这女人直接翻身上马，提着缰绳只是稍微让马儿走了两步，忽然一个加速，纵马扬鞭抛出去上百米，一个漂亮的回旋又折返回来，勒住缰绳，马儿人立而起，英姿飒爽。 “哦……我会这个，也是，既然总跑路，应该是会的……” 江凡，老家伙：…… 一个时辰后，只剩一片余烬的小院外，二十多名骑士将此地团团围住。 一名背后交叉背着一对半月形弯刀，头上编着几十条麻花小辫的女子策马来到一名黑色紧身衣女骑士面前禀报。 “小姐，已经查明，此地原住户为一老一少，近日凭空多了一名女子，那女子据说面生红色胎记，非常丑陋，只有身形体态与画像近似！” 黑色紧身衣女子面色冰冷道：“不论是与不是，杀了我们这么多好手，仇已经结下了，必杀之，通知全部人手，查明去向全力追杀，一旦发现立即动手，不要活的！” “这次只是意外，为何说总是跑路？” 白小翠目光清冷，看着正在拨弄篝火的江凡问道。 这个问题属实不好回答，江凡将兔子翻了个面，沉思片刻，忽然看着白小翠有些心虚的说道：“你不是我娘子，是我在江边捡到的溺水人，那老头胡说八道的。所以，你可以随时离开。” 女子却毫无波动：“我知道。” “知道？”江凡愣了下。 女子平静的说：“我虽然失忆，却不是傻子。” 这回轮到江凡不解：“那你为何也不问，还配合我们演戏？” 女子道：“不知来历，没处可去。” “就这么简单？” 女子看他一眼：“世上的事，原本就简单。” 江凡呆了呆，女子说话竟然很有道理。世上的事确实简单，只是人给想复杂了而已。 “那么你接下来的打算？” “一起出事，一起跑路。” 江凡道：“跟着我恐怕受连累……” 女子却道：“你从临江阁回来，曾言及有匪徒沿江截杀年轻女子一事，未必是你连累我。” 江凡不由大是佩服，女子思路清晰，处理问题简单直接，真不知以前是何等人物。 “如此，我们便一起跑路好了。不过……”他挠挠头：“日后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女子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他一眼：“娘子，小翠，哪个不行？” 江凡语塞，确实，反正什么也想不来，叫啥不行？ “好吧，将来若是你忆起身份，自可离去。” 女子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江凡沉默片刻道：“你就不想问问我是什么人？” 女子道：“眼下你既不管我是什么人，我又何必管你。日后你我对彼此而言是什么人才有意义。” 江凡忍不住挠挠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娘子，吃饭吧，别的不说，就算在野外，我的手艺也是一绝。” 女子接过一条兔子腿，伸出另外一只手：“酒。” 江凡把葫芦抛过去：“不多了，省着点喝。” 临江阁。 “不好了，不好了！”小荷姑娘风风火火冲进屋内，见那锦衣女子便道：“小姐！出大事啦！” 裴云锦提着花洒正在侍弄一株兰花，看看她微微蹙眉：“小荷呀，你也老大不小了，总是这么毛毛躁躁，又有何事如此大呼小叫。” “哎呀！”小河姑娘跺跺脚：“那小郎……小郎他出事啦！” 裴云锦手中一顿，连忙放下花洒：“小郎怎么了？” 小荷急切道：“方才有人进楼打听小郎，我见那人面目凶恶，腰间佩刀，看着就不是好人，便随口应付说小郎只是来吃饭和卖鱼而已。那人说小郎杀了他们十几个兄弟，已经潜逃，还说让我们不要隐瞒包庇，否则血洗临江阁。” 第14章 江小郎式逃亡 裴云锦闻言大惊：“竟有此事？那人是何身份，可知具体经过？” 小荷道：“不知，那人并未透露，询问一番便急匆匆离去，我这就上来啦。” 裴云锦缓缓坐在椅子上凝眉道：“小郎竟会杀人，他分明不通武艺，怎么可能杀十几人？” 小荷道：“小郎身份神秘，做出大事不足为奇，只是刚才那人气息强横是高手无疑，此人只是探子，想来背后人马更不简单，小郎此番被追杀，怕是危险的紧。” 裴云锦凝眉沉思片刻，忽然长身而起：“叫小青、马叔、柴老来！” 小荷呆了下：“马叔、柴爷爷？小姐……你要插手此事？” 裴云锦这一刻竟然毫无慵懒之态，目光凛冽，周身散发出强烈的杀气：“小郎于我有恩，不论谁要动他，我裴云锦断不会袖手旁观。无知匪类，竟敢狂言血洗临江阁？我倒要看看，这八千里沧澜江，谁有此胆！” “不是要跑路吗？为何放走马儿？” 白小翠对于徒步赶路颇有不满。 江凡嘿嘿一笑：“跑路，也得分跑法。让他们先跟这些马儿玩一会儿吧。” 白小翠皱眉，从崖顶向下望去，两匹马早就不见了踪影。刚才江凡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两匹马仿佛受惊一般脱缰狂奔，绝尘而去。自己则爬上这座草木茂盛的断崖，悠闲的躺在岩石上睡午觉。 白小翠见他胸有成竹，也不多问，安静的坐在树下休息。 一个时辰之后，一队人马从断崖下沿江边追逐而去。 “他们走了？”江凡懒洋洋的爬起来问道。 白小翠点点头：“下一步？” 江凡笑的很贱：“再等等，如果还有其他人马过一会儿也该过去了，天黑之后就回去。” “回去？去哪？”白小翠愣了一下，有点不大明白。 江凡道：“回茅屋那。” 白小翠有点被他的脑回路震惊到。 “那里十分危险，为何要回去。”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我在茅屋下面挖了个地洞，存着不少吃的，还有好酒，不能浪费掉，咱们可以在那逍遥几天。”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白小翠若有所思。 “你很聪明。” 这算是个不错的评价，江凡却不以为然，老家那边这种招数都是个人都知道。这里在他看来在阴谋诡计方面差得远，要是把那几本论阴谋诡计的着作或者那几本兵书拿来还不得让世人疯狂？ “孙老怎么办？”孙老就是老家伙，大名孙道通。现在挑明了事情，白小翠也就不再称呼其为爷爷。 江凡不屑的撇撇嘴：“那老家伙千年老油条，鬼精的很，我这些套路他会一半，放心，他心里有数。” 白小翠忽然觉得有些看不透这对老小，不过心中莫名觉得很有趣。 正如江凡所料，不久果然又有一队人马经过，而且人数不少，此后直到天黑也再没有其他人经过。 可以回去了。江凡叫上白小翠，也不刻意隐藏，在初秋的凉爽夜风中，两人悠悠达达，走的居然很惬意。 白小翠虽然想象过地洞的样子，但怎么也没料到会如此舒适。 也不知道这少年怎么想的，地洞居然是个套房，整整三间。墙壁刷着白灰，干净明亮。桌椅板凳茶具酒盏一应俱全，书架上放着一些书卷，有两张躺椅，有不少咸鱼熏肉，某个房间竟还存放着一些新鲜蔬菜，几大坛酒整齐的码放在墙角，甚至还有投壶、飞镖可以玩。 更为惊奇的是，也不知如何设计的通风，室内空气清新，丝毫没有地洞那种气闷的感觉。 “你管这叫地洞？” 白小翠把三个房间转了一遍，实在理解不了有这时间为啥不把茅屋弄得舒适些，反而浪费在所谓的地洞上。 “可不就是个地洞，条件简陋些，反正也住不久，将就下吧，我先去洗个澡。” 白小翠有些无语，刚才她在某个房间看到过游泳池…… 江凡出来之后，看到白小翠正在摆弄躺椅。 “这玩意儿舒服，你躺上去试试。” “试过了，给老人用很好，你年少，不应如此懒散。” 江凡呵呵笑道：“怎么舒服怎么来，在我看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今朝不知明日事，舒服一秒是一秒。” “一秒？”白小翠对这个名词似乎没有认知。 “哦，就是把一个时辰分成120份，每一份我称之为一分，把一分再分成60份，这个时间就是一秒。”江凡耐心的解释道。 “很短。”浅显易懂，白小翠想了下觉得这个时间真的是很短。越发觉得这少年过于懒散，就连这须臾功夫也要过得悠闲。 “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如弹指刹那，如何计量？” 江凡没想到白小翠对于这个居然很有兴趣，想了想，从架子上拿下一条项链，把核桃大的圆形吊坠打开：“你看，我请了很多人花费一年的功夫做了这个，虽然精度比较差，勉强也能用，总比你们那模糊的时间概念要好的多。” 圆形盖子打开，里面是个奇怪的圆盘，沿圆盘一周刻画着一些条纹，间隔非常均匀。圆盘中央将三根长短粗细不一的针顶端固定在一个点上。 “如何使用？” “简单，你看，这里有个钮，掐着它旋转，直到转不动，然后它就会转动起来。这根最短最粗的针我称之为时针，它在这上面转一周就是六个时辰，正好半日功夫，转两周便是一日一夜。为了方便，我把半个时辰分成一个大格……” 江凡很耐心的给白小翠讲解了一番。白小翠越听越是目露奇光，这东西精准计时，堪称宝物！ 眼前穿着睡衣，躺在摇椅上晃悠着的少年如此奇思妙想，实在令人叹为观止。若传出去，必然可改变天下计时方式。可这少年偏偏如此懒散，实在让人难以把他和这奇物联系起来。不过想想他那句得懒人者得天下，竟隐约觉得有几分道理。 白小翠摆弄好一阵都舍不得放手。 江凡见状，存心打趣：“此物名为怀表，当初做了两件，其中之一将来送媳妇的，我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将来娶媳妇总要有个像样的定情信物吧。” 白小翠修长的剑眉跳动几下，默默的把它挂在了脖子上。 江凡呆住：“你……这……” 白小翠冷眼瞅瞅他：“眼下，我还是你媳妇。” “可那不是真的……”江凡有点肉疼。 白小翠也不看他：“等我想起来再还你。” 这就黑下了，自家那只杂毛狗从来没把到嘴的骨头吐出来过，你才喂了它没几天，咋就把这手学个明白？ 第15章 打……打打劫 白小翠和一个拳头大的木块在较劲。 这东西四四方方六个面，每一面由九个小方块组成，每一面的小方块上都刻画着相同的图案，六面则各不一样。玩法也很简单，打乱之后要恢复原状。虽简单，却非常考验思维和耐心 之前在茅屋里她从未见过这些有趣的东西，每一样都堪称巧夺天工。 江凡喊了三遍也不来吃饭，没辙，只好自己先吃再说。 “这玩意儿叫魔方，有套路的，你得会计算。”江凡边吃边说着。 “此物有趣，等下你说给我听。”白小翠放下木块，坐到桌前，自顾自倒上酒。 “江凡，我虽失忆，但对你所用之物竟是毫无印象，想必与世俗不同，不说怀表、魔方这等奇物，便是桌椅、锅灶也绝非寻常所见，我现在倒是对你的来历有些兴趣了。” 江凡举杯示意：“迟早要分道扬镳，互不相知，互不相欠最好。” 白小翠夹菜的筷子微微停滞了下，却没说什么，继续夹菜吃饭。 江凡一边扒拉饭菜，一边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怀表到时候别忘记还给我。” 这个舒适的地洞俩人并没住多久，江凡算算时间，差不多三天了，便果断放弃，除了几样东西白小翠坚持带走之外，江凡只灌了两葫芦酒，其他尽数付之一炬。 白小翠还是理解不了江凡的脑回路。这次，俩人居然堂而皇之的乘船逆流而上。 没错，江凡带着白小翠向上游走了五十多里，寻了个小码头乘船西去。 方向相反不说，还乘坐的是客船。 坐在一个角落，白小翠忍不住伸手抓抓脸。 “轻点，好不容易弄的。”江凡赶紧拉住她的手腕。 “不舒服。”白小翠此时居然是个大红脸膛、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 江凡压低了声音：“一脸胶水能舒服嘛，习惯就好了，千万别洗脸。” 白小翠强忍住抓挠的冲动，嘴角蠕动一下：“江……侄子，咱们方向反了。” 是的，江凡此刻是个短打扮、脸色黝黑的少年，五官也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当时白小翠就啧啧称奇，这少年只是用了些颜料涂涂抹抹勾勾画画就变成了这幅模样，到现在她也搞不懂，为啥炭笔那几下勾画就使得眼睛大了一圈，为啥涂抹一番，挺直的鼻梁就变成大蒜头鼻。 俩人身份为叔侄，去往上游码头扛活儿的。 “方向是反了，不急，这才刚刚开始，回头咱们还得往北走呢。” 白小翠被他弄得发懵：“青云山应当往东，咱们先是往西，再是往北，方向完全不对。” 江凡嘿嘿一笑，黑脸白牙：“是啊，我就是胡乱设计的，咱们都懵，追兵就更想不到了。哈哈……” 白小翠看他那贱贱的样子总有种一拳打上去的冲动。同时心里还有点同情那些追兵，追踪这货恐怕会难受的紧。 正当两人窃窃私语时，忽然船上一片大乱，八九个汉子不知道从哪拿出兵刃，大声呼喝驱赶着人群。 一个体格壮硕如熊的黑大汉挥舞起钢刀：“奶……奶奶的，打，打，打劫！金……金子，银银子，铜铜铜钱，首饰，统，统统给……给给老子……交出来！” 江凡直接就喷了，这场景，我特么有点眼熟呢？ 船上一片大乱。很多人被用兵刃抽打驱赶，哭爹喊娘。 “都给小爷我消停点，谁再聒噪，小爷割了他的舌头！” 一个相貌俊美，生一双桃花眼的年轻人眼见满船乱七八糟，抽出雪亮的短刀敲打船帮。 “呦呵？遇上劫匪吗？”江凡两眼竟然有点放光。 不多时，舱里舱外五六十号乘客都被驱赶至甲板。在江凡的示意下，白小翠也老老实实随着人群蹲在甲板上。 船老大跌跌撞撞的跑到大汉近前，一头扑倒在地，连连磕头：“几位大爷，要钱财尽管拿走，莫要害我等性命……” 大汉一脚便将他踹了个跟头：“聒聒噪！老实……呆着，大爷，自自自有吩咐！” “是，是……”船老大噤若寒蝉，却也不敢再多言。 “你……你跟他们说说！”大汉好像知道自己口条不怎么利落，示意桃花眼年轻人道。 桃花眼拎着刀，咳嗽一声，刚要说话，有个小女娃娃却哇的一声哭出来，大声叫着娘亲。 一个劫匪大怒，提着刀就要过去，却被桃花眼拦下：“一边去，小爷我处理。” 只见那年轻人笑眯眯的走到小女娃近前，吓得那妇人一把将女娃搂入怀中，浑身哆嗦：“大爷……小孩子，不懂事，您高抬贵手……” 桃花眼却没搭理她，蹲下身，从怀里摸了摸，竟然拿出一块酥糖。 “小丫头，想吃吗？” 女娃怯懦的蜷缩在妇人怀中，两只眼睛却不由瞄向那块酥糖。 桃花眼嘿嘿一笑：“给你糖吃，不许哭，否则我就把你丢下去喂鱼。” 他这一句话出口，小丫头嗷一嗓子哭的更厉害了。 年轻人瞪了下桃花眼，把酥糖丢到小女娃身上，向那妇人道：“不想死就给我捂住嘴！” 江凡差点没笑出声，这桃花眼倒是有趣。 “那个……咳……都听我说。”桃花眼指着大汉道：“知道这位是谁吗？告诉你们，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黑山老罴熊老大，今儿打这儿过，跟各位借点盘缠。” 黑山老罴？你咋不黑山老妖呢？江凡有点无力吐槽，不过看那厮乌漆嘛黑，体壮如熊，再加上好几巴掌宽的护心毛，这外号倒也贴切。 “爷爷们今天只求财，不害命，老老实实都没事儿，身上的银钱交一半出来保你平安，否则……” 桃花眼四下张望一番，忽然抽刀便将一根木头斩成两截：“这便是你们的榜样！” 江凡都奇了，这算啥？交一半就行？这伙劫匪挺有人情味儿啊！ 白小翠忽然小声说道：“这个年轻人刀法应该不错。” 江凡点头，刚才那一下，刀光一闪，木头应手而断，干脆利落，快如电光火石，就算外行也能看得出来不简单。 “快，拿银子！快点！”其他几个汉子不知从哪拎出来个打着补丁的破布口袋，挨个开始收缴。 第16章 黑山老罴 “老大，您看我这样说还行吧？” 桃花眼笑嘻嘻的凑到壮硕如熊的汉子身旁道。 “嗯……”那黑山老罴故作霸气的点点头：“有有……些失了威风，不过还，还还成，完事儿多……多多多分你几两。” 两人的对话差点把江凡给逗乐了，你俩确定是来打劫的？ 那边厢，几个汉子拎着布袋收缴银钱首饰，挺讲究，银钱拿到只收一半，其他扔回给对方，也不搜身。如此不职业的行为看的江凡很想吐槽，甚至产生想教教这帮人如何打劫的冲动。 很快到了江凡两人这边。 “喂！红脸的还有那黑小子，把银子交出来，莫要藏私，否则爷爷的刀子可不认人！” 江凡眼珠子骨碌一转，连忙赔笑说道：“大爷，我和家叔都是长工，去码头扛活儿的，实在没啥钱，不过小的有一葫芦好酒，献给大爷们解解渴如何？” 那汉子一愣，似乎没想到这种事，不由狐疑道：“没银子？你小子莫非诓骗本大爷？” 江凡连连摆手：“哪敢，哪敢。”说着从怀中摸出七八个大钱：“就这么点，实在拿不出手。倒是我那酒可是准备到码头那孝敬工长的，委实不错，几位大爷打劫只收一半，盗亦有道，小子佩服，这才打算献上，几位如此好汉，怎能没酒呢。” 那汉子不由扭头瞅了瞅黑大汉：“大哥，您看这……” 那大汉豪放道：“小……小子，有，有眼光，盗盗盗亦有道，嗯……说的好！钱钱……留着吃吃吃馒头去吧，酒酒酒拿来！” “好咧！”江凡赶忙从腰间解下葫芦，一溜小跑凑过去。 “好汉爷，您尝尝，这可是俺叔叔救人所得，临江阁烧刀子，天下名酒啊，都舍不得喝。”说着还舔了舔嘴唇。 黑大汉顿时两眼放光：“临临临江阁烧刀子？好……好东西，大大大把银子都……买不到，小，小子，你不错！” 桃花眼走过来，歪着脑袋瞅瞅江凡：“小子，警告你，别耍花样。” 江凡点头哈腰：“哪敢呢，几位好汉爷才有资格喝这酒，给我们那工头都浪费。” 桃花眼呦呵一声道：“小黑炭头，还挺会说话，拿来吧。” 一把夺过葫芦，拔出塞子深深嗅一下，欣喜道：“老大，小弟虽然没喝过，却听说过，这么浓烈辛辣，定然不会错。您尝尝？” 黑大汉拿过葫芦，咕咚咕咚两大口下去，顿时一张黑脸变得黑中透红：“好……好酒！好酒！烧刀刀刀子名名名……不虚传！” 大汉哈哈大笑，再度举起葫芦痛饮，酒量端的厉害，这么烈的酒，居然一口气喝下去大半斤，如同饮水。 老实说，从捣鼓出这玩意儿以来，他还没见过谁这么喝烧刀子的。 桃花眼旁边舔了舔嘴唇，也有些眼馋：“老大，小弟久闻烧刀子大名，能不能赏点？” “去去去，拿几个碗来！好酒兄兄……弟们都有份！” 江凡一挑大拇指：“果然大哥风范，豪爽！” 黑大汉道：“小……子，会来来……事儿，爷爷今天高兴，等等等下赏你二……二两银子！” 江凡连忙作揖打躬，笑得很是开心。那边白小翠却撇撇嘴，这小子准又在憋什么坏水，从他拿出葫芦来开始贱笑就知道。 上次在茅屋小院演的那叫一个逼真，自己都差点信了。结果是十几条大汉胡里八涂命丧黄泉，死的莫名其妙。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葫芦居然没像上次一样喷出光芒大杀四方，还真就是货真价实的酒。 “你小子叫什么名字？”桃花眼得了一碗酒，对这个黑小子态度也好了些。 “好汉，小子叫二黑，那边那个红脸的是俺族叔。” “嗯，你说你俩是扛活儿长工？这酒可不是你们能弄到的。”桃花眼瞅瞅碗里的酒，却没喝，眼神却有些审视的意味。 江凡憨厚的笑道：“俺从小生活在江边，水性好，那一日有条大船经过，有人落水，俺和族叔搭了把手，船上一位老爷赏的。” 桃花眼这才嗯了一声，小口小口抿着，喝得甚美。甚至还给江凡弄了一碗，声称让他也尝尝这人间极品。 那边很快收缴完毕，一个精瘦的汉子拎着布袋走过来，脸色有些兴奋：“老大，丁哥儿，足足一百二十多两，还有六七件首饰。” 江凡分明看到那黑大汉眼睛一亮，难不成是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果然，那黑老大结结巴巴道：“丁哥儿，还……还是你有，有，有脑子，这……江里头，就就就是油水足。” 桃花眼道：“那是，我哪能糊弄熊哥您呢。这回够兄弟们好好逍遥一阵子了。”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放下碗大声道：“很好，各位都很配合，爷爷们求财，也不想弄个血淋淋的，不好看。委屈大家伙在这儿待会儿，船老大，看到前边的山丘没，到那左近靠岸，爷爷们也不耽误各位行程。” 船老大也是长出一口气，忙不迭应着。只要不要命，啥都好说啊。 江凡嘴巴甜，加上面相憨厚，竟然和这帮子人聊的很开心。 眼瞅船到山丘那靠岸，双方竟然有些依依不舍。 只是船老大苦着脸说道：“此地沿岸水浅，船身有些大，难以靠近岸边。不过有条小船可以送几位大爷下去。只是那些个水手都有些怕的手脚发麻，不敢动。” 江凡此刻好像是酒有些上头，居然一拍胸脯，声称江边长大，擅于驶船，自告奋勇划船送几位好汉一程。 白小翠也懒得理会，你说咋地就咋地，在她看来，这小子只怕是打算送人进鬼门关。 小船来回两趟才把这这些人送上去，黑大汉一巴掌拍在江凡肩膀上，连声赞他够意思，以后有事到大黑山老罴岭找自己云云。 江凡听到此，却笑了笑：“好汉，以后有事是以后的事儿，如今小子就有事儿想麻烦麻烦几位，不知是否有空？” 白小翠目光一闪：“得，这就来了。” 第17章 如此这般谈生意 一众劫匪都是一愣，桃花眼面露警惕，仔细打量一番，却发现江凡身上毫无真气波动，那个红脸中年人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心下疑惑：“小子，你此言何意？” 江凡笑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刚才见阁下刀法凌厉，是个好手，想必其他几位也不赖，就想着请几位给我做个保镖，为期一个月左右，至于银子嘛，你看每天一百两如何？” 众劫匪吃了一惊，面面相觑，每天一百两，若是一个月，便有三千两纹银，对他们而言称得上巨款。 黑大汉指着江凡向那桃花眼说道：“问……问问他！” 桃花眼心领神会，反手拔出狭长笔直的短刀，寒光一闪，已经削掉江凡额前一缕发丝，反手又架在他的脖子上。 江凡纹丝没动；“不用试探了，不会武功。” 桃花眼冷笑：“小子，我就觉得你不像个好来头，给小爷好生交代，到底是什么人？” “码头长工啊？当然，这个身份是假的。” 废话！我特么当然知道是假的，还用你重复？怎么这么多废话呢？桃花眼眉毛竖起就要动怒。 江凡摆摆手：“别动气，别动气嘛。这么跟你说好了，我和这位被仇家追杀，好像是一伙儿江匪，见几位好汉身手了得，我们又没有缚鸡之力，这不就想着给各位成全个买卖吗？”末了还伸出手指满不在乎的推开脖子上的短刀：“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亮刀子。” “你……”桃花眼觉得有些气结。合着你这手无缚鸡之力，作风倒挺嚣张，啥口气啊？教训人吗？ “居心叵测啊，小子，敢耍你爷爷们，今天得见点红了。” 那精瘦汉子也拔出刀：“这小子来历不明，身份可疑，还是杀掉爽利！” 江凡环视一眼，见其他人也目露凶光，忽然叹口气：“怎么就不能好好谈事儿呢？我既然敢和诸位在这里谈，就不怕各位掀桌子，还是那句话，能好好说话不，不能就换个方式。” “哈哈哈，”桃花眼好像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事儿：“换个方式？用刀子谈谈？” 江凡摇头：“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没意思，我是说，有件事儿得告诉各位，刚才你们喝的酒……是毒酒……。” “毒酒？”桃花眼一愣。 “是啊，毒酒。” “我草？！”桃花眼顿时蹦起来，其他几人也是面露惊容。 “你他娘的说什么？毒酒？” “嗯嗯。”江凡很无奈的摊摊手：“各位都是闯荡江湖的好汉，我就担心不能好好谈事儿，所以加了点料，毒性挺大的，不过放心，不致命，就是没解药的话，会像个软脚虾，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走路都晃悠，好像是现在差不多该发作了……” “小爷宰了你……”桃花眼提刀就要动手，忽然，手中一软，就好像那刀子有千斤重，啪嗒就脱手掉在地上，与此同时，他就仿佛喝醉了一般，脚下不听使唤，身子不自然的扭动几下，瘫在了地上。 再看其他几人，也几乎在同时间歪歪斜斜的瘫倒在地，唯独那黑大汉好点，可是没好片刻，手中大刀就脱手落地，人也背靠大树跌坐。 桃花眼顿时张嘴要叫，却发现就连张嘴都很费劲，舌头都有点卷不动的感觉。 “……你，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桃花眼恨恨的盯着江凡。 “说过了啊，下毒呗。你看看，这毒是不是挺有趣儿的，不要命，就是以后走路恐怕都得别人搀着喽。”江凡一脸同情：“可惜了，纵横江湖的好汉，以后成这个样子……啧啧……” 桃花眼盯着他道：“小子……你到底想要……怎样？”他内心是惊悚的，堂堂一个江湖高手，如今竟然连说话都要大喘气。 “你看，现在多好，你可以安静的听我说话了吧，当然，你要不想听我也没办法，那就告辞了，不过得告诉你们一下，若没有解药，以后就一直这样了。” “听，听他说……”黑大汉忽然道。 桃花眼也只好狠狠的瞪了那小子一眼：“小子，说，说……你的条件。” 江凡呵呵笑道：“就是请各位当保镖啊，放心，我有钱，否则也喝不起烧刀子。” 说起那酒，黑大汉竟然表情竟有些犹豫，那玩意儿是好喝，喝完烧刀子，感觉自己以前喝得就是马尿。 “谈，谈条……件！” 江凡想着桃花眼道：“你看，当大哥的就是有决断。这么地吧，各位护送我们去一个地方，不用问去哪，到了之后就算合作结束，每天一百两，决不食言。 黑大汉勉力伸手指指他腰间的葫芦：“酒。” 江凡会意的拍拍葫芦：“现在是没了，不过拿我的条子去临江阁管够！” “当……当真？”黑大汉说道。 江凡拍拍胸脯：“小爷向来一言九鼎，当然，信不信由你。” 桃花眼看看黑大汉：“老大……” 黑大汉竟是点点头：“答应。” “你看，这就对了，啥事儿不能用谈判解决嘛。” 白小翠也是无语，你这叫谈判？ 江凡掏出几颗药丸：“吃下去就好。” 桃花眼冷冷道：“你，就不怕我们恢复了先杀你？” 江凡道：“你没那么蠢。实话说吧，这药就管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如果不吃，就永远这个模样了，就算有解药也没用啦，别说我没提醒过。还有，这最后一份解药就放在我要你们送我去的地方，拿不到你明白的。所以说，别老琢磨没用的，好好赚钱不香吗？” “行，算你狠，我们认栽！”桃花眼喘着粗气道。 江凡这才笑眯眯的将解药分发给众人。 不消片刻，果然都恢复了气力。 桃花眼第一个跳起来，短刀居然凌空飞入手中，嗖的一下便横在江凡脖子上：“我特么先弄死你！” 黑大汉站起身忽然喝道：“住手！” “老大，这小子欺人太甚！”桃花眼面露凶光，很有点同归于尽的架势。 “呵呵，看不出来还是个狠人，不过你呀，多向你老大学学，人家是真豪杰、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看样子也是个二把手，怎么就差距这么大呢？” 第18章 一窝狗熊? 黑大汉听着竟然似乎有点得意，不过还是控制住表情：“他想……杀，杀我们，会会下，下下致命毒，不，不……必如此……” 江凡都愣了下，明白人啊。这黑大汉虽然粗豪，有些虚荣，容易被捧杀，看问题倒是很明了。 江凡道再度挑起大拇指：“熊老大果然知我，小弟只是非常想和大家谈个生意，不然……” 桃花眼显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忿忿的收回短刀，心头却始终懊恼：“我特么是真想弄死你！” “我知道，我知道。”江凡就像在哄小孩子：“憋屈嘛，刚才船上被几位打劫我不也挺憋屈，都一样。桃花兄……啊对了，阁下怎么称呼？” “什么桃花兄！小爷丁少安！” “啊，少安，这名字好，少……稍安勿躁。” “勿躁你奶奶个熊！” 江凡也不生气，“少安兄，行走江湖嘛，就这样，吃一堑长一智，真英雄大豪杰谁不经历大风大浪呢，这算啥是吧。” 说完，也不管丁少安，走到黑大汉面前，躬身一礼：“熊老大有气度，小弟佩服。” 熊老大哼了声，摆摆手：“谈，谈妥，干就是。” 江凡道：“还不知其他几位好汉尊姓大名？” 熊老大指着其他几人：“熊三，熊四……熊九，黑山九九……熊！” “黑山狗熊？” 丁少安脸色难看：“黑山九熊！不是狗熊！” 江凡讪讪：“不好意思，没听清……”他忽然瞅了瞅丁少安，眼神有些吊诡：“那按理来说，你不该是熊二么？” 熊大接话：“刚，刚入伙，不，不得名。” 江凡暗笑，幸亏，不然就差个光头强了。 取过另外一只葫芦递向熊大：“这是身上带的最后一壶，老大慢慢喝，到地方咱有的是。” 熊老大眼睛一亮，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抓过来，拔出盖子深深嗅一下，舔舔嘴唇，却又盖上，小心的挂在腰间。 “你若食言，搏……搏命！” “万万不敢。” 桃花眼在旁边气哼哼道：“老大，这小子奸猾似鬼，不定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这趟可是浑水啊。” 熊老大道：“一，一一言九鼎！” 其他几人显然以两人为首，闻言也终于收起了家伙。 江凡拍拍手：“搞定！既然往后咱们一路，先说下规矩。” 丁少安翻了翻桃花眼：“你还有规矩？” 江凡郑重道：“没规矩不成方圆，如今我是东家，自然要有规矩。” 丁少安不爽的道：“看在每天一百两的份上，你说。” “第一，”江凡掰着手指头道：“一切听我指示，令行禁止，不得擅作主张。” 丁少安不耐烦道：“这是自然，江湖规矩，我们懂。还有啥，痛快说。” “这第二么……”他忽然淡淡笑了笑：“若有极度生命危险，你们可以逃命，事后去青云山讨要解药便是。” 他这话出口，不但众劫匪一愣，就连白小翠也愣住。 丁少安呆了片刻，犹自不太相信的说道：“你说什么？” 江凡道：“我说，如果有生命危险，可以逃命。毕竟命只有一条，都是父母给的，犯不上为了一个买卖搭上。肺腑之言，请各位牢记。”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难以置信，不由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片刻，丁少安忽然冷笑一声：“我们黑山九熊言出必践，莫非看不起我们不成？” 江凡抱拳向众人深深鞠了一躬：“还请各位听从指示，在第一条便说好了的，否则此买卖作罢。” 众人皆陷入沉静。 许久，黑大汉忽然哈哈大笑：“小，小哥仁义，一入江湖，生……死有有有命，富贵，在……天，自，自有主张。” 熊大已经下定决心，其他几头熊便再无异议。不过他们要求先去了个地方，取回自己原本的兵器。 之前为了上船打劫，用的都是方便携带的刀，而事实上，除了丁少安之外，他们用的居然都是重兵刃，江凡看了也不由啧啧称奇。 “你信任他们？”白小翠看着远处围着火堆吃肉的那些汉子道。 江凡摇摇头：“劫匪，哪能有好路数，不过这些人都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船上所为可见一斑，如今我们需要人手，暂时借来一用吧。” “你可知他们身手如何？” 江凡道：“我虽不武功，却懂练气，这些人气息悠长，真气浑厚，都是好手，最差的也是二流武者。那熊大和丁少安更是一流高手之上，但气机隐藏，若不全力爆发真气，现在还不好估计。” 白小翠沉默了一会儿：“我感觉不到自己有真气，但我能看清他运刀。” 呃？江凡愣了下，丁少安的刀相当快，自己情况特殊，能看到也就算了，白小翠居然也能看清楚，这就不寻常。难道说白小翠之前也是高手？ “现在还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白小翠摇头：“没有任何迹象。” “也不必着急，老家伙医术不错，他说只要假以时日，必能恢复。”江凡安慰道。 白小翠却显得不在意：“前尘未必是喜，后事未必是忧，既然想不起，费那气力作甚。你藏酒了没有？” 江凡摊开手，向那边努努嘴：“都收买人心了。忍忍吧。” 白小翠忽然扔下手中的烧火棍：“忍不了。”站起身便向那帮子劫匪走去。 不消片刻，江凡便见葫芦已经掌在白小翠手中，与那一群狗熊你来我往，竟是喝得不亦乐乎。 一路向北。 对于这条追兵懵自己也懵的路线，白小翠懒得吐槽，你想咋地就咋地吧，我就看着你折腾。 不过这次走的挺舒服，九头狗熊不知为何对白小翠言听计从，充分发挥了为雇主服务的精神，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甚至编织了两个简易的木架子，遇到不好走的地方就抬着两人。 这一路，都是行走在莽山山脉，渴饮朝露，饥餐野味，虽然路不怎么好走，但有江凡在，吃的却是这些人未曾尝试过的美味。 其实，头一天这九头狗熊就被征服了味蕾，别看这些号称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江湖人，江凡的手艺是他们闻所未闻的。此后，每每吃饭的时候，这些人都会主动去打猎，生火，然后老实的像一群乖宝宝围坐在那，眼巴巴看着江凡造饭。 场面一度十分好笑，白小翠却很理解，江凡亲手打理的美味，连她都拒绝不了，更遑论这些混迹山野的糙汉子。 三日后，队伍终于转路向东，踏上正经方向。 第19章 熊与美食 “我们这些天一直在往北走，今天为何忽然转向？” 丁少安刚捡柴火回来，看着江凡那白皙俊秀的脸，心情很是不爽，将柴火随手扔在地上。 江凡和白小翠此刻已经恢复正常容貌，毕竟化妆之后不能洗脸，着实不怎么舒服。 白小翠那张脸让大伙吃了一惊，大片深红色胎记几乎覆盖了百分之八十的面孔，连五官都看不清，难怪江凡要给她化妆成红脸汉子。几头熊忍不住偷偷打量，好在白小翠根本不在乎。 只是江凡那张俊脸一露出来，桃花眼就满肚子不爽。好看可以，比自己还好看就有点过分了。 “我们本来就要往东走，现在才是正常方向。”江凡正在处理一头野猪。是熊三打来的，就是那个精瘦汉子，这个人虽然在九头熊中最瘦，可没料到力气最大的居然是他。平常他是不用刀的，之前是为了藏兵器方便而已。如今已经寻回自己的趁手家伙，一把两百多斤的大斧子。江凡都忍不住叫好家伙，后来就把劈柴这活儿全交给这厮。 丁少安皱皱眉头：“青云山？上次你说过可以去青云山拿解药，难不成你真要去那里？” 江凡有点意外道：“看不出来啊，记性挺好，就是去青云山。” “去青云山为何坐船向西？然后向北走了三天？方向完全不对……” 说着，他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你是在迷惑对头？” 江凡道：“被你看出来了。” 丁少安皱皱眉，“到底什么样的仇家让你如此小心谨慎？” 在他看来，这小子虽然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可是心思缜密，手段高明，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让他这么小心，对手来头恐怕不简单。 “不知道。” “不知道？”丁少安一愣：“不知道是啥意思？” “不知道的意思就是我也不知道是谁在追杀我啊。”江凡把大块猪肉投入锅中，正在向里面加水。 “那你总知道为啥追杀你吧？” 江凡放下瓢，伸了个懒腰：“背后原因不清楚，不过直接原因是我杀了他们十几个人。” 他这话一出口，不只丁少安，那八头熊也都有些惊讶。这小哥分明不会武功，居然开口就说杀了对方十几个人，说的还这么轻松，仿佛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十几个人？吹吧，就凭你？”丁少安狐疑的打量他：“你是不是用了什么下流手段？” “下流，怎么能叫下流？他们要杀我们，我怎么反击都没毛病，只要是杀人，用刀用毒都是一回事儿，反正都是个死。” 他这么一说，丁少安等人反而有些信了，别的不说，这小子用毒的本事确实高明。 “哼！小爷我早就该猜到。” 丁少安对于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把自己控制的死死的十分不爽，通常只要逮住嘲讽的机会就绝不放过。 江凡也懒得跟他斗嘴，从背包中摸出一些调料放入锅中。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逃命还带着香料调味品……” 丁少安撇着嘴，还想继续嘲讽。白小翠却瞅瞅他：“好吃不？” “……好吃。” “好吃就别废话。” 丁少安…… 他不知道为啥，看着这个满脸红胎记的女子，莫名有些发怵。而后者往往一发话就能噎住他，好在白小翠话不多。 其实不只是他，另外八头熊也一样，对白小翠的吩咐从来不打折扣。仿佛执行她的命令天经地义。就比如说第二天的时候，白小翠说懒得走路，让他们打一副架子抬着，这九头狗熊居然没觉得任何不爽。 这点江凡也是挺奇怪的，事实上，他自己对这个女人多少也有点奇怪的感觉。别人没见过，他是清楚白小翠第一次醒来的时候，那种霸道气势，怎么看也不像凡人。 有时候江凡也琢磨，最近沧澜江暗流汹涌，光自己那荒山野岭都来过两拨人马探查，是不是和这个女子有关呢？ 若是如此，自己捡回来的可能是个天大麻烦，而且毫无意外已经被卷了进去。自己虽然少见外人，可还认得些猎户樵夫之类，打听到自己并不难，搞不好连自己和老头子的画像都已经弄出来了。 问题是，白小翠一问三不知，啥也想不起来，江凡总感觉有些不托底。 沉思间，锅中已经飘出阵阵浓郁的肉香，九头熊围着锅早就垂涎欲滴。 “江小哥……还不行吗？俺都饿了。”熊五揉着倒扣大铁锅般的肚子，眼巴巴望着他。 熊五憨直，江凡挺喜欢这个汉子，笑笑道：“多炖一会儿，烂乎乎的好吃。” 熊五咧嘴傻笑：“要是天天都能吃到江小哥做的饭就好了。” 熊三踢了他一脚：“想得美，江小哥还能天天给你做饭，能吃到几次知足吧。” 熊三精瘦，却也精明。严格的说，这黑山九熊中，除了丁少安，最精明的就数他，丁少安没来之前，他们的行动一般都是他在指挥。 而说话结巴的熊大，却是因为武力值最高，加上为人义气才被推为大哥。 江凡豪爽的笑道：“这趟完活儿，我定然会好好招待各位，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天下美食！” 丁少安冷笑道：“咋的，还能比得上临江阁四菜一汤？” 说话间，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江凡终于宣布可以开饭。顿时大家伙欢呼雀跃起来，就连丁少安也忍不住砸吧砸吧嘴，别的不说，他还真怀疑临江阁那名闻秦魏的四菜一汤未必能及得上这小子的手艺。 秩序还是很好的。有一次乱哄哄抢，导致锅子翻掉，江凡一连两天没给做饭，这些人只能吃干粮，委屈的不行。后来就都乖乖按照江凡的规矩来了。 熊三负责分餐，其他的熊兄熊弟们老老实实挨个等候。 每到这个时候，江凡都觉得这些糙汉子有些可爱。 正在吃着，忽然丁少安眉头一动，迅速放下手中的骨头，反手扣住腰间短刀：“小心！” 话音刚落，刀光乍动，叮叮几声，斩落数枚飞镖。 众人已然拔出兵器，将江凡二人护在中间。 第20章 黑帆夺魂，水鬼索命 “什么人！出来！”熊三厉声大喝。 “嘻嘻嘻嘻……”，林中传来诡异阴森的笑声，雌雄莫辨。一道黑色仿佛旗子般的东西从林中飞出，插在众人面前的石头上。 “给爷爷滚出来！” 熊五抄起一块人头大的石头砸入林中，却没发出任何声响，仿佛被黑暗的丛林吞噬掉。 “嘻嘻……”诡异的笑声再度传来：“黑帆夺魂，水鬼索命……”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这装神弄鬼！” 丁少安抖手向四方丛林射出十几把飞刀。 这次林中传来叮叮当当的撞击声，显然有人在格挡飞刀。 “大胆！见黑帆还不束手就擒，找死！” 刹那间，无数人影从林中飞跃而出，将空地上的众人团团围住。 江凡心头一沉，这些人的打扮与之前被杀的那些人很类似，都是黑衣劲装，难道对方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路线并追赶上来？ 为首两人，一男一女，分别穿着诡异的黑白紧身装，脸色都是一样的惨白。 那男子眉目细长，翘着兰花指，异常阴柔。女子身材非常苗条，舌头猩红伸出来很长，灵活的卷动着。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偷袭我等？” 丁少安紧握短刀，警惕的盯着对方。 男子口中发出阴阳怪气的诡笑：“山野蛮子，莫非没听过江上黑帆？” 丁少安看了一眼那黑色旗子，面色一沉：“你们莫非是黑帆帮的人？” 女子吞吐着长长的舌头，声音尖利：“哟——没想到这里有人还有些见识。” 丁少安盯着对方道：“我们黑山九熊和你们黑帆帮井水不犯河水，为何突袭我等。” 男子阴恻恻道：“不必明知故问，交出那少年和女子，饶尔等一命。” 果然是来找自己的。江凡心中狐疑，自己已经足够谨慎，为何还是被对方快速追查到行踪？便开口道：“原来各位是找我？” 女子道：“小哥，你还真能跑啊，害的本帮兜了好几个圈子，帮主老人家都被你气懵了呢。” 江凡忙道：“我出来游山玩水而已，自然没有目的，谁知道你们要找我。” 女子嘻嘻笑道：“小子，杀我黑帆帮十八好手，还指望一走了之？未免太不把我们陈大当家放在眼里喽。” 江凡道：“我杀了你们的人？谣言，谣言，谁看见的？” 女子道：“哎呦！小哥居然不认账？若不是，你们两人跑什么？还烧了房子？” 江凡头摇的像拨浪鼓：“小爷我住腻歪了，打算换个地方不行吗？” 女子扭动腰肢走近两步，“小哥还真是铁嘴钢牙，不过我黑帆帮自然有办法查明真相，不必狡辩喽。” 江凡道：“这位姐姐你也看到，我二人根本不会武，怎么可能杀得了这么多人？我琢磨着肯定有误会，不如你们回去好好查查？” 女子笑道：“不用那么麻烦，带你两人回去更好查一些。” 江凡叹口气，很无奈的说：“看来，你们是认定是我所为。那小爷说什么也没用，好吧，就算是我所为，可你们那些人不知为何非要杀我，难道小爷还不能正当防卫？说到这儿，美女你能不能交代一下，到底小爷我哪得罪你们了？” 女子听到美女两个字喜笑颜开，“小兄弟想知道为啥，只要跟我们走就行了呀。放心，看在你这俊秀的小脸上，姐姐不一定会杀你。” 江凡摇摇头，他也没指望能问出什么根由来：“美女既然不肯说，那我也没办法，总不能心甘情愿去土匪窝吧。我这些朋友恐怕也不答应。” 女子瞟了一眼丁少安等人：“我相信他们会的，和黑帆帮为敌没好处哦。” 熊三却很干脆道：“此二人是我等雇主，江湖有江湖规矩，岂能说交就交。” 女子笑嘻嘻道：“不交，可就是死哦？你们真要为两个陌生人丢了性命不成？” 熊五横起熟铜棍，周身真气激荡，大吼道：“少说废话，手底下见真章！” 男子意外的看看他：“竟是个一流好手，不过……你们当真觉得就凭你们几个能是我们的对手？” 熊四一把扯开上衣，露出身上健硕的筋肉：“哈哈，是不是对手打过才知道。” 女子眼里冒光：“哎呦，好健壮的身材，不如来跟妹妹玩玩吧。” 熊四冷哼一声振臂举起两柄人头大的铁锤：“骚货，爷爷不好这口，留着跟你相好的玩吧。” 女子娇笑：“横练金刚功，这门功法可不好练哦，非童子身不可，还没碰过女人吧？来来，妹妹让你快活快活。” 熊四两柄铁锤一碰，火花四溅：“退去，不然爷爷让你跟这铁锤玩玩！” 男子冷冷笑道：“真是不知死活，既然不识好歹，那便留下性命！上！” 一声号令，五六十号人冲了上来。 然而首先迎接他们的就是熊五那丈八熟铜棍，这玩意儿比鹅蛋还粗一圈，少说有两百多斤，熊五天生怪力，一棍横扫，两个敌手被拦腰扫断，血肉横飞，还有一个被扫飞。 熊四的大铁锤抡起，当先两人一锤一个，中招无不骨断筋折。 熊三虽瘦，可力量却是他们之中最大的，车轮板斧轮起来，将一个对手竖着从中间劈成两片。 …… 刹那间，两拨人马混战在一起。 黑山九熊除了丁少安之外，几乎都是力大无穷之辈，用的都是重兵器，打起来分外狂暴，自然也非常血腥。 熊大和桃花眼没有出手，他们两人一方面要保护江凡两人，另一方面注意着对方那一男一女，这两个阴阳怪气的家伙给了他们很大压力。 “是高手。”白小翠说道。 “你能看出来？”江凡看看她。 “能，不知为何，感应非常清晰，至少高于熊五。” 熊五可是一流高手，对方还要强于他，那至少也是武师级别了。对于这个江湖，江凡多少知道一些关于武者的事儿。比如从武者划分来讲，初始分为三个级别。即：三流、二流和一流武者。三流往下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都不入流而已。到了一流再往上，便是足以为人师，因此称为武师。武师修到极致，被称为大武师，而超越大武师的强者，便有开宗立派之能，故而也被称为武宗，江湖人一般称之为宗师。大宗师之上据说还有，但那都属于超级强者，人间罕见的传奇人物。 寻常来说，江湖上大多是二三流武者，一流高手已经很强，武师当然更少些。 没想到这两个诡异的家伙竟然是武师。 派出这样的高手来追杀自己一个丝毫不懂武功的家伙，还真是够重视的。江凡估计八成是自己斩杀那十几个匪徒的手法有些太过凌厉，被对手错估了实力。 第21章 山熊对水匪 这可不是好事儿，意味着恐怕有大量高手在到处寻觅自己。没想到的是，自己如此小心，甚至不惜走相反路径然后北上绕道，居然还是被很快找到。敌手中有高人啊。 对方人多，虽然单个实力不如九熊，可五十来号二流、三流武者同时出手，还是给七头熊造成很大麻烦，另外让江凡意外的是，这些人好像还会一些合击战术，对七熊形成有力牵制。 事实上，临阵对敌大多数时候眨眼间便能分出胜负，但在某些情况下，陷入胶着状态也时有发生。 幸好开始对方不慎，被斩杀几个，不然局势更不乐观。 然而，江凡也惊奇的发现，这七头熊虽然都有些憨直，却也懂得互相配合，或许因为常年相处，彼此产生了默契。 “稍后……若，若不妥，少安你，你护送他们……走！” 熊大并没有拿出什么兵刃，但江凡知道，他那双铁拳就是他最强悍的武器。有多强不知道，反正数百斤的巨石挡不住一下。 让他紧张起来，足见那两个阴阳怪气的家伙不同凡响。 但熊大的安排，让江凡心中有些感动。兵凶战危，这头大熊没想的是自己，反而率先考虑自己和白小翠。这样的人居然是劫匪？江凡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丁少安一双桃花眼中光芒锐利：“老大，不必长他人志气，咱们未必会输。” 忽然，熊七发出一声怒吼，他被五个人围攻，这些人手中武器奇特，长锁链带着三爪钢爪。这种长的软兵器在这些人手中居然灵活如蛇，熊七一个不慎，被钢爪勾住肩膀，虽然奋力挣脱，却被扯下大片皮肉。 还好熊八掷出去一把铁戟及时给他解了围，不过因此熊八也失去左手武器，有些手忙脚乱。 “这钢爪……”江凡认真的看着说：“好像是江面上用来钩船用的。” “是江匪不会错了。”丁少安寒声道：“他们应该是陈老鳖的手下。你的仇家居然是那个沧澜江头号水匪头子，不早说，小爷真不该接下这趟买卖！” “后悔了？” “有用吗？”丁少安恨恨道：“陈老鳖为人阴狠，非常记仇，今天之后，就算我们放手，他绝对不会就此罢休，双方必然势不两立。” “想不到啊，你们这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还挺能打，不过到此为止吧，妹妹没工夫陪你们玩儿了。” 长舌女忽然扬手，一道白绫仿佛毒蛇般向着最弱的熊九卷去。 “休想！”丁少安厉喝，飞刀射出，击中白绫前端，居然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显然间断绑着什么铁器。 白绫偏离方向，却直接卷住一棵大腿粗的松树，竟然直接拔起来，向着丁少安砸去。 对方主要人物出手，丁少安丝毫不惧，直接迎上去，他身法极快，在江凡看来，简直如同瞬移一般，就那么一晃，已然欺身到那女子近前，狭长的短刀带起寒芒，抹向对方咽喉。 对方使用长兵器，他就选择近身战，以便有效遏制对手发挥。 可那女子很不简单，一把尺余长的细长铁钎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左手中，正好抵住丁少安的短刀。 与此同时，长舌女右手抖动，白绫掉头而回，向着丁少安后心刺去。 “刷！”丁少安双手一分，那短刀居然分开成两柄，左手短刀看也不看就斩落了背后的袭击，右手刀转了个漂亮的刀花，反刺对方心脏。 两人兔起鹘落，快如电光火石，只是眨眼间就交换了十余招，迅即再度分开，女子似乎有些吃惊。 “呦？小白脸，刀法不错嘛。” 丁少安双刀在手中转动，“小妞，你也不赖，要不让哥哥再教你几招？” 女子咯咯娇笑：“小白脸，模样挺俊俏，不如跟了妹妹，和一群狗熊般的汉子厮混有啥意思。” 丁少安道：“小爷也喜欢美人儿，可惜跟四弟一样，不喜欢骚货。” 说着，身体竟然仿佛平移一般刷的一下就再度欺身近前，两人展开二度搏杀，这次两人对彼此都有了了解，动起手来更加凌厉狠辣。 熊大见那男子盯着两人搏杀，眼中似乎有插手之意，大笑一声道：“你，你也别……闲着！” 吐气开声，一拳就轰了出去。 男子随手出掌，抵住熊大的拳头，可惜，他低估了对手的力量，下一秒，男子面露惊容，右臂急速抖动，整个人随着熊大的拳头向后飞退出十几米，肩膀震动几下，才算卸去了拳力。 “黑大个，好大的力气！”男子惊诧的看着熊大，此刻他也不敢再小瞧对方。 熊大也不废话，又是雷霆万钧的一拳。 男子不敢托大，这次双掌交叠，从上而下按在熊大拳背上，向上空跃起三丈多高，半空中一个翻身，袖中飞出两道细长的寒芒飞射熊大。 熊大双臂一横，一巴掌宽的黑铁护腕挡住寒光，发出清脆的声响。 下一刻，男子已然如大鸟凌空扑下，手中两根细细的铁钎刺向熊大双目。 此刻，双方全部出手。 江凡心中一动，拉着白小翠退到一块岩石前面。虽然九头熊呈半弧形死守，阻拦对方冲向二人，但万一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腾出手来，冲破防线，自己和白小翠很容易发生危险，他这么做至少保证了背后没办法偷袭。 两人手里也不是没兵器，不过就是上次熊大他们打劫的时候用的刀子而已，只不过对他俩来说，这东西属实起不到多大作用，只能用来瞎胡吓唬人，聊胜于无。 “你那葫芦还能不能用？” 白小翠的目光盯住江凡腰间的葫芦问道。 江凡摇摇头：“那只葫芦只能用一次。” 白小翠便不再多言，反手握住刀柄。 五十余人围攻九人，对方人多势众，而且大多是好手，但九头熊身手不凡，战况非常激烈。 任谁都知道，最终决定胜负的是黑男白女和熊老大、丁少安的战斗。那黑男白女以铁钎配合黑白两条长绫，路数非常诡异。 奈何，熊大两只拳头仿佛钢浇铁铸，力大无穷，虽然对男子那阴柔路数不怎么适应，却依然占据上风。 而丁少安和女子的对战则完全是狠辣对狠辣，凌厉对凌厉，近身搏斗凶险异常。 第22章 都看我不顺眼 突然间，熊九的链子锤被对方钢爪缠住，三人与其奋力拉扯，实力最弱的熊九一时间竟是无法挣脱。与此同时，围攻熊九的另外一人借此机会突入战圈之内，向江凡两人扑来。 战局突变，凶险至极，白小翠忽然一把将江凡拉到背后，右手按住刀柄要迎上对方。而那敌手也没去管江凡，反而止住身形，眼神非常慎重的面对白小翠。 “休想！”随着丁少安一声冷喝，那人背后被一柄飞刀射中，就在距离两人不足五步的地方扑倒。 “找死！”长舌女子带着诡异的笑声，一时间把丁少安逼得手忙脚乱。 下一秒，熊三暴喝一声，板斧将一人立劈成两片，整个破坏了五人联手。 若论单对单，这些水匪远不够看，配合一旦被打乱，只剩下被屠宰的份儿。一流高手和二流三流差别还是很大，其余几人很快被熊三杀个干净。 熊三这里腾出手来，其他几个地方很快就被打破平衡。几头熊很快占据上风。 江湖对决很简单，一旦被一方控制局面，剩下的事情就是短短一瞬间的事儿。也就几个呼吸，熊四那边就解决了对手，挣脱出来。熊三和熊四分别支援下，熊五和熊六也马上解决了对手。 就在此时，谁也没留意，丁少安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妖女，小爷不能再陪你玩儿了！ 和他对战的白衣女子立即感受到对方的不同，丁少安冷笑一声，短刀划出凌厉的弧线，女子白绫直接被斩断。但她却很敏捷的翻身躲过丁少安的杀手锏，几个跟头翻身退后，脸色有些苍白：“你……” 丁少安欺身而上：“滚！要么死！” 女子忽然口中尖锐的呼叫一声，整个人就像鬼魅般退入丛林。正在迎战熊大的黑衣男子连丝毫犹豫都没有，迅疾摆脱对方，紧随女子而去。 他们两人一走，所剩那些手下都慌了神，立即便随之逃逸。九熊也没有追杀，就连伤者也放走了，显然还是不愿意落下死敌。 “黑帆帮会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 幽暗的丛林深处传来黑衣男子怨毒而诡异的声音。 黑山九熊，都是好手。 江凡看的仔细，这次他对自己的选择有些兴奋，完全没料到，偶然捡到几个劫匪居然都不是庸手。 可惜了，江凡不由感慨，这几头熊除了丁少安走技巧路线，其他都堪称猛士，个个力大无穷，若放在战场上，每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存在。却不知道为何沦落为山匪。 熊大力大无穷，一双铁拳不畏金铁。熊三虽然精瘦，却勇猛无比，板斧大开大合，挡者披靡。熊四一身横练，铁锤威猛无俦，挨着就死碰着就伤。熊五为人憨厚，但气力惊人，二百多斤的熟铜棍横扫八方。熊六一张青铜巨盾耍的精妙无比，堪称兄弟们之中的肉盾。熊七的镔铁大枪虎虎生风，矫若游龙。熊八手中两柄铁戟招式精妙，唯一只欠缺些力量。熊九虽然最弱，只是个三流武者，但一柄链子锤若放在军伍之中亦有一敌百之能。 要知道，对手可不弱，黑男白女应该是武师级别，其他五十余人也都是二、三流武者。显然，因为那莫名死去的十八骑，对方做足了战力准备，可绝对没料到九头熊的突然加入。 黑山九熊？江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样的九个人，若是投军必然可建功立业，不知为何落草为寇呢？ 江凡在背包中捣鼓一阵，拿出些东西走到熊七身旁：“七哥，小弟粗通医术，你这伤势不轻，需要包扎一下。” 熊七咧开嘴哈哈一笑：“小伤而已，不妨事！” 那肩头巴掌大一块皮肉都没了，还说小伤，倒也是条汉子。 “这可不是小事儿，如果得了破伤风感染，那就没救了。” “破伤风？那是啥？” “呃……意思就是伤口感染，然后扩大损伤，导致不治。” 说着，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便叫熊五拿了些酒水给他冲洗一下，之后敷药包扎，最后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不错，嗯，看起来好多了。”江凡捏着下巴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熊七活动下臂膀，也觉得舒服很多：“小哥，多谢啦。” “谢什么，七哥这是因为保护我受的伤，小弟心里过意不去。” 丁少安走过来，冷冷道：“少在这套近乎，你跟我来。” 江凡莫名其妙，收拾一下，跟他来到旁边。 “我觉得我们该好好聊聊？” 丁少安面色有些不善。 江凡饶有兴致的道：“不知少安兄想聊点什么？” “我们虽然是草寇，却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你与那黑帆匪究竟有何过节？” 江凡道：“怎么，少安兄难道想要返悔？” 丁少安冷哼一声：“黑山九熊一言九鼎，还不至于出尔反尔。但我们得知道值不值！黑帆匪人多势众，高手如云，陈老王八二十年前修为已经深不可测，蛰伏多年想必更强。我们无端和这样一帮匪徒为敌，心里总要落个明白。” 江凡笑笑：“少安兄啊，我都跟你说过，我是真不知道，否则我也不会询问那妖女了。” 丁少安上下看他几眼，还是有些不相信：“你说你杀了他们的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你说他们要杀你，总也有个来由，难不成就是看你不顺眼？” 江凡愣了下，忽然摸摸下巴：“嗯……你这么一说，也有可能……比如少安兄，你不是也看我不顺眼？” 丁少安一摆袖子，都有点懒得和这厮说话。 “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老大让我问问江小哥，往后怎么走。”熊三过来招呼二人。 对方显然有着不为人知的追踪手段，自己的一番心思已然落空，在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手段之前，恐怕也没有其他好的办法。 “放弃小路，我们直接从大路快速赶路！” 只是略微思忖，他便拿定主意，反正已经被发现，走小路也没啥意义了，既然如此，就光明正大的跑吧。 临江阁东三十里，一片低矮树丛之中。 “青姑娘，那探子与一拨人马汇合了。从衣着上看，应该是江心岛的匪类，大概二十多个，只有两个勉强算一流高手，其他人不足为虑。” 一个年轻人拱手向女子汇报。 青衣女子看看身旁的麻衣老者：“把握大吗？” 老者声音平淡道：“屠鸡宰狗。” 年轻人迟疑下道：“我们和江心岛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此番真要如此？黑帆贼人多势众，陈老鳖更是个鼠肚鸡肠之辈，将来恐麻烦不断。” 青衣女子看看他：“阁主决定，无需质疑。” 年轻人立即重重抱拳：“是！谨遵姑娘号令。” 青衣女子目光冷冽：“杀！一个不留！” 第23章 江边阁楼江上帆 “前方便到临江阁范围了。” 丁少安勒住马道。 一日之后，江凡终于再度返回临江阁区域。这一路上再度遭遇一拨人马袭击，九熊奋力拼杀，终于护着两人杀出重围，虽然付出了三人轻伤两人重伤的代价，却也截获了一批马儿。 “不必停留，继续赶路。”江凡毫不犹豫，在他看来，临江阁只是一座酒楼，彼此并无太多瓜葛，犯不上被自己连累。 “连续奔跑一日夜，人困马乏，就算我们还能行，马儿也挺不住，应该休息下再赶路。”丁少安道。 “敌人可不会休息，绕过临江阁，在和沧郡附近有个摆渡码头，届时我们弃马乘船。” “江上乃黑帆匪的天下，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江凡道：“他们也应该想不到我们会胆敢乘船，况且临江阁往西三十多里山路崎岖难行，很容易被追上。我们只要乘船赶到白鹭洲头我自然有办法！” “白鹭洲？”丁少安皱皱眉：“我听说过，那不过是江心一座小小沙洲，能有何帮助？” 江凡呵呵笑道：“那里钓鱼是个好地方……出发！” 丁少安和熊老大对视一眼，也只好策马跟上。 —— 临江阁上。 “小姐，江小郎没有来，径直过去了。” “哦？”裴云锦闻言放下手中水壶：“他自己？” 小荷道：“小二报信，说是一行十一人，加上江小郎在内共十名男子，一名女子。” “女子？”锦衣美妇愣了下：“为何会有女子，可曾看清样貌？” “距离远些，未能得见。小二称那女子约莫二十余岁，身形高挑。” “那些男子又是何等人？” “说是个个高大雄壮，凶神恶煞一般。” 裴云锦微微思忖一番，“年轻女子……你可还记得陈老鳖的人这些时日大肆截杀年轻女子之事？” 小河惊咦一声：“莫非……小姐怀疑那女子和此事有关？” 锦衣美妇道：“江小郎来此地一年，每日打渔捕猎，和江湖人从无交往，如今同行队伍中多出一名年轻女子，九条大汉，事不寻常啊。” 小河眨眨眼睛道：“他们向着和沧郡左近那个小渡口方向去了，总不会是想乘船吧。” 裴云锦略微思忖一下说道：“在江面上陈老鳖势力庞大，江小郎难道不知？小郎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明慧通达，断然不可能自投罗网，倘若乘船必有道理。小荷，你速速派人通知小青，让她派人暗中尾随，一切行动要她亲自指挥。” 小荷点头：“好，我马上去。对了，青姐姐说，已经截杀过两拨人马，都是江心岛的人。目前做的干净利落，但时间久了，恐怕江心岛迟早会怀疑到我们。” 裴云锦冷声道：“黑帆贼横行江面，无恶不作，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如今是时候该和他们碰上一碰。” 小荷还是有些担心：“这陈老王八龟缩江心岛二十载不出，都说是当年被人重创，自此之后怕死的紧。如今却亲身出马，想来是碰上了什么契机，背后说不定有人支持，小姐，此番风险是不是太大？” 裴云锦道：“风险固然有，可我裴云锦也非忘恩负义之人。况且，我临江阁虽然只是一酒楼，也未必就怕了他那背后人。” 小荷迟疑下，大眼睛里有些迷惑：“小姐，甘冒这么大风险……您真的只是因为小郎于临江阁有恩？” 裴云锦愣了下，旋即笑笑：“你个小丫头，何时如此敏感了？” 小荷咕哝道：“我只是觉得风险太大，小姐您说过，天下动乱，不愿介入江湖纷争，您隐忍了这么久才保住临江阁基业，难道就此要……” 裴云锦远观江面，微微一笑：“隐忍何尝不是为了等待那风云际会……但小郎曾说过，该出手时就出手。通知小青，不必瞻前顾后，放手施为便是！” 江上一艘巨型黑帆大船在两艘略小的帆船护卫下正顺流向东。三艘船上的黑帆异常抢眼，若让沧澜江水道上的人看见便一眼能认出，是那传言中纵横沧澜江、臭名昭着的黑帆帮标识。 船头，有个身材异常肥硕的中年男子坐在宽大的黑木座椅上闭目养神。在他身侧左右各站立一人。 右手边是一名身材姣好的黑色紧身衣女子，正在抱拳禀报：“义父，我们已经找到那少年，目下正和一女子及九名好手向东逃窜，但其家中老人却不见踪影。如今事有不寻常，三番四次派人截杀，居然损兵折将，女儿怀疑有人从中阻挠。” 肥硕中年人也没睁眼，手中转动两只精钢圆球，片刻之后缓缓道：“曹先生，你怎么看。” 站在他左手便是一名褐色衣装面目阴沉的老者，捋着胡须踱了几步才缓缓说道：“这家人应是分二路逃窜。但老夫以为，这少年人和女子才是我们的主要目标。那少年油滑，先是弃马，再反其道行之，后又向北而行，让人无从揣摩。但如今，老夫确认，此子真正的目的在于东去。以此子心智，东方必定有其保障，因此，我等一定要赶在此前将其截下。” 肥硕中年人不置可否：“先生以为何人在暗中帮那少年？” 老者道：“目下尚不明朗。如小姐所言，我们派出几拨人马，都折戟沉沙，大不寻常。但这沧澜江面上，敢于和我帮为敌者并不多，只是老夫推测良久，那几方势力均无太大可能，上峰那也没有准确消息。” 肥硕中年人道：“那少年来历可打探清楚。” 黑衣女子道：“居住于青峰峡一带的渔家郎，名为江凡，一年前到此地以渔猎为生，一年来行为普通至极，毫无可疑之处。只是原本家中仅一老一小，所询之人均未曾听闻尚有一年轻女子。” 老者道：“因无人见过，对那女子容貌也无从描述。我们派出的人只有黑白双煞回报，那女子身材高挑，但面上有大片红斑，似是胎记，因红斑遮掩眉目，加之当时夜深，看不清样貌。但黑白双煞言之凿凿，那少年和女子均无真气波动，应不会武功。” 女子道：“话虽如此，但江湖能人异士甚多，未必不是故意遮掩。仅那少年便有不同寻常之处，如此油滑，且善于易容，岂是常人？更何况我们派出的人手损兵折将，明显在与义父为敌，依女儿所见，当下此二人最为可疑。” 肥硕中年人许久才缓缓道：“吩咐下去，务必擒拿此二人，尤其那女子定要活的，至于其他人不能活捉便杀之。” “遵令！”黑衣女子道：“女儿亲自指挥，誓为义父分忧。只是那暗中之人……” 肥硕中年人转动着铁球沉声道：“赌上我黑帆帮数千人头的买卖啊……都派出去吧，阻挠者杀无赦。此番若能不死，这八千里沧澜江，终入吾手矣……” 第24章 渔人识渔人 眼前说是一座码头还不如说是个小渡口，应该是作普通过江摆渡所用，五六条大小不一的船儿停靠在岸边。人也不多，十来个船夫坐在那闲散聊天。 “这等地方黑帆贼必会关注，我们还是应当继续骑马赶路。” 丁少安远远看着码头说道。 江凡却笑了笑，自顾自骑马向着码头走去。 “少年无知！”丁少安心头微怒，但也没办法，只好与众人跟上去。 “船头儿！可能雇船？”江凡下马，信步来到几名船夫近前。 一名带着斗笠的老者看看几人，连忙笑道：“几位客爷，可是要到对岸去？” 江凡摆摆手：“我们要去东边，约莫五十里，不知多少银钱？” 斗笠老者看看众人，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小哥，您这些人马雇两条船便够，只是这来回一百多里，路途远些，两条船收您三贯钱如何？” “价格倒也公道，好，既如此就烦请船头儿马上启程。” 回头看看丁少安：“少安兄啊，借些银子用用？” 丁少安大怒：“小子！你是雇主，哪有问我借银子的道理？” 江凡无所谓的道：“江湖救急嘛，到了地方加倍奉还。” “没有！” 熊大却突然发话：“给……给他。” 丁少安老大不乐意，但最终还是肉疼的垫付了船资。 一行十一人雇了两条船，沿江顺流而下，顺水顺风，不多时已经走出四十余里。 江凡坐在船头，好像是有些闲来无聊，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船头聊天：“船老大，方才那渡口人也不多，平常生意恐怕也不怎么好。” 船头儿一边吆喝船夫划桨，一边陪笑道：“小哥说的是，一般都是从和沧郡码头渡江。此处对面是宝安郡东郊，我们便是靠着外城那些村镇谋些小钱。” 江凡道：“宝安郡东郊只有两个村镇，生意既然稀少，为何不去和沧郡码头那里讨生活？再如何也比这里要容易些。” 船头儿道：“那里人多，船也多，还要交大笔份子钱，算算也不比这里好多少。” 江凡笑了：“是这个原因？还是……”他忽然拿刀鞘磕了磕船帮：“还是专程在此等小爷我呢？” 船头儿愣了下：“小哥，您这话何意？” 江凡道：“船头儿，您这些船夫手底下不弱啊，每个人还都会功夫，做船夫岂不可惜？” 船头儿叹了口气：“小哥，你就说说吧，我们到底是哪里露了馅儿？” 江凡道：“正如你所说，此地没什么生意，平素只有一两条渡船，偏巧小爷我都认识，几位面孔很生啊。” 船头儿笑笑：“光凭这个？” 江凡道：“那倒也不至于，但林子里那个放鸟儿的就不太合适，这地方放什么信鹰呢？再加上你们这些人明显都会功夫，你说说，哪有这么巧合的？” 船头儿见状，也不遮掩，干脆摘下斗笠：“小哥，这么明显的事儿谁都能看出来，为何你还要登船？” 江凡道：“哎！这不是确实需要船嘛，况且我们如果不登船，你们就算人手不足也得在码头上动手不是。我这人很会为他人着想，在码头动手大家都不方便，如今我们都上了贼船，你也该放心了。所以，你们几位是不是该下船了？” 船头儿道：“小哥，这些人可都是水下好手，你就不怕我们下去凿船？” 江凡笑道：“不会的，此处江心，水流湍急，凿船不易。况且你们也只是些探子而已，传信儿就够了。你们上头应该是要活口，凭你们几个还做不到，现如今我等已经上船，在江面上也不用担心我们跑掉，还凿船作甚。带着那些马儿走吧，我们也好收拾一番恭候你们的追兵。” 船头儿哈哈大笑：“小哥是明白人，既如此，在下就告辞了，虽然不知为何小哥甘心冒险，不过奉劝一句，在江上你们跑不掉，还不如趁早束手就擒。” 江凡笑笑：“未必哟，说不定你们还得目送小爷一百里呢。” 船头儿摇头道：“痴人说梦，你看，我们的人已经赶来，我就不奉陪了。” 说罢便带人一头跳下江，向着装有马儿的船只游去。 “为何不杀掉！”熊三看着远处隐隐可见的帆船道。 江凡道：“没必要，只是些传信人而已，省点力气吧。” 丁少安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不对，为何一定要登船，这不是自寻死路？” 江凡指了指江面：“按照这个距离，大船就算再快，追上我们也要一刻钟，不过我们已经不需要再走啦。” 他转过身，江面上一座小小沙洲映入眼帘。四面江水环绕，银沙铺地，中央则是一片不大的丛林，环境甚是优美。 “那便是白鹭洲？”丁少安皱了皱眉：“此处到底有什么？” 江凡道：“钓鱼的啊，沙洲上还能有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就是一打鱼的，也只认识这些渔人了。” 江面上两艘大船黑色风帆鼓起，乘风顺流而下，速度极快。 当先一艘船上，黑色紧身衣女子放下搭在额头上的手微微蹙眉：“我们的人跳江了。” “小姐，王老大他们被发现了？”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道。 “他们被发现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这些人居然没杀人，他们要做什么？” 中年人远眺江面，忽然面色一变：“小姐，前方是白鹭洲头。” 白鹭洲？女子道：“一处滩涂而已，他们莫非要在此处和我们决一死战？” 中年人忙道：“小姐莫非不知道白鹭洲的事儿？” 女子愣了下：“白鹭洲如何？” 中年人道：“也是，小姐被帮主收养不过三载，恐怕还没听说过此地的传说。” 他沉吟下道：“小姐应该记得，帮主曾严令不得靠近白鹭洲。传言此地有一群异种白鹭，个个神骏非凡，平素只栖息于此。” “义父倒是说过，不过一群白鹭而已，为何禁止靠近？” 中年人道：“这个属下也不知，帮主也从不允许问。只是隐约听人言及，这些白鹭似为人所饲养。” 女子道：“渔民饲养白鹭用于捕鱼，也并非新鲜事儿，可这白鹭洲为何就是禁地？” 中年人道：“不论如何，若他们这是去向白鹭洲，我们最好请示帮主再作计较，对于此地，帮主甚是忌讳。” 第25章 大船追小船 黑衣女子皱眉：“一来一往就算鹰隼也要一刻钟，难道就这么看着他们逃窜？” 中年人道：“若他们去白鹭洲，我们只要在远处等着就好，若他们不去，我们便可追上擒拿，江面上靠那条小船无路可逃。” 黑衣女子有些不甘，却还是点点头：“便照你说的办。” 中年人忙吩咐道：“降帆，减速！” 而不多时，另外一艘船却从旁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是少帮主！”中年人急切道：“糟糕！少帮主年轻意气，恐怕不知深浅，小姐，快打旗召他回来。” 黑衣女子冷笑：“陈子豪无脑匹夫，以他那目中无人的狂傲性子我能召的回？不如就让他去探探这白鹭洲究竟是何等所在吧。” “可是……这……他毕竟是帮主独子，若是出什么差错，怕不好交代……” 女子微微侧目看他一眼：“你对少帮主很忠心……” 那中年人忙低头躬身：“不敢，小人乃小姐手下……” “哼！”女子举手示意桅杆上的人注意观察，唇角却勾起一丝莫名的弧度。 “哎呦？还真敢追啊。”江凡嘴里叼着一根草，瞅着那破浪而来的黑帆大船，眼神竟似有些戏谑。 丁少安大皱眉头：“小子，对方可是黑帆水匪，八千里沧澜江上有字号，这黑帆船更是高人设计，快的出奇。黑帆贼能纵横沧澜江，就靠这个，你不停劝阻非要乘船，如今恐怕插翅难逃。” 江凡伸个懒腰，拍拍丁少安的肩膀：“那就看你们的了，能不能挺到白鹭洲。” 丁少安大为光火：“爷爷都是旱鸭子，江面上本搞不过这些水贼，更何况还有人受伤。”他有些阴狠的盯着江凡：“你最好听清楚，我们已经帮你挡了那么多追兵，也算对得起道上规矩，若真要玩儿命，休怪小爷丢下你们跑路。” 白小翠一直目光冷淡的看着江面上越来越近的大船，此刻扭头说道：“熊老大说了算，你，现在准备迎敌！” “我……”丁少安想要说话，却不知为何，看到白小翠清冷的眼神，居然又咽了回去。 事实上，很多时候回想起来他也有些懊恼，可就不知道为何，只要这个红斑丑女一吩咐，包括他自己在内，任何人好像在那一刻都只知道执行。 江凡道：“顺流直下，半盏茶功夫就能到白鹭洲，你们几个听我指挥，只需奋力摇桨便是。” 熊三招呼一声，几人虽然不懂划船，不过船儿顺水，加上有江凡指点，倒也不至于偏颇多少。 眼看黑帆大船距离小船已经不到一箭之地，一行人也接近了白鹭洲。 箭雨呼啸而来，黑帆匪想来也不愿看着他们登上沙洲。 熊六立于船头撑起青铜大盾，和两个兄弟抵挡箭雨。 这青铜大盾让他玩儿的很妙，脱手而出在半空旋转，竟似撑起一片金属屋顶，数百利箭叮叮当当撞在上面，无一能漏网。 “呵！六爷这盾……”江凡话还没说完，忽然几十个比人头还大的圆形物体呼啸着凌空撞来。 “他们要砸船，顶住！”熊六爆吼一声，以肩膀顶住大盾硬抗撞击。 “轰！”那东西撞击在青铜盾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随即四分五裂，居然是石球。自百米之外抛掷而来力量极大，熊六虽然怪力惊人，也被撞倒在地。 还好，熊五和熊三以熟铜棍和双锤砸飞几块。然而还是有一块击中船舷，幸好只是擦碰，船只剧烈晃动几下，但没有造成太大损伤。 丁少安大喊：“快，快划！马上到了！” 说话间，小船已经进入沙洲浅水区，只要再走个几十米便可以弃船登岸。 黑帆大船无法太过靠近沙洲，上此刻已经跳下数十道人影，向着沙洲方向游来。 就在此时，一道黑色人影从大船上凌空跃起，仿佛大鸟扑向小船。 “我草？”江凡张大嘴巴，两条船距离好歹也有一百多米，您就打算这么跳过来？不符合物理定律好吧！ 惊讶归惊讶，那人还是忽视了江凡所谓的物理定律，瞬间就到了小船上空。 “给我滚！” 熊五不知道从哪捡了个大麻包，直接砸出去。 那人随手一掌便劈碎，丝毫没能阻挡，仿佛大鸟当空扑落。 高手近在咫尺，熊大也出手了，铁拳轰击，与那人硬碰。 江凡就觉得这条能够载二三十人的船猛然一晃，险些翻掉。 拳掌交击中，那人被重新震的飞起，而熊大脚下的甲板也四分五裂。 那人在半空中翻滚几下，落向江面，然而脚下只是在江上一根箭杆上轻轻一点，便再度跃起扑向小船。 寒芒一闪，丁少安的飞刀出手，那人半空拧身却还是被割断一缕发丝。 这下应该也是惊了那人一下，只见他一个翻滚，头下脚上，向着水面拍出两掌，便再度腾身高空。 丁少安也不惯着，两把飞刀甩出，那人虽然再度险而又险的躲过，却连斗笠也被切开了。 但他依旧没有落水，因为同伴到了，另外两个人踏浪而来，一人随手抛出木片在先前那人脚下，助他平安降落水面。 三大高手围攻小船。 九熊六人划桨，熊大、丁少安、熊三联手抵御对方登船。 那三人只有脚下木片存身，吃了无处借力的亏，一时没能攻上小船。 而后来的两人中，一人低估了对手，被熊大遥遥一记破空重拳击中胸口，掉落水中。 一番打斗惊险万状，而在那大队水匪即将赶到之际，小船也终于搁浅，江水清澈见底，已然靠近岸边。 “上岸！”丁少安招呼一声。 远处大船上，一个身材矮胖的锦衣年轻男子冷哼：“废物！都给我上，一定要在那贱人之前抓住他们。” “少帮主。”一个水匪道：“大小姐的船从刚才就放慢速度，有些不寻常。” 年轻人冷哼一声：“不必管她，自己错失良机，合该本少爷立功。” “少帮主不可！”船舱中忽然跑出一名老者，焦急呼喊。 “少帮主，前方乃是白鹭洲！快叫他们回来！” 锦衣年轻人不悦：“白鹭洲如何？在这沧澜江上我黑帆帮哪里去不得？” “少帮主啊！您忘了帮主交代过的，这里可是禁地，白鹭洲一里内不得擅入啊。” 锦衣少年冷哼一声：“危言耸听，平素没少见打渔船只穿梭往来，还有登岛打渔者，怎未见出事？老头子二十年前受伤之后就胆小的紧，一些江湖传说都能吓到，越老越没出息。不必多言，给我上！” “哎！”老者跺跺脚，却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轻狂自负，绝对不会听自己劝说。 第26章 一行白鹭上青天 白鹭洲只是沧澜江中的一座小沙洲，整座沙洲绝大部分为银沙铺地，正中一小片树林郁郁葱葱，一些水鸟悠闲的盘旋其上，分外清净。 “这芝麻绿豆大的地方能有高人？”丁少安环视一眼，眉头大皱。 江凡淡淡笑道：“人不高，一个小老头而已，还不到一米六呢。” 谁特么跟你谈身高呢！ 丁少安很想抽死他。如今进入这白鹭洲，四面环水，连个退路都没有，可算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们来了！” 熊六大喊一声。 江凡扭头看着上百水匪踏潜水蜂拥而来，竟似一点也不着急，反而伸了个懒腰：“哎呀，空气真好——舒服——” “你还有心情磨蹭？有什么办法赶快想，老子可不想陪你埋在这巴掌大的地儿！” 丁少安拔出短刀，气急败坏的吼道。 江凡眯着眼，看那些人越来越近：“一群杂鱼而已，喂鸟就行了。” “你特么再磨蹭我们就要喂鱼了！” 虽然不知道江凡到底有什么办法，但丁少安却觉得这小子这么淡定，恐怕多少有些不寻常。只是这弹丸之地，怎么看也出不了啥奇迹。 “哎呦，这么快就上来啦？” 江凡看着呈弧形围住自己等人的水匪阵容，从嘴里拿下草茎，指着最前面一个黑衣人道：“那个谁，你看样子就是刚才那大高手，带头的吧，赶紧回去得了，听人劝吃饱饭，这里是个打渔的清净地，不适合打打杀杀的。” 黑衣人脸上带着半张狰狞面具，负手而立，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少年，却并未说话。 倒是旁边一瘦高黑衣人怒道：“放肆！小兔崽子，怎么不跑了？行啊你，挺能跑啊？这回看你往哪走！” 江凡掏了掏耳朵：“真是聒噪啊，没素质，扰了清净，鱼儿都吓跑了，老爷子那还有一群鸟要养活呢……” 那瘦高个正是刚才的三大高手之一，闻言冷笑：“死到临头还装模作样，给我拿下，这小子和那女子要活的，其他全杀光！” 黑山九熊见对方要动手，也都握紧兵刃，准备殊死一搏。唯独白小翠，却目光淡然的看着远处出神。 “停！停停！”江凡伸手制止：“我说，咱们就不能商量，这事儿到此为止不好吗？你们的人要杀我，我自然要反击，反正都过去了不是，你们都是江湖人，应该知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的道理？说实话，我觉得大家没啥深仇大恨，为何总揪着小爷不放？” 瘦高个道：“事到如今，你觉得还能善了？”他将兵器指向白小翠：“这个女子什么来历，说清楚，爷爷考虑让你死的利索点。” 江凡苦恼的挠头：“好汉，这是俺媳妇啊，她到底哪得罪你们了？” 瘦高个哼了一声：“小子，你家中并无此女，这是这几日才突然出现，你当爷爷什么都不知道？” 江凡扭头看看白小翠：“媳妇啊，你到底哪得罪他们了？” 白小翠只是摇摇头。江凡无奈的摊摊手：“你看，俺媳妇也不知道，倒是你们该给我个道理，为啥非要抓她呢？你看，俺媳妇这模样，也不适合当压寨夫人吧。” 瘦高个道：“一个死人没必要知道这么多，待爷爷拿下你们再慢慢审问。” 剑拔弩张，江凡叹口气摇头道：“从前有个说书的老爷子讲过，好良言难劝该死鬼。这么好的地方应该喝酒作诗，非要打架。” 瘦高个手一挥，众水匪便缓缓向几人逼去。 骤然，江凡忽然举起手哇哇大叫：“老渔头！你倒是说句话啊，再不出来小爷可真要交代啦！” 他这一嗓子使得众人都是一愣。 “装神弄鬼！”瘦高个拔出分水峨眉刺便要冲上来。 骤然间，一声嘹亮的鸣叫响起，整座沙洲之上百水鸟惊飞，中央的树丛里，十几道巨大的身影腾空而起，竟然是一群个头惊人的巨型白鹭。眨眼间，那群白鹭排成一行冲上云霄。 “我草！”丁少安大吃一惊。 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个的白鹭，这些白鹭每一只都有一丈多高，双翼展开不下两丈。尤其是当头有两个，比其他的还要高大一倍，神骏非凡。 嘹亮的鸣叫声中，十几只巨型白鹭从天而降，直扑入水匪群中，翅膀扇动间，狂风大作，飞沙四起，很多人都站立不稳。只是一个刹那便搅得人仰马翻。 慌乱中，众水匪想要抵挡，却没料到，这些白鹭爪似钢钳，喙如利剑，就连那巨大的双翼也仿佛铁羽铸就。 一名水匪举刀想要砍，被一只白鹭探头啄穿胸口；两名水匪被一只白鹭抓起，按进沙滩之中；那两只超大型白鹭更在一挥翅膀间就拍飞出去七八个…… 江凡也是一愣：“后退，后退，卧槽？怎么又大个了？” 黑山九熊赶紧随着他往后，也都一脸懵逼，毕竟活了这么久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十几只白鹭如同鹰入鸡群，上百人的水匪一瞬间就溃不成军，连那三大高手也吓得不轻，瘦高个被一头巨型白鹭啄中手臂，当时就骨断筋折。 当先那名面具黑衣人一边抵挡，一边像想起了什么，面色惊惧的大吼：“快退，快退！” 众水匪溃不成军，哭爹喊娘往江中跑去。有的刚跳入水中，便被抓起来带到高空又扔了下去，看那几十米的高度，只怕是不死也得摔晕过去。 远处大船之上，矮胖锦衣年轻人同样目瞪口呆。 “这……这……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 方才那老者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说道：“传言，这白鹭洲上有一群神骏白鹭，身材高大，似是异种，只是平素栖身于沙洲中的树丛，很少露面，有些渔人说曾见过，老朽却也是头一次。” “为何这些杂毛鸟只攻击我们的人？那小子他们却无事？” 锦衣年轻人气急败坏的吼道。 “这……帮主曾言，这些白鹭应为人饲养，难道确有其事？” 老者有些摸不准的说。 “废物！都是废物！”锦衣年轻人狠狠一掌拍碎了栏杆。 “靠近，给我放箭，统统射下来！” 第27章 白发渔翁江渚上 “万万不可！若有人能饲养此等异种，想必也不是常人，少帮主，我们千万不要靠近。”老者慌忙劝阻。 “我就不信，一些杂毛鸟还能翻天！” 老者忙道：“少帮主切莫意气用事，您看大小姐的船原本在我们前方，却突然收帆减速，想来也是知道些什么，让我们去当这出头鸟。” 他这一番话，倒是把锦衣年轻人给提醒了。回头望望远处另一艘大船，面色有些阴晴不定。 “后退！” 锦衣年轻人忽然命令道。 “可是我们的人？”一个水匪愣了下，看着江中争相往回逃的水匪说道。 “那几个淹不死，其他人无所谓！” 水匪呆了呆，却也不敢违抗命令，只能扬手发信号，大船缓缓退后。 白鹭虽然看似优雅美丽，却着实凶狠，只有那三大高手还能应付，此时发现撤退信号，也毫不犹豫的快速脱身逃窜。其他一众水匪则死伤无数，一时间鲜血染红沙洲附近的江面。 “这下好了，让你们走不走，喂鱼了吧，省的打窝了都……” 江凡一脸同情的说道。 丁少安看着他的背影，眼底不由掠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这沙洲果然不同寻常。” 黑衣女子放下千里镜，心有余悸。 “也不晓得那群白鹭到底是什么怪胎，陈子豪手下王家三兄弟并非庸手，尤其王青在一流高手中也算拔尖，居然不能抗衡。” 中年人也看得十分心惊。 “董叔，你跟随帮主时间久，这白鹭洲究竟是怎么回事？” 中年人摇头：“不知道。帮主只是说过严禁靠近白鹭洲头，却也没说到底有什么凶险，如今看来竟然是一群凶狠的白鹭。” 女子摇头道：“不一定，白鹭看似凶恶，却未曾攻击对方，恐怕是有人能够控制，而这个人，才是最可怕的。” 中年人点头道：“小姐所言极是，这些白鹭可以顷刻间击溃上百好手，若背后有人，必定不好对付。” 女子面色阴沉，缓缓说道：“一个小小打渔郎竟如此难以对付，看来我们都走眼了。” 中年人道：“没错。事实上，从我们十八好手被杀起就应当提高警惕。可惜，我们目光始终放在那个女子身上，并未重视这个少年人。没料到这小子顺手就收服了九个高手，还有胆子跑到这座沙洲禁地，如今看来，他必然与此间有些关联。” 黑衣女子冷静道：“先不要轻举妄动，等待义父消息。传令，船只退后百丈。另外你派人盯着陈子豪那白痴，看他接下来如何动作。” “领命！”中年人拱手应道。 黑山九熊此时正面带异色的看着江小郎在那拍着巨型白鹭的翅膀。 “鹭兄，多谢啦。” 那巨大的白鹭仿佛能听明白他的话，振了振翅膀，仰天发出一声嘹亮的啼叫。一群白鹭也围着江凡，欢快的拍打着翅膀。 熊五看的惊奇，也想凑过去，却被另一只巨大白鹭挥动翅膀扇了个跟头。白鹭还待攻击，还好被江凡呼啸一声及时制止。 “好大的力气！”熊五一骨碌爬起来，退后几步诧异的喊道。 “五哥，别过来，它们可不识得你。”江凡笑着说道。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丁少安惊疑不定的看着江凡。 “小，小郎不凡……你，你早应……看得出来。” 虽然非常不爽这个小子，但丁少安还是很认可熊大的话，否则当初他定然会坚决反对乘船，更不会来这个四面环水逃跑无路的沙洲。只是心中毕竟忐忑，却未曾料到白鹭洲上居然真有白鹭，而且还是这么奇特的一群异种。 他瞧的明白，这些白鹭都不是正常二三流武者能对付的，尤其那两只带头的巨型白鹭就连一流高手也得跪。 如今看，这些异种白鹭居然和江凡相识，而这小郎身上毫无真气波动，分明就是普通少年人一个，这种事饶是他也觉得匪夷所思。同时，也越发觉得江凡身上迷雾重重。 “老渔头？老渔头？”江凡忽然提高嗓门向远处大声呼喊。 “小混蛋，别吵，鱼儿都跑了。” 一个老人的声音忽然响起，声音不大却非常清晰，如同在众人耳边说话。但大家顺着江凡的目光看去，只见在数百米外的一块临江巨石上仿佛盘坐着一个身影。 江凡拍了拍白鹭，迈开大步就向那边走去，众人也赶忙跟上。 待到近前，果然发现一名蓑衣老者手持青竹钓竿盘坐在巨石上。这老人年纪看起来颇大。身材矮小，须发皆白，面色却十分红润饱满。 丁少安神色一动，这老人看起来安静平和，却不知为何让他有种莫名的敬畏。 江凡笑嘻嘻的爬上去，低头朝着竹篓看看：“老渔头，今天手气不行啊。” 老者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在那大呼小叫，能钓到什么！说吧，你小子惹什么事儿了，跑到这骚扰我老人家。” 江凡也不见外，一屁股在其身旁坐下道：“也没啥大事，就是惹了头老王八，满江追杀我呢。” “这江上最大的王八就是陈老鳖，你个小小打渔郎，怎么能惹上他？” 江凡委屈的道：“我哪知道，这老王八忽然派了队人马跑到我家吃霸王餐不说，还非要杀我。没办法，我只好想个法子弄死了他们。就这么的仇结下了。我说，您老天天说要钓龙鳌，怎么不把这老鳖给钓来，炖个汤也行嘛。” “滚蛋！”老者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大半年没来了，这次突然带这么多人跑到我这，事儿定是不小，不然就凭你这懒散性子，再过两年也未必能来探望我老人家。” 江凡嘿嘿笑着：“也不全是，这不我也惦记着很久没看到您老和大白二白了，便顺路过来瞧瞧嘛。倒是没想到，这俩家伙个头又大了不少。” 老者收起钓竿叹口气说道：“算啦，你个小丧门星突然来这，今天也别指望有渔获，走吧，回去。有这几条够炖个汤的，你小子既然来了，就得好好给老夫露一手。” 第28章 贪得无厌江小郎 说着话，老人忽然看了一眼白小翠，眼神竟然一动：“小子，这女娃娃……” “哦，俺媳妇。”江凡随口说道。 老人一直平淡的神色骤然变得十分精彩：“你媳妇？你个小兔崽子什么时候成亲的？” “就前些日子，这事儿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回去再聊吧。” 白小翠目光淡然，向着老人点头一礼。 老人若有深意的看了眼白小翠，微微颔首，却也没再追问。 自始至终，老者并未看黑山九熊，也没有和他们说话。可是黑山九熊却莫名其妙的非常安静，就连丁少安也难得的没做声，稍微落后几步跟随老者和江凡来到沙洲中心。 沙洲中央一片树丛中有间不大的茅屋，简洁干净。门外的空地上放着一张木桌和几把造型有些别致的木头椅子，旁边悬挂着一张渔网，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亏得您老，这么清淡的生活一过就是几十年。” 江凡嘴里说着，安排白小翠等人坐下，便开始收拾那几尾鱼儿。 “老渔头，弄点吃的啊，这也只够一碗汤的。” 老者把鱼竿放在墙角，随手拍了拍手掌：“等着吧，难得有客来此，自是不能光喝一碗汤。” 不多时，江凡还没收拾完鱼儿，就见那只巨大的白鹭降落当场，爪子里居然抓着一头六七十斤的野山羊。 “呵？不错，大白厉害，鱼羊一锅鲜，今晚有口福喽。”江凡笑着将一条红色鱼儿抛给白鹭。 黑山九熊似乎被无视了，但他们却没有丝毫不愉之色。无他，这老者似乎有种天然淡泊清净的气息，让人根本产生不了什么其他情绪。 “都说君子远庖厨，你这混小子却不知从何处学了一手绝妙厨艺，许久未曾品尝，老夫倒是念想的紧。”老者细细品尝着，神色颇为享受。 “都吃吧，吃饱了不想家。”江凡笑呵呵的招呼黑山九熊和白小翠等人。 丁少安忍不住嘀咕：“还特么吃饱了不想家，你这骚词儿怎么就这么多。” 不过已然抵挡不住江凡亲手料理的美食诱惑。 岂止他，只要吃过的都没办法抵挡，在这个只懂得烤、烹、煮的世界，江凡的手艺可称神妙无双。 “小子，上次你说再来之时便会补全那首诗，如今且说与老夫听听，满意了自有好处。” 江凡放下汤勺，托着脑袋想想道：“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老者目光一亮：“好诗！”随即吟诵：“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好，当浮一大白。” 黑山九熊听不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但白小翠和丁少安却一愣。白小翠没有说话，丁少安忍不住上下打量江凡，仿佛重新认识了一番。 江凡打蛇随棍上：“那老爷子，这事儿你可得帮帮忙。” 老者笑骂道：“老夫还能糊弄你个毛头小子？放心便是，明日自有安排。不过老夫还是不太明白，照你所说，这些人莫名其妙便要追杀于你，不过，老夫知道你个小滑头绝非省油的灯，事情怕不简单。老夫也懒得问，吃饱了你们赶紧走，别在这扰老夫清净。” “那是那是，您老放心，我都说过是顺道，我本来是要去青云山的。” “青云山？”老者略微愣了下：“原来如此，明日再走吧，老夫自会送你一程。” 江凡赶紧拱拱手：“那感情好，我就知道您老爷子讲究。另外……”他涎着脸道：“我要不再送老爷子一首诗，老爷子您看看多给点好处？” 老者狠狠瞪他一眼，却最终放下筷子：“你这小子总是如此贪得无厌。唉！虽然人品混蛋，作诗却是天下一绝，也罢，先说来听听。” 江凡开始装模作样的踱步，时不时还抬头望天，一副高人做派，只可惜生了副少年面孔，怎么看都像那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不过有方才那首诗珠玉在前，此时倒也没人出言讽刺于他。 江凡摇头晃脑吟哦一阵，终于一拍手掌：“有了！老爷子您听好。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江凡一开口就是王炸，瞬间不说老者和白、丁二人，就连不通文墨的黑山九熊也感受到其中的意境。 “……好，好。”老者拂髯，这一开口便是一种孤独苍凉的画面扑面而来，让人瞬间融入其中。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全诗一出，老者拂髯的手指当即停顿，白小翠的碗筷也滞住。 他们仿佛都看见，大雪漫天的江面上，一叶扁舟，一位老渔翁独自在寒冷的江心垂钓。天地间纯洁寂静，纤尘不染，万籁无声，老渔翁那清高的格调、孤高的性格跃然纸上，竟仿佛是为眼前的老者量身订造一般。 许久，老者才颔首，眼中尽是赞叹之色：“果然好诗。” 江凡一副臭屁的样子：“那是，江凡出品必属精品嘛，您看这事儿……” 老者嫌弃的扒拉开他：“老夫自有计较，一边去，别挡着老夫用餐。” 江凡赶紧殷勤的给盛了一碗汤：“您老先喝一口，这营养可都在汤里，比肉还鲜美呢。” 老者看看白小翠：“这位姑娘面上可是胎记？” 白小翠和九熊不一样，任何人任何地方似乎都对她没有影响，闻言只是说了句：“不是。” 江凡接过话头道：“她这是后来才有的，当时还生了场大病昏迷数日，您老给看看？” 老者边喝汤边道：“老夫只是个打渔的，看病这事儿你知道该找谁，他都没看好，寻我有何用。” 江凡撇撇嘴：“那老家伙成天说自己医术天下第一，连个红斑也看不好，我看他吹牛的本事才真是天下第一。” “吹牛？” “啊，是这样，在我们老家那边，杀牛的时候会把牛皮吹开，这样毛皮比较完整，不过这事儿听着都累，口气得多大啊，所以小子就拿来形容说大话的。” 老者笑了声：“你这小子，还是如此顽劣。让那老东西听见少不得抽你一顿。” 江凡不屑：“老家伙早就跑路了，只要有事儿他跑的比兔子都快。” 第29章 天上与人间 老者只是眯眼摇摇头，也没跟他闲扯。 “这位姑娘倒是有些奇特啊，你个混小子从哪找来的媳妇。运道倒是不错。唯一只怕……” 他看向白小翠，只是话说一半，却面色猛然一变，随即摇摇头没再继续。 关于白小翠，江凡实在不好乱说，只能嘿嘿笑着吃东西。 不多时，老者酒足饭饱，放下碗筷沉吟片刻说道：“小子，老夫夜观天象，紫微星暗，贪狼四起，天象混乱，大乱将至啊。” 江凡愣了下，旋即抬头瞅瞅星空：“老爷子，我只会看星座，星象啥的忒高深了，这玩意儿能有啥大变化？千万别跟我说，我也不懂。” 老者道：“懂与不懂，生于世间，无人能独善其身，你虽有莫名气运加身，却也难逃天下浩荡大势，前路莫测，小心行事吧。” 江凡淡淡道：“和我没关系，我就是个打渔的，什么天下江湖，都是大人物的事儿，小爷才不操那份闲心。” 老者微微一笑：“心固在天外，人却在江湖，一切事情自有缘法，万般不随人。” 此时丁少安终于插嘴道：“老爷子，您想必乃世外高人，可否也为我等指点一番？” 老者此时也才看了一眼九熊：“这几位都是壮士，若从军伍必有建树。” 丁少安赶忙和其他几人拱手：“谢过长者建议。” 老者瞅瞅他：“你不行，你这年轻人不太老实。” 丁少安一愣，随即讪讪坐下，不敢多说什么。这老人给他的感觉实在太不寻常，虽然感觉不到真气波动，可是言谈间高深莫测，即便搞不懂深浅，但就凭能驯养那样一群白鹭，就足见不凡。 江凡倒是哈哈大笑：“老爷子慧眼如炬，这桃花兄的确鸡贼的很。” “你……！”丁少安气不打一处来，却又发作不得，憋闷异常。 老者拂髯道：“也罢，送你这年轻人一句：选择难，坚持更难，人生虽两难，破开云雾见青天。” 丁少安呆了呆，随即好似一头雾水般茫然。 老者并未过多解释，起身道：“江小子，你留神些，眼前你这厮便有场桃花劫，妥善应对吧。” 说罢也不管江凡懵逼，径自回屋。 “桃花劫？”丁少安斜着眼瞅瞅江凡：“小屁孩，哪来的桃花劫。不过要是真有，小爷我倒想看看热闹。” 说着，眼神瞟了瞟白小翠。见后者毫无反应，也只能无趣的找地方睡觉去。 沙洲十里之外，一艘乌篷船停泊在江心，细看竟然没有抛锚，然则纵使江水湍急，乌篷船却纹丝不动，并没有随流而下。 船舱之内，一点灯火如豆，一男一女对坐弈棋。 男子身材高大，相貌威武，坐在那里不动如山。 女子身材异常妖娆，尤其那胸前巍峨高耸，有些惊心动魄。 舱内十分安静，唯有子落棋盘的轻微声，以及偶有灯花爆开的细小声音。 这一局棋足足下了半个时辰，眼看快到了收官阶段，女子却啪嗒一声将手中棋子扔回木盒，伸个懒腰：“不下了，棋局迷雾重重，烦人。我就说下棋这种事我做不来，还是喝酒的好。” 男子目光平静，手指稳定的将棋子放下。 “殿下，棋局再乱终有由来，抽丝剥茧，不难寻踪。” 女子哎了一声，声音虽有些沙哑，却异常勾人心魄。 “山叔，我都说了，在外就不要叫殿下，叫我小名蛮儿就好。这棋局你我并非棋手，追根溯源何其艰难，倒不如因时踱势，果断出手来得痛快。” 男子道：“天下五分，群雄逐鹿，如今突生变数，各方蠢动，殿下还是莫要抢先出头的好。” 女子随手抄起一只酒葫芦，仰天灌了几口：“话虽如此，可已经有人坐不住了，我可不想白白错失良机。那位是什么身份？想想都让人兴奋。” 男子沉默片刻：“蛮儿，我从小看你长大，知你心性。但此事尚不明朗，庙堂、江湖，甚至天外那里都有暗影。况且，那位胸有玄机，杀伐果断、气吞万里，很难对付。” 女子咯咯娇笑一阵，玩弄着酒葫芦，并未回答男子，却忽然道：“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好一阙临江仙，山叔以为如何？” 男子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欣赏之意：“绝世好词。” 女子道：“确实绝世。只是有趣的很，作出这等沧桑之词的居然是一介打渔少年，山叔不觉此事有些意思么？” 男子缓缓开口：“不符，不应。” 女子喝着酒道：“年岁不符，阅历不应。山叔一语中的。外界传言，此词实乃那位宰辅大人所作，若真是如此，倒也应景。可你我都知道，并不是。” 她举起酒葫芦摇晃着：“这酒，名为烧刀子，纵然我生于王室，却也从未品过。那少年又是如何酿造？还真是个有趣的小渔郎呢……” 男子看着她：“蛮儿，你是不是更应该盯着眼下的乱局？” 少女眼波流转，唇角勾起：“山叔，老师曾经教过我，从他人没看到的地方看问题，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男子道：“国师大人智慧如海，他的话必有道理。” 女子似是自言自语：“一个身在凡间却不凡的打渔少年，一位……凤舞九天之上，风牛马不相及呢，若那女子确是那位……我倒是想先会会这古怪少年……” 三艘黑帆大船一字排开，后面跟着二十多艘快艇，却都停驻在沙洲一里之外，未曾靠近。 江凡手搭凉棚，口中啧啧有声：“阵仗不小啊，老渔头，你镇得住？” 老者盘坐于巨石之上，手中拿着青竹钓竿微微笑道：“龙鳌未曾钓到，若有老鳖送上门，倒也不失为一碗汤。” 江凡古怪的瞅瞅他：“老渔头，行啊，这么淡定，我可是信你了，希望没信错人。” 老者道：“我且问你，为何是白发渔樵？那砍柴的分明是一脑袋黄茅草。” 江凡愣了愣：“咋的？传到你这里来了？宰辅大人这首词果然非凡。” 第30章 钓艘船当柴火 老者瞥他一眼：“少跟老夫打哈哈，别人不知，我岂会不晓？除了你小子，天下还有谁能作出此等诗文。” 江凡打了个哈哈，挠挠脑袋：“这该死的主角光芒，掩都掩盖不住。” 白小翠看看二人，忽然扭头盯着丁少安：“不是张宰辅？” 丁少安也是愣了，半晌才说：“我听说是张宰辅所作，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么可能……” 忽然想到昨日两首绝佳诗句，登时住口不言，目光也惊异起来。 白小翠转头看向江凡，修长的剑眉略微挑动一下，表情竟有些古怪。 “你小子是怪物啊。”老者摇摇头说道：“张宰辅确实才更像。真不知你年纪轻轻，何来如此人生感慨。你这小子到底是个普通渔郎，还是积年老妖返老还童。” 江凡赶紧摇头：“老渔头，我就是普通打鱼的啊。别说这个了，眼下这阵仗有点太吓人，您老还是想想怎么送我走吧，他们就这么盯着，我也走不掉啊，你又不想出去，现在咋办？” 老者拂髯道：“我出不去，有人能，今日那砍柴的该送些木柴过来了，昨日煮鱼羊一锅鲜，可把老夫仅存的木柴都用光了。” 江凡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啥？那砍柴大叔居然是高手？” 老者笑道：“什么高手，他就是个砍柴的，就像老夫，也不过是个老渔翁。” 正在此时，右面一艘大船忽然动起来，向着沙洲方向靠近。 老者叹口气：“过界了……” 说话间，忽然轻轻一挥青竹钓杆，江凡竟然眼看着那鱼钩连着细细的鱼线慢悠悠向着江中大船飘去。 大船此时已经临近百米之内，鱼钩就那么轻轻的勾住船头。 “砍柴的还不来，我便先钓一艘船做木柴，早饭还没吃。”老者自语般说道。 钓船？ 江凡等人都有些没听明白。 而下一秒，他们就彻底惊呆。 只见老者轻轻扯动青竹钓竿，那艘大船居然不受控制一般飞快被扯向沙洲。 卧槽？ 江凡的嘴巴能塞下两个鸭蛋。 这世界这么疯狂的吗？ 大船虽然靠近向沙洲，但距离足有百米开外，而这老渔翁竟然真要把那艘大船扯过来不成？ 竹竿就是普通的青竹，拇指粗细，可那大船却随着老者扯动钓竿，眨眼间便来到沙洲前方。江凡都看到船上那些人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沙洲水浅，还是钓过来吧，起！” 随着老者轻声一个字吐出，那大船居然直接头上尾下倾斜开来，而那些水匪更是如同下饺子一般噼里啪啦滚落水中。 老者手腕抖动，那大船凌空而起，如同腾云驾雾一般直接飞到了沙洲之上轰然落地，剩下不少没来得及跳江的水匪全被震的七荤八素，一个个噤若寒蝉，老老实实龟缩在那不敢动弹。 这一幅惊心画面，不止江凡等人惊了。江面上另外两艘大船上的人也是一片骇然。 船上有些高手目力非凡，都看到大船靠近沙洲，而那盘坐的老者挥动钓竿勾住船头，正不明所以，却未料到发生这一幕，简直颠覆认知。 刚才陈子豪不耐烦，自作主张要去试探下虚实，陈老鳖可能对沙洲之上到底如何也并非真的很了解，没有阻止他的行动。而这会儿，那足足容纳两两百人的大船就像条鱼儿被人给生生钓走了。 黑衣女子透过千里镜看着陈子豪的大船就那么凌空被钓走，脸色苍白，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我的个老天……莫不是仙人下凡……”旁边老者嘴唇止不住打哆嗦。纵然活了一甲子，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等奇事啊，简直太吓人了。 正中大船上，陈老鳖浑身的肥肉都哆嗦了一下。下一秒，他大声呼喝：“快走，快走！”随即向着沙洲拱手：“前辈赎罪，前辈赎罪，我等这便退去……” 此刻他都没敢管自己儿子的死活，不过他也亲眼看到很多人都落水了，自己儿子好歹也是江中长大的水匪，八成死不了。但他自己是一秒钟也不敢呆下去。 他距沙洲也就五百米，在这种能用一根小竹竿便钓走大船的人面前，简直就是极度危险距离。 陈老鳖生性谨慎，目睹这一幕，此刻的他恨不得肋生双翅跑到八百里之外才能稍微安心。 更远处的一艘乌蓬小船上，一男一女矗立蓬顶，也是面露惊容。 “绝世高手！”男子面色恢复沉静看着江面。 “山叔可认得？” 男子摇摇头：“不知。天下这等高手极其罕见，大多我能叫得上名号，可此老我确实不知。” 女子只是思索片刻，面上便露出更为兴奋的神色：“越来越有意思。一个老打渔的，一个小打渔的，这江湖，比我想象的还有趣的紧。” 下一刻，她竟然一个纵身跳下船舱，没入滚滚江水之中。 中年男子伸了伸手，却终于摇摇头一摆衣襟，凌空飞跃而去。 而沙洲之上，除了白小翠还安静的站着，黑山九熊一个个都瞪大了牛眼，被这场面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江凡看似没事儿，实则腿肚子都在转筋。 以前知道这老头牛，可没必要这么牛好吧，小爷这小心肝顶不住啊…… 于是就见江凡纳头便拜：“老神仙，您就是老神仙，小子从前无知，多有冒犯啊，老神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和我计较……” 老者没好气的瞅他一眼：“滚蛋！你个小妖怪也知道害怕？少在那装模作样，如果不是和你小子投缘，老夫才真想把你给大卸八块看看到底是怎么生的。” 江凡赶紧爬起来，一脸谄媚：“您老这么厉害，送我们离开轻而易举，小子多谢，下回一定给您老带上一百坛烧刀子来。” 老者居然微微颔首，很认真道：“可以，别忘了。” 江凡：…… 与此同时，远远的江面上忽然出现一个人影，那人脚踩一根圆木，肩上扛着小山般一大捆木柴，就那么破浪而来。 今天还真是撞鬼的一天。 江凡看着这一幕，都不知道说啥好。 老者呵呵笑道：“来的还真不是时候，老夫都有木柴了。也罢，刚才那艘船就当做还你一行白鹭上青天的，这砍柴的便让他代我送你一程，还了你那独钓寒江雪的情。” 江凡差点痛哭流涕，感谢九年义务教育…… 第31章 又一个落水的 “大叔，您来啦。”江凡非常殷勤的迎了上去。 有渔翁的前车之鉴，加之亲眼看到此人脚踩圆木破浪而来，尽管这个汉子身穿麻衣，一脸胡子拉碴，相貌有些憨厚，众人也都毕恭毕敬，纷纷过去见礼。 麻衣汉子憨厚的笑笑，“凡哥儿，你怎么来了？稍等我一下，等我把木柴放下。” 说着，汉子单臂一挥，那小山大的一堆柴火竟然从众人头顶飞过，凌空数百米，却显得慢悠悠的落在中央的树丛中。看那位置，应该就是老渔翁的小屋附近。 丁少安都无力吐槽，这年头渔翁、樵夫都是这样的吗？那还要我们武者干啥？ 还有你个小子，身边这么多超级高手，干嘛非要拉我们下水啊？从这阵仗看，我们八成就是炮灰好吧。 很想掐死他！ 忽然，他感觉有些不对，抬头望去，只见那大胡子樵夫正奇怪的瞅着自己。 “这个小子怨气很大，你跟他有仇？”樵夫指着丁少安问江凡。 我特么……！ 丁少安白毛汗都下来了。 “没，没，您误会了，我是针对这些水匪，三番五次追杀，心生怨恨，啊对，就是这么回事……” 樵夫憨厚的笑笑，却没再理他，反而跟江凡说道：“方才看到不少黑帆水匪，原来都是追杀你的，小子，到底怎么得罪那只老王八了？” 江凡刚要说话，却听老渔夫从旁边哼一声：“不成器的，一首词就把头发染掉！” 江凡愣了下，这才注意到樵夫竟然头发有些发白，但明显没染好，黄白相间，十分别扭。 樵夫大笑：“小郎不是说，白发渔樵嘛，我应个景。” 老渔翁轻哼一声：“这小兔崽子惹到些麻烦，你送送他。” 樵夫点点头，看着江凡：“一百里，我不能远走。” 江凡认真的拱手鞠个躬：“已经万分感谢，有劳大叔。” 老渔翁道：“行啦，小子，你以前不都是叫大胡子么，没见你这么乖巧。” 江凡厚着脸皮道：“我这不是有求于人嘛。” 老渔翁道：“江小子，你此番恐怕是天大麻烦，我们虽是有缘，却也只能帮你到此。” 丁少安等人不免疑惑，为何不干脆请这两位干掉陈老鳖，但见江凡坦然以对，便也没有多问。 “速速离去吧，我这里清净之地，不便留客。”老渔翁指着那艘大船：“这几日白鹭产卵不便骑乘，你们便乘坐此船，反正柴火老夫已经足够。” 黑帆船沿江顺水而下，樵夫腰间别着斧头矗立于船头，并没有和众人说话，江凡也没刻意和他攀谈。九熊自然也不敢多言。就连丁少安也难得没做声，刚才他可亲眼看着樵夫一只手就抓着大船给抛到江里，在这种人面前还是少说话为好。 不到一个时辰，便已行进数十里。 忽然间，江面上传来救命的叫喊声。 江凡等人四下观望，片刻，丁少安指着一处水面：“那里好像有人。” “开过去！”丁少安吩咐那些被迫充当船夫的水匪。这些人哪敢不从命，刚开始是有几个心怀不满的，已被那九个黑熊似的壮汉暴揍一顿丢下去喂鱼了。 接近后江凡便看到一块舢板上趴着一个人死死抱着边角，大声朝他们呼救。 丁少安看看江凡，嘴巴向下努了努，意思很明显，救与不救你说了算。 江凡低头看着那个满面惊恐，长发散乱的落水女子，嘴角微微一笑：“又一个落水人，救上来吧。” 白小翠在旁边蹙蹙眉毛：“你什么意思？” 江凡连忙摆摆手：“没意思，没意思，都是巧合。” 白小翠冷哼一声，懒得理他。 这是一个十八九岁一头卷曲长发的少女，身材异常婀娜，湿漉漉的红裙紧紧裹在娇躯上显得异常诱人。只是红色长裙破烂不堪，雪白的大腿和手臂裸露在外，衣襟撕裂的胸口更是一片耀眼的雪白。 “多谢几位救命之恩……” 少女上船后吐了不少水，又喘息好一阵，才仿佛回过魂一般，费力的坐起身向众人致谢。 江凡啊啊两声，也仿佛才回过魂，赶紧把目光从少女那波涛汹涌上挪开：“不必客气，遭遇落难之人，无论谁都应当伸把援手。” 少女好像察觉到他的目光，眼神有些畏怯，身子向后缩了缩。 白小翠一脚踢开他和丁少安，扶起少女进入船舱。 “真特么大！” 丁少安一双桃花眼瞅着那少女进入船舱，擦擦嘴角，忍不住啧啧感叹。 江凡露出一个深以为然的表情：“这才是女人……” 丁少安不屑的道：“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是女人？” 江凡道：“小爷我上辈子泡过的妞比你见过的都多。” 丁少安自认为不屑和黄毛小子争辩，哼了一声，忽然道：“刚才她说遇到水匪，你看是真是假？” 江凡只是晃晃脑袋：“你们慢慢观察呗，反正你们是保镖。” 丁少安冷笑：“命却是你自己的。” 江凡满不在乎：“我没命，你们就没钱，看着办吧。” 救上少女之后，船只继续向前航行。 方才全程樵夫只是在旁观看，丝毫没有过问的意思。此刻却缓步来到沐浴日光的江凡身边开口道：“一点不担心？” 江凡伸个懒腰：“担心有什么用？” “你这小郎倒也有趣。” “瞧您说的，我要是无趣您和渔老也不会搭理我不是。” 樵夫看看岸边，又看看船舱：“看来盯着你的人不少，要不大叔帮你除了陈老鳖？” 江凡摆摆手：“大叔，我知道你们有特殊原因，不便出手，不用麻烦啦。况且除了一个陈老鳖还有张乌龟，不济事。” 樵夫微微颔首：“说的也是，只是前路凶险，你不觉得里面那个也有些巧合？” “大叔，世上的事儿都是从巧合开始，难道因为怀疑便不施救？或许是真的落难人呢。” 樵夫看着少年似笑非笑的神情，知他自有计较。对这个自己也不知来历，笼罩一身迷雾的江小郎，樵夫和江凡一样，很有默契的对彼此都不过多了解。 只是樵夫自己也觉得奇怪，自己如此年岁尚可理解，这少年正当十五六岁，好奇心最重的年纪，对人对事却反而比自己还要处之淡然，仿佛一切都不想上心。 “此前，五雷天降，截江断岳，此后，便是青峰峡一带暗潮涌动，似是山雨欲来，小郎，若与此有关，恐是天大事件，大叔劝你最好不要卷入其中。” “那么大的事儿和我能有啥关系。”江凡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莫名觉得有些不安，这世界他完全看不懂，更不想和此地关联过深。一旦气运关联过于紧密，想回去问题就大了…… 第32章 鹤发樵夫山林间 大船靠岸。众人下船行至一片山林，樵夫才道：“小郎，大叔只能送你到此。” 江凡拱拱手：“樵大叔，多谢。” 樵夫点点头道：“大叔虽然有些事不方便，但人情也不能都让打渔的还了。” 说着走到山林边，向着里面道：“不必藏头露尾，在岸上尾随一路，出来见见！” 九熊大惊，纷纷亮出武器，警惕的盯着山林。 然而那林子幽深，却毫无动静。 樵夫仰天哈哈大笑：“既然不出来，便不要出来了。” 说着向江凡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郎，眼前这林子不太好走，大叔给你开条路出来。” 说罢，探手从腰间摘下那把看起来非常普通的短柄砍柴斧，随手一斧头向着林中劈去。 江凡等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匹练般的寒芒闪过，轰然巨响中，一道宽达两丈的沟壑将树林从中分开，就似一条笔直的道路。 而与此同时，众人也分明听到里面传来几声惊呼，紧接着十几条人影仓惶逃窜而去。 丁少安等人相顾骇然，这条沟壑长达百十米有余，硬生生贯穿了这片林子。 上午渔翁一竿钓船，下午樵夫一斧开路！ 对九熊来说，今天一天的震撼超越了过去这么多年。 斧子是这样用的！熊三看看手中的板斧，再看看樵夫手中那普通的短柄柴斧，心头生出一片炽热。 樵夫似乎感受到熊三的心情：“你也用斧，我看你资质虽不算超凡，但也上佳，这上面记载了几下我砍柴的把式，且送予你吧，好生保护小郎。” 说着，将一卷羊皮扔给熊三，也不顾后者激动的浑身颤抖，向江凡微微颔首，转身唱起樵歌大步而去。 “那个，姑娘，你自己保重，我们也该启程了。”江凡微笑着向那落水少女说道。 少女此时已经换上一件新衣服，是白小翠的，虽然略显长了些但也没多大问题，只不过胸前绷的很紧，江凡特别担心衣衫裂开。 少女大眼睛眼泪汪汪，神色凄楚：“我……我不知道往何处去……” 她生的极美，却不似白小翠那种，而是一种妩媚中透着楚楚可怜的风情。 江凡道：“回家啊，给你些银钱，自己回家去吧。” 豆粒大的泪珠从那双大眼睛中滚滚落下：“我们……举家搬迁，谁想到遇上臭名昭着的黑帆匪，全家惨遭毒手，我拼死跳江，被卷入激流侥幸逃生，如今家乡已无亲人，我……” 少女越说越伤心，最后竟忍不住抽泣起来。 都说女人尤其是美女一哭梨花带雨，而这少女更堪称绝色，如此悲切自然更加让人心生怜惜。 黑山九熊这几个傻大个哪见过这阵仗，看的手脚无措，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这里江凡说了算，他们虽然有心让这姑娘同行，可须得江凡点头。 “那也不能跟着我们，你也看到啦，我们正在被追杀呢，黑帆水匪也是其中一拨，你难道还想和他们碰头？” 江凡眯着眼说道。 少女神色明显畏缩一下，却很快变得坚定，银牙紧咬：“我，我和黑帆贼不共戴天！他们杀了我全家，我一定要报仇。我知道，你们和黑帆贼是对头，只有你们能帮我，求求你们，让我跟你们走吧。让我干什么都行……” “这个理由……”江凡摸着下巴：“这理由倒是不错，黑帆贼确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可是……” 可是啥啊！几头黑熊都急死，那小姑娘多可怜，你这犹犹豫豫的就不能痛快点吗？ “可是……”江凡叹口气：“说句实话，你帮不上忙啊，还只能拖后腿。” “俺，俺来照顾她！”熊五憋红了脸，拍着胸脯说道。 江凡摇摇头：“五哥，别闹了，我们的对手可不光一个黑帆贼，还有不知道多少躲在暗处的，自身都难保，她跟着我们更危险。” “可……”熊五还想说什么。江凡直接打断他：“就这样吧，到前面找个有人的地方，你就自己离开。” 少女边哭边哀求：“天涯茫茫，我一个小女子又能往何处去，如今已经走投无路。求求你，带上我，我能帮忙的。” 江凡看她那模样，似乎也有些意动，开口道：“哦，那你会什么？” 少女赶忙胡乱擦拭几下眼泪，看看几人：“我，我会会煮饭，还会缝衣服，还会，会跳舞……” 江凡摆摆手：“姑娘，你这些本事适合相夫教子，咱们现在是逃命呢。算了，你还是走吧。” 少女顿时哇的一声痛哭起来，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看的熊五实在不忍心，赶忙安慰：“姑娘，跟着俺们确实危险，你要会武功还好，俺看你也不像，你放心，黑帆贼我们会杀，你还是投奔亲戚去好些。” 少女哭的越发伤心：“我已没有亲人……我，还有的，我生长在河边，水性好……” 江凡只是摇摇头，“这也没啥大用处啊，还是就此别过。” 少女大急，“我，我，我还有呢，我家常年行走沧澜江做生意，对地形很熟，对你们有大用处。” “嗯？”这似乎提起了江凡的兴致，捏着下巴想了想：“这个倒是有大用……好，你就暂时跟着我们，但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有危险未必顾得上你。” 少女连忙抹了抹眼泪：“只要你们肯带着我就好，我不会拖累你们的，就算有危险也是我自己选择，与你们无关。” “行！就这样。那么姑娘怎么称呼？” 少女道：“我姓魏，叫魏小红，几位恩人叫我小红就好。” “哈？”江凡神色古怪的瞅瞅白小翠。一个叫小翠，一个叫小红，得，红花绿叶都凑齐了。 白小翠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剑眉挑了挑。吓得江凡赶紧道：“这样，小红姑娘，你的任务就是照顾白小翠，她比你大些，叫姐姐便好。” 魏小红赶忙对着白小翠敛衽施礼：“小红见过白姐姐。” “接下来又要靠自己了啊……” 穿过树林，江凡瞅着面前宽阔的沧澜江叹气道。 丁少安慢慢走过来，“你既与这等绝世高手相识，为什么不邀请他们送你去青云？” 江凡摇摇头：“人家还要打渔、砍柴，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嘛。” 第33章 狗熊也有英雄梦 丁少安愣了愣，似乎没料到江凡居然会这么回答。 “江凡……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究竟又惹上了什么人，如今是不是也该向我们有个交代？” 江凡道：“还是那句话，要钱就继续跟我走，不然也不拦着，你们送到这里也算够意思了。” 丁少安冷笑：“解药呢？” 江凡摊摊手：“解药？根本没有。” 丁少安刚要发作，却见那少年似笑非笑：“压根没中毒，要什么解药？” “什么？” “就是没中毒嘛，糊弄你们的，那是我家老头子新研究的一种麻醉药，药效一过啥事儿没有。哈哈……” “你此话当真？” “当然，没必要骗你，我诈你们的。”江凡眨巴着眼睛，一副奸计得逞的贱笑。 “你！”被耍了！丁少安怒气直线飙升，咬了咬牙，声音阴狠起来：“如今我们未中毒，就不怕小爷先动手杀了你？要知道，小爷可是劫匪。” 江凡斜着眼看看他，眼神有点像看白痴：“动手用得着你们？一群人追杀呢。况且有什么好处？连银子也抢不到。再说……我刚才说的你们真信？” “你特么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眼前这张脸似笑非笑，可恶至极，丁少安差点一拳头怼上去，打他个万朵桃花开。 好在熊大开口：“无毒……小郎，没没骗你。” 丁少安其实也相信，毕竟连日运功，并未发现任何异样。不过他依旧狐疑：“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等，毕竟还没脱离危险。” 江凡道：“前路漫漫啊，不太好走，刚才那林中埋伏的人显然不是陈老鳖那群水匪，着装打扮似是其他人马。看来想抓我们的还大有人在，你们几个护送数百里，多人负伤，也算仁至义尽，就此别过也好。” 丁少安盯着他道：“你真肯让我们走？就不怕我们抓了你送去陈老鳖处换点赏银？” “要走的话我也拦不住你们嘛，想走便走好了。至于抓我？你想多了，本少爷对付你有的是办法。另外你也杀了陈老鳖不少人，还想跟他做生意？我看你不像那么蠢。哦对了，你主要担心银子的事儿对不对？去那个临江阁，我在那有些存银，足够支付报酬。” 丁少安望着他：“你和临江阁又是什么关系？” 江凡道：“也没啥，就帮他们酿了个酒，叫烧刀子。” “烧刀子？”丁少安又是一愣：“那酒是你所酿造？” “这个你去问问大老板裴云锦就知道，所以存银应该不少，这回放心了？” “也就是说……”丁少安一字一句说道：“临江仙确实也是你所作？” 江凡无所谓的道：“偶遇张宰辅，有感而发，也没什么大不了。” 丁少安表情变换一番，似乎在想些什么，脚步渐渐放慢，落在了队伍后面。 熊大走近他身侧，这两日，熊大不知为何一直很沉默，甚至比往常还要寡言少语，此刻却忽然开口。 “我……我们……答应，便要，要走到底，不……不可半途而废。” 熊三紧握着手中羊皮卷沉声道：“大哥所言极是，我黑山九熊虽为山匪，却也懂得信义二字，熊三必护送江小郎到青云，况且还得了小郎如此大恩。” 熊五受伤不轻，还好行动尚能自如，闻言也是豪迈道：“俺不管，俺还没吃够小郎做的饭！” 丁少安神色复杂：“老大，这江小郎来历不明，这几日我越发觉得高深莫测，你看他所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那张宰辅号称五国之相，何等人物，这渔翁和樵夫更是天下绝顶的高手。就连那临江阁，乃百年前大周阁老裴世矩所创，同样非凡俗之地，其主人可想而知。这些人对我们而言是两个世界的人……” 熊大点点头：“我，我知道。但……一诺千金，入了……江江湖，就要，讲规矩……规矩。” 丁少安道：“老大，我明白。但是这样的人他们的对头又会是什么人？恐怕动动手指就能碾死我们一片，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啊。” 熊三目光坚定：“少安，你是我们中最聪明的，所言也都没错。可我们闯荡江湖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吃饱不饿？不！我们当初八熊结义，也不全是因为父辈关系，更想要混出个模样来。我们，不想做山匪一辈子！” 熊五道：“对！俺们都说过，想要做些大事，大丈夫生在天地间，不求名垂青史，也要个轰轰烈烈！” 丁少安目光有些茫然，他忽然发觉，自己好像一直以来就连这八个憨直汉子都没看懂过。 而那个莫名置身于惊涛骇浪中的少年，更让他看不懂，似乎对一切都满不在乎，一路谈笑风生。 只是……你们真的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陈老鳖不会放弃，我们要改变方向，离开沧澜江沿线。” 晚饭的时候，江凡提出意见。 对这个意见没人不同意，事实上，这一行人做主的就是江凡。黑山九熊除了丁少安时常有不同意见外，其他人完全听从安排。至于白小翠压根不闻不问。 “陈老鳖还有胆子？”丁少安觉得那渔樵二人应该把他吓破了胆。 江凡道：“直觉，陈老鳖这次的行动太奇怪，一介水匪，打劫就行了呗，干啥非要追着不放做杀手？如此行事必有原因。所以对他绝不可掉以轻心。” 丁少安也觉得江凡分析有理，更有些担心：“如今所见，追杀我们的人除了陈老鳖还有其他人马，眼下我们尚未走出多远，距离青云山还有至少三千里路程，就算不绕行快马加鞭也要十几日，按现在这走法，没有月余恐怕都到不了，根本没把握躲开追杀。” “所以，路线方面更要妥善选择。”江凡思忖着说道。 魏小红慌忙放下手中的柴火棒：“青云山我也去过，我可以提供路线参考。” 江凡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小红姑娘去过的地方不少啊。” 魏小红有些手足无措的说：“家父只有我一个女儿，从小我就跟着做生意，走的地方自然多了些。所以，我我还是有用的……” 江凡笑笑：“不用担心，既然说了带上你，就不会轻易抛弃。你说说看，接下来我们怎么走？” 魏小红好像放心一般吁了口气，反而惹得峰峦起伏，让江凡都有些心猿意马。 第34章 魏小红的三条路 魏小红取根树枝在地上划着说道：“此去青云山有三条路。头一条自然是沿沧澜江顺流而下，最快最直接，但如今看来也最为凶险。第二条，可沿莽山前往。不过莽山山脉绵长，道路崎岖，用时也最长，不过好在山高林密，躲藏方便，最为安全。” 她说的思路清晰，江凡也来了兴趣：“不错，继续，第三条路呢？” 魏小红犹豫一下说道：“这第三条路就是奔向魏国国都建安城，一路沿大路行进。” 丁少安皱皱眉打断道：“如此岂不是最容易暴露行藏？” “我……”魏小红似乎有些紧张，江凡摆摆手：“桃花兄别急，先听她说完。” 魏小红想了想才说道：“看似这条路最容易暴露，但是这条路经行之地车马人流繁多，若我们化整为零，乔装打扮混入人群，可能也是个办法……” 她此言一出，丁少安不由一呆，旋即眼睛发亮：“有理！甚至有可能是敌方最想不到的一条路线，我觉得可以采纳。关键……”他嫌弃的瞅瞅江凡：“某人易容术好像不错。” 江凡龇牙笑笑，看看路线图，又抬头望着魏小红道：“小红姑娘果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对这些江湖人的手段居然也能信手拈来，倒是小瞧你了。” 魏小红赶忙摆动小手：“不，不不，我就是乱说的，说的不对公子别生气。” 江凡道：“怎么是乱说呢，很有见地。”他扭头看看白小翠：“娘子，你怎么看？” 他这一声娘子，反而让魏小红愣了下，此前江凡并未如此称呼，魏小红好像没想到两人是夫妻关系，毕竟年龄差距在那摆着。 白小翠依然很简单，头也不抬只顾着吃东西：“你定。” 江凡回头瞅瞅魏小红，“小红姑娘这么费心思的提出建议，为什么不采纳？不过具体路线，小红姑娘还得多费心琢磨。” 魏小红躲闪着江凡的眼神，好像不太敢和他对视：“哦，哦，我一定会选择最佳路线的。” “那就好。”江凡似乎也不想再多过问一般，拿起小刀割下一片烤的金黄油亮的肉放进嘴里咀嚼好一会儿才咽下去，满足的说道：“今晚这黄羊烤的火候刚刚好，大家快吃吧。” 魏小红用白嫩的小手仔细撕下一条肉放进口中，只是略一咀嚼，便眼神发亮：“这，这也太好吃啦。” 熊五两手把着一条羊腿，狼吞虎咽，嘴里咕哝着说道：“那是，江小郎的手艺天下无双，就算皇宫大内也吃不到。” 魏小红那双大眼睛放着光，看向江凡的表情十分不可思议。 她这眼睛太媚了，尤其还带着这种崇拜的眼神，简直波光流转，勾魂夺魄。 江凡哪里受得了，赶紧扯了块肉蹲到丁少安旁边：“桃花兄，想不想走个桃花运？” “滚！”丁少安没好气的踢他一脚：“老子怕是桃花劫！还有我警告你，不要再叫我桃花兄！” “好的，桃花兄。” 丁少安：…… “对了，桃花兄，你对这三条路线怎么看？” 丁少安冷笑一声：“我怎么看重要吗？你自己琢磨。” “当然重要。”江凡一本正经的说道：“桃花兄向来智计非凡，一定有独到看法。来说说看，别小气！” “你才小气，你们全家都小气！”丁少安没好气，不过还是认真思忖一番说道：“沿沧澜江或者两岸赶路确实是最快最直接的路线，但凶险万分，这一点我赞成魏姑娘的看法。但我个人更赞成第二条路线。” “哦？”江凡往前凑了凑：“第二条？就是沿莽山前往，这条路可是崎岖难行。桃花兄为何不赞成第三条呢？” 丁少安冷静道：“三个原因。第一，魏姑娘说的对，莽山山高林密，更容易隐藏行踪。第二，若我们选择穿山越林，很大程度上可以避免和大批人马交手。第三，小红姑娘说的大路确实有它的好处，不过暴露的可能性也增大无数倍。而且魏国都城可不是好相与的地方，同时你恐怕不知道，如果这么走，还要经过一个闻名江湖的特殊地方。” “哦？”江凡饶有兴趣的问道：“先说说，魏国都城为何凶险？” 丁少安道：“听口音，白姑娘是秦人，如果这些追杀与白姑娘有关，魏国都城如何不是凶地？” 江凡想想道：“大秦听说近些年和魏国关系还可以嘛。” 丁少安冷笑道：“只是表面上，谁不明白，大秦这两年暗中养精蓄锐，女帝雄心勃勃，大有一统天下之意。因此两国交好只是暂时而已，一旦大秦露出獠牙，战火首先便要烧到魏国头上。魏国也不是傻子，国师更是号称天下三智之一，你以为他看不出来？魏也不过是和秦虚与委蛇罢了，若白姑娘的身份对他们有害无益，借这个机会难保不会出手消弭隐患。” “也有理！”江凡敲了敲手指：“那么少安兄说的特殊所在又是什么地方？” 丁少安看看他：“你不会真不知道？走大路，如果不想绕行数百里的话，就要过一座城，极乐城！有句话听说过没有，人间刮骨地，红粉极乐城！” “啊？这个还真没听说过。桃花兄说来听听。” 丁少安狐疑的看看他，见他瞪大两眼，似乎颇有兴趣的样子，好像真不知道这些。便开口道：“这句话就是形容此地的。极乐城独立于各国管辖之外，拥青楼一百零八座，万千佳人在城中做着香艳生意，看似男人天堂，却极为凶险，由于特殊的独立地位，除了城主府的人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得在城中动武，故而成为江洋大盗、江湖恶徒的庇护所，你说凶险不凶险。而且，听闻没有美人进了极乐城还能出来，别的不说，就这魏姑娘想平安过去就不太可能。” “原来如此，还真凶险的紧呢……”他忽然贼贼的搓手：“你这么一说我咋还心里痒痒的，桃花兄去过没？想不想见识一番？” 丁少安道：“黄毛小子，懂个屁！这方面你只能算是个雏，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就你这小身板，进去就得化作人干。” 第35章 丁少安的分析及裴云锦的决定 江凡嘿嘿一笑：“所以这就是你不赞成第三条路的全部原因了？” 丁少安犹豫一下，扭头看看魏小红的方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说真的，这个魏小红来的太突然、太巧合，你难道这么信任她？” 江凡摸摸下巴：“原来如此，事实上最大的原因，还是信任问题吧。” “不错，魏小红的两个说法无从证实，第一个她为什么在此时遭遇黑帆贼抢劫？要知道黑帆贼应该在全力追击我们，不太可能抽工夫去抢劫一艘民船。第二，她自称商人之女，却有种掩饰不住的贵气，身份着实让人起疑。第三，你不觉得她的表现不太符合常理？刚刚遭遇大变，却思路清晰言之有物，虽然看似怯懦慌张，却掩饰不住骨子里的镇定。这样浑身是谜团的女人你让我如何信任。” 江凡挑起大拇指，神色夸张：“厉害，厉害啊！桃花兄观察入微，分析丝丝入扣，高见！不过……”他眼巴巴看着丁少安：“少安兄，不能排除有些人天赋异禀啊。比如少安兄你，哪里像个拦路抢劫的山匪？” 丁少安愣了下，眉心升起怒气：“你在怀疑我？” 江凡赶忙摆摆手：“哪里哪里，我只是以桃花兄举个例子嘛，总有些人心智非凡，行为自是有异于常人，我们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总不能妄下结论。” 丁少安哼了声：“你可以不带她，也可以不听从她的建议。至少能避免不必要的危险！” 江凡呵呵笑道：“少安兄所言极是，但这姑娘多可怜是不是？家破人亡的，咱也得有点同情心嘛。如果人家说的是真呢，是不是？我觉得吧，好的建议可以听听，兼听则明嘛。再有吧，既然她都在这儿了，带与不带有什么分别？就算她居心叵测，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暗处要好，桃花兄以为如何？” 丁少安眼神一动，看着眼前少年笑眯眯的面庞，心底没来由升起一丝寒意。 若是这少年也认为魏小红别有用心，却反倒如此行事，那么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这少年真的只有十六七岁？他说的话虽然看似随口而言，却让丁少安觉得非同寻常。到底他是假无心，还是真有意？丁少安忽然觉得根本没办法判断。 江凡忽然贼兮兮的指了指魏小红：“桃花兄，你瞧，小红姑娘偷着看你呢。啧啧……长得帅就是好啊，哈哈，难道你就真不考虑考虑桃花运的事儿？” —— 一行人再度上路。 江凡很彻底的执行了魏小红的建议，不但走上大路，而且化整为零。 丁少安、白小翠、魏小红、江凡、熊三一路。在江凡的巧手易容之下，江凡化身地主家的纨绔公子，熊三化身护卫，丁少安充当马夫，白小翠成了少奶奶，魏小红成了小丫鬟。 熊大带领其余几头熊分成两路，一路在前开路，一路在后护卫。与居中的江凡几人保持一里左右间隔。 这条大路连接秦魏，车辆人流繁多，这些人混入其中，倒也真不好分辨。 江凡等人离去不久，一个人影站在他们刚刚离去的地方看着周围躺倒的数个黑衣人，嘴里嘀咕：“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还得老子给擦屁股……” 一个黑衣人挣扎着半坐起来，惊恐的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有些意外：“哎呦，看不出来，内力挺深厚，也罢，老夫就再送你一程，真是可怜了我这把老骨头，一把岁数还得跟着到处奔波……” —— 临江阁八层。 “在白鹭洲之后，我们就失去了小郎他们的踪迹，如今去向不好判断。” 裴云锦认真听小青说完之后，微微思忖了会儿：“这白鹭洲就在距离我们如此之近的地方，我竟不知道有两大高手存在。柴老，依你所见，那渔翁和樵夫的境界如何？” 干瘦老者眯眼抽着烟斗吞云吐雾，闻言磕了下烟斗缓缓说道：“绝世高手无疑。” “比你如何？” 老者想了想：“只凭这些不好估计。” 小荷露出惊讶的神色：“柴老，您有那么高？” 老者摇摇头：“武者实力难以从冰山一角准确推断，不知道此二人究竟出了几分力。” 裴云锦眼中露出忌惮，别人不知，柴老的实力她最为清楚，让他如此说，这两人恐怕在大宗师之上。 “没有这两人任何的线索吗？” 小青摇头道：“我仔细查阅了近些年隐居或失踪的高手资料，暂时无法关联判断。” “像他们这样的大高手在白鹭洲那个小地方干什么呢？” 小荷非常疑惑的问道。 裴云锦道：“不好说，或因那些异种白鹭，或有其他缘由，但想来不是针对我临江阁，我们最好也不要打扰这种前辈高人。” 小青道：“小姐所言极是。由于那樵夫护送，我们也不敢再继续跟踪，以至失去小郎踪迹，需要继续搜寻吗？” 裴云锦语气平淡，却很坚决：“找，你们需要知道，小郎对我临江阁恐怕比想象中还重要的多。” 小青有些犹豫道：“小姐，江小郎来历不明，身份神秘，这次遇上的麻烦也是大的很。目前我们知道的除了陈老鳖之外，还有数股势力在暗处。继续参与恐怕对我临江阁不利。” 一直沉默的中年汉子也发声道：“青姑娘所言有理。江小郎的菜肴和酿酒之术固然世所罕见，但小姐真要压上临江阁百年基业？况且此二术已为我所得，给江小郎的报酬也足够丰厚。小姐，我们是不是该适时抽身……” 小青也赞同道：“我们已经沿途为江小郎清除不少尾巴，也算还过他的恩情。” 裴云锦缓缓坐下，看着两人道：“马叔，小青，我知道你们一直生活在临江阁，对此感情深厚，这些想法也是为了临江阁考虑。但别忘记，先祖生平向来秉承一个理念，有恩必偿，有仇必报，家祖、家父从未曾敢忘。江小郎对我临江阁有再造之恩，岂是区区银钱所能衡量？当下小郎落难，若我裴云锦袖手旁观，岂不愧对先人教诲？” 中年人微微颔首：“属下祖辈、父辈都追随裴家，自知家训。若小姐决心已定，属下愿听差遣。” 柴老却忽然叹口气：“云锦啊，我从小看你长大，难道你心中真的只是为了有恩必偿吗？” 裴云锦面色依旧平淡，只说了句：“加派人手，向四方搜寻，一旦发现小郎行踪，立即飞鸽传书禀报。” 小青等人对视一眼，应声退下。 待他们走后，裴云锦站起身，来到窗前，凝视着滚滚江水，唇角露出一丝莫名的意味…… 第36章 黑帆水匪陈老鳖 “义父，我们接下来当如何行事？” 黑色紧身衣女子抱拳躬身道。 陈老鳖挪动下肥胖的身躯，手中钢球揉得哗哗作响。许久，才凝视着江水问道：“曹先生，你的意思呢。” 褐衣阴沉老者还未说话，矮胖锦衣年轻人便急不可耐的说道：“爹，我们已经龟缩在这里一昼夜，再不出动，人都没影了。我们黑帆帮还怕他区区两人不成？就算他们身手再高超，难道还顶得住数千人马一拥而上？” 黑色紧身衣女子道：“义兄，那渔翁、樵夫确是隐世高手，千万不可贸然行动。” 锦衣年轻人冷笑：“陈子琪，你虽然得我爹赐姓陈，如今看来到底不是亲生，遇上一点危险便畏缩不前，可曾为陈家、为我黑帆帮考虑过！” 女子怒道：“义兄，你怎可如此指责小妹，我陈子琪自问为义父出生入死都不在话下，但冲动做事才真会为义父带来麻烦！我这都是为义父考虑！” 锦衣年轻人面露鄙夷，还想说什么，却被陈老鳖哼一声打断。 “此番你能保住小命就是天大幸运，还不知死活，退到一边去！” “可我……” “滚！” 眼见锦衣年轻人面色愤慨，曹先生缓步走过来，拍了拍陈子豪的肩头，示意他先退下。 “帮主，老朽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曹先生但说无妨。”陈老鳖对这曹先生似乎非常信任。 曹先生道：“帮主是否觉得此事太过不寻常？” 陈老鳖面露思索：“曹先生难道也有所觉？” 曹先生道：“看来帮主也有所觉察。近日来，这一带有高手频繁出没，似有多股势力隐于暗中啊。” 陈老鳖道：“不错，自从我等开始追杀这一男一女，暗潮已然都指向我们。这数日来，已经遭遇五次暗探，虽未能留下对方，但老夫也深觉事不寻常。” 曹先生道：“帮主，请恕老朽直言。此次任务上峰只给一幅画像，让我们全力击杀此人。可对其身份来历一点交代也没有。老朽始终心有惴惴。那画中人器宇不凡，绝非寻常人物，老朽担心，我们或已卷入一个巨大旋涡之中。” 陈老鳖面色阴沉：“这点我早有怀疑，虽只是一幅画像，那神态气势却已经让老夫心生莫大敬畏，岂能是凡人。奈何老夫别无选择，上峰何等来历你心中清楚，违抗命令必死无疑，甚至整个黑帆帮都将覆灭。” 曹先生道：“上峰我等自不敢违抗，可也应当小心行事。以目前来看，那红斑女子最有可能是画中人。然追杀以来意外频出，不光暗中观察的势力越来越多，而且显然有人在出手对付我等，甚至那些隐藏势力也在互相明争暗斗，激流涌动，老朽从未觉得如此胆战心惊。” 陈老鳖点头：“曹先生所说也是本帮主心焦之事，这沧澜江上酝酿着天大风暴，一个不慎，我们全帮上下数千人便死无全尸。奈何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只能想尽办法完成任务，同时设法保全自身。” 曹先生道：“帮主，如此我们便不可再像从前那般行事，务必要小心谨慎，若那红斑女子便是画中人，那么她究竟是谁？她身边的又是何人？我们也应当查访清楚，不然一旦生变，将无从应对。” 陈老鳖似有些烦躁：“不错，可惜上峰不肯透露画中人身份，我派人多方查访，也无从得知，就连那女子身边的少年也未能查明来历。” 曹先生道：“随行少年分明是一年前来到此地定居的打渔郎，原本应毫无关联，却莫名卷入此事，老朽先前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局外人，可以轻松除掉，未曾料到区区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如此难以对付，不但机智绝伦，还有莫名杀器藏身。甚至，若老夫没看错，那渔翁、樵夫相识的便是这少年。他又是何等来历？什么势力才能培养出这样一个少年来？” 陈老鳖道：“这少年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意外变数，但如果不是意外，那么这二人不论查出哪一个的底细自然也能查明另外一人。” 曹先生道：“帮主英明。老朽听闻，这少年曾多次往返临江阁，或许我们可以由此着手。” 陈老鳖点点头：“可以尝试。不过要小心。老夫从未发现沧澜江这般卧虎藏龙。临江阁矗立此地百年历史，据传说乃前大周名臣裴世矩所创，虽然仅是一座酒楼，但百年不倒，想必也有些非凡之处，让下面人暗中查访，不要冲动行事。” 曹先生点头应下，继续说道：“刚才探子回报，那樵夫已经返回，如今我们该如何行事？” 陈老鳖道：“骑虎难下，我们已经给足两位高人颜面。既然他们只是护送一程，并未出手对付我们，说明大约只是泛泛之交，我们大可不必束手不前。命人速速追查下落，这次不必大队人马出动，派出所有高手，一旦发现行踪，集中全力，务必一击竟全功。” 曹先生道：“老朽也是如此想，人多手杂，反而影响行动。不知帮主计划派何人前去指挥？” 锦衣年轻人急忙抢前道：“爹，爹，孩儿愿往！” 陈老鳖怒道：“你冲动冒失，如何能当大任，滚开！” 锦衣年轻人心有不甘，却被曹先生拉住，摇摇头：“少帮主，莫冲动，帮主自有安排。” 陈老鳖扭头看向黑衣女子：“子琪，为父命你带一队人马先行启程，全力查访行踪，但不要急于行动，一有消息立即飞鹰传书。为父亲自带人出手。” 女子面露欣喜，立即高声道：“女儿领命！” 见机会被女子抢走，锦衣年轻人目光愤恨，奈何不敢造次。 陈老鳖看了眼锦衣年轻人：“子豪，你哪里都不要去，回船上等候命令。” 锦衣年轻人不敢违抗，只能勉强应下。 待众人都走后，锦衣年轻人才愤怒的挥拳捶在船头：“该死！该死！一个外来的贱人，安敢如此欺我！” 身后传出一个阴阴的笑声：“少帮主，可是心有不忿？” “谁？”锦衣少年一个激灵回头望去，只见那曹先生笑眯眯的站在身后。 第37章 极乐城中有天狐 “曹先生……我……”面对这名老者，锦衣年轻人有些慌张。 曹先生微微摆手：“少帮主不必惊慌，老朽自知少帮主心中所想，你身为帮主唯一嫡子，将来帮主的位子自然是你的，谁也夺不走。如果有人不开眼，老朽原为少帮主出谋划策除去不轨之人……” 锦衣年轻人愣了愣：“先生真愿帮我？” 曹先生神态从容道：“少帮主，如今可是为了帮主重视那陈子琪烦恼？大可不必，帮主派她前去，对少帮主而言，可是一个好机会……” “我们要去青云山，除非乘船，否则便要离开官道，转向极乐城方向。此乃秦魏交界之处的一座孤城，两国交界之地，疆土历来划分不清，争端不断，故而处于三不管地带。又因其南临沧澜江、北接莽山山脉，扼守住狭窄的咽喉要道，因此除非绕行三百里，否则只能入城通过。” 丁少安指着前方隐约出现的城墙，面现担忧：“如今熊老大他们已经接近城下，进城与否，等待我们的决定。” 江凡道：“这极乐城不过一处寻欢作乐所在，怎么让桃花兄说的好似龙潭虎穴一般？莫非在此吃过亏？” 见他眼光促狭，丁少安冷笑道：“小子，你一个打渔的，知道什么？你可明白为何极乐城能独立于两国之外，而秦魏其他边界都争端不断，偏偏此处无人问津？” 江凡道：“为何？莫不成还有隐情？” 丁少安忽然看看魏小红：“小红姑娘经商走南闯北，想必有所耳闻，不如为咱家……大少爷解释一番？” 魏小红没料到丁少安忽然把话题扔给她，啊了声：“这，这个，我只是听说过一点，不算清楚的。” 江凡靠在马车上喝口酒：“无妨，咱们既然同行就是同伴，桃花兄不太喜欢跟我说话，小红姑娘就说来听听吧。” 魏小红犹豫一番道：“奴婢道听途说，不知道说的对不对，公子别见怪。” 她清了清嗓子道：“极乐城相传建城两个甲子。那时曾君临天下的大周正值国祚不稳、风雨飘摇之际。可是，有一人却统帅大周最为神秘的一支军队——影卫。这影卫只效命于大周天子，为其收集情报执行暗杀，是大周皇权手中最不见光的神秘队伍。没有人知道他们人数多少，姓甚名谁。只知道他们的历代首领均被称为天狐。原本这支队伍乃大周皇室最为信任也是最为忠诚的。奈何当时五国势力已成，只待大周崩塌便各自为政，局势诡谲、暗流汹涌。为了加速大周皇权崩塌，五国破天荒联合进行一次密谋，以离间之计使得大周皇帝对天狐心生怀疑，双方间隙丛生。后传言周皇帝欲暗中下手除掉天狐，但天狐何其警觉，迅速逃离并藏匿影卫。后据说这位天下第一谍报头子与五国达成协议，不再为大周效力，条件是他要建一座城，无论在哪，均属其独立势力，城内五国不得干涉。碍于当时局势，五国欣然应允。这才有了现在的极乐城。我所听闻极乐城的来历也就这些，不知道对不对。” 江凡这才了然，不由叹道：“本少爷还以为就是一座城而已，原来是一张谍报网。” 丁少安看了她一眼：“魏姑娘果然博学广闻，这些事情虽说在江湖上广为流传，不想魏姑娘一介商贾之女居然也能说的清晰透彻，在下佩服。” 江凡见魏小红又显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便道：“桃花兄，这事儿既然大家都知道，魏姑娘随父经商有所耳闻也难免。不过我还有些不明白极乐城为何能存在如此之久，五国如何能够容忍呢？” 丁少安道：“天狐之所以明面上建一座城，就是要把自己摆在明处，让五国都能看到，以此让五国放心而求自保。而同时极乐城与五国立约，除非受到覆灭威胁，否则保持中立，只管城内之事，不为任何一方所用。但影卫势力遍及天下，官绅商兵民皆有其人，若有哪一国想要对付影卫，就要考虑下它那无孔不入的谍报网了，一旦极乐城投靠任何一方，都是致命的。故而五国纷争不断，却都没有人去动这座城。当然也曾有人试图吞下这块巨大的蛋糕，就是后周王室，结果主事那位高权重之人很快便被吊在极乐城墙上，同时极乐城将证据公布天下。此事一出，其余四国联合征讨，逼得当时最强的后周王朝领土锐减，甚至内部纷争，伤了不少元气，险些倾覆，甚至传闻后周改命为现在的大夏也于此有关。从此之后，再无哪方势力明着去拉拢甚至妄图吞并极乐城。” “这样啊，了不得，利用五国争端，于夹缝中谋得生存，这天狐厉害！” 江凡由衷赞叹。 “即便如此，也不过对五国而言，可桃花兄你不过是江湖中人，为何对极乐城如此忌惮？” 丁少安道：“极乐城虽然明面建城，但实际上天狐仍不放心，毕竟五国都不是善茬。因此，极乐城的谍报才是他们真正安身立命的本钱。所以，实际上，这是一座情报之城，虽然极乐城主几乎从不出城，却握着天下情报。而这些情报，只要进入极乐城，则是可以买卖的。所以你明白了，我们一旦进入，恐怕就会有人知道我们的消息，你说危险不危险？” 江凡这才恍然大悟：“了解！” 丁少安道：“现在你怎么考虑，绕道还来得及。” 江凡道：“这么有趣的地方，哪能过而不入呢，得去看看，通知熊老大，进城！” 丁少安满面疑云，江凡究竟在想些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到底是该说他胆大包天，还是说他愚不可及？ “你可想好了？” “走就是，以前有个高人跟我说过，越危险的地方没准越安全呢。” 丁少安愣了愣，居然觉得这话颇有深意，想了想还是警告道：“进了城，我们几乎没有隐藏的可能性，这几日我们改装易容，好不容易平安到此，你若一意孤行，后果难料。” 江凡道：“平安？未必，我们虽然小心谨慎，但是桃花兄恐怕也早就发现了，已经不止一拨人马开始怀疑我们，之所以没有动手，恐怕一是他们未能确认，怕打草惊蛇。二是各方势力彼此之间互相忌惮，谁也不肯先出手而已。迟早躲不开的，大方点吧，其实我倒也很想看看，究竟都是哪些人马在琢磨着对付我们呢，极乐城保不齐就是个机会。” 第38章 人间刮骨地，红粉极乐城 丁少安摇摇头：“你说了算，但是提前要告诉你，极乐城虽然不管谁进与不进，但进来就要遵守规矩。规矩也不多，但一定要记得，外人来此除非上了却台外不得动武，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不例外。能动手的只有城卫，杀人不论对错。也就是说入了城便是自愿将生杀予夺交于天狐手中，且无人可以追究。” 江凡眯着眼笑道：“这样不是很好？就算有人要动我们，至少也得等我们出了城再说，或者我们干脆就不出去嘛。” 丁少安再次冷笑：“无知！正因如此，极乐城堪称人间销金窟。就咱们剩下那几两银子，连吃顿饭都不够，就算加上魏姑娘头上这只价值不菲的玉簪和手上那对玉镯，怕也不过几日店饭钱而已。” 江凡道：“那就先住几日再说嘛，今朝不问明日事，得过且过再说。另外，你刚才说有个特殊的地方可以动武？” 丁少安道：“了却台上了恩仇，那是个对赌决命的地方，你最好别用上。” 江凡摸摸下巴：“这极乐城，还真有些意思呢……” 极乐城确实让众人震惊，这座城光是城墙就长达十里，高五十米，穿越城门之时，赫然发现城墙厚度足以并排跑四辆马车。 而进入城中，江凡陡然就觉得眼花缭乱，主街两旁店铺林立，人流熙熙攘攘，繁华异常。 “哎呦，我说桃花兄，这地方不是江洋大盗什么的庇护所吗？怎么商贾往来、贩夫走卒比比皆是？他们就不怕吗？” 丁少安摇摇头：“我也是第一次来，没想到是这个景象，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极乐城虽然号称恶徒庇护所，可是在城中却不能动武，只要遵守规矩反而会安全的多。” “这么繁华，难怪号称销金窟。”他扭头看看魏小红：“魏姑娘，恐怕你这家传首饰得贡献出来了。” 魏小红犹豫一下，然后果断摘下簪子和一对玉镯交给江凡：“身外之物，若能对公子有用，有什么舍不得。” 江凡也不客气，随手交给丁少安：“桃花……呃对了，在人前不能乱称呼。少安啊，拿去找个典当铺换了银子吧。” 丁少安鄙视的看他一眼：“是……公子。”然而却小声道：“典当女人的首饰换钱，要不要点脸。” 江凡道：“你要脸就洗了妆容呗。” “哼！”丁少安扭头就走。 “哎，对了，顺便找个酒楼，要高档点的，本公子先去逛逛。” 找个地方停了马车，白小翠才头戴挂了纱巾的斗笠和江凡等人信步闲逛。 江凡一副啥都感兴趣的模样，东走走西看看，漫无目的。 让他有些疑惑的是，无数人却也面露诡异之色看着他们，好像见到什么怪事一般。 “本公子有这么玉树临风么？”江凡有点臭屁的托着下巴说道。 “公子……俺觉得他们在看夫人和魏姑娘……” 江凡翻个白眼：“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此地竟有大量商贾云集，还有不少人身带煞气，想来都是些凶悍之徒。公子小心些。” 熊三警惕的盯着四周道。 “三哥不必太过谨慎，丁少安不是说了么，这里没人敢擅自动武，你这副模样反而显得我们有问题。” 熊三见江凡那散漫的样子，心中有些惴惴，但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便不再多言。他没敢带着斧头，此刻再收敛起气息，倒也很像是家中仆从。 “这就对了……嗯？那里何事这么热闹？” 前方是一座占地不小的五层建筑，红漆金瓦，显得非常气派。此刻，许多人纷纷涌向此处，好像有什么事发生。 江凡伸手拉住一个青衫读书人：“这位兄台，敢问大家都去那里何事？” 那人不耐烦的说道：“小子，刚来的吧。那是金玉楼，马上要到开楼的时辰。大家去那抢牌子的。” “抢牌子？那是何物？” 那人鄙夷道：“新来的吧？没打听过？极乐城一百零八青楼，以四大名楼为首，金玉楼位列其中，每日开楼一次，每次最多只有四位客人能拿到牌子进入。” “哦？这么嚣张？那有啥好玩的？” 那人急匆匆道：“金玉楼与别处不同，只有四名花魁，没有其他姑娘待客。可这四大花魁每日只见客一位，但此人须能入得法眼，要么武道称绝，要么文采斐然，或者有其他长处被四位看中，否则便要以价取胜，价最高者还要被四位美人看中才有进入机会。但可惜，三个月来只有两人有幸免费，其中一人还是靠着长相俊美，因此大家都在等开楼，好好露一手拿到牌子，你莫要耽误本公子时间。” 说罢甩脱江凡的手，匆匆跑去。 “啊？还有这种事？金玉楼挺会玩儿啊，走，咱们也去看看。”江凡来了兴趣，便也想去瞧瞧热闹。 魏小红犹豫下说：“公子……夫人还在……” 江凡打个哈哈：“哎呀，不好意思，忘了，忘了。” 白小翠带着面纱看不到表情，却听她说道：“去便是，我也想看。” “娘子大气！”江凡打了个响指：“走着！” 江凡一个踉跄，被人群挤了出来：“哎呦，小心点，我的脚丫子。” 他沮丧的站在圈外抹了把汗珠子：“这叫啥事儿，里三层外三层的，有这么高人气吗？” 旁边一个年轻人见状嗤笑道：“小哥儿一看就是刚来此地。金玉楼名列极乐城四大青楼之一，四位花魁名列极乐十三钗，每日她们只接待四位客人，还未必够数。谁不想去看看。” 江凡扭头，只见此人身着一袭青衫、腰悬长剑负手而立，身材挺拔，眉目俊朗。 “这位兄台一表人才啊，难道也是为四大美人而来？” 那人道：“自是想得见一番，不过你这小哥小小年纪便如此猴急，家里人不管？” 江凡咧嘴笑道：“哪里话，食色性也，这事儿不分年龄，你看那位拄着拐杖的，怕是八十上下了吧，老胳膊老腿都颤巍巍的，估摸着就算将来躺床上还想让人扶起来试试呢，哈哈。” 那人闻言颇为忍俊不禁：“小哥实在有趣，不知何方人士？” 江凡大大咧咧一摆手：“本公子秦国姜风，帅哥又怎么称呼？” “帅哥？”那人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本公子建业曹子健，幸会。” 江凡看着嘈杂的人群叹口气：“曹大帅哥，就凭你这长相必能得佳人青睐，可惜，咱未必挤得进去啊。” 曹子健道：“金花、风雅、玉落、露珠儿，四大名花岂是那么好见，稍等片刻，这些人退了咱再凑上去瞧瞧。” 江凡伸出大拇指：“没错，曹兄高见，听说三个月都几个人进去，这些货色估计也是白给，不如先到对面酒楼喝上两杯看看热闹。” “正合我意！”曹子健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便在街对面的一处酒肆二楼靠窗处坐下，正好可以从窗外看到对面金玉楼，曹子健唤小二上了两壶老酒几碟小菜，二人对坐小酌起来。 第39章 极乐城中两不入 “不知这两位姑娘是……” 曹子健看着白小翠、魏小红二人面露惊艳之色。 白小翠没有露出脸庞，但无论身材气质都世所罕见。而魏小红身材窈窕，容颜妩媚，尤其凶器惊人，可称绝色。 “啊，这位是贱内，她是我的丫鬟。”江凡随意的说道。 曹子健愣了愣，忽然挑起大拇指：“小哥厉害，身边有如此佳人居然还来此地，我辈楷模。” 江凡见魏小红还站着，便叫她也坐下，给曹子健斟了杯酒：“健仁兄，这极乐城可不是善地，不知此来所为何事？” 健仁兄……曹子健脸皮抽了抽，总觉得有些别扭，却也挑不出毛病。 “啊……这个，在下是来送货的，家中小生意，和极乐城有些往来，见笑了。” 江凡挑起大拇指：“极乐城何等所在，健兄家里能和此地有生意往来，足见实力非凡，不知健兄做什么生意？” 曹子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两声，伸手指了指对面金玉楼：“给姑娘们用的，衣物类……” 江凡道：“这可是不小的生意，这极乐城青楼百座，姑娘成千上万，而且做这一行，几乎天天要换漂亮衣服，用量想必极大。健兄选了门好买卖。” 曹子健没想到江凡并不介意，而且好像还颇为在行，便举杯敬酒，随后说道：“看不出小哥对此也有涉猎，只是虽如小哥所言，生意却很不好做。” 江凡好奇：“这是为何？” 曹子健道：“极乐城虽然繁华异常，但竞争同样十分激烈，原本我曹家服饰还能够占有两成份额，如今已经被其他对手夺去大半，还好极乐城中除了楼子，其他人也有大量需要，这才勉强维持。实不相瞒，这次一方面是给城中裁缝铺送布料，另一方面也打算考虑下是否砍掉这块生意。这极乐城中经商费用实在太过昂贵，这项生意做的有些不值。” 江凡哦了一声，“难道健兄只是供应布料，衣服还要裁缝铺缝制不成？” 曹子健愣了愣，不解其意：“当然如此。” 江凡好奇的说：“难道健兄就没考虑过制成成品，直接销售衣装？” 曹子健摇摇头：“小哥外行了。这人高矮胖瘦不一，款式颜色喜好不同，成品衣服如何做得。” 江凡闻言，嘴角挑了挑，却也没再多言。 曹子健道：“江小哥，在下见你年纪不大，为何会到这里来？” 江凡道：“路过此地，想要见识一番而已。” 曹子健道：“小哥可知，这极乐城虽然看似繁华，却是世间一处特殊之地。莫非没听说过，此地号称两不入？” “两不入？还倒真未曾听说，烦请兄台解惑。” “这其一，”曹子健伸出一根手指：“无钱莫入。极乐城号称人间销金窟，纸醉金迷，就算普通之物价格也超出外界十倍以上。这其二……”他看看白小翠和魏小红：“其二嘛……佳人莫入，人人都知道，极乐城不限制外人入内，入了城也没人敢闹事。只不过有一点，但凡美人进了极乐城几乎很少能出来的。像小哥这样带着家中丫鬟家眷前来，十分不妥啊……” “怎么，还有人敢明抢不成？”江凡这才想起从刚才进城就有许多人看自己一行面带诡异，而且好像确未曾见到有人携女眷在街上，难道竟是因为此事？ 曹子健道：“明抢倒不会，不过会有青楼出大价钱购买，若不答应，很多女子出城后会暗中消失。传言都是被人贩子悄悄掳掠了去。小哥千万小心啊。” “这个城主也不管管？” “城主管？”曹子健道：“小哥以为这极乐城是干什么的？各大青楼都是极乐城的产业，虽然极乐城势力绝不外出，但毫不夸张的说，只要进了城，外界一切都帮不了你，生杀予夺只在城主手中，这一点从无例外。” 江凡皱了皱眉，还未等说话，忽然两个身穿制服，腰间挂刀的人大步上楼来到他们近前。 “黄金千两，这两个女人极乐城要了。” 说着，便将一块玉牌放在桌上。 还真是说来就来。唯独江凡没想到城卫竟然也明着做这种生意。 白小翠看不到表情，兀自静静喝茶。魏小红却浑身哆嗦了一下，惊慌的站起身：“公子……” 她这一起身，胸前晃动，两名城卫俱眼前一亮，两人对视一眼，那个白衣服的不说，光这个两人就赚大了。 江凡没有起身，更没有惊讶或恼火，饶有兴致的拿起玉牌：“这玩意就值千两黄金？” 一人傲然说道：“凭此玉牌到极乐钱庄便可兑换黄金白银，来极乐城这都没听说过？” 江凡哦了一声，拿着玉牌翻来覆去看几眼，扭头瞅瞅两名城卫：“若不想卖怎么办呢？” 城卫哼道：“不必装模作样，极乐城谁都知道，若不是想贩卖，谁会带来此地，既然来了，当然是要贩卖，难道这个价格还不满意？” 江凡呵呵笑道：“两位大哥，让我考虑考虑如何？” 两人冷笑一声：“小子，离城之前你有的是时间考虑，但我们警告你，不要想着坐地起价，这个价格已经足够你富贵一辈子。” 这倒是没错，千两黄金就是一万两白银，若在外界，一户普通人家祖孙三代也赚不到，确是一笔巨额财富。 但江凡只淡淡一笑，将玉牌推过去：“如此，便在离城之前再说。” 两名城卫显得有些恼怒，却没有发作，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道：“如果你立即同意就两千两，最高也就这个价格。” 江凡道：“两位，不管多少，都等离城之前再说。”他说着就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好，反正在极乐城，也不怕你跑掉，想好了就来南门找我们，本人名号刘景堂。另外奉劝你不要打别的算盘，那些人贩子未必会真给你银子，还是找我们可靠。” 说罢，两人再度看看白小翠和魏小红，转身下楼。 “哎……”曹子健叹口气，看着江凡道：“看来姜小哥当真不知道极乐城的规矩，如今恐怕有些难办了……” 第40章 四绝佳人金玉楼 江凡见两名城卫离开才说道：“这极乐城如此强横做派，不知这么多人为何敢来此间。” 曹子健道：“良家女子自然不会来极乐城。至于那些豪商巨贾、文人武夫则各有需求。有看中极乐城遍地黄金前来经商者，有腰缠万贯过来寻乐者，更有躲避仇杀进城保命者，亦不乏前来买卖情报者，不一而足。” 江凡道：“有些意思。不过其他人还好理解，这些江湖人难道不知，迟早要出去的嘛，既然知道他们在此，仇家只需等候在城外便行了。” 曹子健淡淡道：“确实如此，只不过这反倒是极乐城繁华的重要原因之一。无数江湖人躲避仇杀，只能呆在城中，大大丰富了城中人口，而他们必然要在此消费，高昂的物价直接成全了极乐城主的金山银海。” “那么这些人一旦没有银子岂不是等死？” 曹子健道：“也未必。这些人有多种选择，第一，极乐城会定期招收一些人马，其中一些人便可以加入。第二，在城中也可以做些生意赚取丰厚利润。第三，极乐城中还有许多江湖人可以做的活儿，比如专门买卖消息，或者接打探消息任务，甚至还可以赚保镖费用，比如某个被仇家盯上的若缴纳足够银钱，则可雇佣保镖护送离开。” “有些意思，极乐城居然自成一套体系，这城主果非常人。” “那是自然，极乐城主身为前大周影卫首脑，自然手段高超。这才使得此地成为既能与世俗融通、又独立于世外的繁华之地。” 江凡道：“虽是畸形繁华，却足见其厉害。” 曹子健边侃侃而谈，边给江凡斟了一杯酒：“小哥，请。” 江凡刚喝一口便眉头大皱：“这是什么马尿，极乐城就喝这东西？” 曹子健没想到话题居然跑到酒上，反应都迟钝了下。 “这可是天下闻名的绿蚁，在外界也要十两银子一坛，在此处可要一百两纹银，莫非尚不入小哥法眼？” 江凡嫌弃的放下杯子：“就这？颜色稀奇古怪，味道酸涩刺鼻，还一堆碎渣渣，真是高估了极乐城，原本还想补充点美酒带着，不料这世间有数的繁华之地酒水竟如此差劲。” 曹子健有些疑惑，世上确实有更好的酒，但这绿蚁也绝对算上等佳酿，而这小哥嫌弃的模样一点不作假，难不成低估了他？想想刚才江凡对千两黄金毫不在意，曹子健忽然觉得对面这少年郎有些不简单。 正此时，忽听外面一阵喧哗，曹子健看向窗外：“小哥，开楼了。” 江凡兴奋的搓搓手，把凳子拉近窗口：“这我可得好好看看，极乐城都是些什么绝色佳人，否则岂不被那俩货给忽悠了。” 白小翠哼了一声，重重放下杯子，江凡哆嗦一下，忙陪笑：“说着玩呢，娘子别当真。” 魏小红也伸手抚了抚高耸的胸口，曹子健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挪开目光。 金玉楼大门外是一处宽敞平台，一个男子敲了两下锣，高声喊道：“吉时已到，金玉楼开楼！” 随着他一声落地，金玉楼中门大开，两行面目姣好，服饰统一的年轻女子鱼贯而出，在门口分成两列。与此同时，二楼到五楼的天台上都打开窗子，四名佳人几乎同时出现在天台上。 二楼是一名华丽金色宫装美人，年龄大概二十七八岁，风韵成熟，眉目传情，堪称极品。 三楼则是一位双十年华的白衣长发丽人，身材纤细苗条，面色清冷，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冷面美人。 四楼是一名青衣佳丽，看年龄不过十八九岁，清新淡雅，眉目如画，却是难得一见的小家碧玉型。 五楼则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眼睛很大，笑容甜美，显得娇俏可人。 这四人出现，惹得下面一阵欢呼。 “这便是金花、风雅、玉落、露珠儿四位佳人了。”曹子健啧啧道：“金玉楼镇楼四艳，这四位不但眼光挑剔，而且身价奇高，凡有资格进入，要么被其看中，要么具有一掷千金的身家，普通人想都别想啊。” 江凡眯着眼仔细看了一番：“确实不错，不过身价如此昂贵，这些人都是傻子吗？” 曹子健摇头笑道：“来极乐城的不是腰缠万贯前来寻欢作乐的巨富，便是身怀财宝却却苦于不敢出城的江湖悍匪，天下之大，这种人多的是，小哥也不必奇怪。当然，小哥你光凭相貌也有机会一亲芳泽哦。” “还能这样？” “那是自然，若被这四位看上，分文不取并不意外。倘若看不上一掷万金亦未必能登堂入室。” 说话间，那敲锣男子高声道：“今日开楼，迎客限四人。规矩都懂，竞牌开始！”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锦衣大汉排众而出，晃动手中一丈多长的镔铁棒：“在下张崇，西山张家，特以一百零八路降魔棍法博四位佳人一观！” 说罢，便扎起衣襟，沉身坐马，口中低吼一声舞将起来。 “嗯？极乐城不是不让动武吗？这样不管？” 曹子健含笑道：“不让动手殴斗搏杀而已，独自演武不在此列。” “原来如此。” 江凡点点头继续观看，只见那汉子手中铁棒上下翻飞，整个人仿佛被一团乌光包裹，不由赞道：“呵！这铁棒子估摸也有百来斤，有把子力气。” 虽然那汉子舞的气势不凡，让他也有些赞赏。可惜看惯黑山九熊这些力大无穷之辈，再看此人，就没有多少惊诧了。 片刻，那汉子一个力劈华山，砸碎大块青石地板，收势而立，面有傲气道：“见笑。” “嘻嘻，”清脆的笑声从楼上传来，正是那最小的露珠儿。只见她眨巴大眼睛笑道：“大个子，你这棒子耍的不怎么样啊，刚才最后一下差点震脱了手呢。” 汉子面上一红，刚才最后一下为了展示威风，确实用力过猛，险些脱了手，现在五指还在发抖。 “这小丫头年纪不大，眼光挺毒。”江凡有点意外。 曹子健笑而不语，极乐城什么地方，十三钗又有哪个是简单人物？ 眼见楼上四女都没有抛下牌子，敲锣人随即道：“不过关，下一位。” 汉子顿时面色一垮，想不到自己名震一方的棍法居然不能入得四位佳丽法眼，颇感颜面无存，但这里可不是闹事的地方，也只好悻悻然退下。 第41章 没钱……就住青楼吧 然而他还没走，敲锣人便咳嗽一声说道：“这位客官且慢，敲碎地板一块，赔银十两。” 登时惹了一片哈哈大笑。 “兀那汉子，你这棒子也不行啊，佳人瞧不上，回头换个粗点的。” “降魔棍法嘛，哪能降得住金玉楼的仙女。快回去再练练吧。” 汉子丢了面子，怒哼一声，似是想要发作，却一眼看到人群中的城卫，只得强行咽下，丢了十两银子掩面而去。 江凡等人见状也不由莞尔，没想到这小丫头嘴巴挺刁的。而且极乐城的物价由此也可见一斑。 接下来金玉楼前便是各种争奇斗艳，展示功夫的，吟诗作对的，甚至还有个杂耍老汉欲凭口中吞剑博得佳人青睐，自是少不了一顿嘲笑。 眨眼间十余人粉墨登台，却无一能博四位佳人投牌，这让围观众人大感其难，一时间竟无人再上场。 敲锣人似乎见怪不怪，清了清嗓子道：“一炷香时间，若再无人下场，便要竞价入楼了。起价五百两……” 五百两价格一出，无数人咂舌，普通人家辛苦赚一辈子的银两在这里只是佳人陪酒一次而已，尚且能否做得入幕之宾还未可知，极乐城销金窟之名果然不虚。 江凡忽然看了看曹子健：“健兄，你难道不想试试？” 曹子健连连摆手：“在下只是来做生意，身无所长，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江凡微微笑道：“健兄过谦了，小弟看兄台身配长剑，气度不凡，想必身手高超，这些臭鱼烂虾焉能比拟，不如去试试，小弟自当加油助威。” 曹子健打个哈哈：“我哪会什么高超功夫，配个宝剑只是好看些，吓唬吓唬无知之辈罢了。倒是小哥……有些跃跃欲试哦？” 江凡殷勤的给白小翠倒了杯酒：“娘子，你看咱们也没啥银两，这极乐城物价如此高昂，恐怕过夜的地方也不好找，不如……” 白小翠冷哼一声：“看上这里了？那便去，若是拿不到牌子……” 她拔刀出鞘，修长的玉指轻轻拂过刀锋，又低头好像瞅了瞅某人的下半身。 江凡登时一个哆嗦，双腿都紧紧夹住。 “娘子误会，我又不会武，不用这玩意儿。” 魏小红美目中闪过一丝古怪的光芒，这俩人的关系有些奇特…… “各位，一炷香时间已到，竞价……” “慢着！”江凡在酒楼窗口一手叉腰，一手扬起高声道：“本少爷看你这金玉楼名不符实！” 他这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那四位佳丽也忍不住瞧过来。众人眼看一个小小少年郎傲然卓立于酒楼窗前，眉目俊秀，竟似比女子都要好看许多。 敲锣人有些愠怒：“哪里来的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我金玉楼乃极乐城四大名楼之一，如何名不符实？” 江凡哈哈笑道：“金玉楼四位佳人，春兰秋菊各有千秋，确实堪称绝色。只是……” “只是什么？今日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休怪对你不客气！” 江凡故作神秘，向着楼上四位佳丽上下打量一番道：“四位姑娘确实万里挑一，可惜，居然没有一首诗词为金玉楼正名，不免遗憾呐。” 那娇小少女眨巴眨巴大眼睛，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小郎君好好看哦，不过你可说错了呀。金玉楼存有八百文人墨客的大作，名篇佳句都悬挂不下啦。” 她掰着细嫩的手指头如数家珍：“其中甚至包括魏国上大夫杨大人，夏国长孙公子，东晋颜老先生，楚国状元郎欧阳公子……怎么样，厉害吧，小哥哥难道连他们也瞧不起？” 江凡不屑道：“天下诗文，舍我其谁？这些所谓大家之作，不提也罢。” 他此言出口，一片哗然。竖子无知、狂妄自大等呼声此起彼伏，就连曹子健也不由摇摇头，觉得这刚认识的少年郎简直狂妄无比。 江凡却不以为然，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大大咧咧说道：“上大夫扬大人诗词谨小慎微，缺了大气。长孙公子靠的是其祖父余荫，不提也罢。颜老先生文章还行，诗词一般般。欧阳状元么，粉末之气太重，华丽有余，内涵不足，如何能与本公子相提并论。” 曹子健闻听虽觉得所言有些道理，但终认为这少年不过一介狂徒而已，难为自己如此高估于他。 自大周建国八百年至今，文武并重，文坛大匠层出不穷，名篇佳作浩如繁星。如今虽然天下大乱，然文风依旧鼎盛不衰，方才少女所提几位均为当世一等文坛大师，居然被这少年贬的一文不值，在他看来属实少年狂妄。 他刚要开口劝说一番，却见对面白衣女子平静无波。再看向那红衣少女，后者却正好向他看来，只是目光中竟也颇为诧异。曹子健心中一动，便将话语咽了回去。 楼下谩骂之声更盛，须臾间只听有人说道：“小郎如此恃才傲物，定有锦绣于胸，何不作诗一首，也好堵住悠悠众口。” 声音并不大，平淡中有些清冷，然一开口便掩盖了人声嘈杂。 曹子健手中的酒杯一顿，轻轻放在桌上，眼神有些诧异。这声音来源于金玉楼风雅姑娘，未曾想居然有此内功，且毫不掩饰。 熊三一直站在旁边充当护卫，此刻忽然上前一步，走到江凡身后：“公子小心，高手。” 江凡微微一笑，“这么多人的声音不如她一开口，看来还真是高手了，三哥不必担心，我什么时候吃过亏。这是本公子的装逼时刻，且看表演。” 熊三忽的想起这江小郎种种神奇之处，便不再多言，只是也未退下，肃立于江凡身后，以防不测。 江凡歪着头看看风雅姑娘道：“姐姐说的有道理，要不我就为你作上一首？” 风雅也不看他，淡淡道：“小郎方才说金玉楼四大佳人，何苦为我一人吟诗，不若一首诗词书尽我姐妹四人，方显卓绝。” 江凡挠挠头：“姐姐这是出题了？一首诗词道尽四位，有些难度嘛。” 第42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此刻金玉楼大堂中，一名相貌儒雅的长衫中年人正和一名浓妆妇人正在饮茶，妇人摇摇头：“不过又一个哗众取宠之徒，这等方法只有无知小儿还在用。” 中年人闻言放下茶盏，望向江凡所在，“不必过早下定论，今日开楼倒有了些趣味，且看这小子如何应对。” “如何，难道小郎接不下？”风雅的声音有些冰冷。 江凡目光促狭：“姐姐不太开心的样子啊，这满场众人花样频出，为博姐姐一笑，姐姐都不放入眼中，莫不是心中早有良人？” “哼！”白衣女子鼻翼中发出一声冷哼，随手便要关上窗子。 “姐姐别急，听完再走嘛。” 楼下有个年轻文士鄙夷道：“兀那小子，你倒作诗啊，只会耍嘴皮子，我们可都等着呢！” “就是，小子，年纪轻轻不学无术，到处哗众取宠，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放肆的？等下做的不好，在城里爷爷不理会你，待出了城，嘿嘿……”一个刚刚落选的武者伸出舌头舔了舔钢刀，眼神颇为不善。 江凡不屑道：“你就是刚才那个五虎断门刀吧，就你那两下子早晚断送满门。拎把破刀子吓唬谁呢，有种你现在动刀啊！” “哼！”那武者目露寒光，阴森道：“小子，城中有规矩，城外却没有。” 江凡切了一声，“就怕到城外你也得给小爷跪。” 文士不耐烦道：“休要磨磨蹭蹭拖延时间，想好没有。” 江凡瞅瞅他：“你就是刚才那个红唇玉臂俏佳人吧，淫词烂调难登大雅之堂。你以为小爷我像你？区区一首诗词还用得着想么，张嘴就来。等着，小爷我先喝上一壶酒！” 说罢一伸手，熊三那边已经很及时的递上来酒水。 江凡一脸豪气的仰头灌下几大口，哈哈大笑：“痛快！有笔纸的给我记好了，听着：本公子便作词一首，调寄词牌鹊桥仙！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只是一句出口，顿时四方俱寂。楼上四名佳人也都是面色一怔。就连那从刚才便一副慵懒无趣之色的金花也不由按着窗棂站起身。 江凡心中得意，丫的，唬不死你们，论诗词你们跟小爷我家乡那边差的十万八千里呢。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句金风玉露一相逢出口，四位绝色佳丽都面露异彩，无他，一句便把四位佳人尽数囊括，偏生这诗句绝美，其意境更是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最后一句点睛，犹如神来之笔，直入人心扉。 刹那间所有人都沉浸在词中意境。看着那些被震撼到无法反应的人群，江凡暗叹，抄袭这事儿一旦开头就容易上瘾啊。 白衣女子风雅此刻已然站起身，面色迷茫，似乎沉浸在诗句中无法自拔。 “堪称绝世！” 许久，大堂内中年男子第一个回过神来，击案道：“绝世好词！此词一出，我金玉楼可称无双矣！” 严格的说，江凡自认为这首诗并不是十分贴切，可是在这些人眼中，却与金玉楼及四位佳丽完美契合。 曹子健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楼下已然沸腾的人群，不由感慨：“小哥儿，此词一出，极乐城恐怕要纸贵了。” 白小翠原以为对江凡作诗的本事可以见怪不怪，但此词一出，她还是忍不住沉浸其中。 魏小红却是首次听闻江凡作词，一时间红唇都合不上。 这江凡到底是何人？不但结识绝世高手，诗文更堪称天下一绝，自己本来的目标可不是他，然而一路至此，魏小红觉得笼罩在这位小郎身上的光环越发神秘起来。 她不由看了眼白小翠，心中又多了几分谨慎。 江凡打个酒嗝，心道要不是穷的没钱住店，小爷也不愿老是抄袭啊。 “如何……”他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四块玉牌忽然仿佛被人托着一般，凌空飘来。江凡下意识接在手中。不由心中奇怪，四块牌子都飞过来是啥意思？ 此时，那敲锣人当当当连敲三下铜锣：“恭喜这位公子，一人摘四牌，金玉楼恭请公子大驾光临。” 江凡愣了下，下面也都炸开了锅。 看他不知所以的样子，曹子健一脸艳羡：“江小哥，恭喜恭喜，一次让金玉楼四艳同时发牌，一龙四凤，金玉楼自建成以来尚未有此先河啊。” 江凡仰天打个哈哈，瞅着白小翠道：“娘子，走，咱们有客栈住啦。” 于是，让所有人蒙圈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领着两位绝色美人，一步三摇的进了青楼…… 曹子健也是看得发傻，你这上青楼还要自备？ 那边江凡刚入大堂，方才的敲锣人便走上前：“公子，女眷不便入内……” 江凡瞅瞅他，忽然扭头就往外走。 敲锣人当时就慌了，咋的，一言不合就走啊？你这小郎君也太个性了吧。 “公子留步，公子留步！” 一名浓妆妇人快步走到江凡面前，微微躬身一礼，含笑道：“公子，下面人不懂事，公子别说带两个姑娘，就是带二十个、二百个，我金玉楼都怕请不来呢，您可别和他一般见识。” 妇人虽然浓妆艳抹，行事却得体大方，且十分会说话，江凡这才嗯了声：“饿了，先弄点酒菜吃吃。” 浓妆妇人也是一呆，到这儿不先见姑娘反而先要吃食，合着您把这当酒楼不成？不过此时哪里计较这个，赶忙唤人安排最好的酒席。与此同时，金玉楼大门也再次关闭，厅堂中灯光忽然大盛，整个楼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江凡见状，忙说道：“稍后我那仆从会带我家下人一并过来，烦劳这位……” 浓妆妇人微笑道：“这位公子，称呼奴家王管事就好。” 江凡点点头：“王管事，烦劳您稍后给安排一下。” 王管事急忙道：“公子放心，一定安排妥妥当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姜风。”江凡说着，四下打量一番，金玉楼果然名副其实，楼中颇为宽敞，白玉铺地，梁柱镶金，几十颗夜明珠光华璀璨，装饰虽奢华，却格调高雅，丝毫没有普通青楼的庸俗之色。二十余名年轻少女左右排成两列，半躬身向着自己，让人瞬间产生尊贵感。 第43章 姜公子的节奏 “姜公子一词称绝，我金玉楼得以接待公子这般少年才俊，实乃幸事。” 王管事邀请江凡坐下，边奉茶边说道。 江凡伸手先给白小翠拉开椅子：“娘子先请。” 王管事手一抖，差点壶都丢了。 啥情况？带着老婆逛青楼？混迹风月场四十年，王管事头回觉得脑子直抽抽。 白小翠也不客气，自顾自坐下道：“他们接待的是你，稍后安排房间洗漱，我要休息。” 江凡瞅瞅王管事，后者嘴角抖动几下，“姜公子，此事有些……” 江凡立即就扶起白小翠：“娘子，我们走吧。” 王管事当时就懵了，您这作风还真奇葩，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的吗？咋的，只要一个不满意就走？ 说实话，金玉楼数十年来都是店大压客，如今被这样一个少年郎差点弄不会了。 王管事稳了稳情绪才说道：“公子莫急，只是公子奇人行事，奴家一时还有些不适应。公子身为贵宾，我金玉楼当然要安排妥当。如此，我便做主给公子家人安排在后堂最上等客房休息如何，一应酒菜稍后便送到各位房中。” 江凡却向着白小翠询问道：“娘子意下如何？” 白小翠点点头，指着魏小红道：“她留下照顾你。” 魏小红愣了愣，不知道白小翠为何如此安排，不过按照她目前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反对的。便也微微躬身应下。 王管事这才注意到魏小红，面色忽然一怔，没料到一个侍女竟然也是如此人间绝色。细看了下魏小红的面貌，王管事目光忽然闪动一下，继而变得有些迷惑。 似乎没想起什么，王管事了摇摇头，只是让她对这位姜公子更加好奇，此人竟敢公然带如此美貌女子来到极乐城，难道不知道极乐城的规矩，还是有恃无恐？究竟是何来头？ 不过她也没工夫过多考虑，还要小心继续招呼江凡，这位姜公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一言不合就走，行事做派十分膈应人，偏偏此刻还不好得罪。 “公子家中侍女堪称绝色，让我们楼里的姑娘看到都会嫉妒呢。” 江凡指了指魏小红：“你看看她能卖多少钱？” 魏小红直犯懵，江凡一直对她的态度有些古怪，这个人行事天马行空不着边际，就算忽然真把自己卖了也不奇怪。 而他这乱七八糟的打牌，自然也让王管事头痛不已，混迹风月圈几十年，什么人没见过？偏偏这个十五六岁毛都没长全的小子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让她有种手脚无措的感觉。 “……这……”王管事陪笑道：“公子说笑。” 江凡道：“估个价，王管事别客气，只管说来听听。” 我特么是客气么？我是怕你跟我不客气！ 但见江凡那期待眼神，她心里虽然打鼓，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以这位姑娘的姿容，足以问鼎极乐城十三钗，甚至排名不会下于前三……” “哦？这么说很值钱了？” “这个……老身这么说吧，十三钗每一位身价都在万两黄金以上……” “啪！”江凡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的茶壶都跳起来，王管事也吓了一哆嗦。 “王八蛋，我就知道那俩小子不是个好鸟！一千两黄金就想买走？” “公子此言何意？”王管事都五十多岁了，可受不了这一惊一乍的，吁了口气出言询问。 “哼！刚才有两个自称城卫的，不知道受哪个指使，妄图一千两黄金就买走我家侍女，你说可恶不？简直不是个东西！” 王管事：…… 你这小王八蛋让我说什么好？那俩既然是城卫，十有八九是城主府的大佬指派，要不就是四大名楼安排的，保不齐就是自己东家。 “你说是不是？啊？王管家，你评评理，是不是不是个东西？” 王管事眼角也开始抽抽，脸上却只能陪着笑容：“公子说笑，这极乐城一向如此，通常没人会带着姑娘来，但凡来一般都打算着要留给极乐城的，可能哪位误会了……” “哦？还有这规矩……”江凡摸了摸下巴，斜着眼睛看王管事：“按王管事这意思，我这侍女还非得留下不可了？” “这个……”王管事道：“既然是公子侍女，我们东家自然会出言告诫那些人，公子安心便是。” 江凡这才有些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好，不过……真能卖一万两黄金？” 他这做派不但王管事脑子不上趟，魏小红那边心里也是上蹿下跳。 “万两黄金只是起步，公子就别和奴家开玩笑了，这等绝色您怎么舍得卖呢。” “也没准，毕竟我很穷……”他扭头瞅了瞅魏小红，后者表面惊慌，心里却早就骂开了娘。魏小红觉得从出生都没遇到过这种奇葩。 “那个，这事儿我考虑考虑再说。那四位呢？咋还不下来？牌子不是给我了吗？”江凡将四个玉牌放在桌上，有些不满的挑挑眉毛。 王管事赶忙道：“公子莫急，我们金玉楼四艳接待贵客可要沐浴更衣、整理妆容以示尊重，公子稍事休息片刻马上就到。” 王管事十分憋屈，自从这小子进门，一路被他牵着鼻子走，一会儿这，一会儿那，自己思路都有些跟不上。鬼知道到底哪里来的小妖孽。 王管事虽然憋屈，却也发作不得，一方面这小子确实贡献了一首绝世好词，对金玉楼的影响极其巨大。另一方面上头有交代，有求必应，不可有丝毫怠慢。 “不知公子稍后想要先见哪一位？” “哪一位？”江凡愣了下：“不是都给牌子了吗？那就一起的吧。” 一起……王管事很不想和他说话。金玉楼四艳名扬极乐城，乃十三钗中人，何时一起陪过客人？你这小子同时得到四块牌子只能说四位姑娘都欣赏，却也不能如此过分吧！ 转头想起东家的交代，王管事只好笑笑，“公子还真是好胃口，一龙四凤，我金玉楼还从未有过此事呢。”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将来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第44章 低调做人，你配吗? 神特么佳话！王管事觉得心累。 “公子，四位姑娘确实未曾有此先例……” 江凡目光又开始不善：“咋的，牌子给了是闹着玩的？要不你拿回去？” 江凡说着把四块牌子向王管事身前推去。 王管事已经开始头疼了。这位小爷爷忒难伺候，还从没见过有人敢在极乐城如此，尤其还是在四大名楼之一的金玉楼。 真是少年无知，还是另有图谋？ 想到这里，王管事忽然脑中一惊，这小子行事奇葩，难道还真是别有用心不成？ 她倒不是担心这少年针对极乐城，极乐城何等所在，就算五国大佬甚至那些世外之地都没几个敢惦记的。唯一需要担心的另外三家名楼。那三家和自己东家一直不太对付，平素也没少搞点小动作。 但想想也不合理。这首鹊桥仙堪称世所罕见的佳作，若是为了打压金玉楼，这代价却是付出的太大。 心中快速思量一番也无甚结论，便当即面带笑容道：“姜公子说笑了。金玉楼既然发了牌子哪里有收回的道理。我这便让人催催。” 说话间酒菜备齐，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江凡拿着筷子挨个挑了挑，有些菜品简单尝了尝，再拿起那玉壶嗅了嗅，大皱眉头。 又要作什么妖？ 王管事见他如此做派，心中有些纳闷。要知道这一桌酒席十八道菜式，汇集了南北名肴，山珍海味俱全，造价不低于百两纹银，可这姜公子的表情却似乎不太满意。 “王管事，您刚才说……本公子是贵宾？” 王管事道：“那是自然，公子今日名动极乐城，这一首鹊桥仙让我金玉楼蓬荜生辉，自是贵宾。” 江凡点点头，旋即嫌弃的丢下筷子。 “贵宾，贵宾就给吃这等酒菜？” 王管事呆了呆：“姜公子，这可是南北十八道名菜，难道还不入公子法眼？”她心中不快，在他看来，这少年是故意找茬挑刺儿。这十八道菜等闲人连见都没见过，你当自己是什么人？ 江凡哂然：“十八名菜？算了吧！本公子好歹也吃过太白居和临江阁，不说太白居那道南北全席，就说临江阁那四菜一汤也胜此百倍，更别提这酒，气冲味杂，难以下咽，和临江阁烧刀子天差地别。你们金玉楼好歹也是极乐城四大名楼之一，就拿这招待贵宾？” 一番话出口，倒是唬得王管事一愣一愣的。 “姜公子莫怪，太白居和临江阁号称天下名楼，却是专攻美酒佳肴的酒楼，在吃食上自然我金玉楼无法比拟。” 江凡撇撇嘴：“罢了罢了，好歹你家姑娘秀色可餐，本公子便不计较了。” “多谢姜公子大度，来人，把酒换成烧刀子。”王管事吩咐道。 “哦？你这里居然有烧刀子？” 王管事道：“只得一壶，数日前临江阁因一首临江仙名声大噪，我们东家亲自前往瞻仰佳作之时抢得一壶，如今便献予公子享用吧……” 她说话间，眼神忽然一动，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表情连连变换，甚至有些惊疑不定：“敢问……姜公子……仙居何处？以何为业？” 江凡微微一笑：“青峰峡，打渔的。怎么，出身低贱，来不得你这金玉楼？” 青峰峡……打渔的……王管事喃喃低语，豁然面色大变：“你……莫不是……” 江凡却打断她：“哎呦，姑娘们可算下来了，让本公子等了很久啊。” 只见楼上走下来四名绝色佳人，当先一人金色长裙，风韵成熟。发髻间佩戴金花，粉颈皓腕皆佩戴黄金首饰。这些被人视为凡俗的黄金首饰佩戴在她身上却显得异常华贵明艳。 在她身后一位面目清冷的白衣女子，周身上下没有什么配饰，青丝也只是自然散落，却显得清高冷艳，让人有种无法靠近的感觉。 白衣女子身后，则是一袭青衣，宛如出水芙蓉般的佳人儿，五官精致，皮肤欺霜赛雪，实属不可多得的小家碧玉型美人。 最后便是一双灵动大眼睛，身材娇小的可人儿，只看一眼，便觉得青春活泼之气扑面而来。 正是金玉楼四艳，金花，风雅，玉落，露珠儿。 王管事此刻明显有些失神，直到露珠儿清脆的喊了声王妈妈，她才回过神来。 “啊……啊……你们都下来了？快，见过姜公子。”她也是没想到，四女居然真的同时下来。这四位平素目高于顶，怎么可能同时见一位客人，只能说这位少年公子太过不凡。 四女一字排开，向着江凡敛衽施礼：“见过姜公子。” 江凡笑嘻嘻道：“四位姐姐果然国色天香，难怪这么多人争先恐后欲一睹芳容，本公子不虚此行啊。” 金花莞尔道：“姜公子过奖，想不到公子虽然年少，却才华横溢，竟能作得这般传世佳作，日后必是文坛新一代领袖。得见公子这等人物，倒是我们姐妹的荣幸呢。” “但是你好小呀，这么小年龄就来逛青楼，你家里人知道吗？” 露珠儿姑娘天真烂漫，眨巴着大眼睛说道。 “小露不得无礼。”王管事忙道：“露珠儿年少，不会说话，公子切莫见怪。” 江凡哈哈大笑：“无妨，无妨。本公子有志不在年高嘛！男人好色这件事儿和女人逛街一样，不分年龄的。” 露珠儿噗嗤一笑：“你这人说话还真有趣的很呢。” 金花娘子美目流波，望向江凡身后：“公子说话有趣，行事也有趣，携带娇妻美婢逛青楼，奴家头回得见。” 江凡一双贼眼上下打量一番：“金花娘子雍容华贵，果然气质不凡。不知金花姑娘是否听说过家花不如野花香？本公子既然到了极乐城，自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 金花娘子花枝乱颤：“家花不如野花香？难为公子有此见地，说出所有男人心声呢。” 风雅秀眉挑动，似有所不喜：“公子年少，才华卓绝，正该潜心读书习武，将来必能成就大业，何必过早流连于花枝柳巷？” 这话就有些教训的意味，江凡并不恼，反而道：“方才风雅姑娘给在下出了个好题目，本公子自然要应战。而且四位姑娘如此貌美如花，在下不品鉴一番岂不浪费？姑娘说在下年少，不错，比几位姑娘都要小很多，都说青春易逝、昭华易老，若再等上几年，岂不辜负了几位的风华正茂？都说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在下也算秉承先人教诲。” 风雅有些动容：“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好句子，风雅倒是未曾听闻过，不知哪位先贤所作？” 玉落姑娘轻笑：“先贤？风雅姐姐博览群书也未曾见，想必是公子出口成章吧。” 江凡道：“还请几位姑娘落座，咱们好好品鉴一番风月如何？” 露珠儿当先坐下：“就是呀，站着多累，坐下说话啦。” 待四人坐下，王管事声称有事要安排，告了个罪，急急忙忙向着后堂而去。 第45章 一龙四凤江小郎 极乐城轰动了。 少年公子惊艳一词，破天荒博得金玉楼四大名花同时发牌，一龙四凤艳羡万人。 而那一首鹊桥仙，随着参与者的散播，更是如同旋风迅疾传遍整个极乐城。不出所料当真出现了城中纸贵的景象，鹊桥仙被文人墨客争相传抄吟诵，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中央城主府中，一个女官躬身向着幔帐中人禀报。 “如今便是这般景象，鹊桥仙，纤云弄巧传遍四方，文人墨客聚集各大酒肆争相传唱，金风楼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众人都想一睹那少年风采。”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呵呵，有趣。”幔帐中人声音慵懒，却分不清是男是女：“小小少年郎，哪里识得情字百般滋味？想是有人代笔所作。” 女官道：“也不尽然，彼时风雅姑娘亲自出题，要求一诗写尽四艳，那少年不假思索信手拈来，若是代笔，不会这般契合。” “如此一说，本座倒是有些兴趣了。三年前，天下第一酒楼得少年渔郎题诗一首，写尽酒中风流，被誉为当代诗仙。前些时日，第九楼临江阁又得一少年打渔郎题词一首，名噪八方，想不到今日我极乐城竟也迎来一位少年天才，何时这天下出了如此之多的少年才俊？你不觉得有趣吗？” 女官思忖一下道：“主上的意思是……” 幔帐中传来一声轻笑：“可笑当今文坛名士如过江之鲫，争奇斗艳，却不想被一个小小少年郎压尽风头……” 女官道：“不是三个吗？” 幔帐中慵懒的声音道：“哪有那么多……这等人物百年未必出得一个，但凡出世必占尽天下文坛风流。有趣的是，这少年郎如此张扬，意欲何为呢？” 女官道：“主上认为那少年来此有另有所图？” 幔帐中人道：“命人即刻把近日青峰峡一带的情报呈来，巨细无遗，另外命人严密监控近十日来进城之人，所有情报交给天枢阁分析梳理。” “遵令！近日青峰峡沿江数百里有些古怪，城主难道认为……” 幔帐中人淡淡道：“我要外出一趟，不知几日，城中大小事务暂时交给你。” 女官一惊：“城主，您的身份过于特殊，出城可要三思。” 幔帐中人道：“这天下还没有哪里我去不得，况且也未必会出城，不必多虑，做好你的事。” “遵令。” 待女官退下，幔帐中人却似乎带着异常古怪的情绪长长叹息一声：“我的好弟弟，说什么来着，想低调做人过那平淡生活？你配吗？” —— “是我不配！” 江凡苦着脸，连干三杯：“金花姐姐，你就把衣服拉上点好不好，我还年幼……” 被四名绝色佳人围攻，江凡着实招架不住。想要溜走却哪有那么容易。金玉楼四艳见惯风花雪月，莺歌燕语、笑颜如花，一举一动自有风情万种，绝不是江凡这样的雏儿能应付。一个开场，江凡就已经被灌了十二盏，还是自己酿造的烧刀子，眼下他都有点恼恨自己为啥弄出这高度蒸馏酒了，喝那马尿虽然味道极差，但度数却低的很啊。 “嘻嘻……”金花娘子笑道：“公子不配还有谁配？这金凤楼自开楼以来，还无人得我姐妹四人共同陪伴呢。不知今夜晚间，公子是否也想要我们四人一同呢？” 她说着舔了舔猩红丰满的唇，这动作着实惹火，江凡大感吃不消，慌忙道：“咱们也别光这么喝酒，玩个游戏吧，谁输了谁喝。” “玩游戏不急，姐妹们倒是对公子好奇的紧呢，公子今日一词冠盖天下情诗，姐姐倒是不知道你小小年纪如何识得个中滋味？” 玉落美目瞟向后面的魏小红：“也未必呢，姜公子特立独行，携如花美婢逛青楼，家有绝色尚如此风流，想来对情之一字理解颇深，姐姐可别低估了小郎君。” “我哪里晓得，凑字数而已嘛。”江凡自是矢口否认。 风雅姑娘轻轻放下酒杯：“小郎所言差矣，只一句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便直击人心，若无铭心刻骨，焉能作出这般佳句。” 她虽然看似生性冷淡，却让人更有一种征服欲，对见惯风月的男人有种难言的诱惑。 “姐姐说得对，此词每一句都美的让人心颤，尤其这一句，好像写入了风雅姐姐的心里呢。”玉落颇有才华，鹊桥仙作出这短短时间，便以琵琶配了乐曲，虽然还有些不足，但稍加完善便足以传唱。 “哦？”江凡看看风雅，“风雅姐姐莫非有心上人？” 风雅淡淡一笑：“风月中人，哪有什么心上人之说，用公子的话来讲，我不配。” 她嘴上如此说，眉目间却有些怨意，江凡顿觉，这是个有故事的人啊。然这种事情，他也不想过问，便打个哈哈：“风雅姑娘人间绝色，哪有不配。只是这多情总比无情苦，还是喝酒的好。” 风雅闻言，神色一颤，美目之中竟有些迷茫：“……多情总比无情苦……” 金花娘子也是愣了下，旋即赞叹道：“公子大才，随口一句便是珠玉，好一个多情总比无情苦，姐姐陪你共饮一杯！” 风雅姑娘也端起酒杯：“姐姐切莫心急，这一杯倒是该小妹陪姜公子同饮。” 玉落好奇道：“见公子不过十六七岁，倒像看透世间万事一般，不晓何等家世才能培养出公子这般大才。” 你这就是在套我的话了，江凡只是嘿嘿一笑：“姐姐想多了，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而已。我们也只是萍水相逢，何必管彼此来历？有句话说的好，相逢何必曾相识。” 他是随口道来，却不知寥寥数数，便又生出佳句。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相逢何必曾相识……” 不只是四人难掩震惊，就连一直站在身后斟酒的魏小红也是面露异彩。这小郎随口一句便是妙绝天下，现在她忽然感觉对这少年有着无穷无尽的好奇。 “诗词一道，若小郎称第二，天下无人敢称第一！” 玉落姑娘一锤定音，美目之中尽是一片倾慕。 只是江凡却不断翻白眼，这儿的人还真没有别的词儿了…… “玉落得见公子，实属幸甚，这块玉佩赠与公子，只要公子来金风楼，玉落必定相陪。”说罢，纤纤玉手拉过江凡的手掌，将一块精致的玉珏放在掌心。 “哎呀，妹妹这是动了心啊。”金花娘子笑道：“公子一词写尽我们姐妹四人，如何能让妹妹独享，我这里也有一块玉佩，公子可要收下哦。” 于是，江凡看着手中四块玉佩发愣，这叫什么？vip中p吗？忽然间他没来由想起渔翁数日前曾言，自己有番桃花劫，难道便要应在此处？ 眼看四位佳人明眸如水、勾魂夺魄，怕是不虚…… 第46章 殿下……魏小红 “因此……你便怀疑他的身份便是那人？” 长衫中年人负手站在窗前沉声道。 “若非如此，属下实在想不出还有何人，这少年若真是那位打渔郎，我金玉楼倒是要名扬四方了。”王管事道。 中年人沉吟一阵：“近几日青峰峡一带不太平啊……” 王管事神色一动：“东主觉得这少年便是那沧澜江上遭遇追杀之人？沧澜江青峰峡一带近日暗潮汹涌，矛头似乎都隐隐指向一对年轻男女，不知究竟何等缘由，是否需要属下请调情报？” 中年人摆摆手：“不必兴师动众，还没有人敢在极乐城闹事。你只需关注一下何人盯着他们便好。” 王管事点点头：“东主，城主一贯约束尽量不参与江湖纷争，但此次沧澜江一事暗流涌动，江湖、庙堂势力混杂其中，更有人见过顶尖高手出没。这档口姜公子夫妇来的蹊跷，希望不会给金玉楼带来麻烦。” 中年人道：“天下江湖，何时不是麻烦不断，我极乐城矗立两甲子，何人曾撼动丝毫？” 王管事道：“城主雄才大略，属下不敢品评。但……近年来有些事颇为奇怪，城主似乎在有意掐断与外界关联，同时像是在搞清洗……” 中年人看她一眼，冷冷道：“王管事，你在质疑城主？” 王管事赶忙垂头：“属下不敢。” 中年人淡然道：“不要操心过度。不过念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可以告诉你一些。极乐城不参与天下纷争，但五国纷争始终不断，近些年更是风暴酝酿，大变在即。极乐城看似独立五国之外，然独善其身何等艰难。城主大人这些年多次重较情报机构，想来必有计较，我等也应遵循城主教诲，只需收集信息即可，不要主动去调集信息。你要相信，这天下没什么事能瞒得了城主。” 王管事躬身道：“谨遵东主教诲，如此，属下便下去招待那姜公子。” 中年人点点头，望向窗外若有所思。 “当真留宿于金玉楼？” “留宿又如何，那小子酩酊大醉，睡得跟死猪一样，倒是白瞎了四个绝色美人儿呢。” 说话的竟然是魏小红，和她谈话的赫然便是那日乌篷船上的高大男子山叔。 “那少年未必真醉酒。反倒殿下走出来恐惹人注目。” 魏小红道：“他家娘子命我出来采买，无妨。只是不能呆太久。山叔，外界如何？” 山叔闻言道：“陈老鳖的人已经上岸，各方势力暗中关注，矛头似乎都指向这二人。” 魏小红微微笑道：“果不其然，看来陈老王八志在必得，龟缩了这么多年，突然倾巢而出，如此行事，必有蹊跷。” 山叔微微颔首：“陈老鳖不过一个小角色，真正值得注意的是幕后之人。” 魏小红道：“此事足有天大，能够得着的也就那么寥寥数人而已。若当真便是那白小翠，我只需跟着他们自见分晓。” 山叔道：“如你所言，白小翠身上并无真气波动，且相貌与那位差异巨大，此事还不足定论。” 魏小红道：“一介看似普通的打渔少年，一个突然出现的女子，被黑帆帮搏命追杀，至今却毫发无损，此事难道不奇怪？偏生这少年才华卓绝，行事处处透着古怪，让人捉摸不透。若真是寻常人，反倒才真奇怪。” 山叔忽然抬头看看魏小红：“蛮儿，你似乎对那少年兴致很高。” 魏小红愣了下，旋即道：“这等人物，自然值得本殿下关注。普通打渔郎吗？一个普通渔郎能有如此才华？能识得渔翁、樵夫那等隐世高人？能得那位赏识？” 山叔道：“那少年确实不凡，但却无人知晓其来历，就算他是那位打渔郎，经历也无从查访，仿佛天下本无此人。但凡有根由之人，总能追寻道蛛丝马迹，而这少年竟仿佛江中游鱼，时隐时现，既在、又仿佛不在世间。我已动用全部情报网络，至今仍无点滴消息。” “这就更有趣了啊。”魏小红道：“那位太过高高在上，形如天人，凭我现在根本不足以相提并论，这不奇怪。奇怪的是，世上从哪里冒出一个如山叔所言这般奇特的少年郎？如今与其说我关注那位，还不如说我对这个小郎君更有兴趣。毕竟那位就算沉睡在我面前，我也未必敢轻举妄动啊，哎！同是女子，其人竟如九天之凰，稍有举动便是风云变幻、怒海翻腾，当真让人羡煞。” 山叔沉默片刻道：“白小翠是否真是那位还未可知，目前黑帆帮追杀他们的最初理由也只是江凡击杀其十八名帮众而已。其余隐藏势力仅在暗中关注。那位何人，天下皆惧。纵有传言为皇太后联合高起所谋算，却仍无人敢轻易出手试探。那位以身为饵，布惊天杀局，并非首次为之，前车之鉴犹历历在目。至于陈老鳖如非根本不知情，便是为他人掌中剑，身不由己罢了。” 魏小红道：“山叔此言有理，陈老鳖虽然也算个人物，说到底不过江中悍匪而已，一应暗流都在等他刺破气泡，以观迷棋，然不论如何，其人死局已定，可怜。” “想必陈老鳖也清楚，自身毫无退路，放手一搏，或许还能死中求生。拿命换一线生机罢了。只是他背后那人究竟是谁？居然有胆推动此事，恐怕来历绝非寻常，殿下行事勿必小心。若不可为，便不得有一丝勉强。” 魏小红道：“山叔放心，事实上，那位身死对我有莫大好处，但她活，好处似乎也很大呢。” 山叔道：“但二公子却不应参与此事，二公子宅心仁厚，虽文采有余，奈何杀伐不足，涉足此事吉凶难料，殿下若有机会，应劝其退出。” 魏小红看着中年男子：“山叔，生于帝王家，从来都是步步杀机，他纵然多年来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可终归逃避不开。况且就算他想逃避，火字营呢？火将军会同意？父王养蛊未必是错，可惜错的是他如此心性不该生在帝王之家。若有机缘，我自当劝告一番，但杀机盈头，究竟如何还是要他自己决断。” 山叔沉默良久道：“二公子生性纯良，还请殿下施以援手。” 魏小红淡淡道：“山叔，五国争雄，天下刀兵四起，此乃大争之世，要怪就怪他命不好……” 山叔微微叹口气，缓缓站起身沉声道：“目下这金风楼已成众矢之的，陈老鳖人马昨日便已入城，而据我所见尚有不下于五批人马潜伏于暗中。极乐城外甚至出现大秦铁骑，想来黑龙卫也早已不知隐于何处。所有人都在等待证明那女子的身份。一旦确认，恐怕便是一片腥风血雨，殿下还需早做准备。” 魏小红道：“此事越发有趣，那白小翠失忆尚不知真假，一旦证明身份会发生何事？我倒很关心那江凡会作何反应，据我观察他确实和白小翠偶遇，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她可能的身份。若真是那位，称呼娘子？这小子也算天下第一大胆，待他知道真相，会不会尿裤子？届时他若有意与那位共进退会如何？若想要撇开此事又会如何？” 山叔道：“殿下似乎过于关注那少年，还是应把视线放在那位身上。” 魏小红道：“山叔你不明白，那少年实在奇特啊……” 第47章 金玉楼主 山叔道：“你自幼便很有主意，为叔不多劝说，你自己决定便是。眼下局面混乱，极乐城虽有规矩，可他们不会一直呆在这里，况且那位身份何等特殊，就算在极乐城，恶战亦随时可能爆发，我山字营主力镇守边城，无法抽出大量人手，且山字营擅长阵战，对这等局面难以把控，殿下自己小心，一旦有变立即传信于我。” 魏小红道：“二哥的火字营同样不擅长，唯有我那兄长的林字营擅长谍报暗战，可惜他却来不了。” 山叔道：“殿下好像很希望大公子能来。” 魏小红美目中闪过诡异的光芒，若有深意道：“……那是自然……” 山叔沉默，片刻之后，他取出一物放在桌上：“你要的东西已经带到，慎重。” 魏小红看看那东西，缓缓拿起收入怀中：“山叔放心，蛮儿自有分寸。” 说话间，她看着窗外的目光忽然一闪，嘴角泛起冷笑：“真是够胆子，这可是极乐城啊。” 下一刻，金玉楼忽然灯火通明，一声怒喝如雷霆震动：“大胆！何方贼人，敢夜探金玉楼？” “咔嚓”声中，窗棂破碎，两道人影破窗而出，其中一道人影刚一落地便向着黑暗中疯狂逃窜，而另外一人却仿佛被人震出来的，狠狠撞在对面的墙上，随后掉落地面。 紧接着从破碎的窗中飞掠出一人，向着逃逸那人追去。与此同时，金玉楼大门开启，十几条大汉冲出来向着四周搜查。 “山叔，你速速离开，记得，无我的信号不要采取任何行动！”魏小红说着，便急忙下楼梯向外走去。 待魏小红兜了一圈回到金玉楼，只见此地已经戒备森严，城卫正在对往来行人、四周房舍进行盘查。 “站住！”魏小红被城卫喝住，经过一番盘问，才被金玉楼的王管事接了进去。 “魏姑娘，夜色已深不知外出何事？”王管事盯着魏小红问道。 魏小红怯怯道：“我家夫人要我外出采办一些东西……” 王管事道：“极乐城虽然号称不夜城，但你应该知道，一介女子好像不适合外出吧。” 魏小红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传来：“我要她去，她便得去。” 王管事冷哼一声，回头恰好看到走进大堂的白小翠，不知为何，一接触对方的眼神，王管事的气势便迅速萎靡下去，“这……姜夫人，你们女子留宿青楼本就不当，还望不要……” “你在教我做事？” 白小翠不等她说完便直接打断。 “不，奴家……” “王管事，你去外面看着吧。”一个柔和的男子声音传来。王管事抬头一看，便立即躬身道：“是，东主。” “下面人不太懂事，姜夫人莫要见怪。”一个长衫儒雅中年男子负手站在二楼栏杆前，面带和煦笑容。 白小翠看看他，也未答话，直接叫了魏小红回房。 长衫中年人竟也不以为忤，微笑着目送两人离开。 此刻，江凡身披睡衣不断打着呵欠，睡眼惺忪的走进来。 “深更半夜干啥呢？吵吵闹闹的。” 长衫中年人略一拱手：“这位便是今日得四块牌子的姜公子吧，果然少年俊才。” 江凡抬头望望站在二楼的中年人，也随意拱了下手：“好说，不知阁下哪位？” 长衫中年人道：“在下王承秀，忝为金玉楼东主。” “原来是楼主当面，王先生好。” “不敢当，夜间有蠹贼，扰了公子清梦，在下告罪了。” “蠹贼？”江凡愣了下：“极乐城不是有规矩的吗？” 王承秀道：“确实如此，极乐城中不得动武，可今日竟然有人公然违抗城主之令，想必逃脱不掉，如无意外，大概明日便会挂在南城楼上。” 江凡看看门外的城卫赞道：“极乐城反应倒是够快。” 王承秀笑道：“极乐城平安久了，很多人都忘了规矩，城卫军便教教他们如何做事。姜公子不必理会，只可惜姜公子醉酒，让我家那四位姑娘颇为失望呢。” 江凡打了个哈哈：“见笑见笑，内人在此，不方便，不方便。” 说着给了对方一个你懂的眼神。 王承秀哈哈大笑：“公子虽年纪不大，行事却别有风格，带着夫人逛青楼，在下也算开了眼界。” 江凡忽然唉声叹气：“怪我吗？要怪就怪极乐城。” 王承秀也是愣了下：“公子此言何意？” “极乐城物价太高啊。”江凡苦着脸说道：“本公子身无长物，银钱短缺，实在吃住不起，只好另辟蹊径了。” 王承秀不由张大嘴巴，给他一万个念头也想不到江凡居然说出来这么个理由。许久才摸了摸下巴：“姜公子说笑，下人称公子非烧刀子不饮，南北十八道名菜亦弃如敝履，想必生于豪富之家才对。” 江凡撇撇嘴：“东主误会了。在下确实一介平民百姓，无钱无势，不过天生对吃食情有独钟而已，至于烧刀子，喝那玩意儿又不要钱……” 王承秀听到此目光闪动一下，并没有追问，反而道：“不论如何，得姜公子一词，我金玉楼已经占到大便宜，就算让公子住上个一年半载也不亏。” “啊？”江凡连忙道：“你说的？那我就先不走了啊。” 王承秀：…… “这少年人有些意思。”王承秀目有异色道。 “东主，这姜公子行事作风不同于常人，有些……有些……”她皱着眉头，似乎不知该如何评价。 “特立独行？” “东主一语中的，确实是特立独行。” 王承秀道：“奇人异士大多如此，姜公子少年奇才，行事独特些在所难免。他的事你莫要多问，记得他要什么给什么，要住多久就住多久，在他走之前，金玉楼不接客。” 王管事一愣：“东主，这是为何？就算他那一词称绝，可金玉楼日进斗金啊。” 王承秀道：“他这一词值万金。好了，其他你不必知道，执行命令便是。另外，派人去百花楼求购五坛烧刀子，据我所知，百花楼日前从临江阁重金购得十坛，价格随他开口便是。取来后全都送往姜公子房中。” 王管事大惑不解，但也只能点头应下。 第48章 丁少安的疑问 王承秀道：“贼人的事查的如何？” 王管事纵然不解，却不敢继续追问，便道：“共有四名贼人，分别从前楼和后院潜入，身手高明，其中一人被当场击杀，另一人重伤服毒自尽。尚有两人在追捕中，谅他们也逃不出极乐城。” “可能辨认身份？” 王管事摇头：“未曾查到，来人除去一袭黑衣，一把短刀之外，别无他物。那短刀也只是随处可见的货色。” “有意思，极乐城很多年未曾发生这种事了……” 王管事道：“属下怀疑与那姜公子有关，他刚一进楼便发生此事，必有干系。” 王承秀点点头：“这个你不需多问，拿到人后一切交由城卫处置。” “是。” 江凡睡得很香，似乎根本没在乎围绕自己已经闹腾整整一夜。 次日，他是被丁少安叫醒的。 “总共四人，全吊在南城楼上曝尸，死状极惨。据说城卫抓到的有两个活口，竟连问都没问，脖子套上铁链就挂到城楼了……” 丁少安说的心有余悸，江凡心中同样一凉，极乐城出手竟如此狠辣。 “这是警告啊……”江凡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四人明显针对我们来的，但日上三竿，也无人来和我们询问一声。” 丁少安觉得很不寻常。 “他们根本不在乎，极乐城只在乎自己的规矩，破坏者死。这一手就是做给所有人看的，如此一来恐怕没人再敢忽视规矩。”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丁少安心中着实有些忐忑，混迹江湖多年，从来没有觉得这般心中没底，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卷入了什么之中。别的不说，昨晚那四个据说都是一流高手啊，就这么干脆的没了。要说不惊悚，绝对骗人。 “熊老大他们在哪？”江凡坐起身，沉吟一下问道。 “我正要跟你说，熊老大他们按你的吩咐安排在对街的客栈中。之前熊老大在我们后面，入城前还遭遇袭击，四人都不同程度伤，熊四和熊五伤势最重，怕是得有十天八天才能恢复行动能力。” “什么？”江凡吃一惊：“何人所为？” 丁少安摇头：“不清楚，熊老大讲，出手的有五十多人，个个精悍，仿佛受过严格训练，彼此配合非常默契，可能是军伍中人。” “五十多人？熊老大他们竟然能脱身？” 丁少安道：“不能，据丁老大讲，对方好像是要拿活口，他们才得以坚持了片刻。但最终是被人救的，熊老大称来了一个瘦小蒙面人，看样子可能是个老者，那人一抬手便倒下十多个，连他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其余人等见状立即带着倒下的人撤退。那人也没停留，更没和老大他们说话。江凡……是不是你安排的后手？” 见江凡不置可否，只顾着在那出神，丁少安额头青筋跳了跳，却强忍下去。看着江凡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江凡……事到如今，算我求你，告诉我们究竟卷入了什么漩涡好不好？我们只是普通的江湖人，这种阵仗属实承受不起啊，混迹江湖不怕死，唯独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江凡愣了下，认真的说：“少安兄，你可能误会我了，我是真不知道究竟咋回事。” 丁少安眉目间隐现怒气：“江凡！事到如今你还不坦诚相待？非要我们莫名其妙死个精光不成！” 江凡苦笑道：“少安兄，老实跟你说吧，我就是沧澜江青峰峡那边一个打渔的，那日一队江匪来到我家，不知为何便要杀光我们，情急之下，我弄死了他们，然后便遭到他们不停追杀。我和夫人乘船逃亡，遇到了你们，后边的事儿你都知道。所以如今你问我，我也很懵。” 丁少安狐疑：“十八个悍匪，你说弄死就弄死？我非常肯定你没有练过武功，就算用毒他们难道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江凡叹口气：“你信与不信都是这么回事，至于如何做到不便告知。不过我曾经说过，若真有性命之危，你们可以自行离开，少安兄可以去和熊老大商量，若不想再继续这趟买卖，走便是，银钱可以去青云山或者临江阁拿，少不了你们的。” 丁少安看看他，忽然冷笑：“走？你说的容易，如今我们已经卷入漩涡，就算要脱身，那些人也绝不会放过我们这些知情者。我丁少安虽然年轻却不傻，你这个贼船太大了，大到我们上来就根本下不去！” 江凡道：“开始我也不知道，现在……其实你说得对，不过你们走也许还有一线希望，相比继续跟着我大概会安全些……” 丁少安怒道：“放屁！我们单独走？就凭我们几个眨眼间就得被弄死！” 他喘了口粗气道：“跟着你至少还有希望，你也别糊弄我，一路走来，你身边总是有莫名的高手暗中协助，不然凭我们能走到这里？早就沉尸江底多日。” “你看，你也明白，那么接下来，我们还得一路，一边摸索一边想办法吧。” 丁少安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狠狠瞪着他：“最后一个问题，白小翠究竟是谁？” 江凡没想到他忽然这么问，丁少安的警觉性也不一般，可惜又是一个他没法回答的问题，只能再度歉意的摇摇头：“这个……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你特么又跟我说不知道？白小翠来历绝不简单，那些人到底是针对你还是白小翠？若是针对她，你什么都不知道会一路护着她？你真当我们全都是傻子？” 听着他愤怒的咆哮，江凡苦笑着掏了掏耳朵：“行啦，小点声。我真不知道，反正和她一起惹的祸，只能一起跑路。其他事儿以后再说吧，我暂时还是不要和熊大他们见面，你代我去照料好他们。” 说完从枕头下拿出几样精致的首饰：“这是昨晚喝酒赢来的，看着挺值钱，足够你们挑费一段时间，去请最好的郎中给他们诊治。” 丁少安冷冷看他一会儿，抓过首饰，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房间。 第49章 健兄，帮个忙如何? “真是胆大包天，不知道这儿什么地方？作死啊！” “可不咋的，极乐城的规矩不可破，城中决不允许动武，这些人也不知道哪来的，竟敢夜探金玉楼，这下可好，挂腊肉了吧。” “要说也巧，金玉楼昨天刚出尽风头，晚上就遭遇这等事儿，恐怕楼主要被城主叫去问话。” “我也听说了，你们说，会不会和昨天那个少年公子有关？” “不好说，那少年公子凭借一首鹊桥仙独自拿下四块牌子，羡煞旁人，而且我听说，他居然还带着夫人和美婢，真是奇葩人物。说和他有关在下觉得大有可能。” …… 江凡混迹人群中，听着这些围观人群七嘴八舌闲聊。城楼上是那四个脖子被铁链吊着的倒霉死鬼，也没什么人看守，只在旁边城墙上挂了条白帆上书四个大字：动武者死。 细看一番，四个人面孔都很陌生，确认从没见过。不过正如丁少安所说，不太像黑帆匪。又会是谁呢？琢磨一会儿也没什么头绪，便离开当场来到了金玉楼对面的酒肆。 今日酒肆中热闹异常，想来因为昨夜之事吸引了众人关注。 江凡信步登上二楼，抬头正好到昨日吃酒的窗边雅座处曹子健正自斟自饮。 “哎呀？健兄？好巧！” 曹子健面色一黑，却很快起身展颜道：“姜公子，在下还以为你沉醉温柔乡，不会出来呢。快请入座。” 江凡打个哈哈道：“说啥呢，我才十六岁，去金玉楼不过借宿而已。” “借宿？”曹子健有点懵。 “啊。”江凡道：“昨日不说了嘛，囊中羞涩，只好想个办法住不花钱的地儿。这事儿说起来还得谢谢健兄，若非你指点，小弟也想不到这路数，哈哈，敬你一杯先！” 曹子健哑然失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曹子健一脸钦佩道：“姜公子，昨日出尽了风头啊，闹得极乐城纸贵，大家都说出了百年不遇的好词。” 江凡撇撇嘴：“健兄少跟他们瞎掺和，区区一首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兄台一大早坐在此处，绝不是为了这个吧。” 曹子健道：“姜公子果然聪慧。说实话，我也是听说了昨晚之事，特地来看看，姜公子刚进金玉楼便发生此事，难不成……” 江凡道：“猜着和我有关是吧？不用拐弯抹角。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昨晚睡得挺好，极乐城有规矩，谁犯事儿谁自己倒霉，我在这儿并不怎么担心人身安全。” 曹子健陪笑道：“说的也是，此处毕竟是极乐城，这不一大早那些蠹贼便曝尸城头了。在下只是关心姜公子莫要受惊而已。” 江凡挑起大拇指道：“健兄讲究，萍水相逢便这么关心小弟，来来来，喝杯酒我也压压惊。” 酒过三巡，江凡瞅着窗外说道：“依旧车水马龙，极乐城看来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曹子健道：“区区四个蠹贼而已，在极乐城连点浪花都翻不起来，不知哪来的胆子。” 他似略带询问道：“外界都传言，这四个家伙和姜公子有关系呢。” “屁！本公子都不认识这几块料。” “当真不认识？姜公子刚刚名动极乐城夜宿金玉楼，便有此事发生，难不成只是巧合？” “不认识，实不相瞒，我就一个打渔的，渔翁、樵夫的倒认识几个。而这些贼人听说都是江湖一流武者，跟我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关系。” “打渔郎？”曹子健愣了下，旋即面色古怪道：“姜兄这打渔郎可不太寻常啊……曹某倒是生平仅见。” 江凡懒懒道：“吟两句粗词烂调而已，连我们那的猎户都会唱上两首，算的了什么，难为大家如此吹捧。” 曹子健轻轻一笑：“大周八百年首重文风，却也未见出过多少这等粗词烂调。姜公子过谦。另外……”他扭头瞅了瞅熊三：“公子这家仆可不一般啊，在下粗通武艺，这位壮士乃一流之上的高手。姜公子还说自己是个普通打渔郎？未免有些不实在啊。” “健兄……这是在套我话？” 江凡的神态有些调侃，嘴角略微带着一丝坏笑，没来由让曹子健有些别扭。 “俗话说，待人以诚，你我二人也算一见投缘，在下不过希望加深些了解，若有需要也好帮忙不是。” 江凡猛然挑起大拇指：“够意思，那健兄现在便帮我个忙如何？” 曹子健直接愣了下，没料到这小子真就给梯子上房，无奈话已出口，难以拒绝。 “这……不知姜公子要在下帮什么忙？” 江凡嘴角的坏笑越发明显，曹子健心里竟然有些突突。 “健兄觉得这金玉楼如何？”江凡指着外面眨眨眼道。 “金玉楼？”曹子健愣了愣：“极乐城四大名楼之一，很好啊。姜公子问这个干什么？” “那你觉得四位美人儿如何？” 曹子健皱起眉头，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极乐城十三钗中人，万里挑一，貌美如花，姜公子不亲身体验过吗？” 江凡诡异的眨眨眼：“你看，我就觉得这金玉楼不咋地，好好的四大美人被他们豢养起来当做赚钱工具，实在唐突佳人。” 曹子健满脸疑惑：“姜公子……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请你去放把火……” 曹子健手一哆嗦，酒都洒了一身：“什么？放火？” “啊，对啊，一把火烧了它，咋样，这个忙不算太费劲吧？” 看着这张清秀的脸，还带着很诚恳的表情，曹子健差点一拳头砸过去。 “姜公子不可这般开玩笑！” 见他有些愠怒，江凡把他重重放下的酒杯端起来递过去：“哎，我可没跟你开玩笑啊，也不是啥大事儿，点个火而已嘛。如今天气干燥，保准一点就着，不难。” 曹子健的表情开始变得精彩起来：“姜公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清楚的很啊，去金玉楼放把火嘛。解救四位美女姐姐，行善积德，难道健兄不想帮忙？” 曹子健都懵了：“姜公子，玩笑可不是这么个开法。” 第50章 请你帮忙放个火 江凡满脸诚恳：“真的不是开玩笑。” 他努努嘴：“这二楼有一半都是健兄的人吧，这么多手下，放个火轻松滴很。” 曹子健脸上惊容一闪，霍然起身：“姜公子这是何意？！” 江凡摆摆手：“哎，别激动啊，我看你这些手下孔武有力，行动有方，想必都是好手，这才打算请健兄帮个小忙嘛。” 曹子健冷声道：“就算这些人都是我手下，但你可知此乃何地？” “极乐城嘛。”江凡无所谓的掏着耳朵。 “既然知道此乃极乐城，当知极乐城中动武者必杀，姜公子和在下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让在下去送死？” 江凡似乎有点不解：“健兄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极乐城禁止动武，又没禁止放火，我可没打算让健兄坏规矩。” 曹子健强按怒意：“姜公子，开玩笑要有个限度！” “不是……刚才健兄不还说可以帮我忙的吗？我看你这么多人都带来了，以为健兄很有诚意呢。” 曹子健环视一下四周，“姜公子恐怕对在下有疑心吧，难不成公子以为昨夜那些人是在下指派？” 江凡立马摇头：“没必要，没必要，健兄和我虽萍水相逢，但一见如故，想要打探点啥直接聊就好，犯不上这么干。只是……若不为了杀人放火，健兄带来许多武者还有啥用呢？” 他话一出口，二楼大厅很多人似乎立即紧绷起来。而熊三也惊异的环视一番，双手握住了兵刃。魏小红面色一变，眼底掠过一丝凌厉之色。 曹子健摆摆手，那些武者便安静下来，也不看两人继续吃饭喝酒：“在下身价颇丰，带些随身护卫有何不妥。” 江凡似笑非笑：“护卫？那健兄家世可惊人了，能让百战精兵当护卫，这世上还真不多见呢。” 曹子健面色变化一番，忽然笑了笑，坦然坐下来：“果然瞒不住的，姜公子慧眼如炬，在下佩服。” 江凡托着下巴，眨巴着眼问道：“方才健兄一直在询问小弟，那么现在小弟是否也可以问问，健兄带着这么多军士有何打算？” 曹子健给自己斟上酒，遥遥敬了他一杯。 “若我的答案雷同于姜公子，就是没事儿闲的，愿意带着，如何呢？” 江凡拍拍手：“你瞧瞧，光说我不实在，健兄同样半斤八两。说起来还得感谢健兄，昨日派那两位暗中护送我家侍从外出办事呢。” 曹子健的手停顿一下：“姜兄可能误会了……” 江凡赶忙摆手：“没有没有，健兄特地让那两位悄悄护卫，都没惊扰我家侍从，办事周到，佩服佩服，小弟自愧不如。” 曹子健哂然一笑，放下酒壶：“既然如此，在下藏着掖着倒是让兄台笑话。不错，本公子确实派人调查阁下了。在下出身军伍世家，难得见到公子这样的少年人才，十分想结交一番，当然也抱着想招揽公子的想法。不过怎么也得调查一番，万一公子和在下本不对头，又或者在下的家世配不上公子，岂不惹人笑话，因此……姜公子见谅则个。” 江凡猛然拍案，把曹子健都吓了一哆嗦。却见他单腿架在凳子上抚掌道：“痛快！这才是痛快人嘛！好了好了，大家都别紧张嘛，喝酒，喝酒。来，啥也不说，就为健兄这份心意，小弟今天陪你不醉不归！小红呢？斟酒！” —— “小姐，事情不太妙。”背着一对弯刀、满头麻花辫的女子皱眉道。 “我知道，不知何人弄了这一出，如此一来，我们黑帆帮怎么也显得不干净。” 说话的正是那陈老鳖义女陈子琪。 “如今我们正在追杀那二人，若被极乐城探知，我们势必首当其冲，虽然在江上极乐城未必会找我们麻烦，但在这城中，我们活动更加艰难。” 陈子琪点点头：“确实如此，阿来，你不是派人去查访消息了吗，有没有结果。” “完全没有。我原本打算暗中跟着极乐城的人，看他们是否能查出什么结果，没料到极乐城根本没有在乎，把人往那一挂就不管了。因此只好自己去查，可惜这些人就像石头里蹦出来的，完全查访不到线索。” 陈子琪思忖一下道：“你即刻把人手撤回来，不要再贸然行动，此地非同其他所在，一个不慎黑帆帮根本兜不住。极乐城虽然明面上没人去查，但以他们遍布天下的情报网很可能早就有了准确消息，甚至已经开始布署行动。这些暗探与我们无关，不必牵涉其中，还是要把目标集中在那二人身上。” 麻花辫女子点头应是：“黑白二鬼已经赶到，小姐随时可以吩咐他们做事。” 陈子琪道：“你安顿他们住下，低调行事。我们出手的地方不会在极乐城，一定要盯紧他们，只要他们出城就是我们雷霆一击的时候。” 麻花辫女子烦闷道：“这江小子一来就出这么大风头，如今他同时接下四块牌子，以贵宾身份入住金玉楼，惹得到处有人关注，想做些事情十分不便。而且看样子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 陈子琪凝重道：“这个小子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此子分明就是一介渔家少年，但身上匪夷所思之事太多，一点不能轻视。直到如今我也没弄清十八骑怎么死的，那渔翁、樵夫又是何方神圣，还有背后那些暗中帮他的人都是什么势力。而且我始终想不通背后那些人为何不直接出面帮手？比如那渔翁和樵夫为何不一路护送？或者说他为什么不干脆躲在沙洲上，有那两人庇护我们也无法动手。” 麻花辫女子同样大惑不解：“是啊，若我是他，定会请那两位出手对付黑帆帮，可他居然就那么走了，委实奇怪。” “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区区一个打渔郎居然才智卓绝，一路行来诡异莫测，耍的我们团团转，若非我们有特殊追踪手段恐怕早就被他逃之夭夭。如今更没想到此子文采风流，一首鹊桥仙城中纸贵。我甚至怀疑前些时日盛传的沧澜江上打渔郎便是此子，若果真，那么他与那临江阁恐怕还有很深的关系。” 第51章 公子醉酒 麻花辫女子苦恼道：“万万想不到一个打渔的小子这么难对付，不知此人到底是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妖孽。” 陈子琪道：“确实，以妖孽形容毫不为过。也就陈子豪那个蠢猪才自以为是，盲目出手，险些丢了小命。” 说起陈子豪，麻花辫女子认真道：“小姐，你要提防陈子豪，这小王八蛋不是好东西，他一直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早日除了你。我最近看到他和姓曹的老狗过从甚密，恐怕没憋什么好尿。” 陈子琪冷笑：“陈子豪其蠢如猪，若非他身为义父亲生骨肉，我早就将他剁了喂鱼。这次他没能接手重任，定然心怀不满，不过我还不至于怕了他，若非要逼我出手，我也不介意早日送他上路。” —— “健……健兄！”江凡大着舌头举起酒杯：“你这人够朋友！我姜风交……交下了，来，再，再喝一杯！” 曹子健眼神也有些迷离：“好！能结识姜公子这样的少年才俊，我曹子健三生有幸！” “对，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今天，你……我一见如故，不，不醉不休！” 曹子健抚掌道：“好，好一个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姜公子出口成章，好文采，当浮一大白！” …… 又连干三杯，江凡忽然撩起衣襟，摇摇晃晃的抄起一只烛台。 “健，健兄。小弟刚才……可不是和你开玩笑，金，金玉楼……不好，大大的不好，且看小，小爷我烧了它，解救……美人儿！” 熊三和魏小红忙走上前来，还未等劝阻，魏小红却忽然看到江凡暗中给自己一个诡异的眼神，心中一动，便拉住熊三：“不用担心，他只是醉了，不会有事。”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公子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吗？走，跟着公子下去。” 熊三虽然纳闷，却见魏小红连连眨眼，不明所以，只好跟在江凡后面下楼。 留下曹子健有点懵，怎么说着说着又要烧楼子？不过却并没当真。 不料，从窗子看到江凡刚刚走到金玉楼门口，便大呼小叫，挣脱两人，举起烛台非要放火，顿时大惊失色。 然而下一秒，他便看到王管事带着几位少女满脸笑容的把江凡给架了进去，竟丝毫没追究江凡的放肆举动。曹子健缓缓坐下去，此刻他眼中哪有一点醉意，只是若有所思。 王管事看着醉醺醺指手划脚的江凡十分无奈，只能堆起笑脸相迎。 “姜公子，您这是喝多了，我安排下人给你熬些醒酒汤……” 江凡大手一挥：“不……不用！叫金风玉露四位美人儿……都，都下来，陪小爷我喝酒，我……还没喝多。” 一阵香风袭来，金花娘子飘然而至，“哎呦，我的姜公子，怎么喝成这样，快送到我房里吧，姐姐有玉梅露解酒呢。” 玉落姑娘也不知何时下了楼：“怎好劳动姐姐，还是送到妹妹屋里吧。” 风雅面色虽然清冷，却居然说道：“我可从来没抢过客人，这是头一次，两位让让可好。” 露珠儿大叫：“我最小，你们应该让着点！” 江凡嘿嘿笑着，指着四人：“不，不用争，大……大被同眠！” 然而下一秒，他便被白小翠拎着耳朵带走了，众人面面相觑，只听得惨叫声一路不绝于耳…… —— 待江凡走后，王管事罕见的揉揉眉心叹口气：“真个活祖宗！” 玉落迷惑的眨眨眼：“姜公子虽然才华惊人，可楼主所为也确实大不寻常，不知为何非要如此呢。” 金花娘子淡淡一笑：“不要管那么多，这些事不该你问，只需把姜公子伺候好就行。要知道这小郎随口便是传世佳作，得一首便够你出尽风头，身价百倍不说，甚至能随着诗文流传于世，天赐良机啊，你们还是好好把握吧。” 风雅轻轻捋了下发丝：“纵然名传于世，世人也不过记得我们乃一介卖笑女子罢了。” 金花娘子看看她：“青楼女子又有几人与你相同？风雅，你心中所思姐姐如何不知。可别忘了身份，就算刻骨铭心，也要藏于心底，慢慢忘记，否则……你明白……” 风雅冷冷道：“不用姐姐吩咐，妹妹知道分寸。”说罢转身便上楼回房。 露珠儿左看看右看看，歪着脑袋道：“我才不管，反正姜公子是我的。” —— 房中的江凡两只眼睛亮的像灯泡，哪有半分醉意。 “娘子，我这装醉的功夫还可以？” 白小翠眼神冷淡，瞥他一眼：“不像个好东西。” 江凡讪笑：“不像总比不是强。如今我们身居险地，总要做点什么才好。” 白小翠道：“你不曾说能躺着不要坐着，能坐着不要站着吗？” 江凡脸一下子垮下来，十分委屈：“我也想啊，可都不知道啥缘由，他们非要弄死我们不可，想想就来气，好好的日子过不成。” 他长叹一口气，头枕着双手斜躺在床上：“以前打打鱼、喝喝酒的生活多么美好……” 白小翠沉思一下，站起身缓步来到床前，忽然一把拎住他的耳朵。 “你说尚在发育，不能同房！” “啊——” 还未入睡的楼中人便又听到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 金玉楼又出事了。 黎明时分，某个醉汉一头撞入楼中，下一刻此人身上冒出浓浓绿烟，不多时，已经皮肉皆腐，不成人形。而那雾气剧毒无比，幸亏有人及时出手，将毒人轰出楼外，才控制住局面。 “这绿烟剧毒无比，中者五脏六腑会率先腐烂，进而皮肉骨骼，一般人撑不过两个时辰，就算一流高手也难撑过半日。” 楼主王承秀面带奇色看着江凡：“姜公子，这等奇毒我亦从未听闻，却不想公子竟有此手段，药到病除。” 王管事和四艳也都惊异无比，刚才她们亲眼见证了这个号称文采风流的少年展露的惊人医术，十几个中毒之人被他轻描淡写的救下。江凡在她们心目中瞬间变得更加不可思议。 第52章 神医姜公子 唯独白小翠听到江凡独自嘴里咕哝：“这老家伙居然没说谎，还真有这玩意儿……” 洗了洗手，江凡才道：“此乃苗疆蛊毒的一种，施术者事先将蛊毒藏于人体，只待此人饮酒足量，便可激活蛊毒，体温飙升，最终爆体而亡，这些浓烟便可携带蛊虫传染周围所有人，挺歹毒的，若非碰见我，还真不好办。” 王承秀没有追问究竟何人懂得此等毒术，反而若有深意的道：“姜公子诗词冠绝天下，想不到还是神医妙手，这次我金玉楼承情了。” 江凡道：“未必未必，说不定是我连累了你们呢。” 王承秀道：“姜公子既然进入我金玉楼，便是我楼贵宾，理当受金风楼庇护。不论此人针对的是谁，只要在此动手，便是针对金风楼。” 江凡拱拱手：“楼主大气，小子佩服。对了，还有一事，楼主应尽快派人检查楼中饮水食材，甚至台阶门楣。此人毒术高超，在这些地方施为并不困难。” 王承秀点头道：“姜公子医术奇绝，烦请协助如何？” “分内之事，听从楼主调遣。” 果然，经过一早上筛查，江凡分别在一口水井和一些新到的茶叶中发现剧毒。 王管事震怒的同时也很费解：“这次又是何人如此大胆，极乐城的警告难道还不够吗？” 王承秀依然面色平淡：“同样交给城卫处理，不必过多询问。” 露珠儿却不合时宜的探出头一脸期待的看着江凡道：“姜公子，我额头上长了两个小痘痘，有没有办法？” 江凡忍不住笑道：“小问题，美容这块本公子比医术还在行呢。” 不料他这一句话给自己惹了大麻烦。 当满脸贴黄瓜片的莺莺燕燕们拉扯着他喋喋不休的询问各种美容养颜问题到深夜的时候，江凡直欲抓狂。 白小翠直接丢给他一个白痴的眼神。 看着江凡求助的表情，白小翠终于出手扒拉开几十号迷妹，拎着江凡的耳朵回了房。 “我的天，终于得救了……”江凡拍着胸口直喘大气。 “活该，作茧自缚！” “娘子，你就别嘲笑我了，我都忘了，女人在爱美这方面简直不可理喻。还好有娘子及时出手，要不今晚别想睡觉，好了我去休息。”江凡揉着耳朵一脸苦瓜相。 白小翠冷哼一声，霸道的命令江凡坐下，然后指着自己的脸道：“我也有个问题……” 江凡：…… 不出意外，那个爆体而亡的酒鬼的残破尸身第二日便挂上南城楼，和先前四个死鬼作伴去也。 金玉楼这两日本就被大众所关注，如此一来更吸引无数人议论纷纷。 对于这些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家伙，有人猜测十有八九是针对姜公子一行的。 江凡等人两日留宿，至今未曾离开，而这些事偏巧都发生在他进入金玉楼之后，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有人咂舌，不知谁如此大胆，竟有胆挑衅极乐城的规矩，不过暗探也好、用毒也罢，显然有幕后黑手，极乐城只把当事人挂在城楼上，难道就没有追究幕后黑手的意思？这点让不少人疑惑不解。 除此之外，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依然是那少年姜公子。 据说那姜公子俊美非凡，满腹锦绣文章，偏生是个酒鬼，昨日醉酒还差点纵火烧了金玉楼。 正常来讲，不管你是谁，早就被逐出极乐城了。可不但没有，金玉楼仍旧不接外客，仅招待那位少年公子。在极乐城也算是奇事一桩。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这些事都因他而起，这少年公子究竟何方神圣？ 还没等大家伙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另一个重磅消息出现。 一队为数千人的重骑兵出现在极乐城外十里，就地驻扎。 “是大秦铁骑！”有目击者直言：“很好辨认，玄衣黑甲铁面罩，这装束除了大秦玄甲重骑别无分号。” 更有人声称，领队将官居然是秦国名将高荣。 高荣是谁？当今摄政王、镇国大将军高起的长子。二十四岁的年轻将领，却已然战功赫赫，历经大小百余战，从无败绩，因其手段狠辣，手下不留降兵、屠城不要活口，被称为小人屠。 很快消息得到证实，确为高荣率领一千玄甲重骑驻扎在城外。 顿时满城哗然。 “难道高荣要攻打极乐城？” “无稽之谈！高荣会仅率一千骑兵进攻极乐城？但凡有点脑子也不至于这么想。”有人直接反驳。 果然不久，极乐城城门大开，以高规格迎高荣进城。 高荣并没有带多少人，只有八骑随行。高荣身材异常魁梧，就算坐在马上看，也不会下于九尺，背上背着宽阔大剑，面上戴着狰狞铁面具，黑色斗篷仿佛乌云飘起，胯下雄壮到异乎寻常的战马鼻息喷吐，仿佛一头黑色怪兽。战马上挂着一柄一丈八尺长的方天画戟，仿佛来自上古的凶兵。那一身煞气，恍若尸山血海中走来的死神。 其身后八名骑士分列两排，个个雄壮威武，人马俱披铁甲，手擎长枪，沉默前行，就连马蹄落地都整齐划一。虽只有九人，走在街道上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那种铁血压迫感，瞬间便让街道两旁围观人群鸦雀无声。 待他们走过去一段，身后才有人打个寒颤说道： “呵！老天，难怪大秦纵横天下，号称军容无敌。光看这气势就让人胆寒啊。” “小点声，我特么的都不敢喘气。” 一个壮硕的汉子缩了缩脖子道。 “别说你了，在下腿肚子转筋，要让我正面对上，非得当场尿裤子。” “这便是小人屠，盖世凶神高起长子，百战无敌，屠城七座，手下亡魂十万众，号称五国新生代第一凶神的威风啊！” 街道旁围观的人都暗自惊叹。 “极乐城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事，不知小人屠光明正大造访所为何来。” “外面大队驻扎，只带少数亲卫入城，莫非先礼后兵？” “我看状况不太对，高荣何许人也，乃秦国顶级悍将之一，还是那位镇国大将军的长公子，他亲自来极乐城，难道有要事拜会城主？” …… 第53章 凶威赫赫小人屠 正当众人悄声议论之际，一名长衫儒雅中年男子独自一人自长街走来，迎面行至那高大骑士面前十步站定。面带微笑微微拱手：“金玉楼王承秀，奉命迎接高将军，将军入城乃极乐城盛事，礼数不周，望勿见谅。” “是王楼主？他不是开青楼的么？怎么会来迎接高将军？”有人疑惑道。 “蠢货，金玉楼乃极乐城四大名楼之一，王楼主身为城主手下得力干将，他来有何不妥？” 高荣端坐马上，凝视一会儿面带和煦微笑的王承秀，缓缓开口道：“打扰。” 他并未下马，更未还礼，但天下人都知道，这位小人屠曾言：此生只拜天地父母，除此之外当世唯一人以礼恭。而此人，便是大秦女帝嬴无双。 王承秀自然也不以为忤：“不知高将军率兵马前来有何见教？” 高荣道：“本将请见姜公子。” 顿时人群一阵哗然。这位名震天下的小人屠光明正大率部来到极乐城，竟然是为了见一位公子？ “什么姜公子……”有人迷惑的问身边人。 “最近还有哪个姜公子，八成是一龙四凤鹊桥仙那位呗。” “啊？是他，那位小郎君？” “姜公子到底什么人？怎么连高将军也要见他？” “就是，不就一个有点才华的少年公子吗？怎么从他一来频出怪事？” “这位可是小人屠高荣，我光看着都浑身冒寒气，他这样的人物和一个夜宿青楼的少年纨绔有啥交集？” 王承秀却好像不怎么意外，微微侧身道：“请随我来。” 眼见王楼主带领高荣去往金玉楼，人群这才炸开了锅。 …… “小姐，高荣来了？”麻花辫女子阿来罕见的面带惊惧之色。 “高荣……他为什么突然出现？为什么要见江凡？义父……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 “小人屠……”曹子健手中的酒被啪的一声捏碎，鲜血渗出指间，他却好似无所觉。 …… 一座高楼上，高大如山的男子盯着那黑色骑士的背影，看似面目沉静，但手中扶着的栏杆已然寸寸断裂。 “吾与汝，必有一战……” …… “此事已不可为，我们当速归楚地……” “莫急，且看看再说……” …… “命所有死士全部潜伏，不得擅动！高荣……你是要来亲自证实么……” …… “大秦女帝果是不凡，手下统御人物堪称人杰。我等纵为世外之地，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 “师尊，俗世间也有此人物，自带七杀之气，出世看来也不是那么无趣呢。” …… 一人入城，八方心惊。 小人屠，凶威如斯！ 江凡昨夜未曾睡好，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一脸不爽。 “哪个找我？没睡醒，不见，不见。” “哎呀，我的姜公子，您快起来吧，这位访客可来头大的不得了，小人屠高荣啊！”王管事心急火燎的想要把翻身继续想睡的江凡拉起来。 “啥小人屠啊，我又不认识，杀猪的吗？告诉他今儿本少爷吃素。” “什么杀猪的，小人屠高荣，秦国摄政王高起的长子，年轻一辈头号杀星，您就快起来见见吧。” “你们极乐城不是不允许动武的嘛，怕他干啥，真烦。” “就当我求你了行不行？今天奴家把剩下的三坛烧刀子都给夫人送去总行了吧。” 江凡一骨碌爬下床：“王管事，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哎呦，我的小爷，您快点行不行！” 江凡是一路打着呵欠来到大厅的。 刚下楼，就看到大厅正中一个高大的黑甲男子手拄阔剑站在那。 太显眼了，这人似乎往那一站就是中心，尤其浑身那可怕的煞气，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都下降了十度。除了楼主王承秀依旧面带微笑之外，其余人等微微躬身立于四方，噤若寒蝉。 江凡皱皱眉，“谁找我？大中午的不要睡午觉吗？” 王管事心里都咯噔咯噔的，也不知这位小爷是真的胆大包天，还是天生神经大条，你在这位面前能不能不要大呼小叫？ 王承秀道：“姜公子，正是这位，秦国高将军。” 江凡慢悠悠走到那人近前，上下打量几眼：“哎呦，还戴个蚩尤面具，见人这么没诚意的？我说，你把面具摘下来，让小爷瞅瞅是哪个……算了算了，不用摘了，这么大个子的我就不可能认识。” 高荣缓缓开口：“不是你，我要见她。” 江凡一愣，回头便看到白小翠脸上贴着黄瓜片刚刚走出来。 “你找我娘子？”江凡顿时神色不善：“小子，你啥来头，我跟你说，别看你长得高，小爷我也不是好惹的。” 看他在这撸胳膊挽袖子，王管事白毛汗都下来了，赶紧一把拉住：“姜公子，稍安勿躁。” “少安还没来呢，就必须躁。胆肥了这厮，居然要看俺媳妇，欺人太甚……” 黑甲男子却并不理他，看着白小翠沉声道：“冒昧，烦请……露真容。” “喂！我跟你说，过分了啊！”江凡顿时跳起来吆喝着让熊三把斧子拿来。 众人都是无语，在这位面前还上蹿下跳、吆五喝六的也只能说不是狗胆包天就是吃错了药。 四位美人齐上阵才算把姜公子给死死钳住，金花娘子还不由翻了个白眼，这厮趁乱居然在自己胸前施展了几下咸猪手。 白小翠并没有摘下黄瓜片，只是静静的站在二楼看着那黑甲男子。 黑甲男子再度开口，只是右拳捶了下胸口微微施了一礼：“冒昧，斗胆！” 冒昧还好，毕竟对方是个女子，斗胆这词一出，慌了，全都慌了，王管事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倒，就连王承秀都目露奇光，身躯不由自主的颤动一下。 众人再看楼上，那白小翠竟还是如此淡然，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怀疑起她的身份来。 但白小翠依旧不说话，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足足一炷香。白小翠才终于开口：“问我家相公。” 她一发声，众人不由先是大大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是心中一紧。问我家相公，这句话像是在为姜公子宣示主权似的。 第54章 你要看我媳妇? 黑甲男子浑身的甲胄忽然发出咔咔几声响，但却慢慢转过头，看着那个被四人死死勒住的无赖少年。 “你？” 江凡当时就怒了：“我？啊，就是我，咋的，你那啥态度？不是我难道还是你？” 众人：…… 黑甲男子终于还是开口：“请见。” 江凡指着他气不打一处来：“你给小爷我老实交代，为啥要见我娘子，你跟她啥关系？今儿不说清楚……熊三，给我关门，放丁少安！” 丁少安额头青筋差点没蹦出来，这典故，他听过。握刀子的指节都发出咯咯声。 但说来也怪，自从黑甲男子进入厅内之后带来的那种沉闷压抑感居然也在这厮胡搅蛮缠中消散不少。 王承秀尴尬的笑笑，终于向着江凡拱拱手。 “姜公子，高将军乃秦国赫赫有名的大将，今日前来可能是觉得认识尊夫人，当然也可能是认错人，不如请夫人露出真容，也好打消将军疑虑。” 江凡气哼哼道：“你说的还像句人话。” 王承秀张张嘴，肚子里也是直翻腾，啥叫像句人话？你特么的也忒不会说话了。 “好吧，就给你看看，但是说好了，就一眼，你这厮说话仨俩字的往外蹦，求人都没个态度，小爷我不喜欢，看一眼赶紧走人。” 黑甲男子并不和他多说，再次抬头看向二楼。 白小翠却转身回房了，只是撂下一句：“黄瓜片要贴一个时辰。” 王管事和王楼主忍不住对视一眼，你们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怎么都这么奇葩呢？ 他们真是担心这个小人屠暴走，若说这极乐城虽然规矩大如天，可这位从来不按规矩出牌，就没他不敢干的事儿。 可万万没料到，这位凶名卓着的杀神居然没有任何反驳，就那么拄着阔剑静静站在大厅中央。 四位美人终于把江凡放了下来，给他倒上茶水，听他还在那气不忿的磨磨唧唧十分无奈。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黑甲男子就那么伫立在那不动如山。大厅中人也越发心中忐忑，都怕这位小人屠忽然就忍不住翻脸。 而门外，那八名骑士也仿佛老树古松一般挺立在门口，纹丝不动。 远远围观的人们都不知发生何事，可见他们就这么一直站着，也都越发觉得诡异起来。 “离奇啊，什么事能让小人屠在里面呆这么久？” “不知道，高将军一进去就关门了，不过确实古怪，一个大将军，一个少年公子，风牛马不相及，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事儿？” …… “主上，要么属下去探查一下？” “哼！找死，那是金风楼，里面还有高荣高人屠，你想被挂在南城楼不要连累我。” “是是……” “高荣进去快一个时辰了，不论什么事，他们关系都不一般。”阿来死死盯着远处的金风楼说道。 “不错，我原以为已经很高估那少年，如今看来还是低估了。义父要杀那女子，如何能绕开这样一个人？毕竟不论真假，他们名义上是夫妻。” “真让人胆寒，一介打渔郎，迄今为止惊动的强者已经有三个……” “三个？”陈子琪道：“渔翁、樵夫确实在帮他，高荣却未必。但别忘了还有个暗中尾随杀人于无形的高手，除此之外至少还有一股强悍人马暗中截杀我们的人超过三次……” “怎么办？是不是禀报帮主再决定？” 陈子琪摇头：“不必了，帮主昨日已经传信过来，称无论天大的事都要动手，格杀江凡，擒拿红斑女子。” “可这高荣……” “帮主说，没有退路，不杀他们，咱们就死。所以此事不需犹豫，只能想办法做成。如今局势混乱，有人保他们，也有人要对付他们，除我们之外竟然还有人暗中下手，万不能被他人捷足先登。” “我们黑帆帮也是沧澜江第一大帮，何时被人逼到如此境地！”阿来恨恨的跺脚。 陈子琪苦笑：“枪打出头鸟，我们越强，越会被人所利用。况且你以为，我们能成为江上第一大帮派是白来的吗？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啊……” …… 这一个时辰，不知道多少暗中的对话在发生，不知道多少人冥思苦想，不知多少人焦躁不安。 终于，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高大的黑甲男子跨步而出，一跃上马，头也不回的带着八名骑士如风而去。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每个人都伸长脖子想要知道，可是那门却再度紧紧关闭。 楼中，几乎所有人都抹了把冷汗，唯独江凡和白小翠不以为然，居然商量着要去多买些黄瓜。 刚才，他们亲眼见到，白小翠终于揭开黄瓜片，那骑士只看了不到半盏茶，便直接扭头而去。 江凡见他一言不发就要走，便叫嚣着让其为骚扰夫人道歉，却见高荣提起阔剑指向江凡的眉心，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那杀意竟仿佛长江大河汹涌而来，狂暴而酷烈。 王承秀心神一震，缓缓跨步上前：“高将军，城主烦请高将军代为问候令尊安好。” 高荣一动未动，他带着狰狞的蚩尤面具，看不到表情，却更令人心悸。须臾，高荣抬头向着某个方向看去，下一刻便收剑离开。饶是如此，也让所有人出了一身冷汗，就连离的很远的人都有种虚脱了的感觉。 只有王承秀知道，他那似乎穿透墙壁的目光必然是看到了什么。不管如何，极乐城还是极乐城，纵然是这位小人屠，也没有动手破坏这里的规矩。 “姜公子……你可真是……”王管事半天才缓过气来，无奈的叹道。 江凡手一摆大大咧咧偕白小翠回房，临走还不忘交代，那三坛酒别忘了送上去。 他们走后，王管事心有余悸的看看王承秀：“楼主，这莫名其妙的啥也没说，究竟是何意？” 王承秀淡淡道：“你我都是局外人，或许在局内人看来，什么都说完了。” 王管事还是一脸茫然。 王承秀笑笑：“大概在我看来没别的意思，就两个字：不是。” “不是？”王管事愣道：“什么不是？不是什么？” 第55章 二哥，曹子健 王承秀道：“不是就是不是，你答应过送酒，快送去吧，要不这位小爷恐怕还得闹腾。早就叫你拿来就送过去，你还舍不得，这不是迟早的事儿。好好伺候着，姜公子一手诗词，一手美容，已经传遍各大楼，被姑娘们视为神人了，伺候不好有的是地方等着请人呢。” 王管事平素见多了达官贵人、世俗名流，一贯淡定，但从姜公子来之后，早就破了道心，闻言只好叹口气，叫着人去拿酒了。 “不是？……当时情景确实如此？” “奴婢就在现场，看的真切，一字不虚。” “如你所说，难道真不是……如此，有趣了……” “此乃白小翠和姜公子一行人的画像，但主上所言他们其余同行之人奴婢未曾见到。” “嗯……如此已经甚好，其他人我自有主张，你须注意身份保密，极乐城乃天下谍报之首，一个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小心从事，如无必要不需联络。” “是，奴婢蒙受主上大恩，一旦不妥自会了断，主上放心便是。” “你很害怕。” 房间中，白小翠看着江凡。 “能不怕吗？这可是小人屠，那厮手底下十几万条人命了，手一滑小爷就得与世长辞。” 江凡两只手扶着桌案，腿都在打摆子。 “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哪有的事儿，天不怕地不怕的都死光了，只有懂得敬畏的人才活得久。” 白小翠却淡然道：“未必，天地如何，自有人以来，与天地之斗便未曾停歇，区区一人何惧之有。” 江凡瞅瞅她：“娘子，我现在真的怀疑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确定不是小人屠要找的那位？” “他都说了不是。” 白小翠满不在乎道。 “你倒是心大，可我跟着胆战心惊啊。”江凡哭丧着脸。自己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上了白小翠的贼船，逍遥自在这么多年的好日子算彻底到头。 “娘子……我后悔来得及不？” 白小翠看看他：“你说呢。” 江凡哀叹着倒在床上，拿床被子捂住脑袋：“命苦……” 小人屠的到来让极乐城的气氛瞬间古怪起来，可他来得快，走的也快，出城之后便带领玄甲重骑绝尘而去，留给众人一堆疑问。 不久，城中便开始传播消息。 据说那日高荣指名要见姜公子的夫人，深感受辱的姜公子和高荣叫骂起来，小人屠险些一剑宰了这位才华横溢的少年公子。 传言消息来源于金玉楼一位姑娘，至于具体事情却并未说清。 “这些消息都无关紧要。”曹子健依旧坐在酒肆二楼靠窗处，只是和他对坐的竟然是魏小红。 “那么，什么才重要？我的……二哥？” 曹子健缓缓看了看四周：“谨慎些。” 魏小红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谨慎什么？这酒肆二楼早就被二哥包下，十二名酒客都是二哥的人，其他活物连苍蝇都没一只，怕甚。” 曹子健道：“窗户大开，你就不怕你家公子？” 魏小红将一个酒壶放在桌上，大大咧咧道：“奉公子命，前来送酒给他好兄弟，还要代为敬酒三杯，你说我怕不怕？” “烧刀子……”曹子健鼻子动了动便说道：“我这兄弟挺够意思的。” 魏小红道：“是不是比我们这些兄弟姐妹有意思的多？” 曹子健看看她，没有回话。 魏小红也不管，自顾自道：“我们当然没意思，就知道争权夺势，没有人如二哥一般文采风流，属实无趣的很。若给二哥一个机会，我想二哥一定不愿意介入这些纷争。” 曹子健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魏小红托着腮帮问道：“倘若真有个机会让二哥退出这些俗人烂事儿，二哥愿意不愿意呢？” 见曹子健依旧不回话，魏小红给他填满酒杯，瞅着那张俊朗的面孔：“啧啧，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我们若不是兄妹，本姑娘定将你抢了去。如此人物，只应该笑傲风月，吟诗颂词，把酒当歌才不负此生。” “蛮儿，大哥让你和我说这些的？” 魏小红莞尔：“大哥？你觉得他会？” 曹子健叹口气：“确实不会。” “大哥豺狼心性，就算你自己如此选择，他也一样会消弭所有隐患。” 曹子健望着窗外道：“所以啊……我只是想活。” 魏小红道：“不过，小妹刚才说的话，还望二哥考虑考虑，机会……也许真的有。” 曹子健淡淡道：“不说这个了。” 魏小红沉默一会儿，也笑道：“好，不说这个，说说刚才的话题，小妹素来知道二哥才智非凡，那么在你看来什么才重要？” 曹子健道：“重要的是高荣的表现，自入楼，等待，甚至罕见的恭敬，证明他所要找之人绝非常人。任由江凡如此放肆却不为所动也因此缘故。观白小翠后，才对江凡动了杀心，虽未出手，但可见那人并非他要寻之人。此后一路出城，绝尘而去，更证明这一点。此人，不是！” “不是……”魏小红咯咯娇笑：“你们都说不是，不是谁？又希望是谁？” 曹子健摇头道：“话已至此，说透也无趣。” 魏小红举了举酒杯：“二哥高见，不过……”她仰头一饮而尽：“不过真的不是吗？” 说罢也不等曹子健回话，站起身扭了扭那在雄伟衬托下更显纤细惊人的腰肢：“三杯酒已敬，奴婢魏小红，告辞了。这本册子是我家公子给你的，写了什么我没看过。最后传我家公子话，望……健兄保重。” 曹子健沉默一会儿，拿起桌上那本巴掌大的小册子细细看了起来…… 内情虽不为人所知，但小人屠高荣前来拜会一词点四艳的姜公子，自然又在极乐城中掀起一股热潮。就连金玉楼周围的酒肆茶馆都爆满起来，客栈更没有空房。 当然，茶余饭后，很多人谈论起来最为纳闷的是，小人屠世间武夫，那姜公子却是一介文人，两者风牛马不相及，怎的还有交集？ 可无论如何高荣的到来，再次把姜公子的名声推到更高峰。 第56章 明月楼上梦婵娟 而如日中天的姜公子，也引来了号称极乐十三钗之首的关注，当代表极乐城四大名楼之首、梦婵娟姑娘所在的明月楼派来信使，欲邀姜公子一会的时候，彻底引爆了极乐城。 梦婵娟姑娘何许人？不仅仅是极乐十三钗之首，更号称天下第一美人，成名五年来，只见过五位客人，其中人所共知的两人便是大夏王子、大周二皇子。 而其中最为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大周二皇子，这位英俊高贵的皇子殿下见过梦婵娟姑娘之后，居然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曾三次求亲未成，甚至未能再得见一面，致使这位痴情皇子终日郁郁，后竟然看破红尘，撒手世间繁华、舍弃尊贵身份，出家去也。此事更把梦姑娘之名传遍五湖四海，引无数俊彦相继而来。 只可惜梦姑娘最终所见也不过五人，除了那两位极负盛名的皇族贵胄外，其他三人无从知晓。但能与尊崇显赫的大周皇子、大夏王子相提并论，其身份之尊贵自不言而喻。 至于其他世间男子，便只能感慨，虽闻其名，不见其人。如此，梦姑娘也成了天下男子心目中最渴望一见的女神，甚至被冠以梦仙子之名。 梦仙子主动请见，闻所未闻，也算开了这位梦仙子见客的先河。 得此殊荣的姜公子，自是被万众艳羡。 而随后传来的消息却让所有人惊掉下巴。 姜公子居然声称，四位美人还应付不过来，贪多嚼不烂，以后再说吧。 金玉楼数位侍女亲口证实，这绝对姜公子的原话。 此事一经证明，让人大跌眼镜的同时，更让梦仙子的倾慕者倍感恼怒。原本他们一万个不希望梦仙子见此人，可如此一来，他们反而感到不爽。甚至那位因梦仙子常年居住于城中的东晋一等名门公子南宫信直接怒砸价值千金的紫血珊瑚。 正当大家猜测首次邀人，竟然还被拒绝的梦仙子会如何反应之时，让人意料不到的事情出现了，梦仙子居然第二次派人前来，这次甚至谴自己的专属车驾、那辆名闻极乐城的白玉鎏金辇前来迎接姜公子。 给足面子，总应该去了吧？然而姜公子的反应再次让所有人惊呆，这位居然毫不客气的再次拒绝，理由是要陪夫人做美容。 这就彻底怒了，原本脾气就不怎么好的南宫信当即怒骂姜风给脸不要。殊不知，姜公子当即回复：“至少比脸都不给你要强。” 这就是呛火了。 南宫家在东晋堪称富可敌国，南宫信作为嫡长子、未来的继承人一贯万人尊崇，在他无往不利的金钱攻势下，还没有办不到的事儿，唯一痛点就是对这位梦仙子不灵，偏巧此时冒出来个不知所谓的少年郎，毫不客气揭其伤疤。让南宫信顿觉颜面扫地。暴怒的南宫信声称要姜公子付出代价。 然，极乐城是不允许动武的，南宫信就算家中养着千百高手也无济于事，但这位南宫大公子倒也有主意，直接雇佣了上百位文人墨客围堵在金玉楼前，声称那首鹊桥仙乃其抄袭之作，不但引经据典佐证，甚至还分析，诗词意境并非十六七岁的少年所能感悟，痛骂江凡乃无耻小儿。 金玉楼门前可就热闹了，上百文人唾沫横飞，说的煞有介事，让原本就心有迷惑的大众当真有些怀疑起来。 正午时分，两匹棕红色神骏宝马来到金玉楼外。当先一匹马上端坐着一名身材颀长、面目英俊却神情倨傲的年轻人。在他身后是一名年轻人，青衫玉带，俊美潇洒。 “是南宫信和柳长青，他们竟然来了。”眼尖的人一下子便认出来者。 “哎呀，果然是号称东晋诗魁的柳长青公子，没想到他也在极乐城。”有人惊喜道。 “少见多怪，柳长青公子因文采风流，为十三钗林南燕姑娘青眼有加，每年都要来数次，今日在此有何奇怪。” 柳长青和南宫信结伴而来，众人纷纷感觉这回有的热闹看了，金玉楼前偌大的广场没多久便被人满为患。 柳长青勒住宝马，神态傲然，挥手让那些文人安静一下，向着金玉楼高声道：“姜风，汝一介黄毛小儿，无耻之尤！这首鹊桥仙实乃早已去世多年的家叔柳三公子所作。当年柳三公子赴京都赶考前赠与家婶，婶娘视若珍宝一直未曾公布于世，可叹家叔因考场不公抑郁而亡，其妻问噩耗亦随之而去。不想家叔绝笔竟被你这黄口小儿手中拿来招摇撞骗，真让天下文人蒙羞！本公子身为柳家后人，今日要为家叔讨个公道！” 他一番话出口，慷慨陈词，煞有介事。让围观众人更觉得此事确实有抄袭可能。概因那柳三公子因诗词婉约华丽，其人又风流多情，当初绝对是无数青楼女子的梦中情郎，若能的他一诗词，便足以闻名百花榜。 如今柳长青以子侄身份声称江凡此词抄袭柳三公子，本身就让众人多了几分分信服。 柳长青环顾一圈，见众人表情，心中更加得意，遂继续道：“鹊桥仙一词婉约华丽，字里行间可见家叔文风。诸位，不但如此，诸君细品，此词分明写的是与心上人离别，天各一方，并借牛郎织女典故咏叹两人深情，与当初家叔夫妇境遇何其吻合。且此词情意绵长，读来回肠荡气，岂是一介黄口孺子所能体味？竟敢在此贻笑大方，简直恬不知耻！” 他这番话一出口，有理有据，再加上他身为柳三公子侄子的身份，无数人顿时觉得那姜风的确为抄袭无疑。 南宫信骑在马上，抱拳环顾一周：“诸位，自大周至今，文坛鼎盛，然文人自有风骨，抄袭如同偷窃，为世人所不齿，为天下所唾弃，若非恰巧长青公子昨日来到极乐城，我等恐怕还要被此子蒙蔽。姜风小儿这般行径，属实让在下义愤填膺，吾等当声讨之！” 到此，江凡抄袭之事似乎板上钉钉，若他不能拿出证据证明自身清白，必将被钉上耻辱柱，为天下人所唾弃。 第57章 你这是抄袭 于是乎，在无数文人义愤下，联同广大围观者纷纷声讨，要求姜风出来对峙。 然而金玉楼却大门紧闭，就连窗子也不曾打开，似乎根本不理会外界喧嚣。 此举更加激怒众人，认定他做贼心虚，有人开始谩骂，也有人提出要求金玉楼交出姜风。只不过由于金玉楼乃极乐城名楼，且极乐城规矩森严，无人胆敢动手，若在他处，恐怕不知多少臭鸡蛋、烂菜叶早就砸将过去，甚至楼子都可能被拆掉。 江凡此刻正在五楼饮酒，身旁是魏小红和白小翠，金玉楼四艳和王管事也位列其中。 “姜公子，你难道就不出去自辩清白？南宫信和柳长青分明胡说八道，这是故意诋毁！”露珠儿气鼓鼓的说道。 “就是，分明当时风雅姐姐出题，姜公子应景所作，怎么就成了柳三的词了？这柳三夫妇早就去世多年，可谓死无对证，这些家伙真是可恶至极！”玉落同样愤慨不已。 要知道因为金风玉露一句，已经把四位佳人名列其中，使得其声名大振，在十三钗中的排名上升许多，如今竟有人指责抄袭，自然让她们同仇敌忾起来。 “无所谓嘛，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些人本就别有用心而来，辩有何用？” “可是，他们也太过分了，简直无中生有，恶意中伤！” 露珠儿无论如何都气不过。 金花娘子叹口气道：“妹妹还看不明白？此事都因那梦婵娟而起，南宫信爱慕梦婵娟久矣，梦婵娟却破天荒主动要见姜公子，自然让他妒火中烧。” 露珠儿道：“可是姜公子明明说了不去，南宫信为何还要如此。” 金花娘子道：“傻妹妹，姜公子不去他便要借题发挥，彻底打消梦婵娟的念想；去了，更是直接得罪此人，所以去与不去都必然如此。”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还有那柳长青，分明是南宫信请来的帮手，堂堂文坛名士，竟也如此无耻之尤，亏得我当初还曾请他入楼饮酒，当真瞎了眼睛。”玉落懊恼道。 风雅冷冷道：“可叹，如今世人无知，已然被其蛊惑。” 金花娘子道：“妹妹所言不错，但世人一贯如此愚昧从众，说实话，若非这几日与姜公子相处，深知公子大才，随口便是名篇佳作，我们也未必比那些人强多少，甚至此刻也许站在他们一列呢。” 江凡笑道：“姐姐看的透彻，人类的本性就是从众，人云亦云，千百年来俱是如此，见怪莫怪吧。” 风雅见江凡淡定，却眉毛一挑拍案而起：“不行，我便要与这些人理论一番，公子美名岂能被肖小玷污！” 江凡赶忙叫住她：“姐姐不必恼火，狗咬你一口你也不能咬回去啊，是吧。” 他这句话倒把金花和露珠儿逗得噗嗤笑出声。 “难为姜公子，身处这般境地还有心情说笑话。” 风雅道：“公子随意开口便是名篇佳作，何不抛出几篇，堵住这些人的臭嘴。” 江凡笑了笑：“他们还不配本公子送上诗词呢。” 露珠儿给他斟满酒道：“那是自然，公子诗词冠绝天下，岂能为他们这些腌臜之辈所得。真不知以后还有谁配得上公子一词呢。” 江凡意态悠闲，“还是有的，我估计……快来了吧……” 金花娘子闻言神色微微一动，颇有深意的看了眼这位少年公子。 说话间，忽然外界喧嚣仿佛忽然停止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姜公子，明月楼梦婵娟来访，恳请公子见面一叙。” 江凡懒洋洋站起身，喝尽杯中酒，看着几人笑道：“这不，说到就到，人来了。” 四艳都是一惊，露珠儿面带奇色：“梦婵娟？她竟会亲自前来？我听错了吧……” 金花娘子古怪的看着江凡：“想必不会错，姜公子难不成早就智珠在握？” 江凡伸个懒腰：“来的还真是时候，要不然这么多人堵着门，晚上咋出去耍嘛。那个……娘子……你看……” 一直默不作声的白小翠只管自己喝酒，闻言随口道：“自去装逼。” 江凡打个哈哈：“娘子，这词儿别滥用啊。” 金玉楼外，众人呆立。 一辆白玉为骨、黄金为饰的豪华马车停在门口，有个二八年华的翠衣俏丽少女站在车马前，旁若无人。片刻之后见金玉楼仍无动静，再度开口：“我家小姐仰慕公子才华，屡次相邀，奈何公子无暇，只得冒昧前来拜访，请公子略赏薄面。” “这……这是怎么回事？”有人瞠目结舌。 “我没看错吧，梦仙子居然亲自前来？她可从未主动出明月楼见人啊！”有人揉了揉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不会错，这是梦仙子的专属车驾，白玉鎏金辇。梦仙子，真的亲自前来了……” “这，姜风不是抄袭小人吗？梦仙子为何……” 众人面带疑惑，纷纷看向柳长青和南宫信。两人此刻同样震惊难言，尤其南宫信，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豪掷万金仍未能得见的绝代佳人，反而两次邀姜风不成后亲自前来，简直赤裸裸打他的脸。 “梦仙子，姜风乃无耻小人，抄袭他人之作，仙子何必如此，这等人有辱仙子美名啊！” 柳长青赶紧下马抱拳说道。 车内无人应他，倒是那翠衣少女扭头说道：“阁下何人？我家小姐做事无需他人品评。” 柳长青面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他自视名流，所到之处何人不给几分面子，不料这翠衣少女竟然毫不客气，甚至不识自己身份，这脸丢大了。 可偏生人家又没错，只好强行咽下这份别扭，摆出自以为儒雅大度的笑容道：“在下东晋柳长青，乃柳三公子之侄，有幸得见姑娘，有礼了。” 翠衣少女皱皱眉：“柳三？便是那个背着老婆天天逛青楼的浪荡子？” 这话可实在打脸，刚才柳长青还说自己叔婶恩爱非常，情深义重，反手就被一巴掌糊在脸上，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第58章 仙子驾到 可翠衣少女这话倒提醒了无数人，那柳三当初为何不被录取，就是因为王上称其“属辞浮糜，皆靠妇人养”，对其留恋青楼十分鄙夷，这才不予录用。 想起此事，顿时让人对刚才柳长青的说法又重新产生疑窦。 “这……在下……”柳长青面上火辣辣，却不知如何反驳，当然也不敢。要知道这位翠衣少女虽然身为梦婵娟的侍女，可本身同样乃十三钗中人，而且作为梦婵娟唯一侍女，在极乐城中几乎无人敢得罪。 少女一脸嫌弃的道：“麻烦公子让让，我家小姐又不是来见你。” 柳长青一张脸阵青阵红，一时间下不来台。 好在南宫信此时也下马走到近前，开口道：“依依姑娘，南宫信有礼。” 对待南宫信，翠衣少女还是微微还了一礼：“南宫公子安好。” 南宫信道：“敢问依依姑娘……” 他话还没说完，却被那翠衣少女直接打断：“南宫公子，今日我家小姐有要事请见姜公子，多有不便，请见谅。” 南宫信一肚子话还没说，便被噎住，顿时涨个大红脸。 翠衣少女却不管，抬头继续道：“姜公子可在？” 要说面对东晋首富南宫家的长公子，这翠衣少女属实不客气，然而南宫信对梦婵娟志在必得，对于这位名为翠依的贴身丫鬟也不愿轻易得罪，谁都知道，除非梦婵娟亲自开口，否则她的事儿基本都由这位做主。若得罪了她，南宫信别说想见梦婵娟，就连一句口信恐怕也传不进去了。 眼瞅柳长青、南宫信两人连续吃瘪，周围吃瓜群众反而更加兴起，这倒好，抄袭的事儿还没个说法，那天下第一美人梦婵娟居然亲自来拜会姜公子，事情真是越发热闹了。 这可是极乐十三钗之首，更被百花榜评为天下第一美人，无数人都琢磨着待会儿是不是能看到梦婵娟走出来，得以一睹芳容，以后人前就有的吹嘘了。 南宫信虽然心中愠怒，却依然摆出很有风度的仪态：“也好，倒不如让那姜风出来，当众说清楚抄袭之事，也好给天下文士一个交代。” 忽然，楼上窗子咯吱一声打开，有个懒洋洋的声音传出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代表天下文士？” 随着话音落地，众人仰面看去，只见一个漂亮的不像话、年轻的更不像话的少年公子长发披散，一身月白衣衫，手拎酒壶，醉意朦胧的走到窗口。 “这莫非便是姜风？” “我见过，却为此人。” “啧啧，生了一副好相貌，比女子都俊俏呢。” “不过也实在太年轻了，这么小小年纪如何作出鹊桥仙？” 江凡横看竖看也不过十六七岁，确实让人心生怀疑。 终于等到江凡现身，南宫信立即冷笑：“无耻小儿，本公子还以为你认做缩头乌龟，想不到还敢出来。” “聒噪！”江凡嫌弃的摆摆手：“你是哪头烂蒜，本公子出来又不是见你的，上赶着往前凑合啥，一边待着去。” 和那翠衣少女如出一辙，在南宫信而言堪称奇耻大辱。他本东晋豪族世家，在翠衣少女那吃瘪也就算了，这江凡在他看来就是一只蝼蚁，居然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一刻怒火中烧的他已经把对方视为死人。 翠衣少女见江凡终于露面，面色一喜，仰头说道：“可是姜公子当面？” 江凡笑笑，“见过姑娘，敢问姑娘芳名？” 翠衣少女敛衽一礼，“小女子名为翠依，乃梦姐姐贴身侍女，得见姜公子荣幸之至。” 她方才对南宫信也不过是微微颔首，如今对江凡却是正式施礼，言谈恭敬，分明区别待遇，旁边的南宫信越发感觉颜面无存。 “姜公子，我家小姐仰慕您大才，两次相邀均未曾得见，心中郁郁，只好冒昧叨扰，亲自前来拜会。” 江凡打了个哈哈：“不好意思啊，这两日恰好有事，辜负梦仙子美意，实在过意不去。” “……姜公子……真是难请呢……”此时碧玉鎏金辇中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不过声音而已，却让围观众人甚至包括江凡都觉得骨头一酥。 卧槽，这就是传说中连声音都要打码的那种？ “我的妈呀……骨头都软了……”一个大汉吸了口冷气说道。 “可不是，不怕兄台见笑，在下直接打了个哆嗦……” 翠依姑娘挑起珠帘，一个女子缓缓从车中走出，众人这一刻都伸长脖子，难道今天有幸能一睹梦仙子真容？ 然而还是让众人大失所望，那女子头戴帷帽轻纱遮面，仅有一点光洁如玉的下颌可见。 即便如此女子还是让很多人惊艳。 无他，那高挑却异常妖娆的身材十分惹火，一袭紫色长裙如梦似幻，就算看不到面容，无可抵挡的魅力也在她下车的一瞬间弥漫全场。 别说其他人，就连柳长青和南宫信都痴了。尤其是南宫信，此前他费尽心力搞到一副梦仙子画像，便如获至宝，痴迷不已，如今见到真人，更加迷醉万分。 “公子不请小女子上去坐坐吗？” 江凡并没有一副猪哥相，反而很淡然，张口便道：“不方便。” 梦婵君正走向大门，忽的身躯停在当场，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微微扬起头，不用想表情也极度错愕。 愣了下，她仿佛感觉自己听错了，开口道：“姜公子刚才说不方便？” 姜风淡淡道：“确实不方便，见谅。” 梦婵娟呆在当场，她好似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居然被拒之门外了。 极乐城十三钗之首，天下第一美人儿，出道以来就见过五个人，这姜风居然拒之门外，不用想也知道，这给众人造成多大的震撼。当即整个金玉楼内外都安静下来。 片刻，众人哗然。 “不方便”三个字一出口，几乎得罪了在场所有男人，纵然他们都不想让江凡和梦婵娟相会，但这一声不方便却让他们恼怒不已。 “姜风！你以为你是谁？”南宫信怒道：“梦仙子亲自前来，是你三辈子修来的福分，竟敢如此托大！” 第59章 明月几时有 柳长青也指着江凡道：“庶子无礼！” 梦婵娟仰头看着江凡道：“姜公子莫非奴家蒲柳之姿难入法眼？” 江凡道：“梦姑娘不必误会，姑娘贵为极乐十三钗之首，国色天香。奈何在下并非此间主人，不便代主迎客，且家中夫人在此，确实多有不便。” 但梦婵娟果然不凡，遭遇此事，竟然并无恼意，反而柔声道：“姜公子，奴家猜的不错，都只是借口罢了，公子不愿见奴家而已。明月楼与金玉楼素来和睦，便是王楼主知我来，也定会开门迎客。至于尊夫人，全极乐城都知姜公子携妻摘四牌，何曾见尊夫人反对？” “哈哈，”江凡被揭穿毫不在意，“看破不说破，仙子这样就没意思了。” 梦婵娟幽怨道：“姜公子人间词圣，自是瞧不上我这青楼女子，想不到婵娟连一杯热茶也喝不到呢。” 声音委婉，自怨自艾，顿时让所有人都心生怜悯，对江凡更加怒火滔天。 妖精啊！江凡不禁感叹，此女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有着奇特的魔力，让人随之着迷。就看在场所有人都一副花痴模样便足见一斑。 她一句人间词圣把江凡直接夸上了天，围观人等愤怒之余大为惊叹，没料到梦婵娟对姜风评价如此之高。 “这，这评价也太高了吧。” 柳长青道：“在下并非质疑仙子，那位龙江打渔郎被称为人间诗仙，而今日仙子尊这姜风为词圣，是否有些太过了……” “说的不错，姜风配不上此等称号……” “不错，就算鹊桥仙却为此子所作，依在下看来尚比不得那首临江仙，远不足冠以词圣之名。” 众人虽私下议论纷纷，却无人站出来公然反驳梦婵娟，没有人想、更没人愿得罪这位极乐城乃至天下闻名的第一美人儿。 江凡根本不理他们，看着梦婵娟道：“梦姑娘来意在下知晓，上楼就不必了。” 梦婵娟道：“既如此，姜公子能否满足奴家心愿呢？奴家身资虽不丰，也愿奉上黄金百两，珍宝一件以润笔墨。” 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祈求，光是声音就让人有种拒绝不了的感觉。 江凡沉吟一下：“黄白之物大可不必！也罢，梦姑娘放下身段前来，在下便遂了姑娘心意。” “笔墨。”翠依姑娘当即吩咐一声，车后小厮立即摆放好桌椅，取出文房四宝。 “这是……要作诗？” 有人愣了下说道。 “看来还真是，抄袭之事尚未平息，还敢当众作诗，这姜风也真够可以的。” “可，问题是，”有人一脸难以置信：“梦仙子亲自前来，竟不得入楼，只能当街听诗，疯了，这姜风绝对是疯了。” “哼！不是疯子便是傻子！” “自视过高，就算沽名钓誉也太过分！” 江凡旁若无人，仰头喝了口酒，尽显风流潇洒：“请梦姑娘出题。” 梦婵娟轻轻一笑：“既然姜公子不愿一晤，婵娟也不好勉强。那日姜公子应金玉楼之请，以金、风、玉、露四位佳人之名为题，今日我也效仿一番，请公子以小女子之名为题可好？” 柳长青见状拉着南宫信退后几步小声道：“南宫公子，梦仙子果然是来求诗的，您看……” 南宫信咬咬牙低声道：“你不是信誓旦旦说那姜风并无真才实学吗？为何反倒紧张了？不必多说，此子十六七岁，先前必然抄袭，如今梦仙子当场出题，不可能作出什么好诗来，如此也好，让他原形毕露！” 柳长青眼神闪烁一下，便道：“南宫公子言之有理，梦仙子此番亲自前来，姜风如同被架在火上烤，若做不出好诗文，那便做实抄袭之名，势必身败名裂，成为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公子高明，待小弟再加把火。”柳长青见江凡只是一口一口喝酒，却没有说话，遂出言讥讽：“姜风，如何？你不是自诩才华无双吗？难道做不出来了？” 江凡不屑的撇撇嘴：“作出来还不是被你等说抄袭？” 柳长青哂笑：“腹中无点墨，何必找借口。今日有目共睹，梦仙子亲口出题，以婵娟为特定题目，你若真能做出来，自然无人再质疑抄袭。可惜……有句话怎么说？江郎才尽是吧？姜公子这名字倒十分应景。这样，你若能作出上好诗文，本公子便承认鹊桥仙也为你所作，是我乱泼脏水，污蔑于你可好？” 江凡道：“不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本来就是污蔑，何必惺惺作态。不如这样，我若能作出众人都叫好的诗词，你便跪下磕三个响头，叫声爷爷如何？” 柳长青冷笑：“有何不可，不但如此，以后我看见你都绕道走。” 江凡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在场各位都来做个见证。那，便听我作来。” 说着，他猛然喝了一大口酒，却没咽下去，仰天咕噜噜几声，随即一口喷下，恰巧喷了柳长青一头一脸。 柳长青狼狈退后几步，死命抹脸，怒道：“姜风，竖子！” 江凡翻个白眼：“作诗嘛，先漱漱口，谁让你凑这么近。” 露珠儿站在旁边忍不住笑的弯了腰：“哎呀，姜公子，这便是落水狗么？” 柳长青怒极，但见露珠儿那如花容颜，却发不出脾气来，气哼哼道：“姜风小儿休要作怪，倘若作不出好诗，你得给本公子承认全是抄袭，自己滚出极乐城！” 江凡哈哈大笑：“区区一首诗词，这有何难？诸位听好了，调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上阙一出，顿时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呆住。 江凡心中得意，怎么的，这首词可谓冠绝千古，苏老先生碾压你们还不是跟欺负三岁孩童一样？ “好词，好词……”梦婵娟身体有些颤抖，喃喃说道。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所有人都彻底石化，就连南宫信和柳长青也震惊的无以复加。他们绝没有想到，江凡开口就是王炸，这首词到这里已经可以称为绝世名篇。 吟诵着这首千古诗词，江凡此刻却没了那种调笑的心态，喝了口酒，轻轻叹口气。 第60章 南仙北圣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梦婵娟娇躯猛然一震，“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忽而见那少年公子举起手中酒杯，声音中仿佛带着无尽的思念自遥远的天边而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空灵而隽永的声音，跨越千古。 那一刻，天地无声。 那一刻，江凡泪流满面…… 点睛之笔一出，便宣告这首旷世词作跨越时空诞生于世间。 这一刻，人们的眼中只有那立于五层之上，白衣飘飘，似天上仙人般的少年。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好一个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待众人回过神，那少年公子已然消失于窗前，仿佛画中人，从不曾于世间出现过。 梦婵娟痴痴而立，这一首词让她完全无法控制内心的情绪。那绝美的意境，让人几乎不愿醒来。 许久，翠依方才拿着吹干的宣纸来到她近前：“小姐……这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啊，词圣之名，翠依今日方知实至名归。” 梦婵娟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再次抬头，那少年已然不见踪迹。便叹息一声，“世间竟有人做的出如此绝章，此词一出，天下再无人敢咏明月矣。” 一名中年文士缓步走近，躬身一礼，长叹道：“岂止如此，自今日起，纵有千古，咏叹明月，必提婵娟。恭喜梦仙子，芳名可流传百世矣。今日借仙子之光，得以闻此绝世词作，足慰平生。” 言罢，那人仰天长笑，大步离去，极为洒脱。 忽然，另一名文士冷笑道：“那个柳什么的，抄袭？如此旷世奇才怎会抄袭？尔等小人自取其辱！” 柳长青此刻早已经惶然，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一名大汉拍了拍腰间的宝刀：“兀那贼厮，方才你说的话大爷我可记得，如今姜公子虽不屑与你计较，大爷我可得亲眼看你磕三个响头叫声爷爷，少一个……你便休要出这极乐城了。” 柳长青慌忙喊道：“南宫公子救我……”却发现南宫信早已不知何时悄然离去。只剩下他自己被数百人团团围住…… “你腹中到底有多少绝世文章？” 白小翠捏着酒杯，认真看着眼前的少年郎。 不只她，所有金玉楼中人此刻看江凡就仿佛在看稀世珍宝，四艳美目中尽是倾慕。 魏小红一直呆呆立着，这个率性洒脱的少年，这一刻在他眼中竟仿佛天上明月，哪里是什么凡间人物？ 江凡见大家表情，不由挠头嘿嘿一笑：“装逼装大劲了。” 金花娘子叹道：“原本以为鹊桥仙已经当世无出其右，孰料小郎胸有万千锦绣，此词不日必将传唱天下，那梦婵娟更可千古留名，真是让人嫉妒啊。” 风雅也有些酸意：“姜公子何以对那梦婵娟如此……” 江凡笑笑：“余听闻，梦婵娟虽芳名远播，却因见客稀少，并无多少积蓄，惟有一辆马车还是那位大周皇子所赠。概因她创办了一所孤儿院，专门收养因战乱、饥荒流离失所的孩童，至今已有五百余人。梦姑娘每日节衣缩食，将所有银钱都花在了孤儿院上，其行颇为可敬。” 金花娘子闻言颔首：“确然如此。梦婵娟自己便是孤儿，幼年父母双亡，颠沛流离，吃尽世间苦，后有幸为城主所收养，心中对那些孩童遭遇感同身受，缘此创办此孤儿院。事实上，除了其绝世音容，她的善名同样远播四方。” 风雅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公子便是欲借此慰藉其与天上双亲遥相思念之情吧。” 江凡笑笑，事实上他并无此意，但若如此解读，也无不可。 “小姐，夜已深了，该歇息啦。”翠依整理完床榻，走到站在窗边怔怔看着天边一轮圆月的梦婵娟轻声道。 “……翠依，你说这姜公子到底是何等样人？” 翠依叹息道：“神仙中人，若非神仙中人，哪里能顷刻间作出此等足以冠盖千古的佳作？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若非神仙中人，又如何能一眼便看到小姐内心？” 梦婵娟呓语般说道：“是呀……他好像深知我心呢……” 翠依笑道：“可惜，这姜公子年岁有些小了，不然，小姐恐怕……” 梦婵娟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你这坏人，竟然调笑于我！” 翠依却是一把抓住她那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哎……姐姐这绝代容颜，便仿若那天上明月，或者也只有姜公子那般人物配得上，其余浊世凡俗，还有谁堪与？” 梦婵娟抽出手，扭身看着天边圆月，似有些出神。 翠依道：“明月几时有，我都念了半日了，仍舍不得放下，每吟诵一次就越发觉得余味无穷。” 梦婵感慨道：“我本以为，那龙江打渔郎已经冠绝天下，沧澜江上打渔郎也堪称才华旷世，殊不知，这姜公子竟然毫不逊色，这等少年郎百年未必出一人，何其有幸当世竟三人并存……” 翠依笑笑：“天下哪有那么多打渔郎？又哪有那么多绝代风华的少年才俊？小姐你心中所想与翠依所思相同吧。否则小姐你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声称姜公子为人间词圣？” 梦婵娟叹口气：“翠依妹妹灵醒，若果真如此，在这诗词一道上，堪称前无古人，只怕后也难有来者。” 翠依道：“不如，我们调查一下？以极乐城的手段，此事不难。” 梦婵娟摇摇头：“我曾寻过城主，却被告知姜公子的资料在天机阁，极乐城任何人不得私自翻阅，更不得私自调查姜公子。城主亲口所言，从未如此严厉。” 翠依惊道：“竟有此事？天机阁取天机不可泄露之意，但凡能入此阁的资料都是世间顶级绝密，这姜公子到底何方神圣？” 梦婵娟摇摇头：“我观那姜公子虽特立独行，不入世间凡俗，难道来自天外之地？” 翠依道：“小姐，别想了，城主何等人，既然下此令，必然事出有因。” 第61章 醉梦相思天涯远 梦婵娟颔首：“也罢，明日你取百两黄金和金缕衣亲自送予姜公子，略表答谢。” 翠依一惊：“金缕衣？那可是刀枪不入的至宝，当年城主赠小姐十六岁生辰礼物，私下送出，城主那边……” 梦婵娟道：“区区一件金缕衣如何能抵姜公子赠词之情，城主想必也不会为难我。” “好吧，希望姜公子能解小姐一番盛情。” “盛情？还有什么比得上姜公子明月几时有的盛情呢……” 江凡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一首明月几时有，反倒让他自己难以自控，时哭时笑，说了不知多少胡话。幸好众人都以为文人恣意，只觉得真性情，并未想太多。 最后，江凡被人扶回房间，迷迷糊糊的他只能感觉到自己躺在一个温软的怀抱中，醉眼朦胧间，似乎看到从前那个女子。 “琪琪……是你吗？”他伸出手，抚摸着那张思念已久的面孔。 “……你喝醉了。”女子声音温软，将他轻轻揽在怀中。 “琪琪，我又喝多了，对不起啊……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琪琪，你还好吗？我知道我是在做梦，我又做梦了……” “我不知道是这个样子……若知如此，我绝不会和你分开……从前，我们只是两地分隔，现在……我们隔绝了时空……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总算明白天人永隔的意义……” “我不是不来找你……我找不到你啊……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以前，我们电话里总说……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可如今，我不是在天涯，也不是在海角……我真的不知道身在何方……这个世界，我看不懂……” “我想你，真的好想你……我答应过在中秋那天，相约去看海上明月……我们篝火，野餐……” “……我真的好想你……” 说着说着，江凡泣不成声。 一灯如豆，那一袭红衣裹着哭泣的少年，那如花容颜，怔怔出神…… 姜公子一词封神。 一时间，极乐城一百零八座青楼，所有姑娘都在争相传唱。城内更是随处可见有人把酒吟诵，姜公子在世人眼中，俨然成为世间文曲、天上谪仙。 有好事者，甚至将他与那龙江打渔郎并称，冠以南诗仙，北词圣之名。 如今，对于金玉楼连续多日不开楼，只接待姜公子，再无异议，甚至大赞那金玉楼慧眼识明珠，占了先手，让四大名楼艳羡不已，望之兴叹。 每天都有不知道多少人来到金玉楼外，却不为见四位佳人，却是为了见那姜公子。而最趋之若鹜的则属城中万千佳丽，每天金玉楼外渴望见上姜公子一面的莺莺燕燕云集，倒让不少人大饱眼福。 幸好城卫不停驱赶，这才勉强没造成太大拥堵。饶是如此，姜凡也是不敢露头。事实上梦婵娟来过的第二日，江凡便想要出去来着，结果刚跨出大门，就差点被一群美人儿给强行拖走，好不容易在熊三和丁少安奋力拼杀之下逃回，却也衣衫褴褛，发髻散乱，连脚上袜子都被扒走一只，真个好不狼狈。 心有余悸的姜公子再也不敢露面，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和一众美人饮酒作乐，倒也快活。 “蛮儿，他不可能一直这样躲下去，迟早要离开极乐城的。” 曹子健看着门窗紧闭的金风楼，以及围着金风楼那熙熙攘攘的人群说道。 “他这个人，行事独特，谁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眼下来看，他暂时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曹子健道：“无法一辈子躲在极乐城，这一点我相信姜风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知多少势力已经云集于此，爆发不过迟早的事。” 魏小红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听他的就好。” 曹子健有些疑惑的看看魏小红：“蛮儿，这有些不像你，你何时听过别人的？” 魏小红愣了下，旋即笑道：“我说过，姜风行事高深莫测，不必想太多，先观望就行。” 曹子健摇摇头：“他如今风头无二，或许是故意如此，很聪明，万人聚焦，自然让某些人不敢轻举妄动。可是，最近暗中势力越来越多，时间拖得太久，对他十分不利。” 魏小红有些奇怪：“二哥，你好像有点担心姜公子？这好像并非你来的初衷吧。” 曹子健也愣了下，片刻后说道：“你怎知不是我的初衷，我也许从来都没想过出手。” 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带着一丝古怪的神色：“更何况姜公子还给了我这个。” 魏小红道：“江凡给你的，自然是有趣的东西，不知其间写了些什么？” “你当真没看过？” 魏小红撇撇嘴：“也不知道他那脑子怎么长的，成衣？内衣？型号？营销？一整套东西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曹子健道：“你果然还是曹缨。不过这些东西确实闻所未闻，只是……”他十分古怪的说道：“这女子的东西，他怎的如此在行？” 魏小红翻了个白眼：“谁知道这个活鬼还有什么不会的？” 曹子健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成衣那些十分可行，就连这内衣，为兄也叫人试做了几套……竟然……竟然异常舒适，还很方便……” 魏小红指着曹子健哈哈大笑：“二哥，你……也真是。回头送我几套。” 曹子健颇不好意思：“你得等几天，用姜公子的话，你这个不属于普通码，得定制……” 魏小红垂头看看，毫不羞怯的皱皱眉：“也是，他叫什么来着？什么罩杯的？” 曹子健赶紧打住，跟自己亲妹妹聊这个还是有点受不了，咳嗽几声道：“虽然与现行衣装、经营方式天差地别，可细看起来，竟然十分可行，暗藏一整套……用他的话来讲叫商业规律。为兄越读越心惊，反复读了十余遍，越发觉得简直是洞察商道、人心的奇作，高深莫测啊。说实话，为兄属实动心啊。若不是这个身份，靠此手札，为兄或许真会成为豪商巨贾。” 第62章 夫妻夜话 魏小红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什么叫或许？是一定。那临江阁就是个例子，想必你也知道了。这位沧澜江上打渔郎为临江阁设计一套新规，酿制烧刀子，传授四菜一汤，短短一载，临江阁足以跻身八大家，相信不久可直逼太白居。所以啊……二哥，若你真去经商，小妹保证，就靠此物必然日进万金，若再得江小郎一些指点，只怕富可敌国也大有可能。” 曹子健手指按在小册子上，“姜公子还真把我当成商贾了。” 魏小红戏谑的道：“他？鬼精鬼精的，你别天真了，那小子高深莫测，指不定早就看穿你怎么回事，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曹子健道：“那么你呢？” “我？”魏小红托着腮帮子，想了想道：“我草率了，恐怕还不如你。” “那你还敢留在他身边？”曹子健有些奇怪道。 魏小红扭头看看对面的金玉楼：“为何不敢，我毕竟没出手害过他，只要一日不出手，相信他便不会对我如何。” 曹子健深深看着她：“蛮儿，你看着为兄。” 魏小红一愣：“二哥你……” 曹子健很认真的说道：“你对他越发好奇，也越发信任了啊……” 魏小红悚然一惊，慢慢喝了杯酒：“二哥是担心我？” 曹子健摇摇头：“蛮儿，相信我，女人的好奇和信任会害死你自己。” 魏小红嗤笑一声：“那是对女人，你忘了师傅说过的？我，可不能算女人……” 曹子健道：“离开他身边吧，不论你要做什么，不需要采取这种方式。” 魏小红道：“你不觉得这是最佳方式吗？你难道担心那些暗中的魑魅魍魉会伤到我？” 曹子健道：“这些暗流太过汹涌，倘若爆发，你可能连解释都来不及，便会随他一同被吞噬。” 魏小红道：“你便是担心这个？火中取栗，虽然危险，却也更容易获得最大利益不是？况且妹妹觉得很有趣呢。” 曹子健道：“事实上不止如此……为兄不知为何对这个少年人越发心生畏惧，甚至感觉他比那些暗中虎视眈眈的人更可怕……” 魏小红愣了下：“这次反倒是你对他的评价很高。” 曹子健摇头，伸手把小册子翻到最后一页，推到魏小红面前。 “竟然有个夹层？”魏小红看到被割开的封底不由奇道。 曹子健并未说话，缓缓打开夹层，只见上面赫然写了一行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魏小红呆住。 许久，曹子健才吁了口气：“是不是好句子。” 魏小红目光闪烁：“果然不负北词圣之名……好句子啊……” 曹子健喝了口酒：“你猜他什么意思？” 魏小红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说，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又是什么意思？” …… 白小翠一直在喝酒。江凡不知道她的酒量到底有多大，反正没看到她醉过。 “娘子，你最近的话越来越少了。” 白小翠没有抬头：“你这娘子叫的越来越顺口。” 江凡挠头笑笑：“假装也得像点嘛。” 白小翠道：“这便是你说的，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江凡打了个酒嗝，给自己倒了杯茶，“咱这关系恐怕别人也看不懂。说是夫妇还分房睡。” 白小翠道：“这么多姑娘，给你方便。” 江凡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心虚：“娘子你是知道的，我还没成年……” “十六岁及冠，按大周律，你成年了。” 江凡啊了声，这才想到，十八周岁成年这个事儿大概在遥远的未来。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什么时候动身？”在这件事上口舌占不到啥便宜，江凡干脆换话题。 白小翠道：“你不说该动身时便动身吗。” “那你为啥不问问我何时该动身？” “该动身自然会走，不该动问了也没用。” “娘子总是这么透彻。”江凡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等待，其实是世上最挠心的事儿。”江凡似是自言自语：“但有时候也是很有趣的事儿。” “你说过有三个关键，时间，地点，人物。” 江凡遥遥举杯：“不错，恰当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应有的人物，才能推动故事情节。” “你把被追杀看做故事？” “在后人看来，不就是故事。” “可惜。” 江凡挑了挑眉毛：“可惜什么？” “可惜世上的事未必尽如人意。” “确实。”江凡无奈的笑笑放下酒杯：“哪有那么多恰到好处，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天命？听天命便是认命。”白小翠对此不屑一顾。 江凡看着她那双昂然挑起的剑眉，不禁叹口气：“也许，你便是那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人。” 白小翠眼光一闪：“我命由我不由天？这话说得很好。” 江凡道：“再等等吧，若实在不行，就拿空间换时间，或者拿时间换空间。” 白小翠沉思片刻：“时间和空间，你说过很多次，这个话题很有趣，以后你要经常和我说说。” 江凡摊摊手：“别高估我了，这话乃一位高人说的，那人堪称千古一人，我连个一知半解的半吊子都算不上。” “可能引荐？”江凡知道，白小翠对此真的很感兴趣。然而他根本也无能为力。便摇摇头：“别想了，见不到的。不说这个，梦婵娟派人送来一件小衣服，天蚕丝混合金丝编织，刀枪不入，水火难侵，你穿上吧。”说罢便将一个木盒子放在桌上。 “你穿。”白小翠看都没看。 江凡道：“他们根本就是在针对你。” 白小翠道：“你要打头阵，所以你穿。” 江凡愣了下：“为啥？我也不会武啊……” “你说过这叫义务，因为我是你媳妇。” 江凡：…… “还有件事，那个牌子你研究的如何？在离你不远的地方捡的，八成是你的物品。” 白小翠从怀中摸出牌子扔给他：“不识得。” 江凡拿过来敲了敲，放入怀中：“好吧，这玩意儿也不敢拿给人看，我先收着好了。” 第63章 柳长青之死 “你该关注下魏小红。”白小翠说道。 江凡道：“我又没冷落她，走哪都带着呢。” 白小翠看看他：“你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她。” 江凡道：“我这人胆小怕事，所以疑心病很重。” 白小翠道：“所以打发她去见曹子健？” 江凡哈哈笑道：“多合适啊。曹魏，曹魏，本为一家嘛，好沟通。” 白小翠似对曹魏一家不怎么理解，没有追问，又提出两个名字：“王承秀，梦婵娟。” “岂止他俩。”江凡掰着手指头：“还有金、风、玉、露，王管事，丁少安……” 白小翠道：“你活的真累。” 江凡苦着脸：“能怎么办，没一个省心的。” 两人一个喝茶，一个喝酒，都沉默不语。 白小翠脸上的红斑依然没有褪去的迹象，若非江凡曾经亲见过她真实相貌，完全想象不到会是同样一个人。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白小翠道：“外面的好看。” “不，你最好看。”江凡好像没经过大脑，瞬间便冒出来一句。 白小翠端着酒杯的手不由微微停顿一下。 江凡忽然反应过来，笑道：“真的，你以前特别好看，我见过。” “你的意思是现在不好看？” 江凡顿时心里一咯噔，果然在这件事儿上天下女人挑刺的方式没差别。赶忙否认：“哪有，哪有，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啥时候都好看。” “西施？” 江凡拍拍脑袋：“哦，就是我们家乡那边一个大美人儿。我们那边夸媳妇的时候就拿她打比方。” 白小翠想了想：“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倒是有意思。我是你的情人？”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江凡赶紧打个哈哈：“我就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而已。” 见白小翠还是盯着自己，江凡赶紧转移话题：“你不记得以前的模样，要不我给你画出来？” 白小翠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可以试试。” 江凡忽然有些兴奋，忙让她等着，自己去外面鼓捣一会儿，拿着一块木炭，一张白纸走了进来。 “你坐着就好，我画完给你看。” 江凡兴冲冲的开始作画。 只是他拿木炭作画显然出乎白小翠意料，尽管有点意外，也并未询问，反正江小郎古怪的地方太多了。 江凡修修改改，足足半个时辰，唉声叹气的把木炭扔下：“怎么也画不出娘子的神韵来。” 白小翠道：“会作诗就够了，何必还要会作画。” 江凡一把将白纸揉作一团随手扔入垃圾桶：“也对，算了算了，不是那块料，还不如去吟风弄月。” 待他走后，白小翠坐了一会儿，慢慢起身，捡起江凡扔下的那一团，徐徐展开，目中掠过奇光，继而流露出耐人寻味的神色。 姜公子带来的热潮持续发酵，这些天，极乐城越发热闹起来。江凡虽然足不出户，却也在丁少安的描述下了解到很多事，同时越发感慨极乐城的独特。 此地号称红粉刮骨地，听起来吃人不吐骨头似的，却有着外界都没有的繁荣，甚至比绝大多数城池中更加安全。最近除了那两拨来金玉楼闹事儿被吊在那的，没发生过其他挑衅极乐城规矩的事件。 不过这种平静还是很快被打破。 这天，一条消息引发全城哗然：东晋名士柳长青公子，夜间于客栈房间中自缢而亡。 有人认为柳长青不堪受辱，以至于想不开。可接下来南宫信却在百花楼上痛哭挚友之死，声称柳长青死的蹊跷，定有隐情。 疑点在于，柳公子留下遗书，连连声称姜风并非抄袭，是自己心生嫉妒搬弄是非，恳请姜公子原谅，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请姜公子不要迁怒于他人。言辞切切，诚惶诚恐。 南宫信声称，日前柳公子饮酒时有言，已飞鹰传书家人携带鹊桥仙原稿前来。然而不久，柳公子便神情惶惶的寻来，说是接到书信，家中派出的送稿人不知所踪。而这封遗书，显然透露出柳长青可能受人胁迫。虽然他没说穿，但众人哪里看不明白，就差直接说姜风所为了。 不久，百花楼林南燕出面证实，柳长青死前两日每日来她那里，心思重重，神色惊惶不安。林南燕为人刚烈，毫不隐晦的指出姜风不知以何等手段威胁柳公子，致使其含冤身亡。她势必查明真相，为柳公子报仇雪恨。 林南燕作为十三钗中人，她的话直接增加了可信度。 有她出面，南宫信立即高调宣布定要抓住凶徒，并当众巨额悬赏搜求证据。 不日，有人登门，声称姜风手下有一伙凶徒，潜伏于极乐城，暗中行事诡秘，不知意欲何为。 很快这个消息得到证实，南宫信出大把银子买到情报，这九人真实身份为大黑山老罴岭臭名昭着的黑山九熊，乃一伙实力强横的山匪恶徒。 姜风身为文士，为何会与一伙凶神恶煞的山匪勾连？难道姜风真是逼死柳长青的凶手？或者这位来历不明的姜公子本身便不是什么善类？ 一切越发清晰，姜风绝对洗脱不了干系。柳长青虽然身为东晋文坛名流，柳家却称不上一等豪族，他的死原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唯独跟这位新晋词圣关联起来，事儿就相当有看头了。 极乐城法外之地，从来不怕热闹，好事者开始纷纷要求姜风做出解释。 南宫信一纸公开信，恳请城卫做主，言称极乐城虽禁止刀兵，却有人暗中加害，请城卫将嫌疑人姜风拿下审讯，还大众一个真相。 显然大家都看到，这一连串事件，矛头直指那位北词圣姜风。很多人也不禁感叹，若确是姜风所为，此子文风和人品简直天差地别。 接下来，城主府的反应成了大家翘首以待的事儿。拿下姜风，还是干脆逐出极乐城以维护声誉？ 不久，城卫传出消息，查明柳长青确为自缢身亡，不论是何原因均不属于城卫管辖范畴，让南宫信自行解决。 这种反应并不意外，极乐城一贯这样子，自杀而已，极乐城又没有不允许自杀的规矩，当然不闻不问。 南宫信大为悲恸，声称愿悬赏万两白银为挚友报仇。而很快，便传出一桩让人倒吸凉气的消息，杀手陆三十七接下这个单子。 第64章 了却台 陆三十七，乃天下杀手榜排行第三十七位的顶级刺客，名为陆寒亭。擅用一柄细剑，出道以来杀人近百，均为一剑封喉。谁也没想到他居然潜藏在极乐城，而且公然接下悬赏。不过这位天下第三十七名声属实不怎么好，在杀手界被称为最没底线的，为了钱啥都能干，有人戏称只要银子足够，让他杀亲儿子都行。 名声差是一回事，手段却绝对不差，此人接的活儿从没失手过，很多人觉得只要江凡敢出极乐城就是他的死期。 虽然目前来讲，江凡也不过是嫌疑人，而显然南宫信已经认定他就是逼死柳长青的幕后黑手。对这个说法，大多数人表示怀疑，理由很简单，根本没必要，姜公子一首明月几时有震惊天下，已为自己正名，根本不屑于抄袭，自然也没有理由去害死一个柳长青，难道只为了柳长青公然诋毁自己？柳长青已经颜面扫地，再这么做显然不合逻辑。 可问题是柳长青那封遗书却又直指姜风，除非找到证据，否则很难辩驳。 然而外界的关注仅限于此，至于南宫信公然悬赏杀人之事，并没有多少异议，更多在等待看热闹，这才是所有人兴趣所在。这里毕竟是极乐城。一个凶徒恶匪的聚集地，发生这种事根本不足为奇。 当然不乏有很多姜公子的拥蹙者为其奔走，怒斥南宫信，质疑他因妒生恨，企图毁掉一个当世文坛奇才。可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个天下是乱世，虽然世人爱极了姜公子的诗词，世家豪门才是这时代的统治者。很多人相信，也就是在极乐城，换个地方，南宫信根本不会这么麻烦，早就派人直接取了其性命。 一个是东晋豪门，一个是忽然冒出来的文坛新秀，他们作对会有什么乐子看？这才是极乐城的人想看的。那位姜公子会有什么反应？夹着尾巴逃跑，还是躲在金玉楼不出来，或者还有其他什么应对，毕竟据说姜公子手下也有好几名悍匪，无数人拭目以待。 姜公子还没作出反应，意外却出现了。谁也没料到杀手陆三十七接下单子后，竟直接向江凡发出战帖，称若有胆子，上了却台上见生死。 此言一出，极乐城轰动。 无他，了却台是极乐城中一处独特所在，取了却恩仇之意。乃是极乐城主突发奇想，认为极乐城中禁止动武，但仍有人出于各种缘故屡屡犯禁，为了减少这种事，便干脆设立此台，允许敌对仇家用各种方式对赌生死。甚至武斗方式也被允许，成为极乐城中唯一可动武搏杀之地。可条件是必须参与方均同意，而且一旦登台必须见生死。当事人可亲自出手，也可雇人对赌定胜负。 没想到，这座台子一设立，居然有很多人登台赌命。极乐城便借此开盘口、设赌局，赚足了银子。 陆寒亭提出了却台见生死，很多人不解其意，直到有人解惑，三十七之所以在极乐城，概因仇家追杀，无法出城，而银钱即将用光，所以接下南宫信的单。 这就不奇怪了，这种事在极乐城屡见不鲜，有趣的是天下第三十七杀手居然也能被逼到这份上，让大众感叹不已。 接下来很简单，就看江凡敢不敢迎战，如若不接，陆寒亭还真拿他没办法。 在很多人看来，姜公子根本没必要，一个少年词圣，声名鹊起，大好前程等着他，哪里会和一名杀手赌命。 殊不料，那姜公子竟欣然接下，反手就开出一个条件，生死簿要签上南宫信的名字。 填上名字意味着此人必须到场，而且只要输了，生死簿上有名字的必须要死。 高潮又起，南宫信被反手将了一军，众人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他身上。 还没等到南宫信的回话，姜公子更是大手一挥，再次放出豪言，其他想要杀他的可以一起去，联手与其对赌都行。但生死簿上只有他自己一人之名，觉得合适就来。 此前有人连闯金玉楼，已被很多人怀疑和这位姜公子有关，如今江凡出这样一手，倒坐实了此事。 所有人都震惊莫名，一方面是江凡的胆大，另一方面让大伙不解。不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分明全无必要。另一方面，众所周知这姜公子不会武，为何惹来如此之多的仇家，甚至不惜冒死在极乐城中动手也要格杀于他？ 姜公子本就来历不明，自从两首词惊艳问世之后，不少人曾经试图查访过这位少年才俊到底什么来头，可惜均一无所获。而如今，又和金玉楼中接连发生的暗杀扯上关系，显得更加神秘起来。 不少人来到金玉楼外观望，发现那位姜公子整日在莺歌燕舞中对酒当歌，好不快活。 反观南宫信竟然哑了火，在客栈中闭门不出，一连三日没有任何回应。 南宫信真的气急，差点把能砸的都砸了。陆寒亭这么做根本没和他商量，而江凡将来这一手更让他措手不及。 这一军，被将的死死的。去与不去，瞬间成了他的难题。 去，自己豪门世家，东晋第一巨富的少东和一个少年对赌生死，简直太不值得。若不去，自己之前信誓旦旦要为好友报仇雪恨的事儿便成为笑柄，以后都抬不起头，极乐城也别想来了。更不要提心心念念惦记的梦婵娟，估计提起他都得嗤之以鼻。 “姜风！你该死！陆三十七，你个王八蛋！” 眼见南宫信光火之际又要砸东西，一个老者却哂然一笑：“公子稍安勿躁，区区一个黄口孺子，公子要对付他还不容易的很？” 南宫信愣了下，放下手中的玉盏：“曹先生有何指教？” 老者微微一笑道：“公子所担忧不外乎是那少年来历神秘，怕有什么了不得的后手，杀手三十七应付不来，输了阵而已。” 南宫信道：“的确如此，陆寒亭未征得本公子同意居然擅作主张，如今我骑虎难下，如何是好。” 老者道：“老朽已经和公子说过，那姜风实名江凡，乃青峰峡区区一介打渔郎，根本不足为虑。况且只要保证万无一失，对赌必胜，还怕什么生死簿？” “必胜？”南宫信疑惑道：“凡事都有意外，那姜风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不知何人组织两轮行刺都以失败告终，尸身现如今在还挂在南城楼，如何保证万无一失？” 第65章 三阵赌生死 老者胸有成竹道：“这个简单，公子可以提出三阵赌输赢，为自己加上两道保险。” 南宫信眼睛一亮：“先生莫非有必胜之法？” 老者道：“公子，只需如此这般……” 南宫信听罢眼光大亮，“好！好！这下我看那姜风如何不死！” 于是，南宫信发声了。 我南宫信乃东晋豪族，师出虽有名，行事却有礼。陆寒亭未经本公子同意，私下约战，如今本公子既然知晓，却愿意给江凡机会，陆寒亭身为天下第三十七，你怕是应付不来，本公子便多给你两次机会，三阵定输赢。武斗只占其一，其他两阵各出一题，可敢应战否？ 这一发声，反倒给他赢得不少好口碑，人赞世家豪门果然有些气魄。 不曾想，那位醉醺醺的姜公子听到外面来人传信，推开窗户就说：悉听尊便！本公子一言九鼎，武斗还是可以联手，机会只给一次，想和我姜风了结的不要错过，定好日期便是，莫要再骚扰本公子。 如此，赌局已成。当日，了却台便颁布榜文，将南宫信与姜风的对赌安排在了三日后。第一阵和第二阵双方各出题目；第三阵比武斗。但了却台提出要求，第三阵武斗由于擂台场地有限，最多容纳十人，故而为公平起见，双方可各派五人登台。 没人知道姜公子是真有底牌，还是写了两首天下无双的词就觉得自己啥都行了，反正这嚣张的话传出来，了却台盘口挤破了头，基本上都是买姜公子输的。太明显啊，姜风不是真疯了，就是要跑路，要不干嘛自己给自己加码？对付一个天下第三十七还嫌不够，让人家一起上，你要打十个吗？就凭你手下早就被查个底儿掉的那几块料？ 说明啥，肯定要跑路呗，跑路就是输，反正极乐城不可能让你逃掉，这白捡的银子傻子才不要。 然而，不管外界如何喧嚣，姜公子依旧醉卧温柔乡。只不过很快迎来了梦婵娟的侍女翠依姑娘。 “小姐让我给姜公子带句话，南宫信无耻，因妒生恨，借柳长青谋算公子，还请公子不要上当。此事因婵娟而起，自当由婵娟解决。我家小姐有能力查明真相还公子清白，还请公子莫要冲动。” 江凡却摆摆手：“翠依姑娘，麻烦转告梦姑娘，此事与她无关，姜风自有打算，让她静观其变就好。” 翠依非常迷惑，下一刻被江凡调戏道：“怎么，翠依姑娘还不走，难道也打算留下陪本公子喝上几杯？姑娘也是十三钗中人，若愿意赏脸，本公子欢迎的紧啊。” 金花娘子身姿摇曳走过来：“姜公子，你这胃口也太大了些，我们这么多姐妹还满足不了你？” 江凡哈哈大笑：“燕瘦环肥，各有千秋，美人儿自然多多益善。” 翠依干脆利落的说道：“算啦，没看到几位姐妹都瞪着奴家呢，我可没那胆子虎口夺食，若姜公子主意已定，我这便去回复我家小姐。” 江凡道：“好吧，翠依姑娘自去便好，不过记得我的话，静观其变，莫要插手。” 翠依认真盯着江凡那张笑嘻嘻的俊脸看了会儿，欠身施礼告退。 “我，我去……比武。” 熊大和丁少安都在，见翠依离开，熊大忽然开口说道。 江凡瞅瞅熊大：“天下第三十七杀手，你打得过？” “打，打不过。”熊大老老实实的承认。 “那不就完了？派你去我岂不死定了。” 熊大看看丁少安他们几个：“他们……更，更不行。” 江凡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哎，别这么说，我看桃花兄跃跃欲试，想必有把握的很，不如让他去？” 丁少安当时脸都白了，直接跳起来：“放屁！你特么这是要小爷去死！” 江凡道：“哪能呢，放心，你去就成了，本公子赌命呢，要死一块死。” 丁少安直接抄起刀子：“我特么先弄死你然后跑路得了。” “瞧你这没出息的模样，跟尾巴着火的猴儿似的，行了行了，放心，本公子也会去，你老实呆着吧。” 此言一出，室内登时安静下来，众人都愣在当场。 半晌丁少安才不确定的看着江凡：“你？你要去？” “啊，就是我啊，你们都不成，只好本少爷亲自出马了。” “你年纪轻轻就活腻了？”丁少安面色连连变换，在他看来江凡恐怕要疯。 “你特么才活腻了，本少爷正值青春年少，大好年华，还有美人作伴，活腻个屁。”江凡不爽的瞪他一眼。 “不……不……不行……我” 熊大越急越说不利索。 这头老罴虽然一直都没多少话，但性格憨实，江凡对其十分欣赏。见他如此，便道：“没事儿，熊老大不必担心，你见我什么时候吃过亏？”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安静下来。唯独魏小红和楼四金玉艳眼神中充满无尽迷惑。 “完全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做。” 曹子健看着百思不得解的魏小红，自己也十分纳闷。 “这姜风绝非凡俗，出此下策昏招委实令人不解。也许只有一个可能……” “引蛇出洞。”魏小红说道：“除此之外别无解释。据我观察，他也不清楚到底是谁、有多少人正在针对他们，很可能打算借这个机会试探一番。但说不过去啊？暗中人难道不会只派高手出战么，自己根本不用露面。况且南宫信所谓三阵定输赢看似大度，实则必然网罗奇人异士，掌握必胜之机。以我对江凡这边的了解，除非他把那钓鱼的或者砍柴的请来，否则陆寒亭那一阵必输，但现实是那两位十有八九不可能来此地，也就是说南宫信只要有确凿把握再赢一阵就行。江凡机智非凡，不会想不到这一点。难道只为了弄死那南宫信？更说不过去，南宫信虽说富可敌国，说到底不过是一介富豪而已，姜公子未来绝非区区一个南宫信所能比拟。” 曹子健道：“想不通。不过……你打算出手了么？” 魏小红眯起大眼睛：“这倒是个难得的好机会，看看江凡到底有什么底牌。这江凡文采绝伦，医术卓绝，天知道他还会些什么，小妹倒也很想引蛇出洞呢。” 第66章 我是皇太孙? 曹子健道：“为兄所见略同，希望不是引火烧身。不过既然小妹想要出手，为兄便不与你争了。你要留神，江凡既然留言于我，对你应早有防备，此子心智非凡，手段莫测，务必小心行事。” 魏小红道：“江凡平常看似云淡风轻，实则诡诈绝伦，他留着小妹还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呢，既然双方都心知肚明，还不如干脆出手一番。想来那南宫信也准备好了，若当真能成，也是好事一桩。” 曹子健道：“江凡这次行为异常轻狂，为兄总觉得心头惴惴。” 魏小红笑道：“二哥你从小到大都谨慎惯了，风云际会可不易啊，当出手时且出手，此番便看小妹打个头阵吧。江凡既然豪言武斗欢迎大家联手，小妹确实感兴趣，到底什么人会冒出来，背后又代表着谁呢？” 魏小红这会儿兴致越发高昂。 “欲动那位，江凡必除，相信藏在暗处那些人都看的明白，必然有人不愿错失良机。不知江凡又有什么奇招出手应对此局，想想忽然觉得兴奋了呢。” 曹子健表现的很冷静：“小人屠见过一面便当即离开，片刻未停，很大可能并非那位。” 魏小红玩弄着自己卷曲的发丝：“谁知道，那位手下无庸才，行事难以猜度啊。” 曹子健道：“若失败了呢？” “失败？”魏小红这一刻再也没有在江凡面前那种惶恐不安的模样，也没有了慵懒妩媚的神态。细长的眉毛高高扬起，“不做便不做，做便倾全力雷霆一击，如此若失败，命当如此，无甚可悔。” 曹子健看着他一声叹息：“秦魏最终乃宿命之争，生于此间，万般无奈。” 魏小红却不以为然：“大风将起，乱世凛冽，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在这浩荡大势之下，何人不是危如累卵？既然躲不开，何不舞长缨于乱世，纵豪情于天地，也不负往来世间一遭。” 曹子健叹道：蛮儿，可惜你生了个女儿身……” “女儿身如何，巾帼亦多英豪，那位不同样女儿身，却凤舞天下，覆雨翻云，铁血风流羞煞世间须眉。”曹缨目光湛湛，颇为神往。 “为兄只提醒你，江凡虽年少，可他背后又有何人呢？一切未必便是他自己的谋划，倘若一击不中，记得立即远遁。” 曹缨笑笑：“蛮儿自然知晓，只是……若失败，一定要跑么……” 就在魏小红和曹子健商议的同时，不知道多少暗中势力也在暗中权衡，总之，偌大个法外之地极乐城，被一介少年公子搅动了风云。 文坛绝世天才少年、东晋豪门巨族公子，三阵决生死，最后一场恐怕还是十人混战，好久没有这么大阵仗了。整个极乐城这回彻底轰动起来，很多武者本对诗词歌赋之类不感兴趣，因而姜风之名虽然疯传，他们此前也并未太在意，如今完全不同。 了却台开下巨额盘口，每个人都想借此大赚一笔，因此对二人的资料势必要认真研究。以至于关于两人的各种小道消息都卖的满天飞，真假难辨。 对江凡而言，主要涉及两件事儿。第一，他那两首词作以更加飞快的速度传播，甚至连武者、商贾，包括贩夫走卒都会吟诵，彻彻底底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第二，是件啼笑皆非的事儿。由于姜风的来历始终讳莫如深，以至各种猜测都有，然而不知何人出品的一本小册子一夜之间大行其道，此中言之凿凿，猜测姜风很可能是大周失踪多年的皇太孙殿下，甚至列出十几条论断佐证。 其一，当今大周皇太子英俊儒雅，眉目风姿与那姜公子颇有几分相似。 其二，当年动乱，皇太孙失踪之时年方六岁，如今恰好与姜风年龄相仿。 其三，大周皇室以姬为姓，皇后人选却历来都出自姜氏一族，姜风姓姜，很可能是为了隐藏身份故意冠母姓。 其四，皇太子同样不通武艺，但文采风流，天下少有比肩者。皇太孙遗传其父，曾五岁作诗，才华卓绝。如今姜风同样不通武道，却词道称圣，应非巧合。 …… 凡此种种，莫说旁人，江凡都看了个目瞪口呆，巧合到无从辩驳，他差点怀疑自己真就是那位皇太孙殿下。 而当魏小红含笑展开一幅皇太孙画像，江凡看后更加无语，若说画中人是他亲爹，八成不会有人怀疑。 “这可怎么办？也不知谁弄出来的，现在很多人都徘徊在外面等着好好瞧瞧公子呢。” “这还用看？还皇太孙？无稽之谈！这么狗屁倒灶的事儿，明显为了赚银子生的损主意，蠢蛋才会相信！”江凡没好气的说道。 “可是……”魏小红有些迟疑的说。 “可是啥？痛快说。” “可是，刚才金花姐姐说，有个老头是大周朝堂上的官儿，也来瞧过了……” “我特么……跟风八卦果然是人类从古至今的天性。”江凡差点爆粗口。 “极乐城不是能买卖消息吗？就没有人去买来证实一下？” 魏小红无奈的摊摊手：“买不了啊，极乐城在赌约期间不售卖参赌之人消息。况且……极乐城也未必有公子的资料吧……” “让你说的本公子好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是不是小红可不知道，不过公子确实来历神秘啊。” 魏小红好奇的瞪大眼睛，扭身看看江凡，又回头看看画像，神秘兮兮道。“公子，这也太像了，你该不会真是皇太孙殿下吧？” “皇太孙个头。我特么要是皇太孙，还要靠打渔养家糊口？另外，你能不能不要来回晃，看得我眼晕。” “啊？”魏小红啊了一声，目光迷惑，不明所以。 江凡翻个白眼，你啥情况心里没点数吗？ 魏小红这才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看胸口，扁了扁嘴巴哦了一声。虽然不晃了，却故意挺胸收腹，更见巍峨。 江凡没好气的说道：“明天自己撕条布缠紧点，不觉得行动不便吗？” 魏小红有些委屈，一副我能怎么样的表情：“是不便啊，低头也看不到脚，有时候站着都往前倾……” 你特么还真是…… 第67章 姜公子密录 算了，算了，得换个话题。 “你刚才说健兄去过了却台？” “嗯，嗯，他买你输。” “卧槽？”这就怒了：“这小子还是不是朋友？” 魏小红无奈道：“他说是啊，可朋友归朋友，理智归理智嘛。” “合着理智告诉他本公子必败无疑？”江凡大为光火：“成，别让小爷我看见他。”江凡忽然狐疑的道：“等等，你买了没有？” 魏小红十分委屈：“公子，你把我的发簪手镯都换了银子，想买也买不成呀。” 江凡有点讪讪：“那个……若你有银子呢？” 魏小红盘算一阵，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当然买公子赢！” 江凡额头青筋直蹦：“你那什么表情？要死啊？” 魏小红赶忙道：“没，没有，姜公子才华绝世，医术无敌，想来其他本事也是天大的，一定能赢。” “当真？”江凡有点不信。 魏小红大义凛然拍着胸口：“小红对公子一万个放心！公子必胜！” “好！”江凡抚掌：“还是你有眼光，这么的，金玉楼和明月楼给了一千一百两黄金的润笔费，你拿去，全买我赢！” 魏小红掰着手指算了算：“还有那个曹子健，说给你那小册子的润笔费，五百两黄金，总共一千六百两呢。” “呃？这么说健兄还挺仗义。看在这份上，回头少损他两句。行，留下一百两花费，其他都买了！”江凡果断吩咐。 魏小红皱皱眉头：“公子，你确定？现在你的赔率很高啊……” 江凡大怒：“你特么怀疑本公子？过来，家法伺候！” 魏小红傻愣愣：“咱家还有家法？” “打屁股三百下！”江凡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卷起袖子。 三百下，打完了后面八成比前面高。面对如此凶残的威胁，魏小红捂着屁股慌忙逃窜：“公子别动怒，这就去，这就去。” 看她落荒而逃，江凡缓缓坐在椅子上，摸摸下巴：“嘿嘿，发财了……” 很快视线便又落在那本名为“姜公子秘录”的小册子上，脸色顿时再度发黑。 对于江凡要对赌这件事，金玉楼上下自然一直反对。只可惜，江凡说到底是客人，四位美人扼腕叹息却也无可奈何。 熊老大他们几个也不会说啥。但这种极度不靠谱、甚至脑子抽风都未必做得出来的事，在丁少安看来简直就是作死。一度丁少安觉得自己之前想的挺靠谱，干脆宰了这小子跑路得了，省的跟着他整日天上地下的，心脏都受不了。 可每次他提着刀子找到江凡，声称若你真想死，不用那么费事儿，小爷乐于助人的时候，总是被江凡三言两语弄得没脾气，每次出来后却又觉得不对，反反复复几次之后，江凡干脆不见他了。直到白小翠出面，告诉他要么好好呆着，要么滚蛋，丁少安也只能臊眉耷拉眼的退走。 不甘心的他找到熊大，却被一个消息震个跟头，熊大和熊三居然说，已经计划好要做姜公子的家臣，只是还没禀报姜公子，你若是不想再加入黑山九熊，我们明儿便会改命为黑山八熊。 丁少安眼前发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瞬间有种全世界都在蒙蔽、抛弃自己的赶脚。 浑浑噩噩了一宿，他才找到熊老大：“大哥，您说这事儿是真的？” 熊老大点点头：“真，真，真的！” 丁少安张张嘴，有很多说辞想出口，比如江凡来历不明，比如他这次根本有败无胜的赌局，比如后面追杀的那些人马等等，却不知为何张了半天嘴，说不出话来。 熊三倒是很干脆，直接告诉他，这事儿是他和熊老大两人的决定，其他兄弟也没说。 还用说吗？就那几个铁憨憨，啥结果用脚后跟都能想到。 “姜公子人中龙凤，能得其为主，是我等幸运，我们八个兄弟当初结义，也都有一番抱负，不想一直做贼。况且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要不想，自去便是。兄弟一场，此后俺还是熊三，熊二之名就此空下，保重！”熊三抱拳认真说道。 熊老大看着茫然的丁少安：“你……你不同，本不是，一，一路人，不需……强，强求。” 这话倒是让丁少安愣了愣，深深望了熊老大和熊三几眼，丁少安抱了抱拳，猛然一跺脚，径自穿窗而去。 当八个粗糙汉子单膝跪地拜倒在江凡面前时，一向云淡风轻的江凡手足无措。不是没看过历史，没听过演义，那些一见投缘纳头便拜的事儿江凡一贯当做小说看，怎么也料不到会出现今天这一幕。 “你们这……完全没必要啊，我都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咱们就雇佣关系不是挺好，事儿完了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江湖再见呗，为啥非得……” “公子。”熊三抱拳开口：“俺们黑山九熊当初义结金兰，概因都是义军出身，当初兵败祖父辈被认作反贼，不得已逃入深山，落草为寇实非所愿。到这一代便只剩下俺们八人。俺们兄弟不愿一辈子做那无本买卖，唯一心愿便是遵从父辈嘱托，为自己也为后代寻个光明正大的出身。但谁能看得上俺们呢？幸而机缘巧合，得遇公子。俺们都是大老粗，不懂啥大道理，公子您不但才华是俺们生平仅见，待俺们更没有丝毫架子，还亲手给俺们做饭、疗伤，众兄弟心折的很。尤其俺和大哥，蒙受公子大恩，感公子人品，自愿为公子鞍前马后，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江凡想不到他说出这么一番话，八个壮硕的铁憨憨目光诚恳，带着强烈期望，让他都不忍心拒绝，张了张嘴，竟是没说出话来。 熊大这时也说道：“渔，渔老，指点了俺。三，三弟得绝学，恩，恩……重如山，请，公子……成成全！” 熊三曾接受了樵夫的一卷秘籍他是清楚的，渔翁老头给熊大指点倒是没有想到。想起自白鹭洲出来，熊大一直沉默寡言，想来便是因此在深思熟虑。 第68章 不在世间的世间人 熊五嘿嘿笑着：“俺就喜欢吃小郎家的饭，让俺走俺也不走。” 其他几头熊同样是不会说话的主，随即江凡听到一串“俺也一样，俺也一样……” 但江凡还是摇摇头，这一趟已经牵连了太多，这个世界他并不想平添挂念，毕竟要离开的。江凡自问并非薄情之人，故而连住都不愿长期在一地，怕久了生出感情来。 一路所见，几头熊生性憨直，忠勇可靠，江凡固然非常欣赏，可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交易，有银子作为交换，江凡不觉得能有啥情谊。 “恕我不能答应。我江凡未来不知要到何处去，总不能带着你们浪迹天涯。既然你们想寻个好出身，我寻人帮忙便是，跟着我，属实委屈了你们这些八尺汉子。” 八头熊见他拒绝，互相对视一眼，熊三沉声道：“黑山八熊愿为公子出生入死，浪迹天涯又算得了什么？请公子答应！” 其他人也纷纷拜倒：“请公子答应！” 熊五扯着嗓门嚷嚷：“公子不答应，俺熊五就不起来了！” 江凡自认为没那种魅力，虎躯一震便有王八之气，小弟纳头便拜，这是小说情节好吧，哪想到有天莫名其妙轮到自己头上。 “那个……我现在泥菩萨过江，一大堆人等着追杀我呢，跟着我没好处，这事儿你们考虑欠妥了。” 熊三道：“公子！俺们兄弟别的不懂，但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得以追随公子，便是这二百来斤碾碎了又如何？我等在此立誓，拥公子为主，生死追随！” “愿拥公子为主，生死追随！” 八条大汉声震楼宇，江凡差点一股热血上涌。不过旋即冷静下来，思忖一番便还欲推辞，一旁翻阅竹简的白小翠忽然开口：“准了。” “嗯？”江凡当即就是一愣，准了？啥就准了？你说话咋跟皇帝似的。 她一声准了，八头熊顿时喜笑颜开，仿佛这事儿就成了。 “啊，等会儿，我说你们……” 白小翠看都没看他：“堂堂男儿磨磨唧唧，准了便准了。以后你若不成，他们便跟我。”说罢放下竹简看着江凡，“今天不想吃楼子里的饭菜，你去下厨，我要吃烤全牛。” 江凡张口结舌，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看着八条大汉在那欢天喜地。而魏小红也很识眼色的喜滋滋道：“我这便去买牛。” 此刻，一直在旁的王管事笑吟吟走过来：“恭喜姜公子收得几位壮士。姜公子住在金玉楼哪有让您安排的道理，这牛最慢一炷香保准送到。” 江凡左瞅瞅右看看，最终无奈的叹口气，向着那王管事道：“还有些调料得买……” 月明星稀，清辉洒满庭院。 巨大的烤全牛横放在案台上，散发着浓郁的香气。篝火熊熊，整个金玉楼众人都聚集在庭院中围着火光载歌载舞。 江凡呆呆的拿着酒杯，此情此景，让他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白小翠坐在他旁边，看着火光映照中，少年眼神迷茫，似魂不守舍。 “黑山八熊性格憨实，忠勇可靠，收下他们是你的幸运。” 江凡仿佛才回过神来。 “个个都是好汉子，可这件事出乎我预料。” “并不意外，你并未意识到自己所为不似凡俗，早已折服了他们。” 白小翠的说法让江凡一时不解。 “才华横溢，智计绝伦，身份神秘，厨艺无双，这些都是原因。但最重要的，是你这样人居然和他们打成一片，毫无架子。这世间，何曾见过你这样的人？九熊敬服，草莽归心，不足为奇。” 不同，当然不同啊！江凡沉默。此前未曾站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人角度看过问题，但对于他来讲，换位思考只是瞬间便能理解的事。 摇头笑了笑：“不是八熊么。” 白小翠道：“他服，但他不同。” 两人都明白在说丁少安，为何不同，江凡没问，白小翠也没说。 江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呆呆看着那些欢笑起舞的人群。 “我不知你在想什么，但人既生于世间，有些事躲不开、忘不掉、弃不得，放不下。” “躲不开，忘不掉，弃不得，放不下……”江凡似是喃喃自语，忽的苦笑一声：“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但……我觉得我好像自找的。” 白小翠转过头，看着天上圆月。 “你与这世间格格不入。” 江凡心里一惊，这个女子虽然话不多，却每每一语中的。自江边捡到她以来，江凡不知为何便一步步踏上了江湖，不止一次想过要脱身，却始终没迈出那一步。似乎她看到了自己不愿与世俗交融，看到那颗游离于世外的心。 “你可以脱身。”白小翠道：“很明确，他们都是向我而来，你若离开，麻烦会少很多。” 少很多，不代表没有。至少和陈老鳖、南宫信都结下了仇怨，看白小翠说得对，只要应付了他们，只要离开这个不明来历的女子，自己依然有机会游离于江湖之外。 “你，希望我走？” 白小翠只是道：“江湖是一片泥沼，越陷则越深。” 现在不走，将来更难，这点江凡心里非常清楚。 “我何尝不知。只不过……” 白小翠打断他道：“你我本无关，当断可断。他们我可以替你收下，你有离开的手段。” 江凡摇摇头：“以后再说吧，我还没想好。” 白小翠把酒壶扔给他：“想不通就喝酒。” 江凡笑笑：“也罢，今朝不知明日事，何苦为了明日忧，不如一醉方休！” 说话间，仰头灌了几大口，呛得流出眼泪。 魏小红招着手山峰晃动的跑过来，可能喝了不少酒，跑到近前一个前倾差点扑倒在江凡怀里。连忙爬起身，拉住江凡的手。 “公子，公子，去跳舞呀！” “跳便跳！”江凡长身而起，大笑着随她跑向篝火旁，加入手拉手围成一圈的人群。 “姜公子是个特别的人。”王承秀走近白小翠，微微举杯示意。 “自是特别。”白小翠一饮而尽，却并未多言。 第69章 轻风细雨了却台 王承秀看着江凡，意味深长道：“在下也算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姜公子这般。弱冠公子，才华绝世，医术通神，就连厨艺也神妙无双，在下实在无法想象，世上竟有这般少年人……” 白小翠看着他在那里大笑，起舞，却恍惚觉得，那少年身处繁华却又不在人群中，一个人兀自孤独。 “人群中的孤独才是真的孤独……” “我吗？一个不在世间的世间人……” 想起江凡说的话，白小翠目光深邃。 该来的总会来啊。 江凡伸了个懒腰，推开窗子，一股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窗外是西北非常罕见的绵绵淫雨天。 “这时节，恍如江南呢。” 深吸口清冷微甜的空气，扭头大喊一声：“小红！伺候本公子更衣！” 三日匆匆而过，今天便是对赌之期。 每次了却台对赌在极乐城都是最为关注的大事儿。尤其这次的对赌还这么特殊。那位一朝封神的姜风公子居然和东晋豪门继承人南宫信赌命，甚至还牵扯出某些不知名的势力参与，神秘感与好奇感并存，堪称了却台上历来最惹人注目的对赌之一。 一大早，金玉楼外就挤满围观人群。这三日来，江凡出乎所有人意料，并未逃走或者如何如何，反倒无事人一般整天沉浸于美酒佳肴、莺歌燕舞中。到底胸有成竹亦或自暴自弃？整个极乐城的人都在好奇。终于到了赌局之日，大家都想看看那位少年郎是否赴约。 金玉楼为江凡关闭多日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袭宽松白衣，长发随意散披，少年郎撑起油纸伞，于众人瞩目下，向着了却台所在飘然走去。 围观人群顿时如同潮水一般紧随其后，涌向了却台。 “这位姜公子到底什么人？难道真是失踪的皇太孙殿下？” “得了吧，所谓姜公子秘录我看了，纯属牵强附会，一看就是某些闲人赚银子的伎俩。” “可不是，皇太孙失踪之前已然病入膏肓，据说刀兵之祸中还身受重伤，断无生理，此事绝无可能。” “可能不可能放一边，如此一来这趟对赌更有看头了。前日我见那位大周遗老居然在下注，你们猜怎么着？他赌的竟是姜风胜。二百两黄金呢，好大手笔！” “竟有此事？可是前天我听金玉楼的茶水小厮说，姜风看到那小册子直接扔到一旁说了句莫名其妙。” “有意思的还不止这个，你们知不知道，极乐十三钗可都下注了呢。你猜怎么着，十三钗十二个赌姜公子赢，唯独青衣舞娘林南燕豪掷万两白银买姜公子输。” “不奇怪，其他美人拿千八百两赌姜风，不论输赢都结个善缘，万一姜公子侥幸活下来，还能求个诗词什么的。至于林南燕，跟柳长青什么关系？她恨不得亲手弄死姜风，赌他输合情合理。” “一万两白银，啧啧，这得多大仇啊。” …… 江凡对这一切视而不见，漫步于细雨之中，身侧六位佳人相伴，颇有一番情调。 了却台位于城北一片巨大的广场上，以白石为基搭建了这座高一丈、方百丈的台子。 入秋的细雨微寒并未能阻挡人们的热情，江凡到来的时候，此处早已人山人海。眼见那少年轻衣油伞信步而来，人群自发让出一条通道。 “迎姜风公子到！迎金花娘子、风雅姑娘、玉落姑娘、露珠儿姑娘——”台上有人拉长声音道。 “好一个北词圣，未料真是一个浊世翩翩少年郎。” “哇！姜公子好俊俏哦。” 不乏人群的欣赏艳羡，更不乏千百莺莺燕燕犯花痴。 只可惜，金玉楼四朵金花随侍在侧，她们也只能望洋兴叹。 南宫信一脸不爽，在他看来这少年就是做作，这洒脱的意态、比女人还俊美几分的面孔怎么看都那么讨人嫌。 江凡没有一点架子，含笑和众人打过招呼，施施然坐在最前面已经被魏小红擦得干干净净的椅子上，随手接过金花娘子递过来的香茗，抿上一口，闭目养神。金风玉露四位佳人一字排开立于身后，白小翠、魏小红一左一右陪坐两旁。 “这姜公子好排场，身边六位佳人，光十三钗都有四个呢。” “唉！都蒙着面纱，可惜不能一饱眼福。” “知足吧，没花一文银子得见十三钗中人，还想要求啥？” “姜风，既然来了就别在那作态，上台一决生死！” 南宫信实在不想继续看他那骚包样子，直接出言挑衅。 “你急什么！时辰没到呢，你要急着去死姑奶奶腰带借给你自挂东南枝好了。” 魏小红双手叉腰，舌绽莲花。 她可没蒙面，极美的容颜本就让人挪不开眼，这一番话特别泼辣，反而韵味十足。 哄堂大笑中，南宫信气的抖了抖手，却毫无办法，总不能和一介侍女争口舌。 忽然间了却台上有人高声道：“迎四大楼主——” “我去，四大名楼楼主都到齐了？这俩人面子还真大。” “屁的俩人，都奔着那姜公子来的吧。南宫信来过百八十回了也没见惊动过哪位大楼主。” “林南燕姑娘到——” “是林南燕，她果然来了，打算为情人报仇来的吧。” “柳长青十余次极乐城之行，在这位青衣舞娘身上豪掷万金，情深义重啊，谁不来她也会来。” 一个纤腰长腿的青衣蒙面女子穿过通道，径直来到江凡面前，一言不发死死盯着他。 “有好戏看了，林南燕有名的性子高傲，姜风弄死了柳长青，仇大了。” 许久，江凡忽然开口：“这位姑娘……你挡着风了。” 众人不由哄笑，这姜风果然如传言一般随性。 “姜风。”林南燕终于开口，声如冰珠。 “我知道自己叫啥，不用姑娘提醒，谢谢，劳驾让让。” “希望你真知道，生死簿上别填错。” 说罢拂袖而去。 忽然一座悬挂半透明雪白幔帐的巨大床辇被八名健硕的汉子抬进场，里面依稀侧卧着一个人影。 “不是吧，还没睡醒抬着床来看戏了？” “少见多怪，这可是极乐十三钗排名第二的……” “迎鸾霏霏姑娘——” “我去！原来是第二钗，赛雪妖姬鸾霏霏。” “传言鸾霏霏肌肤欺霜赛雪，床技无敌，几乎从不下床，乃十三钗中最香艳的一位，今儿可不虚此行啊。” 第70章 有其主必有其仆 巨大的床辇竟然也来到姜风面前。 隐约可见幔帐中一个女子半坐而起，伸了个懒腰，那曼妙的曲线，纵然隔着纱帐犹自看得人血脉贲张。 “姜公子当面？”声音婉转酥麻，百般诱惑。 “呃？抬床来干什么？本公子坐着就行，不用躺着。” 江凡随口说道。 “咯咯……”幔帐中传出一阵娇笑。 “久闻姜公子诗词冠绝，不想风流也是天下少有呢。六位佳人相伴还不够么？不过姜公子想上小女子的床，欢迎的紧哟。” “下次吧，这儿人多。”江凡一本正经的说。 “嘻嘻……姜公子好有趣，下次也好，小女子很想和姜公子彻夜讨教诗词呢。但望姜公子今日旗开得胜，早日来小妹这儿捧场。” 八名壮汉刚抬着床辇走向一旁，台上人便又开口。 “明月楼，梦婵娟姑娘到——” 十三钗榜首，更号称天下第一美人，梦婵娟果然亲临。人群气氛彻底点燃。 那辆华贵的白玉鎏金辇缓缓驶入。梦婵娟头戴帷帽轻纱遮面，在翠依姑娘搀扶中下车来到姜风面前。微微屈身一礼。 “见过姜公子。” 江凡难得的拱拱手：“梦姑娘好。” “姜公子，今日之事，都因奴家而起，万分抱歉。” “你有何错？没有南宫信也还有别人呢，他就是个添头，今儿正好一并会会，姑娘看戏就好。” 梦婵娟似乎愣了愣，终于点点头：“公子一切小心。” 有眼尖的人注意到，南宫信盯着他们双目好似要喷出火来。 江凡，你必死！追求梦婵娟多年，佳人从不曾一顾，却对这十六岁毛头小子青睐有加，亲自登门不说，传言还赠送了贴身宝物金缕衣。这让他对江凡的恨意已经达到极致。 “南宫公子，稍安勿躁，过了今日世上再无江凡，何苦争一时之气？”曹先生见他有些按耐不住，遂出言劝解道。 “哼！你当初找到我说，陈帮主必置他于死地，现在人来了没有。” “早已到达，老朽已经安排妥当。” “那些暗中联络我们的人呢？” 曹先生道：“放心，都已到齐，今日江凡断无胜理。” “好，我就看着江凡怎么死。” “这姜风面子真大啊，一会儿功夫，寻常根本见不到的十三钗来了大半。” “这不明摆着吗，世上美人不知凡几，但得姜公子一诗词便可名扬天下，红粉佳人哪个不喜呢。” 说话间，随着台上之人接连唱迎，大名鼎鼎的极乐十三钗竟是全部到齐。而每到一个，无一例外都和姜风打了招呼，至于南宫信，则无人问津，就连林南燕也并没和他说话。身为东晋一等豪门，南宫信何曾受过如此羞辱，心头无名业火熊熊燃烧。 十三钗齐聚，极乐城还没有过这种盛事。台下的男人们无一不兽血沸腾，奈何在城卫看护下，根本无法接近前台，更无法看到那些遮着面孔的绝世容颜，不免捶胸顿足，扼腕不已。 忽然，台上人拔高声音：“恭迎极乐城大总管，上官婉如姑娘大驾——” “是上官大总管？她竟然亲临现场？不得了了，这位可是极乐城主贴身大管家，城主不理琐事，一般大小事务都由她处理，堪称左膀右臂啊。” “呵呵，风云际会，没想到这次来极乐城碰上这么有趣的事儿，不虚此行。” 上官婉如面上毫无遮掩，不似其他人一般以轻纱蒙面，身着一袭干净利落的长衫，青丝挽起，头戴高冠，整个人颇有几分男儿英气，显得很干练。她并没有什么排场，身边只跟随着一个白衣小帽的女官。 上官婉如竟也来到江凡面前，轻声说了句什么，没人听到。江凡面色未变，只轻轻一笑，便抬手请上官婉如入座。 “呵！这江凡实在嚣张，上官大总管亲至，竟然还不起身，太托大了。” “年少轻狂啊。”有人摇头道。 大人物一个接一个赶来，虽然迎的都是极乐城中人，并未介绍有哪些看客，不过显而易见，必有无数重要人物早就坐上了那些贵宾包厢。期间曾有不少人来时被认出，时不时引发一阵惊呼。 “时辰已到！了却台上了恩仇，生死簿上安天命。” 随着锣声响起，报幕人环顾四方一周后朗声道：“今日对赌双方为东晋南宫信公子，西秦姜风公子。双方均已到齐，签字画押，赌局正式开始！” 南宫信早就急不可耐，长身而起指着江凡道：“姜风小儿，弄虚作假沽名钓誉之辈，今日我南宫信便让你身败名裂、追悔莫及。” 江凡没说话，魏小红却不干了，直接跳出来指着南宫信的鼻子：“姓南的，我家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有目共睹，要说弄虚作假、栽赃陷害倒是你的特长。你不就是喜欢梦姑娘，人家却不惜搭理你么？你也算堂堂东晋豪门公子，不想着如何正大光明赢得美人，反而因妒生恨，竟下阴手污蔑我家公子，好不知羞！亏了你姓南，办事一点都不男人，倒是跟宫里太监一个德行，难怪姓南名宫……” “本公子复姓南宫！”南宫信差点暴走。 谁不知道南宫信复姓南宫，魏小红这夹枪带棒的一番话属实尖酸刻薄，直接惹众人喷饭。没料到正戏没开场，就先被姜公子贴身婢女带了波小高潮。 南宫信额头青筋直蹦：“姜风，管好你家奴婢，不知主人对话吗？下人竟敢插嘴，好没家教！” 江凡咳嗽一声，缓缓站起身，神情严肃的看着魏小红：“小红啊，这就是你不对了，本公子必须得教训教训你……人家姓男姓女是家族传下来的，愿不愿自宫也是人家的自由，你不该在这种场合揭人伤疤，平时怎么教育你的，要知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样很不好啊，你看看南公子让你气的，屁都从上面喷出来了，呛着怎么办？” 江凡刚说前两句的时候，众人还以为他真要教训自家奴婢，还有人准备着为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侍女打抱不平。未曾想他后面说出这么一番话，当即就笑了个人仰马翻，就连极乐十三钗都笑的直不起腰来。 第71章 江公子的高光时刻 金花娘子直擦眼泪。风雅姑娘虽然性子冷，却也忍不住捂着嘴胸口起伏。玉落和生性活泼的露珠儿简直都笑不活了。那巨大床辇内，隔着纱帐都看到赛雪妖姬捶打床板。就连梦婵娟也忍不住咳嗽。这俩人完美诠释了啥叫有其主必有其仆，嘴也忒损了点。 可惜，魏小红哪里还听得进去他教训，笑的前仰后合。但她又忘了自己的特——大，那一阵波涛汹涌，更是让无数人眼睛发直，大呼过瘾，这一趟就算没看见十三钗的脸，能看见这两座山也绝对值了。 生死赌局，本来应该严肃、紧张、刺激的氛围，硬生生被这主仆俩给搞成爆笑大会，全场乱作一团。 魏小红成功上位，收获人气无数。姜公子成功转型，北词圣秒改北毒舌。 “小儿！江凡，你找死！”南宫信青筋暴跳，差点就冲上去亲自动手。还好曹先生及时拉住他。 大喘气好一会儿，南宫信才冷笑开口。 “休要逞口舌之利，一个连真实姓名都不敢透露的人，弄虚作假也不奇怪。” 此话一出，场面当即安静下来。南宫信见状，气势陡升：“诸位不知道吧，这个所谓的姜风，实名江凡，乃沧澜江青峰峡一带的打渔人，根本不是什么名门公子。不过一介草民，哗众取宠罢了。” 场上一阵哗然，虽然隐姓埋名很常见，但能作出这等诗词，却如此行径，就有些让人怀疑了。 南宫信继续道：“诸位相信一个打渔郎能作出这种诗词？依在下看，定是哪位文坛大家所作，被其背诵抄录，如今拿来骗吃骗喝。如此人品，实在令人不齿。” 他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性，一时间猜疑声四起。 南宫信意气风发，“怎么样，江凡，你还有什么话说？” 江凡微微一笑，刚要开口。一个声音却从贵宾台上传来：“谁说姜公子需要抄袭他人？” 众人一愣，那人声音悠长，清晰冷厉，不知是哪一位突然出面。 南宫信皱皱眉，拱了拱手：“不知台上何人？” 只见一个宫装美女撩开纱帘，缓步走出贵宾包厢。 “临江阁阁主，裴云锦。” “啊？八大家中的临江阁？” “没想到阁主居然是这么个绝色佳人？看样子是要为姜公子出头啊。” “原本临江阁号称天下第九，后来凭借四菜一汤一壶酒直逼八大家，后来听说一首词在临江阁问世，导致临江阁提前晋升，有人分析将来甚至可能问鼎天下第二家，成为仅次于太白居的存在呢。” “确实，在下也有所耳闻，那首词名为临江仙，听说作词人号沧澜江上打渔郎……” 那人话没说完，信息却意外暴露出来，众人都是一愣。 果然那宫装美人道：“今日我来，本为了再见姜公子，不曾想遇上此事。本来姜公子做事自有主张，我也不便干涉。但这位公子你也身为南宫家族传人，当有世家子弟涵养，怎可如此胡言乱语？” 临江阁，八大家排名第二，百年前大周阁老裴世矩所创，即便是南宫家也要给几分面子。闻言，南宫信心中不愉也不好发作。只得拱拱手道：“原来是裴阁主，不知裴阁主有何见教？” 裴云锦向着江凡微微笑了笑，忽然向着大众微微躬身一礼：“打扰各位，但裴云锦实在看不得姜公子蒙受不白，今日，我裴云锦公开声明，临江仙乃江凡公子所作，以馈赠张之陵张宰辅。江公子惊才绝艳，词圣之名当之无愧！” 一番话出口，除了惊叹，再无人质疑。裴阁主还好，那张宰辅一生黑白分明，有他为证，天下还有何人不信？ “沧澜江上打渔郎……刚才南宫信说他是沧澜江边打鱼的？原来如此啊！”有人很快反应过来，不禁脱口惊呼。 “临江仙一词冠绝千古，足以和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相提并论，我说天下间怎么能同时出来两首，原来实为一人所作。江公子居然不以之自居自傲，反而易名再创佳作，果然胸中有万千丘壑，文采堪称天下无双！” “是啊，在下为了一睹临江仙，曾排队一日夜呢，不想有眼不识泰山，真人就在面前，何等幸甚！” “词圣之名当之无愧，自今日起，江公子便是我的偶像！” …… 眼前长身玉立的少年公子白衣散发，说不尽的洒脱风流；人们恍惚又看到沧澜江畔少年郎蓑衣斗笠，一人一钓竿，宁静而淡泊。两者身影慢慢重叠，终成一个胸有万千锦绣，却超然俗世之外的谪仙人。 何等的襟怀，何等的写意！ 风向直接一面倒。 江凡向着贵宾台上拱拱手，他着实没料到裴云锦在此，而且毫不避讳的出来为他正名，但此刻只能暂把感激之情按下。 裴云锦却向着江凡点头示意：“江公子，临江阁晋升八大家，实乃公子之功，裴云锦感激不尽。” 江凡笑笑：“裴阁主客气，江凡不敢当。” 他此刻也终于坦言真名实姓。南宫信发难，裴云锦出现，幕后其他人恐怕也早就知晓，再隐藏下去没什么意义，何况他对此也不在乎。 裴云锦道：“阁老赠姜公子之春秋笔、黑白砚还在临江阁代为保管，惟望姜公子得闲取之，如蒙公子光临，临江阁上下不胜荣幸。” 江凡笑笑：“临江阁风光壮阔，酒菜丰美，在下亦不曾忘，有缘自当再会。” 裴云锦也不多言，含笑退回幕后。 “春秋笔，黑白砚？我没听错？张宰辅将它们赠予了江公子？” “老天，这可是传承的意思啊。” “你听到没，好像这姜公子并不怎么在意，甚至都没去取呢……” 下一刻，人们看江凡的眼光完全不同起来。 无数极乐城中的美女佳人更是疯狂欢呼，江凡之名响彻广场。 梦婵娟喃喃自语：“果然如此，沧澜江上打渔郎……除他之外还能有何人？好一个，江小郎啊……” 床辇之上，赛雪妖姬忽然向着外面喊道：“都给我听着，只要江凡不走，抢也要给我抢过来，哪怕一晚！” 第72章 我要和你比算学 南宫信早已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 这个插曲出的好不合时宜，江凡不但没了隐藏姓名的瑕疵，反而成了淡泊名利的典范。临江仙、水调歌头、鹊桥仙，三首词绝对让他彻底封神。而南宫信，则沦为十足十的跳梁小丑，恶意泼脏水的下三滥。 曹先生摇头苦笑，早知如此，便不该这么多废话，直接博弈多好，如今局势一面倒支持江凡，就怕今日想要弄死江凡难了，况且就算成功，在万众庇护下，能不能让他顺利授首也成了未知数。 南宫信身为东晋一等豪门继承人，被妒忌冲昏头脑，其蠢如猪！ 曹先生目光闪动，甚至在合计，到底此刻应不应当弄死江凡，毕竟真实目标可不是这个小子，要知道，那位现在身份更不明朗，甚至从小人屠的表现上来看，极大可能不是帮主要找的那人，今日所为也不过求证一番而已。此前还可以考虑杀江凡为给死掉的上百帮众报仇，可如今要付出的代价恐怕太大。 正当他思虑之时，却闻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欲明真相，必杀江凡。” 曹先生一惊，悄然环顾，其他人仿佛并未听闻，应该只是针对自己传音，不知何人所为。但下一刻他马上醒悟，如今骑虎难下，不可能善了。不动江凡，无法验证对那人的猜测，没有退路。何况如他们躲进极乐城，以江凡的才华，纵然住上一辈子估计也不难，只要不出去，就拿他们没办法，时间一久变数丛生啊。这次恰巧遇上南宫信这个蠢货，算是绝佳机会，必须把握住除掉江凡打破僵局，看那人如何反应。 此时，那报幕人高声道：“今日赌局，特别邀请到大周曾大学士见证，并由城卫队监督执行。有请曾大学士。” “曾大学士？这位大周遗老也在这儿？” “嘿嘿，你不知道吧，曾大学士年轻时便是有名的风流公子，一把年纪仍然雄心不改当年呐。听说他和百花楼的一位名花过从甚密，自离开朝堂之后，时常来极乐城寻欢呢。” “此老学识渊博，声望甚高，没想到这次竟然愿意充当见证人。” “不奇怪，那姜……江凡如今被人尊为词圣，曾大学士感兴趣也在所难免。” 对于谁当见证人，江凡没多大兴趣，反正在他看来都一样。不过这位登上台的蓝袍老者眼神似乎有些古怪，似是在观察自己，江凡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却见那曾大学士向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不免有些纳罕。 曾大学士看看双方，拂髯道：“老朽曾静，应邀见证此局。按照双方约定，三阵定输赢，现在双方可以出题了，不知哪一方先行？” 按照约定，前两阵每阵双方各出一题，一盏茶时间，答错算输，双方都答对算平。 江凡无所谓的道：“我无所谓。” 那边南宫信在曹先生安抚下，已经平静下来，他如今也很清楚，再和江凡争执诗词问题已经没有意义，只要江凡一死，其他都好解决。故而收拾起心情专注应付赌局。 “既然江公子大方，在下便先行出题了。这一阵，本公子想和姜公子赌算学！各出两道算题，答对多者获胜。” 算学？他一开口众人都十分惊讶，很多人设想过很多可能性，唯独没想到这个。 “这南宫信还真是精明，算学一道博大精深，诗文可以部分年龄只要天赋，算学可是日积月累才能有所成，江公子年方十六七，就算从认字开始修习，也难得大成啊。” “不知江公子可敢应战否？”南宫信傲然道：“若不敢，可就算输了。” 江凡不耐烦的说：“磨蹭，不能快点出题吗？弄死你小爷还要回去陪几位美人儿喝酒呢。” 事到如今，他一点也不避讳想要弄死南宫信的心思。 南宫信冷哼一声：“好，在下便让你输个明白。曹先生出题。” 他身边那面目阴鸷的老者缓缓起身：“请江公子听好：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几何？” 他话音一落，人群中便有人惊呼：“这也太难了，此题提出已有数十年，难倒无数算学名家，至今唯有现场摆放法可解。问题是此刻总不能寻鸡买兔去，时间上都不允许，这不诚心上来就要江公子的命吗？” 蓝袍老者眉头也是一皱，南信一方提出赌算学也就罢了，不曾想更拿出这样一道难题。 “公子，这，这可怎么办？”魏小红神色有些慌乱，此题太难，莫非江凡第一阵便要折戟沉沙？ 曹姓老者微笑道：“江公子，你只有一盏茶时间，还请尽快解题。” 众人都是紧张的看着江凡，一盏茶，几乎不可能啊。 江凡皱皱眉头。 南宫信见他表情顿时大喜：“江凡，你家婢女刚才不是说你学富五车吗？怎么，算不出来了？” 见江凡皱眉，其他人也心中一紧。不想江凡却缓缓道：“我还以为能出什么高深的题目，这等问题三岁小儿都会，难为这位老先生一大把年纪出来丢人现眼。” “你……！”南宫信大怒，冷笑道：“休要逞口舌，有本事算出来！” 曹先生也不动怒，“哦？江公子如此自信？便请公子给出答案。” 蓝袍老者目光看向江凡：“江公子，莫要小看这道题目，可需要笔纸演算？” 江凡摆摆手：“不用，答案很简单，雉二十三，兔十二。” 他张嘴就来，登时大家都愣住。 “你，这不可能！你怎么算的这么快？”南宫信面色大变，曹先生也待在当场。 见他表情，众人已经知道答案，江凡答对了。 “哎呀，这江公子果然奇才，诗词冠绝也就罢了，算学一道造诣竟如此之深。” 白小翠等人同样十分意外，江凡给他们的惊喜有些太多。 看南宫信等人的模样，曾大学士便知答案不错。 “南宫公子，江公子答案可正确？” “这……我……” “公子，莫要紧张，当初为了保险，我们还准备了一题，他绝对答不上来。”曹先生安抚一番，向着台上拱拱手：“江公子大才，答案正确。” 第73章 我就和你比见识 人群传来一片欢呼，谁也没想到江凡在算学一道上同样非凡。 “不过，还有第二题，请公子听好。” 曹先生命人抬过来一块大石：“老朽欲知此石为方几何？不知姜公子何以教我？” 人群再次哗然。石头极不规则，棱棱角角不说，中间还有一块大凹坑，如何计算？ “兀那老儿，你这是强人所难！这石头坑坑洼洼有棱有角，如何能计算？” 有江凡的拥蹙大怒指责。 “就是，这不是故意算计要取江公子性命吗？这老儿好生阴毒！” 这下，就连江凡一方阵营中也乱作一团。 “南宫信做足了准备啊，今天是定要谋害江公子了。”金花娘子摇头道。 “这老东西可恶，若江公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会弄死他。”露珠儿目露凶光，恶狠狠的攥着拳头说道。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江凡身上。 不料江凡仰天打了个哈哈：“无聊，都说了让你们拿点复杂的出来，怎么又是这种简单问题？真是智商堪忧。” 曹先生目光一动，难不成这小子真的能解答？ 下一刻就见江凡轻描淡写的说道：“取一大桶，已知数目之水注入，将石头没入水中，于桶上标记，后取出石，将水注入标记线，然后倒入可测量容器，后者与前者相差多少便是多少啊。没趣的问题。” 其实有更简单的说法，不过江凡为了便于这里的人理解，只好如此说法。 “啊？这……”不止曹先生，所有人都愣了，果然是简单至极，只是此前为何没想到呢？ “好！江公子好样的！” “江公子才华无双，小妹爱你哟——” 曾大学士也忍不住惊叹一声，向着江凡拱拱手：“公子大才。” 连续两道题，江凡都是轻描淡写答对。南宫信一方俱都傻眼。 “曹先生，你不是说他不可能答出来么？”南宫信方寸大乱，揪住曹先生道。 “……这，老朽也不曾想……” “好！姜公子好样的，兀那老儿还有何话说？” 曾大学士咳嗽一声，示意人群安静，似笑非笑的看着南宫信：“南宫公子，江公子可答对了两道算题，接下来该江公子出题了。” 南宫信一方顿时紧张起来，江凡的算学造诣出乎预料，这种人出的题目自然不会简单。 “公子稍安勿躁，我们也请了算学大家，未必会输。”曹先生只好安慰道。 那边江凡微微一笑：“该我了？那好，就出个简单的吧，甲乙两水管单独注满一池水，各需十个时辰、八个时辰。丙水管单排一池水需五个时辰，今空池，同时开甲乙两管，两个半时辰后，再打开排水管丙,问水池注满尚需几何？” 问题一出，全场傻眼，南宫信一方的算学大家手中的笔啪嗒一声便掉落在地，南宫信的心也随着这一幕瞬间沉入谷底。 很明显，他不会。 “哈？江公子此题目奇葩啊，这如何算得？” “难，难如上青天啊。” 蓝袍老者也不由动了动嘴角，面上泛起一丝古怪。 “算啊，南宫信，怎么不算了？傻眼了吧？” 有人大声起哄。 “快，快给我算出来，快啊！” 饶是南宫信气急败坏，却最终只能在那位算学大家抓耳挠腮中，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终于，蓝袍老者咳嗽一声宣布：“时间到！” “输……输了？” 南宫信失神道。 “公子莫慌，还有两阵，未必会输。” “都是你这老东西出的馊主意，接下来对方出题，若他提出作诗，我们如何应对？岂不是有败无胜？本公子性命休矣！” 他是真慌了。 尤其看到江凡带着诡异的笑容看向自己，南宫信顿时觉得脊背冒起一股寒意。 曾大学士含笑道：“恭喜江公子，请姜公子出下一赌题。” “赌作诗，赌作诗！” 人群中顿时有人大喊。 没错，接下来谁都认为江凡会赌作诗，在这方面，他几乎可以预定胜局，如此一来三局两胜，江凡稳操胜券。 “既然如此，该本公子出赌题了……恩，我这人比较随便，就赌赌见识吧。你我各绘制一物，前提必须是世上有。我们将图交给见证人，并将此物用途告知，然后你我交换图纸猜测，答对者胜如何？” 谁都没想到，江凡居然避轻就重，选了这么个题目。 “公子，你为何不选作诗？” 魏小红也是一愣。 江凡轻轻一笑：“人家处心积虑选择三战赌输赢，干嘛不给点机会呢。” 看着他轻松的表情，魏小红忽然目光有些恍惚。这个少年始终那么随意洒脱，却几乎无所不能，一种绝对强大的自信扑面而来，让人为之心折。 曹先生闻言眼前一亮：“公子，我们的机会来了！” 南宫信此刻却没有任何信心：“这江凡不知道弄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们如何赢？” 曹先生忽然附耳说道：“公子，在下偶得一奇物，世上从未见过，那江凡不赌作诗，竟然自寻死路，你就放心好了。” 于是，在众人大惑不解同时满怀期待下，双方各自画了一张图纸交给曾大学士。 曾大学士看过图纸，并听双方介绍之后，方才宣布可以开始比试。 首先就是南宫信一方。只见江凡拿出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个奇怪的物体，那是一个被细链子吊着的圆形物体，还带着一个盖，盖子是打开的，里面有三条长短不一的指针，周围一圈刻度。 “这……这是何物？”南宫信发誓绝对没见过这东西，曹先生也呆住，几人拿着图纸反复观看，最终只能苦笑着摇摇头：“抱歉，公子……我们都不识得……” 南宫信急怒攻心，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不过，公子，那江凡也一定没见过我们的，这一局充其量平局。第三阵武斗，他自不量力公然挑战多人，到时候必败无疑。” 南宫信这才安定了下心情。 “江公子，你这物品我们辨认不出，但世上确有此物？若是没有，你便是弄虚作假，可要算输的。”曹先生认不出是什么，也确实不相信有此物。 南宫信也恍然，若是江凡随意乱画可不作数。 第74章 三局两胜，还比吗? 江凡随手一把从怀中摸出一物，果然是和图纸上一模一样的东西。 “那也不能就此判定，若此物只是随意制造，毫无作用，又岂能算数？” 虽然知道此物确实应该有它的用处，不过曹先生还是抱着搏一搏的心态，万一说中了呢。 台上曾大学士高声道：“此物名为怀表，乃计时所用，方才老朽已经与数位公证人验证过，不假。” 他这样一说，曹先生也只好认下。 “那么也请江公子来看看我们的，见识非凡，想必能认出来。” 他很有自信的展开图纸，白小翠却当即一愣，两眼不由瞟向江凡。 无他，图纸上画了个拳头大的方块，正方体六个面，每个面上九个小格子…… 白小翠哑然，这东西要说世人都不认识也不奇怪，因为它本是江凡所造的啊，前些日子还在自己手里把玩呢，只是后来突然被江凡借走了，不想今日在这儿冒出来。 看江凡一副故意在那冥思苦想的模样，白小翠忍不住摇摇头。 南宫信见此状况，眼神顿时一亮，果然把江凡难住了。 “糟糕，江公子非要托大比见识，这世上万物千奇百怪，什么没有？如今搞不好要进入最后一局，生死搏杀。对江公子万分不利啊。” 很多人都抱着这种想法，议论纷纷，更替江凡惋惜，本来大好的获胜之机，却毁于盲目自信。 “如何？”曹先生微微笑道：“江公子可识得此物？” “啊……”江凡皱着眉头：“……不认识……” “哈哈，江凡，这便是你狂妄的后果，这一局……” “别打岔，我还没说完。”江凡直接打断南宫信：“不认识是不可能的。” 南宫信当即呆住，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曹先生也愣了：“这不可能，老朽得此物世上仅此一件，你不可能见过，更不可能认识！” 江凡伸出手道：“请拿出来吧，我教你怎么玩。” 曹先生愣了愣：“怎么玩？” “对啊，这东西就是一件玩具，不拿来玩拿来做什么？” 他一句话出口，曹先生顿时面色大变：“这……这绝不可能！” 当即从怀中掏出那物件，“我不信你知道此物何用！” 江凡高高举起那东西，“诸位，这东西叫魔方，是一种小孩子的玩具，这每一面上有九个小格子，每一面的小格子中图案相同，六面却各不一样，玩法嘛……很简单。” 他随手拧了几下，然后道：“就是打乱，然后想办法还原。” 说着随手又拧了几下，只见原本散乱的图案果然又再次一致。 曹先生当即呆住。那人交给他时，信誓旦旦，此物天下仅此一件，绝对无人识得，确实，曹先生请教过无数见识非凡的人，无一人见过此物。可江凡居然轻而易举便识别出来。顿时让他心中大乱。 对于南宫信的死活，他并不在乎，可这件事仿佛很诡异，让他一时间心中仿佛模糊的感到一丝不妥。 “敢问曾大学士，在下所言可属实？” 曾大学士也十分惊奇：“江公子天下奇才啊，不但算学一道登峰造极，这见识也如此不凡。不错，公子所言一字不差。” “哗——”人群顿时一片大乱，赢了，三局的话，江凡已经提前锁定胜局，第三局根本没有必要赌下去。 很多人虽然希望江公子获胜，但买的时候可都是买的他输，这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欲哭无泪。 “一……一赔十，公子，咱们好像发财了……”魏小红掰着手指两眼都是铜钱状。 南宫信一屁股跌坐在地，面无人色。 万万没想到，输了，居然没到第三阵就已经输的一塌糊涂，而赌注，可是自己的命啊！ “南宫公子……事到如今，成败已是定局，若公子无异议，老朽便要宣布……” “且慢！” 曾大学士一愣，出声阻拦的竟然是江凡。只见他笑眯眯的拱拱手：“大学士，请暂缓一下，在下还有事要问问南宫公子。” 胜负已定，江凡这是要嘲讽对手啊。少年人到底是少年人，也罢，毕竟经此一事江凡声名鹊起，自是春风得意，被南宫信无端弄到这个地步，如今获胜嘲讽对手一番也无不可。 “江公子请便。” 江凡缓缓走近几步，看着双目失神的南宫信：“南宫公子，何苦呢？爱慕佳人也算人之常情，尽力争取便是，靠打击旁人岂能上位这等心胸狭隘之行径，便是梦姑娘也瞧不起你啊，是不是很失策？” 南宫信浑身颤抖，却说不出话来，他败了，败的无可争议。想过逃出去，却也知道根本不可能。难道就此要命丧黄泉？不，不，才二十五岁，如初生骄阳，风华正茂，怎么能去死？ 不能死，不能死！ 这一刻南宫信才不管什么世家身份，什么名誉声望，一骨碌爬起来冲上前跪倒在江凡面前：“江公子，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条狗命，我不想死……” 众人哗然，堂堂东晋一等豪门继承人，名流贵公子居然如此不堪。为了活命声泪俱下，不惜下跪，还真让人不齿。 江凡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说道：“南宫公子先不必如此啊，你还不一定死呢。” 南宫信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却见江凡摸摸头：“那个，咱们不是还有第三阵没比完吗？” 围观众人都以为江凡在说笑，也不禁摇头，三阵两胜了，实在没必要再打击对手，没看那南宫信已经失禁了么。 “这江公子什么都好，就是这心性有点……睚眦必报啊。” “也怪不得江公子，这南宫信咄咄相逼才闹出这般光景，怨得谁来？” 南宫信当然更不相信，连连磕头：“江公子饶命，我只是想吓唬一下公子，没想真杀人啊。对了……都是那柳长青，他蛊惑我的，他为了扬名。还有，还有，那曹老头，他也是罪魁祸首，都是他们胁迫我才……” 江凡摆摆手：“南宫公子，不必误会，我是认真的，咱们还有第三阵要比，这一阵我亲自上场，如果不小心死了，你就不用死啦。” 第75章 不行，还得继续 一言出口，全场哗然。谁也没想到江凡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就连南宫信也目瞪口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是江凡表情认真，继续说道：“我连人手都准备好了，怎么能不比呢？你那边是不是也安排妥当？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我去！江凡是疯了？” “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那些支持江凡的人瞬息间全体蒙圈，江凡这是闹哪样？真要比第三阵，而且要亲自下场？你一介文士，手无缚鸡之力，上去干嘛？想要自杀吗？ 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都觉得江凡是不是厌世了，想不开，自己求死呢。 “……你，认真的？”南宫信满脸不可置信。 “认真的啊，我给你个机会，这一阵我可以亲自下场，让你有一举翻盘的机会，不过有条件，公子想不想听听？” “听，听！江公子请讲，我什么都答应！”南宫信赶忙爬起身，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已经打定主意，不论江凡提出什么条件都答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江凡嘿嘿一笑：“若想继续，很简单，若是你输了，便给我做奴仆如何？” “你……？”南宫信完全没想到江凡居然说出这样一个条件。他可是东晋一等豪门，更是东晋首富家族的继承人，若给人做奴仆还有何脸面？ 江凡笑眯眯的看着他：“如何？死还是活，要脸还是要命，公子做个决定，我可没工夫等候。南宫公子，这可是翻盘的机会啊，来试试？” “我同意！”事到如今南宫信狠狠一咬牙：“我同意，但是生死簿……” “啊，你说生死簿啊，没事儿，我写的时候还加了一句话，要南宫信死或者本公子指定某一人。不信，你可以问问。” 南宫信慌忙抬头看向台上。曾大学士此刻正一脸问号，在他看来江凡绝对吃错了药。见此时南宫信询问，便也只好请人拿来生死簿，仔细查看一番，只能苦笑着张口道：“确实不错，姜公子在生死簿上备注了一行小字。” 还能这么操作？这在了却台上倒是头一回，不过生死簿又没规定不能这么做，所以江凡所为也无可厚非，只要极乐城认可就行。 “这江公子原来打的如此算盘，不过……还是不值当啊。” 众人仍旧理解不了这个少年才子的脑回路。 “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南宫信目光闪烁，胸中疑问丛生。 江凡淡淡道：“为何不可呢？死的南宫信哪有活的有价值，是不是？” “啊……是，是……”南宫信忽然之间对第三场比试感到毫无信心。 江凡这么做，只能说明三场他全都有把握，胜负生死都在其掌控之中，那一股冰冷顺着脊柱升上，南宫信不寒而栗。 “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喽，到底如何决定？” “你……江凡……当真没开玩笑？” 江凡皱着眉头：“我说你烦不烦，你要再不派人上来，就算你认输。” “比，比，我比！” “好！”江凡抛出一个小盒子给南宫信。 “这里面是一种毒药，解药在我身上，若我死了你可以直接拿，若我活着，你就要成为我的奴仆，吃下去，我们就开始。” 南宫信面色变幻，终于，他也光棍起来，一咬牙打开盒子。 里面的光景让所有人翻白眼，那药丸子足足拳头那么大，白花花的好像个肉包子。 谁家毒药有你这么做的？弄个毒药而已，你弄这么大个干嘛？这玩意儿一口能吃下吗？一想象吃个毒药还得跟吃包子似的啃上一阵儿，糟不糟心啊。 “这江公子还真……奇葩……” 翠依姑娘简直啼笑皆非。 那边床辇之上赛雪妖姬捶胸顿足，越发笑不活了，觉得这一辈子看过听过的笑话都没今天有趣。 当南宫信愁眉苦脸噎得直翻白眼吃起毒药，还在江凡关切的说慢点吃，并下意识接过他递来的水时，场中气氛变得十分古怪，画风突变，生死对决直接变了味，怎么看都有点像故意来搞笑的。 等江凡退回去，曹先生也是尴尬的看看南宫信：“那个，公子……我们的人是不是可以上场了。” 南宫信神情迷茫，啊啊两声，被曹先生大力拍了下肩膀才算回过神，微微摇头：“你们决定吧，不要问我了。” 曹先生叹口气，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斗志，江凡一番操作，在他心里留下巨大的阴影。 “公子，江凡不会武，我们不是没有机会，老朽网罗了四大高手，再加上陆寒亭，断不会输。你看江凡那边并没有其他高手，就凭那几个如何是我们对手？” 南宫信似乎也恢复了些信心，深吸一口气道：“也罢，最后一搏，一定要赢！” 南宫信的人上场了。 第一个头戴斗笠，黑巾蒙面，手指修长，腰悬细剑。正是天下第三十七杀手陆寒亭。 第二个是一名高大的中年汉子，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沉稳如山，气息浑厚，绝对是超级高手。 第三个江凡认识，白鹭洲头那名一跃百米的高手，江心岛陈老鳖的人。 第四个是一名面色惨白、没有眉毛的瘦小年轻人，他那表情似笑非笑，宽大的白袍飘飘忽忽，十分诡异。 第五个是一名背着大刀的中年人。 场下议论纷纷。 “斗笠黑巾细剑，陆三十七无疑了。其他几个是谁？” “在下只认识一人，那位背着大刀的，南宫信的贴身护卫，宗师级高手。当初南宫家重金救下一个宗门，其门主自此成为南宫信的贴身护卫。” “不错，都上场了，该我们啦。”江凡一拍手：“那个，我们这边儿谁上呢？” “公公……子，你，不可，我，我我上。” 熊大第一个站起身，熊三也紧随其后，从背后摘下板斧。 “好，你们两个，再加上我，才三个，还差俩呢。” 魏小红见他真把自己算在里面，慌忙道：“公子，你可不能去啊，你又不懂武艺。” 江凡摸了摸下巴：“我不去你去？嗯，也行，你算一个。” 第76章 江公子对阵 “啥？”魏小红当即懵逼：“我？我哪行啊……” 江凡指了指台上：“瞧见没，那个戴草帽的就是陈老鳖的人，你不是和他们有深仇大恨吗？报仇的机会来了，怎么，你不想去？” 魏小红都快哭了：“公子，别开玩笑啊，我，我不会武……” 江凡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儿，公子我也不会，咱俩有伴儿。” 魏小红张口结舌，什么有伴？咋就有伴了？结伴去死吗？她还要说什么，却见江凡眼睛一瞪：“怎么，你还要违抗本公子命令不成？” 魏小红直接哑火。 “还差一个人……”江凡嘀咕两句，忽然向着远处大喊：“桃花眼，你特么看够了没有，就等你开席啦！” 他这一嗓子好不突兀，黑山八熊一起愣住。 丁少安早已走掉，江凡这话说给谁的？ 然而下一刻，一个手中提着短刀的年轻人排开人群走了过来。 “少安？”熊三不由脱口而出。 丁少安神色复杂，盯着江凡：“你知道我会来？” “知道啊。”江凡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为什么？” “不为什么，知道就是知道，反正你不是来了吗？” “你，有什么不知道？”丁少安神色难明。 江凡呵呵笑了：“桃花兄的真功夫我倒是不知道，今儿个给我开开眼？” 丁少安咬了咬牙，“我今天是因为熊老大他们出手……” 江凡无所谓道：“那是你的事儿，我只看结果。” 丁少安道：“江凡，你可愿日后帮我一件事？” 江凡说道：“不一定，看情况。” 丁少安面色变幻一阵，仿佛下定决心道：“在那件事之前，我只做你下属，不会认主。不过你放心，我会服从你的一切命令。” 江凡只是笑笑：“可。” 丁少安猛然单膝跪地，抱拳道：“丁少安见过公子！” “起来吧，随我上去打架。” 说罢意气风发便要上台，却忽然又停下来：“哦，对了，还没部署战术。” “那，那蒙面大汉……我对付……”熊大一直盯着那高大如山的汉子，在他看来绝对是硬碰硬的绝强对手。 江凡摇摇头：“不，不，你打那个背着刀的。能支撑多久？” 熊大道：“很很强，我能撑……一炷香” “好，就一炷香。少安，看见那个活鬼似的少年没，缠住他。” 丁少安眉毛挑了挑：“很诡异的气息，好像南楚异人。杀他不容易，但缠住没问题。” “只要缠住就行。熊三，你去搞那个戴草帽的，有几分把握？” 原本他是叫三哥，后来在八熊坚持下只能改称呼姓名。 “公子，我参悟竹简有所突破，应该也可以坚持一炷香不败。” “等等，你不是说戴草帽的要我对付吗？”魏小红忽然开口。 江凡一瞪眼：“别插嘴，你去对付那个戴面具的大高个。” “啊？”魏小红直接傻眼。 “啊什么啊，难道你去对付天下第三十七？” 魏小红脸色顿时十分精彩。 “好，就这么定了，陆寒亭交给我，弟兄们，给我上！” 他嗷唠一嗓子，气势汹汹，十足黑社会大哥带着兄弟要去砍人的范儿。 白小翠、金玉楼众人面面相觑，很是无语。 —— 大战就这么开始了。 熊大爆喝一声，脊背一躬，上身的衣服霍然炸裂，露出雄壮的肌肉，而这一瞬间，他的躯体似乎庞大了一圈。 江凡都有些傻眼，熊老大难道会变身？ 下一秒熊大就仿佛发了狂的老罴，咆哮着冲向那个背着大刀的宗师。 几乎同一时间，其他人也纷纷出手。熊三毫不客气的锁定了那个戴草帽的水匪高手，强烈的气机中蕴含着雷霆一击的意念，让那名高手无法分心。 丁少安手中扣着一把飞刀，死死盯住那名诡异少年，这一刻他的气息前所未有的锋锐，仿佛一柄千锤百炼凌厉无双的战刀出鞘，比之前不知强大了多少。 魏小红傻傻的看着高大面具汉子，苦笑一声，骤然一跃而起，一股红色的旋风裹住她的身体，半空中喝道：“别看了，打吧！” 只剩下江凡了，他竟好整以暇，笑眯眯看着这位被誉为天下第三十七的顶级杀手。 “杀手兄，你的目标不是我吗？我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动手吧？” 江凡亲自面对天下第三十七！ 这个战阵是所有人没想到的，首先江凡上场便是不可思议，送死也不是这么个送法啊。更不曾想，他竟真的和陆寒亭正面对上。 难道他真想死？那么之前获胜还有什么意义？ 陆寒亭只是看着江凡岿然不动，仿佛一座冷冽的冰山，不知道是想不通还是其出于杀手天生的谨慎。 “还不动手？等我请你啊！” 江凡满不在乎的双臂抱胸，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足以令天下人胆寒的杀神。 陆寒亭看了江凡一会儿，口中忽然轻吐出一个字：“杀！” 一瞬间他动了，不动如山，动如疾电雷霆，台下众人几乎只能看到幻影。 那柄细长的剑凶名赫赫，曾有上百高手被一剑封喉。也正是这柄剑，洞穿了先前的天下第三十七，取而代之。 这是一柄几乎无人能忽视的剑。然而几乎就不代表所有，只是谁也没料到这其中包含江凡一个。 那细剑掠空，仿佛一道笔直的白线，径直从江凡耳畔划过，江凡站在那里，似乎根本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目瞪口呆，细剑掠过一剑封喉，戴草帽那人木然呆立，细剑赫然洞穿的是此人喉头。 江凡没有动，甚至都没有回头。 陆寒亭刺杀草帽人之后，一刻不停，下一秒便移形换影般出现在带刀宗师面前。寒光掠影，即便宗师，也未能抵挡，被贯穿胸口。 毫不停留，剑如毒龙，直刺青铜面具男子。 长剑正中后心，却发出叮的一声金属脆响，下一刻面具人人骤然爆喝，真气激荡，硬生生拍开魏小红头也不回的冲出擂台飞奔而去。 陆寒亭一旦动手，纵有意外，也绝不停滞，细剑一转，人随剑走，向着丁少安那边飞扑而去。 第77章 他是我的人 诡异少年迅速把手扬起，一蓬白烟爆开，整个人仿佛鬼魅般融于白烟之中，待白烟散去竟然消失不见。 只不过在陆寒亭的剑尖上，一丝黑红缓缓滴落。 变生肘腋，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大战就这么落幕了。而直到此刻，那不懂武艺的少年郎才刚刚能够转过身来。 所有人惊呆了，全场鸦雀无声。 “这……发生了什么事？”许久才有人一脸懵的说道。 “鬼，鬼知道，陆寒亭是不是搞错了对手？” “扯呢，天下第三十七杀手，会弄出这种乌龙？” ……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居然是魏小红，她叹了口气，围绕周身的红色旋风散去。 “所以说，陆寒亭，天下第三十七杀手根本就是你的人？” 江凡打个哈哈：“不然呢？我又不是真想死。” “所有人都被你蒙在鼓里……也对，这样才说得通啊。” 魏小红苦笑不已：“你准备如何处置我？” 江凡瞪了她一眼：“去给本公子倒酒，愣着干嘛。” 魏小红呆了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丁少安飞刀还没发出来呢，对手就没了，再回过神，只见江凡拱手对陆寒亭笑道：“这回在下赚了不少，银子不日送到，还请笑纳”。 这一幕看呆了所有人。天下第三十七，杀手陆寒亭原来受雇于江凡。 “我草！难怪都说陆寒亭是最没底线的杀手，居然吃两家？” 众人这才明白，刚才哪里是什么乌龙，而是那位江公子计划好的，显然，江公子开价比南宫信还高的多。 “这……这不可能……怎么会……” 江凡扭头看看曹先生：“怎么不会？你们能雇杀手，我难道不会？否则你当陆寒亭是傻的吗？杀手诶，能光明正大邀请擂台对决？曹先生，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因为本公子想指定弄死那个就是你。” 曹先生顿时如遭雷击：“为何？为何是我？” 江凡诡笑着：“你自己作呗，陈老鳖的手下吧，还跟南宫信混到一块儿，这还不算，你特么背地里还和魏国勾搭连环，妥妥三姓家奴啊，不杀你杀谁？留着你继续搞事情么？” 曹先生骇然：“你，你都知道？” 江凡却不想多说：“去问阎王爷吧，小爷我没功夫跟你这个虾米废话。” 说罢也不再理他，看向南宫信：“南宫啊，这回才算完事儿，咋样，满意不？” 南宫信面色呆滞，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果然一切都在你指掌中……” “行了，其他的事儿我们回去好好聊。”江凡说着，抬手向台下众人挥舞：“各位，感谢了啊，有人捧了人场，有人给本公子捧了钱场，在这儿就不一一致谢啦，回见！” 上官婉如嘴角含笑摇摇头，这小子，临走还不忘扎心。 果然，他话音刚落，方才还热火朝天议论纷纷的人群中忽然很多人痛哭流涕，无他，输的太惨了。 “江公子……恭喜。” 曾静大学士笑着拱手道。 江凡敷衍似的抱抱拳：“大学士客气，今日烦劳了。” 曾静看着他说道：“有没有人跟江公子说过，你还真的有几分像皇太孙殿下。” “这种无稽之谈也信？大学士你不会信了吧，哈哈。” 曾静也笑道：“却是无稽之谈，老朽自然不信的。不过小友惊才绝艳，老朽倒极为佩服，改日若有空，老朽想约小友共饮一杯，不知可否赏光？” “喝酒可以啊，有空来金玉楼找我就行。对了，别忘了弄死那曹老头，走啦，走啦。” 曾静看他率众远去，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 一场大戏落幕，期间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精彩至极。而姜公子才华卓绝，智珠在握，谈笑间覆雨翻云，给众人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大戏虽结束，这件事引发的火热才刚刚开始。 江凡此刻却没心情管外界，他正在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南宫信。 这位世家公子此刻面色灰败，双目无神。 “怎么，南宫公子难道不甘心？” 南宫信苦笑：“什么不甘心，输得一败涂地，心服口服。” “别说什么心服口服，你刚才还在琢磨怎么传信回南宫家族，想办法搞我呢吧。” 南宫信倒也承认：“想归想，只怕难得很。” “实在。”江凡拍拍手：“没事儿，你要有招就想，没辙呢就先对付着，往后你就是本公子手下一名奴仆，我手底下都是些糙汉子，正好缺你这么个文人雅士。” 南宫信长叹一声：“文人雅士？只怕我南宫信自今日起声名烂大街了。” 江凡淡淡道：“也不必自暴自弃，有句话说得好，最惨不过为奴，不死总会出头嘛。” 南宫信眼睛亮了亮，旋即说道：“我还有机会？” “有，当然有，人死了才没机会。” 南宫信呆了呆，似乎想通一般点点头：“江公子大才。” 江凡道：“你手下那个宗师还没死，想办法救治吧，这种高手留着有用。” 南宫信愣了下，“你没杀他？” “我又不是杀人狂魔，陆寒亭只是一剑封死了他的气门，有的救。” “多……多谢。” 眼见南宫信认命一般乖乖退到一旁束手而立。魏小红终于叹口气：“公子啊，接下来该奴婢过堂了吧？” 屋内除了江凡只有黑山九熊，白小翠，和南宫信。她倒也不藏着掖着，扭动纤细的腰肢走到江凡面前，此刻的她妩媚中带着英气，哪还有先前怯怯懦懦的样子。 “奴婢？”江凡笑笑：“堂堂魏国公主，我这排场可不小哦。” 话一出口，除了白小翠，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南宫信更是不由自主瞪大双目，自己一个堂堂豪门公子当奴仆已经够憋屈了，谁知道这还藏着个魏国公主？魏国还有哪位可称公主，只剩下魏王最喜欢那位第三子，长缨公主，曹缨。 南宫信和丁少安面面相觑，正在琢磨着是不是要上前拜见一下，却见魏小红无奈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觉得隐藏的不错呢。就连遮掩功法的手段也很特殊，正常人看不出来才对。” 第78章 长缨公主 “早就知道，说这个没意义。不过你倒是比你二哥胆大一些。” 魏小红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公子既然给我二哥留言指点，想必不止这一句话吧。我倒是很好奇，你说了什么让他把我都供出来？” 江凡却不想解释：“健仁兄人品不错，我挺欣赏的，起码他的初衷不像你们，不过是一个想要好好活下去的可怜人。” “一切都在你掌握中啊……我就奇怪，你天天喝花酒，也没见出去过，为何什么都知道这么清楚？还能布置那么多的手段？” 江凡道：“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是啊，我只需要知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对付我这个意图干掉你的魏国公主？” “对付？说这么难听干嘛？你有没想杀我，试试水而已，我也不过顺水推舟，大家都没损伤嘛。何况你还给我端茶倒水这么久，多少有些感情在呢，就这么地吧，你可以走了。” 魏小红反倒有些发怔，指了指自己：“就这么让我走？” “不走干嘛？留下来继续端茶倒水？” 魏小红呆了一会儿，忽然咯咯笑道：“端茶倒水也不错，我如果愿意呢？” 江凡连忙摆手：“算了吧，用不起。我可不想被一个王朝惦记上，我这人最怕事儿了，姑奶奶您还是离我远远的好。” 魏小红道：“我若不是公主呢？” 江凡道：“等你不是那天再说。” 魏小红道：“江公子奇人异士，数日来让小红大开眼界，还真有点不想走呢，反正没人知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不如让小红再伺候您几天？” 她口口声声说小红，并未提及自己真名，倒让江凡觉得有趣。 大家既然都摊开，江凡便不拐弯抹角：“你该试探也试探过了，有些事想必心里已经有所计议，留下实无必要。” 魏小红妩媚一笑：“跟着公子很有趣，小红得益匪浅，不如就给我个机会？” “你这是何苦？你也该知道，这次其他势力也不过是试探而已，后面才真正凶险，跟在我身边可没好处。” 魏小红道：“正如公子所说，这次只是试探，可其他人试探的或许不是公子，小红却和他们有所不同呢……” 江凡闻言一愣，忽然警惕的看着她：“我警告你啊，不要打我的主意，本公子可有夫人！” 魏小红顿时笑的梨花带雨：“公子放心，小红可不敢僭越。公子就让我留下呗，南宫信你都收留了，还差小红一个？光有仆从，没有婢女也不够排场嘛。况且这趟小红出手算是欠了公子人情，怎么都得还还，不然日后如何再相见？” 江凡皱皱眉：“这事儿你得问夫人。” 白小翠在旁边看书，魏小红赶紧跑过去：“夫人……” 白小翠踢了她一脚：“倒茶去，渴了。” “哎！”魏小红麻溜的答应。 南宫信看的眼珠子发直。这两口子什么人？那可是长缨公主，魏王最为宠爱的女儿，魏国国师的亲传弟子，万千宠爱加身，竟主动要求做婢女，端茶倒水还得被踹，整个世界的三观在他眼中不停颠倒。 江凡仰天长叹：“哎，就没有个省心的。” 丁少安十分不满：“你说话就说话，看我干嘛！” 江凡打个哈哈：“桃花兄多心了。” 丁少安道：“你到底有多少事我不知道的？那个陆寒亭究竟怎么回事？为何你这么信任。” 江凡道：“没什么大不了，我说因为我医术好你信不信？” 丁少安认真瞅他一眼：“可信。你救过他的命？” 江凡道：“也不能这么说，是可以给他一些保命的东西。”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自己在武斗上不会输，因为陆三十七根本就是你的人。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难道不会请来比他还强的高手？” “想过啊，那又如何？” 丁少安愣住，是啊，那又如何？他们若能请到其他高手，眼前这位难道就不行？从开始到现在，在他身边见过的高手还少么？ “而且……就算他们有高手，也未必进得来这极乐城呢……”江凡摸着下巴，高深莫测的说道。 在这件事上，丁少安很识趣没有多问，他知道江凡也不会说。 “所以，第三阵稳赢。那么前两阵呢？就算你通过陆寒亭知道对方要比什么，可题目你绝不可能知道，他们又不傻。第一阵比算学，你如何知道答案？” 江凡正色道：“桃花兄这个你可就不对了，我确实真才实学啊，这方面我敢称第二，天下就没人敢称第一……” 江凡说着，忽然砸吧砸吧嘴，觉得自己在吹牛逼这方面大失水准，可能被传染了。 丁少安也没料到他如此自信：“就算如此，那么第二阵比见识，那东西你如何认得？” 白小翠放下书：“那本就他自己所做。” 丁少安当即呆住，“原来如此，天下独一无二之物出自你手。这就说的通了，如果我没猜错，通过陆寒亭交给曹先生的吧。” 江凡挑了个大拇指：“桃花兄睿智，不过确切的说是通过陆寒亭让曹老头发现的。” 丁少安面色复杂：“江凡，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人是鬼。” 江凡愣了下，随手指了指地上：“是人，有影子的。” 心累！丁少安总觉得和他说话特别窝心。 “……以上便是所有经过，最终江凡获胜，曹先生被城卫拿下，南宫信被江凡带走。” 上官婉如向着幔帐之内禀报。 “呵呵，有趣的很。” 上官婉如思量一下道：“确实有趣，一波三折，谁都没料到陆寒亭居然站在江凡一方，目下城中应该都在热议此事。然而婉如以为，江公子在这场比试中展现的才华最值得重视。” “你不懂，这叫……硬实力，嗯是这个词儿。好了，你先下去吧。” 上官婉如微微躬身：“是，城主您刚刚归来，所有其他需要汇报的我都放在您书房，婉如告退。” 待她走后，幔帐中传来一声轻笑：“玩儿吧你就，大宗师、尊者都让你玩儿出来了，你是算准有人得给你拦下来啊，口口声声说最怕麻烦，咋有了媳妇就变样了呢，真个混账小王八蛋……” 第79章 你看我……像谁? 江凡自认为始终如一，以前就怕媳妇，现在一样。 “那个……媳妇……你看事情已告一段落，我们接下来如何呢？” 白小翠放下书卷：“你心中早有计划，水已经试过，为钓大鱼连陆寒亭这张大牌也已打出，暗线尾巴想必早已洒出去，何必问我。” 江凡嘿嘿笑道：“娘子圣明，要不……我们继续走走？” 白小翠看看他：“极乐城并非动手之地，你打算把战场放在哪？” “娘子知我。往东偏北走九十里山路，有个一线天，断崖相夹，中间狭窄小路，很像一处绝地。我想有人应该觉得那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白小翠认真的看着他：“江凡，如今的你我也有些看不透，不过……你真打算放下悠闲的日子闯入江湖？” 江凡愣了下：“娘子难道要撵我走？” 白小翠道：“以你的才华，埋没确实可惜，但我深知，你志不在此，以你才智，如今尚可全身而退。” 江凡缓缓收起嬉皮笑脸，目光些深邃。 “全身而退……退往何方？我是个根本没有方向的人，在这世上我只在找一条路，一条回家的路。然而见到你的第一天，我便很迷茫，到底有没有那么一条路，还是你的出现，便是上天给我在指引呢？” 白小翠起身，缓步走到江凡面前，忽然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顶：“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回到哪里去，但你曾说，心之所安皆为故乡。然则至今你也未曾看清心是否在此。” 被一个女人像抚摸孩童一般抚摸头顶，江凡竟有些莫名心安的感觉。 “我也不知，待到此事了却，再设法脱身找寻答案吧。” 白小翠道：“你我素不相识，到底为了什么？” 江凡看着她的面孔，张张嘴巴，却未能说出话。 白小翠沉默一会儿忽然道：“我，到底像谁？” 诗词甲天下的江公子一战成名，金玉楼更加炙手可热。 整整一日夜，楼外从未如此热闹过，放眼望去乌泱泱全是人头。王管事站在大厅中，看着堆成小山的请柬万分无奈。 “开门吧。” 半晌她才吩咐道。 见金玉楼总算有人出来，外面顿时喧哗起来。 “江公子何在？在下楚国学子王智特来拜会。” “在下晋国张家张一航，求见江凡公子。” “老夫秦国学士赵柏年，请见姜公子一晤。” …… 王管事只得提高声音道：“各位，实在抱歉，江公子已经离开了。” “什么？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不可能吧，江公子是不是不想露面？” “我家大人前日傍晚已经下了请柬，怎么会走了？” 王管事道：“江公子比试后当夜便已离去，至于去向何处，并未告知。金玉楼也万分遗憾，不能多留江公子一些时日。诸位还请散去吧。” 她倒没撒谎，金、风、玉、露四位姑娘现在还心情郁郁。更别提那江公子临走还展示了一手奇葩的易容术。普普通通的胭脂水粉、眉笔假发在江公子随手勾勒下，几个人就完全变了模样，甚至江凡、丁少安更是瞬变俏女郎。这手段当时看呆了王管事和四位花魁。可惜江公子没功夫指点她们了。当然，也就更没人能料到，那几位经常出金玉楼采买的婢女已经换作江凡、丁少安、南宫信、白小翠和魏小红五人。 众人难掩失望之情，但见金玉楼中门大开，不似搪塞，只能遗憾离去。 不论极乐城还在如何津津乐道这位少年公子，也不管他们听闻这个消息感到如何的遗憾，江凡却早已鸿飞渺渺。 他此时正舒舒服服的靠在车厢前头，嘴里叼根青草，好不惬意。 赶车的是南宫信，这位豪门公子干起这个来竟然很熟练。 “看不出来啊，南宫公子还是个好把式。” 南宫信一脸苦瓜相：“江公子何必嘲讽，在下出身豪门，骑马驾车、文才武略都得精通，也不完全是混吃等死的废物。” “看来你对本公子混吃等死这四个字怨念很深嘛。” “怨念深重，尤其是梦仙子的事儿。”南宫信直言不讳。 “还惦记呢？南宫啊，听本少爷一句，梦婵娟不是你的菜。天下第一美人儿，你就算有命得，也没命享，收收心吧。” 南宫信苦笑：“在下何尝不知，但用情已久，哪有那么容易放下。” 江凡不置可否：“连面都没见过，谈何喜欢？你这就是典型的谎言千遍成真理，自欺欺人而已。” 南宫信道：“或许你说的不错，不过人总得有个追求不是？本公子生于豪门，从小锦衣玉食，众星捧月，还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正如你所说，人生没有目标，混吃等死，不想遇上个吊人胃口的梦婵娟，自然心心念念，想想也实属正常。” 江凡哈哈大笑：“你倒看的挺透彻，不过你这种贵公子飞扬跋扈惯了，就因为这么点事儿便罗织编排，甚至雇佣杀手想要本公子的命，小题大做啊。” 魏小红端坐在白马上，红衣似火，英姿飒爽。 “公子，你不了解这种豪门纨绔，要搁往常，直接派手下弄死就完事儿。在他们看来，普通人的性命跟蝼蚁没啥区别。柳长青不就是个例子，说没就没了。好歹还有个二流家世呢，在南宫公子眼中也仅仅是个大点的蝼蚁罢了。” 江凡瞅瞅她：“你同样是豪门贵女，这么说也一样？” 魏小红切了一声：“小瞧谁呢，本公主岂能跟他们相提并论，怎会稀罕跟平民百姓计较，在小红看来，找更高的对手才有趣，最不济也得寻个旗鼓相当的，欺负那些升斗小民不够丢人的。” 她说着叹了口气：“只可惜，这次草率了，寻个对手有点高过头，没的施展啊。” 江凡道：“我可以当这是恭维，不过拍马屁不能改变你得继续端茶倒水的事实。” 魏小红咯咯娇笑：“公子放心，小红能屈能伸。” 江凡不屑道：“不用说的那么高大上，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就挺好。” “公子说话好生有趣，小红就是喜欢和公子聊天。不过公子对女子看法很特殊呢，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小红还是第一次听这个说法，有悖于世俗啊。” 第80章 一颗毒种 “哦，那世俗该怎么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魏小红愣了下：“精辟！公子每每一语中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夫教子才是好女人，男人不都这么认为？” 江凡摆摆手：“愚昧！不过是男权之下蒙蔽女子心智罢了。” 魏小红兴致勃勃：“那依公子看，女子当如何？” 江凡道：“我们家乡有个女子，便与众不同，讲给你听听。花家有女名木兰……” 南宫信、魏小红都是头一次听江凡讲故事，立即被这情节所吸引。从头到尾听得十分入神。 “如何？”一个小故事讲完，江凡换了个姿势：“女儿家不也能建功立业，驰骋沙场？” “江公子大才啊，一个故事也能讲的跌宕起伏引人入胜。但在下还是以为不妥，一介女子抛头露面不说，更在欺君罔上，若天下女子都这般率性，岂不乱套？” “放屁！都是些俗人愚见！”魏小红毫不客气的指责南宫信。 “公子，这么说，你很欣赏这样的女子？”她看着江凡眼睛闪亮。 江凡笑笑：“世俗礼法，尽为束缚女子本性，人生来为何要按照别人的意愿活着？喜田园便植桑种麻，喜文章便吟诗作赋，只要你愿意，红妆亦可作武装。” 魏小红惊喜：“公子见识、思想果然远超凡俗，小红听来如拨云见日，人生从未如此通透过。” 江凡只是叹口气，这个时代说这些有什么用？ 魏小红却越发感兴趣，问道：“那婚嫁之事呢？公子如何看法？” 江凡瞅瞅她：“突然问这个，你莫不是逃婚翘家的吧。” 魏小红呆了下，忽然大声笑道：“哈哈哈，公子慧眼如炬！” “还真是？”江凡咕哝道：“这事儿没什么特殊看法，不过本公子不喜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在本公子看来，婚恋应当自由，只有自己选择的才算是嫁给爱情，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坟墓。” 魏小红神色一震，喃喃道：“婚姻自由？嫁给爱情？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坟墓……” 南宫信何曾听过这等论调，早已瞠目结舌，却不敢反驳，只能小声嘀咕简直离经叛道。 魏小红眼中却掠过明亮的神采：“公子所言首开先河，说出去只怕被人口诛笔伐。但……小红喜欢！公子，且待小红为你前方探路！” 她只觉喜不自胜，立马扬鞭，飞驰而去。或者只有策马奔驰一番，才能让她胸中畅快得到宣泄。 白小翠挑开帘子：“你给她种下一颗毒种。” 江凡淡淡道：“她心里本就有这颗种子，我只不过帮她破除杂草、搬开碎石罢了。” 白小翠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江凡，才是那颗毒种。” 离城近八十里，一路平安。 莽山沿线峰峦叠嶂，风景壮美，江凡便如游山玩水的贵公子，似乎并不担心什么，丁少安却心中一直惴惴。 “离开极乐城才是真正的战场，你到底清楚不清楚？” “清楚啊，极乐城只是试水嘛，反正不管他们信不信都一定会出手，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当然会动手了。” “那你还如此优哉游哉？到底有什么办法逃出生天，说出来，好歹让我们心里有个底。” 江凡鄙视道：“别我们我们的，没底的就你和南宫马夫。” 丁少安冷声道：“我虽然为你效力，可还不想死，你每次做事都云山雾绕，让我如何安心？” 魏小红反倒是无所谓：“桃花眼，哪次你也没死不是？” 丁少安看看她道：“我不像你，一国公主，天之骄女。而且那些人想必也知道你和江凡对立，只是潜伏在他身边而已，必然平安无事，我可在拿命去赌。” 魏小红道：“你是不是对咱们公子还留着我这个心怀鬼胎的人抱有怨念？小家子气，难成大事。” 丁少安知她身份，并不想和她过多争辩，仍然和江凡说道：“我们虽然易容出城，却未必能隐瞒多久，前方便是一线天，难道你要走那里？你可知此处两侧笔直山崖，中间仅有一条两丈小路通过，若被埋伏于此，插翅难飞。” 江凡白了他一眼：“我说桃花兄，插翅难飞你说过几次了？本公子哪次不是鸿飞冥冥？你怎么就没点信心呢？没错，我就要走一线天，你就消停跟着吧。” “信心？熊老大他们都早早被你打发走了，就凭我们这几块料？你让我哪来的信心？” 南宫信同样一副苦瓜相：“我那护卫伤得不重，偏生也让你提前打发走，我这身手连二流都算不上，早知道跟着你不过晚死几天，还不如当时求个了断痛快些。” 魏小红瞧不起他：“算了吧，你才舍不得死，当代南宫世家嫡长子，顺位继承人，亿万家财、荣华富贵都等着你呢，让你吃屎都不会去死。” 南宫信讪讪，不敢和她争论，讽刺自己的毕竟是长缨公主啊。 魏小红道：“他们的耐心也快磨光了，公子，小红可是信任你的，若我没猜错，你的目标也在一线天对不对？” 丁少安有些震惊，这位长缨公主他久闻大名，师从天下三智之一的魏国国师，被誉为少有的奇才。她如此说，难道江凡计划在一线天决一雌雄？ 可人手呢？这一仗谁来打？莫说八熊不在，就算在又有何用？莫非江凡还有后手？然则回想自护卫江凡以来，这少年确实奇招频出，每每谈笑间化险为夷，确实让他感到高深莫测。 眼看着那少年都懒得讨论，拿了块肉在逗不知哪来的一条杂毛流浪狗，心中无数话竟无从出口。 扭头再看到那一袭白衣，丁少安更觉得迷雾重重，若说那少年神鬼莫测，这女子更是无法捉摸，要知道，江凡更像在护卫她一般。 两人究竟什么关系？果真是夫妻吗？丁少安并不傻，这么长时间能看的出来，一切都隐隐说明那女子才是关键，可她究竟是什么人？ 他兀自困惑，那个心大的少年却向魏小红招手：“小红，再拿点肉干来，喂狗子。” “不去，太丑！”魏小红嫌弃的道。 第81章 绝地一线天 一线天这种地方，没人看着不眼晕。 两侧山崖高达数十丈，笔直如刀，长度足足三百米开外，越发显得中间小路逼仄至极。 此等绝地若论行兵打仗，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中伏则十死无生。 丁少安不想江凡真的选择这条路，让他很糟心，不止一次说宁愿翻山越岭也不想从这地方过去。无奈，他的意见连建议都算不上。江凡只是饶有兴致的打量一番，便命南宫信赶着马车径直进入。 到了里面，更显压抑。小路不过两丈宽，仰头望去只见一线天光，两侧断崖仿佛要挤压过来，让人极度不适。 这种情况下，每个人都急于快速通过，偏生走到一半，江凡却停下马车，搀扶着白小翠走了下来。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淡淡道：“既然都来了，便现身吧。” 丁少安心头一沉，短刀霍然出鞘，警惕的观察前后。 不多时，前方传来一声叹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江凡，你自负聪慧，怎么走了这么一条绝路？” 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前方慢慢走过来一队人影。最前方是一张宽大的座椅，被两个人壮硕到不像话的汉子抬着。上面一个肥胖的离谱的男子，手中两只钢球转动，响声正是由此传来。 在他身后跟着十几个人。一个锦衣肥胖年轻人，其他都是黑衣武者。 丁少安下意识握紧了刀柄。眼前这个胖如肉山的家伙给了他巨大压力，若是没看错，此人应在大宗师级别。甚至后面那些人最低也是武师级高手。 “陈老鳖？” 江凡看着前头那人道。 那人多少有点意外：“素未谋面，怎知是老夫？” 江凡撇撇嘴：“有叫错的名字，没叫错的外号。阁下连脖子都没有一副缩头乌龟相，难道还有别人？” 陈老鳖微微一怔，哈哈笑道：“小小年纪被尊为北词圣，果然有趣。” “终于见面了。”江凡敷衍式的拱拱手。 “不错，终于见面了。江公子好像并不意外？” 江凡道：“还意外个屁，你个老小子不是特地在这等本少爷么。说说吧，到底为了点啥，非要弄死我们两口子？” “唉！老夫也不想，奉命行事而已，黄泉之下，多多见谅。” 江凡瞅瞅他：“你这水匪头子还挺客气。奉谁的命？什么原因？可否见告？” 陈老鳖摇摇头：“老夫也不知，如何为公子解惑？” 江凡叹口气：“真是白费力气，还以为你多少能知道点啥。看来也不过是一杆枪。可惜……” 陈老鳖饶有兴致的问道：“可惜什么？” 江凡笑道：“可惜，你这离开水的老鳖不知还能不能翻起浪花来。” 陈老鳖面色微微有些变化：“江公子似乎智珠在握啊，莫非……” 江凡不耐烦的道：“这个等会儿再说，待本公子先把自己的事儿搞明白。” 他忽然高声道：“就没个知道原委的？喂！都出来吧，好歹聊聊，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不是？” 陈老鳖笑笑：“你也知道退路被老夫截断？不错，老夫的义女已经堵住入口，公子插翅难飞了。” 江凡摆摆手：“用脚后跟都能想到，小爷说的不是你们。” 陈老鳖倒是一愣：“不是我们？” 江凡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都别藏着掖着了，小爷我都给你们机会横向勾连，不会蠢到还没搭上线吧？都快点，赶时间。” 陈老鳖肥胖的身躯微微一震，像是明白了什么，目中首次有精光毕露：“江公子，极乐城的一切……” 江凡诡异的笑笑：“自然是小爷我的安排，难道你还以为真是你们在试探我？布局者亦身在局中。行了，差不多了，没想明白下去再想。” “桀桀，你这少年真是大言不惭，死到临头还自以为运筹帷幄。” 悬崖上飘忽忽下来两个个人影，其中一个身穿宽大的白袍，一副惨白诡异没有眉毛的面孔，正是那日了却台上逃走的少年。另外一个老者形容枯槁仿佛干尸。 “南楚异人！”丁少安心头一沉，他曾和此人对阵，虽然没有真正出手对决，却深知对方非常可怕。可那形如干尸的老者给他的压力竟然数倍于那无眉少年。 “你俩知道不？”江凡竟仿佛毫无惧色一般，好奇的问道。 那少年怪笑着：“将死之人，知之何用？等把你炼成傀儡再慢慢说给你听。” 江凡嫌弃的很：“又是不知道的，其他人呢？别等我一个个请啦，都出来吧。” 然而下一个飘下来的，却让南宫信大吃一惊，居然是他那背刀护卫。 “王宗主？你怎么会……” 那人沉默不语，江凡看了看南宫信：“蠢货，你以为他真是你的人？” 南宫信惶然：“这是何意？” 江凡淡淡道：“回去问问你弟弟或者你娘吧。” 南宫信霍然一呆，继而面色惨白，嘴唇颤抖：“这……这绝无可能……” 背刀人只是拱拱手：“大公子，抱歉。” 南宫信呆滞片刻，忽然歇斯底里的嚎叫：“不可能！他们竟然要杀我？为什么？为什么！” 江凡皱皱眉：“别吵吵了，你那点破事儿以后再说。” 说话间，从崖壁上缓缓降落二十多人，已经将前后退路全部封死。 一名身穿猩红战甲，手持长枪的面具人狂笑着说道：“绝对武力面前一切都是土鸡瓦狗，交出那个女子。” 江凡没说话，魏小红却飞身下马，面目如霜：“火将军！真没想到啊，我那二哥到底还是没忍住。你们知道这是多大的事情吗？可曾禀告我父王？” 那红甲战将哼了一声道：“一切都是本将自作主张，若是王上追究下来本将自会承担责任。公主殿下，烦请退开，既然你没做到，合该二公子立功。还有，此事并非二公子布置，他过于宅心仁厚，属下不得已只能推他一把。” 魏小红眉毛挑起：“自作主张？你好大胆！” 那人狂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公主殿下，你一介女子，终无缘大宝，莫要再掺和其中！” 第82章 死局 魏小红忽然看向江凡：“你留着我和南宫信，早料到今日？” 他这一问，让沉浸在惶然中的南宫信也是一呆。 只见江凡摊摊手：“谁知道呢，也许不过是巧合。” 魏小红道：“巧合？江公子手中哪有巧合？原本小红也以为很多事都是巧合而已，可时间长了才能看出端倪，公子好手段。有我和南宫信做挡箭牌，你便能争取时间，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凡不置可否道：“挡箭牌？你们挡不住。小红啊，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以后慢慢解释给你听如何？还有这么多客人没打招呼呢。” “以后？恐怕你没有以后。”一个身形高大，声音异常嘶哑，甚至让人听来有种撕裂耳膜感觉的黑铁面具人背负双手缓缓走出人群。 “这声音……”魏小红一愣，旋即瞪大双眼：“你是秦……” 那人一声轻哼，却如闷雷滚动，魏小红一句话没说出口，已经被震得口吐鲜血，险些栽倒。 红甲战将怒喝一声，长枪指向那人：“我魏国公主，还轮不到阁下出手！” 那人淡淡道：“火将军，不必介怀，某无意伤长缨公主，稍后你自行处置便是。” 红甲战将冷哼一声：“最好如此，否则便是你，本将也想试试。” “他就是不想让你说话而已，先别说啦，人家没脸见人，你还非要揭穿多没意思。”江凡拍了拍魏小红的肩膀。 “你是个意外。”黑铁面具人看向江凡。 江凡还是云淡风轻：“变数？” “高估自己。” “哦。”江凡也不动气，反而笑笑：“五国已有其四，剩下那个不来了？” 轻轻一言，却让所有人一惊。 陈老鳖目光闪烁，竟然有几分退意：“你们，到底都是什么人？” 黑铁面具人沉声道：“目下合伙人，其他不必知道。” 他身后的陈子豪此刻早已面无人色，他并不傻。事实上在那红甲战将出来的时候，陈子豪已经发觉事情并非如自己所想，难怪连曹先生都胡里八涂的送掉性命，那么他送给自己的机会还是不是机会？送命的机会吧。 其他人他不知道，但红甲战将何人？北魏四大名将之一，火字营统帅。别说自己区区一个黑帆帮少帮主，就算在陈老鳖看来都是难以企及的存在。更别说什么五国来了其四，什么人能让四国派人追杀？他们到底卷入了什么事情？ 他的脚步已然在慢慢后退。什么立功不立功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当初和陈子琪抢功劳的事儿让他悔青了肠子，否则现在这里的绝不应该是自己。此刻，陈子豪只想跑路。 黑铁面具人似乎根本不在意他这样的虾米，目光甚至越过江凡，看着那白衣女子道：“请除下面纱。” 白小翠却连看也没看他。 江凡笑笑：“阁下，不合适，你要看我夫人，是不是得先问问我这个夫君？” 黑铁面具人道：“原以为你有些急智，实则其蠢如猪，把自己送入死地。你以为凭你事先安排那几个山匪便能设下埋伏，一举破敌？鼠目寸光，根本不知道自己卷入了什么事情，少年人不过是少年人。” 江凡闻言一惊，下意识抬头看看上方：“你说什么？你知道我的安排？” 无眉少年怪笑着：“安排几个废物弄了些大石头，怎么还想砸死我们不成？小小伎俩活生生笑死人。” 江凡大惊，后退一步：“你杀了他们？” 无眉少年道：“几块废料，何须我出手，不过一介山匪，还没等我们出手便发觉不对逃之夭夭。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若那渔翁、樵夫在此倒值得重视，只可惜，我们早已发现，他们根本不会离开白鹭洲附近，你恐怕和他们也不过泛泛之交，狐假虎威而已。早知如此我们在极乐城之前便该动手，何必等到今天，倒让你这小子愚弄一回。” 江凡冷声道：“就算如此，也不要以为本公子没办法。” 无眉少年道：“你难道还指望陆寒亭？他确实稍微有些棘手，可惜他的仇家在外面恭候多时，你最后的底牌提前翻掉了。” “什么？”江凡此时才真正面无血色：“你们知道谁是真正的后手？” 无眉少年桀桀怪笑：“小子，你以黑山九熊作为明招，以陆寒亭带领二十几个杀手为暗子，自以为高明，实则只不过三岁孩童把戏。唯一值得称道的是你的诗词，的确惊为天人，只可惜，这三首自今日起将成绝唱。” 丁少安心沉到谷底，原本江凡智珠在握，他多少有些安定。可随着这些人出现，来头一个比一个惊悚，红甲战将出现的时候，他已知道今日乃必死之局。唯一能指望的江凡此刻面无人色，显然事情已完全超出他掌控。 他的心彻底凉了。 不该相信一个区区十六岁少年的。 愚蠢啊，这明显是天大的事情，怎么能相信一个不懂武艺，只会吟诗作赋的少年？江凡想必此前也自视甚高，以为能指点江山，哪里知道不过少年人狂妄无知、夜郎自大而已。 只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丁少安咬了咬牙，拽出短刀准备奋力一搏，生死看天吧。 黑铁面具人并没有立即动手，反而异常凝重的看着白小翠再次开口。 “请摘下面纱。” 白小翠依旧置之不理。 黑铁面具人手掌翻动，一团诡异的气团凝聚在掌中，却好似非常顾忌，迟迟不敢发动。 金甲战将看着无动于衷的白小翠，横起长枪，神色同样极为凝重。 “你到底是谁？若真是那位，此刻也该发动了。” 白小翠忽然一把揭下纱巾，露出容颜。 “那位？你们想找谁？” 她脸上红斑如此明显，五官也与江凡最初所见完全不同，据老家伙讲，她面上经脉混乱，导致五官有些变形。 然则江凡知道，其他人却不清楚。尤其那黑铁面具人似乎更迟疑了，金甲战将也眉头紧锁。他忽然扭头看向陈老鳖。 “老王八，你们追踪这么久，有没有认真调查过？” 挺侮辱的称呼，陈老鳖却不敢有丝毫不满。这位的战绩不是没听说过，杀人盈野都不为过，而且此人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会暴起杀人，偏偏除了统兵之外，自身实力同样极度强大。陈老鳖做梦也想不到这位火字营统帅居然亲自降临此地。 第83章 葫芦再现 而对面那黑铁面具人来头竟仿佛比火将军还大，就连那一老一小也绝不是易与之辈。最要命的是，他们好像都知道些什么，只有自己一头雾水。纵横江上多年，陈老鳖并非泛泛，早已敏锐的洞察到他们要杀的人来头绝对惊天。奈何自己一直是个过河卒子，区区一个打头的探路人，明知道卷入其中九成九尸骨无存，还不得不做。 “这……火将军，在下也不过执行上峰命令，并不知此女究竟何人，只是那少年杀了我们很多人，老夫觉得事有蹊跷才追踪多日……” “行了，闭嘴！” 金甲战将看看黑铁面具人：“高荣难道并没说谎？” 虽然看不到表情，但黑铁面具人明显在犹豫。 “算了！不论如何，这两人搅风搅雨甚是可疑，杀了再说。” 他说话间，战袍无风自动，仿佛一团烈焰升起，铺天盖地的杀伐之气瞬间炸裂，整个一线天都似乎充满刀光剑影，很多人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却。 这就是百战大将的气势。 “且慢！”黑铁面具人出声道：“他们为何布局与我等作对，难道仅仅是被动为之？若不是那位，他们又到底是谁？” 红甲战将不耐烦道：“有意义吗？” 黑铁面具人慎重道：“若他们只是那位抛出的明棋……” 红甲战将悚然一惊，慢慢收起气势，似乎想到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生擒他们，弄明白那位的安排？” 黑铁面具人环视四方，却似乎并未发现异常，缓缓道：“不论是与不是，擒下审问，若真有关，我们不能冒然掐断线索，否则后果堪忧。” 然而那一老一小却不同意。 “不如杀了干脆，若那位真的以他们为饵，杀死鱼饵她也该现身了。”无眉少年舔着嘴唇说道。 黑铁面具人冷哼一声：“此地还轮不到你们做主。若不是共同目的，就凭你身为南楚人，本座早就灭了你们。” 无眉少年诡异的笑着：“嘻嘻……杀我？我倒想试试。” “放肆！”黑铁面具人动怒，随着他开口，一股凌厉的气浪冲霄而起。下一刻那气浪仿佛凶兽咆哮着冲向无眉少年。 一直未开口的枯瘦老者忽然闪现在少年身前，仿佛鸟爪的双手猛然探出，将那气浪撕裂。却不由自主退后两步。 “阁下息怒……” 枯瘦老者缓缓站定：“合则两利，老朽代我家少主道歉。” “最好不要有下一次。”黑铁面具人拂袖道。 “动手，擒下！” 黑铁面具人话音未落。刚才惊惶不安的江凡却忽然笑了起来。 笑声中有些失望，有些嘲弄。 “小子，你笑什么！”无眉少年刚被黑铁面具人威胁，正在火大，忽见江凡发笑，厉声喝道。 江凡叹口气：“哎……真让人失望，我本以为此地可以决战，不想还是高估了你们。算了，也陪你们玩够了，散了吧。” 一声百无聊赖的散了吧，仿佛在闹着玩一般。 他眼神戏谑中竟真有难掩的失望之色，丁少安心头一动，难道这等光景下，那少年还有本钱翻盘？ 这等反常的态度，让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惊疑。 但这彻底激怒了无眉少年，他身体诡异的飘起来，“找死，那个女的可以不动，我先弄死你再说！” “别，别，我们投降。”江凡说着拉过来白小翠和魏小红，向南宫信和丁少安说道：“你俩也过来，我跟你们交代一下。” 众人不明所以，眼看几人聚在一处，江凡摘下腰间的葫芦：“跑了一路，不跑了，咱们几个喝一杯，好聚好散。” “喝吧，喝完好上路。”无眉少年冷笑着说道。 江凡举着葫芦看看他们，笑道：“以和为贵，我敬大家一杯酒，不知各位敢不敢喝……” 说着，他忽然拔下塞子，刹那间无数白芒自葫芦中喷涌而出，仿佛千万条游龙，一瞬间便充斥这狭窄空间，绞杀四方。只是一眨眼无数人便成为碎尸。就连山崖都像切豆腐一般被切出无数深不见底的沟壑。唯独他们几人的立足之地却被数百道白龙包裹着，泼水难入。 “快退！” 黑铁面具人惊怒，一拳轰出，借力后退，快如闪电。只可惜仍然未能逃脱厄运，那只拳头直接被斩落。黑铁面具人一把抄住自己的断手，拧身向上空冲去。 可他身后那些人去根本逃不掉，在这狭小空间中，避无可避，挡更无可挡，甚至连逃跑都来不及，很多人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已经身首异处。 红甲战将的长枪已经被折断，刀枪不入的战甲被斩的破烂不堪。他只能尽力抵抗，同时向后狂退。 陈老鳖生性谨慎，在几人对话时，便悄然退后了不少，面对那万千白龙，他手中那两只钢球环绕周身抵御，不过身下的座椅早就粉碎，身后那些一流高手更是连反应都来不及已经碎尸万段。然而谁也想不到，生死攸关之际，低调蛰伏二十年的陈老鳖骤然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实力，尽管身受重伤，却硬生生逃了出去。只可惜，终于和江凡碰面的江上匪首，都没捞到个高光时刻，甚至没能主持下局面，便落得狼狈逃窜。 枯瘦老者挡在少年面前，却连两个呼吸都没没能坚持，已经成为血人：“快跑！”他身体猛然暴涨，诡异的高大了许多，以后背顶着少年向出口疯狂冲去。 白龙穿插交织，发出凌厉的呼啸，无坚不摧，一线天瞬间成为森罗地狱。 除去黑铁面具人、红甲战将、陈老鳖、无眉少年得以逃出生天之外，尽数丧生。就连那枯瘦老者也没能逃出隘口，被切掉四肢和头颅，死状极惨。 南宫家王宗主整个人竖着被整齐的切成四片，包括横在胸前抵挡的大刀。这位甚至比陈老鳖都惨，堂堂一门之主，宗师级强者不等展示实力就已落得惨死当场。 而侥幸活下来的四位，根本没有胆量回头，眨眼便失去踪影。 站在一地碎肉中间，丁少安不知多久才发出一声干呕，惊醒众人。 第84章 凶残的葫芦 魏小红面色惨白，白龙散去之后，从半空掉下来一根肠子挂在她脖子上都没发觉。 南宫信浑身都是碎肉鲜血，呆立当场。一条断臂不知何时搭在肩膀上，瞳孔收缩如针尖。 只有白小翠和江凡白衣如雪，不染纤尘。 “哇——！” 南宫信吐了，恨不得连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魏小红红唇颤抖几下，胸脯起伏好一会儿，才勉强能开口：“这，这是什么？” 我特么！江凡也很傻眼，没想到这个葫芦凶猛如斯，残暴如斯！当初曾听大饼脸说大宗师以下无可抵御。事实证明，效果太恐怖，几十个一流以上的高手都没来得及施展一下本事，就匆匆葬身于此。那几个跑掉的想来绝对也伤得不轻。难不成大饼脸老道说自己杀阵天下第一，竟没骗人？ 江凡心里怕的要死，小腿肚子都在转筋，但这个时候装逼重要，只好故作镇定，微笑着收起葫芦：“哦，这个啊，一件小玩意儿，没想到还挺好用的。” 魏小红张了张嘴，愣说不出话来。 你特么管这叫小玩意儿？ 白小翠看看江凡：“你当初说只能用一次？” 江凡笑笑：“娘子，我当时说的是那个葫芦只能用一次。” 他们的对话被魏小红听见，她忽然想起车上好像有十几个葫芦，之前江凡说是给娘子买的酒来着…… 一念及此，她看江凡的眼神仿佛在看活鬼。 回想起昨夜她还偷偷打开一个葫芦喝酒，魏小红浑身白毛汗都下来了，只觉得自己当时定有神仙附体。 “所以说，这才是你真正的杀招？”魏小红打死都没想到，真正的杀招竟然是一只葫芦。简单到令人发指。 什么黑山九熊，什么陆三十七，都是江凡为了迷惑对手，让人以为他底牌尽出的手段而已。 从极乐城开始，这少年可能根本就没琢磨别的，只想把所有人都引出来，聚集到一处狭小空间，来个一次性了断。而手段，就特么的一个葫芦…… 魏小红都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正视葫芦这玩意儿。 丁少安再次被江凡给搞疯了。 这个少年，他绝不是人！在这一刻，丁少安给江凡的身份定了性。 忽然，白小翠道：“走，要塌了。” 什么要塌了？江凡还没想明白，忽然魏小红一把抓起他扛在肩上向外冲去。没办法，刚才狂暴的攻击下，除了他们几个之外，马匹连同马车都没能幸免。 等到两侧断崖开始落下碎石，并且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咔碎裂声，丁少安也反应过来来，扛着吐到站不起来的南宫信一路狂奔。 众人刚离开出口不久，两侧山崖轰然崩塌，震耳欲聋的巨响中，烟尘四起，一线天被掉落的巨石堵死，不复存在。 魏小红心有余悸，忍不住再次望向江凡腰间的葫芦，太恐怖了，绝杀几十名一流高手不说，就连几十丈高、数百米长的一线天也被切割至此。 如果这也算玩意儿，八成是阎罗王家的玩意儿。 “……这玩意儿……你有几个？”魏小红心惊胆战的看着坍塌的一线天问向江凡。 后者眯眼瞧瞧她：“咋的，打听情报？” 魏小红苦笑：“公子爷，你想多了，我就想知道你腰间那一串葫芦哪个装的是酒……” 魏小红在游泳，仿佛一条美人鱼在湖水中游弋。时隐时现，十分曼妙。 江凡觉得她肯定在搓澡，八成恨不得把皮都搓下来一层。任谁发现自己脖子上挂了根黏糊糊、血淋淋的肠子都好不到哪去，更何况魏小红这个白皙干净的大美人儿。 丁少安正在生火，南宫信还在呆滞中。 “可怜的孩子……” 江凡喂着那条杂毛流浪狗，扭头瞅瞅两眼发直的南宫信，摇摇头。 “到底有多少个葫芦。” 白小翠走到他身旁坐下，流浪狗似乎很怕她，呲溜一下钻到江凡小腿后面。 江凡附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白小翠神色没什么变化，却有些奇怪的看看江凡。 过了好一会儿，魏小红才上岸，气色好了许多。只是看到那条杂毛狗便一脸不爽。 “这条土狗怎么又跟过来了？” “嗷嗷……”那杂毛狗好像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冲着她嚎了两嗓子。 “它知道谁对它好，自然就跟过来了嘛。我说你能不能有点爱心，狗子特别忠心，你对他它好，它对你更好。” “哼！”魏小红早已恢复如常，她根本就没在乎那些血肉横飞的场面，实际上她完全是惊异于江凡的手段，这带给她最大的震撼。之所以远远的跑去湖中泡着，只不过在整理思绪。 系好腰间的丝带，她拿起一个葫芦：“真要系上这玩意儿？” 江凡道：“可以不要。” 逃跑的时候，江凡让她冒险抢救回来七八个葫芦这会儿要求每人都带一个。 魏小红犹豫下，还是系在了腰间：“里面是啥？” “酒，”江凡笑呵呵道：“放心喝。” “算我蠢。”魏小红问完就知道自己很蠢。虽不知道他给谁的有杀阵，但绝不会是自己这个。更重要的问题是，就算江凡把所有的葫芦都给自己带上，她也丝毫不敢妄动，这少年太诡异了，你永远不知道他真正的杀招在哪。 “他们早就吓破胆，不可能马上追来，有必要这么谨慎？” 江凡道：“小心无大错。” “听你的，反正听你的准没事儿。” 这点丁少安深有同感，每次濒临绝望，那少年都能云淡风轻的随手翻盘，这次之后，他竟觉得好像没什么可怕的了，只要相信这小子就行。 一线天的事，给了丁少安很大震撼。可迷惑也更深。 “江……公子。”他忽然改口称公子，反倒让江凡有点意外。 “怎么？变性了？” 丁少安这次没和他争辩：“既然说过跟随你做事，总要有个属下的样子。” 江凡道：“也没必要，我觉得之前挺好，没事儿跟桃花兄斗斗嘴挺有意思的。” 你有意思，我可没意思。哪次斗嘴赢过？而且这厮真真假假难以分辨，最后吃亏的都是自己。 “公子，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哦，你问这个啊，我……还是不知道。” 又见不知道，丁少安这次难得没有火气：“除了陈老鳖、火将军两人被认出来，其他一个都没能报上名号，你辛辛苦苦布局，难道不求个明白？” 江凡笑笑：“难得糊涂，凡事搞那么明白干嘛？” 第85章 南宫信 丁少安心中疑云大起，江凡真不知道吗？未必！就连魏小红好像都知道点什么，唯独啥也不清楚的除了南宫信那个傻子，恐怕只有自己。这种感觉相当难受，可偏偏没办法。 不想，江凡却主动道：“桃花兄，我知道你在怀疑，没事儿，大大方方说出来就行。我是真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还会继续？” “你以为他们吓破胆了？可能确实吓得不轻，但放弃是不可能的，下次只会更加谨慎而已，况且……”他意味深长道：“主角还没登场，这场戏只能继续演下去啊。” 丁少安沉默，看了看认真吃饭的白小翠。事情已经到如今这个地步，这两人一个不管不问，一个随遇而安，就没一个正常的。 对于白小翠的身份，虽一线天之战仍未透露准确信息，但丁少安现在隐隐有些猜测，应该是某位顶尖大人物，否则也不至于被四国高手追杀，某些时候她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强大气场更充分证明这一点。魏小红似乎知道些什么，却不会告诉自己。区区一个五人小队，竟各怀心思，也少见的很。 丁少安不想再问了，反正也问不出什么来，既然选择跟随下去，就听江凡安排吧。江凡有句话他如今觉得很认可：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 不过有些事他还是必须关心的。 “熊老大他们……” “他们？没事儿，目标根本就不是他们，我早就安排妥当，况且只要还能找到我们，这些人就不会浪费精力在他们身上。” 至于熊老大他们去了哪，江凡并没说，丁少安也识趣的没问。对眼前的少年，他早就有了种讳莫如深的敬畏感。 “只可惜，又要露宿山野了，还是金玉楼里住的舒服啊。” 江凡一脸幽怨的头枕双手躺在草地上哀叹。 魏小红不免嘲笑：“倚红偎翠当然舒服，舍不得了？金风玉露四位也舍不得，还有赛雪妖姬，还有梦婵娟，那位天下第一美人儿。你要不走，八成极乐十三钗除了林南燕都能收入囊中，后悔了吧。” 江凡叹口气：“以后再说吧，等本少爷解决完这些无聊的事儿，再去潇洒江湖。” 魏小红淡淡道：“这江湖想进就能进，却未必想出就能出。” 江凡一时间沉默。 南宫信似乎缓过来不少，慢慢走过来到江凡近前，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神情异常憔悴。 “江公子……为什么……” 江凡一个仰身起来懒洋洋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要杀我？” “别问我啊。”江凡摊摊手：“你们豪门世家那点破事儿别说自己一点数都没有。” “家产、爵位，难道比亲情更加重要？你告诉我！”他双目赤红，有些歇斯底里的咆哮。 魏小红一个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废物！本公主又如何？王族比你们还残酷。据我所知你们南宫家是支持某人吧？就算没有内部争权夺利，外界力量对你下手不过迟早的事儿。” 南宫信愤怒道：“我们只是和那位做生意，并未参与党争，何苦如此！” 魏小红轻蔑道：“说你蠢你还不自知。党争的钱款何来？你们南宫家这棵摇钱树谁不眼红？真不知道你这么蠢，怎么被选作继承人的，或者你这个嫡子本来就是被丢出去的明棋也说不准。” “可，那是我姨娘和我同父兄弟……自我娘去世后，我一直把姨娘当做亲娘孝敬，把二弟当做亲生手足，从不曾半点亏待，他们为何如此对我……”南宫信依然难以接受。 “那又如何，你娘嫁给你爹不过家族联姻，你二弟才是她的亲子，趁你外出搞死你都不需要商量。” 南宫信呆呆道：“我不信，我不信……” 魏小红一巴掌砍在他后脑，南宫信当即昏死过去。 “罗里吧嗦，先睡上一觉吧。” 这女子行事倒挺干脆，江凡忍不住道：“轻点，别打傻了。” “怎么会。让他消停会儿对他有好处。说真的，公子你留着南宫信到底有什么打算？” 江凡无所谓道：“啥也没有，他算个功臣，要不是他我还愁着怎么找借口闹腾一番呢。” “就为这？”魏小红一脸不信：“这位南宫信可并不那么废物啊。别的不说，天生商贾奇才，南宫家产业在他手里三年翻了两倍，正因如此，才成为晋国第一巨富家族。家中财宝车载斗量，谁不眼红？” “你看我像贪财的人？” “不像，所以才更奇怪。仔细想想，南宫信还有什么优点？哦，对了，好像有个舅舅在秦……” 魏小红忽然眼神诡异：“江公子，你这情报很厉害啊……” 江凡伸出手掌，瞄了瞄魏小红的脖颈，又很丧气的放下来：“算了吧。” 魏小红愣了下，随即咯咯笑得直不起腰。 江凡看不得她那双峰乱晃：“你家里也挺乱。可惜了健仁兄。” 魏小红慢慢止住笑容，“江公子，可能原谅他。” 江凡摇摇头：“不是他的错，你在一线天已经提醒过我。” 魏小红叹口气：“你真的信？也许我故意如此，为二兄洗脱干系呢。” 她谨慎的看着江凡：“江公子，能不能说句让我安心的话。对于你，我从来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胸中忐忑啊。” 江凡有些意外：“看不出，你对健兄当真有手足情谊，生于王族，不多见呐。” 魏小红沉默片刻道：“二兄比我年长五岁，从小就待我很好，怀里经常偷偷藏着好吃的给我，修炼苦了累了，都是他安慰我，受伤了总是他帮我包扎。我从小就喜欢和他在一起，拉着他的衣角跑出去玩……” 生于王族，亲情何其奢侈，魏小红此刻真情流露，已经很难得。 “……火字营，乃支持二公子的势力，火将军人如其名，性如烈火，暴躁易怒。但他乃是二公子的娘舅。火将军与其妹手足情深，为了妹子才进入军旅，最终成为火字营统帅。而因火将军生性桀骜，犯下不少过错，二公子的娘亲曾以死保护兄长。火将军对这个唯一的外甥视如己出，不但在武道方面倾囊相授，更为保二公子三次险些身亡。最严重的一次身中十三箭，只差一分便穿心而过。” 第86章 你难道……是天狐? 魏小红面露惊容：“你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江凡没有回答，继续说道：“正因为火将军与二公子的特殊关系以及火字营在军中的强大势力，你那大兄才视健兄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火将军断不可能坐视不理。这次火将军没有动用任何人，亲身犯险，显然是自己要出手，至于健兄，我相信他完全蒙在鼓里。对了，补充一句，火将军与其妹并非亲生兄妹，他自己一生未娶亦无后……” 魏小红呆呆听着，最初还松了口气，然而越听越惊悚，到最后却被针扎了一般跳起来：“你，你到底是谁？极乐城主天狐吗？” 江凡沉默一会儿没有说话，旁边听得入神的丁少安忍不住看向他。 却恰好发现，江凡也同时把目光投向自己，只见江凡龇牙阴恻恻一笑：“你听到的太多了……” 眼瞅丁少安顿时浑身一激灵，像尾巴被踩了一脚的猫般窜起来老高。 江凡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吓唬你呢。” 丁少安惊魂未定：“你真不是天狐？” 江凡骂了声白痴：“天狐会出极乐城？是不是脑子秀逗了你。” 丁少安过了好久才吁了口气，旋即怒骂：“你特么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愤愤扔下柴火，他干脆离江凡远一些，坐到白小翠附近。在他看来，这个神秘无比或许来头天大的女子也比那只小鬼要安全的多。 江凡失笑：“瞧你那熊样，回头我跟熊老大说说，赶紧让你加入排名吧，熊二这个名号挺适合你的。放心，以后跟着你强哥我混，一天吃三顿……” 然而他并不知道，魏小红浑身发冷，对这个少年首次有了种发自心底的恐惧。 南宫信依然浑浑噩噩，还好马车没了，用不上他这个马夫。 丁少安见他一直没有好转，打算过去劝解一番，却被江凡拦住，说让他自己想想吧。 他们的路线很正大光明，江凡知道，短时间不会有人来骚扰。因此上了大路，甚至生性懒散的他再度购买一辆豪华马车，不过车夫却改为丁少安，毕竟他也怕目前在犯少年痴呆的南宫信把马车赶到沟里去。 整整十五天太平无事，这一日，他们自北向南眺望，沧澜江对岸隐隐出现一座雄伟的城池——魏国都城，建安。 “你快到家了。”江凡向魏小红说道。 魏小红看着眼前巨大的城池不知在想些什么。 “邀请我去做客呢，还是让山字营拿下我？或者……过家门而不入？” 江凡似笑非笑。 “你真有胆子进入建安城？” “你说呢？” 魏小红沉默一会儿，笑了：“不知道为啥，我认为你敢。” 江凡认真道：“你错了，我不敢。除非……” 他信手掏出一个小盒子，那玩意儿很眼熟，魏小红当即瞳孔一缩，瞬间就想起来当日南宫信吃包子时的模样。 “除非你把这个吃下去。” 魏小红额头青筋跳了跳，很干脆的拒绝：“绝对不吃。” 江凡眯着眼缓缓说道：“你认为你有选择？” 魏小红冷笑：“这里没人能打得过我。” 江凡忽然指了指她腰间的葫芦，“你再想想。” 魏小红差点暴走：“你……王八蛋！” 江凡舒服的靠在车上：“吓唬你呢，对付你用不到那玩意儿，如果说你吃与不吃都一个样，你怎么想？” 魏小红咬牙：“你早就对我下手了？”她对江凡的医术毫不怀疑，自然对他用毒的本事同样深信。 江凡伸出一根手指：“我只给你三个数的时间，你可以选择跑回城里，也可以选择吃下这东西。一。” 魏小红面色阴晴不定，江凡的手段诡异莫测，他到底能做出什么来，自己完全不知道，这是个可怕到你就算生活在他身边，也完全搞不懂的对手。 第一次，魏小红后悔自己走到他身边的决定。 “二！”江凡好整以暇。 “你就不怕我先弄死你？大不了同归于尽！” 江凡道：“高手嘛，自信一个瞬间就可以弄死本公子，让我来不及施展任何手段，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三……”他话音没落，魏小红就一马鞭把盒子卷了过去。 “吃，我吃！”魏小红最终放弃抵抗。 她不是没自信，刹那间就能杀了这小子，可她也忽然想到几个可怕的问题。 二兄还在极乐城，江凡难道不知？ 那日了却台之后山叔消失音讯全无，人去哪了？ 自己也许很快，但在场有丁少安、白小翠、南宫信四个人，到底谁能发动葫芦？ 自己就算再快，真的能够快过这个不知还能施展什么手段的诡异少年？ 黑山九熊至今没见过人影，到底去了哪里？ 若杀了江凡，自己是不是必然会陪葬？ 他到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 …… 江凡笑笑：“恭喜你，最少想到了七件事。” 七件，确实七件。魏小红悚然：“你怎么知道”？ “知道就代表我知道。” 他的话很绕嘴，偏偏魏小红听懂了。她咬咬银牙：“至少的意思是……” “意思是你智商欠费……呃，头脑不足。” 魏小红：…… 江凡淡淡道：“不要惊诧，事实远比你想的还要丰满，所以……我请你吃包子，你就得吃包子。” 魏小红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到底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或者，江凡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一切，却一直不动声色，就为了留到此时吧…… 简直妖魔鬼怪，不，妖魔鬼怪都没他可怕！ 然而想通这一切，她忽然笑了：“江公子，果然不愧我曹缨的公子，你越厉害，我越兴奋呢。” 这一刻她用的是曹缨之名。 江凡疑惑的挠挠头：“我咋觉得……你有点不正常倾向？” 魏小红却咯咯笑着，毫不犹豫的打开盒子，下一秒，整张脸都垮下来。 盒子还是那种盒子，药丸自然也还是……包子。 “亏我以为公子多少能惜香怜玉点，弄个像样的药丸……” 眼瞅拳头大的白丸子摆在那，魏小红快哭了。 江凡连忙安慰：“没事儿，别哭，味道还是可以的，我的手艺你应该相信。” 谁也想不到沉默了一路的南宫信此时忽然开口：“嗯，味道挺好的。” 他这一开口，众人都一愣。 第87章 毒药很好吃 “呦呵？回魂了？” 江凡伸手在他眼前比划比划。 南宫信深吸口气，忽然跳下车，向着江凡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公子，属下可否赶车？” 江凡看看他，缓缓开口：“好好赶，你……可能是世上最幸运的马夫。” “多谢公子。”南宫信又是一躬，随即从丁少安手中接过马鞭。 江凡转向魏小红，竟发现后者正吃的津津有味，甚至还有点眉飞色舞。 “哈哈？味道咋样？” 江凡好奇的问道。 “唔唔……好吃，好好吃……” 魏小红大口吃着，仿佛人间美味。丁少安看着竟忍不住咕咚咽了口唾沫。旋即想起当初自己被忽悠的时候，脸上升起怪异的表情。 不消片刻魏小红已经吃个干净，居然意犹未尽的舔了一圈嘴唇。 “这是什么做的？如此细腻滑嫩，香甜无比，我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江凡哈哈大笑：“果然女人对这玩意儿没有抵抗力，它叫奶油，恭喜你是世上仅有的吃过它的五个人之一。” “还有没了？”魏小红眼巴巴的看着江凡。 丁少安觉得她脑子一定在抽风，头一回看见因为毒药好吃还想多来点的。 南宫信瞅瞅他：“她没疯，我吃过，确实人间美味。” 丁少安：……好，好。你们都没疯，我疯了行吧…… 白小翠伸手拉了拉江凡的袖子：“我也想吃……” 这就怒了，这是毒药好不好，你们在侮辱我吗？ “你……你们……没救了……过江！” —— 魏国王宫，勤政殿。 早朝刚刚结束，大殿中只剩下三人未曾离开。忽然一名劲装年轻人匆匆上殿，单膝跪地禀报。 “启禀王上，他们已到对岸。” 高踞王座之上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穿赭红色王袍，浓眉虎须，相貌威严。正是当今魏王。 “哦？几人？” 年轻人道：“一行五人，两人骑马，三人乘车。” “王儿可在其中？” “只见长缨公主殿下，未曾见二王子殿下。” 魏王浓眉微微一动，缓缓问道：“公主有何信息。” 年轻人道：“公主殿下暗信示意，不可轻举妄动，有把柄。” “把柄？”魏王若有所思，转头看向左手旁阶下闭目安坐的长衫高冠老者。 “国师以为如何？” 高冠老者正是大魏国师，司马如。闻言缓缓睁开双目，他眼睛细长，目光极其平淡。 “王上，蛮儿乃是老臣最得意的弟子，如此传讯，必有深意，不如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然而右侧那金甲武将却开口道：“国师大人老成持重，但本帅所见不同。” 魏王扭头看看金甲武将道：“夏侯大帅有何高见？” 被称为夏侯大帅的金甲武将重重一抱拳：“王上，良机千载难逢，本帅欲亲率大军，一举扑杀，永绝后患！” 司马如微微笑道：“大帅行事果敢，本相佩服，只是不知对方底细，贸然出手，后果如何大帅可否想过？” 夏侯大帅傲然道：“如本帅没猜错，所谓的把柄不过是挟持公主殿下而已。本帅手下强者无数，有十足把握救出公主，并扑杀对方，国师大人不必多虑。” 司马如平静道：“大帅威武。既如此，其他几件事想来大帅也能处理妥当。” 夏侯大帅傲然道：“国师且说来。” 司马如缓缓道：“其一，自然是烦请大帅救出我那徒儿。其二，烦请大帅顺手找到因此失踪的二王子殿下。其三，烦请大帅调三十万大军驻扎边疆等候开战。其四，烦请大帅为老夫解惑，为何他们挟持人质公然冒犯大魏威严，却仍敢明目张胆进入我大魏都城？” 夏侯大帅登时语塞，“这……” 魏王摆摆手：“夏侯，你身为大军统帅，战阵无敌，但这些事情还是国师老道些，你权且退下吧。” 夏侯大帅十分不甘：“王上，抓住那二人以性命威逼，本帅不相信他们胆敢害我两位王子！” 魏王看他一眼道：“夏侯啊，国师可有四个问题，汝只回答了两个。” 夏侯大帅为之语塞，随即重重一跺脚，抱拳退出大殿。 魏王淡淡一笑：“夏侯乃武夫，国师不必与他计较。” “不敢。”司马如面色平淡道：“其实夏侯大帅所言也并非不可行，只是……” “只是本王要面对失去二子的风险？” 司马如道：“王上明见。但并非仅限于此，关键在于那人身份。” 魏王微微沉思：“若并非那人，得不偿失；若是，则高起兵临城下。” 司马如道：“王上可做好倾国一战的准备？” 魏王虎目开阖，却最终缓缓敛去精芒。 “如今我大魏内忧外患，北疆蛮子不停叩边，夏国厉兵秣马蠢蠢欲动，当下最大的麻烦还不是秦。” 司马如道：“夏虽看中蛮子叩边之机，却不敢妄动。他若动，秦便可借机点燃天下烽火，且若魏亡，夏便要直面女帝，他们也没做好准备。” 魏王道：“所以，那二人知机而为，明有人质，暗有大势，二人方敢堂而皇之入我建安城，知道本王什么都想做，却什么也不敢做。高明啊。” 司马如淡淡道：“王上雄才大略，当有论断。” 魏王道：“本王目下倒是对两人所作所为很感兴趣。这二人一路行来，看似漫无目的，实则疑点重重。” 司马如道：“老臣猜测不错，王上观其疑点有三。其一，线路之疑。二人为何选择入极乐、进建安？其二，了却台之疑。江凡了却台对赌，如蜻蜓点水，实际目的应是扩散涟漪，捕风捉影，那么他的谍报何来？其三，一线天之疑。江凡试水，鱼龙上钩，却草草结束，于理不合。不知老臣所言，王上以为如何？” 魏王负手道：“国师深知本王，以国师看，本王该如何对待二人？” 司马如道：“王上方才不是有言，无为而无不为么？” 魏王哈哈大笑道：“老狐狸！那么此事便劳烦国师大人处置如何？” 司马如微微欠身：“我那徒儿资质超凡，老夫甚是喜爱，自当保其周全。” 魏王闻言，哈哈一笑：“国师稳重，定可护得蛮儿。” 第88章 公主可以挂在桅杆上 大帅府。 一名便服男子放下酒盏道：“大帅，您这招以进为退颇为高明。” 方才威风凛凛的夏侯大帅却叹了口气：“论战阵行兵，本帅不惧任何人，但这等事干系太多，本帅只好表现的莽撞些才方便置身事外。” 便装男子呵呵一笑：“国师大人号称天下三智，这次倒被大帅摆了一道。” 夏侯冷哼一声：“大错特错，你真以为如此？” 那人一怔：“大帅此言何意？莫非另有隐情？” 那老狐狸不过在配合我演戏，他对此事早有计较，只是本帅想不出他会如何行事罢了。” 那人沉思片刻道：“国师为人阴沉，喜怒不形于色，他之所想确不好猜度。” 夏侯大帅道：“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长缨公主混迹那人身边，必有所图。” 便装男子道：“二王子又何尝不是。这次二人行事看似各自为政，难保不是在借机联合，二王子有火字营，公主掌握山字营，若是联手，大王子优势无存，大帅难道真准备置身事外？” 夏侯大帅道：“不错，大王子地位不容动摇，事关你我及无数人性命，如何能置身事外。王通，你名义上被我削官罢职逐出军营，无人知晓你我真实关系，此事你亲自盯着，若有变故，按之前所议便宜行事，但记住……” 便装男子赶忙抱拳：“一切乃王通自作主张，与大帅无关。” 夏侯大帅满意的点点头：“此事若办得好，赠你黄金千两回归故国，汝之妻儿也自会团圆。” 王通重重颔首：“谢大帅！” “渡江最大的危险你可曾考虑过？” 魏小红看着面前宽阔的江面说道。 “渡江有啥风险？”江凡愣了下。 魏小红歪着头看他：“我才不信你想不到。” 江凡啊了一声：“对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江里有只老王八呢。” 魏小红道：“你说过，陈老鳖为人做枪，因此他身不由己，可能要破釜沉舟，亡命一搏，而我们渡江便是他最后的机会。” 江凡挠了挠头：“也是，江面是他的主场，想弄死我们办法很多，比如撞翻我们的船，用投石机或者重弩轰击，最不济还能凿船呢……” 魏小红道：“看看，你不是什么都知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江凡想了想，忽然看着魏小红邪魅一笑，直接让后者汗毛耸立。 “我说，江公子，你别这么看着我，吓人。想干啥直说。” “简单，你找人传个话，让你家老头子派战船接我们过去不就好了？” 哈哈？魏小红被他的脑回路给震惊到。 “你怎么想的？用我的小命威胁父王？” 江凡道：“咋的，你父王难道不顾及？实在不行，你手中有山字营，让他们派人来接一下嘛。” “别傻了，我父王根本不可能露面，山字营也没有战船。” 江凡笑的很阴险：“办法总比困难多，要不……把你挂在桅杆上，我就不信魏国王上将军的就能眼看着你先死在黑帆贼手里。” 魏小红简直无力吐槽，这厮对于王权什么的毫无概念，更无半点敬畏。这种事他绝对干得出来，一想自己堂堂公主被挂在桅杆上荡来荡去的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看着她无奈的表情，江凡笑了：“所以说，如何渡江是你的事儿，快点想主意，本公子等着呢。” 魏小红长叹口气：“倒霉催的，怎么落在你手里？好吧，你赢了。” 国师大人看着手中纸条，摇头失笑，“这位打渔郎确实有趣的紧，也罢，既然他不想低调，就高调点吧。” 于是，很快，江面上就出现了一幕稀罕场面，十几艘巨大战船莫名其妙的从南岸到北岸打了个来回。 百姓只是稀奇而已，江面上陈老鳖却险些吐血。 自己费劲巴拉将两艘大船改装成大型渔船，好不容易等到那少年即将再度登上江面，却不想竟是这般景象。 看着陈老鳖几乎捏碎了手中的钢球，陈子琪上前道：“义父，事已不可为，您老重伤未愈，还是撤回吧。” 陈老鳖许久呼出一口气叹息道：“早该知道他必有办法，不想如此奇葩，难为魏国居然配合渡江……真是天意……” 陈子琪沉默。她当初奉命堵在一线天入口，侥幸逃得性命，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可亲眼所见那些高手进去再也没能出来，连陈子豪也消失不见，最后整个一线天都崩塌了。自己一方数十位顶级高手只义父一人得以活命，还身受重伤至今未愈。 那时她便已经清楚的知道，那位小郎君绝不是自己所能对付。然而义父再度被人逼迫，最终决定殊死一搏。然而其他势力有人要活的，有人暗中保护，更别提那小郎本身就有难以揣度的手段，在岸上不可能成功，江面才是唯一机会。只可惜，怕什么来什么，那个神鬼莫测的少年居然让魏国派出军船大张旗鼓的迎接上岸，计划彻底宣告失败。 此后要面对的是什么？背后那所谓上峰的惩处吗？以义父的表现来看，恐怕九死一生。逃走？义父都不敢逃，她又能逃到哪里？放眼望去，天地广阔，竟好似没有容身之地。 忽然间，她觉得坠入无底深渊。 建安城不算很大，却很特殊。 这座城北临沧澜江，东、西、南三侧均为一马平川的开阔平原，由于这种独特的环境，建安城一带土地肥沃，自古便有北方粮仓的美誉。故而，北魏开国王上将都城定立于此。 整座城池呈长方形，城墙自江北取莽山巨石搭建，异常坚固。城内南北八、东西六条主街，非常整齐。 城内车水马龙，虽不如极乐城那般特殊繁华，却也尽显一国都城应有之气象。 经由建安，从路线上来讲，江凡并未改变魏小红设计的方案，只不过，在极乐城和一线天的事之后，他们这一路上便没有再做乔装打扮，可以说光明正大的赶路。 事实上，如果不怕跋山涉水，建安城也能绕开，偏偏江公子好像故意惹事儿一般，很干脆的选择最近的方式——通过建安城。 第89章 我这个人很低调的 当然，这也让魏小红越发感觉自己就是个人质，或者说人形通关文牒。 奈何，她那两座高山镇压不了弱不禁风、细胳膊细腿的江公子，只能由他摆弄。 丁少安更是没什么好说的。在他眼里江凡除了行事诡异莫测之外，性格也十分古怪。大多数时候漫不经心，随遇而安似的，偏偏某些时候胆大包天，能把你吓死。所以，若江凡没走建安，他反倒才会觉得奇怪。 “我这个人喜欢低调，这样让我很难为情嘛。” 城门大开，两排羽林军打着迎接贵客的仪仗，还有一名将官带着二百铁骑肃立于城门口，引来无数百姓围观，纷纷猜测到底来了什么大人物。魏小红也很无语，尤其还得听着江凡在那臭屁。 校尉眼见五人的车马临近，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朗声道：“魏国羽林校尉张栋拜见公主殿下，奉国师大人命迎接北词圣江凡公子入城。” “呦呵？我这名声传的挺快呀，建安都知道了？本公子风采果然像黑夜中的萤火虫遮掩不住。” “张校尉平身吧。”魏小红白了江凡一眼，独自策马向前说道。 名为张栋的校尉起身道：“公主殿下、江公子请入城，暂且于驿馆歇息。” “北词圣？没听说过啊。” “没见识了吧，就是那位作出明月几时有的江凡公子，这两天到处都传遍了。” “原来是他？没想到这么年轻，果然有志不在年高。” “这首词在下昨日才读过，诚不欺我，足以名传千古。” “哎呦，这两天我没出门，还真不清楚，回头要拜读一下。” …… 这么高的规格迎接的居然是一位少年郎，建安城从来没有这种事，更何况还有王上最为宠爱的长缨公主陪同。魏国民众夹道围观的同时，关于江凡的来历也迅速流传。 在张栋校尉的护送下，江凡等人很快进入驿馆。安顿下来之后，张栋找到魏小红——现在应该称之为曹缨。 “王上召见公主殿下，请殿下即刻觐见。” 曹缨懒洋洋道：“这个嘛，你得问问我家江公子。” 张校尉眉头一皱：“这……公主殿下，王上召见岂可推脱……” 曹缨有些戏谑的看着江凡：“公子爷，王上要见我，你说我是去呢……” “还是去呢？你想这么问对吧？” 曹缨咯咯一笑：“公子爷料敌先机，小红佩服。” “得了吧，这种问法本就小爷发明的，现学现卖！别在这小红小红的了，长缨公主殿下。” 他说话毫不客气，张校尉有些不满，沉声道：“江公子，此乃我大魏公主，还请阁下尊重些。” 曹缨伸手制止他：“张校尉，江公子奇人异士，乃魏国贵客，不可失礼。”旋即道：“在公子面前，我还是魏小红，那么小红去见见魏王？” “去吧。”江凡无所谓的说道。 “哦？真敢让我去？” “这是在你家，你爹要见你，我哪拦得住。” 张校尉怒容满面，这小子简直狂悖无状，什么你家，你爹的，这可是魏国都城，那位是当今魏王。可碍于曹缨在此，又不敢发作。 曹缨笑颜如花：“那我可真去了？” “去吧去吧，不回来最好。” 曹缨好奇道：“公子果真这般胆大？” 江凡连连摇头：“我胆小的很，不让你去我怕你爹把我五马分尸。” 曹缨道：“若我当真一去不回呢？” 白小翠直接插话：“啰嗦，要去快去。” 曹缨吐了下舌头：“是，夫人。” 随着张校尉走出驿馆，张校尉抱拳道：“殿下，这二人实属无礼，属下难以忍受。” “忍着！带路。” 走出大门的一刻，曹缨哪里还有在江凡面前的模样，一国公主的气势瞬间散发。 “是！” 张校尉心中一凛，这才是他熟悉的长缨公主。 “儿臣拜见父王！”曹缨大礼参拜。 “蛮儿，回来了，这不是勤政殿，不需行此大礼。” 曹缨恭敬的站起身：“礼不可废。” “呵呵……我的乖女儿，来，坐下让父王瞧瞧。” 魏王此刻面色慈祥，曹缨却并未落座：“父王面前，哪有儿臣座位。” 魏王放下手中书简，上下看了看她：“蛮儿还在生为父的气？” 曹缨面容清冷道：“儿臣不敢。” 魏王叹了口气：“蛮儿啊，有些事，为父也是不得已，如今大魏看似太平，实则风雨飘摇，为父不得不为祖宗基业着想。” 曹缨冷冷道：“牺牲二哥也是祖宗的意思？” “啪！”魏王拍案：“放肆！” 旋即摇摇头：“算了，你从小就这个脾气。” 曹缨淡淡道：“多谢父王大度。” 魏王道：“大乱将至啊，大秦铁骑厉兵秣马，蠢蠢欲动，若不是女帝突然失踪，恐怕这天下早已烽烟四起。秦魏迟早一战，这一战或将旷日持久，魏国的继承人，不能是心慈手软之辈。” “所以你在养蛊，希望在大兄、二兄和四弟之间选出一个心狠手辣的枭雄继承大宝。” 魏王傲然道：“不错，为了大魏，万千将士都可以牺牲性命，我曹氏王子难道还怕死不成！为父便是要看看，哪一个敢有宁负天下人之心。非此等人，不足以对抗女帝。” 曹缨沉默。 魏王道：“我知道你不认可父王的做法，可若你在位，恐怕亦会如此。” 曹缨道：“难道没别的办法？” 魏王道：“为父终将与那女帝一决胜负，生死难料，但为父何惧之有？唯怕大魏江山后继无人。”他长叹一声，柔和道：“蛮儿，其实为父最看重于你，你心智手段都强于三位兄弟，奈何……” “奈何儿臣身为女子。”曹缨嘴角泛起一丝不屑道：“那女帝何尝不是女子？” 魏王道：“她不同，嬴无双十四岁代父阅读奏章，十五岁游历天下，十七岁斩兄弑弟，十八岁推翻其父，登基之后仅一年便折断皇太后伸入朝政之手，十九岁清理朝堂杀得人头滚滚，二十岁大秦万众归心。在位七载，推行新政，尚武强兵。致使本就强大的秦国越发军容鼎盛。女帝雄心勃勃，气吞万里，早存一统天下之志，其人如九天之凰，千年不遇啊。” 第90章 王族父女 曹缨对此十分认同，点头道：“女帝确实超凡。” 魏王道：“为父知你心中之志，欲与女帝试比高。可知女帝心中只有天下江山，手段铁血，冷酷无情。你若不能斩断情谊枷锁，如何与之涿鹿……” 曹缨道：“虽为敌对，儿臣却素来仰慕，只是这人间情谊，如何说断就断？若有一日登临天下，却无亲无友，更无人倾诉，何其悲哉……” 魏王笑笑：“蛮儿，你刚回来，就不说这些了。此行如何，没受委屈吧？” 曹缨面色缓和了些：“多谢父王挂念，蛮儿很好。” “很好？”魏王道：“听说那小子恃才傲物，居然让我女儿做侍女，实在大胆，如今你已归来，为父剐了他如何？” 曹缨道：“恕儿臣直言，您要存心弄死我和二王兄，剐了他也没什么。” 魏王浓眉一蹙：“怎么，他还敢要挟于你？” 曹缨道：“我也不清楚，他有没有在我身上做什么手脚，不过倒是让我吃了个包子……嗯……”她比划了下：“这么大个。” “包子？”魏王一愣。 “哦，毒药，他自己研制的。” “什么？大胆！”魏王动怒，威压充斥殿内。 曹缨摆摆手：“父王不必动怒，这小子行事奇诡，曾言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真真假假的，说不好。” 魏王闻听有些惊奇，收敛了气息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有意思。蛮儿好像有些看不透此人？” 曹缨想了想道：“确实看不透，遇见此人前，蛮儿颇有自负，孰料人间竟隐藏如此人物，看不透，摸不清。” 魏王微微一笑：“此子的所作所为大部分为父已经知晓，只看他敢于让你来见本王，就足见不凡。” 曹缨道：“时而胆小如鼠，时而胆大包天，时而不入凡俗，时而柴米油盐。给女儿感觉很奇特，就如他自己所言，是一个不在世间的世间人。” “如此形容，倒也有趣，蛮儿便和为父说说此行细节。” 曹缨点头，她从江中被捞起开始，到白鹭洲渔樵出面。从路线安排到极乐城封圣；从被点破身份到抄袭风波；从柳长青之死到了却台对赌；从一线天大战讲述到进入驿馆，巨细无遗。说的详尽、听得认真，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中间甚至上了两次饭菜，直到华灯初上，才算叙述完毕。 听完叙述，魏王久久不语。曹缨也沉默的想着事情，事实上她还是隐瞒了一些东西，比如江公子那一夜酒醉…… “天降奇人啊！”魏王终于感叹道。 曹缨点头道：“行事神鬼莫测，诗文天下无双，算学、医道登峰造极。似乎除了武学一道便无所不能。” “武学一道？”魏王拂髯道：“蛮儿当真如此认为？” 曹缨猛然一怔：“父王，您的意思是……” 魏王意味深长道：“那江凡曾与你说笑有言，能者无所不能，此话颇有深意啊。蛮儿你尚且有隐藏气机的本事，那江凡如此冠绝世间之人，难道……” 曹缨霍然起身，目光惊疑：“武道，武道……这怎么可能？任何一项就算天资出众也要半生苦修，尚且未必能达到一流水准，世间难道有人具备这般天资，这般精力？” 魏王道：“为父也不信有人万法皆通神，可惜，诗文也好、算学也罢，医道也好、匠作也罢，乃至兵法，此人俱登峰造极，为何偏偏缺了武道呢？这，可是乱世……” 震惊之色逐渐浮现在曹缨脸上，逐渐变为无比的震撼。 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父王，您刚才还说什么？兵法？” 魏王缓缓道：“此子所为看似天马行空，其间暗合兵法之道啊，蛮儿细想，当有所觉。” 曹缨面色有些呆滞，缓缓坐下，许久才长出一口气：“不错，父王所言极是，若非您一语惊醒，蛮儿竟未发现。” “莫非，乃是天外之人？”魏王也有些百思不解。 曹缨摇摇头：“世间之外首推天外天，然天外天传言乃天人居所，天人不会降临世间而居居。世间秘境则以泰岳、太华、昆仑三大圣地为首，纵有其他隐世所在，谅也无法与三圣地比拟。然纵使三圣地入世者也未见有此等人物。” 魏王道：“所谓圣地，不过世人推崇。自古以来，泰岳主庙堂更替，太华掌江湖兴衰，更时常派出入世者行走人间，何时真正游离于世外？便是那一心求仙的昆仑，也不过追逐虚无缥缈的天道。与此子都大相庭径。” 曹缨迷惑：“那究竟是谁才能培养出如此人物？” 魏王摇头道：“这等人物绝不是一人可以培养，如你所言，那江凡与世间格格不入，特立独行仿佛另成一脉。思来想去，恐怕也唯有世间最为神秘的昆仑还有些可能。” “昆仑……莫非……”曹缨惊异道：“莫非他竟是当代昆仑的入世行走？” 魏王道：“相传昆仑每甲子惟一人入世。可惜极少有人见过，便是见过也不识其来历。传言之所以入世行走，只为历练红尘修心境，多少和那江公子行事作风有些吻合。” 曹缨道：“昆仑乃圣地之首，若江凡果真与昆仑有关，我们当如何？” 魏王道：“也未必如此，当下一切尚不明朗，勿须杞人忧天。况且昆仑除了入世行走外还未曾有人干涉过世俗事。当如何，且如何便好……此事乃你我父女二人揣测，万不可外泄。” 曹缨郑重道：“兹事体大，蛮儿明白。不过……他若真是一介打渔郎……” 魏王看看她道：“那才真有趣，江凡这件事上，蛮儿你自己随本心处理便是，当爹的可不想多问。” 他这话语气有些古怪，曹缨一愣，忽见魏王目光促狭，登时怒道：“父王好生无聊！走了！” “蛮儿，回头去看看你娘亲和师父——”魏王在后面喊道。 “知道啦，知道啦，回头再说。” 眼见女儿一溜烟走掉，魏王摇头失笑。 “蛮儿长大了……” 屏风后面缓缓走出一人，正是大魏国师，司马如。 第91章 王妃自杀 魏王叹道：“和她娘亲一样，这性子若能再决绝一些……” “王上，当真要把儿女们都推向祭坛？” 魏王沉默不语。 司马如欠身坐下，“生女若父，魏王焉知蛮儿骨子里不是如此呢。” 魏王摇头道：“蛮儿方才所述国师以为如何。” 司马如道：“打渔郎，北词圣，皇太孙，昆仑入世行走……” 魏王道：“真真假假的头衔倒是不少。” 司马如道：“只怕日后更多。然则其真实身份，才决定最终走向，魏王以为如何？” 魏王思忖片刻，颔首道：“国师高论。当下如何处置？” 司马如含笑道：“王上不是让公主处置么？” 魏王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你个老狐狸！” 司马如道：“或许这小郎手段高明，恕老夫眼拙，未曾看出公主身上是否受制于人。” 魏王道：“真作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 司马如道：“高明。” 魏王道：“也很可怕。” 司马如道：“魏王是担心若那位身份属实，更有此等人物辅佐？” 魏王慎重道：“不知天下何时出了此等少年英才。” 司马如道：“偏生查无此人，如无根之萍，无源之水。” 魏王沉吟一阵道：“当下最要紧的还属那位，让人头痛的紧，国师以为如何应对。” 司马如笑笑：“王上岂非心中早有计较？” 魏王道：“什么都瞒不过国师。” 司马如道：“老夫听闻魏王近日身体不适，可有此事？” 魏王淡淡道：“确有此事，头疾复发。” 司马如道：“王上身体要紧，明日起停朝几日，待老夫为王上诊治可好？” 魏王点点头：“甚好。有劳国师了。” 滚滚沸水中加入生茶、生姜、桂皮、八角、肉蔻、羊奶林林总总三十多样共同熬煮，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狠狠攻击着江公子的鼻腔。 美人如玉，素手烹茶，场面倒是极美，这调制方式却让江公子目瞪口呆。 “……我说……你们贵族就这么喝茶？” 曹缨正在专注的烹制，闻言一愣：“公子，莫非曹缨操作不当？” 江凡大摇其头：“真不知道你们咋想的，泡茶还是熬药？本公子无福消受，麻烦给我来杯清水吧。” 曹缨大惑不解：“听公子所言，难道这茶叶还有其他喝法？” 江凡道：“回头你安排人送些新采摘的茶叶来，本公子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你们对茶的认知。” “公子还懂制茶？”曹缨好奇道。 “都是区区小道尔。” “当真应了公子那句话，能者无所不能，只可惜公子不会武，以公子天赋若修武道，恐怕也能登峰造极呢。” 江凡仰天伸个懒腰：“练武？太累了，本公子哪吃的了那种苦，不学，不学。” “可是公子行走世间，有武学傍身岂不安全许多？如今天下正值乱世，五国争霸，盗贼四起，多少练一些很有必要。” “武学这玩意儿强中更有强中手，不会还好，胆子就小，不敢到处惹事，一旦会了胆子大起来不定惹出什么麻烦。” 曹缨笑道：“只怕你不惹人，人未必放过你，如今公子不是泥足深陷么？” 江凡指了指自己脑袋：“用这个能解决的事儿最好别用拳头。” “所以……”曹缨托着香腮道：“公子准备如何应付当下局面？” 江凡看了看亭外凶神恶煞的上百刀斧手，打了个哈哈：“你说他们？算了吧，给他们一百个胆子。” “公子就那么自信？这可是在我大魏国都，铜墙铁壁之中，本公主只要勾勾手指头公子当即人头落地。” 江凡道：“无聊，这院内院外足足上千人，给本公子做保镖也不用这么兴师动众。” 曹缨咯咯笑道：“公子怎么知道他们是来保护你的？” 江凡道：“两个王子，一个大将军，比本公子这条小命值钱的多。” 曹缨眨了眨眼：“我若拿你们的性命威逼，你还敢不交出来？” 江凡道：“无聊，本公子手段你好像没见识过，最好别试，本公子提醒过的事儿，素来不会给第二次机会。” 他说的云淡风轻，非常随意。但不知为何，曹缨就是不敢尝试。 无奈的叹口气：“好吧，你赢了。二王兄和山将军还好吗？” “好的很，他们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全看你是不是作妖。” “小红哪敢，这不乖乖回来任由公子发落了么。” 她一副可怜兮兮，任君拿捏的模样，江凡却知道，女人这个时候最可怕。 “你敢回来确有些胆量，怎么？还要继续当小红？” 曹缨道：“公子还是称呼我小红就好，要不叫我乳名蛮儿也可以。” “蛮儿？谁给你起的名字？” 曹缨神色有些哀伤：“我娘。只可惜她很久没这么叫过我了……” 这神情不似做作，江凡多了些好奇：“你娘他有什么不妥？” 曹缨叹息道：“父王原本有五子，我排行第三，还有一个同母所生的弟弟曹彰，从小就聪慧伶俐，深得父王喜爱。不料却在十二岁的时候意外身亡。我娘无法承受丧子巨痛，从此整日神情恍惚，连人也认不出来，甚至多次自寻短见，幸而发现及时……” 她正说着，忽然一名侍女急匆匆跑过来：“公主殿下，大事不好，夫人他割腕自杀了！” “哐当！”曹缨手中的茶盏直接掉下，整个人如遭雷击：“你说什么？” 那侍卫道：“方才小兰姑娘给夫人去送糕点，竟发现夫人倒在血泊中，连忙呼救，太医赶来才发现夫人竟是以茶盏碎片割腕，大量失血，太医正在救治，目前人尚在昏迷……” 曹缨顿时面色煞白，霍然起身撞翻了茶台，匆忙向外跑去。 江凡摇摇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也没多想，便举步想要跟上，却被侍卫横刀拦住：“站住！公子不得离开此地！” 江凡招呼了一声：“小红，本公子医术可不错！” 曹缨刚刚跑到门口，闻言脚步一停，当即返回来一把拉住江凡向外冲去。 第92章 魏国男人头号情敌 有她带着，侍卫自不敢阻拦。两人冲出驿馆，早有马匹等候在门前。 曹缨翻身上马，江凡看了看，只有一匹马，还没等开口，曹缨便伸手急道：“上来！” 啊？江凡一愣，刚想说什么，已经被曹缨探手拉住一把扯上马背。 “抱紧！” 江凡下意识一把搂住曹缨的腰肢，后者大喝一声，扬鞭打马，骏马嘶鸣一声纵蹄狂奔。 江凡一个后仰，险些没掉下来，赶紧死死箍住曹缨的纤腰，整个人都趴在她背上。 骏马穿过街道，众人纷纷避让，很多人认出策马狂奔之人竟是长缨公主。紧接着更惊讶的发现一个年轻男子搂着公主殿下趴在她背上。待到两人绝尘而去，大街上才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那个男子是谁？” “有人认识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他竟抱着公主共乘一马？难道是公主殿下的意中人？” “已经如此亲密了吗？我的心碎一地……” …… 这可不是小事儿。长缨公主才华横溢，更有倾城容颜，深得国人喜爱，其尊贵身份堪称魏国人的掌上明珠。从十四岁开始，就有不知道多少贵族子弟深深爱慕，求亲者络绎不绝。可这位公主殿下天资卓绝，文采武略样样胜过须眉男儿，以至多年来竟一直无人能入其法眼，如今长缨公主已经十九岁，仍孑然一身。正常魏国女子十五岁便已嫁人，到现在孩子都能跑了。 整个魏国都很关心这位号称北魏明珠的公主殿下何时才能寻得如意郎君。没想到今日居然看见一个男子抱着公主共乘一马，这个消息太劲爆，估摸用不了半日的功夫就能传遍建安城。 而江大公子也绝对想不到，今日之后，他便成了魏国年轻人的头号公敌。 一路穿街过市，曹缨载着江凡急速冲入魏国王宫。而两人这般景象更是惊呆宫中诸人。 然而此刻的曹缨哪有功夫理会这些，快马在宫中奔驰，片刻已经来到后殿。扔下马儿，拉起江凡跑进殿内。 寝宫之中早有十几个太医齐聚于此，惶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娘！” 曹缨急呼一声，拨开众人扑到榻前。 只见一个三十六七岁的宫装女子双目紧闭躺在床上，她十分瘦削，面容苍白毫无血色。 “娘！娘！” 曹缨疾呼两声，床上妇人毫无反应。 “我母妃如何了？” 曹缨回头瞅着一众太医喊道。 “这……” 为首的太医面色难看：“公主殿下……” “快说！” 太医叹口气：“公主殿下节哀。我等已然尽力，奈何王妃失血过多，回天乏术……” 曹缨顿觉一阵天旋地转，“你，你说什么？” 太医道：“王妃伤势太重，殿下……还是准备后事吧……” “无能之辈！”一个中年男子沉声怒喝。 “拜见王上！”一众太医慌忙跪倒在地。 江凡扭头只见一名身材高大，身穿赭红色王袍，浓眉虎目的中年男子正大步走入房内。 这便是当今魏王？难怪世人称魏王当世枭雄，果然好一副枭雄气概。江凡心中暗自赞叹。 “王上息怒。王上息怒……” 太医首领惶惶告罪。 “饭桶！废物！王妃若不治，尔等皆陪葬！” “王上恕罪啊！”太医首领连连叩首：“王上，非是臣等无能，王妃割断腕脉时间过久，失血过多，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无能为力啊……” “滚！” 魏王抬脚便将他踹了个跟头，快步来到榻前。 “婉容！婉容！本王来了！” 曹缨一把拉住他：“父王，母妃她……” 魏王拍了拍她的手，见床榻上女子这般景象，面沉似水。知情人都明白，魏王最为宠爱这位正妃，若王妃不测，以魏王的心性，八成在场所有太医都要陪葬。见他面色阴沉，全都噤若寒蝉，心中惊惧不已。 “果真药石无医？” 太医首领爬到近前，哀声道：“王妃神志昏迷，气若游丝，药石已经无力回天。” 魏王沉默片刻，忽然喝到：“来人，都给我推出去砍了！” 房中顿时一片哀嚎，众太医磕头如捣蒜，连连求饶。 江凡忽然心头一动，连忙叫道：“且慢！” 魏王看看他：“汝为何人？” 江凡微微颔首：“魏王，在下江凡。” 此举甚是无礼，一旁侍卫大声喝道：“放肆，跪下！” 魏王却一抬手，制止那侍卫，盯着江凡：“你便是江凡？” 江凡淡淡道：“正是在下。” 曹缨忽然像想起什么，扑过来抓住江凡的手：“公子，你医道非凡，可能救救我娘？” 江凡拍拍她的肩头，转身面向那太医首领，缓缓开口：“你刚才说什么？气若游丝？意思是还没死？” 太医首领一愣：“这，确实还未断了气息……” 江凡向着魏王说了声得罪，便直接伸手放在妇人鼻端，果然尚有气息，手指搭在腕上，果然脉搏尚在。 “不得冒犯王妃！”侍卫怒道。 江凡却头也不抬：“给我出去。” “你！”侍卫大怒，曹缨却忽然开口：“滚出去！” 侍卫看看魏王，见王上并未阻止，只好退出房中。 魏王目露好奇之色。这少年似乎根本不知礼法何物，这般人物倒是从未见过。而偏生自己的女儿竟然对他十分信任，不由看了眼曹缨，若有所思。 “听闻江公子医道颇有造诣，不知王妃是否有救？” 魏王见江凡竟然在翻开王妃的眼皮观察，胆大之极，心中不喜的同时却隐隐生出一丝希望。 江凡仔细观察一番，随即开口：“有救！” “什么？”魏王目露惊异。 曹缨却大喜过望：“请公子施展妙手，曹缨必有厚报！” 那太医首领却指着他：“不，不可能！王妃药石无进，神仙难医，你一介黄口孺子莫要信口胡言！” 江凡瞥了他一眼：“你废物不代表别人也废物，魏王，劳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都赶出去，在这里妨碍本公子救人。” 赶走太医？魏王此刻对于江凡并没有绝对信任，不由沉吟了一下。 曹缨却立即喝道：“都滚开！” 太医首领忙向着魏王道：“王上……” 魏王道：“尔等权且退到一边，莫要做声。” 旋即看向江凡：“江公子可有把握？” 江凡道：“要快，再迟些就来不及了。现在都听我吩咐，立即派人去驿馆找我夫人把一个羊皮袋拿来。另外速速准备热水，毛巾，烈酒，火烛，呃……还有一杆衣架，快！” 第93章 本公子，要夺血续命 曹缨立即向宫女吩咐：“快！按江公子吩咐速速拿来！” 不多时，江凡要的东西已经备齐。江凡打开羊皮袋，取出一根银针和一张纸条，向着魏小红道：“你们乃亲生母女，现在我需要你的血验证一下，把手给我。” 曹缨一愣，却毫不犹豫的伸出手。 江凡毫不避讳的握住她的皓腕，一针刺下，取了滴血，放在那纸条上，又取了王妃一滴血同样放上，仔细观察。 须臾，江凡面色一喜，所幸两人果然血型相同。 看见江凡表情，曹缨急切道：“公子，如何？” 江凡笑笑：“甚好，接下来……” 他忽然认真的看着曹缨，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接下来本公子要说的话，可能会打破的你认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江凡说出打破认知的话，曹缨根本不怀疑，此人行事天马行空，早已不知打破过多少认知，便干脆道：“曹缨已经做好准备，只要能救我娘，曹缨愿做任何事！” 江凡点点头，缓缓开口：“本公子要取你之血，给你娘续命！” 一言出口，满堂皆惊！ “这！这！滑天下之大稽！” “夺血续命？荒谬！王上啊，此人妖言惑众，请王上将其诛杀！” “王上，此人大逆不道，意图谋害王室，请王上诛之！” 一众太医再也忍不住，纷纷开口驳斥。 江凡却不管他们，只是盯着曹缨。 曹缨也是呆了，没想到江凡竟要夺血续命，在她看来，就是要以自己的命换母亲的命了。江凡这意思分明是在问自己舍不舍得？ 魏王惊骇莫名，夺血续命？世上还有如此手段？他实在万难相信。 惊诧过后，魏王浓眉紧锁，一双虎目死死盯着江凡：“尔意欲何为！” 江凡竟然根本不理他，依然看着曹缨：“如何？” 霍然，曹缨一咬牙，面色坚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回去又当如何！请公子取血！” “啊？不可，万万不可啊！” 一众太医都慌了，乱七八糟跪了一地：“公主千金之躯，切莫被人妖言蛊惑啊！” “此人居心叵测啊，王上！” 众人一片哀嚎，纷纷谏言江凡居心叵测，意图谋害公主性命。 魏王凝眉，虎目盯着曹缨：“蛮儿，此事太过离奇，万难置信，你母女情深，也不应乱了方寸。” 曹缨却只是看着江凡：“我相信他。” 魏王一愣，曹缨的眼神坚定，并不像方寸大乱，病急乱投医。难道这少年真有此鬼神之术？ 魏王心中虽然早已翻江倒海，却再没有开口阻止，一代枭雄果然自有城府。 江凡根本不管其他人，见曹缨答应，才有些意外的道：“你可想好了？后果很严重啊。” 曹缨凄然一笑：“母妃生我，蛮儿已经在世十九载，不亏了。公子请动手吧。” 江凡却好像愣了下，挠挠头：“啥意思？又不会死人，怎么让你说的这么可怕？” 曹缨一呆：“公子不是说，夺血续命，后果十分严重……” 江凡傻傻道：“是啊，术后气血有亏，恐怕得休息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元气，难道还不严重？” 曹缨呆了，魏王也没绷住，目露奇光。 “……就这？”曹缨犹豫下不信的问道。 “就这啊，还能有啥？”江凡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说道。 无论如何，在群医束手无策，王妃危在旦夕的情况下，魏王并未再阻止，而曹缨态度又果断而坚决，江凡还是出手了。 …… 待到江凡扶着有些虚弱的曹缨从房中走出去的时候，魏王等人已经麻木在当场。甚至都没有人理会江凡托着公主腰肢的大无礼举动。 就在刚才，他们亲眼见证了一场打破认知的神仙手段。 曹缨的血沿着一根材质奇特的透明管子徐徐注入王妃体内，而不久之后，王妃居然呼吸平稳，脉搏开始有力，半个时辰后，王妃竟然传出来轻微的鼾声，眼尖的人甚至看到王妃眼皮都动了两下，很明显，活了。 而公主殿下除了面色发白，看起来有点虚弱之外，竟然没事儿！ “这……这……”太医首领嘴唇都在哆嗦。 “神迹啊！这是天人手段，天人手段啊！” 整个王宫很快炸了锅。 一个少年展露神迹，天人手段夺血续命，王妃起死回生！ 此时的江凡正在扶着曹缨躺下，给她掖了掖被角，微笑道：“休息下吧，我让人熬了汤药，加了红糖大枣，等下喝了补补血，你身体比我想象还好，有个三五天大约就能恢复如常。” 曹缨只是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少年，竟似有些痴了…… 魏王罕见的有些焦躁不安，在书房中来回踱步。 国师道：“王上乱了心境啊。” 魏王苦笑道：“如何不乱？千军万马本王也不放在眼里，但今日之事实属超出本王认知之外。” 国师道：“老臣并非嘲笑王上，此刻老臣心境还不及王上啊。” 魏王试探着道：“国师，那少年莫非真是仙人？” 司马如若有所思：“此等手段闻所未闻，据老夫所知，便是那些所谓求仙之人，也不过是修为高深，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老夫一把年纪，不想今日大开眼界。” 魏王道：“方才本王叫来所有太医，均异口同声，王妃当时情况便是神仙也难救，不应有假。莫非他人之血真可续命？” 司马如道：“关键在于施术之人，王上言及那少年曾经验血，如此说来，若是所谓的型号不对也不成，其间大有深意，想必此天人之术绝非常人可知。” 魏王道：“除了这奇术外，这少年目无礼法，无视王权，特立独行，若非来自不可知之地，怎会如此古怪？” 司马如道：“传言昆仑历来只有最为出色的人物才会成为入世行走，或许此子真是来自昆仑……” 魏王道：“本王虽严令封锁消息，但宫中鱼龙混杂，此事不久便会传遍四方，这少年只怕要人间封神。” 司马如道：“除非验证夺血续命只不过是一种可行的术法。” 魏王眼神一滞，忽然面带厉色：“烦劳国师秘选一百名死囚……” 司马如目光一闪：“老臣明白。” 第94章 与阎王掰手腕的男人 “夺血续命，夺血续命？”夏侯大帅面色惊疑不定：“世间竟有如此手段！” 王通苦笑道：“若非那么多人亲眼所见，纵使打死在下也不信的。这两日探子回报，王妃已经苏醒，昨日还喝了一碗粥，就连神志也清明不少。而长缨公主只是有些虚弱，并无大碍，这两日恢复很快，再有个一两天便足够恢复如常。鬼神手段啊，一想到属下要对付的是这种人，便彻夜难眠……” 夏侯大帅道：“难为你出身名门，年纪轻轻跻身宗师之境，对一个少年竟然毫无信心，说实话，若在平常本帅少不了嘲弄于你，如今本帅也乱了方寸。” 王通道：“夺血都能续命，这种人杀得死么……” 夏侯大帅猛然拍案：“本帅就不信世上有杀不死之人，王妃也是还有一口气在他才能夺命回天，不必自乱阵脚，原定计划不变。” 王通郑重道：“属下明白，此事本无退路，只是计划须得更加精密些。” 江公子还是封神了。 整个建安城这两日被一个消息震惊的无以复加。 那日怀抱公主纵马奔腾的少年，竟然是为了赶去救治王妃。 而彼时王妃已经血尽灯枯，神仙难救。不料这少年施展惊世神术，以公主之血灌入王妃体内，逆天改命，硬生生从阎王爷手里把王妃抢了回来。 最初这个消息没有人信，直到后来慢慢得到证实，整个建安城官民百姓才被彻底惊爆了。 在众人一致感叹此事的同时，无数人彻底相信，他们的天之骄女名花有主了。而随之，江凡的身份也终被所有人知晓。 十六岁少年奇才，两首词极乐城封圣。未曾想医术更是通神，能和阎王爷掰手腕，还赢了。不得不让人感叹，配公主殿下，简直太可以。当然，其间自有无数年轻人伤心欲绝。 但紧接着，又一个消息从驿馆传出，那少年竟然有夫人。 百姓更是一片哗然。 不论如何，区区三天，江公子再次点燃一座城。 —— “夺血续命？”白小翠放下手中书卷：“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我不知道的？” 江凡哈哈一笑：“不是啥大不了的本事，就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 白小翠道：“吓唬？如今想必已经满城风雨，便是我身边这些魏国人看见你都如见妖孽。” 江凡坐下来，给白小翠斟了杯茶：“确实小道尔，说穿了一钱不值。那王妃娘娘不过失血过多而已，既然缺血，找个血型相同的输进去就好了嘛，多简单个事儿。糊弄糊弄无知民众还可以。” 白小翠深深看他一眼：“便如此简单？” 江凡想了想：“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这里面有很多医学理论，总之找不到其中关键，够那魏王头疼一阵子。” 白小翠淡淡道：“他本来就有头疾。” 江凡愣了下，没想到时空不同，事情却有所近似。姓曹的王难不成都有这毛病？ 正当他愣神之际，忽然丁少安匆匆进来：“公子，夫人，魏王来访。” 江凡莫名其妙道：“魏王？他来干什么？” 丁少安道：“不知，魏王轻装简从，身边只有一个高冠老者，声称前来拜会公子夫妇。” 江凡道：“拜会？不是该召见的么？” 丁少安心道，说的你好像真会去似的，堂堂魏王亲自前来，你丫也算太有面子了。 白小翠道：“你让他头疼，自然要找你来治治头疼。” 江凡皱皱眉：“娘子，你要不要见见？” 白小翠道：“既然是想见我们二人，为何不去？” 江凡想了想道：“也罢，咱们夫妻就去会会这位天下枭雄！” —— 前堂之中并无女仆侍卫，只有一名身材高大的威严男子，以及一名年近古稀的高冠老者。 那威严男子江凡见过，正是当今魏王。 “魏王屈尊降贵亲自来访，江某不胜惶恐啊。” 江凡携白小翠走上前，微微颔首道。 见王不拜，只是点了个头而已，江凡所为很是失礼，偏生那魏王好似并不在乎。 “江公子不必多礼。公子圣手回春救下王妃，本王感恩五内，此番前来只为一表谢意。” 江凡微笑道：“王上客气，在下既然行走世间，哪有见死不救之理。” 他一句行走世间，却是让魏王目光一凝，旋即哈哈大笑：“公子仁义。不过这救命之恩形同再造，本王特地送来一些薄礼不成谢意，还望公子笑纳。” 江凡也不客气：“我若不收，想必王上为难，既如此，在下却之不恭了。” 魏王道：“敢问这位可是尊夫人？” 白小翠戴着帷帽，轻纱遮面，闻言只是说了声：“魏王。” 若说江凡已经无礼，白小翠更无礼之至。 魏王深深看她一眼，淡淡道：“江夫人。” 江凡适时插嘴道：“不知那位老大人如何称呼？” 魏王笑笑转身介绍道：“这位乃我大魏国师，司马如先生。” 江凡微微拱手：“司马大人号天下三智，今日得见，江凡荣幸。” 司马如颔首示意：“王上，江公子，老朽年事已高，不如坐下聊？” 江凡打了个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光顾着说话了。王上、司马先生请坐，小子身无长物，昨日新制了些粗茶，请二位莫要嫌弃。” “制茶？”魏王有些意外：“江公子懂得制茶？” 江凡边让丁少安去取了茶叶，边说：“我这茶有些不同，不知二位能否喝的惯。” 魏王笑道：“江公子非凡俗中人，这茶想必也是世间极品，今日国师与本王倒有口福了。” 说话间，曹缨却从后面走了出来，手中托着一套茶盘。 魏王见此，不由一愣。司马如微微一笑，并未置喙。 曹缨款款近前放下茶具：“难得今日父王、老师来此，奉茶一事自应蛮儿来侍候。” 魏王面色如常：“也好，蛮儿与国师也多日未聚，江公子更是王妃救命恩人，蛮儿理当奉茶一盏。” 丁少安站在角落，暗自心惊。江凡不但与魏王、司马国师平坐，更心安理得让一国公主把盏奉茶，若传出去，恐怕会惊掉一地下巴。 第95章 魏王有头疾 红泥火炉煮水，曹缨冲洗茶具，放上茶叶，头遍洗茶，第二遍方才将茶盏奉给众人。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加上她本身貌美如花，竟无比赏心悦目。 魏王一边欣赏曹缨烹茶，一边道：“江公子一路行来，公主斟茶，豪门公子牵马坠蹬，好大的排场。” 江凡微笑：“我可没强求，惟自愿尔。” “赌生死也自愿？” 江凡道：“难道不是他主动提出的？还有公主殿下，我可没让她跳江。” 魏王看看他，哂然一笑，并未再说什么。 待到一盏热茶奉上，魏王才饶有兴趣的开口：“蛮儿这煮茶方式别具一格，为父倒是首次得见。” 曹缨微笑道：“父王，此乃公子所创，与世俗饮茶方式不同，这两日蛮儿特地学来的呢。对了，喝的时候有些讲究，先放于鼻端嗅茶香，然后小口品茶，再满口饮入。父王、老师，请。” 二人对视一眼，拿起茶盏按照曹缨所说，嗅香、品茶。一盏茶尽，魏王不由面带异色：“这茶大不同……” 司马如也颔首道：“嗅来清香，入口微苦，却回味甘香，余韵无穷。” 江凡道：“王上、国师喜欢便多饮一些。” 司马如道：“此茶冲制虽简，却别有韵味，无其他配料不想更显茶之本味，江公子深得其中三味啊。” 江凡微微一笑：“大道至简，在下喜美食，深知最好的食材只需最简单的烹饪方式，自觉与茶之一道颇有相通之处，便创此炒茶，不知国师以为如何？” 司马如拂髯道：“公子年纪轻轻，已然近道，老朽佩服，此茶老朽颇为喜爱，厚颜讨要几两，不知公子可能割爱？” 江凡笑道：“难得国师推崇，此茶炒制简单，这两日在下做了不少，王上、国师尽可多拿一些。” 司马如道：“如此，老夫便不客气了，若等江公子离去，怕是以后喝不到。” 曹缨此刻将一盏茶恭敬的奉给江凡：“公子，曹缨蒙公子大恩，无以答谢，唯有奉上一盏茶，聊表寸心。” 江凡微微一笑，很自然的接过来一饮而尽。 魏王目光微微闪动：“江公子，你很大胆。” 江凡不置可否，白小翠淡淡道：“夫君非凡俗之人，不受凡规俗礼，魏王不必见怪。” 魏王凝目看着白小翠，片刻哈哈大笑：“那是自然，本王着相了。若是江公子不胆大，王妃此刻也早已魂归地府。说起来，本王着实开了眼界，不曾想世间有此神技，王妃那般尚且有救，当真是活死人肉白骨，不知还有何疑难杂症能难住江公子。” 江凡道：“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在下医道也仅得皮毛，哪里能当得起王上如此谬赞。” 魏王闻言，抚掌叹道：“好一个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传江公子词圣再世，果然妙语如珠。只不知本王和公子是否有缘人？” 江凡笑笑：“王上此言让在下头疼的紧。” 司马如拂髯道：“江公子不必头痛，我们王上倒是日夜为头痛之疾困扰，公子可有良策？” 曹缨此刻也目露期待。对江凡的手段她深信不疑，自己父王被头痛顽疾困扰久矣，若江凡真有办法，也是好事一桩。 众人都在等江凡回复，却见江凡摆摆手：“治不了。” 曹缨一怔：“公子医道无双，难道对区区头疼之疾束手无策？” 江凡直接道：“不是我治不了，是王上不敢治。” 曹缨道：“父王半生戎马，伤病无数，何曾怕过？” 魏王哈哈笑道：“江公子小觑本王了。” 司马如同样好奇：“江公子何出此言？” 江凡道：“若要在下出手，当割开头上皮肉，利刃开颅，取出病灶方可治愈。王上……” 他眯着眼声音平淡：“可敢？” 此言一出，曹缨当即呆住，魏王也是神情一顿。 谁也没想到江凡竟说出如此治法，这是要把人脑袋撬开，还真把魏王给惊住了。 半晌几人也没说话。最终倒是魏王倒吸一口气，“若非江公子刚刚施展一手夺血续命之术，本王此刻怕是要怀疑公子打算取我性命。” “所以说了，没法治。”江凡摊摊手：“看来在下可以回答王上刚才的问题，我们，可能无缘。” 无缘的意思可能有很多种，但不论哪种，都不会让这位枭雄愉快。随着江凡一言出口，室内陷入一片难言的沉寂。 丁少安肃立于一角，感到手心都是汗水。今日第一次面对这位传言中喜怒无常的天下枭雄，本就喘不过气来，偏生江凡不停捋虎须，万一这位暴怒，自己只怕要跟着血溅当场。 看着江凡那云淡风轻，毫无所觉的样子，丁少安再、再、再一次觉得自己选错了道儿，跟着这位丢掉小命不过迟早的事儿。 大厅中落针可闻，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魏王忽然仰天大笑：“缘之一字，强求不得。江公子虽与本王无缘，却未必与其他人无缘，世事无绝对，公子以为如何？” 江凡拱拱手道：“王上大量。” 魏王含笑看向白小翠道：“江公子冠世英才，难怪得夫人看重。” 白小翠道：“他与我有缘。” 魏王道：“蛮儿与二位也算有些缘分，贤夫妇做客魏国期间，便由蛮儿代本王招待。” 江凡道：“不敢。” 魏王摆手：“哎，本王两位王儿一个大将军都蒙公子招待，这也算礼尚往来。” 曹缨手中一紧，魏王也算挑明此事，不知江凡会作何回应。 江凡目光平静看着眼前的王者：“王上说的是，我可能与他们有缘。自会好好招待，待我离去的时候，想必他们在我那也玩的尽兴欲归了。毕竟魏国诸多军国大事含待处理。这次就算互相串个门，散散心，人之常情。” 魏王看着江凡：“公子大才，本王十分看重，若真不想让你离去呢？” “江凡受宠若惊，多留一些时日未尝不可，就怕本人生性懒散，正事儿不会，却又到处惹事，王上慢慢会嫌我烦。” 魏王缓缓道：“如此与本王交谈的，江公子算是头一个。” “都说宰相肚里已然能撑船，魏王一国之君，气度自然更加非凡。江凡惫懒，还望王上不要介意。” 魏王忽然笑道：“既如此，本王不便强求，只望江公子在建安玩的开心些。国事繁忙，本王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江凡起身拱手：“招待不周，魏王见谅。” 待二人离去，江凡才笑笑：“区区两日，公主茶道已然入门，很好。” 第96章 公主逛街 曹缨起身，深深施了一礼：“公子对家母有救命之恩，曹缨永世不敢忘。” 江凡伸个懒腰，“既然魏王让公主招待，我也不客气了，这建安城繁华，本公子很想见识一番，过两日烦劳公主带我逛逛？” 曹缨道：“公子吩咐，曹缨当然愿意。” 江凡叹口气：“别一口一个公子了，你身为一国公主，这样下去我心里害怕啊。” 曹缨勾起唇角：“小红以为公子只怕夫人呢。” 江凡大怒：“你懂什么！怕老婆天经地义，不丢人！” 说罢殷勤的扶起白小翠，吆喝着要去瞧瞧魏王送来的礼物。 马车之上，见魏王浓眉紧锁，司马如道：“王上可是在想治疗头疾一事？” 魏王道：“此人能夺血续命，此法多半可行，只可惜……” 司马如道：“可惜他如今的情况却让王上不敢稍加信任。” 魏王苦笑：“本王此痼疾缠身，每逢发作痛不欲生，若非这等境况，本王还真想试试。” 司马如道：“时不与我，这等风险冒不得。” 魏王道：“本王何尝不知，奈何此子手段确实惊为天人，无法不心动。” 司马如道：“开颅取病，这等手段与夺血续命一般，确实鬼神之技，不似人间所有。只是此子心性难料，行事诡秘，王上纵然心动，老臣也要劝阻。此人有胆胁迫二位王子一位大将军，并深知军国大势，有恃无恐，不知能做出何等事来。今日他似是无意，却点破些信息，王上当有所察觉。” 魏王虎目寒光闪动：“当面威胁本王，好大胆子。” 司马如道：“少年近妖，此子最可怕在于无人知其底细。方才老臣推算其气运，不料天机混沌，不见其始，不见其终。” 魏王面露惊容：“国师此道通玄，怎会如此？” 司马如摇头：“咄咄怪事，便是那白衣女子周身气运也似笼罩于一片混沌之中，无以推算，若非老臣道行不足，便是那二人太过玄奇。” 魏王面沉似水，缓缓道：“既如此，便撤去人手，其看夏侯行事吧。” 司马如道：“夏侯统帅大魏兵马，不容有失，老臣还是需策应些。” 魏王道：“夏侯不蠢，不会引火烧身。为了垣儿倒是煞费苦心啊。” 司马如道：“垣公子在心性上确实更适合应付时局，只是建公子绝不会束手待毙，不能四营归心，大魏终是内忧大于外患。” 魏王道：“蛮儿的山字营也不那么容易收服，且看他自己本事，若自己无能，也怪不得本王。” 司马如道：“山字营镇守北疆，魏王可寻机调蛮儿去北方，既能避开与垣公子正面冲突，又能安抚军心。不求开疆拓土，仅能够固守边境，在我大魏而言争霸天下的资本便会大增。” 魏王沉声道：“北疆蛮人凶猛好战，来去如风，自大周建国便是心腹大患，大周七征漠北，损兵折将，这才导致国力大衰。蛮儿虽有才能，毕竟年少，羽翼不丰，如何与那蛮人荒原争雄。” 司马如细长的双目掠过一丝光芒：“若能得那江凡相助呢？” 魏王悚然一惊，旋即凝眉道：“江凡如今不过一介少年，背后确有靠山或只是虚张声势皆未可知，况且其为何要帮蛮儿？” 司马如叹道：“魏王，相信你也看得出，蛮儿对那位少年不一般啊。而且，那两人并非真夫妻……” 魏王静默良久：“只怕那江凡若真有此能，蛮儿势必野心滋长，垣儿必与其势不两立。” 司马如道：“王上春秋鼎盛，掌控二人不难，待到魏国定鼎天下，再想办法处理便是。” 魏王道：“一个处理不好，便是魏国大乱，国师有意支持蛮儿，莫非要我大魏也出一个女帝？” 司马如摇头：“魏国江山，岂能交予外姓。权宜之计而已，魏王自行斟酌。” 一时间车厢内陷入沉寂。 “可以啊，小红，将来谁要娶了你可发大财了，这老丈人大气！” 江凡看着整整一大车礼物表情夸张的叫喊。 黄金一千两，珍珠翡翠等各种宝石一箱子，五尺多高的血红珊瑚树，珍稀字画古玩几十件。还有珍贵毛皮、衣料、首饰等等。卸下来堆成小山。 依然被称为小红，曹缨竟显得十分开心，也和江凡调笑道：“可惜公子名花有主，不然来魏国做个富家翁也不错。” 江凡赶忙捂住她的嘴：“小点声，我这耳朵还没长好，要我命啊你。” 曹缨嗤嗤发笑。 “那个少安呐，总说让你稍安勿躁，你看看，本公子这不又有钱了？差不了你的，挑喜欢的拿几件玩去。” 丁少安抱着刀，也不搭理他，心中却十分纳罕。这些事他实在看不懂。江凡显然除了曹缨之外，还不知以什么手段胁迫了一位魏国王子，再加上一个大将军。这种情况下，他不但敢光明正大进入建安城，还敢面见国君。 刚才那两位可是一国之主魏王，和天下三智之一的司马如国师，江凡谈笑风生，言语间还颇不客气，魏王不但没为难他，反而大手笔赠送财物，属实想不通。 跟着江凡确实没吃过亏，唯独整天心惊肉跳的让人受不了。 “有钱不花是王八，走，明日我们逛街去！” 财大气粗，江大公子拍着巴掌决定外出消费。 “好啊，那我可得多买点，回回本。”曹缨第一个赞成。 江公子哪里是逛街，根本就是在撒钱。吃喝玩乐就不说了，看见个乞丐也直接一大把银子扔过去。 曹缨好像没逛过街似的，大包小包买了一大堆，丁少安和南宫信两个跟班都抱不动了，她还在不停买买买，两只大眼睛都眯成月牙儿。果然女人在逛街这件事儿上不分时代，不计身份。 江凡完全搞不懂，你家里啥都有，干嘛买的这么开心，糖葫芦这玩意儿犯得上买一树吗？发簪这东西也没必要每样都拿吧。 不懂就问，得到的答复是花江凡的钱开心。 这就很无语，这钱实际上是你老子的。管不了便不管，反正不差钱。 只是苦了丁少安和南宫信，最后没办法丁少安干脆拦住一辆马车买了下来，省心的同时体验了把财大气粗的豪横感。 第97章 公子有令，道歉 有曹缨的陪同，江公子狠狠赚了一波眼球，羡慕嫉妒恨皆有之。然而很多人已经知道这位少年公子便是夺血续命的北词圣，纵然不爽也只能徒呼奈何。 待到江凡等人返回驿站，却意外发现门里门外驻守的侍卫都已经撤去。也不知魏王是对他们放心了还是怎么的。 接下来的数日，江公子彻底放飞自我，每天流连于花街柳巷，花钱如流水，加上其身份大受青楼酒肆欢迎，算是在建安城玩出了名号。 这天，江凡一如往常想要出门鬼混，却被曹缨缠上，声称那日逛街还有些东西没买到，今天必须让江凡陪她再跑一趟。 无奈，带上丁少安和南宫信，四人再度出门。学聪明了的南宫马夫直接赶着上次买来的马车。 然而刚走上大街不久，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喧哗，人群呼喊着纷纷向两旁闪避。 只见一队身穿兽皮，与华人打扮迥异的骑士在大街上纵马狂奔，迎面冲了过来。 大街上人仰马翻，很多摊位被撞倒，很多人慌乱中跌倒，乱作一团。一个老者躲闪不及，连人带推车被撞翻，抱着腿惨呼。另一个手拿糖葫芦的女孩似乎吓呆了，眼看就要被撞血溅当场，所幸丁少安一步跃起，电光火石间抄起那女童滚落一旁。 南宫信眉头一皱，赶忙驱赶马车想要避开，却还是迟了些，当先一名骑士见道路被挡，当即抡起马鞭向着南宫信抽来。 南宫信躲闪不及，肩头狠狠挨了一下。那骑士口中呜哩哇啦骂了一声，似乎余怒未消，抡起鞭子又要抽。却被丁少安一刀斩断马鞭。 顿时那些骑士纷纷勒住马匹。 “大胆！”当先那人口音有些蹩脚，“我乃北疆特使，你们找死！” 说罢摘下弯刀便指向丁少安。 “北疆蛮子？”江凡眉头一皱，看着四周被这些骑士冲撞的一片狼藉，心头不悦，当即向丁少安说道：“给我剁了他！” 面对异族，丁少安倒没有任何含糊，直接拔出短刀。 忽然一名魏国官员打扮的中年人策马从后面赶上来：“住手！都给我住手！” 那官员匆匆赶到近前勒住马匹：“全都住手！尔等何人？竟敢拦北疆特使去路？” 江凡冷冷道：“北疆蛮子而已，在这城中冲撞，你身为大魏官员，不但不予以约束，反而指责我等，还要不要点脸？” 他出口指责，让旁边百姓纷纷叫好。 “放肆！”那人马鞭指着江凡：“兀那少年，本官魏国鸿胪寺少卿，奉命接待北疆特使，耽误了大事吃罪的起吗？” 江凡不耐烦的摆摆手：“少在这和本公子大呼小叫，本公子可不是你魏国人，若再敢在本公子面前纵马，全都砍了！” 那人冷声道：“你是何人？既非我大魏子民，焉敢在此放肆！” 江凡道：“大魏子民的脸都让你丢光了，亏你还是个官员，光天化日眼看蛮子欺辱自家百姓，我若是你早找个茅坑淹死算了。你给我听着，小爷江凡，今日这事儿我管定了，带着这些蛮子下马给刚才被撞之人道歉，赔偿医药费，否则本公子不介意把你们一同砍了。” “江凡？是那位江公子？”围观人群有人惊呼。 “看年龄样貌，八成就是那位夺血续命的北词圣，真是少年热血，骂得好！” “骂得好！下马道歉！” 对于年年叩边为祸不浅的北疆蛮人，魏国民众从根本上视为仇敌。此刻江凡虽然不是魏人，却为魏人出头，人们当即挥拳响应。 “你……你们，都住口！” 魏国官员面色通红，连连喝止。 “北疆和谈乃军国大事，若有耽误，你们吃罪的起吗？” 江凡冷笑：“少给我拿军国大事说话。北疆蛮子屡屡叩边，边境民不聊生，深受其苦，如今在魏国都城尚且敢如此嚣张跋扈，莫说魏国百姓，本公子都看不下去。下马，道歉，我只给你三个呼吸！” “说得好！必须下马道歉！” 江凡说出魏国人心声，一时间让群情激奋。那官员顿时控制不住场面。 “你，找死！” 当先的蛮人首领霍然拔出弯刀，指向蒋凡。 江凡罕见的面色阴冷，口中只是数着：“一……” 蛮人头领狂笑道：“魏人都是无能之辈，像你这样的文弱书生本头领一刀能砍死十个！” 江凡盯着他，口中继续道：“二……” 蛮人头领挥动弯刀：“勇士们，谁敢拦在我们面前，就把他撕碎！” 那魏国官员面色发青，指着江凡：“少年人莫要自误！” 江凡声音冰冷入珠：“三！丁少安给我杀！” “遵令！”丁少安从未见过这样的江凡，但他很清楚，此刻的江凡杀心已决，无论如何都要执行他的命令，更何况，他对这个命令毫不抗拒。 “嗖嗖嗖！”手一扬，数把飞刀已经出手，对面猝不及防四名骑士中刀落马。 与此同时，丁少安已经飞身跃起，快的仿佛一道白光，短刀悍然劈向对方首领。 那首领竟然间不容发的挡住了丁少安一刀，却不料丁少安双手一分，短刀一分为二，左手一把抓住刀柄，横刀抹颈，那首领人头落地，鲜血自腔中冲天而起。 难以形容的快。江凡都从未见过丁少安如此出刀，自从决定跟随自己后，丁少安这还是首次出手，足见以前他并未用尽全力。 蛮人头领身死，众蛮人骑士怒吼连连，一窝蜂冲向丁少安。 下一刻，南宫信所赶的马车顶盖炸开，一个红衣蒙面人手中擎着长枪冲天而起，人如惊鸿，枪如蛟龙，横空一击，便将一名骑士穿透挑飞。 下一刻，蒙面人与丁少安携手杀入骑士群中，两人身手惊人，不消片刻，十几名骑士尽数落马。那红衣蒙面人更是提枪指着方才撞到老人那名骑士，让其不敢妄动。 大战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战马逃窜，骑士死绝。围观的民众惊呼中，纷纷退后不少。那魏国官员早已面无血色。 “你……你们……闯大祸了！”他嘴唇哆嗦着说道。 丁少安没理会他，拎着滴血的锋利短刀慢慢走到红衣蒙面人身边，侧目看了一眼，便把目光转向地上那蛮子。 “我家公子有令，道歉！” 第98章 青衣剑舞林南燕 他眼神是冰冷的，狭长而锋利的刀身滴答着鲜血，无一不说明，只要一个字说错，他的性命瞬间就得交代。 但地上的蛮子竟毫不畏惧，咳着血狂笑，一边呜哇乱叫。 丁少安皱眉，转目望向那魏国官员：“他说什么？” 官员哆嗦着道：“你们闯大祸了，他说，原本魏国献上草谷便退军，现在就算是加十倍也不可能……” “噗嗤！”丁少安没动手，那柄长枪却一下贯穿蛮子的喉咙，一个女声淡淡说道：“回答错误。” 下一刻，女子手中长枪忽然咔咔缩回两截，成为一柄两尺多长的短枪。女子提着短枪慢慢回到江凡身边。 江凡面无表情，看着丁少安将蛮子身上所有的银钱收集起来，交给那腿被撞断的老者，才向四周一抱拳。 “各位，北疆蛮子乃我江凡所杀，与各位无关，若有人找麻烦让他寻我便是。” 说罢看着那魏国官员，冷冷说了两个字：“国耻！” 遂带着一男一女两人扭头离开。 魏国官员面无人色，指着江凡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现场只留下一地死尸，和一群窃窃私语的魏国民众。 “北疆蛮子长街纵马伤人，江公子一怒杀人！”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四方。官方如何反应尚不知道，民间却炸开了锅。 绝大多数民众交口称赞，认为江公子所为给魏国人出了口恶气，维护了魏国尊严。 当然也有少数人忧心忡忡，埋怨江凡冲动，多管闲事给魏国惹下大麻烦。 江凡并未关心这些，找了处知名酒楼豪饮一番，径自往青楼寻欢作乐。 台上一名青衣舞娘正在表演剑舞，博得江公子赞不绝口。 女子表演完毕，上前为江公子敬酒。 “好！好！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姑娘剑舞让本公子大开眼界，赏！” 丁少安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厮跟班，闻言取出两锭金锞子赏给舞娘。 舞娘惊喜的谢过姜公子赏，下一刻见对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腰身，当即心领神会，搀扶姜公子往楼上房中而去。 丁少安和曹缨找了个地方坐下。 “公主殿下……”丁少安刚刚开口就被曹缨打断。 “叫我小红。” “这……” “在公子这边，我就是魏小红。” “好吧。”丁少安点头道：“小红姑娘，你不该出手。” 魏小红淡淡道：“北疆蛮子，我见一个杀一个，这次倒是感谢你出手。” 丁少安道：“只怕这件事不能善了。” 曹缨眉峰一挑：“蛮子狂妄，抢我粮草，杀我子民，如今竟敢在我国都纵马伤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论任何麻烦都是我魏国的事，你只需要关心公子就好。” 丁少安哼了声：“他用得着关心，此刻香艳的很。” 曹缨奇怪的看看他：“你当真不了解公子？他上去……指不定什么勾当呢。” 江凡醉眼朦胧坐在桌前，只见那青衣舞娘摘下面纱，脱下外衣，纤腰长腿，身段显得越发诱人。 “公子……”舞娘款款走过来，依偎在江凡怀中：“今晚奴家可就是公子的了……” 江凡嘿嘿笑着，拉过舞娘的纤纤玉手，在上面摩挲几下：“这小手……修长细嫩，却很有力，是个练剑的好手。” 舞娘娇笑：“公子很会看人呢。” 江凡道：“自然比柳长青强得多。” 青衣舞娘咯咯一阵娇笑：“公子知道是我，还敢上来，就不怕我为情郎报仇？” 江凡轻轻放下她的手：“算了吧，正事儿一大堆，哪有功夫管那个废物，对吧，林南燕姑娘？” 青衣舞娘竟是极乐城林南燕，若是让其他人知晓，不知会惊掉多少下巴。要知道这位可是在极乐城无期悬赏一万两白银，要取江公子狗头为情郎复仇的。怎知此刻竟然在一座普通青楼和江凡调笑。 “极乐十三钗第七钗，青衣剑舞林南燕，你出来，想必事情有趣的很，说说吧，小七。” …… 江公子并未留宿，据说吐了舞娘一身，酒醉不堪，只能被家中侍卫背回驿馆。 南宫信将江凡放在床榻上，目光异常复杂。 忽然，躺在床上的江凡睁开双目，目光清澈，唇角含笑：“南宫，本公子又不是梦婵娟，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南宫信神色复杂难言，许久，才缓缓开口：“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凡哦了一声，坐起身。 “何出此言？” “公子，瞒得了别人瞒不了在下。那位舞娘是林姑娘吧，她为何找到你？” 江凡哈哈笑道：“南宫公子和柳长青兄弟情深，想来见过林姑娘，倒是本公子疏忽了……” 他忽然目露寒光：“既然你知道了，想怎么死？” 南宫信并未恐惧，叹了口气：“公子，何必呢。既然带我去，就没打算瞒着我。在下只是不明白，林姑娘和你算有深仇大恨，为何……” “为何没动手杀我是吧？那会儿你早就认出林姑娘，却没有出言提醒，很希望林南燕一剑刺死我吧，如今我无事，是不是有些失望？” 南宫信道：“南宫信知错，但并非公子所想，在下也不是傻子，最好的机会她没动手，今日来绝不是为了杀公子。” 江凡意外的看看他：“你倒有些小聪明。” 南宫信垂头沉思一番，忽然缓缓退后两步，单膝跪倒郑重道：“自今日起，南宫信自愿追随公子，万死不辞。” 江凡负手看着他，许久才说道：“你可想好？” 南宫信苦笑一声：“想好了。公子既然让我看见，就只给了我一条路，我还不想死。” 江凡道：“是个聪明人，极乐城的时候要有这头脑何至于此。” 南宫信道：“在……属下倒是庆幸当时被冲昏了头脑，否则也不会发现自己的生死危机。” 江凡点点头：“你想活，还想活得好？” 南宫信面上露出一丝狠厉：“至少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继承爵位，重掌东晋第一豪富南宫世家。你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哪。” 南宫信重重叩头：“这些都会是公子的，属下只会代公子管理。” 第99章 他……就是我弄死的 江凡拍拍手：“我要这些做什么。但本公子若愿意，天下第一豪富也如探囊取物，这些都不是你的作用。” 南宫信愣了下，立即道：“南宫信愿为公子驱策。” “你自有你的作用，所以这些东西光夺回不够，还要稳稳抓在手中，再也无人可以觊觎。甚至……更上层楼！” 江凡面上带着一丝微笑，声音缓慢的说道。 南宫信忽然双膝跪倒，重重一个头磕下去：“请公子助我！” 未见江凡回答，南宫信忽然掏出一把短刀，一下割开手掌，任由鲜血流淌，郑重的看着江凡说道：“我，南宫信，在此立誓，效忠于江凡公子，我的一切包括性命皆为公子所有，若有违誓言，当被天诛而死！” 江凡淡淡道：“不必发誓，那东西屁用没有，你只需相信，无论任何时候，我都有能力取你性命。当然，若你真心投效，好处会远超你想象……” 南宫信大喜，趴伏在地：“公子，小的记下了！” 江凡道：“本公子也不会一直让你跟随，待我完成手中事，你自可离去。” 南宫信略微一怔，却摇头道：“南宫信立誓终生追随公子。” 江凡摆摆手：“这些事以后再说。退下吧，叫曹缨过来。” —— 曹缨换了一件贴身红裙，越发显得身材妖娆，尤其那胸前尺度太惊人，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垂涎三尺。江凡着实也有些口干舌燥。 江凡忍不住翻个白眼：“大半夜的，你穿成这样打算干啥，勾引本公子？” 曹缨袅袅婷婷走近，趴在江凡面前，气吐如兰：“若是能勾引到公子才有趣。可惜……” 她直起腰身，那纤细腰肢支撑起胸前伟岸显得很吃力，江凡都怕会折断。 “可惜，公子还没成年……” 江凡翻了个白眼：“这个梗什么时候让你学去了。” 曹缨道：“公子叫我来，既然不是为了泄火，又所为何事呢？” 泄火？惹火还差不多。 见江凡沉吟，她猜测道：“难道为了今日北疆蛮子一事？放心好了，我父王本就没打算谈判。” 江凡道：“魏王天下枭雄，岂会长期受制于蛮子，只看到现在也没派人找我麻烦，便知魏王另有打算。” 曹缨上下看看江凡：“不过，我倒是很纳闷，公子似乎对北疆蛮人很仇视。” 江凡道：“不必胡乱猜测，我只是有成见而已。五国虽然争端不断，却与北疆不同，其人非我族类，却为祸数百年，凡大华之民人人得而诛之。我叫你来，却为了另外一件事……你那杆枪不错。” 曹缨笑笑，忽然手掌一翻，那短枪变戏法一样出现在手中。 “原来公子是为了这个，男人嘛，对枪都有特殊情结呢，是不是？” 江凡可懒得跟她调笑：“行了，拿给我看看。” 曹缨也不吝啬，随手就递给江凡，见他仔细观察，便开口道：“枪名长缨，父王赐名长缨公主也来源于此。此枪分三节，完全展开长近两丈，以天外陨铁打造，虽然中空却非常沉重。” 江凡道：“我倒不关心这些，本公子只想知道，你和毒龙尊者什么关系？” 曹缨意外的看看江凡：“公子，你知道的其实很多啊。” 江凡摆摆手：“正面回答我。” 曹缨扭动腰身凑近江凡：“我若不说呢，公子难道要惩罚我？” 江凡无奈的推开她：“别闹，好歹是一国公主，没个正经样子。” 曹缨咯咯笑了阵，终于说道：“这枪原本属于毒龙尊者，我的枪法也源自毒龙尊者，公子觉得我和他什么关系？” 江凡摇摇头：“拿到枪，继承枪法，并不见得就是师徒。” 曹缨若有深意的看着江凡：“公子，你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毒龙尊者遁迹江湖数十年，他的事情难道你也清楚？” 江凡道：“回答我的问题吧。” 曹缨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和毒龙尊者确非师徒，甚至还有仇恨。” 江凡认真看看她道：“还好你这么回答，否则……” 曹缨愣了下：“否则？否则什么？” 江凡笑笑：“否则你永远不知道长缨枪中有什么秘密。” “秘密？”曹缨惊奇：“此枪我持有八年，从未听闻其中有什么秘密。” 江凡道：“毒龙尊者死去已有十年，你不过得到八年，其间秘密你当然不知道。” 曹缨彻底惊呆：“你，你为何知道？” 江凡叹了口气，看着曹缨淡淡道：“因为……他就是我弄死的……” 魏小红浑浑噩噩的从江凡寝室出来，正好碰到南宫信肃立于门外。 “你……怎么会在这站着？” 南宫信微微拱手：“公主，在下为公子守门。” “守门？”曹缨茫然看着他。 “在下身为公子下人，今日公子饮酒过多，自然要为公子守门。” 曹缨呆了呆，深深看他一眼，扭头又往回看了看，若有所悟。 “公子……是什么人呢……” 南宫信不语。 曹缨沉默一会儿道：“也罢，你既身为公子下人，自不能议论公子。好好守夜吧，多烧些开水。” 南宫信道：“在下醒得，公主请。公子稍后还要见丁少安。” 曹缨微微一笑，和正好走过来的丁少安点头打个招呼，缓步离去。 丁少安也有些疑惑的看看站在门口的南宫信，却并未多问，快步走进房间。 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足足过了一顿饭功夫丁少安才出来。看见南宫信第一句话就是，你且去休息，后半夜我来守。 —— 十年前，江凡不过一六岁孩童。毒龙尊者何许人？彼时已经名动江湖的堂堂武尊，超级强者。 六岁孩童弄死武尊？听起来就像蚂蚁咬死了巨龙般荒诞不经，给孩童说故事都会被笑话。偏偏曹缨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相信。 转动枪杆几下，她将一层墨汁涂抹于第一截枪身，然后取了一张透明丝巾小心翼翼包裹其上。待其干透后才拆下展开。此后两截枪身照章办理。不多时，便得到三幅丝巾。 随后，曹缨细致的将三幅丝巾叠放、压实，并将边角以针线固定。灯光下，她缓缓提起纱巾，竟有朦胧的字迹跃然其上。 第100章 地狱之火 曹缨呆呆看了许久，才缓缓放下。 长缨枪，原名毒龙枪。而纱巾上记载的是毒龙枪法，真正的毒龙枪法。原来此前所得枪法只是糟粕，这才是真正的奥义——毒龙九变！ 第七变即可达武尊境。那么说，毒龙尊者也只修行到此，已然名动天下。而这里还有第八变、第九变…… 这枪法修炼到极致绝对是可以进入圣境之上的绝顶武学啊。 这份礼物太大了，大到她惶然不知该如何接受。至此，曹缨内心翻起滔天巨浪。原来，江凡说的是真的，他才知道长缨枪的真正秘密，也许，不可一世的毒龙武尊真的死于六岁少年之手。 这个推断，让曹缨震惊到无以复加。 鬼神！那少年只能是鬼神！ 这样一个鬼神般的少年，天下竟无他半点消息，仿佛潜藏于海底最深处的巨龙，偶露只鳞片爪却足以翻江倒海。 一种无言的恐惧瞬间弥漫全身，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北疆……”她凝视着一灯如豆，“要去北疆吗……” 就在她出神之际，忽然传来兵丁报信：“启禀公主，驿馆大火！” 曹缨霍然起身：“点齐兵马，出发！” 当曹缨率领一百名亲卫来到驿馆，发现此地已然烈焰滔天。 熊熊火光映射着她冷厉的面孔：“说！” 一名拜伏在马前的侍卫沉声道：“晚间江凡冒犯公主，按照您的吩咐，属下撤走了所有侍卫宫娥，给那江公子一个教训，不料丑时刚过，驿馆突然遭遇强弩齐射，随即数百劲装武者从四面八方突入驿馆，然属下并未听到搏斗声，只是看到一团云雾爆开笼罩驿馆，几个呼吸后，四面高墙腾起熊熊烈焰，足有三丈多高，很快整个驿馆完全被大火覆盖……” “为何不救火？”曹缨喝道。 侍卫面露无比恐惧：“这火如同地狱烈焰，竟连砖瓦土石都在燃烧，水泼上去只能让烈火更盛……” 曹缨看着眼前那兀自在燃烧的火焰，震惊莫名。 “可曾见江凡等人？” 那侍卫惶然摇头：“不曾见。属下在外只能听到惨呼不绝于耳，却不见一人逃出。” 曹缨面上浮现出莫名的神色，注视驿馆久久不语。 “传令，封锁四面街道，抓捕可疑之人，同时全力搜索江凡踪迹！” 忽然，一名侍卫快马来报：“禀公主，夏侯大帅别院走水！” 曹缨一愣，目中精光一闪：“随我去看看！” 与此同时，漆黑夜色中，十几匹战马正在城外狂奔。 “快！涛儿、宁儿快走！”一个中年男子马上带着一名妇人，扭头向后面的骑士大吼。 王通从未如此恐惧过。三百以一敌百的精兵闯入驿站，竟被熊熊烈焰吞噬，竟无一人能够逃出。 他不知道发生何事，但他相信那是地狱之火，足以焚尽一切。这火太突然，必是人为无疑。然能操纵如此业火之人，岂是自己所能对付。 幸好自己留了一手，暗中救出妻儿。 此刻他不想任何事，只想逃的越远越好，远离建安，远离夏侯大帅，远离魏国。 然而后面时不时传来的厮杀声，让他心胆俱裂。他知道，那是自己忠实的侍卫豁出性命在阻截追兵，而他们必死无疑。 慢慢的，后面的喊杀声彻底消失，只剩下隆隆马蹄声越来越近。 王通知道，自己的人已然全军覆没。 顾不上心痛如刀绞，怀抱妻子带着一双儿女亡命奔逃。 十里，只要十里，就有快船接应，便可逃出生天。 然而越发逼近的马蹄声，让他如坠冰窖。回头望去，就算在夜色中追兵已肉眼可见。而身后除了一双刚刚及冠的儿女，再无护卫。 忽然，他牙关一咬向着后面喊道：“涛儿！拦截追兵，送走你母亲，为父自当随你而去！” 身后少年骑士闻言一怔，旋即咬牙：“父亲大人，涛儿尽孝了！” 少年猛然勒住马匹，回身向着追兵冲去。 伴随夫人撕心裂肺的痛哭，王通心如刀绞，仰天狂吼一声，抡起马鞭狠狠抽打马匹，仿佛在抽打自己的内心。 他只希望自己是聋子，听不到后面传来的亲子的怒吼和惨叫声。 三里，只剩下不到三里了。 追兵却已相距不足十丈，王通双目赤红，厉声怒吼：“宁儿……” 妇人凄厉大叫道：“不可，不可啊！救宁儿，让我去死！” 王通一言不发，死死揽住妇人，拼命打马。 身后，只听得那少女惨烈一笑：“爹娘保重！宁儿去了！” 只见那少女摘下长剑，调转马头冲向追兵，长剑挥动，一名骑士落马，而少女却惨笑着连人带马撞向另一名骑士…… 王通耳中仅仅听到几下隐约的刀兵撞击。 “夏侯淳！” 王通仰天怒吼，一刀插入马臀。健马长嘶，瞬间甩开身后骑士一大段距离，向着江边那一盏灯火飞奔而去。 临近灯火，王通抱着妇人飞身下马，一个纵身，竟然向水面上掠过数十米，落在快船之上。 “开船！” 王通疾呼。 下一刻，他双手扳着妇人肩膀：“娘子，为夫此生得你一人无憾矣。我若不死，你不能生。不要为我们报仇，好好活下去，来世再见！” 旋即转身跃向岸边，大鸟般向着追兵扑去。 任由那妇人哭嚎，却再未曾回头。 天光大亮，所有人看着那一片焦黑的废墟惊骇莫名。 这场突如其来的地狱烈焰足足烧了三个时辰，庞大的驿馆已然成为焦土废墟，连墙壁假山都已烧塌。好在驿馆乃对外接待之用，位置独立，并未与其他房舍相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眼前的一切，所有人都惊恐莫名，一名将官面色发白道：“殿下，微臣从未见过这等火焰，竟无物不燃，水泼不熄，经久不灭。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曹缨心中翻腾，面上却平静无波：“本公主也未曾听闻，先不要说这些，命人立即搜查。” 军士们冒着黑烟在废墟中搜寻，然而只找到一堆焦黑的弯刀和一些焦烂的甲叶，尸身早就化为黑灰，都无法分辨身份，连人数都难以统计。 第101章 自请北疆 “蛮子的兵刃，难道这些人是北疆死士，前来报复江公子？” 那名将官看着这些被烧到焦黑扭曲的弯刀：“江公子长街出头斩杀蛮人，极有可能这被些北疆凶徒趁夜报复。” 曹缨沉默的看了一会儿，“本公主自会向父王禀报，尔等继续搜寻，若有发现即刻来报。” “一把异火烧尽三百精兵，自己却鸿飞冥冥，这江凡好手段啊。” 魏王虎目精光闪烁盯着曹缨，似言有所指。 曹缨沉默片刻，道：“父王，儿臣奉命监管，办事不力，愿领责罚。” “责罚？”魏王冷笑：“鬼火滔天，烧尽驿馆和夏侯大帅别院，烧驿馆还能说自保，大帅别院算什么？藐视我大魏吗？” 曹缨当即道：“儿臣不知。但何以见得是江凡所为？江凡又为何如此？” 魏王凝目：“你是在质问本王？” 曹缨抱拳：“儿臣不敢，但那江凡从不做无理由之事，若有证据证明大帅别院是其所为，想来也事出有因。” “放肆！”魏王拍案而起。 司马如叹息道：“王上息怒，无论如何江凡想必早已离开，倒是少了一大麻烦。唯独让老臣费解的是，天下从未听闻有这等火焰，据军兵回报，砖瓦土石皆可焚烧，泼水如浇油，烧起来黑烟滚滚，热浪滔天，比寻常火焰酷烈百倍。” 魏王看了眼曹缨：“或许我的王儿能给国师个解释。” 曹缨只是淡淡道：“父王恕罪，蛮儿不知。” “不知？”魏王冷笑：“率先撤走侍卫仆从，若不知江凡纵火，何故如此？” 曹缨道：“夜间与那江凡发生口角，盛怒之下欲惩治一番。” “口角？你与江凡会发生口角？不如说来给父王听听。” 曹缨从容道：“蛮儿探得江凡通晓长缨枪之密，欲求之，奈何江凡刁难，故而口角。” 魏王一愣：“长缨枪之密？长缨枪有何秘密，莫非搪塞本王？” 曹缨从怀中拿出纱巾，道：“这便是长缨枪之密，蛮儿强忍刁难方才得来。” “呈上来！” 曹缨大大方方便交给了内侍。 “毒龙枪法？”魏王看后良久凝眉道。 “不错，毒龙九变，七变称尊，八变封圣，九变……无人修成，暂不可知。” “八变封圣？”魏王显然吃了一惊。 “这么珍贵的东西他如何得知，又为何交给你？” 曹缨道：“如何得知不清楚，至于给蛮儿，自有交换。” 魏王寒声道：“只怕是助他们离开建安城吧。” 曹缨沉默不语。 司马如见二人气氛凝结，缓缓开口道：“王上，微臣更关心的是这火。王上是否想过，若那江凡当真可以操纵，则建安……” 魏王浓眉一动，“烈焰焚城？” 司马如叹息道：“确实如此，毒龙枪法再强，不过一人之力。而江凡若能操纵那地狱之火才最可怕。建安城扛得住此等火焰否？” 魏王吸了口冷气，许久，把目光转向曹缨：“这东西既给你，便是你的，拿回去吧。本王只想知道，他最后和你说过什么。” 曹缨看着台阶上的魏王，沉默片刻抱拳单膝跪地。 “父王，儿臣请去北疆！” “北疆？”魏王的手一时顿住，凝目看着曹缨：“为何？” 曹缨平静道：“蛮人嚣张，屡犯疆土，百姓苦不堪言，儿臣自当为国分忧。” 魏王沉默片刻：“果真如此？还是……你不想嫁人？” 曹缨缓缓拜倒：“江公子曾言，蛮人未灭，何以家为？儿臣深以为然。” 魏王愣住。司马如微微一笑：“蛮人未灭，何以家为？这江公子倒是豪气干云。” 魏王道：“去北疆，是他教你的吧……” 曹缨只是沉默不语。 司马如沉思片刻，向魏王道：“难得公主为国为民，王上何不成全？” 魏王凝眉，沉吟片刻，忽然大笑一声：“好，吾儿志向不输须眉，为父自当成全。” 曹缨沉声道：“谢父王！” “北疆……好一个江凡！”待曹缨离开后，魏王目光中竟有掩饰不住的赞赏。 司马如道：“看似游戏人间，却将天下了然于胸，若不是这些鬼神莫测的手段，老夫倒有些怀疑此子乃泰岳入世行走。” 魏王道：“泰岳主庙堂兴衰，历代入世行走无不左右天下格局，江凡此人确有些近似之处。” 司马如道：“日前接到线报，五国之相张之陵得沧澜江上打渔郎一首临江仙，竟以春秋笔、黑白砚相赠，颇有传承之意啊。” 魏王颔首：“张相乃泰岳一代入世行走，如今退出江湖，果真如此巧合遇到江凡？若非其间尚有疑点，本王也难免会作此想。” 司马如道：“然泰岳也好、昆仑也罢，历代也从未有过如此独特入世行走，更无如此年少之人。” 魏王叹息道：“可惜不能为我所用，此子与张之陵欲恢复大周正统不同，似乎有意要支持那位一统天下，风向变了么……” 司马如道：“魏王不需心急，此子目前尚不足以参与天下大局，即便能，也未必对我们不是好事。蛮儿得他指点，自请北疆，便是好的开始啊。” 魏王负手踱步：“唯独不知此子要蛮儿入北疆之目的是否与我等相同。” 司马如呵呵笑道：“天下如棋，瞬息万变，又有何人能尽数掌控每一步？目下蛮儿去北疆符合我等需求，日后之事若有变化，及时应对便是。” 魏王点头：“不错。那么便任由江凡离去？” 司马如道：“随他去吧，如今时机不当，无法出手，这个烫手山芋，不如让他人接了的好。” 魏王道：“只可惜夏侯无能，未能得到好处。” 司马如道：“王上引来北疆蛮子给夏侯一个好时机，他也未辜负王上所望，只不过因那王通夫人的救命之恩心慈手软了些，不得已老臣只好略作布署。” 魏王道：“国师神机妙算，当不至有失。” 司马如笑笑：“唯独江凡远遁，王上的头疾，恐怕还得靠老夫慢慢调养了。” 魏王叹口气，很是无奈：“说的好像本王敢治似的。” 第102章 让我看看你的脸 夏侯大帅府。 “禀大帅，一名妇人门前求见，声称与大帅有旧。” “哦？可通姓名？” 门子躬身道：“自称王夫人。” 夏侯淳倏的一呆，凝眉思忖片刻：“引入后堂，莫要惊动他人。” 妇人不过三十多岁，仿佛浸过水，周身尚未干透，面容苍白中泛着一丝病态。原本盘着的青丝也非常散乱。她静静的站在名震天下的夏侯淳大帅面前，目光低垂。 “王夫人……” 夏侯淳长叹一声：“你不该回来的。” 王夫人缓缓抬起头，看着夏侯淳，面色平静：“我已无夫无子，无家可归，难不成从此浪迹天涯，凄惨求生？” 夏侯淳道：“你待如何？” 王夫人目中流露出一丝不甘道：“荣华富贵，小妇人未曾堪透。” 夏侯淳道：“果真如此？” 王夫人惨笑：“若家中有一人存世当不至此。” 夏侯淳沉默的看着她：“本帅并未派人追杀。” 王夫人道：“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妾身只想好好活在世上。厚颜来此，只愿念在当初救过大帅，垂怜几分。” 夏侯淳凝目看着纵然狼狈，却一如山间百合的绝美妇人，她有三十岁女子的成熟风韵，却恍若二十岁少女般容颜。心中不由一阵燥热。 许久，他凝视着王夫人道：“今时不同往日，你不怕我直接杀了你？” 王夫人凄然道：“既然回来，心中早有准备。赌一次大帅对妾身的情谊。是生，是死，已然交于大帅决断，无论结果如何，妾身无憾了。” 夏侯淳叹口气：“可怜王通对你用情至深，若见你如此，也不知作何感想。” 王夫人面无表情：“父母之命而已，我和他婚前未曾相识，婚后颠沛流离，没安生过过几天好日子，谈何感情，倒是大帅和妾身在一起的时间比他更久……” 夏侯淳摇摇头，缓缓扶起妇人：“不提这些了。也罢，既然你已看开，我夏侯淳堂堂魏国大帅，还不至连你也容不下，随我来吧……” 江面上，一艘大船快速顺流直下。 “冒犯公子，陈子琪罪该万死，祈请公子原谅。” 江凡端坐在船舱内，看着跪倒在眼前的女子，神色有点奇怪。 没有人料到，江凡居然突然改道，又回到了沧澜江水路。而导致他这样做的原因，便是眼前的女子。陈老鳖义女——陈子琪。 见江凡久久不语，陈子琪越发有些惶然。 “江公子神人，陈子琪不自量力，妄图与公子作对，如今知错，还望江公子大人大量，不与小女子计较，小女子愿为公子驱策，效犬马之劳。” 丁少安和南宫信早已迷惑多时，日前离开建安，江凡带着他们登船启航，原本还在纳闷，为何方向又偏了些，未曾想上的居然是黑帆匪的船，接应的居然还是匪首陈老鳖的义女陈子琪。 江凡一直沉默不语，丁少安也不敢接话，气氛相当压抑。 这种氛围越发让下面跪着的陈子琪和身后的麻花辫女子忐忑不安。 “公子，义……陈老鳖已经做好准备孤注一掷，子琪特来通风报信，请公子早做准备……” 她正要继续说详细计划，江凡却忽然开口：“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嗯？”陈子琪二人都是一愣，没想到半天没开口，开口却说了这么句话。 陈子琪有点犯懵，阿来愣了下，面色一喜：“小姐，快抬头，公子要看看你。” 陈子琪茫然抬起头来，只见面前高坐的少年目光竟有些迷茫。 “公子……你……” “像……太像了……” 江凡神色茫然，似是在喃喃自语，丁少安顿觉古怪，还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陈子琪更加迷惑，只能跪在那里不敢做声。眼前这个少年在她眼里已然如鬼神一般，是不可捉摸的存在，这样的人传说都喜怒无常，心机深重。他这般表现，越发让她心中惶惑不安。 江凡此刻竟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蹲下来，盯着她的脸庞，目光有些痴迷。甚至像无意识般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面颊。 这个举动惊呆了所有人。陈子琪身材傲人，小麦色的肌肤有种与众不同的健康美，眉目之间带着一股英气，确实有着非凡美貌，但白小翠还在当场啊，江凡未免太离谱了。 陈子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呆滞当场，那少年指尖接触面颊，一种麻酥酥的感觉瞬间蔓延全身，却没敢动弹丝毫。唯独在她身后的阿来目光越发兴奋。 “咳咳……”丁少安瞥了眼面无表情的白小翠，忍不住咳嗽两声。 江凡这才若有所觉，连忙站起身：“……起来吧，本公子只是觉得你有点像一位故人。” 不知为何陈子琪听到此言，竟有点莫名失落。 江凡也咳嗽一声：“此番多谢陈姑娘。” 陈子琪忙道：“不敢。” 江凡让她起身，“刚才你说了些什么？再说一遍吧……” 陈子琪：…… “……便是如此。陈老鳖重伤逃回之后，原本萌生退意，却无奈背后之人咄咄相逼，他自知难以罢手，便打算将位置传予其子陈子豪，自己率领高手亡命一搏。还请公子早做准备。” “他背后之人是谁？” “公子恕罪，此事陈老鳖从未透露，小女子并不知晓。” “那么，你为何选择投靠本公子？” 陈子琪面色变幻一阵，咬牙道：“我原本生于殷实之家，遭遇劫匪落江被陈老鳖所救，自此被其收养，原本一直感其恩德，为其出生入死。然而那陈子豪一直视我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这次极乐城和一线天之行，原本准备好对我动手，不料公子一举破敌，他才没有得到下手机会。原以为，陈老鳖不会选这样一个废物作为继承人，无奈我始终是外来人，陈老鳖一直重用我，无外是借我为他们父子卖命而已。此番陈子豪若是当上帮主，小女子十死无生。” “所以，你因为怕死才打算投靠我？” 她很干脆道：“我不想死。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她看着身后的麻花辫女子：“日前公子一线天埋葬数十高手，偏生那陈子豪在动手之前已经偷偷跑掉，因其屡屡想要对我动手，小女子一直暗中派人盯着他。不想在其返回的路上意外得到一个消息……” 她脸上浮现无比愤怒的神色：“原来，当初害我家破人亡的本就是陈老鳖。他见我年幼无知，便蒙骗于我，收了我作为义女，根本目的竟然是为了小女子家族一种特殊能力。陈子琪愚昧，以身侍贼多年而不知，枉为人子！” 第103章 赐你姓姜 “所以，你才在建安城秘密传信给本公子？希望借本公子的手彻底除掉这对父子？” 陈子琪当即磕了个头：“确有此想。” “你倒是实在。”江凡摸着下巴：“可如果本公子不愿意呢？” 陈子琪直接拜倒在地：“公子大才，世所罕见，子琪万分钦佩，本就心生投靠之意。如今更与陈家父子有灭门大仇，子琪愿做牛做马，恳请公子成全。” 江凡负手而立，若有所思。 陈子琪便伏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江凡忽然咧嘴看着白小翠：“娘子，这次准不准，您给个话啊……” 白小翠扫他一眼：“无聊。”转个身自顾看书。 江凡嘿嘿一笑，终于向陈子琪说道：“你改个姓……” 陈子琪愣了一下，旋即大喜：“请公子赐姓。” 江凡愣了下：“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恢复本姓……” 陈子琪摇头道：“小女子原本复姓公冶，概因家族有异能，方才招来灾祸，如今家中已无他人，恢复何用。斗胆请公子赐姓。” “如此……”江凡琢磨了下道：“本公子曾化名姜风，你便姓姜吧，大周姜皇后的姜。如何？” 陈子琪大喜过望，如此赐姓，代表这位公子对自己的高度认可。当即磕了三个头大声道：“多谢公子赐姓。姜琪拜见主上。” “姜琪？” “公子，奴婢身上曾戴着一块玉牌，上书琪字，故此陈老鳖才为奴婢取名陈子琪。如今奴婢投入公子麾下，自然恢复本名。” “原来如此，以后你便是姜琪了，和他们一样，叫我公子就好。” 姜琪赶忙应下。 江凡道：“你说陈老鳖看中你身上某种特殊能力，是什么？” 姜琪道：“鸟语。奴婢家族遗传一种特殊能力，对飞鸟有着特殊的感知能力。善于驯养飞禽，能解其意。陈老鳖便因此截击家父，欲让家父入伙，奈何家父不从，方才惨遭毒手。小女子因年幼无知躲过一劫，被陈老鳖留下，养大之后将我家中所传驯鸟密录交于我，借我家族遗传异能为其驯养鹰隼，他纵横江上多年，快速进退，这些鸟儿发挥了很大作用。” 江凡大奇：“鸟语？原来如此。这么说当初……” 姜琪歉然道：“不错，当初公子确实被奴婢所追踪。请公子恕罪。” 江凡心中惊喜，捡到宝了啊。难怪自己当时怎么都逃不脱追踪，感情有位鸟语高手，想起当初杀十八骑的时候那鹰隼，想来便是姜琪所驯养。 “很好，的确是特殊异能，以后你便为本公子多驯养些飞禽。” 姜琪道：“遵命，事实上我所驯养的飞禽只认属下，现如今有上百鹰隼、飞鸽可供公子使用。” 意外之喜，江凡大感兴奋，又详细询问了些东西，才心满意足。 “姜琪，我必除陈老鳖，但目下还需你冒险一行。” 姜琪道：“公子只管吩咐。” 江凡道：“回去，潜伏在陈老鳖身边，带他来寻我，该做个了断了。” 姜琪道：“姜琪明白，公子放心。” 江凡道：“稍后我会指点你些东西，当可保你性命。” 姜琪不由心下感动，作为敌对之人刚刚投效便得江凡关心，自是感激难言。 待江凡交代一番后，她让身后的麻花辫女子过来：“公子，此女名为阿来，一直忠于奴婢。对于驯养飞禽颇有心得，让她留在公子身边，以方便接传书信。” 江凡点点头：“甚好。几日前姑娘在建安城联络本公子，行事干练，本公子颇为欣赏。”他确实有点喜欢这姑娘，满头麻花辫，身穿短衣襟，胳膊、大腿全裸露在外，在她身上丝毫看不到世俗礼法的影子，很像家乡那边独立、个性的少女。尤其眼神清澈坚定，让人觉得是个很有性格的女子。 阿来上前一步：“阿来见过公子。” 江凡看看她：“阿来姑娘这双弯刀不错。” 阿来道：“奴婢双刀手柄可对接，刀柄中间暗藏细铁链，可抛掷。” 江凡笑道：“不必如此小心，事事都禀报于我。既然本公子收下你们，大可放心做事。” 阿来见江凡随和，心中也很高兴：“阿来多谢公子。” 江凡道：“少安，你也用双刀，以后可以和阿来姑娘多多切磋。” 姜琪道：“奴婢手下还有两人……只是……” “有什么直说无妨，都说了以后不需要谨小慎微，我又不吃人。” 姜琪有些不好意思道：“他们被称为黑白水鬼，当初曾带人追杀过公子，还伤了黑山九熊……” 江凡脑中立即想起那句黑帆夺命，水鬼勾魂。不由笑道：“原来是他们两个，无妨，江湖搏杀各为其主，死伤都在所难免，何况还没死人。” 姜琪道：“公子宽宏，他们二人一直忐忑不安，不敢见公子面。” 江凡道：“若在船上可来一见。” 姜琪连忙让阿来去唤黑白水鬼。 不多时，身穿黑白两色衣衫的二鬼进入舱中，垂头来到姜琪面前，抱拳跪地。 “黑白二鬼见过小姐。” 果然还是那副模样，黑白无常似的，只是那女子恭谨的很，没敢再吐着长舌头调笑。 姜琪道：“我已归顺公子，改名姜琪，以后你二人应以公子为尊。” 两人齐声道：“遵令。二鬼见过公子！当初冒犯，还望公子大人大量，不计前嫌。” 二人此刻相当忐忑，原本不放在眼里的打渔少年，一跃成为他们不敢仰视的存在。白鹭洲也好，极乐城也好，一线天也罢，这位看似不懂武的少年公子只需挥手间便是覆雨翻云。他们可是知道，一线天之战江凡不知什么手段一举歼灭几十名武师以上高手。连数位宗师之上的存在都落荒而逃。简直高深莫测。尤其数日前更亲眼见识了这位在建安城中的肆无忌惮，哪里还敢有半分不敬。唯独只怕江凡跟他们算账。若是一个不爽，勾勾手指，自己绝对小命不保。 江凡笑着让他们起来。并询问其姓名。 女鬼稍微胆大些：“我们本是孪生兄妹，兄长名为单小单，小女子名为单小双。” 江凡不由失笑，小单，小双，难不成其父是个赌鬼？ “好了，小单，小双，既然归顺本公子，也不必再提往事，以后你们还听从姜琪指挥，好生做事。” 第104章 谁说不当水匪了? 两人见江凡如此，一颗心也算暂时放下来，赶忙抱拳：“谨遵公子吩咐。” 丁少安忽然上前道：“公子，他们乃双生子，心灵相通，属下有门功法颇为适合二人，不知可否……” 两人闻言眼睛一亮，不由把期待的目光转向江凡。 江凡笑道：“难得少安不计前嫌，这是你们自己的事儿，无需问我。” 丁少安颔首，“单家兄妹，我这门功法传自一位前辈，修炼到极致有望成就大宗师，你们是否愿学？” 大宗师，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境界，二人哪有不喜之理，当下对丁少安感激不尽。 丁少安却道：“此功法名为鸳鸯双生诀，务必心灵相通之人方能修炼，威力惊人。但有一个问题，须知鸳鸯双生一线牵，这句话的意思是，此功法会有人以一线牵你二人性命，此人自然是公子，如此你们也敢修习？” 不想二人当即表示，既然效忠公子，这有何惧。大宗师境界乃武者梦寐以求，他们断不愿错失良机。相当可以理解，没特殊情况的话，但凡出身良好，家境优渥，谁会愿意去做水匪？像他们这种人物，没有资源，没有前景，修为到达瓶颈便难以寸进，若非碰上江凡这等天大机遇，他俩一辈子武道最多止步于武师境界。 丁少安正色道：“难得你们如此想，我便传给你们，但要记得，忠于公子，否则你们要相信，莫说公子，便是我也有能力取你们性命。不妨告诉你们，那日对战，我并未出全力。” 二鬼虽然为人阴鸷，心性多少有些扭曲，但年龄都不大，不过二十岁左右，对他们而言，武道提升可能是人生唯一的出路，对武道的狂热不言而喻，当即认真应下。 随后江凡单独叫上姜琪吩咐了些什么，等他携白小翠等人暂去休息的时候。阿来找到姜琪：“小姐，陈老鳖为人阴沉，心思多变，难保不会对你早有提防，这些时日阿来不在身边，小姐要多加谨慎。” “我知道，即便此前对我没有提防，也快到了该要动手的时候，陈老鳖已经顶不住压力了，而且在他认为原本留给陈子豪的曹先生又死在公子手中，因此唯恐自己若有不测，陈子豪制约不了我。所以，这是他最后一次利用我，一旦找到江公子，就是他下手的时候。” 阿来道：“公子给你的保命之法希望能管用。” 姜琪笑笑：“不必担忧，公子智计如海，手段通天，区区陈老鳖小角色而已，岂是他的对手，方才公子已经告知于我，之所以留着他，不过是要借他这条线引出一些幕后之人罢了，可叹他还把自己当个人物。” 阿来点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以后，咱们就不当水匪啦。” 姜琪忽然笑笑：“谁说的？” 阿来愣住：“我们不是已经跟随江公子……” 姜琪淡淡道：“八千里沧澜江，黑帆帮可是最大的水上帮派，你以为公子想放弃？” 阿来迷惑一阵，忽然眼前一亮道：“难道说……” 姜琪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黑帆，早该挂上我的名号。” 阿来瞬间惊喜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姜琪伸出食指压在唇上：“好好跟着公子，你我的前途该来了。” 阿来本质上是个野性十足，向往无拘无束的女子，在她看来若能继续驰骋沧澜，执掌黑帆，反而更有意思的多。 姜琪走到窗口望着江水，长长的吁了口气：“人生的机遇真是奇妙，还好我当机立断，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否则，恐怕会随着陈老鳖那艘破船沉尸江底。” 阿来目光闪动几下，“小姐，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公子似乎对你的态度有些奇怪……他不是想收了你吧……” 姜琪想起他手指触碰自己脸颊的感觉，心头忽然有些小鹿乱撞，忍不住敲她额头一记：“我比公子大好几岁呢，别胡思乱想！” 随即也有些茫然：“他说像，我又像谁呢……” —— 此时白小翠和江凡也在闲聊。 “你信任他们？” 江凡淡淡一笑：“老家有一门学问，讲究审时度势，观人性之弱点，挖心底之所需，引导人之所为，我多少有点心得。” 白小翠愣了下：“还有这等学问？你那家乡还真有些意思。” 江凡得意道：“那当然，我老家学问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厚黑学，教导人为达目的脸皮要厚心要黑。比如哲学，讲究站在不同角度辩证的看问题。再比如心理学，专门研究人的心理变化导致的行为变化。等等，不一而足。” 白小翠沉思道：“看似旁门左道，细思大有作用，希望有朝一日能去那里看看。” 江凡不置可否的笑笑。 白小翠道：“姜琪，也像你故乡的某个人？” 江凡呆了呆，旋即叹口气：“可能吧，也许我思乡心切有些头脑混乱了……算啦，不说这个。是时候该处理下陈老鳖了，追杀本公子一路，看把他能耐的。” 白小翠道：“你打算下手？” 江凡道：“这条尾巴已经没多大用，可以断掉了。” “因为有了姜琪？” 江凡道：“什么都瞒不过娘子，能掌控的比游离于掌心之外的要好。” “你变了……” 不知为何，听到白小翠说这句话，江凡有种很古怪的感觉。 “哪里变了？” “忽然之间收了这么多人，足见心思变化。” 江凡忽然嬉皮笑脸的说道：“没变，反正他们都是你准的。” 两日后，一艘黑帆大船之上，姜琪从天际接引鹰隼落于小臂之上，缓缓解下字条，略微看了眼，便恭敬的递给陈老鳖。 “义父，已经查明消息，江凡诡诈，去往建安似乎要改变方向，却悄悄返回江面继续东行。” 陈老鳖依旧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只是神色有些焦躁，不似平常那般沉稳。姜琪从他那略显凌乱的钢球转动声中早已见端倪。 抬头目光阴沉的看了眼姜琪：“消息可靠？” 姜琪道：“阿来亲笔书信，不至有错。从江凡此前行事来看也如此行径也符合其作风。” 第105章 代帮主，姜琪 陈老鳖思忖一下道：“江凡在建安闹出好大动静，想不到那一把火竟然没烧死他，想来是他自己纵火，趁乱脱身。只是为何魏王没有难为他们？据那日所见火将军同样欲除掉江凡，似有些说不通。” 姜琪道：“这个女儿也不清楚，但那江凡颇有手段，与魏王达成什么协议也说不定……” 陈老鳖微微哼了声：“若一线天之前你说这话，为父半点不信。如今经历此事，反倒觉得这才合理些。” 姜琪有些犹豫，小心说道：“义父，江凡手段奇诡，一线天之战连您都伤到，我们为何不就此放手，离开这个漩涡。” 陈老鳖手中钢球咯咯响了两声：“没机会了……” 姜琪似有些愠怒道：“到底是谁胁迫义父，明明那么多强者都无法奈何那江凡，为什么一定要义父冒此奇险，女儿拼了性命也要讨个说法。” 陈老鳖叹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可叹为父苟且二十年，依旧无法逃脱他们的手掌心，算了，生死成败在此一举吧，我若有事，这黑帆帮，以后就靠你了……”他说着深深看了姜琪一眼。 姜琪慌忙道：“义父切莫说不吉利的话，您老春秋鼎盛，区区一个江凡，不过借力讨巧之辈，若实打实拼起来还未必如何。” 陈老鳖摇摇头：“为父心中有数，此行凶险莫测，为父若有不测，你须照顾好子豪和黑帆帮，为父欲立你为代帮主……” 姜琪猛然跪下：“义父使不得，子豪乃嫡子，黑帆帮当仁不让的帮主，女儿愿意辅佐。” 陈老鳖道：“不需争执，子豪年轻气盛，城府手段、武道修为皆压制不住这数千悍匪。你年纪轻轻已臻大武师境，假以时日，必然成就宗师，可延续我黑帆帮基业。” 忽然，一直站在背后的陈子豪也拱手说道：“父亲大人说得对，此前子豪不懂事，还望妹妹原谅。这次外出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黑帆帮非妹妹不能掌控，还望妹妹莫要推辞。” 姜琪面色惶然，连连推辞。陈老鳖不悦道：“子琪，难道你要违抗为父命令？” 姜琪忙拜倒：“子琪不敢。” “那边按我说的来，自今日起，你便是代帮主。” “这……”姜琪只好道：“子琪遵命。但子琪有一个要求。” 陈老鳖皱皱眉：“说。” 姜琪正色道：“子琪毕竟身为女子，不愿长期抛头露面，这代帮主只等义父归来便结束。” 陈老鳖道：“若我回不来呢？” 姜琪一咬牙：“若万一义父有所不测，三年后也请义兄接掌。” 陈老鳖哦了一声，似乎在沉思，许久，他慢慢转动着手中钢球道：“此事容后再议，你先准备人手，为父要再去会会那位北词圣了。” 姜琪乘船刚刚离开，后面的船舱推门走出来一个人：“帮主，如此可放心了？” 若是知情人看到，保准大吃一惊，这本该是死在极乐城的曹先生，不曾想又出现在这里。 陈老鳖目光阴沉：“子琪近些时日心神不定，似有事瞒着老夫，试探一番也好放手做事。曹先生此计甚好。” 曹先生拂髯道：“她心中所想无外乎得到黑帆帮继承权，帮主便遂了她心愿，先让她做了这代帮主，若有不妥，想来很快便会露出马脚，届时帮主也好收拾局面。” 陈老鳖道：“黑帆帮多亏有曹先生，不仅二十年前对老夫有救命之恩，且二十年来兢兢业业为我父子谋划，若无先生，黑帆帮才真的堪忧。” 曹先生拱手道：“帮主此言就见外了。老朽一家多亏帮主照拂，如今犬子前途光明也都拜帮主所赐，老夫早已与黑帆帮成为一体，不可分割，以后切莫再说这等外家话。” 陈老鳖道：“甚好，曹先生与我黑帆帮休戚与共，老夫也就放心了。日前了却台上险些让老夫痛失老友，幸亏先生逃过极乐城一劫。” 曹先生叹口气道：“惭愧，让帮主破费了。老夫之所以能逃掉，亏了那江凡自以为是，把老夫交给城卫处理。还好负责此事的城卫贪财，五千两白银加一个替死鬼才算逃出生天，想来心有余悸啊。” 陈老鳖微笑道：“银钱乃身外之物，五千两白银和先生性命，老夫哪里需要衡量，先生不必自责。只是这江凡实在难以对付，不怕先生笑话，老夫十六岁入江湖，纵横沧澜近四十载，除了二十年前那一次，还不知怕为何物。偏生一介渔郎让老夫胆寒，说来惭愧。” 曹先生摇头苦笑。 “老朽何尝不是，如今看来，此子是以我等为线，牵出暗中势力，欲一网打尽，何等手段、何等气魄。老朽活了一甲子，还未曾听说世间有这等少年英杰。” 陈老鳖道：“故此老夫此行心中惴惴，恐怕凶多吉少。” 曹先生道：“帮主，事到如今，老夫亦不敢口出狂言，但好在布署妥当，江凡自以为出其不意，却不曾想我们有鹰隼耳目，在这大江之上，就算他还有那古怪葫芦，想来也无济于事，老朽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破绽，惟望帮主马到成功。” 陈老鳖转动钢球，良久才说道：“不成功便成仁，老夫已无退路，拼死一搏吧。” 子夜，乌云低垂，沧澜江上伸手不见五指。 一艘商船正在缓慢行驶。寂静的江面上四艘大船悄然尾随，很快便从左右两侧将商船包夹。 霍然，当先两条大船上飞起一道夜枭般庞大的身影掠向商船，数条黑影紧随其后。不多时，商船上忽然灯火通明。 与此同时，当先两条大船上一道道乌光破空袭向商船，几声闷响之后，商船仿佛被挂住一般，无法前行。 陈老鳖面目阴沉，看着船舱中的众人。 一个双刀年轻人正和王二厮杀，另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已经被死死按住。另外一个白衣少年刚刚被拖了过来。 “公子！”双刀年轻人大惊失色。 陈老鳖面目阴沉：“住手吧。” 双刀年轻人面色剧变，忽然大声道：“江凡，我可不想陪你送死，告辞了！” 第106章 老鳖入瓮 说罢双刀寒光暴涨，逼退王二，想要冲上甲板，一只钢球却迎面砸来，年轻人间不容发以双刀格挡，却被生生撞翻回来。转眼便被两个高手持刀按住。 陈老鳖眉头紧皱，少了一个人，那白衣女子。 “人在哪！”王三冲过去死死扣住白衣少年的脖颈怒吼。 那少年直翻白眼，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王二道：“他已经被制住穴道，你轻些。” 王三缓缓放开手，只见那少年不停喘着粗气。 陈老鳖缓步走过来，看着这张俊美的面孔：“江公子，又见面了。” 白衣少年眼神惊恐，却没能说出话来。 “像你这样的人，只能立即出手控制住，不能给你任何喘息机会，我陈老鳖纵横沧澜江四十年，头一次怕一个少年人，你足以自傲。” 陈老鳖走到近前沉声道：“为什么只有你们三个，那女子何在？” 见少年目光乱转，似乎颇为焦急。陈老鳖一愣：“你们点了他的哑穴？” 随即探手在白衣少年喉头一点，少年猛烈的咳嗽几声。忽然放声大叫：“帮主，帮主，救我啊！” 王三顿时面色大变，一步冲上去：“你乱叫什么？” 那少年喘着粗气：“是我，三爷，是我啊，我是阿来手下的白六子啊。” 陈老鳖霍然一惊：“白六子？” 那少年都快哭了：“帮主，我真是白六子，当初是您让我去阿来手下做事并监视她和大小姐的，您忘了？” 王三惊怒：“胡说八道，你怎么会是白六子？” 那少年抬了抬下巴：“三爷，帮主，我被人制住穴道，您说的那江凡在我脸上涂涂抹抹，我现在也不知咋回事啊。” 王三立即从他身上撕下一条布，在脸上猛擦几下。顿时目瞪口呆：“真是白六子！你他娘怎么会在这里？” 白六子哭着说道：“帮主，我也不知道，那日我跟随大小姐她们出来打探消息，突然被人打晕了，后来不知怎么落到江凡手里，再后来您就来啦。还有，那个，那个躺地上的，是我兄弟，他也被人易容了。” 陈老鳖面色阴晴不定，猛然上前：“你没见到江凡去了哪里？” 忽然双刀年轻人发出一声轻笑：“陈帮主，你找江凡？” “放肆！”王二一脚踢在年轻人腿上，让他半跪在地。 陈老鳖慢慢转头：“丁少安？” 年轻人呵呵笑道：“不错，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陈老鳖居然认识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陈老鳖看着他：“江凡手下，黑山九熊排名第二，他怎会单独留下你？” 丁少安苦笑：“还不是被留下传话呗，他扣留了我那八个兄弟，不听话不行啊。能不能让人放开我？” 陈老鳖沉声道：“传什么话？” 丁少安道：“江凡说，你最好别动，如果还要你那宝贝儿子性命的话。” 陈老鳖面色霍然大变，忽然厉声喝到：“快去传令，动手格杀陈子琪！” 王二、王三两人一惊，还没等反应过来，只听丁少安笑道：“别麻烦了，来不及啦。” 没看到陈老鳖怎么动，已经来到丁少安近前，“什么时候的事？” 丁少安道：“如果你想好好聊聊，最好命人先放开我，抓我这个被雇来的山匪有什么用。你纵横江上也算枭雄，应该知道，第一时间没有制住江凡，就别想还有翻盘机会，不如好好听听他怎么说吧。” 陈老鳖浑身的肥肉颤抖几下，忽然道：“放开他。” 那两人只好撤下刀子，放丁少安站起来。 他揉了揉胳膊腿，慢慢站起身，看向陈老鳖：“陈帮主，一线天一别，今日总算又见面了。” 陈老鳖面沉似水：“陈子琪，何时投靠了江凡？” 丁少安无奈的道：“陈帮主，你也算个人物，事到如今还想不明白？自从你让她来追踪江凡那一刻就注定了。即便是你也不过在江凡股掌之间，何况一个陈子琪？” 陈老鳖怒道：“她为何背叛我？” 丁少安似面带嘲笑：“你自己不清楚？” 陈老鳖怒哼一声，气浪爆发，整个大厅碎木四溅，人仰马翻，连丁少安都被冲的撞在墙上。 “好内力。”丁少安爬起身揉着腰道：“二十年前陈帮主已经宗师境，很多人猜测帮主蛰伏二十年，应该能突破大宗师，想不到，还是低估帮主了，如今看来已经半步武尊了吧。只可惜，偏偏遇上个江凡。” 陈老鳖缓缓沉静下来，面色阴沉似水：“我早该知道的，养不熟的狼崽子……我儿现在她手里？” 丁少安点点头：“陈帮主明鉴。” 陈老鳖道：“江凡……” 丁少安笑道：“当然和他在一起。” 陈老鳖此时已然镇静下来：“他究竟想要如何？” 丁少安咳嗽一声说道：“他说……你跟了他一路，一直懒得搭理你，如今你也没啥用处，可以去死了。” 王二一刀指向丁少安：“放屁，黄毛小儿，他找死！” 丁少安不耐烦的看他一眼：“行了，你指着我有啥用，我只不过是个传话的，他怎么说我怎么传而已。” 陈老鳖长叹一声：“代帮主……也是他计划好的吧。” 丁少安挑起大拇指：“帮主英明，曹先生在极乐城能活下来你便不该如此忽视。” 陈老鳖道：“他与我关系特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背叛。” 丁少安摇头：“帮主错了，他并没背叛你，因为……他压根就不是你的人。” 陈老鳖一愣：“什么意思？” 丁少安摇摇头：“江凡只说，让你多少瞑目些。他让我告诉你一句话，二十年前后，说你仔细想想，不难猜到。” 陈老鳖面色阴晴不定，忽然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所以，江凡利用我最信任的人建议，让陈子琪当上代帮主，名义上是测试她，实际上是助她掌权而已。” 说到这里，陈老鳖忽然面色大变：“江凡……他要的不仅仅是一个陈子琪……” 第107章 匪首陨落 丁少安道：“你也别吃惊，在他眼里一个黑帆帮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有些用处罢了，你该庆幸他能看上眼，要不你这辈子的基业连点渣也剩不下来。” 陈老鳖肥厚的嘴唇抖动几下，终于还是叹息一声：“时不与我，想不到我陈老鳖纵横半生，到最后竟都没能和江凡亲自对局。” 丁少安淡淡道：“知足吧，我们黑山九熊不过和他碰巧遇上，便被裹挟至今，脱身不得。实在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非要和这样一个妖孽作对。当初他只想游戏天下，根本无心和你为敌。” 陈老鳖长叹道：“时也运也命也，他收留那女子的一刻，就已注定敌对。怎奈老夫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一介渔郎如此妖孽，天降妖孽啊。可笑老夫当初只当他是个毛头小子，以为动动手指便能将他挫骨扬灰，没想到真正可笑的是老夫自己。” 丁少安有些好奇的道：“帮主就这么干脆认输？不打算尝试翻盘？” 陈老鳖看看他：“翻盘？如你所说没能第一时间控制住江凡我已经彻底输了，老夫虽然预备了很多手段，恐怕无一能用上。” 丁少安道：“聪明。其实在江上陈帮主有更好的办法，比如火烧，比如万箭齐发，比如凿船。只可惜，你背后那人一定要活的江夫人。” 陈老鳖道：“他连这个也知道？” 丁少安道：“一路走来你们太明显了啊。当然，江凡也让我告诉您一声，没用的，您那些手段，对付不了他，当初若不是您还有用，他早就下手了。” 陈老鳖终于仿佛泄了气一般：“如此人物夫复奈何。还是让老夫听听他的意思吧。” 他只想问陈帮主几个问题。第一，你背后指使者究竟何人？” 陈老鳖摇摇头：“这个恕我无法告知。” 丁少安奇道：“难不成你们父子俩的性命还不够？” 陈老鳖苦笑：“不是够不够的问题，说了同样要死，而且代价更大。” 丁少安道：“果然不出江凡所料，所以他说不必强求。” “这也能料到？”陈老鳖叹口气：“输得不冤。第二个问题呢？” 丁少安道：“第二个问题，黑帆水匪纵横沧澜江多年，敛财无数吧。” 陈老鳖道：“能不能换我儿一条命？” 丁少安道：“江凡曾言，你最大的死穴其实是爱子如命，一定会提出这个要求，他的答复是他可以不杀陈子豪。” 陈老鳖喟然：“釜底抽薪，老夫辛劳半生，最终为他人作嫁。第三个问题，一并说了吧。” 丁少安道：“第三个问题，江凡说吞天功是门不错的功法，可惜你练偏了。” “老夫就知道，也罢，事到如今还有何用？一并拿去。” 丁少安赞道：“陈帮主不愧江上大豪，拿得起放得下，比我们兄弟强多了。” 王二怒道：“帮主，何苦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杀出去，就不信那江凡真敢动手谋害少帮主！” 丁少安摇摇头：“你瞧瞧，一看就是没去过一线天的，这船你们下不去。” 王二惊怒：“放屁，一艘破船难道想……” 陈老鳖道：“不要轻举妄动。”他看向丁少安：“你当知道，就算在一线天，老夫也曾全身而退。” 丁少安道：“你也知道，当时江凡针对的可不是你一人。另外……他还说过，那只葫芦并非最强的。而且你以为他没别的手段？” 陈老鳖低头看着脚下，淡淡道：“这话我信，否则老夫能和你聊这么久？可笑老夫发现的太晚了，高明啊……不过，他手里有豪儿，用不上这些……” 丁少安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依然面色如常：“当然，最重要的就是，江凡相信你为了儿子能付出一切。” 陈老鳖道：“不曾想最了解我的人居然江公子，他如此知我，我却对他一无所知，焉能不败？也罢，老夫再提一个条件，用吞天功换我这些手下一命如何？” “帮主，你……”王二和王三同时疾呼。陈老鳖却摆摆手打断他们。 丁少安道：“江凡说可以。不过要全部投效姜琪。” “姜琪？”陈老鳖一愣。 “就是你那义女，如今被江凡赐姓姜，姜皇后的姜。” 他一言出口，陈老鳖不知忽然想到什么，面色急剧变化一番，终于摇头道：“好个赐姓姜……如今我能不能也问他一个问题，好死的瞑目些。” 丁少安淡淡一笑：“你不必问，他让我告诉你，买一赠一，第一个问题，你怎么想的，就是怎么样的。第二个问题，你怎么想的，真不是怎么样的。” 陈老鳖思忖一阵，终于仰天狂笑：“江凡！我陈老鳖在江底倒要看看你如何待这天下！” 江面烈焰熊熊，火光映射着江凡平静的面孔。 一声狂笑自火中传来，真气激荡响彻沧澜，“都给我记着，老子不叫陈老鳖，老子叫陈浩然！” 轰然巨响中，巨大的商船爆炸了，陈老鳖自爆导致整艘船化为漫天星火，如同一朵巨大的烟花炸开。 “陈老鳖也算个人物。” 江凡看着漫天星火洒落淡淡道。 “他只是很遗憾……”丁少安道：“最后竟然也没能和公子面对面。” “遗憾？人生遗憾何其多，陈老鳖纵横江上数十年，手下亡魂无数，那些人的遗憾又该如何弥补？本公子已经给了他最大的恩赐。” 江凡语气平淡，却让后方被控制着的王二、王三等人心中冰凉。 刚才陈老鳖临死前亲自出手制住他们，交给了丁少安。如今生死终于掌握在眼前这个少年手中。 王二和王三不过是水匪，哪来什么骨气可言，当即跪地求饶。 江凡却笑笑，“王大死于我手，你们的话如何敢信？” 说罢转身便向船舱走去。丁少安道：“可以让他们服毒来控制。” 江凡没有回头：“既然答应过陈老鳖，便不杀他们，他们身为黑帆帮的人，让姜琪自行处置。” 陈子豪闻言一怔，忽然面色惨白，大声呼叫：“江凡，你不守信用！” 第108章 黑帆帮的新旗帜 姜琪怜悯的看着他：“江公子何曾不守信用，他答应陈老鳖不杀你，可我没说过……” 陈子豪闻言一呆，忽然哭叫：“妹妹，子琪，我可是你义兄，义父养你多年，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姜琪鄙夷：“义兄？你整日里都在想如何弄死我，何曾有半点情谊可言？至于义父，本就是我灭门仇人，我只恨未能亲手将他挫骨扬灰。” 陈子豪浑身颤抖：“你，你都知道了？” 姜琪似笑非笑：“还不是因为你，我的好义兄。若非需要提防你，我也不至于派人潜伏于你身边，更不会知道此事……” 陈子豪涕泪交加：“妹妹，都是我不好，我错了，饶我一命啊——” 姜琪只是看着他摇摇头“放心我也不会杀你。” 陈子豪一呆，旋即大喜：“多谢妹妹，多谢妹妹……” 却只见姜琪微微一笑，叫手下过来吩咐道：“封了他们三个的气门，关入船舱，给他们每人一把刀，告诉他们，本帮主，希望找两个武功最高的手下。” …… 曹先生看着呼天抢地被拖走的陈子豪叹口气，拱手向着姜琪：“曹秋道拜见帮主。” 姜琪笑笑：“曹先生，难道不准备离去？” 曹秋道摇头苦笑：“回魏国吗？”他向着船舱中看了一眼：“江公子留下我的那一天，老朽已经心中有数。帮主，还是让老朽帮您收拾下黑帆帮，重整旗鼓吧。” 姜琪道：“公子有言，江上黑帆还要存在，而且要换个更好的形式存在，先生若有此心，姜琪却之不恭。” 曹秋道拱拱手：“江公子天纵奇才，有公子在幕后，黑帆帮当大兴。曹秋道之前对帮主多有得罪，还望帮主不计前嫌，此后愿听帮主号令，效犬马之劳。” 其他船上众人也纷纷拜倒：“愿听帮主号令！” 姜琪满意的看着众人：“都起来吧，传本帮主命令，散播消息，江凡欲往青云山。” “遵令！” “另外还有一件事。” 姜琪从阿来手中拿过一叠黑布：“此乃公子所赐的新旗帜，以后黑帆帮要挂上这个。自此，我们的目标不止沧澜，还有大海。” 说罢展开手中黑旗，上面赫然印有一双交叉的白骨架着一颗惨白的骷髅头。诡异无比…… “你让人散播消息，准备再次对决？” 白小翠骑在马上遥望着前方隐隐可见的高大山峰，江凡这次也没乘车，同样骑在马上，感觉胯下皮肤都要磨破了，正在龇牙咧嘴。闻听白小翠问话，随即道：“总该有个了断，青云近在眼前，等咱们上去了，他们可就没戏啦。” 丁少安大惑不解：“我们不是在逃命么？他们不能上去岂不最好？为何你像在故意找事儿似的？” 江凡啪的打了个响指：“正解！本公子可不想总是跟他们纠缠，就算不能一次全弄死，也得让他们怕了才好，否则没完没了的，我也不想青云的朋友跟着糟心。” “朋友？”丁少安一愣：“青云山山高林密，乃荒野之地，从未听说有人在此，你哪里来的朋友？” 江凡神秘一笑：“没听说过不见得没有，他们啊，等闲可见不着呢。” 说着话，江凡忽然吹了个口哨，眼前竟然有一条灰不溜秋的杂毛狗嗷嗷叫着跑了过来。 丁少安都惊了：“咋的？那条流浪狗跟到这儿来了都？” 江凡翻身下马，揉了揉大腿，然后摸着狗头笑道：“灰太狼，这一路立功不少，回头好好奖赏你。” 丁少安目瞪口呆：“啥灰太狼？你认识这条狗？” 白小翠也翻身下马：“他养的。” 丁少安瞬间无语，难怪这一路时常见到这条杂毛狗的影子，合着本来就是条家犬。旋即有些疑惑，刚才江凡说立功，莫非这条狗有什么作用？ 看到白小翠走过来，刚才还撒欢嗷嗷叫的杂毛狗忽然就蔫了，向着江凡腿边缩去。 江凡忍俊不禁：“行了，行了，她又不是真的红太狼，看把你吓得。” “我一直想问你，老家伙跟了我们多久了？” 江凡笑笑：“那老家伙，谁知道呢，八成一直跟着呢吧。这老家伙别的本事没有，鼻子灵光的很，比灰太狼都不差，顺着气味都能寻到我们。” 白小翠向远方望了望：“那日你敢让丁少安独自对上陈老鳖，有后手吧。” 丁少安早就支棱着耳朵，其实那日他怕的要死，那可是陈老鳖，统帅八千水匪的沧澜江头号匪首，江凡刚提出来让自己去面对他的时候，当时就以为江凡想把自己一并处理掉，差点当场反了。 不过后来江凡说了句，有后手安排，让他放心去便是。丁少安才提心吊胆的跑了这趟差事。只不过到现在也不知道江凡到底布置了什么。甚至很大程度上怀疑那小子根本啥都没干，自己纯粹被忽悠了。疑神疑鬼很久，今天总算听到白小翠问起此事，立即上心起来。 “呵呵……”江凡瞅瞅丁少安：“也罢，说给你听吧，要不少安兄迟早要躁动。” 他拍了拍狗头：“老家伙在船上。” 白小翠目光一凝：“他？能对付半步尊者？” 江凡摇摇头：“不知道，反正那厮自称用毒天下第一，他自己说的，别说一个半步尊者，就是武圣来了也得跪。” 丁少安心中悚然，武圣也得跪？他们口中的老家伙到底什么来头？用毒天下第一？是谁？我怎么不知道？不能随便动其他心思了，这厮太恐怖，手段鬼神莫测的，难为自己当日差点吓尿。 “这么说……陈老鳖也有所发觉？” “那是自然，否则，一代悍匪头子岂会那么容易屈服？” “我以为，他爱子心切。” 江凡叹口气：“这倒是真的，若早知道陈老鳖如此，都用不上老家伙。一代江上枭雄，竟是个爱子狂魔，人不可貌相……” 对于陈老鳖，江凡委实有些莫名的感触，当丁少安复述那日经过，他不由叹息一番，首次对这位巨凶匪首产生一丝敬意。 “我还有一个问题……”白小翠认真的看着江凡：“他真的死了？” 第109章 为什么没人来杀我? 丁少安瞬间一怔，陈老鳖不是自爆身亡吗？众目睽睽啊，白小翠为什么这么说？忽然他想起曹先生，又忍不住看了看本该死的南宫信，当下有些狐疑起来。 江凡叹口气：“他不死，魏国如何改变策略？他不死，姜琪如何上位？他不死，还不得找姜琪报杀子之仇？所以，他必须死啊……” 江凡说着笑了笑：“他，叫陈浩然。” 两人沉默一阵，白小翠没有继续追问陈老鳖的事。蹲下身，一把拎住杂毛狗的后颈子提到面前看，差点把灰太狼吓尿，眼神畏缩，四条小腿颤抖着，却不敢挣扎。 “灰太狼带来什么消息？” 江凡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大山：“有客人在前面等咱们呢。” 丁少安下意识向前方望去，心中竟没觉得有什么害怕，有江凡在，哪次看似凶险的危机当真出过事儿？好像没有怕的必要。甚至想想因为江凡，连自己都单抗了个半步武尊，还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一刻丁少安都觉得自己有些飘了。 只见江凡站起身：“那里便是青云。在青云山前，是一道大地裂谷，人称飞鸟渡。原因呢，很简单，那大裂谷深不见底，宽五百丈，据说只有飞鸟才能渡过，故而得名。” 飞鸟渡？飞鸟难渡吧，丁少安心中一凉，此去青云必过飞鸟渡，若有人截杀，设在那里再好不过。 “那我们如何能过去？”丁少安忍不住问道。 江凡把一根青草放在嘴里叼着，神色诡异：“飞鸟渡，飞鸟渡，飞鸟能渡，我们自然也能……” “怎么能？飞过去吗？”丁少安讥讽。 江凡只是笑了笑，便翻身上马，大喊一声：“出发！” 三匹健马向着青山狂奔，还有一条嗷嗷叫着的杂毛狗…… 只听江凡说，丁少安就已能想象此地的凶险，然而真正到了眼前，丁少安才觉得自己还是缺乏想象力。 这道大地裂谷一眼望不到边，两岸悬崖笔直如刀，里面目力所及之外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底，只能听到风声在其中呼啸，似乎还有隐隐的隆隆声传来。 丢了块石头下去，完全没听到落地的动静。丁少安大皱眉头，这该如何通过？ 江凡伸手指了指裂谷中央，那是一处天然奇观，一道应是天然形成的石柱矗立裂谷中。 江凡赞道：“传言裂谷深处有妖兽盘踞，故上天降下神兵化为石柱镇压，故此得名镇妖柱。事实上乃大自然鬼斧神工，我们就从那里过去。” 丁少安冷笑：“此处距离那里少说三百丈，你先告诉告诉我怎么到那上面？” 江凡道：“没事儿，我朋友架了座桥……”他说着向四外看看，“怎么还没来人？我可要走了啊。” 然而裂谷边缘只是幽深的森林，完全不知道是否有人躲在其中。 江凡到处环视，久久不见人，颇有些不爽，“怎么回事？怎么没人来杀我？” 丁少安头疼，有病啊，合着没人来杀你还挺不高兴咋的？ “喂！有没有人来杀我啊，再不来我可走啦！”江凡忽然扯起嗓子喊道。丁少安都紧张起来，刀子已经拽出鞘。 可惜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江凡不由叹口气：“算了，走吧。” 说着，俯身探手向崖壁上摸索一阵，猛然一按，下一刻，从裂谷下方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动。不多时，在丁少安目瞪口呆中，一道两尺多宽的铁索桥竟然从下方升起，另一端赫然与中央石柱相连。铁链共四道，堪比成人大腿粗细。其中两道并排在下，上面固定着木板，而下面却挂着一个个酒坛大的黑色圆球，或许是用来稳定桥身的。另外铁链在上，想来是给人用作扶手。 “这……这……”丁少安嘴巴都不利索了，什么人能有此神通，在这等绝地构建了一座铁索桥？大腿粗的铁链横跨三百丈，简直非人力所能为啊。 江凡举了个手势：“请吧。”说着当先走上铁索桥。 白小翠和丁少安见状也紧随其后。出乎意料，铁索桥跨度如此巨大竟然没有太大晃动，造桥人应是通过特殊手段平衡了桥身。 三人很快来到中央石柱的平台上，这镇妖柱远看很细，却是因为距离问题，真正来到上面才发现，这平台直径少说有二十多米。平台宽阔平整，仿佛人为打磨过。 丁少安环顾四周，“连接对面的铁索桥呢？快升起来吧。” 江凡却忽然摇摇头：“没有。” “没有？”正在到处观望的丁少安登时愣住。 “对啊，没有，只有这一面有的，另外一面没了。” 丁少安顿时傻眼：“那你来这上面干啥？距离对面至少还有两百丈。” 江凡还未回答，忽然对面传来中气十足的笑声。七八条人影自林中跃出，仿佛飞鸟般跃上铁索桥，向着石柱慢慢走来。 江凡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些人：“果然来了，我还以为不想冒头了呢。” 那些人越走越近，很快江凡等人便看的清楚，当先一人，正是一线天中出现过的黑铁面具人，而后面的人中也有老相识，无眉少年正在其中。其他人都不认识，不过丁少安知道，全都是高手。其中有三人气息强盛，绝对不低于大宗师境界，后面还有两人气息隐匿，感觉不到，只是当丁少安看到两人脚下并未接地，竟然飘着过来的，登时如坠深渊。 凌空渡虚，尊者之上！ 武尊亲临！还是两位！ 最后一人很年轻，是个女子，白衣如雪，面如冰霜，腰悬一柄长剑，仿佛仙子临尘。虽然感觉不到她任何气息，但能与这些人走在一起，绝非凡俗。 这次虽然人少，却修为惊世。 黑铁面具人走到一大半位置，却并未再前进。江凡看看他那只戴着铁手套的手臂，不由笑道：“接上了？有能人啊。” 黑铁面具人看着江凡，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竟然像是听到江凡说话。 “江公子，又见面了。” 江凡一愣，声音跨越百丈距离，居然清晰如在耳边。上次突然发难，并未见识其真正修为，如今看来，绝对是超级高手。 既然能听到，江凡索性直接说道：“真是贼心不死，为什么早不出来？” 第110章 雷神江凡 面具人沉默了一下忽然说道：“往北十里最窄……” “噗嗤！”江凡差点喷饭，感情这几位等错了地方。 “我还以为你们怕本少爷的葫芦，没敢现身呢。”这就好笑了，江凡差点直不起腰来。 无眉少年隐现怒色，越过黑铁面具人，独自走近石柱，在二十丈外站定，阴恻恻道：“江凡，你那葫芦可还有？” 江凡道：“哎呦，几天不见，小脸更白了，看着都不像活人。小爷我葫芦多的是，你还想试试？” 无眉少年道：“当初一线天你以葫芦杀阵害我师尊，不过也让我看清楚那葫芦只能对付大宗师境以下，今天，谁也保不了你。” 江凡哈哈大笑：“谁说的？若下一个葫芦更进一步呢？” 无眉少年面色一寒，却显得多少有些底气不足：“我不信，那东西不是凡俗之人可以做来，你能有一个便是天大造化。不必虚张声势。” 江凡切了一声，随手摘下腰间一个葫芦，向他勾勾手指头：“来啊，不怕你就走近点啊。” “你！”无眉少年有些愠怒，却当真并未前行。 丁少安心尖都在颤，无他，这葫芦昨晚的时候江凡还饮酒来着，实打实的酒葫芦。他这么虚张声势，难道真的没有了？ 况且就算有，那边可有两名武尊级存在啊。 “来，来不来，你不来我过去点。” 江凡说着，一只手按在盖子上，竟真的向前走了几步。无眉少年却瞬息退出去十丈开外。 “哈哈，”江凡仰天大笑：“瞅你那怂样。” “江凡！” 无眉少年被羞辱，面色越发阴沉。 忽然身后的黑铁面具人沙哑的声音传来。 “江凡，我们不欲为难于你，只要你将那女子交出，往事一笔勾销如何。” 江凡仿佛受到羞辱：“放你娘的狗臭屁！小爷要你把媳妇交出来你能答应？” 黑铁面具人一声冷哼。 “本座不与你计较，她并非你夫人，不必胡说八道，你难道真想死？” 江凡忽然笑道：“不是我媳妇，那你告诉我她是谁？” 黑铁面具人迟疑一下，并未作声。 “你看，说不出来吧，不是我媳妇难道是你媳妇？莫名其妙。” 黑铁面具人缓缓道：“她真实身份非同寻常，你若与她为伍，迟早会死无全尸。” 江凡拍着心口：“哎呦，我好害怕啊，你倒说说俺媳妇究竟啥身份？” 面具人再度沉默，身后一名尊者开口道：“无知小儿，你纵然有些小手段，不过借助外力而已，一旦看破一文不值。纵在百丈之外，老夫若要杀你，不过一个呼吸。” 江凡无所谓道：“一个呼吸？太久啦，足够小爷我灭你们两个来回的，不信试试。” 那名武尊冷哼一声，似乎想要动手，却被黑铁面具人拦住：“等等，这小子古怪，莫要往前着了道。” 武尊冷声道：“你难道被一个黄口孺子吓破了胆？本座既然前来，势必取那人性命，岂能止步不前？” 面具人道：“尊者，本座并非只担心江凡……” 那名武尊眉峰一皱，远远望了一眼白小翠，竟然没有反驳。 江凡不由大奇，白小翠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竟然连武尊都忌惮不已？ 反观白小翠，只是目光平淡的看着对方，却恍惚间让江凡有种莫名的感觉。 她……像是在俯视，来自九天之上巨龙对蝼蚁的俯视…… 晃了晃脑袋，江凡集中精神看着对方道：“你们当真啥也不说？我等了你们三次，极乐城一次，一线天一次，这里又是一次，每次都不交代清楚，若还是啥也不说，咱们就没什么好聊的了。” 无眉少年已经有些不耐烦，寒声道：“江凡莫要自误！就算你那葫芦还有，如今这种情况也无法发挥多大作用，况且在两位武尊大人面前，你没有有机会启动葫芦。” 江凡居然像是听进去了似的，扭头看看白小翠和丁少安：“嗯，嗯，他说的有道理，都退后点，拉开点距离。” 无眉少年冷笑：“没用的，在尊者大人面前，百丈距离只是一个眨眼的事。” 江凡却笑道：“本少爷连半个眨眼都用不上就能启动葫芦。况且……谁告诉你我一定要用葫芦？趴下！” 就在众人一愣的瞬间，江凡猛然一跺脚，随即拉着白小翠和丁少安趴在地上。只听咯嘣一声巨响传来，那铁索桥居然从石柱这头断裂开来。下一刻霍然一声巨响，仿佛惊天霹雳，铁链上挂着的一个黑球轰然炸开，紧接着第二个黑球炸开，第三个、第四个……一连串雷霆撼天动地。 丁少安眼前发黑，等他清醒过来看去的时候，只剩下一片黑雾缭绕，铁索桥不见了踪影，那上面的八个高手也不见了踪迹。 丁少安脑瓜子嗡嗡的，一点声音也听不到，更爬不起来，他知道自己爬起来也站不住，实在太恐怖了，那惊天爆炸声如同雷霆天怒，带着毁天灭地的威能震彻裂谷，他清晰的感觉到，身下的石柱都晃动数次。幸亏从这一段断掉，坠向对面山崖，若是在这边，恐怕三人早就灰飞烟灭。 在这等如同天威神怒的情况下，那八位高手也不知死了没，反正黑雾散去也没见到人影。 江凡也有点腿肚子转筋，好不容易坐起来，摸出一个小盒子，给两人一人一粒药丸：“吞，吞下去。烟雾有毒。” 丁少安都听不到他在说啥，反正看江凡吞下去了，也赶紧照办。 三人瘫坐在地上，老半天，才算缓过神来。 丁少安使劲晃晃脑袋，才像看活鬼似的看向江凡。 “你……难道是雷公？” 江凡掏掏耳朵：“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丁少安：……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你把天上雷霆引下来了？” 老半天，见江凡恢复正常丁少安面带恐惧的问道。 连白小翠也面色发白，看着江凡目光首次惊疑不定。 “啥雷霆啊，这玩意儿叫炸弹，几年前弄出来的玩意儿，没想到这么厉害，差点把小爷我都给吓尿。” 第111章 凰动 “炸……炸弹？” 江凡嘿嘿笑道：“对，就是炸弹，我朋友称之为震天雷。他们还以为小爷我就靠一个葫芦咋的，炸死这些王八蛋。” 白小翠忽然盯着江凡，目光前所未有的凌厉：“你弄出来的？” 江凡从没见过她这种表情，挠了挠头：“对啊，咋了。” 白小翠道：“还有谁懂得？” 江凡摇摇头：“没有，就我会，世上仅此一家，别无分号。连青云那边的朋友也没有配方。” “配方？” “对，很简单的配方，但我不说谁也不知道。哈哈……” 白小翠目光一凝：“你是说这东西可以大量制造？” 正在洋洋自得的江凡豁然一惊，看着白小翠，面色变幻不定：“你想说什么？” 白小翠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进他内心深处。 而此刻的江凡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股寒气沿着脊椎升上来。 “不能给你。”江凡看着她，神色复杂的说道。 刹那间，她的衣衫无风自动，长发仿佛黑色烈焰升腾，莫名的气势从白小翠身上骤然炸裂，席卷八方，瞬息间风云变色。 这时候的白小翠与以往完全不同，面对此时的她，江凡完全被摄住心神，几乎不能呼吸。 九天……凰动啊…… 江凡心情复杂的望着这个一路同行的女子，似有千言万语，却终是脑中一片空白。 只是此刻天人般的白小翠竟然犹疑着问出一句话。 “你……究竟是什么人！” 江凡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好在白小翠的气势只是昙花一现便迅疾敛去。江凡才缓缓喘了口粗气，这才发觉刚才那短短一会儿功夫，自己后背已经湿透了。 而丁少安完全不敢言语，这两个人，仿佛九天之天上的神灵，让他不敢直视。他没有站起身，因为他知道，若是刚才站着，此时早已跪倒。 这一刻的丁少安，彻底臣服。 山间风声呼啸，谷底隆隆作响，石柱顶峰上三人却陷入难言的沉寂。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却让丁少安觉得如此漫长。 白小翠最终没有再追问什么，江凡也慢慢平静下来。他看着白小翠缓缓说道：“至少，现在还不能给，我……没想清楚……这东西该不该这么早出现于世间……” 白小翠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望着远方，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让江凡和丁少安都是一愣。这三个字可能被任何人说出，而在他们看来，绝不会是眼前这个人。 江凡摇头笑笑：“两口子，没事儿。” 接下来两人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不免又有些沉寂。 就在江凡咳嗽一声想要打破沉静的时候，忽然一道白影自石柱之下冲天而起。那是个白衣如雪的女子，面孔森冷，在她脚下赫然踏着一只尺余长的白色鸟儿。女子手中长剑笔直的指向江凡的方向，半空中猛然一个折身，向着江凡袭来。 “受死！” 冷厉的声音传来，匹练般的白光径直射向他的面门。江凡眼前一花，甚至都没看清什么情况，电光火石间只听到一声：“放肆！” 紧接着就是一声清脆的碰撞，无形的劲气激荡四方，整个飞鸟涧都被震荡的发出巨大的嗡鸣。下一刻，江凡才看到白小翠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依旧漠然而立。而那道白影重新腾起，滞留半空。 女子白衣飘飞，如仙子临尘，异常美丽，更极度冰冷，整个人仿佛以玄冰雕铸，不带丝毫人间气息。 丁少安一骨碌爬起身，双刀出鞘。他们此刻都看清楚，是那个最后面的女子。震天雷惊人威力下，她竟然没死，而且看起来毫发无伤。 江凡很快反应过来，她在最后，震天雷从自己这一端开始爆炸，那女子有极短的时间躲避。然而她竟能在须臾间躲开爆炸和毒烟的双重攻击保全自身，更不知用了何种方法来到石柱下方，甚至借此飞鸟微弱之力，自涧底一跃冲霄，武道修为绝对登峰造极。 江凡虽然不知道这白虹贯日般的一击如何被挡住的，但他不是傻子，只看此刻刀虽未出鞘，人却站在自己面前的白小翠，心中便已了然。惊天一击被挡下，江凡面上没有什么喜悦，反倒浮现一种莫名的神色。 半空中的女子显然有些难以置信，她盯着白小翠久久不语，随即缓缓降落地面。 “你，究竟何人？” 白小翠背对着江凡，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的声音：“你们知道。” 白衣女子浑身爆发出强烈的杀气，却只有一瞬间便收敛回去。 “我来杀江凡。” 江凡愣住，目标竟然是自己。 白小翠也似乎有些意外。那女子猜到她的想法，冷声道：“我和他们不同，我来杀他。” “不准。”白小翠声音依旧平淡，却仿佛带着某种不容置疑。 那女子盯着白小翠看了会儿：“你非凡人，自有气运在身，我不杀你，但你也未必拦得住我。” “你可以试试。” 女子未说话，刚才她也没能看清白小翠如何出现在江凡面前，挡下必杀的一击，但她很清楚，眼前这个女人刚才并未出刀，只是一句放肆，便逼退了自己。 女子静静的看着白小翠：“你气机紊乱，应重伤未愈，不是我的对手。” 白小翠淡淡道：“足可斩你。” 女子眼神如冰，气息逐渐提升。 江凡忽然从白小翠身后闪出来：“等会儿，等会儿，你又是哪位，干嘛要杀我？” 女子看他一眼：“扰乱天机，当诛！” 江凡莫名其妙：“说清楚点行不行？” 女子却不再理他，只是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白小翠。 “你很强啊。”江凡赞叹：“是这段时间以来我见过最强的人。不过……我还是那句话，第一时间没能拿下我，你认为你还有机会？” 女子面无表情，心神却有些震动。刚才天雷炸裂看起来虽然没能伤到自己，但她认为是自己有足够时间躲避的缘故，那东西绝对让她心神巨震。 “刚才是什么，那不是凡人该掌握的力量。” 江凡淡淡一笑：“这样，你告诉我一些事，我就告诉你一些事，如何？” 女子目光微微一动，沉思片刻开口说道：“你回答我三个问题。你也可以问我三个，但不能回答的我不会回答。” 第112章 仙子杀江凡 江凡抚掌道：“可以，既然能谈谈就最好，姑娘，收了剑吧，杀我，今天恐怕不成了。” 女子警惕的看着白小翠，缓缓退后几步，想了想，长剑微微垂下。 “你上前来说。” 江凡大摇其头：“想都别想，又不是听不见，就这么谈吧。” “你怕死？” “怕的很，姑娘太强了，我刚才说过，绝对是近期我见过最强的。” “近期？”女子眉峰一蹙：“以前见过更强的？” 江凡道：“姑娘，这算第一件事？” 女子立即否认：“不。” “那好，姑娘请问。” 女子身上的气息缓缓收敛：“刚才那到底是什么？” 江凡道：“震天雷，怎么样，威力还可以？”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嘴上却说：“伤不到我。” 江凡也笑笑：“若威力再大十倍呢？” 女子眉峰一蹙，没有回答，反问道：“这不是你应该掌握的东西，从何得来？” 江凡道：“这算第二个问题？” 女子一滞。江凡道：“算了，免费告诉你，这东西就是本公子所造，故此，我来掌握应该的很，其他么，不能再多说。” 听他如此说，女子眼中不由掠过深深的忌惮，刚才的威力也许伤不了自己，但也让自己气血翻涌、心神震撼，况且若如江凡所说，威力再大十倍呢？ “你所制造？不应该，凡人怎么能掌握如此力量。” 江凡摆摆手，一脸不屑：“大家都是凡人，别说的你好像天仙似的。” “我本来就是……”她忽然住口。 “怎么不继续说了？是什么？” “难怪师尊要杀你。”女子对这件事避而不答，但明显心思有些单纯，无意中暴露出其他信息。 江凡忽然一笑：“那么，接下来该我问姑娘了，你和你师尊是什么人？” 女子一愣，似乎没想到江凡会这么问，相当于同时问了两个问题。 旋即她摇摇头：“师尊名讳无可奉告。只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云扶摇。” 云扶摇？江凡想了想，随即一笑：“扶摇直上九重天，好名字。虽然并未完全回答，不论如何总算知道了姑娘芳名，姑娘可以继续问下一个问题。” 云扶摇盯着他：“你真名为何？” 江凡面色有些古怪，旋即促狭的道：“无可奉告，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现在叫江凡。” “你！”女子愠怒，长剑忍不住提了起来。 “别动气，跟你一样啊，云姑娘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云扶摇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毕竟确实她先如此回答的。 “接下来又该本公子了，云姑娘刚才说我扰乱天机，这天机，是什么？” 云扶摇一呆，又一个她没法回答的问题。江凡见她如此，便笑笑：“同样无可奉告吧？那我换一个？你可不能再不回答了，否则咱们的约定就没意义。” 云扶摇面色变幻一番：“你，你说。” 江凡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姑娘来自何处？” 显然又是个让她倍感艰难的问题，忍不住咬了咬嘴唇，终于开口：“华州。” 江凡不置可否的道：“就当你回答了，现在可以问第三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喽，想好再问。” 云扶摇平复一下，终于还是问道：“为何助她？” 江凡哈哈大笑，他已经看出来，云扶摇虽然修为极高，但天性却有些单纯。 “当然是因为她是我媳妇，我不助她难道助你？” “胡说！”云扶摇大怒：“她没有夫君！” 江凡不满道：“姑娘这话说得好生没有道理，她有没有夫君她自己知道，你难道比人家自己还清楚？” 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可江凡答的偏生又没问题，让她哑口无言，只是胸口连连起伏，显然内心十分愤怒。 “该我了。”江凡无视她杀人的眼神，自顾自道：“姑娘来自华州何地？” 云扶摇张口结舌，江凡的问题看似毫无意义，却每一个都击中她的要害。 看她窘迫的样子，江凡不但没放过，反而继续道：“姑娘，难道又是无可奉告？你这样的态度可不好。” 云扶摇忽然像反应过来：“你在套我？” 江凡故作惊讶：“没有啊，在下遇上美人打听一番仙乡何处，有什么问题？哪个男人不会这么问？” 云扶摇恨恨盯着他：“你，你再换一个。” 江凡差点笑破肚皮，最后一个问题，若是云扶摇不想回答，直接跑了就是，这女子单纯到有点可爱。 他故作不满，哼了声：“那好吧，换一个。凌云仙子可在太华？” “在……”云扶摇刚吐出一个字，霍然长剑嗡鸣，凌厉的气息乍然升起：“你！你知道些什么？” 江凡好似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也不知道啊，随便问问，姑娘这么激动干啥。” 云扶摇长剑指向江凡，背后竟然浮现千百剑影，杀机凛冽。 白小翠面上的红斑越发浓艳如血，目光却很平静：“你会死。” 云扶摇身后剑影震动，显然内心极度不平静，汹涌的杀气凛冽逼人，却似乎极为忌惮白小翠。 “你重伤，我未必杀不了他。” “……姑娘，下次吧，你也受伤了，况且你纵然完好，也杀不了我了，何必白白送命。” 云扶摇深深看他一眼，忽然漫天剑光敛去，她整个人仿佛惊鸿一般掠下石柱，消失于裂谷深处。 “哎呀卧槽？”江凡瞪大眼睛：“就这么跳下去不怕摔死？” 白小翠道：“她手中剑乃宝物，刺壁而下，无妨。” 江凡啧啧称奇：“高人就这么厉害的么？娘子她到底什么境界？” 白小翠道：“你既然猜到其来历，何必问。” 江凡摇摇头失笑：“涉世未深，很有些傻气……小七说的果然没错……” 丁少安一脸惊惧，同样一脸茫然，刚才那女子强到他根本无法生出反抗之心，连动弹都做不到。而这夫妻二人径自谈笑风生，在那笑人家傻。 “听闻太华凌云为当世唯一女子剑仙，生平也只收女子为徒，我只不过试探试探而已，想不到这傻姑娘居然就招了，有趣。” 白小翠没有看江凡：“你太鸡贼。” 第113章 飞天吧……娘子 江凡哈哈大笑：“为夫这点词儿都让你学会了，别这么说你夫君，我又没试探过你。” 白小翠目光转向远方：“我们是不是走到尽头了。” 江凡沉默下来，眼睛盯着白小翠的面颊，许久叹了口气：“怎么，娘子想甩了我？恐怕还不行，娘子病体未愈，为夫放心不下啊。” 白小翠道：“你何时知道的。” 江凡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何时知道的？” 白小翠摇头：“并未想起多少，却够了。” 江凡道：“那慢慢想，不急，咱们先上青云山如何。” 白小翠看了他一眼，转过身面对眼前高耸入云的青云山：“如何过去？” 江凡走出去几步，再次抬脚踏下。一阵咔咔声，丁少安惊讶的发现，平台中央竟有两块石板缓缓分开，露出一个巨大的洞口，随即一张青铜台从洞口升起。上面站着八条大汉并放着一个巨大而古怪的东西。 “大哥，三弟，你们？” 丁少安呆住，那八条大汉赫然竟是黑山八熊。 熊大率领众兄弟向着江凡躬身拜倒：“见……见……见过公子。” “起来吧，自家人，不需这么客气。”江凡微笑着说道。 “你们怎么在这里？”丁少安大惑不解。 熊三道：“我们奉公子命先一步赶来青云，布置震天雷，另外协助运送热气球来此地，等候公子调用。” 丁少安指指他们，又看看江凡，半天才苦笑一声：“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忽然消失不见。震天雷我见识过了，你们所说的热气球又是什么？” 熊三指了指台上那古怪物件道：“这便是热气球。”随即看着江凡就像看神仙：“公子，要用它飞天。” 飞……飞天？ 丁少安瞬间懵住。 “飞天？”白小翠也是一脸惊奇。 丁少安左右看看：“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熊三嘿嘿笑道：“没错，就是飞天，之前我还以为公子说笑，原来，真的可以飞天……” 江凡向着白小翠眨眨眼：“我都说了飞过去嘛，娘子，想不想上天一观？” 很快，在八熊的操作下，一个巨型大球慢慢鼓起来并缓缓离开地面悬浮。一道铁锁将它锁在地上，若非如此，丁少安觉得这玩意儿似乎能腾空离去似的。 大球下面挂了一个大号箩筐，里面有熊熊火焰在燃烧。看的丁、白二人惊异莫名。 “这是什么？” 丁少安从未见过这样的奇物，完全瞠目结舌。 当那巨大的皮囊状物体完全鼓胀起来之后，江凡放开锁链，这东西便缓缓向高空飞去。 丁少安总觉得和江凡在一起总能见识到无数新奇，眼界每天都有不同，却发觉还是严重低估了这个少年，这一天，让他经历了这辈子都没想过的神迹，执掌雷霆、飞上九天，究竟他还有什么做不到？ 丁少安从来没这么害怕过，坐在箩筐内两只手臂张开，死死把住扶手，脸色一片苍白。 他从未想到过，人，一介凡人，真的可以飞天。 不过让江凡感到有趣的是，这厮竟然恐高。 仰望着那少年风轻云淡的面孔，丁少安觉得自己确实遇上了神。 天风呼啸，山川江河尽收眼底，白小翠长发白衣随风飞舞，双目闪烁着惊奇的光芒，从未想到有一日能如此俯瞰这苍茫大地，万里江山。这一刻她有着难言的激动，甚至想要仰天长啸。 然而，那种无比的震撼也同时冲击着她的心脏。 “江凡……”她眺望远方，意味深长：“你，果真有通天彻地之能。” 江凡笑着说道：“谁说凡人不能改变天下，只要有足够的学识，飞天遁地、翻江倒海、撼岳摧城，未必不能做到。” “学识……”白小翠沉思：“这便是学识的力量？” 江凡点点头：“其实这东西并非我独创，不过拾先人牙惠加以改进罢了。你看，它不就一个大号孔明灯吗？” 他这样一说，白小翠彻底愣住。 没错，细细看来，这东西可不就是个大号孔明灯。 可他不说，谁能注意到？如此简单的问题世上竟无人想到。 “你……是怎么想到的？” “简单啊。”江凡摊开手：“孔明灯能带着小小的蜡烛飞上去，只要做大一些，难道就不能带人？只要解决最大的难题——材料和控制，就可以了嘛。” 白小翠愣了许久，缓缓道：“大道至简，却无人能着眼，而你偏偏能化腐朽为神奇，将简单不过的道理变成飞天遁地的神迹。这，才是你最可怕的地方。” 江凡道：“我可以当娘子在夸奖不？” 白小翠认真看他一眼：“你，值得。” 对岸的山崖上，黑铁面具人衣衫残破，就连面具都毁掉一半，鲜血沿着面颊从下颌滴落，而那只刚刚接好的断手，再度消失不见。 身边还有另外两人，是那两位武尊境高手，他们也非常狼狈，却好似并未受什么重伤。至于那无眉少年和其他高手却不知去向。 然而，刚才那连环天雷带来极度的震惊还没有结束，他们就见到了让此生最难忘的神迹，那少年竟以一介凡人之身，飞天而去！ 飞天，人类自古以来的梦想，居然被一个凡俗少年实现了。他们呆呆的望着，直到那巨大的球体飞入高天，飞向青云山顶。 没有什么能形容他们此刻的震撼，以至于都忘记了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武尊才长叹一声：“当初我还觉得小题大做，如今看来，老夫才是井底之蛙。武道称尊能算得了什么？此子，本尊不欲再与之为敌，就此告辞。” 另一名武尊也神色复杂的说道：“所谓凌空渡虚，不过是借着一口先天真气，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飞掠百丈，甚至短暂滞空，却在武道可理解范围内，但此子竟能以人力掌天雷，以凡胎登天，究竟何方神圣？” 黑铁面具人有些茫然不知如何作答。 那武尊摇摇头：“你恐怕也从来没想到过吧，本尊也实在不愿与之为敌啊。你们，究竟深思熟虑否？只怕……她得此子，终将天下无敌……” 第114章 青云山中有公输 青云，山高千仞，顶端却异常平整，仿佛被人一剑斩断。 热气球缓缓降落，早有许多人等候在山顶。 见到江凡下来，一群人笑着围上去。 “哈哈，凡哥儿，总算回来啦！” “小郎，一向可好？” “真是的，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 这些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欢喜、埋怨、关切之情皆有，但足见每个人对江凡的热情。江凡也极为罕见的与众人寒暄、拥抱，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轻松。 一个皓首白髯的老者笑吟吟的走上前来。 “江小哥，三年喽，亏你总算想起我们来。” 江凡抱拳躬身一礼：“见过公输爷爷。” 老者伸手扶起他：“为何见外了？以前可是称呼老夫公输老头。” “嘿嘿……”江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以前年幼，不太懂事。” 老者哈哈大笑：“瞧你那一脸惫懒样，恐怕如今也好不到哪去。” “哪里，哪里……哦，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 他对丁少安和白小翠说道：“这位是公输家老族长，公输班，公输大家。” 一言出口，丁少安和白小翠都呆住。 “公输……公输家族？” 丁少安掩饰不住的震惊。难怪江凡说等闲人见不到，原来千仞青云中隐藏的竟然是名震天下的公输家。想起江凡种种神奇的物事，丁少安都怀疑他是不是出身于此。 不怪丁少安。事实上没人能不吃惊。公输家族何方神圣？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若说公输家为千年以降世间匠作第一大家，则绝对没有人否认。 “自然是公输家。”江凡指着少安道：“丁少安，我的家臣。” 公输班微微颔首：“丁公子。” 丁少安这才仿佛清醒过来，忙不迭施礼：“不，不敢当，不敢当。晚辈丁少安，见过公输大家。” 江凡看看白小翠，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白小翠却主动走过来，恭敬的施礼：“晚辈白小翠，乃江凡之妻。见过公输大家。” “白姑娘好……”公输班话没说完，表情忽然凝滞，继而惊讶道：“好你个江小子，什么时候成的亲？” 江凡仰天打个哈哈：“不久，不久。” 公输班狠狠在他额头敲了一记：“你这混小子，这么大事儿也不来说一声，回头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他在身上摸了摸，旋即摘下一块玉珏：“白姑娘，这混小子也没提前说，老朽没啥准备，这块玉珏便作为见面礼吧。” 丁少安目光一动，那玉珏通体雪白如玉，晶莹剔透，尽管造型有些古怪，却绝对是世间罕见的宝物。 白小翠并未推辞，双手接过：“小翠谢长者赐。” “哈哈哈，好，好，好！”老者见她并未见外，十分高兴，忍不住连声说好。 江凡道：“公输爷爷，内人突发疾病，面部有恙不便示人，爷爷别见怪。” 公输班摆摆手：“既然是你夫人，便是自家人，见什么外？不过，世上还有那老毒物治不了的病？” 江凡撇撇嘴：“他？他就一老骗子。” 公输班瞪他一眼：“你个小混球，孙道通医术天下无双，莫要胡言乱语。” 江凡翻了个白眼：“老家伙说了，慢慢将养便好。” “太爷爷，太爷爷！” 正说话间，一个四五岁粉妆玉琢的小丫头跑过来。 公输班欢喜的一把抱起来，“小贝贝，你瞧瞧，不认得了吧。” 江凡惊讶“哎呀？这是小贝贝，这么大了？” 公输班道：“你呀，一走三年，贝贝都识字了，聪明的紧呢。” “快给我抱抱！”江凡抹了抹手，把小丫头接过来抱在怀里，亲昵的用鼻子蹭她肉嘟嘟的小脸蛋，弄得小丫头咯咯直笑。 “贝贝，贝贝，我是你凡哥哥，记不记得了？” 一对年轻夫妇含笑走过来：“贝贝那时太小，怎会记得。贝贝，你最喜欢的大白兔奶糖就是凡哥哥做的呢。” 小丫头看样子挺喜欢江凡，尤其听到这个的时候，小丫头奶声奶气的说：“真的呀，凡哥哥，贝贝最喜欢吃大白兔了，你做给贝贝吃好不好。” “好，好。凡哥哥给你做大白兔，还有果冻、冰糖葫芦、糖炒栗子、奶油蛋糕，好多好多好吃的。” 听到这么多好吃的，贝贝大眼睛都弯成月牙，小嘴巴甚至都流下一丝口水。逗得众人大笑不已。 一阵欢声笑语过后，江凡等人也被引进了公输家的住地。 丁少安看着眼前的一切，震撼不已。 公输家竟然把山体掏出一个巨大无比的空间，四周山壁上开凿着一圈一圈的环形通道，上面还建有无数房子。中央宽阔的地面上无数奇怪的器械整齐有序的摆放其中，有的十分巨大，足足有十层楼高。 这里的景象以及物件大多是丁少安从未见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的。 江凡介绍道：“娘子，少安，公输家族隐居于此足有百年，这一切都是他们亲手打造的。” 丁少安赞叹道：“公输家族被尊为千年来第一工匠世家，竟能开凿如此奇地，属下大开眼界。” 公输班拂髯道：“丁公子过誉。实在是我公输家不愿被世俗所发现，无奈如此。” 他所说丁少安多少理解。 事实上，公输家之所以遁世隐居，和大周分崩离析有关。 八百年一统的大周崩塌之后，五国争雄，战端频繁。公输家成为各方争抢的重要对象。 最重要便是因为公输家曾打造过攻城车、云梯、抛石机、改进过弓弩刀兵等无数战争利器。而且，他们发明的水车、木牛流马、耕犁等等也是富国强民的宝贝。 剧烈的争端之下，公输家惨不堪言，不光是族人离散，甚至很多时候有人抱着得不到便要毁掉的态度，导致家族数度面临倾覆之危。为保家族存续，不得已，公输家主决定遁世隐居。 在精密策划下，这个举世闻名的家族一夜之间离奇消失，此后近百年，再无半点消息传出。 不想他们竟是藏匿于青云山山腹之中。 然而最让丁少安想不到的是，江凡居然和他们无比熟悉，甚至恍如亲人，自己和白小翠恐怕是近百年来仅有到此的人，若非江凡，他自信一辈子都寻不到此，更绝不可能受到公输家接待。 真是跟着江凡，什么都有可能啊。 第115章 大秦，嬴无双 丁少安不禁想到。忽然，他心中一凉，很快想到一个事实，既然自己来到了这里，就更不可能背叛江凡，否则……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的下场。以那少年的手段，弹指间便可让自己人间蒸发。 背叛？他忽然心中苦笑，为何背叛，难道就为了自己那个虚无缥缈的梦想？这世上有强秦，女帝当空，铁骑无敌。有北魏，枭雄临朝，兵强马壮。有大夏，国富民强，自视正统。有东晋，士林归心，水军强盛。有南楚，渔粮丰满，易守难攻。自己拿什么来实现那个梦想？ 尤其……他扭头看看谈笑风生的江凡，这世上还有此等鬼神之才，就连自己唯一的一线希望也成为其囊中之物，自己何德何能与他们逐鹿？恐怕终生无望了吧…… 江凡的到来，让整个公输家族都欢腾起来，他在此地的受欢迎程度令人难以置信。 每个人对他不止亲切，而且都带着由衷的敬佩，其尊荣程度，甚至不下于年近九旬的老祖公输班。 美食美酒，欢声笑语，这几乎是个不眠之夜。 “三年前……”终于结束欢宴的江凡和白小翠回到房中。白小翠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你不过是个十三岁孩童，做了什么竟能让公输家归心？” 江凡淡淡一笑：“也没什么……” 白小翠道：“公输家，傲视天下工匠，千年来第一工匠世家，你什么都没做？不可能。” 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不错，以你的能力，纵然是公输家也得甘拜下风。” 江凡不置可否道：“也或许是我把他们当家人了吧。” 白小翠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的眼睛道：“把你的家人带到我的面前，自曝弱点吗？你在怕什么？” 江凡摇摇头：“请你相信，我有自保之能，也有保护家人的力量。带你来这里，我也说不清楚为何，或许是把你也当家人了吧……” 白小翠神情一呆，看了江凡许久：“……你真的这么想？” 江凡苦笑：“也许吧，可能还有一个原因，我终归要走，而公输家已经藏不住了。” 白小翠道：“所以，你要我来保护他们？” 江凡身上的醉意已经褪去，他缓缓站起身，和白小翠四目相对：“你有这个能力，而他们也有足够的本钱。” 白小翠看着眼前的少年，似乎想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什么，而那少年眼神兀自清澈，又如许深邃…… 白小翠终于挪开视线：“你呢？” 江凡却摇摇头：“我说过，要走的。” 白小翠道：“世间虽大，你能去何处。” 江凡淡淡道：“或许是世外之地呢。” 白小翠道：“三圣地吗？依然在世间，何人能真正离开？” 江凡不语。白小翠冷声道：“这世上不能有其他人得你，不与我……”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寒无比：“……朕会杀了你。” “朕……你终于说出了这个字……”江凡轻轻叹口气：“我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我已把公输家送给你……” 嬴无双盯着他道：“江凡，天下无人可替。” 江凡苦笑：“所以，我若非议，必死？” “你把自己变得太危险，让自己没选择。” 这一刻的白小翠眼神变了，那是江凡在她第一次醒来时看到的眼神，冷漠、无情，九天之凰，傲视天下。 那是…… 女帝的目光。 “大秦，嬴无双！” 江凡慨然叹道。 “天下五分，大秦至强，你不需我也一样。” “你在，我未必。” “这算是对我最高的评价吗？” 江凡看着这位盖世无双的女子，这位举手投足便可掀起天下风云的女帝，目光平静如湖。 “你值得。” “我若答案还是否定呢。” 嬴无双道：“必杀。” 江凡道：“果然主宰一切才是你。只可惜……我说过我要走……抱歉。” 嬴无双的目光渐渐沉静下来：“若是白小翠呢？” 江凡看着她，终于叹口气：“你终非我娘子。” 嬴无双道：“朕很像她？” 江凡愣了愣，叹口气道：“我酒后这是说了多少话……你和她……神虽不似，形却有八分。” 嬴无双道：“朕会杀了她。” 江凡笑笑：“这个，你真做不到。” 嬴无双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在世间，朕便可寻。” 江凡目光有些哀伤道：“她不在这个世间了……” 嬴无双目光略微波动一下，缓缓道：“嫁给我，天下共掌。” “嫁给你……”江凡笑了：“你看看，就凭你说的话，天下便无法共掌。况且我根本无意于天下，我可以保证，销声匿迹，永不出现。” 嬴无双道：“既离不开人间，保证便无用。大丈夫生于世，何不龙腾九霄，掌人间沉浮，方不负此生。” 江凡眼神有些茫然，摇摇头：“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嬴无双道：“你究竟想要什么，就算泰岳、太华，朕也可以打下来送予你。” 江凡道：“你不明白，我要的你给不了……” 嬴无双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真的很遗憾，为此一路，朕赐你一月。” 一个月的时间吗？江凡看着她走回房中，灯光之下，少年满是自嘲和无奈…… 早上的时候，嬴无双走出房间，便看到江凡在那忙活。 “这个结晶便是冰糖，待会儿融化了做糖葫芦最好……” “哎，你等会儿，还不到火候……” “放下放下，毛手毛脚的，别弄坏了，我亲自来……” 江凡挽着袖子，脸上和头发上还沾了些面粉，忙活的像个八爪鱼，偏偏脖子上还骑着个小丫头，模样十分好笑。 “娘子，醒啦？睡得可好？” 嬴无双微微一笑：“还好，夫君起的很早啊。” 江凡拍了拍脖子上的小贝贝：“没办法啊，小丫头嘴馋，昨天跟她说的都记住了，每样都要，真是个小机灵鬼。” 小贝贝抓着江凡的头发笑的很开心。 嬴无双缓步走过去，拿了条手帕帮江凡擦了擦脸上的白粉：“你看你，哪有个大人样子。” 江凡嘿嘿笑。公输老族长不由笑骂：“大人？他哪里是什么大人，整个一个混小子。” 第116章 又一颗毒种 嬴无双微微福了福：“老族长早。” 公输老族长笑道：“小翠啊，你这么好的姑娘，真是没开眼，怎么嫁给了这个混小子。” 嬴无双也笑道：“可不，当初瞎了眼呢。也没办法，我嘴馋，偏生这家伙手艺好。” 公输老族长深以为然：“别的不说，这巧手工匠和美食美酒江小子实打实天下第一。走了近三年，老夫每每想起他亲手做的膳食，再看别的东西简直味同嚼蜡。” 江凡道：“我不都教给婶娘她们了么。” 公输老族长叹口气：“这同样的东西同样的做法在不同人手中味道就是不一样。” 一名女子走过来把小贝贝抱下来说道：“可不是，我们都学了，可怎么也不是那个味道。” 公输老族长道：“还好比以前强很多，江小子来了之后，老夫觉得以前吃的都是猪食。” 众人一片哈哈大笑。 老族长佯怒：“还笑，你们这些不成器的，亏了咱们还号称公输世家，膳食输给江小子也就算了，连匠作也赶不上人家一根手指，气煞老夫也。” “老太爷，您老消消气，消消气。江小哥何许人，那是神仙中人啊，您非得让我们一群凡夫俗子跟人家比个啥。” 老族长气哼哼的道：“别的本事没有，找借口一来一来的。” 江凡哈哈笑道：“我要当神仙，只能当一个神，食神。” …… 看着眼前欢声笑语，嬴无双忽然有一丝恍惚，心底似乎泛起从未有过的温暖。 但旋即，她目中飞快闪过一丝莫名的凌厉，这一丝温暖直接被掐断深深埋葬。 江凡，难道……你欲在朕心底也种下一颗毒种？ “如此便能冬日种出蔬菜？” 白小翠随江凡来到山顶，看着一排排巨大的半透明棚子说道。 “我管这叫大棚。没办法，公输家隐居在此，肉食可以山中狩猎，春秋之间也有野菜山果可采撷，唯独蔬菜冬日非常短缺，但人不吃蔬菜是不行的。所以我就想了个法子。很好用。” 江凡说着引领她进入大棚，伴随着一股温暖的感觉，嬴无双眼前出现了一片蔬菜海洋。 “很暖和。” 江凡道：“对，只有适宜的温度才能让蔬菜成活，当然蔬菜生长还有很多关键因素，光照、水分、空气和土壤都很重要，缺一不可。” “仿照如此，便可一年四季有蔬菜吃？” 江凡笑道：“那当然，在吃的方面你可以信任我。” 眼见他挽起袖子熟练的掐尖、摘菜。嬴无双好像很费解：“大匠、词圣、渔郎、农夫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 江凡想了想：“渔夫吧，毕竟那个是主业。” 嬴无双看看他：“朕很想把你的脑袋劈开，看看何常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江凡缩了缩脖子：“别，别，咱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我希望在这一个月，你还是白小翠。可好？” 嬴无双沉默一阵，点点头：“可。” “所以我还叫你小翠，切莫动气啊。” 嬴无双道：“从今早起已经开始了。” 江凡想想她出来后的样子，频频点头：“这多好，你人生也难得一次享受生活，就当偷偷度个假吧。以后……未必还有机会呢……” “偷偷度个假……”嬴无双目光低垂，过了一会儿展颜一笑：“也好。” 两人提着篮子采摘，嬴无双惊讶的发现，很多蔬菜自己并不认得。 “这是什么？” 她指着一片近两尺高非常粗壮的蔬菜问道。 “哦，这个啊，原本叫菘菜。” “菘菜？”嬴无双皱眉：“菘菜怎会如此巨大。” 江凡道：“我改进过，除了味道比以前好，个头也变得很大，产量非常高，我瞧这模样长的又大又白，索性重新取了个名，叫大白菜。” 对于江公子取名的本事，嬴无双无力吐槽。什么大白菜，土得掉渣，亏得号称词圣。懒得和他计较，嬴无双很关心另一件事。 “亩产很高的蔬菜对百姓有大用。你应当贡献出来。” 江凡笑笑：“我也没打算藏私，等以后你有时间了可以推广一下种植方式。另外我还知道一些非常高产的作物，只可惜种子难求，若有机会你找来，我可以帮你培育出亩产万斤的粮食。” “亩产万斤？”嬴无双顿时一愣，脱口道：“这不可能！” 江凡奇怪的看了看她：“在我这里就没有不可能，你好像头一天认识我。” 嬴无双顿时无语，确实，江凡非常神奇，很多不可思议之事在他手中却轻而易举，这一点至今让她匪夷所思。 “确有这种粮食？” “有的，不过种子可能在万里之外。” “在何处？便是派大军也要夺来，此乃万民之福。” 江凡看看她：“你瞧瞧，刚才还说要做一个月白小翠呢。马上就为了一种粮食要大兴刀兵。不过这事儿你说的对，想不到你还是个想要造福万民的好帝王。” 嬴无双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你以为帝王当如何？打天下并非目的，让天下国泰民安才是最终使命。” 江凡呆住，怔怔的看着嬴无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发什么楞，到底那种子在哪。” 江凡回过神，“漂洋过海后有一片巨大的大陆……怎么说呢，比目前五国的领土加起来还要大数倍，我管它叫美洲。” 嬴无双顿时目光一凛：“世上竟有此地？” 江凡道：“你们所谓的天下仅指五国，然天下太大了，无疆之海中除了我们所在的大陆，还有至少六块大陆存在。” “世界，竟如此巨大……”嬴无双喃喃道。 “你如何得知？” 江凡道：“我知道的很多，很多……” “莫非生而知之？” “不是，学来的，都是学识而已。” “什么人，才能教出你？” 江凡笑笑，却没有回答。 嬴无双却沉默了，这个消息对她的认知产生巨大冲击，江凡知道，一旦她重新认知，或许这世界便会出现巨大的改变。 而此时的他却没料到，自己在对方心里又播下一颗毒种的同时，为自己也播下了一颗毒种…… 第117章 他不是人 “这便是我改进过的千里镜，比你们原来用的好百倍，你瞧瞧。” 江凡将一个金属筒拉伸出两截递给嬴无双，后者拿在手里细细观看，又试验一番，大为满意：“夫君神作，有此物远观，敌踪无处可遁。” 公输老族长指着正在机械面前操作的汉子们说道：“他们正在制造江小子设计的曲辕犁，这东西操作简单，效率提升数倍，若能量产，必是天下农人之福。” 嬴无双颔首：“夫君对于农事如此精通，倒是出乎小翠意料之外。” 公输老族长含笑道：“何止如此，公子还发明了纺纱机、改进织布机等十余种民生工具，设计出冬日种菜之术，更创造了新计时工具，传播出去都是利国利民的天大善举。” 嬴无双道：“夫君虽然年少，却有志不在年高，心怀天下百姓，为妻万分佩服。” 江凡很臭屁的道：“那是，为夫天资聪颖嘛。” 嬴无双微微一笑：“老族长，我夫君十岁来此，三年间多亏族长照顾，更帮他实现心中所想，小翠感激不尽。” 公输老族长呵呵笑道：“千万别这么说，江小子的到来对我们公输家来说才是真正的幸运，老朽断言，他最少让公输家的匠作能力跨越一百年！” 嬴无双暗自心惊，嘴上却道：“十岁尚且孩童，老族长过誉了。” 公输老族长看着去那边指点工匠的江凡：“孩童？大智近妖啊。老朽虚度九十春秋，竟屡屡得此子点拨，说来何人能信？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江小子这般人物，生而知之都不足以形容。” 听着老族长的慨叹，嬴无双看着江凡的身影，目光越发深邃。 老族长忽然一声叹息，让她有些疑惑。 “族长何故叹息？” 公输老族长目光复杂：“江小子已然被公输家惊为天人，但老朽却深知，他并未展露更高深的才学，似是心有顾忌。” 嬴无双一惊：“老族长，您是说他还有更高深之能？” 公输老族长道：“必然如此，江小子时常刻意收敛，他虽做的很隐秘，但老朽也算人老成精，哪里看不出来？江小子到底有多大才学？恐怕世人都难以揣度。” 想起江凡极乐城诗词冠绝，飞鸟涧执掌天雷，镇妖柱凡人升天，嬴无双不由脱口而出：“他不是人。” 公输老族长愣了下，随即摇头失笑：“说的有道理，可能真不是人。”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起劲？”江凡不知从哪里搞到一个水果，吭哧吭哧的啃着走过来。 “凡哥哥，爷爷和姐姐说你呢，说你不是人。”贝贝天真的说道。 江凡翻个白眼，连籽都吞了下去。 “这些东西都很好吃。”嬴无双吃了很多，尤其是果冻，在江凡看来，她算是找到了最爱。 “多着呢，喜欢你就多吃点，我可以把做法都写给你，将来找人给你做。” 嬴无双缓缓放下手中的果冻。 “上天给了你无穷智慧，你却只用来满足口腹之欲，何其浪费。” 江凡无所谓道：“民以食为天，爱吃有什么错。” “民以食为天？此言甚好。懂此道理，更应治国平天下。” 江凡苦笑：“又来了，说好的白小翠呢？” 嬴无双道：“朕……我忍不住。” 江凡一愣，不由噗嗤笑出声：“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挺可爱的。” 可爱？这个词让嬴无双一呆，旋即眼中掠过杀气。 江凡赶紧摆手：“别别，算我用词不当。” “你今天和我说这么多，让我惦记万亩之粮，让我知晓天下之大，是想动摇我杀你之心。” 江凡叹口气：“你是那么容易动摇的人吗？” 嬴无双道：“不错，反而让我更加坚定。若要实现这一切，不能有变数。” 江凡想了想：“你难道不想知道种子在哪里？” “我自会派大军出海，寻遍万里海疆。” “然在此之前，谁也不能阻挡你一统五国的步伐，是吧。” 嬴无双道：“五国必须一统。” 江凡哀叹一声：“白折腾了，可怜的我啊，还得死……” “用你的话说，叫自作孽不可活。” “应该是作死。”江凡生无可恋的纠正道。 转眼间过去二十多天，从那日之后，嬴无双一直在做白小翠，很完美。 这二十多天，江凡不知道她究竟想了些什么，但她很开心的在种菜，在采摘，在学习匠作，还要江凡教他做菜。 闲暇的时候，她会带着小贝贝在山顶放风筝，甚至给小丫头做了个很丑很蹩脚的风车。为这事儿被江凡嘲笑至今。 她做了很多事，唯独没有生过气，也没有过那种高高在上的模样，在江凡面前就像一个真正的妻子，在公输老族长面前就像一个乖巧的晚辈，在同辈面前是个温婉讨喜的好友，在孩子面前是个好脾气包里还永远装着无数美味零食的神仙姐姐。 而江凡也发现，她脸上的红斑慢慢褪去，渐渐露出原本的容颜。 倾国倾城，美的让人窒息，这是种骄傲至极的美，让人惊叹上天的造物，也让人自惭形秽不敢仰视。 当她首次在众人面前摘下面纱，所有人都被那绝世容颜给镇住，公输老族长连连顿足，说江凡这臭小子走了狗屎运，捡到个天上仙子。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远处的丁少安一个趔趄，靠着桌子跌坐在地，仿佛见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 今天她露出真面目，只因为要和江凡举办婚礼。 这是老族长坚持的，认为江凡亏待了人家，必须要补办一个盛大的婚礼。不知为何，嬴无双居然没有拒绝。 公输家强大的动员能力和工作能力展露无遗，区区一天功夫，整个居住地便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红。红的像血…… 江凡只坚持了一件事，要嬴无双穿上那件多年前他亲手设计的礼服。一件与世俗不同的礼服。当那薄如蝉翼、洁白如雪的婚纱穿在嬴无双身上那一刻，惊呆了所有人。这是只应该天上才有的仙子，不知为何谪落于凡尘。 第118章 为江山，更为心魔 每个人都在羡慕，在称赞。只有江凡一直是呆呆的，在他眼中，那一袭白纱，那一抹浅笑，仿佛跨越千年，在若虚若幻中飘然而来。 “琪琪……” 江凡忽然捂住嘴，他想哭，他哭了，嚎啕大哭。 撕心裂肺，泪落如雨。 他哭的越厉害，众人笑的越开心，这是喜极而泣啊，不是么？ …… 只有嬴无双静静的看着那个男子，她知道他真的在哭，那种巨大的悲恸让那个少年浑身颤栗，竟也悄然揪住了她的心。 她惊悚的发现，自己心中无可抑制的隐隐作痛，只因他……不是为自己而哭。 她尽力斩杀所有的念头，然而那柄无往不利的慧剑凌空悬在心头，却无法落下。她开始恐惧，一如他所言，这是达摩克利斯之剑，危险而致命。 洞房中没有洞房。 那夜江凡大醉，醉到不省人事，醉到胡言乱语，醉到痴狂疯癫…… 那夜未曾脱下婚纱的嬴无双抱着江凡，听着他含混不清的话语，看着他沉沉睡去，静坐一夜。 一辆普普通通的旧马车行驶在荒原上，乌云低垂，天地一片寂静，寂静如墨。 马车忽然停下，江凡和嬴无双走下马车，伫立于荒野之上，他们就这样站着，久久不曾说话。 这是一片草原，入秋尚不是万物萧杀，但江凡总觉目及之处，一片萧瑟。荒野中的风凛冽如刀，吹在江凡脸上，似乎直欲割破他的脸，割碎他所有混乱的思绪。 “你还是要杀我。” 江凡笑了，笑的有些发苦。 嬴无双看着远方：“你该死。” 江凡淡淡道：“为江山？” 嬴无双道：“为江山，更为心魔。” “至少为心魔让我很安慰。” “你不恨朕？” 江凡摇头：“不恨，我想过很多种死法，如今觉得死在你手里似乎最好些。” 嬴无双面色有些复杂：“你是个很奇怪的人。” 江凡展颜一笑：“你也是，所以你是我媳妇。” 嬴无双寒声道：“那是昨天的事。” 江凡道：“对我来说是永恒的事。” 嬴无双道：“自今日起，朕将斩灭所有关于你的记忆。” 江凡笑笑：“慧剑斩心魔？我更希望是慧剑斩情丝。” 嬴无双不语。 丁少安看着遥远的地平线上滚滚而来的无数铁骑，慢慢走到嬴无双面前，双膝跪倒，深深拜伏于地：“草民丁少安，叩见女帝。” 嬴无双看看他：“你都知道了。” 丁少安伏在地上：“草民惶恐。” 嬴无双道：“起来吧，你是个聪明人，今日给你个选择。” 丁少安似乎在纠结，在挣扎，许久，终于缓缓抬起头：“草民愿追随公子，请陛下成全。” “他会死。” “总要有人替公子守灵。” 嬴无双道：“很好，不论对错，你终于坚定一次。” 丁少安再度叩头，缓缓站起身，看向江凡：“公子，恕丁少安不能随您而去，这天下，总要有人为世人记住您的一切。” 江凡哈哈一笑：“少安呐……还是稍安勿躁，今天本公子还不用死呢” 丁少安一愣。 然而出奇的，嬴无双竟然没有反驳。 铁骑如同洪流，瞬间淹没眼前的草原，马蹄声如同闷雷滚滚，刹那间便已经临近三人。 女帝对眼前千军万马似视而不见，只是盯着江凡的眼睛：“朕言出法随，一个月，时间未到。但要记得，震天雷之法不可泄露给任何人，否则朕不会等足时日，甚至就算你死，朕也会屠尽所有你在乎之人。” 江凡道：“这个我明白，你可以放心，我说过，还没有做好让世界接受这种东西的准备。” 嬴无双扬起剑眉看向前方：“你护了我一路，今日，朕便护你一次。” 霍然间，她缓缓升空，一声清啸如同凤鸣。 在左右两侧，传来更为惊心动魄的隆隆巨响，眨眼间，两支铁骑奔涌而来，竟是向着先前那些骑兵发起冲锋。 三支洪流在他们面前不足百米的地方撞击在一起，刹那间剑影刀光，血肉横飞。 大地在震颤，野风在哭嚎，没有呐喊，没有战鼓，人命如草芥，鲜血如泼墨，三支队伍沉默的厮杀，越发惊心动魄。 先前那支队伍足足上万人，后来两支队伍加起来也不过三千人左右，然却无一人一马能到达女帝身前，其身前百米之地，在骑兵悍不畏死的搏杀下，竟如禁区！ “早该如此，欲杀朕应有此阵仗。” 嬴无双语气平淡，却透露着无与伦比的霸气。 “大秦铁骑果然天下至强，高荣亦无愧小人屠之名。”江凡看着那高大的黑色身影赞叹道。 “只是，他不是高起的儿子吗？这点我有些想不通。” “高起？你以为他会背叛我？” 江凡苦笑：“原来如此，所以，高荣故意在极乐城闹那么一出，实际上不但不是证明你不是，而恰恰是要证明你是。” “不错，否则他们还是不会倾巢而出，幕后之人也不会真正露出水面。” “厉害，”江凡挑了个大拇指。 “那么皇太后呢？她便是幕后之人吧。” 嬴无双淡淡道：“只算其一。她年纪大了，该寿终正寝。” “原来如此，你此举谋皇太后，谋叛逆者，谋四国。好大的手笔啊。”江凡由衷感叹。 “不止。”嬴无双双目望向天际：“还有所谓天人。” 江凡闻言不禁感叹：“大秦之帝，气魄通天。和你比起来，我那些小打小闹就像孩童游戏。” 嬴无双道：“你很强，强到我从未如此想杀一个人，纵十个皇太后，亦不及你一人。” “你还真看得起我……”江凡自嘲的笑笑：“所以，一切都在你算计之中，从什么时候起呢？极乐城那里？” 嬴无双摇摇头：“更早，但彼时出了意外，朕确实失忆了。” “可那并不影响你的谋划。” “朕的人不傻，朕临时起意，他们随风而动，大方向却未曾变化。” “高明！” “朕应当谢你。若非你，原计划效果要差许多。” “我该高兴呢，还是该高兴呢，成为你手中扩大战火的棋子。” 嬴无双看他一眼：“该高兴，不丢人。” 第119章 朕给你们换个天 “历史，总会如此相似……”江凡忽然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旋即说道：“气吞万里如虎，天下苍生为棋，合该大秦一统天下。愿你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自此车同轨，书同文，创民族盛世。” “车同轨，书同文……民族盛事……”女帝目露精光：“此言甚合朕意。这天下杂七杂八的标准必须统一，这乌七八糟的异族也该臣服于我大华民族。说到底，天下到底还是你这一介打渔郎懂朕。只可惜……” 江凡摆摆手：“不可惜，我不是那块料。更不希望在未来的始皇帝列传中留下一笔。” 因这世上本不该有我啊。江凡默默想到。 嬴无双不知他心中所思，却对一个词表现出最为浓厚的兴趣：“始皇帝？不错，开万世之始，为天下皇帝。朕……要功盖千秋，名传万古！” 江凡内心长叹，千古一帝啊！不同的世界，却如此的类似。不知那位祖龙有没有想过，会有一位祖凰与其隔空相望？ 女帝君临，这片时空的历史会不会有所偏差，进入母系社会？ 江凡不合时宜的脑洞大开。 嬴无双忽然抬头望着远方：“该来的也快来了。走吧。这七日，躲得越远越好。” “黑山八熊，还有黑帆帮都交给你了，还请善待他们。” 嬴无双道：“你不死，朕不收。” 江凡道：“那我死以后劳烦你多多费心。” 嬴无双道：“功勋自在沙场取，我不会特殊优待。” 江凡笑笑：“他们本来都是你准了的，如何使用是你的事，不过有你这句话，我觉得可以放心了。” 他想了想，从怀中掏出那块牌子：“应该是你的东西，交还给你吧。” 嬴无双接过来看了看，忽然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用指甲在中央划了一圈，那金属牌子竟然被掏出一块。她留下中央那块圆片，随手将空心牌子扔给江凡：“送给你。” 江凡目瞪口呆：这算啥？空心牌？忽然一阵伤感莫名，真有些心被掏空的感觉。 “你……没有其他事要问我了吗？” 嬴无双看看他：“极乐城？皇太孙？还是昆仑入世行走？这些问了你也不会说。” 江凡笑笑：“你看，不只我懂你，你也很懂我。” 嬴无双道：“只可惜，道不同。” 江凡道：“以后你会明白的……那个，怀表是不是该还我了？” 嬴无双冷声道：“举办过婚礼，朕也只有这一次。” 江凡无奈的叹口气：“我就知道。” “另外……”她忽然道：“你还欠我一枚戒指。” 江凡呆了一下，恼火的抓抓头发：“不长记性。你，就当我醉酒胡言乱语……” “滚！”嬴无双毫不客气的道。 “好吧……少安，咱们该滚了。转头往南，得绕过去战场。” “向前。”嬴无双径直向前走去：“我嬴无双的男人，怎可绕道。” 好不霸道，好不骄傲！ 江凡都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心头。 是啊，当过一天她的男人，也是她的男人。 “少安，赶车！” “谨遵公子令！” 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随着半空的女帝径直驶向血肉横飞的沙场，格格不入。 他们就这样走入万军丛中，所到之处，黑骑避让，十丈之内敌军却仿佛被漫天剑气绞杀，甚至没有尸体能让马车颠簸一下，因为他们已经爆为齑粉。 江凡看的震惊到不能言语，这才是嬴无双真正的实力，这位大秦女帝不止心智无双，就连战力也同样惊天动地。 无双之名，当之无愧！ 忽然，万军之中，嬴无双驻足：“终于来了，便送你到这里。” 说罢，轻喝一声“剑！” 一道白虹仿佛自天外而来，落入她掌中。 “为你开条路，自去。” 说罢随手一剑斩落，身前百丈人潮被那一剑中分，形成三丈宽的通路。敌军骇然，眼睁睁看着那辆普通至极的马车缓缓驶过，竟无一人敢越雷池半步。 马车渐行渐远，嬴无双目光闪过一丝波动，却很快消失不见。她仰首看着远天，目光凌厉如电。 “天人，阻我人间事，朕便给你们换个天！” 巨大的轰鸣从身后传来，天地虚空似乎都在震荡，丁少安死死握着缰绳，指节都变成惨白色，浑身更如同水洗。他不知道怎么走过来的，只庆幸自己居然没有晕倒。 他想回头看看。却听江凡道：“莫要回头了……” 他的声音有些异样，丁少安不知道他是在自语，还是说给自己听。却终是没有回头，马车向着远方驶去。 天边，一道闪电通天彻地，乌云仿佛被撕裂，一缕天光乍然投下，仿佛亿万利箭，如此炫目，如此盎然…… “所以……你是女帝的丈夫……” 丁少安任由马车漫无目的的走着，自己颤抖着手打开葫芦，仰头灌了两大口。 江凡坐在另一边，手中也拿着一个葫芦，神色有些颓废。 “可以这么说，毕竟……她不会嫁人了。” 丁少安再度喝酒。 “你很怕她？”江凡问道。 丁少安手还在哆嗦：“怕，怕得要死。一个能战天的人，如何不怕？你知不知道，女帝的画像不是秘密，那日当我看见她的脸，差点没吓死。我特么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江凡白了他一眼：“只能说天大的幸运，或者天大的不幸。” 丁少安像是想起了什么：“难怪你当日和南宫信说，他可能是世上最幸运的马夫。你那个时候，已经知道她是女帝了吧，或者从你捡到那块令牌时就已经有所猜测？” 江凡苦笑一声：“知不知道又如何，还不是一脚踏入了这个江湖，想想，真是鬼迷了心窍。” “鬼迷心窍？你这样的人也会？我不是你们这样的人，恐怕永远也不会懂你们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 他扭头瞅瞅江凡：“我始终觉得，你配得上女帝，也只有你。” 江凡把一条胳膊枕在车厢上，另一只手拿着葫芦轻轻磕着车辕嘴里哼着一首丁少安从未听过的古怪小曲。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 ……是前世的姻缘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 第120章 被媳妇追杀的人 “挺好听的。”丁少安听了很久徐徐说道。 “老家那边的小曲。” “你老家到底在哪？” 丁少安十分疑惑的问道。 “……你不懂，说了你也不会信。” “那好吧。”丁少安叹口气：“公子，那我们到底要去哪？你只有七天时间。” 江凡无奈的笑笑：“是啊，七天。七天之后我就要成为被自己媳妇漫天追杀的天字第一号倒霉蛋。” “不如……去极乐城？” 江凡瞥他一眼：“你倒是聪明。但你想永远呆在那里？和坟墓有什么区别？” 丁少安沉默。 “要不……出海？黑帆帮有船，应该可以帮你。”过了好一会儿，丁少安提出个办法。 江凡脸上露出一丝向往：“想法不错。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有个梦想，特想做一回海盗，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乘风破浪纵情驰骋，闯入最汹涌激烈的暴风雨，探寻那天下最神秘的宝藏，抛开人间一切枷锁，享受最彻底的自由。” 丁少安让他说的也有些心驰神往：“那我们便去！” 江凡叹口气：“不行的，海船和江船不同，黑帆帮尚不具备出海的能力。” 丁少安有些泄气：“如此，世上恐怕只有三圣地能避开女帝了。” “三圣地？”江凡切了一声：“你没听当时小翠说，若我想要，她便把泰岳打下来送我？那破地方对她没有丝毫威慑。” “也是……” 丁少安瞅瞅他：“你还叫她小翠，天底下恐怕也就你还敢这样称呼。” 江凡无所谓道：“她又不吃人。” 丁少安道：“她吃不吃人我不知道，但绝对能吓死人。你知道为什么五国之中四国都称王，唯独她要称帝吗？因为她的气魄，她以统一天下为目标。因为她的强大，强到连天人都恐惧。” 江凡道：“确实如此，所以她说要杀我，我才真的怕啊。” 丁少安瞅瞅他：“你也知道怕？我还以为你没有怕的事儿。” 江凡道：“我怕被别人说那小子让媳妇杀了，丢人。” 丁少安十分无语，只能苦笑道：“你还有心情说笑，知不知道天下之大，竟没有你容身之地？” 江凡想了想，笑道：“也未必，我们，该去看看小红了。” “小……曹缨？她不是在北疆吗？” “对，北疆，我们就去北疆。” 丁少安大摇其头：“三圣地都不行，一个魏国公主怎能护得住你？那位可是连天人都敢斩。况且北疆只不过路途远些，女帝找到你再容易不过，躲不开的。” “躲？”江凡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为什么要躲？我要光明正大的去北疆，相信我，在那，她不会杀我。” 丁少安犯懵：“不是……我有点理解不了。” 江凡道：“你是不明白，只需要知道，我在对付蛮子的时候，她绝不会动手。” 丁少安神色复杂：“你们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而我们却永远看不懂。你们也许是世上最奇怪的夫妻，彼此那么了解，却又无法相融。” 见他茫然，江凡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了，走吧，去搭个便船。” 丁少安抓起缰绳：“也罢，跟着你走就好了。驾！” 江凡从怀中掏出那空心令牌套在手指上甩着圈圈。 残阳如血，破旧马车渐行渐远。 “黑帆帮倒是有些模样了。”江凡看着面前的姜琪和阿来笑道。 月余不见，姜琪越发显得明艳，气势上也更有一帮之主的风范。但对江凡已然恭敬无比。 “都是公子的功劳，属下按照公子的指示重新整改黑帆帮，如今也有了些气色。唯独此前被公子杀的高手太多，实力上差了些。” 江凡道：“这可以慢慢来，有了钱，还差人？” 姜琪道：“多亏公子，魏国现在越发对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暗地里在曹先生操作下开始和我们做些不好见光的生意，因为长缨公主和二王子的关系，做的风生水起。比之前抢劫赚的多得多。” 江凡笑笑：“你们江匪这个身份目前还没不能放，但是要悄悄转型，逐渐控制渡口、码头、货运、走私，这些才是以后持久的财富来源。沧澜江还是太小，将来要抢劫，还得去海上，那里有无尽的财富等着你们去掠夺。” 阿来也兴致勃勃道：“现在按照公子的规矩，我们只抢一些贪官污吏和一些为富不仁的家伙。不过自从听了公子海盗的事儿，原本我觉得很大的沧澜江忽然变得好小了呢。” 姜琪和阿来十分兴奋，缠着江凡问了不少海上的事情。直到江凡都被问的不耐烦，才摆摆手：“行了，行了，当前还是赶紧积蓄实力才是正道。陈老鳖的藏宝取出来没有？” 姜琪容光焕发：“拿到手了，以前不知道，他竟然私藏了这么多财宝，我已经盘点好，回头把账目呈给公子。” “我要那做什么，你们留着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别忘了秘密安排人学习造船和航海。” 姜琪连连点头：“公子说过，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您的话姜琪铭记在心。” 江凡笑笑：“记得就好，另外，阿来要随我走一遭，带上些鹰隼，有些事需要她帮我做。” 阿来顿时眼睛一亮：“公子，阿来愿往！” 姜琪也笑道：“跟着公子好处多多，若不是黑帆帮走不开，姜琪也想去呢。阿来好福气。” 江凡道：“也未必，可能十分凶险，阿来姑娘可愿意？” 阿来连连点头：“愿意，愿意！阿来最喜欢冒险！公子，我这就去准备。” 姜琪忍不住道：“看把她高兴的。” 江凡道：“黑白二鬼的鸳鸯双生诀修炼如何了？” 姜琪道：“果然是非常适合他们的功法，进境神速，现在已经跨入武师境界，估计半年以内有望达到巅峰，成为大武师。” “这么快？”丁少安也是一愣。 “可能和他们孪生兄妹心灵相通有关。” 丁少安摸摸鼻子：“这兄妹资质绝佳啊，希望心性稳定些就好了。” 第121章 未知之路 姜琪道：“二鬼乃孤儿，自幼被异人收养，不料那人是个心理变态，变着法折磨兄妹二人，这才导致他们心性大变，阴狠邪异。说起来也挺可怜的。后来那人带着他们兄妹途经江心岛，和我们的人起了冲突，那人被黑帆帮高手斩杀，这对兄妹却被我救下来，所以就算行事邪恶，对我还算忠心。” 江凡道：“世上没有天生的善恶，以后你多加引导，我给你的东西要认真修习，绝对的实力才是控制一切的基础。” 姜琪认真应下：“姜琪明白，公子放心。” 江凡伸个懒腰：“饿了，准备些酒菜，本公子吃饱喝足，明日启程，奔北疆！” 夜色渐深，江凡饮了不少酒，被姜琪扶回房中躺下。 姜琪没有走，看着床上侧卧的江凡，神色变化一番，好像打定主意，一把扯下了身上的大氅，黑色鲨鱼皮紧身衣包裹在她健美的身躯上，显得异常诱惑。 姜琪的手指有些颤抖，却还是缓缓解开皮衣。 就在此时，双目紧闭似在酣睡的江凡忽然道：“你不行。” 姜琪一呆，咬咬牙道：“公子，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不求名分。” “不行。”江凡依旧拒绝。 “……为什么，因为夫人吗？”姜琪并不知道白小翠真正身份，女帝的事儿江凡也没告诉她。 江凡依旧没有睁眼，只是缓缓说道：“你对我有特殊意义，回去睡吧。” 被江凡拒绝，姜琪本来神色黯然，听到你对我有特殊意义这句话，眼睛逐渐绽放光芒，终于面带欣喜，悄然退了出去。 江凡这个时候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深邃中有着无尽的怀念。 江公子能坐车绝不骑马的，丁少安不止一次埋怨他娇滴滴像个大姑娘，这么赶路剩下不足六天怎么到北疆？ 江公子反倒埋怨他赶车技术不行，还比不上南宫马夫。 丁少安现在也不大愿意跟他斗嘴，听他这么说，便有些疑惑的问道：“公子，我现在也算你的家臣，有些事儿告诉我一下行不？” 阿来只顾着把玩飞鸟，江凡正百无聊赖，便也没拒绝聊天。 “那个南宫信到底哪去了？” 江凡歪着头瞅瞅他：“你一点也想不到？” 丁少安琢磨琢磨道：“我猜着可能回南宫家了。” “有点脑子。” 丁少安疑惑的道：“只是，南宫信一个二流武者，独自回去能成什么事儿？南宫家光宗师级高手都养着好几个，而且之前那小子缺了对自家人的防范之心，大部分武道势力都不在他手中，这么回去怕凶多吉少。” 江凡打了个哈哈：“你呀，老是对本公子信心不足，没点把握能让他去？” 丁少安道：“我就是不明白这个，能不能说说，你派了谁？” 江凡道：“桃花兄，你什么都好，就是好奇心太重。好吧，也没啥瞒着你的，那个人你认识。天下第三十七。” “陆寒亭？”丁少安吃了一惊：“你又雇佣他了？他这个人没啥底线，南宫家财大气粗，难保不会出价更高……呃……不对。”他犹疑的看看江凡：“你曾说过，你给过他保命的东西……” “亏你还记得。”江凡道：“这么跟你说吧，陆三十七不缺钱，但他怕死，杀手越杀人，越知道人命之脆弱，不只脆弱，还只有一次，这点他认识的非常深刻，所以他非常怕死，这也是他能够晋升天下第三十七杀手的根本原因。” 丁少安道：“江湖上不都说怕死的人死得更快么？” “鬼扯！”江凡撇撇嘴：“越怕才越会提升实力，越怕才越小心谨慎。这样的人比冒失鬼要死的快？用脚后跟想都不可能。” 丁少安砸吧砸吧滋味：“也对，是这么个道理。有陆寒亭帮助，看来南宫马夫有望彻底掌控南宫家。话说公子你这么看重南宫信，难道就为了他家的财富？你也不像个贪财的人。” 江凡意味深长道：“南宫家最大的生意是什么？” “海运……”丁少安豁然一惊：“你难道真想入海？海里到底有什么？让你如此心心念念。” 江凡不置可否，仰天望着白云悠悠：“海里，有无尽的财富。还有，无数的未知……” “你明明是个很懒散的人，为何偏偏对未知之地很感兴趣？” 江凡道：“你不懂，我在找路。” 丁少安沉默一阵：“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找什么路，但我觉得你若找到那条路，也许就能避开女帝了。” 将凡难得有些烦躁：“说不清，我不怎么信老天，甚至非常憎恨，可老天是不是确实为我安排好了路呢。若真是老天在安排，到底想让我如何去走？” 这种事丁少安知道没法劝解，只好快速赶路，剩下不足六天，到达北疆还远着呢。离开女帝那日的景象他可忘不了，赶着马车走了快一天，依然能看到后方天象异变。 不知道那场惊世大战后来如何演变，有哪些高手加入，女帝又布置了哪些后手，能想象的是，情景一定恐怖至极。 他只想走的越远越好，哪怕远一步就能多些许安心。 然而虽说恐惧，但也好奇，他知道江凡必然了解什么，却不敢问，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恐怖，哪些话该说，哪些不该说，丁少安心觉得自己得有点分寸。 可是丁少安万万料不到，有人居然脱离了原本的方向，杀到他们两人面前。 “竟然没死？”不止丁少安意外，江凡也有些纳罕。 十八颗震天雷，个个比西瓜都大，竟然没炸死这个吊诡的无眉少年。 但显然，就算没死他也很惨，右臂袖子空荡荡的，半边脸失去面皮筋肉外露，就连半边牙齿都没有嘴唇包裹，没眼皮的右眼诡异的转动着，显得异常恶心又恐怖。 “你还真命大。”江凡不由感叹。 那少年满面都是怨毒，配上那恐怖的面容，仿佛自地狱钻出来的恶鬼。 “江凡……”他的声音嘶嘶的，仿佛喉咙漏气，以至于发出类似毒蛇般的声音。 “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啊……” 丁少安按住刀柄：“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122章 无眉，也无脸 无眉少年怨毒的说道：“我本该死了，没想到被爆炸巨大的冲击力撞在崖壁上，被一块凸出的岩石接住。天不亡我……” “确实命大。”丁少安不由感叹：“不过，你不是要杀那位的吗？怎么跑来追踪我们了？” 无眉少年冷笑着：“那位？我终于知道，自己不过是小卒子，那位的事情如今轮不到我了。但是你杀了我师尊，还把我害成这副鬼样子，江凡，我如今只想杀你。” 丁少安瞅瞅江凡：“公子，怨念深重啊。” 江凡看着那少年：“本来就无眉，现在连脸也没了，可以理解。” 无眉少年声音嘶哑，目光怨毒：“拜你所赐，今日必报此仇。” 江凡叹了口气，也没下车：“倒是选了个好时候。” 无眉少年桀桀怪笑：“江凡，没想到吧，我追踪了你这么久，如今你自以为置身事外，再也没有外力可借助，我要把你抽筋扒皮……” 江凡举了举手中的葫芦：“你不怕这个？” 他冷笑：“你以为我为什么跟踪你们这么久？吃过两次亏，我已经丝毫不会小瞧于你。我一路尾随，确认你从船上下来之时两手空空，到集市上才买了马车和酒，现在我非常确定，你车上有十二个葫芦，可惜只是酒葫芦而已。” 江凡叹口气：“还真难为你了。” “现在，你可以去死。”无眉少年缓缓向前走来。 阿来反手拔出背后双刀，警惕的盯着对方。 丁少安伸手阻止了她：“公子，属下一直没出过多大力，今天打算为公子真正打上一场。” 江凡靠抱腿靠在车身上：“去吧，一路无聊，也算调剂调剂。” 无眉少年看着丁少安不屑道：“就凭你？我早就打听过，不过一流顶峰，我已经是宗师境修为，不知死活。” 丁少安跳下马，并未拔刀，只是向前走了几步站定：“公子说的还真没错，反派就是话多。” “找死！” 无眉少年怪叫一声，身形猛然晃动，幻化出十余道残影，让人分不清真假，嘶叫着扑向丁少安。 然而下一刻丁少安单手一扬，十余道寒光激射，那些残影直接便被击碎，而那少年的真身也被丁少安飞刀逼退。 无眉少年两指间夹着一柄飞刀，面色大惊。这飞刀的速度和力量显然超出了他的想象。自己身为一名宗师境武者，竟然被一个区区一流巅峰用飞刀逼退？ “你，怎么会……？” 丁少安二指之间不知何时又夹着一柄飞刀：“你自以为谨慎，却只顾着我家公子，好像有点忽视我这个侍卫。” “你，不过一个小人物，为什么会有宗师境的修为？” 丁少安哈哈大笑：“南楚异人，武道加上一些障眼法而已，我接下来这一刀，你接不住！” 此刻的丁少安浑身散发着强大的自信，那一柄被他举至齐眉的三寸七分小刀，竟然让无眉少年感受到莫大危机。 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柄飞刀。江凡忍不住脱口而出：“卧槽？卧槽？小丁飞刀？” 无眉少年的面孔越发狰狞可怖：“你，该死……你一直在隐藏实力……” 丁少安缓缓踏出一步，双目盯着对方，这一刻他外放的气息乍然敛入体内，而给无眉少年的感觉更加可怕起来。 敛气入体，人如飞刀，没有气势散发的丁少安却更仿佛一柄绝世战刀，让对手无比胆寒。 无眉少年竟然在向后退，他在恐惧。那一刀锁死了自己，那……会是石破天惊的一刀！ 他逃了，他再次逃了。 江凡有些可惜的看着无眉少年逃窜：“可惜，没能亲眼见识一下小丁飞刀。” 丁少安却依旧站在那里，飞刀也不曾放下：“可惜，让他逃了。没办法，我这一刀发出要用尽全身的精气神，不能用在他身上……” 江凡愣了下，忽然若有所悟：“看来，我很讨人嫌啊，想杀我的这么多……” 丁少安苦笑：“原本想装回逼的，可惜，在这位面前我装不成了，公子见谅……” 江凡仰头看着天际发出一声清鸣的雪白飞鸟：“不怨你。” 大树后慢慢走出一条人影，白衣如雪，冰冷如霜。 云扶摇！ “人家当初都是为杀女帝而来，唯独你一开始就为了我……” 江凡摇头苦笑着说道。 云扶摇根本无视凝聚全身精气神的丁少安，从他身边径直走过，来到江凡对面。 “没有那位，其他人拦不住我。” 江凡点点头：“你说这话我信，但动手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至少让我做个明白鬼。” 云扶摇道：“太华，匡扶江湖正义，此次应泰岳之请，下山诛杀引发江湖和天下动乱之人。” 江凡有些不解：“不对吧，我又不是主犯。” 云扶摇看着他，目光有些奇怪：“那位自有天机应命，圣地不干涉。但你却不在天机之内，你是异数。” “就因为这？你们圣地是不是觉得自己应该掌握所有？” 云扶摇摇头：“圣地不敢有此念，但你这个异数不同，不在天机之内，却是乱象之本，师尊在你身上看到尸山血海，却不知缘由。有一点肯定，你将为祸天下，屠戮苍生。” “就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命数之类，你们便要杀我？” 云扶摇道：“圣地不会错。” 江凡叹口气：“好吧，你们这些所谓的圣地还真自以为是。” 云扶摇冷声道：“凡夫俗子，胆敢质疑圣地！” 江凡不屑的切了一声：“我这凡夫俗子可有个女帝当老婆。” 云扶摇皱皱眉，“不是真的。” 江凡叹气道：“好像什么你们都知道。” 云扶摇道：“有件事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推测到我来自太华？” 江凡笑笑：“你看看，不是也有不知道的？” 云扶摇道：“不重要了，反正今天你要死。” 江凡摇摇头：“今天不行。今天你还得给我条路走。” 云扶摇道：“为何？” 江凡笑笑：“因为你是大华族人。” 云扶摇眉峰一动，似是不解。 江凡扭头看向北方：“深秋已至，刚刚完成秋收，北疆异族打草谷的时候到了。” 云扶摇看看他：“你要去北疆？” 第123章 民族血泪 江凡说道：“是啊，我华族子民正在被蛮人喝血啖肉，我得去一趟。” “你能做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呢，不过你看看凭我的本事，应该能做点什么吧。” 云扶摇愣住：“……你，不应该是天下祸乱之因么……” 江凡笑着道：“所以，除非你不是大华族人，否则，今天这条路我得走下去，你拦不住我。” 他说着向丁少安道：“桃花兄，别摆姿势了，过来赶车，我们得出发了。” 马车缓缓从云扶摇身边驶过，后者只是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似是在沉思。 马车走出去数百米，丁少安回头，发现云扶摇并未追来，长吁口气：“跟你在一起得少活十年，天天面对的都是什么人，心脏受不了啊。” 江凡道：“所以说，淡定点吧，以后有的是这种日子。” 丁少安还没回话，忽然像见了鬼，刚才还在数百米外的云扶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马车顶上。 “我要跟着你，若你骗我，必杀。北疆之事了，我还是要杀你复命。” 江凡仰头道：“行，你也不是第一个这么打算的了，未必轮得上你呢。” 云扶摇道：“还有谁？” 江凡笑笑：“那个比你还厉害的。” 云扶摇眉峰一动，却似乎想到了什么，便未反驳。 江凡向她招招手：“既然打算同行，下来吧，坐着舒服。” 云扶摇没有搭理他，依旧站在车顶纹丝不动。 江凡也没强求：“桃花兄，加快赶路，我可不想再被人盯上。” 刚刚钓来的肥大草鱼切成薄如蝉翼的片，下入滚烫的汤水中。只是片刻功夫，诱人的鲜香便弥漫开来。阿来的口水哗啦啦直流。 “水煮鱼，最重要的是辣椒，可惜现在还没有，只能用茱萸代替，差了许多，不过也勉强凑合吧。来，可以吃了。” 他说着，盛了一碗走向不远处盘膝而坐的云扶摇。 “仙子啊，来尝尝，我的手艺可算天下无双。” 云扶摇没有睁眼睛，也没说话。 江凡挠挠头：“不会真不食人间烟火吧。” 云扶摇缓缓睁开双目：“我只吃青菜水果，饮露水。” “呵？还真是仙子。”江凡端着碗深深嗅了一下：“香！可惜了，你不知道有多好吃。” 云扶摇不为所动。 江凡只好自己吃，还没吃几口扭头却看到那边阿来正狼吞虎咽，她吃相很凶猛，嘴巴塞得满满的还不停往里填，一边还含混不清的说着好吃。看的丁少安直发愣。 江凡大惊失色，慌忙跑过去：“你给本少爷慢点，我还没吃多少……” 云扶摇缓缓睁开双目，看着摞胳膊挽袖子和属下抢饭吃的江凡，冰冷的目光中掠过一丝疑惑…… “你就不怕？”晚饭后丁少安向着云扶摇的方向努努嘴低声说道。 “怕啥？有这么个超级保镖，这趟北疆之行，别的不说，小命算是稳了。”江凡颇有些得意。 答非所问，丁少安也习惯了他这个作风。 “一个女帝，加上一个修为高深到吓人的太华仙子，我说，你现在是想不死也不成了。” 江凡笑道：“别说的那么悲观，你没觉得她们都很漂亮么，本少爷倒觉得艳福不浅。” 丁少安翻个白眼：“行，你心大。不过说的倒没错，是真好看啊。” 江凡瞥他一眼：“你就别琢磨了，招惹不起。那个倒是还行，长得也不错。”他指了指揉着肚皮不停打饱嗝的阿来说道。 丁少安瞅瞅阿来，“得了吧，养不起。” 江凡不由哈哈大笑，声音有点大，阿来看着他们有点莫名其妙。 下一刻，两人耳边忽然响起清冷的声音：“我听的到。” 丁少安仿佛见了鬼似的，汗毛都炸起来，云扶摇可坐在距离他们足足一百丈开外的大树上呢。 江凡也有点怕怕：“睡觉，睡觉，背后莫论人是非，管好你的破嘴。” 丁少安无语，好像骚话都是你说的。 紧赶慢赶，终于在六天后赶到北魏一座小型边城——寿阳。 眼前的寿阳城把几人彻底惊呆了。 本就低矮的城墙残破不堪，上面还钉着不少箭矢，城墙之外，到处是死尸，乌鸦在半空盘旋，没人清理战场，只有一些还没死的伤病在那里苟延残喘。 “大多数是华人，少数一些……。” “是蛮子。”江凡目光森冷。 显然，寿阳刚刚才被袭击过。 “快进城！” 江凡等人进入城中，里面的景象更加不堪。 到处是冒着黑烟的房舍，断瓦残垣一片焦黑，脚下湿滑泥泞的不是水，而是尚未干透的血……街道上堆放着无数尸骸，有人麻木的瘫坐在地上，有人正在沙哑的哭嚎。只有极少数兵丁和民夫正在费力的拖拽着尸身堆放。 “该死的蛮子！”丁少安死死握住刀柄，双目喷火。 江凡忽然看见墙角处有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跪在一个趴伏在地的女子身旁撕心裂肺的痛哭。当即快步走过去，弯下腰尽量柔声道：“小妹妹。” 小女孩看见有人，大眼睛流露出害怕的目光，身体向后缩，却拉着那女子的手不肯放。 江凡看着她脏兮兮的小脸心中一酸。 “小妹妹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家里人呢？” “都，都死了……” 江凡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糖：“来，哥哥这里有吃的，你拿着。” 小女孩怯怯的看着他，却不敢过去。 江凡蹲下身，把糖果递过去：“拿着，别怕，大哥哥会保护你。” 小女孩终于伸出小手拿过了糖果，却没有吃，而是用力推着地上的女子：“阿娘，阿娘，你起来呀，给你吃……” “你娘……她已经不在了。” 小女孩哇的一声丢掉糖果，继续大哭起来。 江凡鼻子一酸，伸手一把抱起小女孩，拍打着后背安慰她。 “不哭，不哭……” 站在他身边的云扶摇却呆呆的看着江凡，那少年眼角竟然饱含泪水。 “哎……都是该死的蛮子啊……” 一个靠墙坐着的老者叹息着说道。 “老人家，这都是蛮子干的？” 丁少安走过去蹲下身问道。 第124章 江弦月 “是啊，每年这个时候蛮子都会来打草谷，这次最凶……昨日晚间，他们突然冲了来，城守大人匆忙带兵迎敌，死战身亡。兵丁几乎尽数被杀……后来蛮子破了城，见人就杀，抢完粮食就纵火烧房，幸好……公主殿下及时赶到，杀退了蛮子，但满城百姓十不存一……粮食颗粒全无，剩下的人恐怕也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寿阳，寿阳，无阳寿啊……” 丁少安双拳紧握，目眦欲裂：“蛮族，统统该死！” 这时，有民夫过来让老者去帮忙搬运尸体。看到江凡他们说道：“不要留在此地，你们若是我华人武者，就去帮公主殿下吧，她已经连夜赶往定阳，那里城墙陈旧低矮，也是蛮子的目标。” 丁少安道：“这孩子……” 民夫摇头：“管不了了，这种孤儿多的是……” 说罢匆匆带着老者离去。 小女孩已经哭累了，趴在江凡肩头抽泣。 丁少安看着江凡：“公子，怎么办？” 江凡抱着小女孩：“我们去定阳城。” “可这孩子怎么办？” 江凡没有丝毫犹豫：“既然她遇上我了，便是与我有缘，我带着。” “可……” “没什么可不可，动身！”说罢，当先向城外走去。 江凡动作轻柔的给小女孩洗干净小脸，她脸上有道弦月形的伤痕，也被江凡细心的包扎好。 一旁云扶摇呆呆看着江凡轻轻吹着，一勺一勺喂小丫头吃粥，目光有些茫然。 那个少年如此温柔，如此细心，那种心底的疼爱纵然是她也能感受的到。那小丫头更是死死拉着他的衣角不曾片刻放手。 她心底开始迷惑，这少年真的是天下祸乱之因？师尊……师尊是不会错的！ “你叫什么名字？”江凡微笑着问小女孩。 “我，我叫啾啾……”小丫头怯生生的说。 “啾啾，好听。你没有大名吗？” “没，没有，阿娘阿爹都叫我啾啾。” “那，大哥哥给你取一个好不好？” 江凡拿出一颗糖果放在她手里。 “嗯，叫什么呢……”江凡目光落在她刚被包扎好的伤口处，想起那道弦月形的伤痕，江凡道：“大名就叫江弦月吧，好不好？” “好……”小丫头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 丁少安却是一愣，江弦月，果然好名字，然而真正让他吃惊的，是这个姓。江，江凡的江。 马车在官道上飞驰，小丫头已经睡熟了，江凡遥望夜空目若寒星。忽然他说道：“阿来传书姜琪，让她给我以最快速度送十万斤火油到定阳城。” 丁少安浑身打个哆嗦，火油是什么他知道，当初在建安城江凡就是用那东西烧死三百精兵，焚掉驿馆和大帅别院。对那连砖瓦都不放过的魔鬼般恐怖物事，至今他记忆犹新。十万斤火油，江凡要做什么？看着那阴沉的面孔，冰冷的目光，深深的恐惧从丁少安心底滋生…… 战斗惨烈之至。 北疆蛮人这次打草谷与以往不同，不但人马数量远超昔年，更不可思议的对那些坚城下手，打起攻城战。 定阳城已经鏖战足足一夜，蛮人以重弩将带着绳索的铁箭射入城墙，沿着绳索攀爬，凶悍至极。 城头多次被蛮人攻上，幸亏长缨公主带人死守，才保住城池不失。 天光已经大亮，蛮人再一次发起冲锋。 “死守！”王城守沙哑着嗓子挥刀怒吼。 “蛮人应该是最后一次强攻了，弟兄们坚持住！”一名断臂将领咆哮着。 曹缨死死盯着蜂拥而来的人马，忽然，她一跃而起，浑身包裹着红色旋风，径直从城头扑下，仿佛长虹惊天，越过无数蛮人扑向一名高大骑士。 城头众人惊呼中，王城守大吼：“公主殿下欲杀其首领，放箭协助！” 曹缨气势凛冽，枪出如龙，眨眼间便扑到蛮人统领上空。 “杀！” 长缨枪一往无前，狠狠撞击在骑士匆忙提起的弯刀上，竟然将那骑士生生从马上撞落，而那凌厉的撞击，也击碎了骑士的弯刀，击中他的胸甲，最终穿胸而过。 而那首领也兀自凶悍，爆吼一声，不退反进，任由长枪贯胸也要拉进距离，下一刻，那骑士重拳锤击在曹缨勒下，将她轰飞。 半空中曹缨面色瞬间潮红，却生生憋住一口气，没有让血喷出来，枪如闪电挑落一名骑士，人落在奔马背上，任由战马向城墙狂奔，自己挥舞长枪不断击杀敌手。 好在距离城墙不远，战马很快奔到城墙之下，与此同时，城头有人呼喝，一道带着长箭的绳索自半空飞来，曹缨仿佛知道一般，探手抓住飞箭，借绳索之力飞鸟般返回城头。 “蛮人头子死了！” 城头顿时狂呼。 蛮人退兵了，曹缨面色不正常的潮红，一口鲜血涌到喉头，又生生咽了回去。 直到蛮人不见影子，守城军兵才瘫坐于地。 没有人欢呼，没人有人庆贺，战斗太惨烈了，两日强攻，定阳城八成守军阵亡，四位将领二死一重伤。 曹缨一言不发的回到官署，刚刚进门，便再也忍不住，口中鲜血噗的喷出，眼前一黑险些栽倒。那一拳最少折断她两根肋骨，内腑也被震伤。 但她只是略微打坐平复一番气血，便再度来到布防图前。 到北疆以来，曹缨几乎不眠不休，累了就在战马上或者战车中打个盹。近三日连番大战，更彻夜未眠，衣不解甲。此刻她的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墙上的边疆布防图。 “殿下，您休息一下吧，您已经三天没睡了……” 一个女亲卫走进来不停的劝说。曹缨目光没有离开布防图，声音异常沙哑。 “蛮子今日没打下定阳城，最迟两日肯定还要到，一刻不能放松。” “可是……这样下去，您身体会挺不住的。” “我没事，传令让王城守亲自盯着，准备大量滚木礌石，若不够就拆掉官衙，金汤也要全部淘来。” “是！”亲卫犹豫了说道：“还有，今日一战损失惨重，城中守军加起来不足一千了，还包括伤兵……而且，蛮子到处烧杀，左近四座边城恐怕都抽不出兵力来援。” 第125章 太委屈 曹缨目光一沉，思考片刻一咬牙道：“让王城守调集所有十五岁以上青壮年男子充为预备队，分发兵器，随时待命！让所有青壮女子全部充作民夫，运送物资。另外……这次蛮子多点爆发，十分凶悍，大异于往年，极不正常，需立即传书王上。” “是！” 亲卫匆忙出去传令。曹缨又看了一会儿图，才有些支撑不住的坐在椅子上，她太累了。蛮子来去如风，让人无法捉摸，只能被动防守，二十余日奔波六城，大小十七战，负伤二十多处，最严重的右胸箭伤已经溃烂，她只胡乱敷了些药，自己偷偷包扎起来，没有让任何人看到。今天更是遭受重击，伤上加伤，身体已经处在崩溃边缘。 疲惫，剧痛折磨着她，然而最让他备受折磨的是内心。第一次她亲眼见识到蛮子的凶残野蛮，看到百姓的苦难深重，出身优渥的她何曾见过这般地狱景象，无尽的悲哀和刻骨的仇恨才让她支撑到现在。 她有些不敢合眼，怕闭上了就不愿醒来。 自负才华卓绝，文武双全，却难以保护治下百姓，无法守卫大魏子民，让他倍感煎熬。长久以来形成的自信备受打击，让她对自己产生深深的怀疑。 无力感仿佛潮水般袭来，此刻她的内心如此彷徨无助。然而没有人可以依靠，那些水深火热中的百姓还要依靠自己，万斤重担压得她透不过气。 她拿起案上的葫芦，这里不是酒，这是她唯一的寄托。 是的，最后一只葫芦在曹缨手里。因去北疆，江凡送了她这个，曹缨一直记得自己当时有多么难以置信。 但这葫芦抵不了千军万马，只能保住她一次性命。可此时她多么希望这个葫芦能席卷蛮人…… 看着葫芦，她想起那个少年，他一定有办法吧，他总是有办法……曹缨忽然陷入深深的思念，从没像现在这样希望过那少年在身边，若是他在，自己一定很安心…… 曹缨没有休息的时间，此刻又来到城墙上，目视前方，面沉如水。 刚刚接到探马报信，蛮子又在集结，不知何时会发动攻击。 黎明前的黑暗笼罩着所有人的内心，士兵严阵以待，可怕的沉寂笼罩着整座定阳城。 天渐渐放亮，蛮子没来，但每个人都更觉得心头压抑，不知何时会爆发大战，那种等待甚至比战斗更加可怕。 当第一缕晨光升起的时候，遥远的地平线上驶来一辆马车，看着那辆马车响着清脆的铃铛，逐渐靠近，不知为何，曹缨忽然心头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越来越近了，终于当曹缨看清了马车上那张带着微笑的、如此可恶的脸，看到晨光中向自己挥舞的手臂，眼泪夺眶而出，下一刻浑身一软，瘫倒在城头…… 曹缨在哭。 是的，这个二十多天转战六城、被誉为女战神的长缨公主殿下此刻像个受了大委屈的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 “……呜呜……我以为我要死在这了……你个王八蛋，你怎么才来……呜……” 江凡傻了眼，只能过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子：“好啦，好啦，乖，不哭啊，我这不是来了嘛。” “你混蛋，不是好人……” “你让我来北疆的，我还以为死在这你也不管了……” “……我又累，又疼……” “……” 江凡直翻白眼，然而哭着哭着，曹缨便已经趴在他腿上沉沉睡去。 江凡无奈的看着面前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两个尴尬女亲卫，“还瞅啥，卸甲，备水！” “啊……是，是……”两名亲卫仿佛大梦初醒，赶紧去张罗。虽然心中纳罕到极致，她们不知这个少年男子到底何方神圣，怎么能让她们心目中强悍到极致的公主殿下哭成小女娃，但肯定有原因啊，听他吩咐应该没错。 曹缨睡得很沉，就连江凡治伤带来的痛苦也没能惊醒她，仅仅是在睡梦中蹙了蹙眉。 这是有多累。看着那大大小小的伤疤和淤青，江凡感到非常心疼。治疗的时候也尽量小心。 可那几名女亲卫还是目瞪口呆，不知道该不该管管。 管吧，公主伤成这个样子，她们都看在眼里，不治必有性命之危。不管……那男子竟毫不避讳的把尊贵的殿下扒成小白羊…… 亲卫统领实在忍不住凑过来想要开口，却被江凡一个杀人的眼神瞪了回去：“想公主死吗？滚一边去！” 她张口结舌，最后也只好乖乖退到一边。 几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幸好江公子谁也不惯着，反倒让她们有了着落。 “发什么愣！你，开水！你，烈酒！你，傻了吗？绷带拿来！” 亲卫统领见他目光纯净，手下干脆利落，绝对医术精湛。想了想，一咬牙走出门外。 外面一群大小官员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眼见她出来，慌忙上前七嘴八舌的询问。 “公主殿下如何？” “殿下万金之躯，万不能出事啊——” 亲卫统领高声道：“传公主令，殿下正在疗伤，各位不必在此等候，大敌当前，速去准备！” 待众人走后，亲卫统领面色十分茫然，这事儿该怎么说？公主还能不能嫁人了…… 她踌躇良久，最大的疑问是那个男子到底是谁？ 年少，英俊，医术超凡，好像姓江…… 忽然，一道亮光在她心中闪现，神色逐渐放开，甚至有些欣喜起来。 下一刻她便吩咐亲卫驻守门前，任何人不准放进来。 曹缨睡醒了，只觉得从来没睡这么香过。 睁开眼，只觉得浑身凉丝丝的，有些舒服，扭头看到支着下颌脑袋一点一点犯瞌睡的少年，脸上掠过惊喜的笑容。 是真的，不是做梦，他真的来了，就在自己身边。 曹缨的眼神慢慢变得痴迷…… 江凡一个没支住，脑袋狠狠点了一下，惊醒过来，这才发现曹缨正在看着自己。 “醒啦？幸亏我来的早，这么重的伤还硬挺着，知不知道这是在玩命，这样下去挺不了多久……” 曹缨回过神，看着那双温柔的眼睛，听着他絮絮叨叨的指责，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很委屈，嘴巴一扁，大眼睛中水雾泛起。 江凡一看大事不妙，赶忙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你看看我给你带来啥？老好吃了。” 第126章 流鼻血的江公子 顺手就剥开一颗塞进她嘴里。 曹缨吧嗒吧嗒嘴，可能确实很甜，终是没哭出来。 “咋样，没骗你吧，小贝贝和啾啾都喜欢呢。” 曹缨哼了一声，嘴里含着糖，心中兀自有些气恼，忍不住甩过头，不想理他。却不小心牵动伤口，忍不住呻吟一声。 这才想起来自己确实伤的极重，下一刻更像是发现什么不对，努力抬手掀起被子低头看了眼，表情瞬间定格，白皙如玉的脸颊倏的升起两朵火烧云。 江凡尴尬的笑笑：“啊……那个，兵凶战危……不对……形势急迫……不得已，不得已，我是大夫，医者父母心，不分男女，不分男女……” 嘴里乱七八糟的说着，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冒出曹缨那让人喷血的娇躯，刚才还没事，这会儿想起来，忽然感到鼻腔一热。心中狂叫不好，赶忙扯过一块绷带捂住鼻子，仰头向天。 曹缨愣愣的看着他，忽然发现一滴血从手指间滴落。心中一慌。 “你，怎么了？受伤了？” “呜……呜……木有，木有，天气太热……” 太热？这是秋季了好不好。忽然曹缨似乎想到什么，顿时表情精彩无比。这下她没尴尬，反而憋不住噗嗤一声笑，连口中剩下的半块大白兔奶糖也喷了出来。 尴尬了。 江公子捂着鼻孔哼哼，抬头望房顶，也不知道在看啥。 “……哎呦，公子爷，天干物燥啊，很容易流鼻血是不是？” “嗯嗯……是这个意思……”江凡含混不清的应付。 “公子可要小心点，多喝点热水，多吃点青菜……好看不？” “好看……” 完蛋，秃噜嘴了。 “哈哈。”江凡尴尬的笑笑，扯了两块绷带塞住鼻孔，模样十分好笑。 曹缨存心逗他：“好看……要不再看看？” 江凡瓮声瓮气：“没注意，没注意，光顾着治伤了……” 曹缨面色越发促狭：“不能吧，胸口这里的伤很厉害呢……手感怎么样？” 哈？江凡不上当了，“箭头有毒，剜下来大块皮肉，毒液都侵入血管脏腑了，若不是我，小命难保。” 曹缨表情一怔忽然变得有些担忧：“那个……公子啊，浑身是伤疤，怎么会好看……” 江凡：…… 你和女人的关注点永远不在一个层面。 他摆摆手：“放心，本公子什么手段，保证一点疤痕也留不下来。” “真的？”曹缨有些欣喜。 “那当然，那老家伙虽然爱吹牛皮，但手底下真有两把刷子，我学的还算不错。” “嗯……那我就放心了。万一……”她又盯着江凡：“万一真留下疤痕，公子嫌弃不？” 关我啥事儿啊。 “没事儿，巾帼英豪，有点伤疤更耐看。” “这么说公子不嫌弃？” 江凡实在无言以对。曹缨咯咯笑着：“反正我是嫁不出去了，只要你不嫌弃就行。” 江凡暗暗叫苦，嘴上只好说道：“怎么会嫁不出去，谁娶了你都是祖坟冒青烟，放心，大把大把年轻俊彦等着呢，排队能从这里排到建安。” 曹缨白了他一眼，没再和他纠缠。费力的靠着床头坐起来，一不小心被子滑下去，春光乍泄，江公子的鼻塞当即冲下来一个。赶紧伸手给他拉上去，然后手忙脚乱的堵鼻孔。 曹缨有心捉弄，故意不盖好，让江公子大为光火：“我体虚，再流血要挂了！说点正事儿行不行。” 曹缨终于不再捉弄江凡，面上表情也逐渐凝重。 “……兵凶战危，这次蛮子来势汹汹，颇不正常，魏国北边镇几乎都遭受攻击，难道就因为北疆特使一事？” 江凡摇摇头：“不对，北疆特使想来不是你父王就是司马国师的意思，理应不至此。” 曹缨深以为然：“只担心他们以此为借口发难。” “这是必然的，然而实情……”江凡扭头看看墙上的疆域图。 “这个冬天，北疆恐怕要来的很早。” 曹缨有些疑惑：“公子的意思是……” 江凡沉吟一阵：“如今我们中原刚入中秋，北疆气温已经骤降，很多地方已然大雪纷飞，气候反常，牲畜冻死无数，想来是蛮子疯狂打草谷的原因之一。” “提前储备，确有可能。公子说原因之一，还有其他？” 江凡思考下说道：“若我没猜错，还有三个原因。” “三个？这么多？”曹缨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为什么自己一个也没看到？ “其一，蛮人觊觎中原之心始终不死，相对于秦，魏国是南下最好的通道。但魏王励精图治，国力日益强盛，兵强马壮，边疆城池也越发高大坚固，如此蛮人南下将越发艰难，让蛮子感受到极大压力。我听说，北疆各大部族会晤频繁，想来达成某种共识，魏，恐怕便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曹缨点头：“蛮人异族，亡我大华之心不死，秦魏接壤北疆，但大秦过强，且无大夏制约，北疆兵力强横，蛮人屡屡拿不到好处，便只能从我魏国下手。” 江凡道：“不错。正如你所言，这其二就是大秦。秦国女帝雄心万丈，与北疆异族更有势不两立之态，秦与蛮族迟早要爆发存亡之战。近年来秦愈发强大，因此，蛮族必然要掠夺魏国，储备粮草武备。一方面对抗强秦，一方面为南下做准备。” “至于其三，便是大夏。夏国富足，兵强马壮，一直以大周正统自居，秦夏势不两立。而他们想要抗衡女帝，则必然要拿下魏国。夏魏交战，蛮人受益，其想必也看到夏王蠢蠢欲动之心，才屡屡叩边。 曹缨蹙眉：“确实，秦夏由来不和，夏以正统自居，当初大周朝堂上，夏王当初便和家祖敌对，一直视我曹氏为国贼，明争暗斗已久。自大周分裂后，两国战端最为频繁。而大夏占据中原腹地，国富民强，厉兵秣马多年，确实早已安耐不住。” “所以，蛮子很想给大夏创造个机会，只有打起来，魏国空虚，蛮子才能趁机掠夺，获取最大的好处。故此势必搅动大乱，让魏国不得安宁，一个动乱的魏国才是他们想要的。” 第127章 你要对我负责 曹缨颔首，目光一片冰凉：“如此说来，蛮人近年叩边凶猛便可以理解……只是可怜我大魏子民，饱受战乱之苦。” 江凡叹口气：“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战争中最苦的就是黎民百姓。” 曹缨情绪也很低落，久久沉默不语。 “你来了，我就轻松多啦。”曹缨忽然看看江凡道。 江凡愣了愣：“这话怎么说的？” 曹缨微微一笑：“你对蛮子挺仇恨的，虽然不是为了我魏国，但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其实……我没想到你会来。” 我也没想到，要不是被那位逼得跑路，还不好说呢。江凡心里想着。 “怎么样，这两日蛮子肯定还会来，你打算怎么办？” “呃……这就把问题推给我了？” “你把我身子都看了，你得负责！”曹缨毫不客气。 江凡：…… 曹缨看他那无语的样子，忍不住柳眉倒竖：“咋的，还委屈你了？” 江凡干咳一声：“我就是觉得话头不对，就算看了你的身子，为啥要对魏国负责……” 曹缨干脆道：“那你就对我负责。” “这个……” “对我负责，就的对我的子民负责，你看看，逻辑不是很简单。说说吧，打算怎么办？” 竟无言以对，江凡总觉得被绕了进去。 曹缨叹口气：“开玩笑的，但我知道，你断不会不管华族子民。” 江凡淡淡道：“是啊，他们毕竟是异族……不过你放心，近两日他们来不了。” 他这话出口，不止曹缨一愣，刚刚端着茶水进来的亲卫首领也一愣。 “……你，这话怎么说？” “他们这会儿估计正懵圈呢，估计得等几天才能重整旗鼓。” “啥？”曹缨忍不住张大嘴巴。 “你到底干了什么？” 江凡嘿嘿一笑：“也没啥，半路上发现他们在集结，我就宰了几个头领，顺手来个栽赃嫁祸，估计得乱套几天。” 曹缨和亲卫统领听得直犯懵。合着我打生打死二十多天，你一个顺手就让他们乱了套，人与人差距有那么大的吗？ 江凡道：“总之你就放心休息几日，让守军整顿一番，等他们来了，本公子自然让他们有来无回。” 曹缨无语，让你说的我有多么无能。我带亲军过来再加上守城军兵都是勉强抵抗，你带俩护卫再加个小娃娃就放话让人有来无回？ 狠狠瞪了她一眼，却十分开心，他知道江凡若这么说，一定不会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直到华灯初上，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娃娃晃悠悠跑进来，江凡忽然展颜一笑，招手让她过来抱在怀中。 “哥哥……”小啾啾依偎在江凡怀里，奶声奶气的叫着。 “乖啾啾，饿了吧？”江凡拿了块糖塞到她手里：“待会儿我们就吃饭。” “这是……”曹缨有点迷惑。 江凡向着曹缨道：“她叫小啾啾，大名江弦月。” 曹缨一愣：“江……弦月？和你什么关系？” 江凡拿了块奶糖塞进小女娃手里：“捡到的，寿阳城中的孤儿，家人都死在蛮子手中，我看着可怜，便带过来了，名字是我取的。” 曹缨愣了一会儿：“这名字起的不错啊，我还以为你就知道小红小翠的。” 江凡切了一声：“你俩的名儿也不是我取得啊。来，啾啾，叫红姐姐。” 小啾啾虽然瘦瘦小小，但一双眼睛很大，很有神，看着曹缨怯怯的叫了声：“红姐姐……” 稚嫩的童音，乖巧的模样瞬间便让曹缨母性泛滥。 “瞧这大眼睛，和我有缘。”曹缨果断说道。 江凡莫名其妙，眼睛大就和你有缘？牛还眼睛大呢。 三人说笑着，亲卫统领进来几次，又悄悄退了出去，很温馨呢，公主殿下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曹缨大感奇怪，江凡所言果然不虚，整整五日，蛮子并未采取行动，据探子来报，好像还有些混乱。看来江凡宰的还不是小人物。 这事儿说起来也算巧合，那日蛮人退兵打算重整旗鼓，同时还迎接来几个部族头领正在赶来。恰巧江凡距离他们不远，阿来的鹰隼翱翔高空发现异常便报予江凡。 江凡立即派出丁少安悄悄探查，竟然发现是蛮子集结。 这种机会当然不能错过，虽说四个人对付千军万马不太可能，不过……他当时就看到了那位大高手——云扶摇。 正当他绞尽脑汁琢磨着怎么才能让这位出手制造点乱子的时候，出乎意料，云扶摇竟然直接说这事儿她干了。 江凡挺纳罕，云扶摇的解释很简单，就六个字，华族子民，寿阳。 江凡当即就明白，云扶摇同样身为华族，寿阳所见，她显然也很愤怒。 结果，当夜云仙子从天而降，暗中截杀了三个部族的首领，顺手还刺杀了先前几个部族的两个。导致蛮子当即乱了套，甚至开始互相猜疑。 事情就这么回事儿。没想到无形中帮了曹缨大忙，让她和定阳城得以喘息。而这几日好消息也传来，其他几座边城也成功守住城池，并且正在集结剩余兵力前往蛮子最重点针对的定阳城支援。 “所以，我们只要坚持三日就可以了。蛮子毕竟没有组织大规模军事行动，一旦援军到达，蛮子只能退兵。” 官署之中，正在召开军情大会。曹缨眉目间精神焕发，鲜红色的战甲衬托的她越发英姿飒爽。 “不过……”年近五旬的王城守慎重道：“这三日不好过。蛮子也知道不能等大军到来，必然会疯狂攻城，我们的压力更大了。” 其他几名将官也纷纷称是。 “我们的守城物资短缺，纵然拆除了几座官衙，甚至连铺街青石都翘起许多，可依然不够。” “没错，蛮子此次六个部落集结，约摸两万余军马，这些物资最多可以坚守一日。” 有将官忧心忡忡道。 “兵力也不足，只有五千人，其间具备作战能力的军兵只剩下不到两千，剩下都是临时征调的民勇，缺乏作战训练，即便一日恐怕也有很大难度。” 曹缨却似乎并不很担心，目光竟然转向角落里抱着孩子的一个少年。 “公子有何高见？” 众人都是一愣。很多将官从开始就很不解，军情会议怎么会有个抱孩子的少年人在那。如今听曹缨询问，更加疑惑。 第128章 战争，原来是这样…… “公主殿下，请恕老臣直言，此等军情会议，不适合……” 曹缨一摆手打断他：“本殿下自有主张。” 众人尽管迷惑，但这段时日以来，曹缨以自身能力充分证明了自己，目前在定阳绝对一言九鼎。她既如此说，王城守也只好听从。 江凡正拿着大白兔奶糖逗小啾啾，闻言啊了一声：“这事儿简单，只要一日把他们打怕了就行。” 一名将官本来对他抱着孩子在这等场合就相当不满，闻言不由愠怒：“少年人还不知深浅，就凭我们当下兵力，如何打怕两万凶悍的蛮子？” 另一名将官也拱手道：“殿下，少年人不懂军机大事，胡言乱语，实在儿戏，请殿下让其离开，莫要耽误我等研讨。” 曹缨却注视着江凡：“公子，如何打怕？” 江凡笑了笑：“魏国军机大事，我还是不要插嘴了。” 曹缨扫视全场，凤目含威：“本殿下千里迢迢请公子前来助阵，尔等应感激江公子才是，休要胡乱插嘴。” “这……” 有人还想说话，见曹缨目光含煞，只好按了下去。这位长缨公主可不是花瓶，不但杀伐果断，智计超群，手中还掌握山字营，绝对的实权派。 曹缨见江凡仪态从容，心中顿时信心大涨。 “公子不要见怪，稍后曹缨自会向公子赔罪。还请公子助我！” 她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面露惊容。曹缨英勇善战，指挥能力卓绝，让很多沙场大将都自愧不如，她对这个少年公子竟然如此推崇，此人究竟是何来历？ 江凡笑笑：“殿下，只需交一千民夫和三百弓箭手给我便可。” 曹缨一愣：“这样可以？不如我把指挥权交给公子。” 议事厅顿时哗然，虽然因曹缨刚才所言，无人敢再插话，可曹缨这个想法实在让众人不可理解。 江凡环视一圈众人表情，“你瞧，这样是不行的，诸位大人心中不服，本公子不好指挥。公主殿下便给我所要的即可，我带着这些人布署，反而更简单些。” 曹缨眉头皱起，看了看众人，心中知道江凡所言有理，便也不再坚持，道：“也好，如公子所言，一千民夫，三百弓箭手，公子可还有其他要求？” 江凡摇头道：“不必，只要保证这些人完全听从我指挥就好。” 曹缨斩钉截铁道：“公子放心，我把亲卫队交给公子，若有人胆敢非议，杀无赦！” 江凡道：“那就好了，我先走啦。” 他摆摆手，将小啾啾扛在脖子上，就这么走了出去。 众将领还没等说话，却见曹缨仿佛长出一口气般：“那就好了，我也走啦。” 一样的话，一样的莫名其妙。说罢她也就那么没事儿人一样离开了。留下一众将官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蛮子还是来了。 江凡还是第一次亲身体验攻城战。 俗话说，人一过万接地连天，此话果然不假。眼看着地平线上乌泱泱的人马仿佛潮水一般涌过来，江凡忍不住感叹起来。 曹缨目光凌厉的凝视着蛮人骑兵：“公子，接下来如何？” 江凡笑笑：“接下来看你的，先守住第一轮。” 曹缨点点头，长缨枪霍然弹出，指向远方的蛮人大军。 “蛮人年年叩边，杀我子民，辱我妻女，毁我城池，夺我粮草，斑斑血泪，此仇不共戴天！” 曹缨凤目含煞，厉声道。 “为了我们的妻子儿女，为了我们的家国平安，大魏的勇士们，随我杀蛮子，保境安民！” “杀蛮子！保境安民！” “杀蛮子！保境安民！” ……震天的嘶吼响彻定阳城。 厉声道：“擂鼓！” 随着蛮人大军接近，城头闷雷般的战鼓响起，一股强烈的杀气瞬间蒸腾，就连江凡也觉得气血一阵上涌。 原来……战争是这种感觉…… 这个时候，他反倒没什么恐惧。事实上，人们都害怕战争，只是一到战场上，瞬间便会被那种气氛感染，这个时候的人很难用理智来衡量。 阿来神情兴奋，双刀擎在手中，跃跃欲试。 丁少安的短刀也已经出鞘，却冷静的对阿来道：“你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公子安全，寸步不离，明白吗？” 阿来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认真点点头。 白纱蒙面的云扶摇静默的站在江凡身侧，神色有些迷茫，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凡忽然扭头看看他：“云仙子，今日烦劳你听我指挥，我们的事战后再说如何？” 云扶摇看着即将兵临城下的蛮人军队，缓缓点头。 江凡见她答应，遂心中大定，凝目观察战场。 下一刻，蛮人的先头部队已经临近城墙。忽然，蛮人一分为四，分别冲向四个城门。这是要利用城中兵力不足的缺点，同时发动进攻。 魏小红命人打旗，弓箭、滚木礌石、金汤纷纷准备。 大战开幕，蛮子奔驰中万箭齐发，城墙上无数人中箭倒地。 蛮人借着一轮箭雨的压制，咆哮着冲向城墙，万马奔腾中，大地和城墙都在震颤。 江凡心神俱震，这不是影视剧，这是真实的战场，那种身临其境所感受到的一切，完全无法以语言来形容。 曹缨死死凝视着蛮子，忽然，她一声令下，掌令官立刻打起旗语，魏军当即还以颜色，弓箭手向着天空开弓放箭，箭落如雨，城下蛮子也仿佛割麦子一般倒下无数。 很快先头的蛮人已经来到城下，号角声悠长粗犷，蛮人准备就绪，发动了进攻。他们攻城的方式很奇特，并非用云梯、攻城车，而是用连着绳索的重弩钉入城墙，蛮人拉着绳子冲向城头。 “杀！” 随着王城守一声咆哮，巨石、滚木、金汤倾泻，蛮人仿佛饺子般坠落。然而后来者悍不畏死，继续沿着绳索攀爬。 第一轮攻城的酷烈程度就已经远远超出江凡想象。 蛮子凶悍至极，不止一次杀上城头，与魏军展开肉搏。 刀光剑影，喊杀震天。 人命如草芥啊…… 丁少安一刀腰斩了一名冲到江凡面前的蛮子，鲜血溅了他一脸，江凡眼前一片血色…… 第一次亲临战场，第一次见识战争的酷烈，江凡不知为何，竟然没有一丝恐惧，也没有一丝慌乱。反而此刻他的内心如湖水般平静，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似乎战场的每一个点都被他捕捉到。 第129章 魔焰再现 他看到蛮子的阶梯状进攻，看到蛮人首领所在，看到城墙上魏军的分工明确，看到城后民夫仿佛蚂蚁般运送物资…… 曹缨婉如女战神，鲜红的披风和战甲，体外环绕的红色旋风，让她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焰，长缨枪出如龙，收割着一个又一个敌人的性命。 终于，蛮子再一次被打下城头。蛮人开始收敛阵营，第一轮攻城，他们幸运的抗住了。 “统计战损！” 曹缨一声厉喝，很快，王城守便匆匆跑过来：“殿下，四门尚在，但兵丁减员三成，剩余人员负伤两成，下一轮恐怕……” “调集民勇补充！” “是！” 王城守刚刚退下，曹缨便扭头望向江凡。 “公子，他们又来了，这次，要倾力一击啊。” 江凡终于缓缓站起身，垂目望着城下更加疯狂的敌军。 “听我指挥，让他们接近。” 曹缨立即发令，魏军顿时稳住，并未展开攻击。 江凡死死盯着对方，眼看着对方奔到城下，他没有做声。眼看蛮子已经开始攀爬，他依然没有作声。 曹缨看着已经快要按捺不住的军兵，忍不住看了看江凡，见他面色平静，目光如水，心中竟然安定下来。无论如何，相信他便是。 江凡只是望着远方，近了，更近了……很好，全部进入射程！ 而此时蛮子前锋已经快要冲上城头，江凡才忽然道：“守住城头。抛石机准备！” 曹缨一声令下，城墙上立即开始抛掷，射箭，甚至局部已经展开白刃战。 “放！” 江凡一声怒吼。忍了很久的那个字从胸腔中喷出。 下一刻，无数南瓜大的黑色球体和无数酒坛子如同陨石雨般砸向城外蛮军。 蛮军最初见那漫天黑球和坛子砸来还大吃一惊，直到坠落，却发现不过砸伤了一些人，并没有发挥多大杀伤力。唯独奇怪的是爆出大片黑色浓稠的液体，很滑腻，让不少蛮人和战马摔倒。 而江凡此时大手一挥，无数火箭腾空而起。 当第一支火箭落地那一刻，一片诡异的蓝色火焰快速扩散开来，不到几个呼吸，当漫天箭雨落地，地面骤然腾起熊熊烈焰，瞬息间便形成漫天大火，将蛮军笼罩其中。 满城军兵都惊呆了，从未见过如此猛烈的火焰，冒着滚滚黑烟，只是几个呼吸便笼罩四方，蛮军在烈火中惨嚎，翻滚，拼命扑打，那火焰却越扑打越猛烈，瞬间就成为火人。 地狱之火降世！ 魔鬼之火从城墙下延伸至蛮军最后方，只有后面这些人得以快速逃离战场，此刻的他们哪里还有厮杀之心，面对这无可抵抗的魔焰，他们只想逃命，逃的越远越好。 所有人都惊呆了，望着那熊熊烈焰，险些都忘了厮杀。 蛮军这一刻早就心胆俱裂，蛮人悍勇，却绝不愿被活活烧死。 未知是最大的恐惧，面对这忽然腾起的魔焰，蛮人根本无力回天。连首领都面色苍白，口中惊呼：“魔焰，魔焰……” 江凡也呆住，这是他亲手释放的魔鬼，一万多蛮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葬身火海，此刻的他才心生恐惧，对自己的恐惧…… 曹缨和满城官兵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每个人都呆呆的望着火海，心中一片恐惧。 空气似乎都被抽光，冒着黑烟的烈焰炙烤，就算在城上也感到难以呼吸，浑身仿佛被炙烤。城下蛮人的遭遇可想而知。 烈焰焚城。曹缨忽然想起父王的话，看着那个站在城头的少年公子，心中充满无比的恐惧。 他果然能掌控这地狱魔焰，若真的有一天，他针对魏国，恐怕魏国将迎来最可怕的敌人，不，不是人，是魔鬼…… 此刻的江凡在她眼中哪里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公子，哪里还是那个玉树临风的词圣谪仙，根本就是个魔鬼，一个不该存在于世间的魔鬼。 云扶摇死死按着手中剑，面纱再也掩不住她脸上的惊骇。 她自信可以以一敌千，自信可以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但绝对做不到轻描淡写焚杀万人。死死盯着江凡，她有种想要一剑刺杀这个魔鬼的冲动。 难怪师尊要杀他，难怪他身上有尸山血海……师尊，没错啊！ 可是，那柄在她手中如臂使指的剑却怎么也拔不出，那是蛮人，那是给华族带来千年苦难的蛮族…… 忽然江凡看向她：“你从北门出城，斩杀蛮人头领。” 北门，是江凡唯一没有放火的地方，然而那里的蛮子同样被吓破胆，已经逃之夭夭。 云扶摇却已然惊恐的看着江凡，并没有动作。 江凡一怔，目光慢慢沉静：“你……想杀我？” 云扶摇呆呆看着他，许久，忽然飞身离去。 江凡看着她飞掠向北，缓缓叹口气。 官署之中一片死寂。 许久，王城守才长叹一声：“殿下……不用援军了……” 曹缨仿佛才缓过神来：“是的……不用援军了。” 每个人都无言，每个人都带着恐惧。 之前那个坐在角落逗孩童的少年，他们此刻已经难以直视。那时他们觉得那少年笑的风轻云淡，如今想来，那是魔鬼的笑容。那时少年眼神清澈，如今想来，那是魔鬼的凝视…… “殿下……臣……臣……” 王城守半晌无法说出话来。 曹缨摆摆手：“我知道，不必多说，我也没想到……” 王城守叹息着：“那烈焰经久不灭，连石头都烧碎了，大地焦黑一片，恐怕要许多年寸草不生……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如此魔物，不应为人力所控……” 官署众人也都面色惨白，他们不是没见过战争，不是没见过死人，甚至有的武将手中不下于千百条人命。但他们何时见过如此景象……这不是杀人，这是魔鬼的灭世之火！ “殿下，那少年公子乃何方神圣？”有将官忍不住问道。 曹缨摇头苦笑：“不要问了，你们不知道最好。如今蛮人已退，当务之急是收拾残局，整顿定阳。” “报！”此时一名传令兵进入，手中拿着几个血淋淋的白布包裹。 “启禀公主殿下，有位年轻公子命人送来此物。” 第130章 江公子再炸第三城 王城守等人有些疑惑，忙命人打开，下一刻，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几个部族头领。” “不错，看耳环和发髻，却是头领无疑。” “你说是少年公子送来？”王城守道。 “是，便是那日抱着孩童的少年公子……” 堂中顿时一片吸凉气的声音。 “斩草……除根！”那公子好生狠辣…… 曹缨冷声道：“狠辣？蛮人对我子民更狠辣，我们应感谢江公子才是。” 王城守点点头：“话虽如此，那少年公子实在让臣下惶恐不安啊。” 他和几名将官驻守边疆，并不知道建安城的事情，自然也不清楚江公子何许人也。 尽管曹缨严令不得走漏消息，这件事还是没瞒住。 于是江公子又炸了第三座城。也第三次封神。 意外的是，江公子这酷烈手段居然没受到任何指责，反而被满城百姓称为火神下凡，据说是要来拯救边城百姓的。 只看江公子走在路上被满城百姓顶礼膜拜，甚至有人当街叩头的景象，其受欢迎程度就可见一斑。就连丁少安和阿来都被尊称为火神座下两大护法，阿来笑开了花，桃花眼却十分无语。 当然，本来就可爱的小啾啾更是受到全员投喂，小丫头骑在江凡脖子上，两只小手抱满东西，一边走一边往下掉。 至于少年魔王的说法，只是在高层那些官员中流传。 “每到一座城封一次神，感觉如何？”曹缨感慨的笑问江公子。 曹缨当然也同样受欢迎，这位女战神为民死战，有目共睹，至少在北疆开始流传曹缨乃护国女神。 江凡咧着大嘴，十分开心。被这些平民百姓喜欢才是他最开心的事儿。 而这些看在那位太华圣女眼中，却让他更迷茫了。 圣地喻为天下祸乱之因，自己更是亲眼见识了他一把火焚尽一万多人的骇人景象，确实觉得两大圣地所言不虚，可为何在百姓中声望如此之高？那些人的感情如此真挚，就算圣地恐怕也得不到如此真心爱戴吧…… “江公子，我们杏花楼给您准备了丰盛酒菜，万望赏脸啊。” 一个酒楼掌柜张开双臂拦在大路中央，一副你不来就别想走的架势。 江凡无奈的看看曹缨。 后者笑道：“别看我，人家欢迎的可是你这位火神爷。” 江凡摸摸肚皮：“行吧，反正也饿了，正好尝尝边疆风味。” 见江凡答应，那酒店掌柜大喜过望，急忙把几人迎上二楼雅座。 不多时，酒菜齐备，林林总总摆满一桌，论味道江凡就不提了，胜在山珍海味一应俱全，绝对心意满满。 正当众人准备动筷之际，一个青衣蒙面女子款款走入房间。 虽然看不到长相，身段却非常诱人。 “江公子，定阳城得公子相助，百姓感恩，小女子身为定阳人氏，特来服侍公子饮酒。” 江凡不由一笑：“这定阳人还真热情，却之不恭啊，姑娘请。” 青衣女子扭动纤长的腰肢，轻挽衣袖，提起酒壶便斟满酒杯递向江凡：“小女子代定阳父老敬公子一杯。公子，请。” 江凡伸手接过来，仰头便喝。 下一秒，那青衣女子忽然手腕一翻，一只匕首赫然出现在手中，向着江凡咽喉抹去。 “叮！”一声轻响。匕首夺的钉入房门。 丁少安已然拔刀出鞘，指向女子厉声喝道：“什么人胆敢行刺！”。 但匕首却不是他击飞的。 青衣女子快速退后两步，来到窗前，面色阴冷：“想不到……你竟然阻我！” 云扶摇单手扶在剑柄上，似乎对来人，也对自己出手感到错愕。 江凡放下酒杯，饶有兴趣的看着女子：“姑娘为何要杀我？” 青衣女子冷笑：“江凡，贼子，我与你不共戴天！” 丁少安闪电般欺身而上，不想女子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根金钗，凌厉的射向丁少安。 丁少安刚侧身躲过，下一刻，全力爆发的他一刀掷出，将窗子钉上，阻断了青衣女子逃生之路，同时另一把短刀闪电般刺向女子。 女子一个惊人的折腰，间不容发再度躲过这一击，两人当即在无比狭小的空间展开搏杀。 方寸之地见真功夫，两人脚下未动，却转瞬过了十几招，招招凶险致命。然而最终，还是丁少安技高一筹，短刀抵住青衣女子咽喉。 女子目光怨恨：“江凡，我既失手要杀便杀！” 江凡这才转过身，“姑娘，何苦呢，烟花之地何来真情？” 女子哼了一声，闭口不言。 丁少安制住她的穴道，吩咐阿来：“去抓了掌柜来。” 江凡笑笑：“不必，掌柜想来也不知情。这女子可不是定阳人。” 丁少安疑惑道：“公子，你认识？” 江凡摸了摸下巴：“本公子别的本事没有，对美人儿记得可很清楚。这身段……在极乐城见过啊。” “极乐城？”丁少安皱眉，却想不起来。 “青衣剑舞，这是为相好的报仇呢，都追到这里来了，也不容易。” “林南燕？”丁少安看着那女子悚然一惊。 江凡淡淡道：“不管怎么说，柳长青之死也算和我有关，暂且先别杀，就当替南宫马夫还债吧。” 丁少安缓缓收起短刀：“既然她能追到这里，想必日后也不会罢手，不能放过，心慈手软后患无穷。” 江凡不置可否的笑笑，扭头看看云扶摇：“云仙子，多谢。” 云扶摇兀自坐在那里面色如冰，眼底却显得很迷茫。 “……仙子不是要杀我么，方才为何出手救我？” 云扶摇不答话，却忽然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显然，她不会，呛得咳嗽几声，雪白如玉的面庞升起些许红晕。这让云扶摇凭空有了人间烟火气，看的江凡大为惊艳。 “仙子不会喝酒，这是有心事？” 云扶摇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凡道：“我很感兴趣的是……仙子好像和林姑娘相识啊。” 云扶摇抬头看着江凡，目光再度冰冷：“今日只是替边城百姓救你一命，如今事了，离开定阳城我必杀你。” 江凡淡淡一笑：“仙子，你还是不能杀我。” 第131章 西北望，射天狼 云扶摇秀眉一挑：“为何？” 江凡看看林南燕：“你杀我她就活不成了。” 云扶摇一愣：“你拿一个杀手来威胁我？” 江凡道：“不是说了吗，你们应该认识吧。” 云扶摇蹙了蹙眉：“不认识！” 江凡哈哈大笑：“仙子，江某阅人无数，不必隐瞒。” 云扶摇冷声道：“认识又如何，我在这里，你们杀不了她。” “自然杀不了，但极乐城主呢？” 云扶摇悚然一惊：“你说什么？” 江凡悠然的斟上一杯酒：“当我点破她身份那一刻，你就不能动手了，除非你把这里人都杀光，可惜……这里有魏国公主，你不能杀。那么林南燕私自出极乐，你觉得城主会容她？” “你……！”云扶摇方寸有些乱，确实魏国公主不能杀，她有些懊恼自己刚才走神，没设法让林南燕逃走。 林南燕冷冷道：“江凡，这是我与你的仇怨，与他人无关，既然失败，随你处置便是。” “哦？”江凡似笑非笑：“两位关系不错嘛，姐妹情深？” 林南燕怒道：“你说什么？我们素不相识！” “再说素不相识挺没意思的。不如我们好好聊聊？” 白光一闪，江凡喉头就出现一柄长剑，谁也没看清云扶摇如何出的手，剑尖已经抵在江凡喉咙上。 “放了她！”云扶摇冷声道。 众人大惊，江凡却不为所动：“仙子，别吓唬我了，你不会动手。” 云扶摇目光寒芒闪烁：“你的命，还换不了她的命？” 曹缨却微微一笑：“仙子，定阳感恩仙子为百姓出手，但江公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曹缨便把太华命人杀江公子之事传遍天下，还会把这位林姑娘的消息送给极乐城，一定要这样么？” 云扶摇神色一滞。若曹缨真这么做，林南燕必然性命难保，而与此同时，江公子抗击北疆，却被太华诛杀，让世人如何看待这江湖圣地？ 一念及此，她银牙紧咬，失了方寸。 江凡见她如此，也不难为，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开剑尖：“仙子，不必过激，这事儿好办。” 云扶摇一愣，看着江凡很是不解。 江凡道：“我也不想看仙子为难，便出个主意吧。” 他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月，一个月为期，仙子不动手，一个月后仙子如何，都再与他人无关，如何？” 云扶摇大惑不解：“你，为何如此？” 江凡叹口气，推开窗子：“仙子请看，百姓暂时安居，但北疆损兵折将，岂能善罢甘休，相信报复很快到来，届时我华族百姓仍会生灵涂炭。” 云扶摇道：“你难道有办法？” 江凡道：“根据公主给的消息，这次联手的部族为鬼戎六部，只要让他们乱起来，才可保一段时间无虞。” 此话出口，不止云扶摇，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曹缨，她万没想到江凡竟然有此计划。 “公子，你有何打算？” 江凡目光深邃：“很简单，搞残他们！” 江凡话已出口，满堂俱惊。 好大的口气，打残鬼戎六部？曹缨都懵了，你一把火烧死一万多人还不够，难道还要出兵草原不成？ 尽管江凡这个想法确实正确，但曹缨震惊过后还是觉得没有可能。 “江公子……这，恐怕无法实现。魏国目下没有能力出兵草原……” “出兵？”江凡摇摇头：“怎么能出兵，出兵不就成国战了？魏国当然不能出兵，我的目标只是鬼戎六部而已，可没打算把战火烧到整个魏国。” “那你……”曹缨感觉自己完全无法跟上江凡的思路。 “搞残，又不一定怎么搞。他们狗咬狗也是一种方式。” “狗咬狗？”曹缨还是听不懂，莫说他，在座没有一个人能理解江公子此时的想法。 “很简单，鬼戎六部原本不和，此次也不过是因为打草谷需要临时联手，只要搬弄些是非，想不乱都不行。而恰好有个不错的借口呢……”他看着云扶摇笑道：“仙子来之前可是宰了好几个部族将领……” “栽赃嫁祸！”曹缨瞬间反应过来。 “可是……”她马上就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 江凡笑道：“所以，本公子得亲自走一趟。” 曹缨霍然起身：“你要去草原？不行绝对不行！” 云扶摇也惊呆了，长剑早就不由自主的垂下，连被制住的林南燕也瞪大眼睛，完全以为江凡在发疯。 “你刚刚火焚一万多蛮人，他们恨不得把你剥皮拆骨，去草原十死无生啊。”曹缨极力劝阻。 江凡却微笑道：“谁说，这不是最好的时机呢……总之，你们要相信，能让我十死无生之地，恐怕还不存在。”他看了眼云扶摇，语气中带着无比强大的自信：“即便三圣地也未必做得到。” 口气极大，但云扶摇此刻竟然没有想其他，反而道：“所以，这一个月，你要我继续护送？” 江凡挑起大拇指：“对抗异族，想来仙子不会拒绝。” 云扶摇呆呆望着眼前的少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见过胆子大的，没见过这么疯狂的。 杀人头领不够，还要火焚大军，这还不够，甚至要追杀到人家里头，而他不过区区一个少年郎而已…… “仙子，意下如何？” 江凡笑吟吟看着云扶摇，后者愣愣的坐下，连长剑都忘了入鞘。 “……可是，没有大军保护，如何保证安全，我不能让你去……” 曹缨被他疯狂的想法震惊到无以复加，但理智和情感却告诉自己得阻止江凡。 江凡摆摆手：“大军是绝不能动用的，你只要按我交代的准备就好，其他我自有办法，放心好了，到死他们都未必知道怎么回事。” “公子……”曹缨见他智珠在握的样子，心中有话却不知如何说出口。 江凡微笑着拍拍她的肩头：“我可不想你再这么拼命。你要相信公子，草原，留不下我。” 这一刻，江凡淡泊的躯体中似乎散发着强大的自信，让人心折。 曹缨知道阻不了他，目光痴痴：“你……要为我做这么多事么？” 江凡道：“更为了大华民族。”他望向窗外，“高天流云，好一个美丽的秋天。百姓应该多些平安喜乐……因此……” 他语气平淡却坚决：“本公子要……西北望，射天狼！” 第132章 两只妖精 “西北望，射天狼。公子好大的气魄。” 林南燕趴在桌子上托着香腮一脸痴迷的看着江公子。此刻她哪有半分俘虏的模样。 “好啦，你就别放电了。”是个男人也受不了绝色美女这个样子。 林南燕吃吃一笑：“小七可没夸大，真心话，公子确实好大气魄，竟然想凭一己之力反击北疆，当今之世，还没人做此想。便是你那位娘子恐怕也暂时无暇吧。” “看来你知道我娘子的事儿了。” 林南燕叹了口气：“难怪天下女子公子都不放在眼里。有女帝为夫人，公子感觉如何？” 江凡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林南燕愣了下：“一言难尽？” 江凡摆手道：“此事暂且不提了。北疆之行并没你想象那么夸张，也谈不上反击，只不过顺势为之，若非天时地利，我也不敢做此想。” 林南燕道：“即便如此，这天下，公子还是开了先河，华族首次攻入北疆，历史当铭记。” 江凡笑笑：“没那么高大上。倒是今天让小七你费心了。难为你特地跑来想给我做个护身符。” 林南燕不由唉声叹气：“自作多情吧。早知道你拿捏的死死地，无论如何我那师姐也没法杀你，我才懒得冒险跑这一趟。” “哈哈，毕竟有这个心意。” 林南燕白了他一眼：“谁让我是你家小七呢。不过话说回来，我那师姐也实在天真的可爱，你这么利用她内心不会受到谴责的吗？” 江凡大义凛然道：“为家为国嘛，你师姐深明大义，断不会怪我。” “哼！可怜我那师姐单纯如纸，被你耍得团团转，杀不成还得给你做保镖。你呀也别老是算计她，师姐从小就被师尊收养，几乎没怎么下过山，别看二十多岁了，心性仍如少女般单纯。这回你可得保护好她，别让她出意外。” 江凡倒是深以为然：“云仙子确实单纯，不过也很可敬。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她出事。” “那就好。师姐从小就对我很好，当初也是亏了她我才保住性命，只被逐出师门而已。” 江凡笑笑：“看来从小你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可怜柳长青那个倒霉鬼。” 林南燕瞟了他一眼：“怎么，我们公子还吃醋了不成？” 江凡打个哈哈：“别闹，柳长青那等货色怎么可能入你的眼，用后脑勺都能想到。” 林南燕稍微有些惋惜：“其实柳长青也不怎么坏，这次不过是被南宫信蛊惑了而已，说到底也怪我，身价那么高，柳长青又不是什么巨富世家，这才入了南宫信的彀。” “哎，你也真是，他恐怕想不到至死也没能真正做回入幕之宾。” 林南燕叹口气：“也还好啦，我那侍女总算千里挑一的美人，他每次都迷迷糊糊的一直当是我呢。” “灌酒下药，亏你干得出来。”江凡挺可怜柳长青。 “切！那可是极乐城，我还算不错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回极乐城？” 林南燕想了想：“就这么走掉，有点说不过去，戏码演的有点砸。” 江凡笑笑：“你那呆萌师姐未必能想到。” “话虽如此，至少让本姑娘觉得自己这一趟特多余。要不……小七陪公子走一遭北疆如何？” 江凡托着下巴想了想，又看看她的腰身：“别说，你可能真有用。” 林南燕冷笑一声：“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江凡无语。极乐十三钗都是善变的妖精，个顶个！ 忽然林南燕又凑近他神秘兮兮的道：“我那师姐是不是比我漂亮？” “哪有！”江凡一本正经。 “小七的青绿腰天下无双！” 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久经考验的江公子关键时候到底没犯错。 曹缨一直坐卧不宁，江凡的决定实在超乎她想象之外。 既觉得他很正确，而且胆大至极，又担忧的不能自已。 好在江公子及时来到她的住处，这让曹缨喜出望外，毕竟在定阳，她总不能老是呆在江公子那里。 “我想了很久，这样真不行……” 江凡伸出一根手指，嘘了声：“到此打住，我心意已决，你就帮我个忙就行。如此便十拿九稳了。” 曹缨一呆：“你说，什么我都肯做。” 江凡道：“我要一百车粮食。” 啊？曹缨愣了下，旋即有些为难道：“六座边城惨遭祸乱，粮草大量损失，一百车不是凑不出来，只是百姓有些吃紧……” 江凡笑笑：“一百辆车，只给我装十车粮食就行。其他……随便装点枯枝烂草。” 曹缨感觉江凡做事每次都让自己摸不着头脑：“十车？那很轻松。可是你要粮食做什么？” 江凡神秘的笑笑：“当然是去搞事儿。” 曹缨见他又卖关子，心头忿忿，嘟起嘴巴：“不行，今天你必须让我清楚一次，不然说什么也不让你去北疆。” 这就是耍小脾气了。江凡无奈只好道：“我去送礼，给鬼戎六部中的某部……” 曹缨毕竟师从司马如，短暂的吃惊过后，很快反应过来：“你要挑唆！” “不错，他们来的目的是啥？粮食嘛。大家都没抢到，偏偏你悄悄得到了魏国的粮草，这好像有点意思吧……” 曹缨眼睛一亮：“加上战事失利，头领被刺……” 江凡砸了下拳头：“着！窝里反！” “不过，”她想了想：“鬼戎六部，你从哪里下手呢？” 江凡淡淡道：“当时哪一个部族攻打北门来着？那里本公子可没放火啊……” 曹缨惊叹一声：“原来你那时候就计划好了！” 江凡道：“还有件事，魏国和蛮人作战已久，不会没有密谍吧？” 曹缨想了想：“有，还是个双向密谍，你难道……” 江凡笑笑：“没有也无所谓，但有就更简单些。你觉得咱们这样如何……” 曹缨越听目光越亮。待到他说完，表情已经十分兴奋。 “高！狗咬狗，原来这么个咬法！你可真是个活鬼……” 她上下打量江凡，大眼睛波光流淌：“不过……我喜欢……小红伤势快好了呢，公子要不要帮我检查一下？” 第133章 大狼头的怒火 她说着双手放在胸前的衣襟上，扭动纤细的腰肢款款走向江凡。 江凡脑袋嗡了一声，感觉鼻腔又开始发热，赶紧推掌打住：“停，停！说正事儿呢。” 受不了啊，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可清楚，之所以大半夜不好好睡觉跑到这，根本就是来避难的，林南燕也是个妖精啊…… “到底是谁？我要把他挫骨扬灰！” 大狼头暴怒，帐中所有人噤若寒蝉。 一名健硕的头领犹豫一番，还是捶胸道：“最初我们一切顺利，后来魏王派来长缨公主，与我们奔袭作战，造成很大干扰。但她应该不是纵火之人，否则这种手段早就可以用出来，为何一定要等到定阳城？” 另一人也心有余悸，上前道：“大狼头，那魔焰实在可怕，并非勇士们无能，而是那魔焰太恐怖，连大地土石都在燃烧，我们纵横草原多年，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大狼头狠狠摔下牛角杯：“你的意思是，我们战胜不了敌人？” “不……我的意思是一定要找到办法应对，不能让勇士们无辜死去。” 大狼头面目阴沉：“你们有什么办法？”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才有人站出来说道：“那东西如无提前准备发挥不了多大作用，这次只是出其不意，否则以我们北疆骑兵的速度，躲开不难。” “但是……大狼头，这次打草谷损失惨重，一万六千勇士葬身火海，这个冬天，难过了……” “我们要报复！”有人怒吼：“南人狡诈，坑杀我长生天勇士，我们要报仇！” “仇一定要报，但更重要的是粮食，今年冬天早到，天气恐怕会极寒。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让族人休养生息，未来几年部族实力会大大减弱，图瓦部早就想要吞并我们，一定要提防。” “我们应该尽快征调兵马，改变作战方式，快速攻击周边小城镇，让他们无暇准备，尽量多抢些粮草……” 一时间七嘴八舌，失去大量青壮的悲愤情绪和对整个部族未来的担忧，让整个鬼戎部落即便面对魔焰的威慑，仍然发疯一般想要报复。 大狼头面目凶狠：“一定要找到纵火之人，我要把他的头颅做成酒杯！”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通报，密使到了。 “大狼头？”来人虽然身穿蛮人服饰，但开口却是一副字正腔圆的南人腔调。 “说，到底怎么回事？我给你家大人每年五千两白银，这么大的事为何没有一点信息传出来！” 大狼头非常愤怒，死死盯着来人。 那人并未惧怕，却有些无奈，拱了拱手：“大狼头，事出突然，而且这次保密工作极好，没有发生之前，我家大人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当时我也惊吓的厉害。” “到底什么人干的？”一个头领伸手揪住他的脖领子吼道。 “轻点，轻点……”那人有些喘不过起来。 大狼头示意放开他：“你说，如果没有有用信息，你就不用回去了。” 那人苦笑一声：“我家大人毕竟职位不高，能接触到的有限，不过应该对大狼头有用。”他喘息一阵开口道：“纵火之人名为江凡，不知是何来历，突然出现在定阳城中。据传和公主关系密切，曾深夜探访曹缨，十有八九是曹缨找来的奇人异士。不过……” 他犹豫一下，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此人只有十六七岁，只是个少年郎……” “胡说！”一众头人纷纷怒吼不可能。 那人无奈道：“我也这么想，但事实如此。而且这也不是秘密，全定阳城的人都知道，现在那少年被称为火神。” 大狼头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向前探了探身子：“有没有他的画像？” 那人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带来了。” 有人呈给大狼头，他看了几眼，才问道：“这到底是什么火？我的勇士告诉我，它能够焚烧一切。” 那人面色有些惊惧：“诸位头人说的不错，那魔焰无物不燃，且经久不息，一旦沾上水泼不灭，小人打扫战场时发现城南河沟水面上还在燃烧，那不是人间该有的东西……” 众人闻听都吸了口冷气。蛮人不怕死，但这种诡异的东西却让他们无比惊惧。 “能不能弄到那东西？” 那人摇摇头：“只有这个江凡才有，其他人无一知晓。不过，那东西也不是没有弱点，便是颜色漆黑，气味刺鼻，若提前提防，便发挥不了多大作用，尤其是狼头的骑兵，机动灵活，这次若不是没有防备，也不会让那江凡得逞。” 大狼头缓缓点头森然道：“我要抓到江凡。” 那人道：“这才是今日来主要想报给大狼头的消息。能不能单独和狼头禀报？” 大狼头目光阴沉，略一思忖，便挥手让其他人都退出大帐。 那人才缓缓道：“大狼头，江凡悄悄出城了，带着一百车粮草。” “一百车粮草？”大狼头一愣：“去往什么地方？” 那人扭头向外看了看，才凑近一些小声道：“允达部……” “什么？” 那人低声道：“公主实行宵禁，并以分段修缮城防工事为由，将所有人调离北门，制造机会让他们连夜悄悄出城，甚至没有动用兵丁，从其他城池调集了一千民夫押运。小人远房的大舅哥恰好在其中，出发前被扭伤了脚，临时换人，小人这才知道消息，他们，要去允达部。” 大狼头目光变得非常凶狠：“为什么，他们要做什么？” 那人道：“不知道，但看样子是要给允达部送粮草……” “砰！”大狼头狠狠一巴掌拍下，酒壶酒杯震倒一片。、 “难道魏国勾结允达部？” “不清楚，但有件事很奇怪。当初那江凡三面放火，唯独放过了北城门，当时负责北门的恰好是允达部……” 见大狼头面目越发狰狞，那人犹豫了下说道：“还有件事，当时六部集结，数位头领被刺杀，若无人传递消息，怎会如此巧合？” 第134章 鬼戎衰败 大狼头唰的一声拔出弯刀怒吼：“来人！给我叫允达部头人扎和！” 帐外听到声音很快有人进来道：“大狼头，允达部头人并没在此，昨日不知什么缘由匆匆离去了。” 大狼头顿时大怒，桌案都被他一刀劈成两片。 “背叛族人，背叛长生天！该死！来人，集结队伍！” 密使忙道：“大狼头小心，允达部既然心存不轨，必然早有防范。” 大狼头咬牙道：“我们各部在此的还有五千兵马，允达部最多只有三千，拿下他们轻而易举！” 密使拱拱手：“狼头勇猛，必然马到成功清除叛逆。” 大狼头向着进入大帐的众人沉声道：“允达部私通魏人，这次惨败便是拜他们所赐，给我集结所有队伍，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听着帐内愤怒的吼叫，密使躬身低头，眼底却泛起一丝冷笑…… 赶夜路不是件轻松愉快的事儿，尤其是在北疆这种几乎没有明显道路的地界。但偏生就有人在趁夜间赶路。 一百多辆大车装的满满的，一千多民夫打扮的人负责押运。江凡正坐在前头的车上，悠闲的数着星星。 不多时，一声鸟鸣，一只体型不大的飞鹰降落在阿来手臂上。 阿来摘下竹管，展开字条，点燃火折子一看，面色大喜，连忙催马来到江凡马车前：“公子，蛮子中计了，大狼头让各个部落头领调集队伍，准备攻击魏国边城各小镇向魏国复仇，而现有兵马分两路，一路来截粮草，另外一路去了允达部。” 江凡目光一亮：“比我想象的还好，他们多久到这？” 阿来道：“他们天亮时分出发，预计明日初更可到。” 江凡嘿嘿一笑：“很好，你盯着，临近初更便点燃车辆，只留下那十车粮草，带着我们的人按计划行事！” “好嘞！”阿来眼中泛起兴奋的光。 时间转瞬即到。 阿来双目放光，很快熊熊大火燃起。与此同时，江凡等人率领一千骑兵黑布包头，更换衣装，翻身上马摇身一变成了蛮人士兵。 “出发！” 江凡一声令下，一千轻装骑兵仿佛黑夜中的幽灵，向着黑暗深处奔去。 不多时，一队蛮人骑兵已经来到现场，只见满地狼藉，火光熊熊。蛮人头领眉头大皱。 “头领！他们好像匆忙跑了，看来我们泄露了行迹！” 那头领看了看，发现还有几辆大车并未燃烧，旋即命令：“查看一番。” 蛮人骑士冲过去，一刀刺入麻袋，里面的东西哗哗流出。 “头领，是粮食！” “果然！允达部！你们该死！所有勇士，随我赶往允达部增援大狼头！” 而与此同时，江凡等人正在策马狂奔，直到天近三更，他们悄然出现在大狼头的部落附近。 “公子，那便鬼戎部大狼头所在。飞鹰已经巡查过，大部分是老弱妇孺，如您所料，青壮年应该都去了允达部……”说话的是长缨公主的侍卫统领。不错，这一千民夫正是长缨公主最精锐的亲卫军乔装。 深夜中，江凡目光变幻几下，旋即咬牙：“杀光牛羊和青壮年，只留下老幼妇孺……杀！” 一个杀字出口，一千精兵趁着夜色仿佛饿狼，沉默着扑向沉睡中的部落…… 鬼戎六部刚刚经历惨败，各个部族抽调的复仇兵力还在路上。且由于当初江凡放过北门，允达部兵力并未受到多大损失，因此剩余青壮都被怒火中烧的大狼头征调起来去报复叛徒，这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防守力量，且还在酣睡中。 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一面倒的屠杀。等鬼戎部的人反应过来，大部分已经在睡梦中被屠灭，只遭遇了为数不多的抵抗力量。如何面对以一敌十有备而来的精兵。 有人悲愤的狂呼：“你们是哪个部落！”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沉默的杀戮。深沉的夜色中看不到鲜血，但江凡完全能感受到其中的残酷。不过他并没有给予丝毫的同情怜悯。千年以降，这刻骨的民族仇恨只有用血才能洗刷。 至于他留下老幼妇孺，也并非出于人道，反而有着更加残酷的用心，漫长的冬季，这些人无疑会拖垮整个部族。 …… 杀戮没有停止，一千精兵纵火点燃最后的帐篷，更换了部分抢夺来的战马，便飞驰而去。目标却是下一个部族。在鹰隼高空监视下，他们成功躲过了增援大帐的骑兵队伍，向第二个部落发起猛攻。 三更刚过，鬼戎六部的第二个部落成为一片火海…… 五更过去，第三个部落人畜不存…… 第一缕晨光降临之际，第四个部落只剩下老幼悲鸣…… 依靠鹰隼绕开去往大帐的骑兵，杀戮、夺马，一夜长途奔袭，正当他们疲乏的时候，第二日中午，却正面遭遇了第五个部落前往鬼戎大帐的两千骑兵。对方显然也有手段发现了他们，因此纵然有鹰隼高空探路，也终于没能绕开。 一场惨烈的遭遇战打响，最终第五个部落血染草原。而亲卫军也付出三百人的伤亡…… 这次也让江凡见识了蛮人的凶悍，公主亲卫个个以一敌十，却与两千蛮兵杀的难解难分，若不是有亲卫队长、阿来、丁少安这些高手在，恐怕伤亡会更大。 众人怀着沉痛的心情掩焚烧并掩埋了战死的亲卫，虽然不想把他们留在草原上，但战斗还没结束。而且他们也不能被蛮人识破身份。 而于此同时在草原某地，疯狂追杀了一夜的大狼头正用弯刀指着跪倒在地的允达部头人。 “你以为能逃走，追到草原尽头我也要砍下你的头颅祭奠族人！” 看着惨烈大战后剩余的族人，允达部头人仰天发出哀嚎。 大狼头怒吼着：“为什么要背叛族人，背叛长生天！” 允达部头人怒吼：“是你们要杀我！” 大狼头狠狠一马鞭抽在他脸上：“胡说！分明是你勾结华人出卖同族，害几位头领被刺杀，两万大军被火焚，否则你逃跑做什么？” 第135章 我像不像魔鬼? 允达部头人一呆，旋即嚎叫：“我没有，一定是拉罕部造谣！我得到消息，拉罕部意图吞并我允达部，占领我们的草场，而你，大狼头因为得到拉罕部头人的妹妹，所以支持他们，果然，你们来偷袭我的族人，还要追杀我们，我已经把草场让出来，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那个健硕的头人跳下马一脚将他踹翻：“你胡说！我只不过想要和你重新划分草场，哪里说过想要吞并！你分明是反咬一口，如果你不是叛徒，为什么只有你的族人没有被火焚！” 允达部头人却张口结舌，这件事他完全搞不清楚。 拉罕部头人怒火中烧：“你害死一万六千勇士还不算，今天又让两千族人死于自相残杀，我要扒了你的皮！” “我没有……”然而很多事让他无言以对，自然也无法平息其他几位族人的怒火。 所以尽管大狼头觉得有些可疑，但这不重要，杀了他，分了他的族人和草场，这个结果没什么不好。 只是，一天之后，他们得到消息，让所有人如遭雷击。 他们的家园，五个部族的聚集地被屠灭了。 愤怒的大狼头立即带领剩余的四千人马赶回大帐。眼前的一切让他如坠冰窟。所有帐篷化为灰烬，战马牲畜全部倒在血泊中，青壮族人尽数被杀，只剩下相互依偎着哭嚎的老幼妇孺…… 他的眼睛一片赤红。 “是谁？是谁要亡我鬼戎！” 一名妇人哭嚎着：“大狼头，是骑兵，其他部族的骑兵……” 大狼头仰天发出惨烈的嚎叫，鬼戎，亡了。 他现在只想复仇…… “公子，我们为什么不伏击鬼戎大狼头？”丁少安有些不解，这可是绝好的机会。 经历了一天一夜杀戮的江凡有些疲惫，虽然他没有动手，但内心终归有些黯然。杀戮，他何尝愿意，但这就是战争，这是民族仇恨，无法化解。 “不必了，一个陷入疯狂，没有退路了的狼头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放弃肥沃的草场，带着族人远遁，重新繁衍。但那是漫长的过程，鬼戎六部短期对边境再无法造成任何威胁。第二个是向有过仇恨的部族发起报复，掀起腥风血雨，但这对我们更是好事。还有一个原因，我们奔袭八百多里，人困马乏，不应再战。况且鬼戎几近覆灭，他们是哀兵，必然死拼，我们难免伤亡惨重，没有必要。” 丁少安这才理解。没错，一个失去九成战力的蛮族是无法留住这么广袤的草场的，不想被其他部族吞并就只能逃遁去苦寒之地。若非如此，也只能像江凡所说，破釜沉舟，与其他部族厮杀，不论哪种，鬼戎都不再成为威胁。这个时候，自然也犯不上拿华人性命冒险。 “一千年了。”丁少安看着手中血迹斑斑，已经卷了刃的弯刀，感慨万分。 “一千年来，华族还是首次主动打进北疆，这次，真的，我觉得跟着公子是我的幸运。” 江凡只是悠然叹口气，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扶摇并没有参与大军作战，她的任务就是保护江凡。因此也亲眼看到这个少年眼中的仇恨，迷茫，纠结和痛苦。 他一日夜奇兵奔袭八百里，屠灭鬼戎五部，自己内心却备受煎熬。 那些火焰在焚烧敌人，却也在焚烧他的内心，那些弯刀在砍杀蛮族，却也在疯狂屠戮他的灵魂。那些惨嚎，让他痛的难以呼吸。 她已经相信了师尊，这个少年是祸乱之因，必将带来尸山血海。可若是饿狼的祸乱，敌人的尸山血海呢…… 这是一个多么神奇的少年啊，他打破了千年来华族被动防守的魔咒，只率千人突入草原，一日夜屠灭鬼戎五个部落，让一个大部族成为历史。宛若鬼神！ 华族千年，何时出过此等人物？他不该杀。 可师尊说过，此人终将祸乱中原大地……师尊的命令不能违抗！圣地不会出错！她不停警告自己，希望以此稳定心境。 然而越来越深的迷茫在她心底滋生，到底该不该杀江凡深深困扰着她。 但此时此刻，她甚至觉得更想去安慰下这个饱受内心折磨的少年。血与火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年纪，民族仇恨之重更不应压在一个弱冠少年肩膀上。 可她说不出口。只能沉默的随着他赶路。 直到人困马乏到无法再走，他们才停下来歇息。 看着江凡独自坐在土丘上，她不由自主的走过去。 江凡见她过来，淡淡一笑：“有鹰隼监视，周围没有危险，不用跟着我的。” “这个月我要保护你……”云扶摇脱口而出，然而话未说完便道：“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 江凡略微有些愕然，却也没再说话，只是沉默的望着前方。 云扶摇本来就不是爱说话的人，江凡再一沉默，两人之间就真的没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云扶摇竟然开口：“你做的对，不需要责怪自己。” 江凡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意外的看了看她：“……我知道。但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 云扶摇也懂，上万条性命湮灭于自己手中，若是自己呢？恐怕也无法抹去那深深的罪恶感。 “我是不是像个魔鬼？” 云扶摇摇摇头：“对华族不是。” 江凡笑笑：“你这么说我心里好过许多。” 云扶摇道：“千年血仇，仁慈不得。”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江凡自语着说道：“我不会过于纠结，只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这样的事，一时无法适应，会好的。” 云扶摇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她甚至有点恼恨自己不太会劝解人。这种情绪对她而言很古怪，可她自己竟然也没意识到。 “我只想好好打打鱼喝酒过日子，却不知不觉卷入这么多烂事儿。我在杀人，也有无数人想要杀我……”他自嘲的道。 不知道他说的无数人都是谁，但自己无疑是其中一个。云扶摇不知道该怎么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希望你不要为难林南燕。” 第136章 请仙子吃大白兔 江凡淡淡道：“她也没错，但我也不会等着别人来杀我。” 云扶摇道：“她现在哪里，还好吗？” 她？现在也在草原，可惜不能告诉你。江凡心里嘀咕两句说道：“她没事。你很关心她？我很好奇你们的关系。” 云扶摇道：“她……她是我的师妹，只不过，很早之前被逐出师门……”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只是……”他看看这个面冷心热的太华仙子：“这样的话，你还怎么杀我？” 云扶摇嘴唇嗫嚅一下，却说不出话来。 江凡笑了：“放心，我还不至于拿一个女子性命来要挟你。我说过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会放了林南燕，你到时候再找我便是。” 云扶摇愣了愣：“为什么？你不怕死？” 江凡道：“仙子，你武道修为很高，但想杀我，困难的很。真的。” 云扶摇想起震天雷，“那震天雷很厉害，但我有防备的情况下，奈何不了我。” “我知道，可我也并非只有震天雷一种手段。” “女帝吗？她确实能保护你。” 江凡摇头：“不至于，我江凡还不会沦落到靠娘子保护。” “娘子？”云扶摇大吃一惊，这件事她从来不知道。 “你说女帝是你娘子？” 江凡道：“可以这么说，不过没关系，假的，她和你一样，也想杀我。” 云扶摇直犯懵，完全搞不明白怎么回事。 “说起来有点复杂，若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云扶摇看着他神色越发复杂，就算假的，说是女帝的夫君也没法想象，更没法想的是女帝居然还要杀他，这少年男子究竟怎么回事？ 江凡有点好奇的道：“你要杀不了我，回去怎么交差？” 云扶摇眉头皱了皱，似乎这个问题把她难住了。此前她确实没想过如果杀不了怎么办，可如今跟着江凡一路，心里竟真的没把握起来。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今朝莫管明日事，吃饱喝足再说。” 他说完从兜里拿出一块大白兔奶糖：“水果蔬菜可没有，只有肉干和这个。尝尝，我亲手做的，特别好吃。放心吧，没毒。” 云扶摇看了看：“我不吃，十天半月不吃东西我没事。” 我去！修为都到这种程度了？辟谷了吗？ “没关系，不是肉类，是奶糖，很甜的。人吗，毕竟不是真的仙子，人间烟火气还是要有些的。” 说着不由分说塞进她手里。 云扶摇愣愣的看了会儿手中的大白兔奶糖，竟然鬼使神差的放下那柄从未离手的长剑，缓缓剥开糖纸。 见她小心翼翼的放在舌尖舔了下，江凡不由好笑：“怎么样？没骗你吧，味道很好的。” 浓郁的奶香和清甜的味道似乎很合这位仙子的味蕾，下一刻她便把整颗糖放进嘴里。这会儿她哪有冷冰冰的仙子风采，反而像是个得到可口糖果的小姑娘，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神情。 江凡掏出一把：“吃吧，还有呢……” 夕阳下，草地上，并肩而坐的翩翩少年，绝色仙子，如诗如画。 不远处，亲卫队长看着这一幕，眉头不由皱了皱。 丁少安啧啧两声嘀咕：“又在泡妞。” 忽然，天空一声长鸣。下一刻，一道身影从远处飞掠而来，身法之快，如疾风劈开劲草。刹那间就来到丁少安面前，压低声音说了两句话。 丁少安面色大变，抽出弯刀大吼：“敌袭！” 众人刚刚翻身上马，便看到地平线上一道黑线向这边而来。 不多时已经能听到隆隆马蹄声和蛮人的呼喝。 “是鬼戎大狼头！”丁少安策马来到江凡身边：“他追过来了。” 江凡眉头一皱，他低估了蛮人复仇的决心和在草原上追寻敌踪的能力，即便在部落即将覆灭的情况下，鬼戎大狼头还是率部前来追杀。 “备战！”亲卫队长举起弯刀喝道。 太近了，这个时候逃跑是不理智的，一旦逃避，将会被无休止追杀，直到彻底灭亡。 江凡面色冰冷，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心慈手软。 “你带江公子先走！”亲卫队长向着云扶摇道：“江公子不能有失，快走！” 云扶摇自然也明白江凡的重要性，当即便让江凡快离开。 可江凡却摇了摇头，临阵脱逃对军心影响多大他很清楚。 他走近亲卫队沉声道：“蛮人凶悍，这是鬼戎部最后的力量，如今我们携大胜之机，正该歼灭他们最后的有生力量。儿郎们，为族人报仇，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告诉我，你们怕吗？” 说到最后，江凡已经在大吼。 “不怕，不怕！” 七百儿郎拔刀出鞘，齐声高呼。 “狭路相逢勇者胜，今天，让蛮子看看我大华儿郎的血性！随我一起，杀蛮子！” 亲卫队长深深看了江凡一眼，忽然振臂高呼：“杀蛮子！为国尽忠！” 七百儿郎同时振臂怒吼，响彻草原。 “杀！”江凡拔出腰间弯刀，一马当先竟迎着蛮子冲了上去。 云扶摇见状干脆放弃了战马，一个飞身竟然落在了江凡的身后，站在狂奔的马匹上，纹丝不动。 丁少安，阿来紧随着冲上去，他们的目标都是保护江凡，其他人不在他们关心范围内。 亲卫队长带着七百儿郎，亦紧随其后。 罡风凛冽，仇深似海！ 两支队伍仿佛两道黑龙狠狠撞击在一起，战马嘶鸣，人仰马翻。 江凡眼睛死死盯着一名蛮子，两马交错间，他躲过蛮子的攻击，弯刀看准缝隙凌厉的劈下，对面的蛮子脖颈和胸口直接被劈开，栽倒马下。 江凡虽然不会武，但他冷静，反应迅速，竟然成功击杀蛮子一名。严格来说，这是第一次亲手杀人，刀锋入肉的触感那么真实，江凡忽然感到一阵热血上涌。然而，尽管他挥舞弯刀想要砍杀对手，可再也没得手过，再没有一个蛮子能够靠近他的身前。云扶摇，太华剑仙，武尊之上，虽然未必能抵挡千军万马，但护住江凡轻而易举。 这场战斗完全是硬碰硬。狂怒的大狼头只留下少数人保护那些老幼妇孺，足足带来三千骑兵，誓要为族人报仇。 第137章 战青衣……杀破狼 七百对三千，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而华人一方虽有阿来、丁少安、亲卫队长这样的高手，但大狼头居然武力惊人，还有三四个强悍的头人以及十几个凶猛的悍将，高手方面的阵容同样不差。 江凡的战马被云扶摇控制着，在两军对冲后，凿穿蛮人队伍，不由自主脱离战场。 云扶摇站在马上：“你不能再入阵！”她手中剑气纵横，凌空一点，便刺杀十步之外追来的两个蛮子。 眼看着亲卫一个个坠马，江凡双目赤红，他怒吼着想要催动马匹，但那马儿在云扶摇脚下却丝毫动弹不得。 “我不会让你去！”云扶摇非常坚定。 江凡无奈，只能慢慢冷静下来，目光几乎在一瞬间笼罩战场。 “那里！大狼头在那里！杀了他便能结束一切！” 江凡看到那个手中拿着巨大狼牙棒的雄壮男子。 “你帮我，杀了他！” 云扶摇站在马背上不肯动。只靠着凌空射出的剑气刺杀接近的敌人。 “去啊！你不杀他，那些士兵都会死！”江凡气血一阵阵上涌。 “我去了，你会死。” 云扶摇依旧不为所动。 江凡忽然把弯刀横在脖子上，沉声吼道：“你不去，我也会死！” 然而他只是感到手臂一麻，弯刀坠落。 云扶摇淡淡道：“我在身边，你死不了的。” 江凡几乎一口血喷出来。他只能看着士兵被人围攻，一个个倒下，眨眼间就死伤二百多人。 尤其那大狼头绝对是宗师境以上的高手，巨大的狼牙棒一下便连人带马扫翻三个，战阵之中杀伤力惊人。幸好有丁少安拼力缠住。但想格杀他太难，除非丁少安能蓄力发出无坚不摧的飞刀。可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能做到？ 江凡双目充血，“武道……武道……为什么还不能……” 就在江凡心急如焚之际，忽然目光一凝，只见一个身材瘦长的蒙面人仿佛水蛇一般诡异的穿插在乱军之中，须臾便接近了大狼头。 这身段，他无比熟悉。江凡差点兴奋的叫出声。这是刚才那个报信者，这，也是他派去给允达部传信的人——林南燕！ 下一刻，林南燕忽然发难，凌空跃起，手中一柄很细的短剑仿佛毒蛇般从背后刺向大狼头。 突兀而凌厉！ 然而大狼头修为极高，间不容发的一侧身，避开要害，剑只刺入了肩膀。下一刻大狼头爆吼一声，衣衫炸裂，强悍的气劲爆发，将林南燕震向半空。 随即，他一棒横扫逼退丁少安，同时一个回身，狼牙棒转了个弯向着半空的林南燕扫去。 而林南燕并未慌张，腰肢一拧，整个人不可思议的再度上升，脚尖点在狼牙棒上，借力腾空而起，头下脚上一剑刺向大狼头颈部。 与此同时，丁少安双刀举过头顶，整个人旋转着像一道毒龙钻向大狼头。 大狼头果然悍勇非常，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巨型狼牙棒猛然擎起，抵住剑尖，同时提马，以健硕的战马硬生生挡住了丁少安的攻击。战马惨嘶一声轰然倒地，而大狼头已经跃下马来，站在地上他的身高竟然不次于骑在马上。 “吼！”他狂怒，狼牙棒幻化出百道乌光，纵横八方。 可林南燕身躯再度诡异的扭动，居然从狼牙棒的间隙中欺身而上，几乎贴到了大狼头肩上，手中短剑狠狠插入大狼头背部，直至没柄。那短剑显然不凡，大狼头那健硕的肌肉竟然没能抵挡。 剧痛中大狼头试图甩脱，然而林南燕不可思议的扭动着，柔软的身体仿佛毒蛇死死缠住大狼头，在他身上刺了一剑又一剑。几个呼吸，大狼头就成了个血人。当她一剑插入大狼头眼窝的时候，这个雄壮的蛮人彻底爆发，强大的劲气将她炸飞出十丈远。而他的危机也彻底到来，丁少安蓄力已久的飞刀倏然发出，钉入他另一个眼眶。 两只眼眶被刺，大狼头居然还没死，不得不让人惊叹其身体之强悍。 可双目完全失明的他也陷入疯狂，狼牙棒狂舞，不分敌我，眨眼就扫翻几十人。 众人纷纷退避的时候，林南燕仿佛草蛇，贴着地面诡异的游动身躯来到大狼头身下，看准机会挺身而起，短剑自下而上刺入大狼头心口。 大狼头死死捂住胸口，双目充血，仗打到这个份上，他早已发现对方不是什么其他部族，而是华人！原来是华人！他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爆吼一声：“长生天的子民迟早会南下，扫平中原，不死不休！” 一声巨响，大狼头浑身的气劲炸裂，整个人自爆了。强大气浪将丁少安和林南燕一同炸飞。 “大狼头已死！大狼头已死！” 亲卫队长不失时机的大吼。 失去头领的蛮人终于溃败了，向着草原深处逃去。亲卫队长带着残余兵马疯狂追杀很久才返回来。而最后清点人数，只剩下不到三百人，还人人带伤。 虽然留下了蛮人一千多精骑，可这损失也让江凡黯然神伤。他第一次无比自责，无比内疚。一念之仁导致惨痛的结果，他无法原谅自己。 亲卫统领看着高高架起的柴草，“这不怪你，打仗……哪有不死人。”她淡然一笑：“以七百人马，换来鬼戎覆灭，这一次我们赚上天了……” 但江凡能感受到她的哀伤，那都是她生死与共的手足啊。 沉默的将火把投下，火光熊熊。这些华族儿郎永远的留在了草原上。 “他们……必将被历史铭记。”江凡缓缓的说道。 风声呜咽，空旷的草原上仿佛响起苍凉的战歌…… 这支远征的队伍终于回到魏国边疆，看着熟悉的城池，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疲惫的笑意。 是的，他们回来了，那个对边疆六城威胁最大的鬼戎部永远消失。这是血与火的战果，这是军人的荣耀。 曹缨带着城卫军纵马来到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面前，看着那残破的战甲，浑身是伤的士兵，坚强的她眼中淌下滚滚热泪。 “大魏儿郎！荣耀！” 震天的吼声响彻边关，城卫军护送着那支远征军缓缓开入定阳城。 当无数百姓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无数人在痛哭，无数人在跪拜，这一刻，这支队伍获得了无上的荣耀…… 人群中，被亲卫扛在肩膀上的小啾啾没能见到江凡的身影，她很伤心，知道大哥哥说的是真的，他走了。 第138章 大秦之乱 曹缨走过去抱起了她：“放心，他不是答应过你，一定会来接你吗？他答应过的一定能做到。” 小啾啾认真的点点头：“我相信凡哥哥的。” 曹缨微微一笑：“是的，姐姐也相信，他答应过姐姐的都做到了，所以，今后我们一起等他好不好？” “嗯……” 江凡不在其中，进城之前他已悄然脱离了队伍。 “你配得上这荣耀。” 丁少安策马来到他近前，听着城中传来的欢呼。 江凡目光黯然：“不，我不配。” 他无法原谅自己，不论再多的理由，始终要承认，当时屠杀无数让他心生不忍，抱了一线仁慈，多少带着对那些老幼妇孺的同情，没去伏击大狼头最后的队伍斩草除根，希望留下他们给这些老幼妇孺活下去的机会。 而对敌人的仁慈，终于变成对自己的残忍。这，无疑为初经战阵的他上了刻骨铭心的一课。 云扶摇轻声道：“对不起……” 江凡摇摇头：“你没错，不怪你。” 他叹了口气：“我只怪我自己，不过这件事给了我很大教训，战争就是战争，慈不掌兵啊，古人诚不欺我。” 江凡叹口气，面色逐渐恢复如常，诚然，这件事让他很自责，但人不能停留在过去，挫折会让人成长，负重有益于前行，这个道理他懂。 林南燕此时策马来到江凡面前：“江凡，我欠你的活命之恩已报，此后你我依然势不两立。” 江凡笑笑：“我知道，但你现在还杀不了我。” 云扶摇看看林南燕：“师妹……我答应过，还不到一个月，所以你还不能杀他。” 林南燕咯咯一笑：“师姐，我们已经不是同门，多谢师姐以往的照拂，小妹感恩不尽。还好在杀江凡这件事上我们是一致的。既然你答应过，等到了时日再见。” 说罢，策马奔驰而去。 丁少安道：“公子，此间事了，我们该往何处去？” 江凡想了想：“你还真把我问住了，回去还有个女帝等着杀我呢。” 云扶摇道：“她不亲自出手，半月内你无忧。” 江凡意外的看看她：“仙子难道还要一起？” 云扶摇垂着头：“还有十五天，我怕找不到你。” “哈哈，”江凡大笑一声：“那还怕什么，走，回中原！” 有史以来，天下从未有过大秦这样一个国家。 民风凶悍，尚武成风，不重礼仪，唯尊律法。 尤其女帝登基以来，手段强硬，铁血治国，大秦的军力飞跃发展，终于成为纵横天下的无敌劲旅。如今的大秦在女帝的治理下可谓强盛空前。 对这位杀兄弑弟反父的女帝，人们从开始的不喜到接受，到现在的举国推崇、万民归心，并没有经历太长时间。 强盛的国力，好战的民心，让大秦越发想要迈出一统天下的步伐。然而，就在万众期待之际，女帝却失踪了。 随即，皇太后与杀神高起联手，再临朝堂。皇太后称女帝所为倒行逆施，被上苍降下天雷惩罚，灰飞烟灭。大秦，需要矫枉过正。于是，黄老之学再被推崇，大量律法废除。退位已久的秦文王在皇太后扶持下重归王座，而因为文王病体欠安，由高起为摄政王，总领一应军政大权。 万众哗然，秦的朝野上下、军兵万民都对此极度反对，纷纷声讨皇太后。然而她背后有秦国最强大的军方首领高起支持，虽未曾掀起腥风血雨，却也镇压了大量非议者，女帝的拥蹙更是纷纷下狱，无比的惊怒笼罩在秦人心头。 血性十足的秦人如何甘心历史倒退。在大秦万民的呼声下，军方以老帅蒙傲、大将蒙田和上将军王翦为首的忠于女帝的势力终于拉起大旗，誓要与高起决一死战，推翻文王和皇太后，寻回女帝。 二十万大军由王翦统领，兵临咸阳城下，与高起在咸阳城下对峙。 天风刚烈，战旗林立，刀出鞘、箭上弦，强大的秦终于内部崩裂，战争一触即发，国家分崩离析只在旦夕之间。 此时，恰好是江凡离开中原北上的第二天。因此他并不知道，大秦国内发生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变故。 “王翦！蒙傲！你们这是谋反！” 皇太后伫立于城头之上，戟指王翦。 黑压压的大军之中缓缓走出一员战将，他仰头高声道：“太后！王上！陛下生死未卜，天降雷霆更属无稽之谈，大秦唯有今上才是众望所归，还请太后和王上不要倒行逆施，静等陛下归来。” 皇太后怒斥：“逆贼！女子称帝违背家国人伦，何况杀兄弑弟威逼父王之凶徒乎！尔等还不放下刀兵等候处置！” 王翦沉声道：“今上治下，拓土万里，国富民强，军力纵横无敌，开大秦之盛世，功绩无双，万民归心，试问还有何人可比肩？王翦不才，蒙陛下厚待，势要为陛下死战，纵万死亦不悔！”他一字一句道：“请，太后还政，请，王上退位！” “放肆！大胆！” 皇太后气的浑身发抖：“你这忤逆之徒，高起！给哀家拿下！拿下！” 一个高大的黑甲战将缓缓从队伍中策马走出。 王翦愤然拔剑出鞘：“高起！今上待你何等荣宠，未曾想你这狼心狗肺之徒，竟不思恩德，为权利蒙蔽反叛陛下，逆贼当诛！” 高起沉默不语，只是举起长枪直指王翦。下一刻，他身后骑兵同时长枪平举，这是冲锋的前兆。 “执迷不悟！”蒙傲老帅怒吼一声：“王翦，休要与他废话，擒杀叛逆！” 战鼓陡然响彻八方，大战将起！ 就在此时，忽然一声悠长的号角从远方传来。顿时双方皆是一滞。随即，整齐而沉重的马蹄声传来，一队骑兵缓缓自东方而来。 “黑甲黑骑，是我大秦骑兵！” 一名将领惊道。 骑兵人数不多，只有大约两千众，沉默中前行，军容森然，杀气直透云霄。 “是高荣的旗号！” 那名将领惊呼：“高起的伏兵吗？” “备战！”王翦怒目圆睁，厉声道。 那队骑兵不疾不徐，缓缓走近，终于在双方东侧停下。 第139章 王者归来 令人惊奇的是，高荣竟然紧紧跟随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袍人，似乎这人才是真正的领军者。 “是谁？”双方皆注视着那名黑袍人。 在万众瞩目中，那人竟然独自策马缓缓走入两军中央站定。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你俩闹够没有。” 下一刻，所有人都呆住。震撼、惊喜、恐惧，不同的神色开始浮现在所有人脸上。 王翦、蒙傲、蒙田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拳头猛然捶击胸膛大声道：“恭迎陛下归来！” 一声恭迎陛下，随即，两军人马，城上城下，所有人都翻身下马拜倒。随着那人摘下面具，露出倾世容颜，所有人都整齐的高呼：“陛下万安！” 声破云霄，天地震撼！ 女帝归来！ 一人震慑万军！ 皇太后顿时面无人色。 她回来了……她竟然回来了？ 女帝凤目扫视，双方将士皆跪倒垂头。唯独高起还静静坐在马上。 她只是瞟了一眼，便将目光投向城头。 皇太后接触到那双冷漠的目光，浑身都颤抖起来。她分明在向上仰望，但总让人觉得是在俯视。 “你……不可能……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她完全无法相信眼前的事，为什么她能回来？难道…… 女帝淡淡道：“人老了就要安享晚年，城墙风大，扶皇太后回宫。” 皇太后忽然像陷入疯狂：“你，你你这个逆子！你谋朝篡位，杀兄弑弟，不配为人君……高起，你把她拿下，处死，处死！” 歇斯底里，声音嘶哑而疯狂。 然而女帝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任她大呼小叫，却再也不去理会。而那些宫女士兵毫不客气的走上前：“请太后回宫！”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些自己的亲信：“不，为什么？你们都是哀家的人……” 一名侍卫统领沉声道：“大秦官兵万民，皆遵帝令。请……皇太后回宫！” 说罢，宫女们竟然也毫不客气的走上来架起她。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卑贱之徒！高起，快动手！” 然而下一刻，却见一直端坐在马上的高起一跃而下，单膝跪倒，右拳捶胸：“陛下。” 女帝看了他一眼：“辛苦你了。” 高起重重垂头：“臣，不敢！” 皇太后此时已经彻底呆住，任由宫女侍卫们将她带走。 王翦等人也愣了：“陛下，高起……” 女帝只是淡淡道：“我的人。起驾，回宫！” 女帝归来，大秦无恙！ 那一日，大秦举国欢腾。 那一日，皇太后自缢于寝宫。 那一日，文王离开阳都前往汤巫山静养。 那一日，高起重归兵马大元帅之位。 那一日，人头滚滚…… 有文人高呼：大秦天下，自此万众归心，再无异类矣！ 有武将醉酒：大秦铁骑，纵横天下之日不远！ 有高官癫狂：大秦无双，天下可图！ 有万民欢庆：大秦万胜，帝国无疆！ …… 女帝还朝，十余日间，积压国事尽数清理，庙堂国祚重归正统。 而当秦国五虎上将雄心勃勃再度谏言兵发天下的时候。女帝却意外的陷入了沉默。 寝宫之中，一名头挽道簪，长发雪白，面色红润的老者坐在女帝下首。 “陛下，今日文武百官齐谏出兵，不知陛下何故没有应允？” 女帝凤目低垂：“还有些事未了……” 老者有些疑惑：“陛下布惊世杀局，斩天人，除外贼，灭内鬼，天下还有何事可困扰陛下？” 女帝沉默片刻，盯着眼前的老者：“徐福，你说这天下有没有局外之人？” 徐福拂髯沉思片刻：“天道之下，芸芸众生，便是那天外天也不过身处棋盘之上，何人还能处身局外？” 女帝缓缓道：“那么可有生而知之之人？” 良久，徐福微微摇头：“未曾听闻。莫非陛下此行有变故？” 女帝未置可否：“朝堂等事你不需置喙。朕交代你的事办的如何？” 徐福颔首：“陛下放心，一切都在悄然进行，不过尚需时日。” 女帝点头：“欲成大事，必有耐心，此事你亲自盯住，万不可假手他人，若走漏半点消息……”他凤目含煞：“你可明白？” 徐福目光一凛：“谨遵陛下旨意。” 女帝拂袖道：“下去吧，让内廷官来见朕。” 不多时，一名女官快步走入室内，恭敬的站在女帝面前。 “那人可有消息。” 女官当即道：“启奏陛下，那人自沧澜江登陆后，一路向北，奔赴魏国边疆。” “哦？”女帝修长的剑眉一动：“……北疆？好算计。果然还是你懂得朕。” 女官道：“那人到达魏国北疆先至寿阳，后临定阳。时值北疆鬼戎六部叩边，被其一把火烧尽人马一万六，仓皇逃窜……” 女帝目光有些奇怪：“纵火惯犯！这次……却还不错。” 女官继续道：“此后……此后并未停留，率一千孤军进入北疆，不知用了何等法子，一日一夜屠尽鬼戎六部。” 女帝目光一凝，“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有想法，有魄力。” 女官也赞叹道：“要说还真是华族史上第一个主动出兵北疆的人呢。” 女帝目光深邃：“朕要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尽快探来。” “遵旨！” 女帝道：“如今何在？” 女官道：“向西而来。” “哦？”女帝一愣，似乎有了些兴致：“竟未龟缩于北疆，有些意思……传令！” 她目中出现一丝玩味：“格杀江凡！” 待到室内无人，女帝唇角勾出一丝弧度：“不愧……是朕的男人……逃命都能逃出风采。却为何要回来？莫非以为朕当真不会杀你？” 优哉游哉的江大公子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快结束了，此时的他正在拾起垂钓的乐趣。 一手青竹竿，一手酒葫芦，少年郎好不悠哉。 “这沧澜江好吃的鱼类并不多，要是能钓到一条金吉罗可就有口福了。这在以前……以后……可是保护品种了……” 江凡嘴里含着奶糖，含糊不清的说道。 丁少安去捡柴火了，旁边只有云扶摇。她嘴里居然也含着奶糖，这玩意儿吃过一次之后她有点上瘾。甚至对于江凡刚才悄摸的偷吃一颗颇有些不满，所剩不多了啊。 第140章 心不在天下，人却在江湖 鱼不鱼的她不管，倒是偷摸把剩下的大白兔都顺到自己怀里。超凡的武技用于偷糖吃让人无语的很。 堂堂太华冰霜仙子这副模样多少有点好笑，不过总算有了些人间烟火气。 看着江凡悠闲的模样，云扶摇越发觉得对这个少年很不解：“你一点也不担心？” 江凡愣了下：“担心什么？” 当然是担心女帝，云扶摇不相信他不明白。 江凡当然也很快想到了。但也只是笑笑：“她……派来杀我的人差不多快到了吧。” “为什么不留在北疆。那样……她就不会杀你……” 我也有了不杀你的理由…… 这个潜台词她并没说出口，聪明如江凡当然想的到，可并不想揭穿，虽然这冰霜仙子偶尔窘迫的样子很有趣。 “这趟北疆之行……我想了许多……”江凡叹了口气：“有些事，躲是躲不开的，躲得了人，躲不了心。” 这是云扶摇很不想听到的答案，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知道江凡一直是寻求避世之人，可经历过许多事后，他的心态仿佛正在悄悄转变，而今话中的含义让云扶摇更加纠结。 “你……要出世？” “出世……”江凡看着天边悠悠白云：“从未曾离世，谈何出世……我想过了，老天既然让我来到这个世上，一定有道理，有些路是一定要走的，不走就没机会知道自己的路在何方……” 他说的云山雾绕，云扶摇听不懂。 江凡叹了口气：“有些事你的确不明白，你就当我这趟北疆之行，终于想要将蛮人逐出漠北吧。” 逐出漠北…… 云扶摇虽然不怎么下山，但她完全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里面蕴含的惊人信息和绝世气概，让她一时间有些目眩神迷。 看着眼前少年的云淡风轻，想到那日他一日夜屠灭五部，更是第一个冲向蛮人追兵，他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江凡。 绝大多数女人在理智和情感面前都非常纠结，更重要的是她们很多时候分不清情感和理智。云扶摇也不例外。 “若出世，你想做什么……” 江凡看看她，笑了：“能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吧……哎呀，有鱼儿上钩！” 江凡惊喜的拉动鱼竿，不多时，一条大鱼被他钓上来：“呵呵，这运气，老天是在奖励本公子看开了吗？这么大的金吉罗呀，哈哈哈，好开森！再来一条，今晚就够吃了……” 没有再说，也没有再问。 云扶摇静静的坐着，只看着眼前的少年郎蓑衣斗笠，一手钓竿，一手酒壶，心不在天下，人已在江湖…… 云扶摇吃鱼了。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这鱼的味道太香，或者想尝试下人间烟火，也或者……只想了解下那个少年。 然而若是过来人知道，便会劝诫她，女人是不能对一个男人产生这种想法的…… 然而鱼真的很好吃，就像江凡说的一样，人间烟火竟如此美味。 …… 吃饭最好不要被打扰，特影响心情，当一名女子带着八名高手围住他们的时候，江凡老大不高兴。 “我们知道吃饭的时候不能打扰你，你可以放心吃完。”女子好像知道他的不爽，率先开口说道。 “她连这个也告诉你们了？”江凡叹口气：“到底是她……不过……”他怒目道：“她难道没告诉你们，我吃饭更讨厌被人看着？” “这个没办法，不看着，你可能会跑掉，据说你很会跑路。” 这就火大：“你们给我听着，小爷又不是兔子，天天到处逃窜，告诉她，小爷我这就去找她，咋的，嫁了人还想不负责？门都没有！” 一众高手目瞪口呆。 江公子西行。 保镖团又多了九个高手，不知道有多高，反正云扶摇说恐怕自己想杀他有些难了。 挺好！ 江公子很满意，云扶摇好像也有点轻松，不管怎么说，这个借口挺不错的。 “既然杀不了，为什么还不走？”丁少安有点纳闷，寻了个机会问云扶摇。 云仙子只是冷冷看他一眼：“他做的东西好吃。” 丁少安愣了下，旋即深以为然。 江凡大摇其头，桃花兄这情商不行啊，难怪一表人才，至今单身狗…… 顾北雁很憋屈，自从进入龙鹰卫，执行过的任务大大小小也有几十次，没一次碰上过这样的主。 身为一个被押送、被追杀的，没一点觉悟，反而像大爷，简直把堂堂龙鹰卫统领之一的她当做使唤丫头。更别提那八个高手兄，混的连小厮都不如。 偏偏还生不得气，毕竟那位有交代，若他肯来，啥都答应。 那八位高手几乎憋闷至死，堂堂龙鹰卫高手沦落为轿夫！而坐在龙鹰卫高手抬着的滑竿上，江凡仍不停歇的唠唠叨叨。 “龙鹰卫……”江凡十分不满：“还真看得起我，谋杀亲夫动用九个龙鹰卫高手，她可真狠心，一点活路也不给啊这是。” 顾北雁扭头看着别处，没法接话，虽然对于他说那位是自己娘子的事儿一万个不信，但那位不让顶嘴，她也只能当没听见。 “你说是不是啊？哪有这样的，媳妇要杀夫君，凭啥啊，她是不是平时也这样？动不动就要杀要剐的？哎……想来也差不多，以后的日子难过喽……” 顾北雁很想一剑斩了他，对于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一口一个媳妇的，实在让她难以忍受。想不通那位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疯子或者傻子接过去。 “……你，叫顾北雁是吧？这名儿不错。我认识个叫林南燕的，极乐城的姑娘，你俩名字挺般配，不知道顾统领是哪个字，她是燕子的燕，你呢？” 极乐城是什么地方，顾北雁不是不知道。狠狠咬着牙关，她怕稍一放松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那八位高手更加憋屈，冷冰冰的杀手死士都快气成蛤蟆。相信只要顾北雁一个眼神，他们立即就能把这位摔下来，然后踩在脚下，一刀一刀切片蘸青盐吃掉。然而他们的不满只能通过让江公子颠簸几下发泄。 第141章 话痨江公子 这就让江公子不满了。 “还有你们，不是我说，堂堂高手连个轿子都抬不好，肩膀乱晃，下盘不稳怎么的？功夫不到家，怎么混进龙鹰卫的？家里有亲戚吧……” 八名高手强忍怒气，闭口不言。江凡却不消停。 “你看看，你们也是八个人，以前本公子有八个护卫，号称黑山八熊，山匪出身，但人家抬轿子那叫一个稳当，你们差太远了。龙鹰比不上黑熊，哎！让我说你们什么好……” “你能不能闭嘴？” 顾北雁实在受不了他，忍不住吼道。 “不能！”江凡决绝的老干脆。 “嘴除了吃饭就是说话，你看咱们还不熟悉，不得多沟通交流一下吗？人只有沟通，才能互相了解，这一路长着呢，咱们多聊聊打发打发时光不挺好，是不是，顾统领？你倒是说句话啊……” 顾北雁额头青筋直跳，长剑噌的从鞘中窜出来，悬浮在半空指着江凡的鼻子尖。 同样坐在滑竿上的云扶摇冷冷看她一眼：“管好你的剑。” 顾北雁森寒的目光盯住云扶摇：“你在命令我？” 云扶摇缓缓起身，剑气化作一道白龙冲霄而起。 顾北雁一惊，云扶摇的修为大大超出她预料之外，这气势，仿佛天剑降临，少说是尊者境。 顾北雁的剑缓缓回到手中：“堂堂尊者给人做保镖？” 云扶摇冷漠的看着她：“他只能死在我手下。” 顾北雁一愣：“你要杀他？为什么？” 云扶摇气势收起，只是冷冰冰的说道：“再有下次，斩你！” 顾北雁冷笑：“龙鹰卫怕过何人？若非有令在身，我倒想试试尊者之剑如何！” 偏生江凡继续嘴贱：“哎呦，生气了？死士不是应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吗？你这心性修炼不够啊。” 若非不能动他一根手指头，顾北雁真想把他哑穴给封了，或者一棒子敲昏也行，听他这么唠唠叨叨简直像被苍蝇绕着飞舞。 “关于心性修炼这个问题，本公子很有些心得……” “啊——”顾北雁抱头吼叫一声，一剑把前方的十丈远的巨石劈成两片。 …… 江凡老老实实闭嘴了。 顾北雁脾气不怎么好啊，万一手一哆嗦，自己保不齐得来个中分。 顾北雁他们再怎么不爽江凡，却对他做饭的本事无可厚非，甚至怀疑陛下根本就是打算请他做厨子。 晚上丁少安抓到一只羊，烤全羊。 那浓郁鲜香的味道直冲他们的鼻腔。 吃是坚决不可能吃的，看这小子如此不顺眼，怎么可能吃他做的东西？ 然而手中这硬邦邦的干粮，平常觉得挺好，如今实在有点难以下咽。 尤其那可恶的少年吃着东西也不消停，唠唠叨叨不说，还吧唧嘴。 “哎呦，这味道绝了！桃花兄，你知不知道这烤全羊讲究外焦里嫩，入口酥脆，咀嚼则多汁……美……哎？我说，高手们，不过来吃点？” 顾北雁和八名轿夫直接转过身背对着他。 “你瞧瞧，不识好人心，不吃算了，本来也不够。” 丁少安今天算大开眼界，江凡不是这样人啊，怎么突然变得罗里吧嗦的，简直……就像故意在气这些龙鹰卫高手。 八成是他自己别扭，拿人撒气吧。 不过也就他有这个胆子。那可是名震天下的龙鹰卫，女帝的贴身护卫队。八个龙鹰卫士每个人都不会比自己差，若不动飞刀，打哪个都没把握。尤其那统领，给他的感觉十分可怕，就算比不上云仙子，也弱不了多少。 女帝身边果然卧虎藏龙！ 最让丁少安意外的，还是江凡不知为何，决定去见女帝。在丁少安看来，江凡应该有办法躲避女帝的追杀，起码来说升起热气球飞去某个海岛都算是个办法。可他竟如转了性一般，莫名其妙要去阳都。 如果不是有其他办法，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江凡难道要归顺女帝？ 想到这里，丁少安忍不住打个寒颤。女帝本就盖世无双，再加上个鬼神莫测的江凡，这天下…… 忍不住看了江凡一眼，后者只是在对一条羊腿发起猛攻。只是丁少安隐隐觉得江凡的眼神有些深邃…… 遥远的山坡上。 “本座带几名高手勉强能缠住云扶摇，你尽全力也能应付丁少安，但龙鹰卫高手在，我们没有胜算。” 竟然是那断手的黑铁面具人。 半边脸的无眉少年面目狰狞：“你堂堂秦国王子，难道没有隐藏实力？就算他们再强也挡不住千百高手。” “心中怨恨影响了你的判断。本座纵然能调集私军，但同样也会暴露本座的存在，这些力量，本座还有大用，不能浪费在江凡身上。” 无眉少年冷笑：“浪费？江凡手段通玄，若让女帝得到他，天下还有谁能制衡？你那皇位怕是只能做梦想想了。” “放肆！”黑铁面具人沙哑的喝道。 “放肆？桀桀……”无眉少年发出刺耳的怪笑：“赢无天，你算计女帝失败，天下人都以为你早死多时，可惜，我知道你虽然没死，如今却不过是个借尸还魂的丧家之犬，我对你有大用，不要动不动威胁我。” 一声闷哼，黑铁面具人竟然没有反驳。 “楚国异人擅长奇门手段，你有把握为本座收服多少？” 无眉少年道：“只要你杀了江凡，我便与你联手，苗疆八十八寨有十二寨是我的人，你我联手，审时度势，未必没有希望。” 黑铁面具人负手望着远方：“有一点你说的对，江凡绝对不能被女帝得到。” 无眉少年目光一闪：“你同意动手了？” 黑铁面具人道：“但你是否想过，江凡也不应该死。” “为何！”无眉少年怒道。 “再说一次，仇恨蒙蔽了你的判断。江凡掌握飞天之术，手中有震天雷，俱为军国无上利器。然我们所见或仅为冰山一角，其胸中所学恐惊天地泣鬼神。这样的人若能为我所用，对抗女帝才真正有了把握。” “桀桀……”无眉少年怪笑：“你打算收服江凡？” 黑铁面具人冷冷道：“收服不大可能，但绑来掏空他胸中所学却未必不可行。” 无眉少年道：“一厢情愿！这种人如何掏空其学识？” 黑铁面具人缓缓道：“是人就有弱点，他也有在乎的人……” 第142章 截杀 “你的意思是……” “不错！虽然此人看似没有至亲之人，但他肯入北疆，助长缨公主灭鬼戎六部，或许说明两人关系不一般。” “你要绑架长缨公主？别忘了，长缨公主当初也是在谋算女帝，他们之间关系也未必如你所想，江凡入北疆很可能和她根本无关。” “总要试试。若不是她也总有别人，本座不相信一个人在世上没有在乎的亲友。” “你有没有想过，长缨公主同样不是凡人，当今魏王的掌上明珠，秦国之事你尚且没能解决，又得罪一个魏国，好大胆子。” “火中取栗，你我已经沦落至此，就算惹再多人又有何惧？” “为一个江凡，值得？” “值得！”黑铁面具人肯定的道：“江凡这种人千年不遇，断不能错过。在本座看来，得江凡者……可得天下！” 黑铁面具人给出的评价，让无眉少年烦躁中也不由思考起来。 “你别忘了，八十八寨才是你想要的，得到江凡，你才真正有把握做苗疆王。等我们大事一了，江凡随你处置。” 无眉少年缓缓平静下来，目光不停闪烁。很显然，黑铁面具人的话说中了他的心思。 “……总要先绑来江凡再说！”许久，他咬了咬牙说道。 “你们秦国好不好玩？有什么土特产？介绍介绍？” 新的一天，江凡又开始放飞自我。 见顾北雁不理自己，江凡也不放弃。 “不知道？你是不是秦国人啊？那青楼有没有？这个你总知道吧？本公子就喜欢逛青楼，不知道秦国的青楼比极乐城如何。”江凡摸着下巴有些神往。 “我大秦没有青楼！” 顾北雁冷冷道。 “没有？怎么会？有男人的地方就有青楼啊，大秦不正常！” “你才不正常，你们全家都不正常！”顾北雁怒道：“大秦尚武，民风强悍，要那侵蚀人心之所何用！” “啊？这样啊……”江凡有些意外：“我还以为是因秦国女帝当朝呢。” “你这等人，心无大志，年纪轻轻便流连烟花柳巷，真不知陛下要你来做什么！” 顾北雁讥讽道。 “深知我心！”某人并不以为耻：“人生苦短，享受生活才是我的最爱，要大志做什么，人人都胸怀大志，天下恐怕早就大乱了，这世间其实更多需要我这样的升斗小民。” 顾北雁哼了一声，却不知为何觉得这厮好像有些道理，但说到底不过是歪理。 江凡自顾自说道：“还有啊，心怀大志就会得罪很多人，馅饼就这么大，谁都想多抢点，不打起来就怪了。我这人最烦打打杀杀的……” 烦归烦，打打杀杀还是不能避免。 当数百高手仿佛蝗虫般扑过来的时候，江凡瞬间就知道是冲着自己来的。毕竟其中的黑铁面具人和无眉少年算是和自己苦大仇深了。 根本没来得及说什么，恶战直接开打。 这些人最差也是一流高手，武师、大武师不计其数，甚至除了那两人之外，还有四个大宗师级高手。 顾北雁也不问对方来历，在她看来，打架最好别动嘴，一个江凡就已经让她对说话都有些不喜。 云扶摇和黑铁面具人以及那两个大宗师对上。他们直接脱离地面战场打上高空。 这是第一次江凡看到黑铁面具人全力施为。 云扶摇武尊之上，半步武圣，实力自然不容置疑，出乎意料的，黑铁面具人实力虽然弱，但在两名大宗师配合下竟然能支撑，看来修为也在尊者境，若排除这些时日忽然提升，便是此前隐藏了实力。 但云扶摇并没有下杀手，好像对黑铁面具人的身份有所顾忌。 “为何帮江凡！”黑铁面具人有些愤怒。 “我答应过一个月之后杀他，如今还不到时日。” “你可以旁观，我们罢手如何。” “不行！江凡我要亲手杀，你们不能动！” “抱歉，云仙子，今日你拦不住三百高手。” 云扶摇秀眉一挑，看着下面蜂拥冲向江凡的武者，一剑逼退黑铁面具人，随手向下斩出一剑，三十多个武者血溅当场。 随手一挥，便斩杀几十名一流以上高手，云扶摇强的令人心惊。 但很快他便被黑铁面具人不要命的打法缠住，再也抽不出手来。 “你明白不能杀我，所以，云仙子，不要想着再阻止他们。” 黑铁面具人成功抓住云扶摇的软肋，迫使她无法再度出手帮助其他人。 幸好顾北雁的强大也出乎所有人意料。能够做到龙鹰卫统领，她的剑术惊人至极，竟然同时操控一长一短两柄剑，短剑盘旋飞舞，奇诡绝伦。 按照她所展现的实力，江凡推断顾北雁应是武尊初境强者。 可惜，她很快被两名大宗师，七名宗师境再加上二十多个大武师缠住，一时半会也无法脱身。 丁少安和无眉少年算是老冤家，无眉少年知道其飞刀厉害，根本没给他凝聚精气神的机会，上来就与其展开近身搏杀。虽然丁少安刀法凌厉，但那少年身法奇诡，异术古怪，短时间无法分出胜负。 剩下的八名龙鹰卫压力巨大，他们的对手虽然全是一流、武师这种境界，但足足二百多人，完全被压制住，只能勉强守住中央的江凡。 而此时的江凡却悄然拿出一个小竹笛放在唇边轻轻吹着，旁若无人。 这种时刻，江凡的做法十分古怪，很快便被无眉少年注意到，心中一凛，当即大叫：“全力擒拿江凡！” 刹那间，二百人的攻势更加猛烈，然而半盏茶之后，忽然一些高手发出惨叫倒地。有人惊悚的发现，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毒蛇、蝎子。 “他会操纵毒物！小心！” 江凡叹了口气，这些低等毒物一旦被发现在这些高手面前便失去了作用，也仅仅稍微干扰了一下。 无奈了…… 江凡缓缓收回竹笛，却不知为何忽然神情一顿，整个人都呆住，下一刻脸上浮现一丝极为古怪的意味。 真是想不到啊，十年，整整十年了……时至今日，竟在这般情况下莫名其妙贯通天桥，来得早，不如来的巧…… 下一刻的江凡，一身白衣长发无风自动，无数细小的电流密密麻麻包裹着他的身体，一股不同于寻常真气的气息悄然扩散开来…… 第143章 魔神降临 从孩提时代开始，每天不间断的泡药澡，不间断的修炼某种吐纳之术，走遍天下寻觅天材地宝锤炼肉身经脉。只为了能贯通天桥驾驭那不属于自身的东西，孱弱的肉体根本无法承受的东西。 而今，那座天地之桥终于贯通了，无数年的积累一瞬间扩散全身，他清晰的感觉到肉身的质变，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裂了，然后重组，撕心裂肺的剧痛，奇妙的仿佛电流般的东西刺激着每一寸血肉。他感受到了，感受到那磅礴的、无与伦比的力量，也许……终于可以承受一点了吧…… 他静静的站着，无法动弹，眼前的一切却变得无比清晰，仿佛电影中的慢动作。他看到一刀斩过，一只飞虫被切断半边翅膀，失去平衡，慢慢的飘向地面，断裂的翅膀上每一根纹路都如此清晰。 他看到一名龙鹰卫被重锤击在胸口，鲜血从他的七窍之中缓缓喷射，他的眼睛从明亮渐渐失去光泽。 他看到风在流动，看到空气在扭曲，看到一滴鲜血慢慢的飘来，落在自己的眼中，轰然炸裂，天地间一片血红。 这一刻，江凡的身体动了，仰天一声怒吼，仿佛龙吟，声震四野，数百高手震惊莫名。 忽见他的身体缓缓升起，并抬起双手，双掌向着天空，仿佛慢慢的在托起什么，莫名的白色光芒自掌心凝聚，下一刻仿佛有闪电自掌中窜出，激射四方，近百高手被闪电捕捉，竟完全动弹不得，随着江凡慢慢被带上高空。 所有人惊呆了，仰头望着江凡，那少年浑身充斥耀目的白光，从内到外透射，眼睛看不到黑白眼球，只是两团璀璨的光芒。 骤然，江凡双手猛的握成拳头，四周传来连环爆炸声，近百高手一瞬间爆成血雾。这其中甚至包括一名大宗师。 惊变突生，所有人看着仿佛闪电之神般的江凡，惊骇莫名。 江凡单手向前，虚空抓向另一名大宗师，那人如同被闪电锁定，完全无法避开，被江凡一把抓碎，血雾纷飞。 当江凡再度伸手的时候，敌人逃了，全部疯狂逃窜。这不是人，这是魔神！ 然而就在所有敌人惶然逃窜到不见踪影的时候，江凡浑身的白光却忽然消失，整个人在虚空中猛然一震，无数血雾从皮肤中爆出，随即如同一块石头跌落地面。 震惊莫名，顾北雁、丁少安、云扶摇和剩余的四名龙鹰卫呆呆看着坠落的江凡，一时间竟无人反应过来。 篝火熊熊，夜色无比寂静。 每个人都沉默的盯着静静躺在地上的江凡。 一击诛杀百名高手，包括一名大宗师，连云扶摇都做不到。此人，到底是神还是魔？ 丁少安感觉浑身都在颤栗，与那日见女帝一剑开路一般无二。他，究竟还隐藏了多少东西？ 顾北雁死死盯着江凡许久，忽然咬紧牙关，长剑高高举起，作势欲刺。 没人阻拦她，她也没能刺下。许久，仿佛被掏空了力气，她手中的剑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谁能告诉我……他究竟是什么人？” 同样没有人回答她。 “为什么他这么强，却要眼睁睁看着我们的人去死？谁能告诉我！” 损失四名忠心耿耿的卫士，她很愤怒。 丁少安叹口气：“他一直不通武道……” “放屁！”顾北雁粗口都爆了出来：“不通武道？你告诉我这叫不通武道？” 丁少安神色复杂道：“当初他与陛下一路走来，两次展示杀伐神器，曾有一次，一击击杀几十名高手和数名大宗师。” 顾北雁一愣。却听云扶摇说道：“还有一次，震天雷。” “对……”丁少安苦笑：“应该是三次，那一次他以某种神器轰退了云仙子和至少三名武尊境高手，杀死三名大宗师。” 顾北雁彻底惊住：“神器？” 丁少安道：“不明白，我也不懂，前两次只不过是一只葫芦，第三次却是某种黑色圆球，这一回，也不知什么玩意儿，他这个人太神秘，在他身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不过……头一次看到他动用杀器反伤自己的。” 云扶摇缓缓摇头：“不似外物，像是他体内的力量，却又不是真元……” 顾北雁第一次听到关于江凡的某些事情，心情震惊且复杂：“他……到底是什么人？” 丁少安看看顾北雁：“龙鹰卫乃女帝死士，告诉你也无妨，他诗词冠绝天下，临江仙、鹊桥仙、水调歌头皆为他所作。他匠作盖世无双可肉身飞天，可执掌雷霆。他智计绝伦，一路护送失忆女帝，以凡人之身对抗无数高手。他医道通神，曾夺血续命，有活死人肉白骨只能……” 顾北雁甚至云扶摇都越听越惊悚，甚至顾北雁都喃喃自语：“……这到底是不是人……” 丁少安无奈道：“我也曾想过，一个十六岁少年，何至于此？千年以降，闻所未闻啊。而且……”他深深看了顾北雁一眼：“他，确实是女帝的夫君，他们，办过婚礼……” 顾北雁瞬间呆在当场。 关于江凡已经做过的很多事不是秘密，迟早他们都会知道。篝火映照丁少安的脸，他将自己知道的，觉得可以说的，缓缓道来。直到他说完很久，四周依旧一片寂静。 “……我们莫非在迎接一位神明？” 许久，顾北雁目光复杂的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江凡缓缓说道。 云扶摇也是第一次知道关于江凡的这么多事，眼中越发迷雾重重。 “……所以，你们的震惊我可以理解，我……早就习以为常了。这回虽然不知道他又用了什么办法，但我觉得可能还是某种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云扶摇道：“他身上依旧没有真气波动。” 丁少安笑笑：“自然没有，他一直好像都不通武学，他经常嘲笑我无知，说他掌握的学识不是我所能理解，这也许是其中一种吧。” “可他……”顾北雁心情复杂中有些怨念：“有这样的杀器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丁少安瞥了他一眼：“没看到我家公子为了发动杀器已经成什么样子？虽然还活着，但重伤至此，你还有何抱怨？” 顾北雁也无言以对。 第144章 梦里身是客 “更何况，发动这种杀器需要如何操作，需要什么样的条件你知道吗？”他声音有些冷厉：“所以，拜托不要指责我家公子，他，救了你们的命！” 顾北雁沉默。 “这种杀器很恐怖，但还不及当初一线天之战中的葫芦，所以也不需要过多奇怪。你们只要知道，我家公子，天下无双！” 这一刻，丁少安双目神光湛湛，斩钉截铁。 江凡这一番沉睡不知多久。 梦中飘飘荡荡，似乎穿越了一道道时空之门，见到了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浑浑噩噩中，他眼前一片光亮，看到那个熟悉的世界，看到无数碎片般熟悉的场景，见到那么多魂牵梦绕的人…… 可那些人却仿佛看不到他，听不到他的声音。当他伸出手去，却无论如何也够不到，那么近，触手可及，却咫尺天涯…… 当那个最熟悉的面孔出现，她好像在步入婚礼的殿堂，身旁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她手捧鲜花，一身洁白的婚纱如同仙子。她微笑着，那么甜蜜，那么幸福。 他大喊，她却听不到，挽着那男子一步步的走向圣殿。 他痛哭，撕心裂肺…… 他呆呆的看着，恍如隔世…… 只是在她登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似乎心有所感，向着后面看了一眼，眼神中有些许茫然，随后微笑着转身走入殿堂，消失不见。 一眼，便是万年。 江凡醒来的时候，泪水早已湿透衣衫。无数光影重叠，最终慢慢回到现实，眼前还是熟悉又陌生的一切，而某些东西却似乎渐行渐远，也许终有一日，再不可见…… 每个人都围着江凡，神色或复杂，或惊喜，有人在说什么，他听不清，心中竟没有了那巨大的痛楚，也许有无尽的茫然、无尽的悲伤、失落。可似乎也都在渐行渐远。 他觉得疲惫，麻木。若不醒来多好。 于是，他再次陷入昏迷。 “他原本伤重异常，却生机未绝，不应如此……” 云扶摇不解，但却惶然的发现，江凡身上的生机在不断流逝，气息逐渐衰弱。 “怎么办！他不能死！”丁少安焦躁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要尽快赶去阳都，国师徐福有续命丹药，或可救他。” 顾北雁心中冰凉，这是个天下无双的奇男子，这是女帝的夫君。他若死，无人能承受女帝的怒火。似乎她已经能看见凤凰在烈焰中腾空。 云扶摇忽然一把背起江凡：“顾北雁，你跟着我！” 说罢，仿佛一道白虹，向远方激射而去。 顾北雁一愣，旋即明白，“你们随后。”说罢纵身随着云扶摇而去。 对于外界的一切，江凡完全没有任何感应。 一睡不知多久，他好像有意识，却不想醒，就这么睡去吧，也挺好…… 然而，一幅幅画面却不停的闪现。 那不是，自己在熬鱼汤么？灰太狼围着锅台乱转，急不可耐…… 那不是，老家伙在抠鼻子么？还是那么埋汰…… 那不是，曹缨从篝火旁跑来一头扑入自己怀里么，总是站不稳…… 那不是，小贝贝咯咯笑着骑在自己脖子上吃大白兔么，好可爱…… 那不是，丁少安、南宫信、林南燕、大饼脸、金花玉露么，她们在笑着和自己打招呼…… 那不是，女帝身穿婚纱，静静看着自己么，那目光似曾相识…… 声音慢慢清晰起来，眼前也慢慢明亮。 那双斜飞入鬓的剑眉，那双熟悉的凤目…… 但那目光很温柔。 “小翠……” 江凡呆了许久，嘴唇蠕动一下，终于开口。 女帝的目光微微闪动一下，温柔慢慢消失不见。 “我渴了……想吃肉……” 风牛马不相及，女帝也愣了一下，一抹好笑之意瞬间不受控制的流露。 “你们都听见了，他想吃肉。” 顾北雁跪在那里，早就激动万分，那个人，他活过来了。沉睡十日，他没死。 她永远忘不了当她风尘仆仆的将那少年送到阳都，送至女帝面前之时，女帝看着昏迷的男子，静静的听她诉说一切。 她完全能感受到，那个时刻的女帝，是如此恐怖，震怒的神明看似平静，水面下的汹涌却足以撕碎一切。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帝…… 她甚至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然而，女帝没有杀她，只是让她跪在那里。 顾北雁明白，若那个男子没有醒来，她和四名龙鹰卫将在此跪到死去。 “属下明白，属下马上去猎杀最好的鹿！”顾北雁当即重重叩头。 “不必了，”女帝看看她：“去把朕那头白鹿杀了。” 顾北雁闻言一惊，那可是有人不远千里送给女帝的祥瑞，一直养在女帝的御花园之中。 “陛下，那可是祥瑞……” 女帝目光一凝。顾北雁再也不敢多想，当即带着四名属下直奔御花园。 “祥瑞……”被人扶着缓缓靠床坐起的江凡笑笑：“祥瑞杀了不好吧。” “你才是祥瑞。”女帝看看他忽然说道。 江凡忍不住笑了：“你可真行。” 两旁宫女听得惊奇，却只能暗自惊讶。这个男子要吃掉女帝的祥瑞不说，还敢如此和女帝谈话，传出去谁能信？ “想怎么吃？” “……嗯，”江凡想了想：“清蒸鹿血，炭烤鹿腿，红烧蹄筋，酱焖鹿排，蒜香鹿脯，这样就差不多了。” 女帝道：“知你吃货，临江阁大厨朕已经派人接来。” 江凡一愣：“马叔？” 他这话中透露出一些信息，女帝却毫不在意道：“临江仙既为你所作，自然和其关系非凡。但那烧刀子，我也要。” 江凡摊摊手：“我能咋办，要就给你呗。” 女帝认真的看着他：“这天下，你予取予求。” 江凡道：“我要的不多……所以，能给的也不多。” 女帝蹙眉：“你来作甚。” 江凡平静的看着她：“我说过我还没想好，但也不想疲于奔命。” “所以，你干脆把自己送到朕眼皮底下？” “是这个意思，暂时我不想做什么，你也不用费心派人杀我了，我在这，你自己盯着。” 女帝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寒意，却很快消失，唇角微微勾起。在他看来，江凡是在对自己发起挑战。 第145章 徐……徐福? 征服你么？有些意思…… 江凡看她表情就知道她这次没理解对，其实自己想的很简单，单纯就是不想到处逃命，反正暂时也没地方去，干脆老老实实在女帝监管下好了，也省的她不放心。不过女帝这么想倒是很符合她的性格。 不想辩解，反正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 “丁少安和云扶摇呢？” 女帝道：“丁少安你不是早有安排么，云扶摇送你到阳都之外便已离开。” 江凡挠挠头：“嘿嘿，应该还没超过约定的日子，云仙子没算计好啊，这回不好杀我喽。” 女帝应该是从丁少安那知道云扶摇和江凡的约定，“她杀不了你的人，你却要诛她之心。” 江凡愣了下，似乎不太明白。 女帝不想过多解释：“她赶在约定之日前把你送到我这里，自己慢慢想。但朕劝你，不要再去到处招惹女人。” “这算是警告吗？”江凡苦笑道。 女帝拂袖让所有人退下。拿起玉碗，坐在床边，把汤勺送到江凡嘴边。 这动作让江凡感到极度不可思议。 “这是小翠，喝药。” 江凡愣了半晌，摇头一笑：“还差了个动作，该吹吹的……” 不料女帝直接放下碗，爱喝不喝，不惯着。 “你先跟朕解释一下，这次用的什么杀器。” 杀器？江凡略微愣了下，旋即想到八成因为葫芦或者震天雷的缘故，所有人都把这次又归功于旁门左道了。 正好，省的解释。 “不过就一些邪门歪道嘛，还能放在你眼里？” “朕好奇的是，一个威力相当于一线天葫芦的东西，怎么让你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符合你性格。” 江凡嘿嘿笑道：“这不是没招了嘛，要有葫芦我哪能呢。” 女帝轻哼了一声：“江凡，朕看来很多东西不是旁门左道，震天雷、热气球都是军国利器，你是个有用之人。” 江凡叹口气：“我知你想说什么，但我只是个小小渔郎，一日三餐丰衣足食便已知足，其他事确实还没想好。” 没想好不代表没想，女帝虽杀伐果断，但更不乏耐心，尤其对待江凡这种人，征服起来比征服天下不差多少趣味。 “朕给你时间，只要不离开阳都，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对这个结果，江凡还算满意，自己都变相求软禁，给个偌大阳都城可以溜达已经很意外了。 正当江凡琢磨着怎么打发日后无聊时光的时候，一个白发老者求见。 说实话刚开始见到此人，江凡只觉得仙气飘飘的，可女帝一张嘴，江凡就大吃一惊。 “徐福，来诊治一番。” 徐……徐福？ 我特么……要不要这么巧合的？ 下一刻，江凡看向老者的眼神就变得有些不善。 徐福应了声，走近榻前，只是看了第一眼，便被江凡极度警惕的眼神给弄得一愣。 “江公子……可是心情不愉？” 不愉？我能愉快吗？你个老骗子！ 等等……不对，只不过重名而已，还是先搞清楚状况，别先入为主。 “……呃……多少有些不舒服。”他瞅瞅女帝：“这位……” 女帝道：“大秦国师徐福，擅长炼制丹药，刚才那碗就是他调制的。” 江凡大惊失色：“等，等会儿，我最近吃了多少药？” 徐福含笑道：“公子昏迷，药石不尽，倒是还未曾服药。” 江凡暗自长出一口气，吓死小爷了。 徐福有些奇怪：“公子，莫非不喜吃药？” “谁喜欢吃药，以后都不要给我弄那些乱七八糟的吃，有什么天材地宝倒是可以拿来给我品鉴品鉴。” 徐福呵呵笑道：“公子可不是没事儿，常人昏迷十日早就无法支撑，偏生公子居然无事，精神也不错，倒让老夫开了眼界。” “本公子略通些医道养生之术，区区十日还不至于，以后我便自己调养，不劳烦先生了。” 江凡此言颇有些不知好歹，徐福目光微微一动，“江公子对老夫有些成见？” “哪有哪有，你我素不相识何来成见？我这人就这样，别往心里去，药补不如食补，我对自己的情况心里有数，实不用麻烦。” 徐福如有深意的看看他，“老夫曾听闻公子擅长医道，如此便不班门弄斧，明日让小童送来些珍稀补品，公子自行调用。” 江凡有点费力的拱拱手：“多谢。” 徐福向着女帝微微躬身：“既然江公子自有妙术，老夫便不叨扰了。” 女帝看了眼江凡，“也好，江公子医术的确非凡，国师自去便是。” 徐福听女帝如此说，多少有些纳罕，这少年年纪轻轻，莫非医道真有些造诣？ 不过他并未多问，微微躬身施礼退下，只是他却没看到背后江凡眼中深深的忌惮。 此时，顾北雁赶了回来。见女帝一头拜倒：“白鹿已经宰杀，临江阁掌勺正在亲自料理，半个时辰后第一道菜可呈上。” 女帝面无表情看着她：“龙鹰卫不要做了，你以后便是江公子的侍女，寸步不离。” 顾北雁浑身一颤，是对自己办事不力的惩罚吗？龙鹰卫统领，自己付出无数努力才得到的位置，一瞬间烟消云散。 不敢有任何辩驳，她深深伏在地上：“遵旨。” “哎？不是，你等会儿……”这事儿让江凡有点懵。 “这位顾统领武道修为高深，给我做什么侍女？岂不浪费？再说我也用不上。” 女帝依旧面无表情：“既然江公子用不上，你就自裁谢罪吧。” 江凡刚想说别闹，却见顾北雁长剑已然出鞘横在脖颈上。 江凡心头一冷，女帝曾说过言出法随，不是开玩笑啊。 慌忙喊道：“别介，别介，我要还不行吗？不是怕你舍不得嘛。” 女帝道：“如此，她便交给你。” 说罢微微一摆袍袖离去。 顾北雁缓缓放下长剑，伏在地上双肩抑制不住的耸动，声音也有些颤抖：“臣……民女遵旨，恭送陛下。” 江凡不可思议道：“顾统领，她真会杀你不成？” 顾北雁沉默一会儿，才缓缓直起腰，毫无表情的垂目道：“陛下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 江凡心中长叹，这便是女帝。若自己不醒来，不知多少人要承受她的雷霆怒火。恐怕不止一个顾北雁，剩下那四个龙鹰卫只怕同样不能幸免。 第146章 故人喜相逢 一个心中只有天下江山的冷酷帝王究竟有多么可怕？江凡只觉得心中寒冷，死，也竟也有不敢承受之重。 “你起来吧，这回算我连累你。” “奴婢不敢，主人恕罪。” 江凡摸了摸鼻子：“你看着情况，要不就先跟着我吧，以后再找机会。你也别奴婢女婢的，以后我称呼你雁子，你就像其他人一样称我为公子好了。” 顾北雁脸色一味木然：“遵公子令。” 只吃了几口，便觉得眼前鹿肉大餐索然无味，不是手艺不行，而是江凡心中别扭。 忽然，他啪的放下筷子：“给我叫掌勺来！” 顾北雁很称职的履行侍女职责，不多时便把一个中年人带到近前。 看着垂首躬身走近的中年人，江凡当即就开朗起来。 “马叔，马叔，带酒了没？”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中年人瞬间一愣，不可思议的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少年郎正高坐上首，喜笑颜开。 “……江……江小郎？” 女帝召见，临江阁不敢推辞，只听说要给一位天大的人物做饭吃。身为临江阁掌勺的马三山连夜匆匆赶到，光是听着那些点的菜名，马三山就心中有些冒汗，很多吃法几乎无人听闻，幸好他曾得江小郎指点，否则当即便会出丑。饶是如此，他依然担心，若碰上个江小郎那样的人物，自己做的菜能否让贵人满意。 毕竟临江阁纵然号称天下第八，可毕竟只是酒楼，面对女帝亲自召见，无法不忐忑。 做梦也没想到，那所谓的天大人物，居然是江小郎。 “马叔，是我啊。来来来，马叔，我身子乏力，你快过来。” 马三山没敢妄动，左右看了看。却听顾北雁说道：“公子召你，上前便是。” 马三山这才有些迷惑的走上近前，被江凡一把拉着坐下：“马叔，近来可好？” “好，好的很……小郎，你怎么……” “待会儿再说，先让我喝点。”江凡忽然伸手扯下他腰间的酒壶，拔出盖子放在鼻端深深嗅一下：“哎呦，我猜的没错，马叔果然带着酒头。可馋死我了。” 说罢，直接给马三山和自己斟满：“来，马叔，先干一碗！” 一仰头，咕咚咕咚，约莫二两酒便灌了下去。 这可是酒头，江凡以往也没这么喝过，一碗下肚，清秀的脸上立马浮上红晕。 “舒服啊……”长长嘘口气，江凡才仿佛回了魂儿。 马三山还是有些发愣，江凡不由分说嚷嚷着让他喝酒。 马三山只得端起杯浅浅喝了口。 江凡顿时不满：“马叔！咋回事啊？喝酒呢，你以前可不这个作风，咱们喝酒不能忘了规矩啊。” 马三山没辙，也一仰头灌下去。 “这才对嘛，马叔酒量我可知道，咱俩今天好好喝点。来，吃菜，吃菜。”给马三山夹了几筷子，自己也大口吃起来，格外有味。 马三山疑惑的道：“小郎，你怎么会在……皇宫？” 自来到阳都三日来，未曾动手掌勺，马三山一度十分纳闷，不料今日做菜便见到江小郎。而这江小郎更是在女帝寝宫，身旁的侍女都在大宗师之上，马三山心中颇有些惴惴。 “马叔，没事儿，只管吃喝，乱七八糟的事儿以后再说，反正你放心，我过得好着呢。来，再干一杯。” 这里毕竟是大秦皇宫，马三山始终拘谨的很。江凡忍不住皱眉，遂将人全都轰了出去，唯独顾北雁不肯走，理由是女帝有交代，寸步不离。 郁闷，江凡干脆道：“是不是除了这个，本公子吩咐什么你都听？” 顾北雁只是道：“奴婢是公子的人。” “好，那你坐下来一起喝！”江凡不由分说，也把她拉入座。 几杯酒下肚，马三山也渐渐放开了些。和江凡闲聊起临江阁。 “如今临江阁已经位列天下第八酒楼，明年十有八九还会晋升，大家伙儿都很高兴呢。” “那便好，我裴姐姐近来如何？说起来在极乐城还多亏了她帮忙。” 马叔憨憨一笑：“阁主、小青、小荷，还有柴老都好着呢，就是大家都挺想念你的。” 江凡仰头喝酒，叹道：“还是当初打渔的日子愉快。” 马三山虽然憨厚，却知道哪些话可以说，哪些不可以，只是挑一些家常事儿闲聊。 “临江阁多亏了小郎，如今也算生意兴隆，阁主给小郎存了不少银钱。” 江凡哈哈大笑：“裴姐姐总是这么惦记我，不过我要银子确实没用。” “怎么没用。”马三山正色道：“小郎已经及冠，将来娶妻生子都需要银钱，阁主一直琢磨着找个大家闺秀给小郎呢。” “大家闺秀？别闹，别闹，我这一介渔夫娶什么大家闺秀，找个村姑渔妇还差不多，门当户对嘛。” “那可不行，小郎才华绝顶，做的一手好文章，等闲可配不上……” 有了熟人，江凡心情大好，不知不觉，一顿饭已经吃到华灯初上。在他频繁劝酒还不允许用真气化解的情况下，顾北雁早就滑到桌子底下。唯独江凡和马三山酒到杯干，越聊越起兴。最后忘乎所以，两人甚至抚掌高歌，唱起临江仙来。 却是一壶浊酒喜相逢…… 马三山做完这顿饭便要返回临江阁，江凡也难得和老熟人聚聚，喝到兴起，两人甚至划起拳来，按理说江凡油滑，马三山不是对手，可先喝多的竟是江公子。 不知不觉一个通宵。 江凡醒来的时候江凡觉得头痛欲裂，显然十日没怎么吃饭，突然暴饮暴食，身体有些消受不了。 揉着眉心想要爬起来，却觉得身上压着什么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顾北雁，这位龙鹰卫统领想必平时非常自律，绝不可能饮酒，结果醉的不省人事，衣衫也没脱，就那么趴在江凡身上酣睡，睡着的她没那么冷冰冰的，相反嘴角还有个泡泡，显得挺可爱。 昨夜有人迷迷瞪瞪的把自己拖上床，然后自己感觉被什么东西重重砸在肚子上，想来便是这位顾大统领，八成是拖江凡上床后，自己头晕脑胀，一头栽到那儿了。 本想着逗她一逗，还是作罢，免得尴尬。 第147章 女帝的空心令 还是尴尬了，纵然小心翼翼，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龙鹰卫，顾北雁感受到异动以最快的速度清醒过来，长剑随之出鞘横在江凡脖子上。 “小心点，小心点……”江大公子伸出二指推开脖子上凉飕飕的剑锋，白毛汗都出来了。 等顾北雁搞明白状况，脸色居然没什么变化，只是木然的收剑入鞘。 “公子今日有何打算。” 江凡想了想，反正自己要做个吃软饭的废物，不如潇洒点。当即决定外出溜达溜达。 “我媳妇……没意见吧？” 这事儿总得问问，毕竟在人家地头上。 “陛下交代，只要不出阳都，随意。” “那就好！”江大公子伸个懒腰，便决定早餐后先到整个皇宫转转，熟悉下地形。 早点并不丰富，一碗清粥，一个炊饼，两碟小咸菜，外加一颗卤蛋。 “皇宫伙食也不怎么样嘛。” “禀公子，陛下节俭，皇宫从不奢侈。往常都是一碟小菜，今天多加一个。” 江凡愣了愣，有点出乎预料，在他印象中，皇宫集天下大权、财富，得多奢华啊。不曾想女帝生活竟然如此节俭。 ……合着，在青峰峡小院竟然是女帝膳食最好的时候？ 江凡心中隐隐有些佩服起来。 一顿饭很快吃完，江凡兴致勃勃的让顾北雁领路，开始秦皇宫一日游。 想要一窥全貌，当然得上正阳宫顶层。可是被侍卫拦住了。 “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顾北雁似是讥讽道。 江凡挠挠头：“不说只要不出阳都，哪儿都行吗？” “正阳宫乃帝国中枢，必须得有令牌。” “令牌？你有没？” 顾北雁道：“做统领有，如今被收回。” 有点难办，江凡想了想：“不如你去跟我媳妇讨一块？” 顾北雁冷冷道：“讨不来。还有我警告你，最好不要这么胡言乱语，小心人头落地。” “行，行，规矩真大……”江凡想了想，从怀中掏出空心令：“你看这玩意儿能行不？” 顾北雁只是扫了一眼，瞳孔猛然收缩，她还没说话，那两名执戟侍卫却忽的收了兵器。 这就是可以了。江凡不由嘿嘿直笑。暗道媳妇对自己还算不错。 “为什么你会有天帝令？为什么是空心的？” 顾北雁死死盯着他问道。 “天帝令？”江凡有些迷惑：“这玩意儿叫天帝令吗？我不知道。我媳妇……陛下给我的，中间那一块也是她自己掏空的。也真是，给也不给个完整的，非掏空一块，多难看……” 听着他嘀咕，顾北雁怒道：“天帝令乃大秦最高令牌，陛下亲临的象征！若非中央掏空这一块，你凭它甚至可调动全国兵马！” “哈？这么厉害？”江凡把玩着手中的空心令，旋即塞进怀中，恐怕别人给抢了似的。宝贝啊！ 顾北雁不知陛下为何给他这样一块令牌，纵然江凡神奇，但毕竟身为外人，怎么能拥有天帝令？心中惊异万分，却也不敢发问。只好和他登上了整座阳都最高的宫殿。 顶层之上俯瞰，整座阳都尽在眼下。阳都城墙高三十丈，东西长足有十五里，南北约十四里，大体呈方形。江凡只觉得气势恢宏，雄伟壮丽。 “大秦阳都有宫殿众多。那边是兰池宫，那边是兴乐宫，那边是长信宫，那边是章台宫……如今我们所在便是正阳宫，也称紫薇宫。乃孝王在位时修建，已有百年历史，后人不断完善方成如今规模。”在江公子话痨属性飙升的时候，顾北雁无奈充当临时导游。 渭河自西向东穿城而过，正阳宫位于城北高台，与象征“天帝宫室”的紫薇垣相对应。此处便是女帝处理朝政之地，后殿则是女帝寝宫。 江凡江凡何曾见过这般气象，感慨万千的同时，一股浓厚的历史感扑面而来。 “阿房宫呢？”他环顾了许久，忽然问道。 “阿房宫？”顾北雁眉头一皱：“什么阿房宫？” “就是陛下为她最宠爱的……”江凡愣了下，猛然拍拍脑袋：“记错了，记错了。”哪里来的阿房宫，那是祖龙登基之后修建的好不好，况且根本不在同一片时空下。老是错乱可不行啊…… 而就在两人自城楼下来，信步走出的时候，忽然江凡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抬头望去，却又不见人影。 扭头见武道修为极高的顾北雁似乎毫无所觉，心中不由疑惑，难道是错觉？ 而他并不知道，正在一座高塔之上，一名身材略胖，小眼睛，面白无须的中年宦官悄然隐在柱子后面：“竟然能察觉杂家的存在，有意思……得暗中查查他的来头！” 正阳宫很大，逛了足足半日，江凡才觉得腹中饥饿，正待与顾北雁回到寝宫。却见正阳宫中走出无数官员。 “刚刚散朝。”顾北雁看了看道。 “散朝？我没看见上朝啊。” 顾北雁瞥他一眼：“陛下每日卯时上朝，你那时如猪一般还在睡觉！” 江凡切了一声：“你也是！” “你……！”顾北雁死死捏着剑柄，却拿他无可奈何。 尽早的尴尬再次浮上脑际。以她之前的身份来讲是不可能醉酒的。甚至平素滴酒不沾。然而昨晚醉了，也许因为女帝的指令，也许因为江凡的逼迫，也许……反正都不是龙鹰卫了，醉一次又何妨？ —— 大秦崇尚水德，以黑色为尊，官员清一色黑袍高冠，让人觉得十分厚重。 江凡靠边躲开，兴致勃勃的捅了捅顾北雁：“雁子，给我直指，哪个是杀神高起？” 顾北雁看了看：“不在，或许被陛下留下议事。” 江凡不免有些遗憾，忽然发现人群中有个狮鼻海口、须发皆白的老者：“嘿！这老头有气势！是哪个？” 顾北雁横他一眼：“放尊重些，大秦上一任兵马大元帅，蒙傲！” 说罢远远向着那老人拱手欠身。 “蒙傲？”这老头行，这么大岁数威风凛凛，气魄如狮啊。江凡也不由暗中赞叹。 众官员边走边讨论着朝堂之事，也并未有人注意到江凡两人。但随后出来的一个人却注意到了。甚至向着二人走来。 我去！冤家路窄。江凡直想开溜。 小人屠，高荣！ 走是走不掉了。不能丢了份子，江凡暗暗给自己打打气，作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微笑着注视走过来的高荣。 高荣居然还带着蚩尤面具，上朝都没揭下来吗？ 第148章 小人屠不友好 顾北雁身为女帝禁卫统领之一，虽然不怵高荣，但大秦以军功尊荣，她还是抱拳施礼。心中却在疑惑，高荣为何过来？ 下一刻，她便知道高荣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这位身高不下两米的小人屠径直走到江凡对面，阔剑拄地，发出铿的一声，青石地砖都碎裂一块。 他不说话，黑色披风无风自动，仿佛一片乌云升起，蚩尤面罩后面的一双寒冰瞳仁死死盯着江凡。 江凡也不说话，面带微笑。过了会儿，他看着顾北雁伸手指指地面：“他砸坏的，要不要赔？” 顾北雁不语，却缓缓向江凡身侧走近一步。 她在小人屠身上感受到了杀机，冰冷的杀机。 而与此同时，也有些人注意到这边的变故，纷纷驻足观望。 “你，为何在此！”小人屠声线有些古怪，让人感觉他好像在故意压着嗓子说话。 江凡竟然向着他做个鬼脸：“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近乎孩童般无赖。顾北雁也是忍不住翻白眼。 高荣的阔剑缓缓升起，顾北雁直接一拱手：“高将军，江公子乃陛下贵客。” 高荣不看她，仍是盯着江凡，过了好一会儿，忽然转身大步离去。 身后传来江凡无赖的声音：“先说好啊，这绝对是他砸坏的，跟我无关……” 午饭也很简单：一碗水煮羊肉，一碟青菜，一个水果，一壶烧刀子。这是江凡的一人份。 江凡伸脖子瞅了瞅顾北雁的午餐，四个炊饼，一大海碗青菜汤，一大块蒸肉。 “饭量还真不小……不过这区别对待啊，”江凡摸了摸下巴，“雁子，来一起吃。” 顾北雁坐在下首，埋头吃饭。 “尊卑有别，公子自用。” 见她不肯，江凡也不强求，自斟自饮。正喝着，忽然帘子挑开，女帝举步走了进来。 “哎呀，陛下，您吃了没？要不……” 女帝径直来到近前，坐在江凡对面，伸手便拿了双筷子自顾自吃起来。 “……一起吃点……”江凡摇头失笑，遂也埋头用饭。 殊不知，顾北雁心中震撼。女帝从来都是独自用餐，就算宴请群臣，也无人可以靠近她身边三丈之内。包括朝堂之上都是这规矩。以至于有人若在朝堂中近御阶之前说话，便是天大恩宠，目前为止顾北雁知道的也仅有高起、蒙傲、徐福、李修四人而已。 那日江凡昏迷中，女帝几乎每日都在榻前两个时辰，已经让她惊异莫名。没想到江凡恢复后，两人依旧如此。 女帝并未开口说话，沉默着吃了不少。江凡缓缓给她倒了杯酒：“有心事？” 女帝抬头看看他：“今日逛的如何？” “呵呵，你都知道了。还行，大秦正阳宫果然气势不凡。下午，我打算去看看那个徐福……” “今日不行！” 没想到女帝直接拒绝，江凡有些不明所以。 “不要问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女帝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江凡只能摇摇头。 “你不喜徐福？” 女帝忽然开口，江凡昨日表现不太正常，初次相识，彼此并无过节，她却敏锐的捕捉到江凡骨子里的排斥。 江凡却看着她笑笑：“不要问为什么，不喜就是不喜。” 完全照搬女帝的口吻。顾北雁手一抖，筷子差点没掉下来。 女帝也皱皱眉头，出奇的竟然没有发怒，而且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明日有何安排。” “逛逛阳都城吧，我得找个地方住。” 顾北雁愣住，但女帝好像并不意外。 “看好了告诉朕。” 江凡点点头：“吃饭吧，下午看样子你还有不少事，今日我便看些书籍消磨时光。” 一人份的东西，两人自然没够吃，江凡抢了顾北雁两个炊饼，分给女帝一个，后者也没拒绝，吃的津津有味。 顾北雁忽然觉得这氛围十分古怪，但也十分奇妙…… 女帝回来的时候很晚，并没有直接去自己的卧房，反而来到江凡的房中，后者正在拿着一卷秦史看的津津有味。 见女帝来也只是取了个茶盏给女帝添了杯茶，便自顾自读书。 女帝坐在长案后批阅奏折。 没人说话，只有偶尔江凡喝茶的声音，以及女帝落笔的沙沙声。 顾北雁侍立一旁，总觉得这两天的事儿颠覆认知，一切……都不正常…… 直到三更天，江凡的脑袋点了几下，鼻翼发出轻微的鼾声。 “扶他去休息。”女帝头也不抬的道。 “遵旨。”顾北雁刚走上前，女帝一边批阅奏折一边说道：“今日你表现尚可，但不足。若有人危及江凡，皆可诛！” 顾北雁心神俱震。女帝知道今日发生的事，但丝毫不避讳，那可是高起的长子，战功煊赫的小人屠高荣。但她知道，女帝的话便是旨意，不容置疑。 “下官……奴婢遵旨！” “很不一样！”江凡由衷的感叹。 大秦都城阳都，与江凡所见其他地方都不一样，街道横平竖直，建筑物多以砖木结构，简单整齐，却也主次有从，富于变化。整体颜色简单、偏深，没有那么多缤纷色彩。 阳都繁华虽不下于任何都城，但却秩序井然，行人车马亦各行其道。 走在街头，看着古都街道建筑、随着各色行人、听着街头叫卖，江凡有种穿越千年的不真实感。 两人逛了一上午，才在一个牙人带领下，到处去看房舍。 “你当真要搬出去住？” 顾北雁十分费解。 江凡笑笑：“当然，要不我到处看房子干什么。” “宫中房舍甚多……” 江凡摆摆手：“不一样的，你不懂。就当我不想总是吃软饭吧……” 吃软饭？这个词顾北雁没听过。江凡的解释是靠女人过日子。 但顾北雁完全不以为江凡是这种想法，一定有特殊原因。 很快，牙人给他们介绍了一座很大的宅院，只要五百两。 便宜的原因是这座大院当初主人谋逆被满门抄斩，自此被很多人视为凶宅，不祥之地，故而降到五百两也一直没能卖出。 江凡才不管那一套，眼见这房子虽然陈旧，杂草丛生，可收拾一番，绝对是个很好的住处。 很满意！可问题来了，五百两江公子也没有。 第149章 借钱，分居 尴尬啊。 素来不带银钱的江公子摸了摸鼻子，瞅瞅顾北雁。 “……那个，雁子啊，你身居高位，想必待遇丰厚……” 顾北雁干脆利落的打断他：“没有。” “没有？怎么会没有？” 顾北雁道：“我们乃死士，一切都属于陛下，要银钱做什么。若是需要，自去内库支取便是，平常一应供给齐全，不需银钱。” 啊……这个倒是说得通。江凡上下打量她一番：“那，首饰什么的……” 顾北雁很嫌弃这种问女人要钱的，“首饰是给普通人戴的，对死士来说只是拖累。” “这也没有啊……” 江公子忍不住又把目光投向她手中的长剑。 顾北雁防贼似的把剑藏到背后：“想都别想。” “哎……”江公子涎着脸：“能不能找熟人借点，你看，毕竟将来你也要搬过来住。” 顾北雁冷冷道：“死士没朋友。” 我特么！你这话就没朋友！ “要借你去借，你有天下最富的朋友，找我做什么。” 呃……？ 也对啊，江公子眼前一亮，“漂亮！我怎么没想到。走，走，回正阳宫！” 借钱之路并不顺利。 女帝又是深夜归来的，江凡这次没看书，赶紧殷勤的上去给倒茶，还亲手剥了颗大白兔奶糖。 “陛下，累不累，我给你捶捶背？” 女帝眼皮都没抬：“有屁快放。” 江凡…… “那个……我看上一处院落，挺便宜的，只要五百两。” “你去买下来便是，问我作甚。” 江凡涎着脸搓搓手指：“你看，这不是……手头紧……” 女帝斜他一眼：“你很有钱。你手下也很有钱。” 江凡脸像苦瓜：“远水解不了近渴啊，你也知道的，我这人没有带银子的习惯，江湖救急嘛。” “跟女子要钱，不嫌丢人？” “丢什么人！”江公子理直气壮：“在我们老家都是女人掌管钱财。” 女帝冷冷道：“这不是你老家。” 江凡脸一下子垮下来：“一日夫妻百日恩，帮帮忙呗。你放心，一个月之后我连本带利还给你。” 女帝放下笔看看他：“好，朕便借你五百两。” 江凡愣了下：“一千两不行么？修缮房屋，衣食住行还要银子的。” 女帝道：“那是你的事，堂堂男子不能养活自己，自挂东南枝好了。” 我特么……早知道不该教你这么多词儿…… “一千两，一千两好不好，五百两都借了，不差这点……” “不要就算。”女帝起身便要离开。 “停！停！五百两就五百两，拿钱！” 懊恼，天下女人怎么都这样，私房钱果然很有必要。 “自此之后，你就要靠自己在阳都活着了。”女帝似笑非笑。 “切！本公子才华绝世，还能养活不了自己？放心，本公子不靠外力也能活个锦衣玉食。” “哦？那好，别让临江阁、南宫家、公输家、黑帆帮助你，朕倒要看自食其力你是否在阳都也过得很好。” “成！瞧不起谁呢。我敢跟你打赌，不出一个月，本公子必然盆满钵满。” “赌？有意思，朕便与你赌。若是不成……” “你说了算！” “好，若是不成，你便老老实实回来住，以后改名……”她想了想：“你那句话怎么说的？吃软饭的小白脸。” 怒了，这就怒了！小白脸是不可能的，江公子感觉受到莫大侮辱。 这钱借的，一肚子火。 早知如此，当初魏王给的钱应该留点来着。 气哼哼抱着五百两银子冲出正阳宫，这地方，一刻也不想呆！今天老子就去买房，分居！ 见他气冲冲跑掉，女帝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来人，将他每日行径报予朕。” 大话是说出去了，房子也买下来了，江公子背着一身债务，看着眼前荒废的大宅院有点愁眉苦脸。 连雇人打扫院落的钱也没有。 怕啥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憋着气的江公子捋起袖子决定自己动手。没干几下便唉声叹气，这活儿，真就没天赋。瞅瞅旁边抱着剑袖手旁观的顾北雁。 “瞅啥，身为一个下人，没点眼力见，本公子累死累活的你站那监工合适吗？过来干活！” 顾北雁也很悲催。这活儿她也没天赋。 最终两人也只是权且收拾出来两间卧室，铺盖还是顾北雁原来用的，先抱来了。 不管了，暂且住下再说。 忙活一天，江公子没任何成就感，尤其肚子还咕噜噜叫，想想真该吃饱饭再出来，死要面子活受罪。 顾北雁冷冰冰的瞅着他：“主子，晚饭吃什么……” “吃，就知道吃，今天太累，不吃了。明天再说！” “哼……”顾北雁微不可查的哼了一声。 感受到侮辱的江公子暴怒：“你什么态度，啊？什么眼神？本公子还能饿着你，明天，明天本公子让你吃上天下美味！” “可今晚奴婢也很饿。” 江凡无语，顾北雁的饭量他是知道的，一顿四个炊饼二斤肉，还不算汤水小菜。不好养活啊。 “真是……这时节，连个蝗虫也不好找了，要不还能打打牙祭……” 顾北雁愣了下：“蝗虫？你要吃蝗虫？” 江凡莫名其妙：“你不吃吗？那玩意儿很好吃。” 顾北雁好像看疯子：“蝗虫乃神物，怎么能吃？” “屁的神物！”江凡撇撇嘴：“告诉你，那东西比牛肉都有营养，口感还好，烧烤油炸，怎么吃怎么香……” 看他砸吧着嘴，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顾北雁仿佛见了鬼。 “不说了，睡觉去！” 澡也没洗，一头钻进被窝蒙头大睡。 次日一大早，江公子起床活动活动筋骨，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今天，江公子决定出去找工作。 “陛下，昨日江公子简单收拾了住所，今天出去一整天寻找活儿干。” “哦？可曾找到？” “江公子去西市做帮闲，却因身材不够壮实，也没有熟客，整整一天也没找到事做。入夜的时候，才寻到个帮人收拾摊位的差事，谈好十二文，但摊主嫌弃江公子手脚不勤，只给了十文钱。回去路上买了八个炊饼。” “十文钱……”女帝嘴角勾起，摇摇头继续批阅奏折。 第150章 江公子打工 “今天只有炊饼吃？” 顾北雁邹起眉头，连个小菜也没有，跟着这主子也算自己倒霉。 江凡切了一声：“莫要小瞧炊饼，做好了一样好吃，不是让你回去把我的调味包拿来了吗？” 顾北雁指指旁边一个小包：“就剩这么多，都在那了。” 江凡打个响指：“瞧好吧！” 一堆篝很快升起来，取出余烬，江凡将炊饼切片穿串架在炭火上烤，最后刷上不知名的酱汁，往上面洒了些雪白细腻的粉末。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来，尝尝。”递给顾北雁一串，自己拿起一串大吃起来。 “这样就行？” 顾北雁有些疑惑。 “吃吧你就，别把舌头吞下去。” 顾北雁将信将疑，试探着吃了一口，眼前忽然一亮，随即咬下一大口咀嚼。 “怎么样，没骗你吧。”江凡嘴里塞的满满的，咕哝着道。 好吃，实在好吃。外皮焦香酥脆，内里清香柔软，混合着浓郁的酱汁味道，顾北雁怎么也想不通，普普通通的炊饼竟然如此美味。 “到底是怎么做的，炊饼竟如此美味？” “嘿嘿，都跟你说了，跟着本公子，别的不说，让你吃上天下绝品。” 这个倒真不是吹，护送江凡的路上，顾北雁就不止一次闻着那味道暗吞口水，今日还是头一回吃上江凡做的东西，尽管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炊饼片，也让她惊讶无比。 两人一天半未进食，确实饿了，八个炊饼一扫而光，江凡只得着两个，六个都进了顾北雁腹中。 舔舔嘴唇，顾北雁意犹未尽。 江凡唉声叹气：“我说，雁子啊，就你这饭量将来得找个达官贵人嫁才行，一般人养不起啊。” “死士不嫁人。” “得，又来，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死士。” 顾北雁沉默。 江凡挠挠头，知道戳了她的痛处，便转移话题：“怎么样，没骗你吧，本公子食神转世，弄啥啥好吃。” 顾北雁看看他：“确实不凡，你那些酱料也很美味。” 江凡得意：“那是自然，都是本公子亲手秘制，外界没有。” 顾北雁想了想：“这咸味也从未有过的鲜香，可未曾见你用盐巴。” “盐巴？”江凡不屑的摆摆手：“那种粗制滥造的东西，入口苦涩无比，哪里是人吃的，本公子所用之盐乃亲手调制，就是刚才你见到的白色粉末，这才叫食盐。” 顾北雁当即大惊：“你说什么？你懂得制盐？” 那雪白如银，晶莹剔透的粉末居然是盐？顾北雁纵然身居高位，也从未听说过世间有这样的盐巴。 “当然啦，我所制之盐，一小撮强过你们那一大捧，味道更是鲜香无比毫无杂质，岂是你们吃的东西可比。” 顾北雁一把抓过那调料包，捏了一点点白色粉末放入舌尖，下一刻，她的表情就凝固了…… 夜已深，女官匆匆入宫拜见女帝。 “陛下，顾统领求见。” 女帝沉思一下：“宣。” 顾北雁神色凝重快步上前拜倒：“民女顾北雁叩见陛下。” 女帝看看她：“何事。” 顾北雁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包：“陛下，草民有大事禀告，此物为盐，乃江凡亲手制作，其味道胜过市面盐巴百倍……” 待她呈上来，女帝却并未显得有多么吃惊。 “盐乃最重要的物资之一，你有心了。” 顾北雁道：“陛下，这制盐之法当是重中之重，应……” 女帝一摆手：“朕与他同行一路，难道不知？你退下吧。” 顾北雁这才想起，女帝何等眼界，恐怕心中早有计较。自己初见此盐，一时心急，竟然忘了此事。 “还有……”女帝看看她：“汝已是江凡侍女，当知道谁是主子。” 顾北雁心中一凛，当即明白了女帝话中之意。忙叩首：“陛下恕罪，民女知错。” “退下！” —— “启奏陛下，今日江公子没有去西市，而是去东市打短工。做了一日挑夫，因干活不善，被东家责骂，扣了半数工钱，得二十文。” —— “陛下，今日江公子未曾找到活计，未得一文。” —— “陛下，今日江公子去铁匠铺做帮闲，后因和店主发生口角，只得了五文钱。” “哦？”女帝忽然来了兴致：“何事口角？” “据说那姜公子称铁匠铺手艺不行，若是他，可以锻造出百炼精钢。” 女帝剑眉一挑：“当真如此说？” “确实如此，江公子还说了许多，如高炉、炉温、焦炭、淬火、包钢、夹钢等许多稀奇古怪的话，惹得店主大怒，轰将出去。” 女帝目光一闪：“将他所说整理成文报予朕，此后其一言一行勿必巨细无遗。下去吧。” 女官走后，女帝缓缓放下手中笔，目露深思：“到底还是小瞧了你，公输班说的没错，你胸中到底有多少奇学？朕……越发不能放你走了啊……” 江公子是愤怒的，简直气急败坏，这铁匠铺主四六不通，好心指点反被扣了工钱，不识好歹。 看着可怜巴巴的五个铜子儿，江大公子十分憋屈。凭本公子，居然到处碰壁，数日来连个温饱都没混上，丢人啊…… 算了，今天干脆炊饼也别买了，买点米吧，不然不够顾北雁那个大胃王吃的。 痛定思痛的江公子决定找个相对稳定工作。起码先吃饱肚子再说其他事儿。 于是第二日便找到卖房给自己的牙人，请那人看在他买宅子的份上，帮着介绍个长期的活儿干干。 那牙人倒也不错，很快便引领他来到一座刚开业不久的酒楼，说是这里正在招募跑堂。 还好，由于生意不佳，拿不到多少赏钱，东家尚未找到合适的跑堂，见江凡还算灵醒，便收下了。 这酒楼规模倒是不小，可惜饭菜口味一般，加上没什么名气，很少有人光顾。 虽然自己做菜一绝，但因为铁匠铺事件痛定思痛的江公子没有再贸然支招，而是老老实实做起了跑堂。讲好一个月五百钱，虽然不多，总算勉强能吃饭。 两日后，一名狮鼻海口、气度不凡的老者带着一群随从来此用餐，见大厅中竟无人用餐甚为不喜，便向着掌柜道，如此冷清，吃饭都不得劲。 这老者气度威严，绝对非富即贵，眼看他要走，东家掌柜都急的抓耳挠腮。 于是在旁边擦桌椅的江公子灵机一动，凑上前道：“老先生，若嫌冷清，小子给您说个书助助兴可好？” 第151章 三国杀 掌柜的慌忙道：“江小子，你添什么乱，快退到一边，莫要冲撞了贵人。” 江凡却没走，只是笑嘻嘻的看着那老者。 老者雪白的浓眉一皱：“你这小小跑堂还懂得说书？” 江凡自信的笑笑：“老先生不妨一试，若是不行，这顿饭算我请如何？” “哦？”听他如此说，老者倒是饶有趣味的上下打量一眼：“也罢！老夫便听听你这小跑堂能说出什么来。” 但老者也交代，若是说的不好，以后就不再来了。 东家和掌柜也是病急乱投医，只好让江公子勉力一试。 于是，江公子左右踅摸一下，取了个筷子笼，在桌上重重一拍，清清嗓子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话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只是一个开篇，那老者便眼前一亮。 东家和掌柜躲在一旁，也没心情听江凡说什么，只顾关注老者，紧张的不行，然而很快就发现，那老者越听越入神，最后甚至击节叫好，这才长出一口气。 而在老者听得最迷醉的时候，却见江凡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老者当即呆住：“怎么，小哥不说了？” 江凡笑道：“老先生，此书很长，非一日可说完，况且后面的小子还没想好呢，若是想听明日再来吧。” “这……”老者怅然若失，不过江凡说的合情合理，也只得作罢。 随手丢下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银子：“这位小郎，明日老夫定要再来，你可要连夜想好下文。” “放心，明日自见分晓。”江凡笑笑。 老者十分遗憾的离开，而谁也没注意到，二楼一个雅间内，有名身材微胖的白面男子也悄然离去。 江凡将银子抛给傻眼的掌柜，随手一甩毛巾搭在肩头：“掌柜的，我干活去了。” 东家都急了，冲上来一把抓住江凡的胳膊：“我的活祖宗，你干哪门子活……” 是夜，女帝批阅完奏折，照旧要听江凡的事。 只不过这次禀报人换成了一个身材微胖的宦官。他心里是无比激动的，入宫十年，终于熬到今天，经过无数次严苛的选拔，再加上机缘巧合，才有这么一次机会站在这位权倾天下的女帝面前。这是他的机会，甚至紧张的手心都是汗水，路上便一直在暗中演练，定要好好把握。 “陛下，今天的奏报可能有些长，奴才先给您换杯茶，都冷了。” 女帝微微颔首。 那宦官便躬身小碎步上前，以手帕垫着拎起茶壶给女帝斟满。才退后几步，说道：“今日早上江公子起的比往常早，卯时三刻便出了家门。概因通过买宅子时认识的牙人找了份跑堂工作，便是那新开业二十七天的蓬莱阁。午时，老帅蒙老大人携随从途经蓬莱阁用餐，见生意冷清，心中不喜，将欲离去之时，江公子称以说书助兴，若老大人不喜自己出饭资。” “哦？”这宦官娓娓道来，叙述清晰明了，既不平淡，又不添油加醋，女帝显然来了兴趣。 “说了什么故事？一字不差的讲给朕。” 宦官忙道：“遵旨。为了便于陛下了解当时情景，奴才斗胆模仿江公子可好？” 女帝意外的看看他：“准了！” 宦官便搬了一张桌子放在身前，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筷子笼：“奴才放肆了。” 随即轻咳一声，筷子笼重重拍在桌上。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女帝静静听着，是江凡的临江仙，这件事她早已知道，却未曾想竟是以此开篇。 宦官模仿着江凡的语气、神态和动作：“话说……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一开头，女帝目光便是一亮。 …… 那宦官竟然将江凡的第一场书一字不差的背诵出来，动作、表情、语气也十分神似。 女帝听得十分入神。忽然，那宦官啪的一拍筷子笼：“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女帝愕然，反应与那老者一般无二。 “没了？” 宦官赶忙躬身道：“没了，就到这里，当时老大人也十分遗憾，奈何江公子称后面还没想好，让他明日再去。” 女帝回味了良久，才缓缓道：“明日再去……还是这么鬼精。” 宦官非常懂事的不插话。 “明日继续，要如今日一般。” 宦官心中大喜，忙道：“奴才明白。” 女帝这才抬眼看看他：“你不错，叫什么名字？” 宦官道：“禀陛下，奴才姓赵，没有正名，家中排行老二，所以就叫赵二。” 女帝颔首：“以后此事便由你负责，下去吧。” 赵二顿时心花怒放，他知道，女帝这是认可了他，只要牢牢把握住这个机会，自己很有可能一飞冲天，不但有可能成为内侍，甚至秉笔大太监也未尝不能想。江公子，你是我赵二的贵人啊…… 但他面上也仅仅是恰到好处的保持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叩头谢过之后，便小步倒退着离开。 只是出门的时候，忽听女帝说了句：“赵二不怎么好听，寻机会找那江公子给你取一个。” 赵二连忙应下。 只是退出寝宫的他却没看到女帝面色古怪。 ……他取的名字可能还不如赵二…… 这算恶趣味？ 新开业不久的蓬莱居火了。 火到天天爆满。从开始高朋满座，到每天排队二里，最后甚至吃饭都要提前三日预约。 原因只有一个，那里有位跑堂小郎君在讲故事。 民风剽悍的老秦人虽然不怎么在乎诗词歌赋，但对于《三国》这种涉及政治、战争、权谋、武斗的恢弘巨制完全没有抵抗力。 短短十余日，以大气磅礴的临江仙作为开头的《三国》便火遍大街小巷，无论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都在热议。尤其是文臣武将和江湖武者，他们更能品味其中三味，只要听过的，都对此啧啧称奇，赞为天下奇文书。而说书人江渔郎之名也随之传大街小巷 传说那江渔郎说书声情并茂、引人入胜，无人能出其右，越发导致无数人想要亲临现场听上一段。可进去太不容易了，蓬莱居整日爆满，排队者不计其数。有人好不容易进去，便把听来的桥段记录下来，每每分享之时便围了一大圈人，而此人也惹得众人艳羡不已。 第152章 秦国第一次烧烤大咖 晚间，女帝拿着一沓书稿挑灯夜读，赵二非常懂事的不但每日口述，还把书稿记录下来，编纂成册呈给女帝。而今夜国师徐福和老帅蒙傲也在场。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徐福拂髯赞叹：“这位小郎君想必便是那沧澜江上打渔郎，难不成做此词之时便已有成书打算？” 蒙傲也赞道：“那日老夫只是偶然兴起，不想竟逼出一部千古奇书，此子年方十六七，居然能作出如此波澜壮阔的奇书，属实匪夷所思。” 徐福道：“今日拜读，方觉此书明快流畅，雅俗共赏，旁冗侧出，波澜曲折，当真摇曳多姿，偏偏结构宏伟，将错综复杂的事件和人物组织的完整严密，叙述得当，有条不紊，更是彼此关联，环环紧扣，层层推进。让老夫欲罢不能啊。” 蒙傲笑道：“国师所言不虚，那些谋略战事，奇思妙想，惊为天人。自那日起，老夫竟是茶饭不思，整日里就想着情节如何推进发展，盼望午时速到，偏生那小子惫懒，每日只讲半个时辰，吊足了胃口。” 徐福道：“老帅曾言，那日此子不过是灵机一动，或许他也没有完整书稿，而是每日需要创作，故而如此。” 蒙傲道：“或如国师所言，也或许这个奸猾小子故意如此。” 徐福道：“老夫还真想去听听，明日一同可好。” 蒙傲抚掌：“大善！当堂听书别有一番趣味，国师试试便知。” 徐福道：“能亲耳聆听沧澜江上打渔郎说书，也算人生一大幸事。此子在极乐城连作三词，均为百年不遇之华章，老朽反复吟诵，爱不释手啊。不想大名鼎鼎的北词圣竟然来到我阳都城，还做起了酒楼跑堂，实乃咄咄怪事。” 蒙傲朗声大笑：“老夫喜欢那小子，打渔郎做得，跑堂做得，词写得，书也说得，能高能低，能雅能俗，若非如此，焉能将三国写的如此雅俗共赏。” 徐福赞道：“老帅所言极是，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老朽越发想见见此人。” 女帝一边看书稿一边道：“你见过。” 徐福一愣：“见过？何时？” 女帝道：“明日便知。” 说罢缓缓放下书稿，目光闪动，忽然道：“传旨，命朝堂文武百官明日齐聚蓬莱阁。朕要与百官一起听听这场赤壁大战！” 当二人走后，女帝继续拿起书稿，从头再次读了一遍，才放下书稿起身道：“起驾，凡人居。” 凡人居，这是江凡给新买的宅子取的名字。 而此时的江大公子正和顾北雁在后院开展烧烤大咖。 食材丰富，山珍海味各色精美食材一应俱全。无他，江公子赚钱了。 现在他已经不做跑堂，专程说书。和酒楼也达成协议，各赚各钱，酒楼仍然赚酒菜钱，所有说书打赏归江凡。而江公子每日午时过去说一段书，都能获银数百两，以至顾北雁也得过去，做起收钱小厮。每日里两人扛着大包银钱回来，想想前几日过的拮据生活，心里竟有说不出的满足感。 当然头一次去的时候，顾北雁都惊呆了，只见酒楼数百人狂呼江小郎的花名——江渔郎。而只要江凡醒木一拍，瞬间便鸦雀无声，满堂只能听见他一个人抑扬顿挫的声音。 开始顾北雁觉得实在不可思议，直到那日她亲自听了一段书，才明白这些人为何如此疯狂，连她也欲罢不能，晚上吃饭的时候甚至追着江凡剧透了一段，才勉强满足。 以死士自居的顾北雁一贯冰冷，而此刻在穿串的她竟然嘴角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微笑。 “快点，快点，炭都好啦……”江凡在那摇着扇子催促。 “你先烤啊，一边弄一边吃。”顾北雁麻利的干着活说道。 “哎？不对，这个排骨不能这么弄，要两根竹签，并排，对了，这样才不会乱晃……” “蜂蜜够不够？要不再调点……” 忙忙碌碌的的两人甚至都没留意，头戴帷帽，身披大氅的女帝不知何时走进了庭院，正在院门口静静看着她们。 江凡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在烤串，顾北雁一边干活一边道：“公子，能不能再讲一段？” 江凡道：“不行，不能再多说了，你都多听一段了，不能贪得无厌。” 顾北雁道：“这赤壁大战到底该如何打法，孙刘联合也万不是坐拥八十万雄兵的曹贼对手啊。” 江凡笑笑：“别被书给带歪了，曹贼只是对头的称呼，其实在我看来，这曹操堪称天下枭雄。” “天下枭雄？”顾北雁一愣：“可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分明是窃取大汉的国贼。” 江凡不置可否，只让她慢慢听书。顾北雁想了想：“当今魏王也算是天下枭雄，同样姓曹，莫非公子影射魏王？” 江凡道：“别胡乱猜测，听书就好，这就是个故事而已。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当个消遣，听听就得了。” 好生绕嘴，顾北雁一时都绕不过来。 不过一个声音却忽然传来：“好个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顾北雁一惊，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忙放下手中活计跪倒：“民女顾北雁恭迎陛下圣驾。” 江凡也愣了下，抬头看着身穿斗篷缓步走过来的女帝。旋即笑笑：“你鼻子倒是灵光，今天头一次烤串呢。” 女帝走到近前，挥手让顾北雁平身，不客气的坐下道：“朕也很感兴趣，是还是不是呢？” “不是。”江凡很干脆的道。 女帝淡淡道：“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江凡道：“你看，明知故问了不是。” 女帝看看他：“过得还不错。” 江凡比了个“v”型手势：“银子月底就还给你。” 女帝道：“不必了，就当朕的伙食费，你做饭确实天下无双。” 这就要经常来蹭饭了，也拒绝不了，来就来吧，反正五百两够她吃的。也不意外，想想宫中那清淡寡食，实在有偶尔改善下的必要。 翻了翻手中的肉串，江凡撒上一些香料盐巴，拿到桌上：“来吧，尝尝，人间美味不过如此。” 第153章 重叠的身份 女帝道：“闻起来味道很特别，但也不过烤肉而已，人间美味恐怕过了。” 江凡切了声：“本公子出品岂能和凡俗之辈相提并论，尝尝就知道。” 说罢亲手拿起一串递给女帝：“趁热，刚烤的最好吃。” 女帝也不客气，刚吃第一口，她便不由眼睛一亮：“外焦里嫩，鲜美多汁，异香扑鼻。果然可称人间美味。” 江凡道：“那是自然，我这香料调制可非比寻常，找遍大江南北才凑到的，所剩不多，下个月他们再不送来，本公子都要断货了。” 他们是谁，他没说，她也没问。 “你若需要配方推广给百姓我也不藏着。” 女帝看看他：“这是日进斗金的生意，你舍得？” 江凡笑笑：“我要日进斗金还用得着靠这个？” 女帝似乎很认同，却不太同意推广：“口腹之欲易侵蚀人心。” 没想到她竟然是怕秦人贪图享受，果然女帝作风。 “也未必啊，毕竟欲望也能让人产生无穷斗志。当秦人知道天下有这么多好东西的时候……” 他忽然住口不言，心中有些懊恼，为什么要说这个。 好在女帝只是若有所思一阵，却并未揪着这个话题。 江凡又拿了一串递给顾北雁，他给的很自然，后者接的也自然，女帝竟然莫名心中一动。忽然觉得自认识江凡以来，他好像对谁都这样，平起平坐，眼里没什么尊卑观念。以至于和他相处……好像很轻松…… 顾北雁的表现就可见一斑，往常身为龙鹰卫的她非常严于律己，更是尊卑分明。搁在以往，主子亲手给烤肉，还亲手给拿食物，不可能敢接的，便是赏赐，也要叩谢才行。可跟江凡才几天，就变得随性起来，看这状态，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不过顾北雁却不敢跟女帝共坐一桌，拿着肉串退开远远的。江凡直皱眉，“给我回来，你还得干活呢，坐这儿吃！” 顾北雁看看女帝道：“民女不敢。” 江凡不耐烦的过去一把将她拉过来：“给我坐下，在我这儿没那些规矩。” 女帝竟然没有反对，“坐下吧，私下里不必如此。” 顾北雁都懵了，和女帝同在一桌用膳？不过她哪里敢违背女帝的命令，终于还是坐下来。 江凡再度给两人各自分发一串：“尝尝这个，鸡脆骨，一口下去鲜香脆爽，更好吃。” 江凡一边介绍，一边吃着，还有些感叹：“没有啤酒啊，美中不足。” “啤酒是何物？” “老家那边的一种酒，你应该不喜欢，酒劲小，味道比较寡淡，但冰镇起来喝着非常爽。” “日后有空做来尝尝。” 江凡道：“也不复杂，等有时间吧。” 女帝看他一眼：“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没有时间？” 江凡讪笑：“还要写书嘛，大家都等着听呢。来，蘸料给你，两种，这种是粉料，这种是蘸汁……雁子，把酒拿来……” “朕也等着听……更新。” 江凡道：“明日赶早，晚了没位子。” 顾北雁心中苦笑，也就你敢这么和陛下说话，老实说，她现在真搞不清这俩人到底啥关系了。 “现在何不先说说？” 女帝对三国的兴趣果然很大。 江凡摇摇头：“听书吧，得有个氛围，不是我说，等你去了就知道，数百人一同听书的场面很有意思，相信我。” 女帝竟真就没再坚持。 “怎么想到写这部书。” 江凡无奈的摊摊手：“没钱呗，柴米油盐酱醋茶，开门七件事，样样都要钱，日子总得过啊。” “当初做临江仙时便有此想？” 江凡想了想道：“算是吧，事实上我只是觉得这首词挺适合三国而已。” “堂堂北词圣做跑堂，也算难为你了。” “哈哈，大丈夫能屈能伸，况且做跑堂自食其力又不丢人。” 顾北雁心中一惊，北词圣？当初丁少安虽然给她们讲了些关于江凡与女帝一路同行的事，可如今听女帝亲口证实，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虽然是武者，但也对北词圣的大名如雷贯耳，尤其她说到底也是个女人，就算是死士，本质依然变不了。 她对水调歌头和鹊桥仙印象极深，时常想不知何等人物才能作出如此绝美诗词。后来见到江凡，发现竟不过是是个弱冠少年，而且是个差点烦死自己的话痨。心中曾经多少有些不信的。 其实她还发现一个问题，江凡不是对谁都话痨，唯独针对自己，自己越是不爱说话，他就越唠叨，如同一万只苍蝇般烦人。 可话说回来，堂堂北词圣竟然去做跑堂，让人知道了得多不可思议，毕竟这名号不白给，亮出来到哪不得待如上宾，用得着辛辛苦苦去跑堂？回想前几日还做过帮闲、杂役、挑夫、短工，越发觉得看不透他。 女帝忽然盯着江凡：“将进酒呢？” 江凡一愣，摇头笑笑：“果然都瞒不过你。” “龙江之上打渔郎……”女帝淡淡道：“世人都知南诗仙，北词圣，却无人知晓竟是一人。” 顾北雁简直惊诧莫名，将进酒也是他所作？这首诗她实在太喜欢了，相比别的，她觉得将进酒才是自己的最爱。那恣意洒脱的笔触下所描绘的侠气豪情冲击着她被束缚的灵魂，让她每次读来都心潮起伏。 万没料到，江凡还是那位南诗仙？ 也对，这才说得过去啊，天下间怎么可能同时出现两个这样的少年郎？ 南仙北圣，女帝夫君……好像跟了这样一个人也不错。 顾北雁莫名的冒出这么个想法。但下一秒就被自己掐死，自己生来就是要做死士的人，无论陛下如何安排，自己都是陛下的死士，随时等候召唤。 “你……到底还有多少身份？”女帝缓缓问道。 “还有啊，灰太狼的主人，老家伙的徒弟，蓬莱阁说书郎，这都算是身份。说起来，每个人一生中都扮演了无数身份，父母，子女，师徒，夫妻……不一而足。” 知他在故意打岔，但女帝竟觉得他说的话有些道理，有些深意。 “宅子收拾的不错。”女帝似乎也有意不再聊这个话题。 有了钱，大宅子早就在顾北雁主持下收拾干净，正打算重新装修。三进大宅院，占地不下二十亩，前主人声名显赫，乃是已故大秦三公子嬴无名的舅父。 第154章 会来事儿的赵二 这是个文官宅子，家中很有格调，亭台楼阁、榭回廊一应俱全，室内清新雅致，颇合江公子心意。当初无人敢买，除了觉得不想之外，其实大多怕受牵连，才荒废许久，如今收拾好，便是五万两也未必买得到。江公子赚大了。 “都是雁子的功劳。” “雁子？” “哦，老是叫大名显得生分，都是自家人了，这样叫多亲切。” 女帝想了想道：“就像小翠？” “嘿嘿……”江凡笑笑：“这可不怪我，老家伙的账别算我头上。” 听着他们说话，顾北雁也不敢插嘴，不过却再也不敢让江凡给她拿肉串。 “寝室给我留一间。” 江凡愣了下，旋即道：“房租从那五百两中扣。” —— 秦国第一次烧烤大咖圆满结束，尽管全程只有三人，却很尽兴。吃的沟满壕平。 顾北雁受宠若惊，自从进入龙鹰卫，虽然是陛下近侍，却根本不会有这种机会。没想到被贬给江凡做侍女之后，反而跟陛下接触更多起来。而且见识到陛下与往常截然相反的一面。今日更是和陛下同坐一桌用餐，简直如同做梦。 酒也没少喝，江公子迷迷糊糊中再次感到腹部被砸了一下…… —— 蓬莱阁的东主都吓蒙了，接到御林军传信，明日陛下要在自家酒楼宴请文武百官，这还了得？天大事件啊。东主、掌柜简直慌乱无措，好不容易才稳住，赶紧贴出告示，明日对外概不营业。 几乎整夜没睡，将酒楼里里外外清扫的纤尘不染，就连门前街道都泼水洗了三遍。自寅时便在门口等候。 刚到卯时，才有一队便装侍卫悄然散布于街道四周。一个身材微胖的宦官走上前眯着小眼睛和东主、掌柜打招呼。 “王东主，刘掌柜，可认得咱家否？” 王东主一愣，细细一看才认出来便是花了一千两银子包下二楼包间，每日都来听书的那位客官。如今换上官服，才知道这位竟然是宫廷内侍。 这种人可得罪不得。 王东主赶忙躬身拜见：“不知大人身份，望大人见谅。” 那宦官微微一笑：“不必拘束，咱家赵二，特地来知会一声，不要大张旗鼓，也不必三跪九叩，陛下只是来听书，像普通客人一般接待便好。此乃陛下旨意。” 王东主赶忙道：“小人记下了，赵大人您里面请茶。” 赵二摆摆手，咱家还有事，稍后再来。 江公子照例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用膳。 早餐是青菜粥，煎蛋，小笼包和两碟咸菜。 顾北雁已经习惯了和江凡同桌用膳，两人边吃边聊。江凡在顾北雁面前一直是话痨属性，顾北雁一般都是听而不答，一旦接话，就没完没了，烦死个人。 江凡刚刚吃完早餐，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高声道：“江公子可在家？” 江凡一愣，顾北雁赶忙走过去开门。 不久，一个身材微胖的宦官带着四名精壮武士和两名俏丽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宦官面生，但那四名武士却是当初接江凡的龙鹰卫。 “见过江公子。”那宦官一进门便急走两步上前，抱拳一个九十度大礼。 一个宦官给自己行如此大礼？江凡有点懵。 “等会儿，这位公公，你是何人？” 那宦官起身道：“江公子，小人赵二，冒昧前来拜见。” “别别，你可是内侍，本公子一介平民可担当不起。” 赵二忙道：“公子可别这么说，江公子大才，就算出将入相也不过易如反掌尔。只是公子大隐于市，不屑为之而已。小人区区一介内侍，得见江公子已经是高攀了。” 他的语气让人感觉非常真诚。赵二可清楚，这位不只是什么说书郎，还曾住在从没有男人进去过的女帝寝宫。幸亏自己处处留心眼，看见新人便要弄清楚。当发现这事儿的时候，赵二都一哆嗦，要了亲命了，什么人这是？ 你瞧瞧，如今连一个丫鬟都是龙鹰卫统领级别。要说这个俊俏少年和陛下没事儿？打死都不带信的。不过他很识趣的没往深里调查，这种人可千万不能冒犯，更何况涉及到陛下隐私？在皇宫里混，分寸必须拿捏好。 当然，在赵二眼里，江公子更是自己的大腿，要不是江公子他这辈子也未必有机会走到女帝近前。江公子莫名其妙去跑堂说书，而自己最大的长处就是善于模仿，记性还特别好，这才被选中去做此事。 所以说，在赵二眼里，江凡可是一条金光闪闪粗壮通天的超级大腿，往死里抱都不过分。 江凡倒是让他搞得莫名其妙。 “好了好了，这位公公到底有何事？” “是这样，陛下见公子大宅之中竟无人服侍，多有不便，特地命小人送来四名龙鹰卫给公子做下人使唤，为了方便，小人特地选了您认识的。便是这四位。” 那四人向着江凡抱拳见礼：“见过公子。” 江凡摸摸头：“她想的还真周到。” 赵二一听“她”这个称呼，心里就是一咯噔，称呼陛下为她，何人才有此资格？自己果然没看错啊。 “行，那便留下吧，你们还归顾统领安排便是。” “遵公子令！” 赵二又道：“这两位是小人自作主张，向陛下请了旨，去买来的官奴，公子家中总要有人干些杂活儿。” 所谓官奴就是犯官家眷，被教坊司调教后卖做家奴的。这种一般都出身良好，识文断字，知书达理，在奴隶中价格最为昂贵。更何况这两人容颜俊美，堪称千里挑一的美人儿，价格必然不菲。 这赵二还真是会来事儿啊。话说这么大宅子没人打理也确实不行。江凡也不是矫情人，便决定收下。 “怎么能让公公破费，这银子本公子出。” 赵二慌忙道：“这个使不得。公子对小人恩重如山，不给小人点报偿的机会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啊。” “恩重如山？”江凡不由一愣。 赵二笑道：“若不是公子说书，小人哪有机会模仿公子给陛下说书，可不就是恩重如山。” 原来是这么回事，江凡何等聪慧，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第155章 百官听书 “你每日都来听书？” “是是，小人每日都在二楼包厢，公子没印象也正常。” 二楼包厢……江凡当即想到，二楼都有位客人每日都大手笔打赏纹银五十两，想来便是眼前这个宦官了。但此人只是一语带过，丝毫没有提这件事的意思，很会做人啊。 赵二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木块双手呈给江凡：“公子，今日说书陛下会去听，您的身份不应老是用那筷子笼，小人特地请匠人做了这块醒木，您试试顺不顺手？” 江凡接过来入手一沉，当即眉峰一动，仔细看了看，竟然是沉香木所制，正面雕琢着极为精美的花纹，绝对名匠所制。这巴掌大的一块，可比同样大小的黄金都贵重的多。 他不由看了看眼前的宦官，这厮很会来事儿啊，送礼送的不动声色。 见江凡看自己，赵二心知他必然看出来了，却并不邀功，只是笑道：“公子说书，总得有个趁手家伙，在陛下面前也不至失了面子。哦对了，还有这个，公子每日说书半个时辰，口渴的时候能用，这东西没啥，就有一点好处，能长久保持水温。” 说着，将侍女手中捧着的一个青色葫芦递给江凡。 有了前车之鉴，江凡知道这葫芦定然也绝非凡品。果然入手温暖，竟是暖玉所制，好么，若说沉香木贵过黄金，这玩意儿的价值最少是其百倍。 “赵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二道：“公子称呼小人赵二便好。这些不过是说书用的上的小玩意儿，公子千万莫要推辞。” 他说的轻描淡写，态度诚恳，理由还让人不好拒绝。 江凡看看他，忽然笑笑：“好，有心了，我收下。” 赵二顿时喜出望外，能够送礼成功，代表两人关系更进一步啊。 “不知公子今日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小人愿代劳。” 江凡道：“没事，像平常一样，不需准备什么。” 赵二也很识趣的拱手拜别：“既如此，小人便不叨扰了，告辞。” 江凡也不留客，微微伸手：“慢走，雁子，代本公子送客。” “不敢劳烦，不敢劳烦……顾统领留步。” 赵二一脸笑容的离去。 见江凡看着手中的葫芦和醒木若有所思。 顾北雁道：“我见过此人，在宦官中也是左右逢源，很多人私下里以他为首。今日他送来这些东西，看似不起眼，最少价值千金。不过如他所说，公子对他的恩惠万金也难求。不用和他客气。” 江凡摇头淡淡一笑：“这赵二……有些意思……” 趁着还有些时间，顾北雁便向江凡介绍了四名龙鹰卫。 “他们原本都是我的属下，龙鹰卫士名字都是统领取的，我们属于龙组三卫之一青龙卫，他们分别是龙一，龙二，龙三，龙四。龙一修为最高，宗师境，其他三人大武师巅峰境。” 四人再次给江凡见礼。江凡笑笑：“不必客气了，以后都是一家人，称我公子就好。说起来你们被贬还都是因为我，对不住各位了。” “万万不敢，能跟随公子是我们四人的荣幸。” 龙一抱拳说道。他在这件事上并没有撒谎，虽然入选龙鹰卫是莫大荣耀，但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龙鹰卫，到一定年龄终归要有个归宿。而他们也不傻，江凡与陛下关系何等密切，能做他的侍卫比去哪里都强。 “以后你们四人便负责家中的保全和门房通传。”顾北雁安排道。 “是！” “这两位姑娘，你们自己给公子介绍下吧。” 两个女子都不大，也就十六七岁左右。而且生的一模一样，竟是对双生子。 左边的女孩上前一步，屈膝施礼。 “主人，我叫解小花，是姐姐，妹妹叫解小语。” 解小语也上前施礼：“见过主人，主母。” 江凡不由莞尔，好一对解语花。 不过这一声主母倒是让顾北雁一愣，旋即道：“不要乱叫，我乃公子侍女，和你们一样。” 两人面面相觑，连忙致歉。 江凡笑笑：“没事，没事，她是大管家，你们就叫她管家就好。” 顾北雁这是升职了，对这事儿她也没说啥，反正大概也就那么回事儿。 “以后你们俩就负责浆洗、打扫一应杂事。” 顾北雁当即便安排好六人做事。这么大的宅子，没有门房、护卫、丫鬟也很不便。有了这六人，安保、通传、打扫都方便了许多。 不过相对这大宅子，还是人少啊，桃花兄也快该回来了……江凡想着。 午时将近，江凡已经到了蓬莱居。刚一进去，眼前景象就让他一怔。 与平常一样高朋满座，但这些人个个器宇不凡，虽然身穿便装，但掩饰不住的气度。再看居中而坐的女帝，瞬间便明白过来，今儿个恐怕没一个平民百姓。 东主和掌柜都快急疯了，竟然让陛下和文武百官等着，江凡你也太可以了，赶紧战战兢兢跑过去：“我的小爷，你怎么才来，陛下他们都到了一盏茶时间了，快过去见礼。” 此时，文武百官也在好奇的打量着这位说书人。想象不到的年轻，最多十六七岁的模样，一身宽松的白衣，长发散披，面容清秀，倒是好一个飘逸少年郎。只不过少年眼角唇稍唇带着一丝懒散的笑意，让人感觉他好像有些玩世不恭。 众目睽睽之下，江凡却向着东家摆摆手：“他们只是来听书的，见什么礼。” 说罢便径自走到自己的桌位前。 东主目瞪口呆，“你……” 那可是陛下和文武百官，大秦最巅峰的存在，然而此刻她却不敢多言，赶忙退到一边。 江凡这做派让很多官员不由暗自吃惊，难道这小子不知道今天来的都是什么人？竟这般随性，甚至是托大？很多人怀疑这厮不是真疯子，就是假狂傲。唯独蒙傲老大人不由呵呵一笑，这小子果然有趣。 而徐福却在惊容一闪之后，面露深思。这少年，竟是曾居于陛下寝宫中的少年。难怪陛下说自己见过。想到这里，不由余光看了眼女帝。只见她面色平淡，看不出什么异样。 江凡环视一周，忽然开口：“掌柜的，那对拉二胡卖干果的爷孙呢？让他们进来。” 掌柜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五日前，一个年迈的老者带着一个垂髫女娃来到酒楼，希望能进来讨口饭吃。掌柜的刚想拒绝，江凡却要他们进来，并且让他们可以在这楼子里头给客人拉二胡、卖干果讨生活。 可如今这是什么时候？陛下亲临，还有文武百官，你竟然让一对平民百姓进来？疯了不成？ 掌柜的慌忙道：“江凡，陛下在此，不得胡闹，赶快说书。 江凡皱皱眉，再次道：“让他们进来，百姓也要听的，今日很多人听不上书，还要靠他们传出去。” 王东主和刘掌柜腿肚子都开始转筋。别说他们，就连很多官员也有些不喜，若非女帝并未发声，很多人定要开口斥责。 王东主满心焦躁，刚想说什么，却听女帝淡淡道：“准了。” 两人这才如释重负，慌忙跑出去找那爷孙俩。 而江凡自进来到现在这种做派让文武百官惊诧的同时，也都很奇怪陛下竟然对此毫无反应。 第156章 赤壁 明知陛下在此，居然如此随性，把他们当做普通听说人一样对待，有人立即愠怒，有人暗中不喜，有人却觉得此子有趣。但所有人毫不例外都觉得他胆大包天。 趁着爷孙俩还没来，江凡忽然咳嗽一声：“既然来听书，便是听书人，此地没有王侯将相，只有说书人和听书人，否则便失去来此的意义，不知各位以为然否？” 百官不语，女帝却淡然道：“正该如此。” 有了女帝定调，自然无人异议。 一个狮鼻海口老者当即哈哈大笑：“江小子说的对，大家伙都别绷着，听书就要有听书的样子，往常这里热闹的很，该叫好叫好，该鼓掌鼓掌，今天没什么其他身份，就是听书人。” 江凡一眼便知这位正是第一次听书的老者。拱拱手笑道：“多谢老人家。” 他这样一说，文武百官才深以为然，见女帝毫不反对，也都放松了不少。 “掌柜的，热茶，酒菜，全都上来，平常啥样现在还啥样！” 王东家这才想起赵二的吩咐，赶忙壮了壮胆，喊了声：“好嘞，好酒好菜，马上就来——” 他这一嗓门，顿时酒楼中恢复了些往常味道。 而在座文武也放开了些，开始有说有笑。要说这些官员很多都是书迷，就算自己有事来不了也得让下人听了报上来。当然，很多下人没有过耳不忘的本事，此时都会求助于那位拉二胡的老人。此老每次都能完整记录下书稿，最多半日功夫便可公布。是卖的，一两银子一份。这个价格可不便宜，但这些大佬们谁管那么多，区区一两银子而已。 等待期间讨论最多的便是赤壁大战。 “刘孙联合也算情势必须，但曹操号称八十万大军，兵强马壮，不好打啊。” “昨日那诸葛亮舌战群儒，三胜三败论鞭辟入里，老夫觉得今日大战极有看头。” “周公瑾虽年少，然有大气魄，诸葛虽多智，周郎也不差，想来也有良策……” “老夫身为太仆，倒是很关心孔明那十万支箭如何造来，虽说其人智慧绝伦，但时日太短，如何能造？最怕今日小郎君无法自圆其说……” …… 在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江凡也静静的观察着。女帝身边除了一名女官和赵二随侍，便是徐福和那狮鼻海口老者。徐福他认识，这狮鼻海口老者虽然没有正式介绍，但顾北雁早就告诉过他，此威武老人乃大秦上一任兵马大元帅，蒙傲。 虽然不知道哪位是杀神高起，但小人屠高荣赫然在座，他的到来，还是让江凡有些意外。这个凶名赫赫的家伙居然也来听书？八成是因为女帝才来的吧，要不就是还想过来找小爷的茬……不是个好东西。 尤其小人屠那蚩尤面具仍如长在脸上一般不肯拿下，好人谁会这样？江公子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和高荣目光触碰，江凡还是有那种感觉，这厮对自己相当不友善，虽看不到神情，但那深邃而冰冷的目光总让他觉得敌意十足。 至于其他人大多很面生。其实大多数官员都是头一回来，平常毕竟要上朝，而女帝勤勉，往往早朝要上到中午。下了朝之后还要处理政事，通常只能派下人来听。 不多时，刘掌柜带着那对爷孙进来。一老一小并不知今日来的都是什么人，小丫头笑嘻嘻的跑过来先给江凡抓了把葡萄干放在案台上，才提着小篮子到处兜售。那老者也寻了个椅子照例坐在江凡侧后方。 有些人常来听书，一点不陌生，加上小丫头嘴巴甜，一口一个叔叔、伯伯、爷爷的，很招人喜欢，几乎每桌都买了些。几文小钱的事儿，图个开心。就连女帝也破天荒的得到个“漂亮姐姐”的称号，活这么大估计也没被人这样称呼过，女帝有点愣愣的。江凡看她那模样想笑又不敢笑。 眼见人已到齐，江凡轻咳一声，取出醒木“啪”的一拍。所有人都知道，要开讲了。顿时整个大厅安静下来。 江凡环视一周，气沉丹田：“上回书咱们说到，曹操率军自江陵顺流而下，舶舫千里，旌旗蔽空，声势十分浩大……” 赤壁大战的精彩之处自是不必多言，这场大战，孙刘联合大破曹军，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奠定三国时期三足鼎立的基础，乃三国三大战役中最着名的一场。 好战的老秦人对这种故事完全无法抵抗，文武百官屏息凝神，生恐落下一字一句，大厅中唯有江凡抑扬顿挫的声音。 江凡可是听过单老先生评书的，说起书来自然比寻常说书人强上百倍，声情并茂，非常引人入胜。 女帝一直凝神倾听，眼中不时异彩连连。可旁边的赵二却发现，相对于精彩绝伦的赤壁大战，陛下好像对那说书的少年郎更感兴趣。 唯独让江凡有点别扭的是，小人屠自始至终都在死死盯着自己，那目光让人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就因为老子在极乐城怼过你？也忒特么小家子气！江公子暗中腹诽。 终于，随着啪的一声醒木响。不论怎么担心，江凡那最让人别扭的结束语还是来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安静了好一会儿，蒙傲老帅率先大吼一声：“好！好个火烧赤壁！痛快，痛快啊！” 他这一嗓子顿时引爆了现场，呼声雷动，这场智计百出、酣畅淋漓的大战，征服了在场所有人。不光战争场面的描绘宏大精彩，人物也个性鲜明，文臣武将各领风骚，皆让人印象深刻，确实欲罢不能。 一时间嘈杂无比，讨论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有人甚至高呼让江凡点评一番。却被江凡拒绝了，理由是，说书人不做评书人，故事里的人和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作者若带风向便无趣了。 不想这个说法倒是博得众人一致认可。也就没人再要求江凡如何如何。但他自己知道，除了懒，更多是不想掺和这种讨论，一个不好就是在影射什么，没必要落人口实。 过了好一会儿，忽然看到一个女子端着木盘走向众人。蒙傲老大人愣了一下，忽然放声大笑：“江公子这书说的好！该赏！” 说罢当先抛出一锭足有十两重的纹银。 顾北雁赶紧谢过。 今儿她心里可是很忐忑，毕竟陛下在此，其他人也都是大秦高官，收银子合适吗？ 第157章 给你们开个彩蛋吧 江公子却不以为然，咱们干的就是这个活儿，凭本事赚钱，不偷不抢，有啥不行？皇帝、高官也不能吃霸王餐吧？该收就得收！ 其他官员很多都听过书，自然知道规矩，也纷纷笑着将银钱交给顾北雁。当然，有些没亲临过现场的倒是感觉十分不可思议。尤其是见顾北雁端着盘子来到女帝近前，都想看看陛下作何反应。毕竟敢向这位收银子的还真没见过。 赵二却早已准备妥当，取了锭五十两的纹银轻轻放在盘中：“陛下有赏。” 顾北雁心都在突突，暗里快骂死江凡了，见赵二给了银子，陛下也没有丝毫不愉，这才吁了口气，赶忙屈膝施礼：“谢陛下。” 女帝看看她：“今日只有听书人和说书人，听书自然要付银子，不必谢礼。” 很快，赏银收缴完毕。今天收获远超往常，到底文武百官出手大方，最少也给了五两银子，粗略估算今日收获绝对在千两以上。不过国师徐福称老夫随身无甚银钱，便向盘中放了颗丹药。众人一时间艳羡不已，就连顾北雁也连连称谢。 这就不好，听书不给银子已经够不讲究的，还给个毒药丸子，徐福，你这老小子不是个东西啊。江大公子心中腹诽，但如此场合也只好作罢。你们喜欢是吧？行，大不了小爷我卖给你们。 蒙傲老大人叹息道：“只可惜，小郎君每日只说半个时辰，让人心痒难耐。” 一个老者也道：“诚然，不知今日陛下在此，小郎君是否可以多说一段？” 众人皆有此意，纷纷把目光投向江凡。 江凡自然知道众人意犹未尽。但加更是不可能的！微微一笑：“规矩不可废，欲知后事如何，明日继续吧。” 蒙傲苦笑道：“你们不知道啊，老夫每次听书都心中忐忑，就怕他说这几个字。每回醒木头一响，老夫心花怒放，醒木后一响，老夫心尖子都颤。哈哈哈……” 江凡想了想忽然道：“不过，今日难得陛下和各位大人捧场，在下虽不便多讲，却可奉词一首，以为助兴。” 江凡所用乃江渔郎之名，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三国》以《临江仙》开场，就算不知详情的也隐约猜到某种可能性，对他所作之词自然非常期待。 有人大感兴趣：“《临江仙》已然堪称千古文章，不知小郎君今日作词可能媲美？” 女帝也来了兴致，对江凡的诗词，她一向喜欢的很，甚至每每阅之，心境上都有所提升。 便向那赵二低语两句。赵二心领神会高声道：“陛下有旨，江凡速速做来，若做得好，必有厚赐！” 厚赐？呵呵，什么叫若做得好？我什么本事你心里没点数？却之不恭了。谁让你老公我刚安家，底子薄，又没存私房钱。 江凡打定主意，今天给他们开个大彩蛋！ 于是拍了下醒木，声音低沉而浑厚：“词为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倒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案，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上阙一出，满堂俱静。上阙以风起浪涌的景象开篇，意境开阔博大，感慨隐约深沉，将浩荡江流与千古人事并收。人们仿佛看到大江之水浩荡东流，惊涛拍岸，浪花好似卷起千万堆白雪，江山雄奇如画，一时间多少英雄豪杰涌现，又隐于滚滚浪花之中，随江水消逝。 看着这些人或沉醉，或慨然的表情。江凡不由自嘲，唉……抄啊抄的，就习惯了……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人生如周公瑾，春风得意，雄姿英发，豪气满襟怀，从容谈笑间，八十万敌军灰飞烟灭。而我今日神游当年之地，却可笑我多情善感，早早白发满头。人生真如一场梦，便举杯祭奠这万古明月。虽然下阙借对周瑜仰慕，抒发自己功业无成的感慨，看似若有伤感，但其实更代表不甘沉沦，奋发向上的心，不失英雄豪迈本色。 全词一出，大秦文武百官无不感慨万千。 赤壁鏖战与这篇千古奇文交相映照，越发让人沉浸其中。这些文臣武将或神游千古，或击节吟诵，难以自拔。 蒙傲老大人拂髯长叹：“好词，好词啊。不输临江仙！” 一锤定音。众人皆以为然，赞不绝口。不止酷爱诗词的文官激动不能自已，就连武将也为其中意境所倾倒。 至此，江凡才笑笑：“陛下，草民厚颜讨赏……” 这少年如此不客气的主动讨赏，倒是让文武百官颇觉胆大的同时，也觉得很有意思。都想看看女帝如何赏赐于他。 女帝站起身，负手看着他：“说说吧。” 江凡想了想，看着女帝道：“请陛下赐草民一块地。” 众人都愣住，要地？ 女帝也有些意外：“你想要块地？” 江凡点头道：“正是。草民初来阳都，想寻个地方安身立命，不知可否？” 女帝认真的看着他：“安家你已有凡人居，还想要何处？” 江凡笑笑：“陛下，凡人居乃是安家，草民总要立业才是，总不能一直在酒楼说书过活吧？” 女帝点点头：“准。选好地方可禀报于朕。” 江凡道：“不用选，就在我凡人居旁，那荒废的青莲苑便可。” 青莲苑乃是城西一块占地五百亩左右的私家花园，紧挨着凡人居，因中间有座青莲池得名。然而他提出此要求，却让很多人倒吸口凉气。 无他，这青莲苑虽然不值钱，但却有天大干系。因为，这本是秦三王子——嬴无名的。 至于荒废的原因，却是因为当初女帝于此诛杀赢无名，后便成为禁地，由于无人敢提起当初三王子之事，自然也就没人去沾染这个地方，久而久之荒废下来。 这江凡是真不知忌讳，还是胆大包天，竟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索要青莲苑，接下来……恐怕要面对女帝的滔天怒火。一时间，所有人闭口不言，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第158章 讨要赏赐 女帝目光微微收缩，盯着江凡看了会儿：“为何要青莲苑。” 江凡挠挠头：“近啊，和凡人居挨着，有了这么大块地方，我可以试着种些作物。” 很多人包括女帝都是一愣，没想到江凡的目的是种地。确实，凡人居和青莲苑只有一墙之隔，完全可以打通来用。莫非，他真不知道这中间干系？ “种植作物？”女帝目光一闪：“四季之菜，万斤之粮？” 说的没头没尾，众人听得一愣，很有些不明所以。 江凡却好像听懂了似的，摇摇头：“四季之菜可以，万斤之粮还不行。” “种子之故？” 江凡点点头，“若陛下肯投入，十年之内有希望。” 女帝沉思一阵：“此事容后再议，那四季之菜利国利民，这个园子似乎小了些。” 江凡笑笑：“主要是自己吃。另外还想开辟一块做试验田，种植一种花。” 种花？女帝剑眉一蹙。 江凡连忙道：“一种特殊的花，并非为观赏用，而是可以做成非常保暖的衣物。当然，这么大的场地，还可以试验些其他工具。” 女帝面色一动，忽然道：“好，朕便赐予你，若是有成效，定重赏。” “谢过陛下。草民已派人远赴西域寻求种子，若无意外，明年可以开始试验。” 众目睽睽，江凡还是很认真的拜谢了女帝。 见两人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女帝竟然当真把青莲苑这种禁忌之所赐予江凡，着实让文武百官暗中心惊。对江凡的来历更加好奇起来。毕竟若是他人提出这个请求绝无可能被答应，当然也没人敢提。 女帝道：“今日你赚了不少银子，晚上要请客。” 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文武百官都是一愣，从没见过这样的陛下。 江凡也愣了下，旋即笑道：“陛下，今日草民确实赚了不少，也当答谢各位大人的厚爱，不过宴请百官总要有些拿得出手的东西，还请陛下宽限三日，三日后晚间，草民于凡人居设宴，款待各位大人。” 女帝道：“甚好。”随即向一脸好奇的百官说道：“江凡做菜天下一绝，朕便给各位换换口味。” 众人虽然非常不解，却也同时谢过了女帝。 “起驾，回宫。” 赤壁大战风靡阳都。 这场三国最伟大的战事，一夜之间被秦人口口相传。那首念奴娇.赤壁怀古的华章也随之风靡全城。三国的故事开始向着阳都之外辐射。 当然更为被大众津津乐道的还有女帝携百官听书，这让江公子名震阳都。女帝可是秦人的风向，她亲自带百官来听的书毫无疑问旷世佳作，《三国》越发火热。 而次日朝堂上，也在议论此事。 “这场书听得老夫心潮澎湃啊。”蒙傲抚髯回味道。 徐福微微一笑：“多亏老大人慧眼识珠，给了那江小郎一个机会，不然如此奇文未必问世。”而他最意外的是，那说书的江渔郎竟然是女帝寝宫中昏迷之人。能睡在女帝寝宫，还能让陛下衣不解带的亲自看护，这个年轻男子当时就给了他无比震撼，如今陛下携百官听书，且与其有许多旁人不明所以的问答，显然关系匪浅。徐福对那少年人越发感到神秘。 蒙傲摆摆手：“如此大才即便没有老夫也不会明珠蒙尘。只是未曾料到，其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胸怀锦绣，一部《三国》荡气回肠，必然名传百世。” 有文官道：“《三国》天下奇书，老帅确未过誉。不过老夫倒是有些怀疑，此书如此不凡，若非历经大风大浪，阅历丰富，如何能做的出？难不成其背后有大儒代笔？” 他这话说出了很多人的疑问，一时间朝堂上窃窃私语。 女帝却淡然道：“不必奇怪，他真名为江凡，江渔郎不过是化名而已。”知道这件事的极少，女帝未发话，也无人敢透露，不想今日她竟然亲口说出此事。 “江凡……江凡？” 一个文官目光一凝，犹疑着道：“臣闻曾作出鹊桥仙、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临江仙的北词圣，便是江凡……” 一言出口，朝堂顿时哗然。唯独徐福和蒙傲笑而不语。 女帝道：“便是那江凡。” 事实上，当见到三国以临江仙开篇，无数人早有怀疑，如今女帝亲口证实，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蓬莱阁那位跑堂说书的小郎君江渔郎，竟是大名鼎鼎的北词圣，江凡。 他名下的几首旷世名作早就传遍阳都。临江仙、念奴娇、水调歌头、鹊桥仙被文人到处传颂，甚至贩夫走卒也都会背上一两首。 “这就难怪了，江凡文才冠绝当代，既是他所作，老夫便不奇怪了。” “遗憾！昨日听书尚不知江词圣，否则定要他在我那拓本上签个名字不可。”一名文官捶胸顿足，不胜懊悔。 “张老，不必如此，江公子想来一时不会离开，改日再去请教诗文也不晚。” “只是，谁能想到堂堂北词圣居然在我阳都做跑堂？说起来老夫都觉得不可思议。”一名官员说出了众人心声。 徐福道：“传言北词圣游历天下，曾隐居沧澜江畔打渔为生，生性淡泊洒脱，不入俗流。如此行事不足为奇。” “小小年纪超然物外，实属难得。” “本将倒是觉得，此子胸有锦绣，应入朝堂效力，就凭《三国》一书，足见谋略超群，进入行伍几年想必也会是一代名将。” 他这话得到了大多数武将的认可。毕竟三国一书中权谋武略确实精彩至极。然而反对的声音也不是没有，而且这人分量很足。 ——小人屠，高荣。 “文人纸上谈兵而已！” 他战功赫赫，从无败绩，如此说法，众人却也不好反驳。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忽然女帝开口道：“定阳城，一把火焚尽一万六千蛮子。” 朝堂顿时哗然，一名将领惊呼：“原来在定阳被称为火神的竟然便是这位江公子？” 这件事并不是秘密，早有人将消息传给秦国，只不过一时间没人想到此江凡便是彼江凡。确实，这个江凡给人的感觉是一介文人，而那位想想便应是凶神恶煞的模样。 “原来掌握魔焰之人便是这位北词圣？吓煞老夫。”一位老文官不停捋着胡子惊叹。 高荣一滞，不想女帝竟然出面给江凡正名。 女帝似乎很随意的继续说道：“此后，江凡挑唆鬼戎六部内讧，并亲率一千轻骑北上草原，奔袭千里，屠尽鬼戎五部，最终与大狼头决战，杀之，鬼戎灭。” 第159章 赵二的请求 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老帅蒙傲也坐不住了：“竟有此事？” 女帝道：“密谍所报，不假。” 女帝肯定，朝堂之上乱了起来。这件事实在太震撼，甚至比魔焰焚城还震撼，要知道，从来都是北疆南下打草谷，还没听说过华族主动攻入草原的，概因游牧民族居无定所，行动迅速，在远入北疆没有补给的情况下，华族大军很难作战。而江公子算是开了先河，这个历史意义太重大了。 “开华族之先啊！好气魄！”蒙傲大声赞道。 王翦也点头：“一千骑兵斩杀百倍蛮子，大才！” “文治武功皆可称绝世！”蒙田也忍不住赞叹。 看不到高荣的表情，但老帅蒙傲分明发现他双拳紧握，指节泛白。 一名武将道：“陛下，臣以为须提防江凡，他此战乃是替魏国为之，莫非和魏国关系匪浅？” 这件事确实是众人都关心的。 女帝摇头道：“江凡只是敌视蛮人，与魏国并无干系。” 那武将道：“陛下既知，臣也就放心了。” 女帝道：“江凡格局甚大，曾言华族五国虽然内战，但属民族内部矛盾，而与北疆蛮人属种族对立。故此，见蛮族屠戮大华百姓，方助北魏打了这一仗。” 王翦道：“果然好大格局。但魏王竟放过如此大才，说不通啊。” 女帝看看他：“此事别有内情，有件事可以告诉你们，江凡曾以魔焰火焚夏侯淳府邸。” 惊掉一地下巴，夏侯淳是谁？魏国兵马大元帅，地位相当于大秦的高起，军方第一把交椅的人物，把他的窝给烧了？这江凡还真是率性。 一名官员犹疑着道：“今日方知江凡身份，若纵火大帅府之人也是此江凡，那么在北魏国都夺血续命之人，则……” 徐福忽然眼神一动：“夺血续命，定是此人！” 有些人不明所以，那名官员便道：“魏王妃割脉自弑，全身血液几乎流尽，举国太医皆以为无力回天。不料江凡竟然以曹缨之血灌入王妃体内，让其起死回生！” 朝堂更是一片大乱，有人惊呼，莫非神人乎？ 徐福道：“此事旷古未闻，老夫甚至都未能将那奇人和眼见少年郎联系在一起。真是能者无所不能，文治武功，就连医道也堪称冠绝天下。难怪那日他不肯喝老夫的汤药，当初还以为少年心性，如今方知属实班门弄斧了。” “本官还是那句话，此子才华绝世，必须为我大秦所用！”先前那官员斩钉截铁道。 一名文官却皱眉道：“各位啊，只怕此子心不在此，否则以其才华必为五国争抢。传言五国之相张之陵便将春秋笔黑白砚赠与此子，属实有传承之意啊。” 这件事早就从极乐城传出来，导致很多人把江凡视为泰岳下一代入世行走。殊不知，他其实个被泰岳与太华追杀的苦逼。 然而这名官员的话，却引发了更热烈的讨论。很多人认为，如此人物断不可被他国得去，秦应主动招揽。 然而女帝却道：“此事朕自有计较，尔等不必多言。今日早朝，有何奏报？” —— 蓬莱居说书人江渔郎乃北词圣、乃定阳火神、乃华族攻入北疆第一人、乃建安续命神医之事，很快从朝堂上传遍阳都，并如旋风一般飞速扩散。 这下蓬莱居更是人山人海，前来瞻仰者不计其数。导致江凡应接不暇，干脆宣布结束蓬莱居说书。此后改为在凡人居。每日发牌一百，得牌子者进入。 此言一出，不止大众大失所望，蓬莱居更是好像天要塌了。王东主赶忙找到江凡，苦苦哀求。甚至提出把蓬莱居五成份子让给江凡。 无奈江凡心意已决，好在王东主得到了个好处，便是可以留下那拉二胡的老者。此人有固定牌子一枚，此后他可代江凡在蓬莱居说书。 如此，王东主也算知足了，毕竟北词圣不可能在自己一间酒楼常驻。 当日晚间，赚了一波的江公子自要庆祝一番，家中四名侍卫，两名婢女，加上顾北雁和他自己八人，涮火锅！ 龙四兄弟和解家姊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能和主子同桌吃饭。一直惶惶然不敢坐下，直到江凡拿出家主威严，六人才勉强坐了下来。 火锅确实好吃，江凡又平易近人，六人慢慢也就放开了些。 正在吃着，赵二再次登门。 看到眼前景象，赵二也是一呆，身处宫廷大内，规矩森严，这种下人与主子同桌用膳的事儿头回看见。 不过在他眼里江凡奇人奇行，自是不敢置喙。 在江凡再三邀请下，赵二总算也坐了下来，一口火锅便让他那双小眼泛光：“难怪陛下称江公子吃食天下冠绝，果然美味，小人在皇宫多年也未曾吃过这般美食。” 江凡边吃边道：“赵兄早上刚走，晚间又来，不知何事？” 赵二赶忙吞下口中羊肉道：“可别如此称呼，小人不敢当。公子叫我赵二便好。今日本不该叨扰公子，但小人有一事憋在心里，实在忍不住，只好厚着脸皮来了。” “哦？”江凡道：“什么事？” 赵二眯着小眼睛搓搓手掌：“这个……这个……” 江凡见他支支吾吾，颇有些磨不开，便道：“赵二，你今天也算帮了我的忙，有什么事敞开说，答不答应还未必呢。” 赵二这才讪讪一笑：“是这样，公子，您这《三国》属实佳作，小人真心希望能流传于世，故而……” “你想出版？” 赵二一惊，没想到江凡一下子就猜到自己心思。 “公子慧眼如炬，小人确实如此想。不瞒公子，小人在城西经营了一座书馆，若能得公子首肯，将三国交于小人成书，小人愿将八成利润送予公子。” 他说完，满心忐忑的看着江凡。毕竟在他眼里，江凡可不是寻常人物，见惯了上位者的心思无常，他十分小心翼翼。 “八成？” 江凡皱皱眉。 赵二赶忙道：“九成，九成……这样，盈利全归公子，小人能帮公子制书已经是天大幸运。” 他倒是没说谎，能借此事和江凡拉近关系已经是他最大的收获。 江凡摆摆手：“你误会了，我是觉得有些多，这样吧，所有成本你出，我负责书稿，你我五五分成便好。” 第160章 凡人居要装修 “这如何使得！”赵二大惊，没料到江凡给自己这么大好处，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此书给哪个书馆都至少会给公子六成以上利润，小人万不敢占公子便宜，全部都归公子，小人书馆要个名号便好。” 江凡道：“赵二，不必争执，我这个人不喜欢推来搡去，这样，六四，行就干，不行就算了。” 他也知道，以目下三国的风靡程度，确实会大赚特赚。而五五分，赵二绝不敢接受，干脆一语定音。 赵二还想说什么，见江凡已经面色不快，连忙点头：“小人多谢公子成全！”说罢拍拍手，院中走进来两个下人，手中抬着一个箱子。 赵二眯眼笑道：“公子，这是购买成书权的银子，一万两，请您笑纳。” 江凡愣了下，这是买版权？赵二可以啊，有了这个才真的名正言顺，此人眼光心智还真是不凡。 “既然分成，为何还要如此？”江凡故作不解。 赵二道：“行有行规，公子将独家成书权利赋予小人，对小人来说本身就是利好，自然不能白拿，公子您可别推辞。” 江凡想了想，也就不再计较：“好吧，正巧本公子要装修，便收下了。” 赵二道：“公子说哪里话，这可不是小人蓄意，《三国》神作必将风靡天下，小人赚大了。” “你倒是有些头脑啊，第一个看到商机，出手快准狠，我看你可一点都不二，倒是挺高，很高明啊。干脆别叫二，叫高得了。”江凡笑着道。 赵二神色一动，赶忙端起酒杯：“小人敬公子一杯，感谢公子扶持。” —— 次日，江公子并未开始发牌说书，而是在凡人居门口挂了块牌子，家中装修，两个月后再开讲。 众人不免大失所望，好在城西一间书局称得姜公子授权，将要出版《三国》实体书，比已有的四十五回还多五回，大家可先一步过瘾。 其实这也是在江凡指点下，为赵二的出版造势。当然，恰好这段时间可以用来装修一番。 然而女帝不惯着，次日便让赵二来把前五十回的手稿抄录回去。并要求每日一回，不得有误。 这就是以权压人了，江凡只能翻白眼，女帝惹不起，老婆更惹不起，俩身份合一，便是绝对惹不起。 随你行了吧？但是却交代好赵二，坚决不可出版超过五十回。赵二精明的很，自是心领神会。 装修计划在三日后宴请完百官开始，工匠都是赵二负责介绍来的，个个都是好手。 江凡这些时日攒了三万多两银子，装修凡人居虽然够了，但再加上个青莲苑就有些紧凑，但若是简单一些，问题也不很大。 为了宽裕点，他让顾北雁卖掉了徐福送的那颗丹药，意外的是，这江凡眼里的毒丸子竟然卖了五千两白银，江凡特别感慨，真是花天价买毒品啊。 不过如此一来已有了三万五千两。 这还不算，徐福听闻江凡要装修，特地派人送来很多材料，说是自己那堆着很多用不上，放也会放坏了。 江凡坚决不收，然而徐福却没让手下拿回去，只是派人过来说道，这都是女帝所赐之物，不算他的。 徐福好像知道自己对他有些不爽？ 江凡心中意外，其实江凡觉得自己也是有点多虑，此徐福未必就是彼徐福，先入为主了吧。不过他如此一说，江凡便也没再推辞，命龙二把自己亲笔题的念奴娇.赤壁怀古送给徐福作为答谢。 据说后者得此物老怀大慰，甚至称可名留后世矣。 江凡却不由腹诽，八成你这老儿名留后世不是靠这个…… 蒙傲老大人闻听此事，也派人送来了大量珍贵古玩字画，说自己一介武夫，不喜这些文雅玩意儿，赠给江凡装饰用。 这让江凡十分不好意思，到现在和这位老帅除了蓬莱居说书时见面，并无其他私交，得了这么大好处，务必得找个时间拜会一下，眼下只好先手书了一幅《临江仙》回赠。 有了免费的匠人，大量材料，加上那些古玩字画，江凡装修总算不那么捉襟见肘了。 接下来的事让江凡更加莫名其妙，无数官员均以不能吃白食为由，派人送来各色物资，简直把凡人居堆成小山。 顾北雁看着眼前的物资犯懵，难道《三国》魅力如此巨大，让百官都为之倾倒？ 却见江凡看着那些东西，嘴角渐渐浮现一抹古怪的笑意。 “公子……这些……” 江凡笑笑：“收下，都收下。不能……辜负了别人的好意啊……” 见他如此，顾北雁心知江凡已有计较，便不再多言，安排龙一他们清点整理，并且登记造册。 忙着收拾东西的时候，龙四来报，说临江阁有人来访。 江凡大感意外，居然是马叔再次前来。 江凡寒暄一阵疑惑道：“马叔，您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马叔憨厚一笑：“上次不知是给小郎君做饭，阁主知道后，猜测郎君可能要在阳都住上一段时日。阁主说阳都居，大不易。怕小郎手头不宽裕，便让我送来些用度。” 指了指身后的马车：“这是一万两黄金，都是小郎应得的利润，你先用着。” 江凡不由大吃一惊，没想到有这么多。然而马叔说道，这只是其中一部分。 “小郎不知，如今临江阁晋升天下第八，按照小郎留下的吩咐，两个月以前，已经提升了十倍烧刀子产量，还是供不应求，价格居高不下。现在的临江阁说日进斗金一点都不夸张啊。” 江凡有些无语，临江阁这么赚钱的么？ 马叔还给江凡带来了张宰辅留下的春秋笔和黑白砚。 “小郎，阁主说这东西很重要，还是你亲自保管的好，这回也让我带来了。” 江凡看着这两样物事，心中也不由感慨，那日临江阁与张宰辅一别，不知这位老人家如今身居何处。 马叔并未多留，说临江阁如今生意太好，离不开人手，只是吃了一顿饭休息片刻便匆匆回去了。 他走后的次日，江凡又见到了熟人。是公输家的先行队伍悄然到来。足足二十位公输家精英，为首的是小贝贝的父亲，也是老族长公输班最得意的接班人——公输余。 江凡大喜，有了银子，还有公输家来人，不只凡人居装修轻而易举，连带那青莲苑也能轻松搞定。当即便决定所有工匠由公输余率领，后日开始施工。 而江凡也把自己的要求和图纸交给了公输余，并和他详细讲解了自己的要求。与江凡生活多年的公输余很容易的便心领神会。 如此，装修这本来很麻烦的事儿，现在倒成了小事一桩。 第161章 我请客……南北全席 这两日，凡人居忙碌的很，主要为筹备百官夜宴。幸好有公输家来人，不然府中人手都不够用。 眼看着各种珍稀食材不断运进府中，顾北雁很奇怪，到底江凡要做什么大餐，怎么需要如此多样的食材？更有甚者，有的菜品自那日百官听书结束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了。 想起陛下曾言，江凡在食之一道天下第一，而且这些时日，自己算亲自体验过，确实妙不可言，这次大费周章，定不简单，顾北雁忍不住期待起来。 约定之日一早，江凡天没亮就起来干活儿。赵二也早早赶来帮忙，那蓬莱居闭门歇业一天，把所有人手派来凡人居听江公子指挥。加公输家和府上人手，足足五十多人，有这些人帮忙，江凡只要负责指挥就够了。 而后厨之中，蓬莱居王东主目露奇光，向着刘掌柜道：“你看这菜谱……” 刘掌柜疑惑的接过来细细一看，面色变得十分精彩：“这，这……怎么可能？” 王东主做了个嘘的手势：“莫要声张，这江公子何许人，此事不足为奇，你我好好做事便是。” 刘掌柜也连忙点头，不过二人对视的目光很明显意味深长。 华灯初上，青衣巷里的人便看到一辆豪华的马车驶来，一位狮鼻海口的老者下车大步走进凡人居。 “是蒙老将军！”这可是大秦顶尖人物，青衣巷中眼尖的人直接辨认出来。 “凡人居这段时日真是热闹啊，不想今日蒙老将军也来了。” 不多时，又是一辆马车驶来。 “是李修大人？” 青衣巷众人震惊莫名，一文一武两位朝堂顶级大佬怎么突然间同时来到凡人居？ 紧接着，更多的车马驶来。 在青衣巷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大秦文武百官几乎到齐。 而最后一辆马车到来的时候，青衣巷鸦雀无声，女帝亲临！ —— 一众文武百官齐聚凡人居最大的梅花厅。 主人江凡在后厨忙碌，只有一些下人在接待诸位官员，并按照名帖安排众人入座。按说很失礼，却并无人计较。毕竟他们来就是要吃江凡弄的膳食。 但厅中布置却让百官啧啧称奇。 与一般秦人宴会分餐而坐不同，梅花厅摆了五张大圆桌，雕刻精美的花纹不说，每张桌子都分两层，上面一层居然能旋转。同时每张桌子配有二十二把造型奇特的木椅，上面还垫着不知何物制成的软垫，坐上去四肢放松，后腰紧贴靠背，感觉非常舒适。 难道要众人围坐一起吃饭？还真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女帝也是头一次见这种情况，坐在上首的一张圆桌前，身旁左右是徐福、蒙傲、李斯等人依次排列。这些大佬头一回和女帝同桌，十分不适应。要知道不论朝堂还是国宴，都无人能临近女帝啊，何况还是坐着？ 众人不由小声议论纷纷，江凡行事奇特，这家中布置也奇怪的很。 而当侍女们把餐具呈上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因为那餐具晶莹剔透，雪白如玉，闪烁着耀目的华光。 “我的天！这是什么？”有人惊呼。 “这，这全部是瓷器，如此纯净光洁，世所罕见啊。” 陶瓷虽然在这个世界出现很早，可确实还没有这等成色的，这是江凡拜托公输家的先行队带来的，数量虽然不多，但足够应付这等场面。 可这些却着实震惊了文武百官，要知道这样世所未见的极品，每一件在市面上恐怕都能卖出上千两银子，而这里，满桌都是。 很快，一对侍女开始上菜，令人震惊的是，那些盛菜所用也俱是瓷器，这些珍宝竟然被江凡全部拿来做餐具！ 大秦富豪虽多，恐怕没人拿得出这样的瓷器来吧。这江凡竟然如此奢华！ 暴殄天物啊！不少人心中哀叹，这江公子十足十的败家子。 不过女帝未说什么，其他人自也不会置喙。再看那些菜肴精致而美妙，虽然未曾品尝，也早令人垂涎欲滴。 “列位……”有人看着席面，目露深思：“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三十六道冷盘？”有人仔细端详，忽然扶着桌子站起来，目中露出奇光。 “三十六道热菜……”很快有人也反应过来。 “接下来……莫非是三十六道甜品？” “一百零八道！太白居！”终于有人惊呼出声。 有没去过的官员奇怪道：“太白居不是九九八十一道菜品么？” “你不懂，太白居分大小两种南北全席，只有在极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呈上一百零八道顶级南北全席，普通便是那九九八十一道的席面。” “这江公子居然懂得太白居一百零八道菜的做法？” 此时，江凡也忙碌完毕，换上一身宽松的白衣笑着走出来，拜见女帝后，拱手和众人打招呼。 “各位大人请坐，招呼不周，多多见谅啊。” 有人还是忍不住道：“江公子，今日菜品，莫非是太白居南北全席？” 江凡愣了下，微笑道：“这位大人好眼光，正是太白居南北全席。” 一言出口，满堂皆惊。 有人叹息道：“江公子以绝世瓷器为餐具，以太白居一百零八南北全席待客，老夫今日算开了眼界，别说吃了，碰一下都舍不得。” 他说的倒是实情，秦国民风粗犷，吃饭哪里用过如此精美餐具，更没见过如此精致的菜肴。 江凡笑道：“餐具就是拿来用的，饭菜就是用来吃的，各位，四桌全席吃不了的，也不能浪费，稍后还得辛苦各位大人打包回去给家里人也尝尝。” “那是自然，江公子能把太白居大厨请来可太不易了，老夫今日说不得下做一回。哈哈。” 忽然有人道：“不对，天下第一楼从不上门，人所共知，江公子为何能请来？” “并未请来。”江凡笑道。 “那如何得来这南北全席？” “自己做呗，不难，只是材料有些费事，故此才拖延了三日。” “江公子，你竟懂得一百零八道南北大菜做法？”那人大惊。 江凡笑而不语，女帝忽然开口：“众卿入座，不必奇怪，此席面本就江凡所创。” 这话的意思不要太明显，江凡，还是那位龙江之上打渔郎！ 室内着实沉静了一会儿，才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第162章 圆桌夜宴侠客行 “这么说……南诗仙！” 很多人一愣，旋即都反应过来。 一位文官惊呼：“南仙北圣，原为一人，难怪，难怪啊！” “这才对，这才对……”有人揪着胡子道。 饶是文武百官见多识广，此刻也都是懵的。这少年郎到底有多少身份？更要命的是，每一个身份都做出常人一辈子也难以做到的事。一时间，大秦百官无不感慨。这哪里是什么少年人，分明天上谪仙。 高起并不在，小人屠高荣却并未缺席，只是盯着江凡的目光越发冰冷。 江凡自动略过了这不友善的眼神。 “草民万分荣幸，蒙陛下和各位大人亲临，总得拿点像样的东西出来聊表诚意才是。各位，请。” 他说着，也不客气，竟然挨着女帝坐下，而女帝似乎毫不在意。看的众人心中暗惊。 “陛下，您说句话，咱们开吃。” 女帝只是端起酒盏：“满饮！” 率先将足有二两的烧刀子一饮而尽。 “同饮，同饮！”江凡与百官站起身，仰头大口喝下。 女帝豪爽开了个好头，盛大的酒宴开始。秦人重视律法，对礼仪却不那么太在意。有了太白居名席，有烧刀子助兴，很快秦人便恢复了本色。而这种新奇的圆桌共餐，确实更有利于交流和提升氛围。酒宴很快便热闹起来。 江凡挨着女帝而坐，其他人坐的相对远一些。江凡毫不客气的给女帝介绍菜品，甚至动手夹菜。 女帝也吃的津津有味，甚至主动询问一些菜品。 这一幕看在百官眼里，有人深思，有人惊异，也有人担忧，还有人不愉…… 酒过三巡，很多人更加适应这种方式，觉得非常尽兴，胆子也大起来，甚至在蒙傲老帅带头下，还敬了女帝三碗酒。 有武将唱起了秦腔，还有人高声朗诵起江凡的《将进酒》。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高潮迭起，唱和不断。场面越发热烈。 忽的，蒙傲老帅大笑着起身，高举酒盏：“今日我等有幸品尝太白居南北全席，正该感谢此间主人，老夫提议，我等一起敬江公子一杯！” “好，好，正该如此！” “江公子同饮！” 众人也都有此意，怎奈江凡照料女帝，他们一时间不敢叨扰。如今有老帅起头，自哄然而起。 江凡连忙起身：“小子不敢当，各位大人都是国之柱石，小子一介平民，今日已算得天之幸，本该小子敬各位大人。先干为敬！” 说罢，仰头干尽杯中酒，博得满堂喝彩。 “好！少年英才，雄姿勃发，小友豪气干云，老夫陪你！” 蒙傲的酒盏早就换成大的，他这一杯可比江公子多出一倍有余。 众人见其豪爽，纷纷叫好的同时，也都干尽杯中酒。 “久闻秦人豪爽，今日所见果然如此，各位大人今日定要不醉不归！”江凡朗声笑道。 徐福也起身道：“按理说，江公子已经好酒好菜招待我等，实不应得寸进尺，但得知江公子兼负南诗仙之名，心痒难耐，江公子作词多矣，今日老夫甚想听江公子作诗一首，不知公子可愿满足老夫心思？” 他这一句话出口，顿时满堂叫好，确实，江凡作词不少，流传于世的诗仅有将进酒一首，徐福的提议确实也是众人所想。 “江公子，老夫拜读将进酒不下百次，每次都心潮澎湃不能自已，今日国师大人提议正是老夫所想，还请江公子一展才华啊！” 反正都抄习惯了，不差这一首，就当弘扬家乡文化吧。江凡见众人兴致高昂，便也不再推辞，随即倒满酒杯：“小子才疏学浅，蒙各位大人欣赏，今日便再献丑一次，为各位助助兴！” 他说罢略一沉吟，高声道：“大秦尚武，侠骨峥嵘，今日小子便以侠客行为题！” 端着酒杯，江凡缓步走到一处空地，踱了几步霍然昂首：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一诗出口，满座俱惊。 侠客行那恣意洒脱，侠骨豪情的气概扑面而来，其间更有少年人豪情壮志，意气风发，读来让人荡气回肠，热血上涌。 这可算对了秦人胃口，骨子里的基因让他们对这首诗毫无抗拒之力。偏偏这个场合，更无比应景，顿时引来一片叫好声。 “好个侠客行！” 蒙傲拍案而起：“江公子果然大才，出口便是千古名篇，此诗颇对我秦人脾胃，好诗！好诗！” 好诗是自然的，就看在场众人都像打了鸡血般的模样便可见一斑。虽然有些典故在场众人似乎都没听说过，也难免有些疑惑，但并不影响他们对这首诗的喜爱。 徐福仰天叹道：“当今之世，何其有幸得江公子这般人物，可书尽天下风流矣——” 女帝纵然对江凡做诗词的能耐早就深信不疑，却已然意外，毕竟这等篇章，纵然文采绝世之人，一生得一篇足矣，而江凡却仿佛信手拈来，一篇接一篇，篇篇奇文，真不知这脑子怎么长的。 尤其看着江凡昂然洒脱，意气风发，女帝忽然觉得有些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江凡。是那个隐于江边，蓑衣斗笠，一壶酒一箪食足矣的淡泊隐士，还是那个运筹帷幄，千里护送的绝代才子，还是那个滚滚长江东逝水，看尽天下潮起潮落的深沉智者，亦或如今这个恣意豪情的少年英杰？ 他，是个很矛盾的人，胸中似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心思，游离于这世间，又偏偏深陷于江湖。他似乎本就不该来这世上，也仿佛一直想要离开…… 有了这首侠客行唯一的问题就是更加费酒。 幸好马叔来时带了足足十车，管够。 第163章 晋夏启战端 谁都知道，刚刚一片赤壁怀古震惊世人，不想紧接着又是一篇侠客行横空出世。这位小郎君必将再度名扬天下。 “今晚一宴，你恐怕又多了个少年侠客的美名。” 女帝淡淡道。 江凡此刻也有了三分醉意：“不都是你想要的么。” 女帝抬起凤目看看他：“你明白？” 江凡苦笑：“还有什么不明白，你点破我的身份，便是想为我扬名，百官夜宴，更是想让我绑上大秦标签，我岂能不随你意。” “又是因为还没活够？” “那是自然啊，我就知道来到大秦也不可能消停。既然想在你眼皮底下好好活着，总得有些事让你顺心才行。” “所以你接下了所有百官的馈赠。” “总不能有所亲疏。” 女帝道：“你倒是深谙为官之道。” 江凡笑笑：“不做官，保命之道而已，陛下别抬举我了。” 女帝道：“你一层层剥开自己，朕看的明白，不必太过小心。朕，并非嗜杀之人。” 江凡能说什么，难道说今日我所住的宅子，那日我所要的青莲苑主人都被你屠戮殆尽了吗？ 女帝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买下凡人居，讨要青莲苑，都是故意给他人看，将自己送到朕眼皮下还不够，还要故意置身敏感是非之地，小心的有些过了。” 江凡无奈的喝杯酒：“是因为我知道，你真会杀我。有时候……我真不明白，天下和情感就不能双赢？” 女帝沉默片刻：“朕姓嬴，名……无双。” 无双，无双在她这里的意思是只有一个信念，这是个心性坚定到可怕的女人，也难怪，恐怕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一统八荒六合吧。 两人间时常陷入沉默，江凡早习以为常，干脆找点事做，自己端着酒杯挨个敬酒去也。 蒙傲老帅满面通红，拉着江凡连饮三杯：“江小哥，你很对老夫脾胃，改日必当来我府上一叙！” “蒙老帅看重，江凡不胜感激，不过……您老这啥意思……” 江凡眼色不善，“看似豪爽，实则喝酒洒一半，浪费不说，这是偷奸耍滑。” 蒙傲一怔，旋即哈哈大笑：“你这小子……也罢，老夫自罚三杯！” “这不行，你得倒满啊，倒不满喝不尽，说不过去啊……” …… “国师大人，请。” 对这位国师，江凡不知道该作何想。变换了时空，未必还如当初之人，可心里深藏的怨念让他始终对徐福深深的排斥。 徐福薄饮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江凡：“江公子，来阳都之前，老朽可曾和公子见过面？” 江凡摇摇头：“没有。” “那么，可曾开罪小哥？” 江凡还是摇头：“并无。” “或者，老夫有些事和小哥心思相悖？” 江凡依旧摇头：“也未曾。” 徐福微笑道：“那么，老夫有些不明白，小哥似乎对老朽颇有戒心，不知为何？” 古人还是不能看轻啊，徐福想来从第一次见面，到后来通过自己的只言片语或者神态表情，早已了然于胸。 江凡只是淡淡道：“人与人有可能只是个眼缘问题吧，很多事也许不过草民错觉，便让时间证明一切吧。” 徐福目露深意，也未追问，轻轻拂髯道：“也好，既在阳都，总会有许多交集，江公子说得好，时间自可证明一切。” …… 小人屠。 江凡走到他的面前，后者正襟危坐，也并未喝酒，甚至没有扭头看他。 “高将军，没必要这么小气吧……”江凡笑嘻嘻道。 “那日极乐城多有不便，我也算配合演戏，若有得罪，给你赔个不是还不行？” 高荣不为所动。 江凡感受着他身上的森寒之气，不由叹道：“这是杀了多少人，才积累出这般煞气，除了杀人，阁下难道没点别的爱好？交个朋友不行吗？” 高荣终于缓缓站起身，盯着他的眼睛说道：“非我秦人，汝心不纯。” 江凡愣了下：“总算和我说了句话。” 高荣还是没喝：“莫要蛊惑陛下，否则斩你！” 江凡摇摇头：“高荣啊，你也莫要太自以为是。” 他眯着眼睛看着眼神收缩的高荣：“顺便送你一句，斩我，你做不到。” 说罢自顾喝下杯中酒，也不理高荣，转身继续敬酒。 一场盛大的夜宴，足足持续到三更天，文武百官才尽兴而归，中途女帝已经离开，她似乎知道，自己在这里，无论如何这些人都不得尽兴。事实也是如此，她离开后，酒宴才算真正乱套。 江凡不禁感叹，朝堂上道貌岸然的文武百官，在酒桌上也不过牛鬼蛇神。 很不像样子啊，吃了个沟满壕平不说，还打包清空了所有的剩菜。更无语的是，收拾的时候，发现餐具都少了几十套。 更有甚者，不少人看上江凡的家具，吵吵着要让他帮忙做上几套，有位老大人甚至差点当场扛走一张椅子。 引狼入室！ 江公子深深自责…… 次日一早，江凡总见到了外出多日的丁少安，他匆匆跑回来，给江凡带来一个震惊天下的消息—— 晋夏开战了。 “属实想不到啊……” 再怎么看大夏都是磨刀霍霍向北魏，然而事实却是，夏与晋率先开战。而且双方各自在边境屯下重兵，总数不下三十多万。 “属下也很意外，夏国明明和魏国最为不和，不曾想却与晋国先启战端，而且是大夏主动发起攻势，派出大将周权率领二十万大军压境，晋国匆忙以褚遂宁为帅，调集十五万大军赶赴边疆。大战一触即发。” “咄咄怪事，五国之中，晋国崇尚文风，讲究无为而治，多年来一直独善其身，虽和大夏接壤，但和夏也很少摩擦。”江凡思忖着道：“莫非其中有隐情？” 丁少安道：“据说诱因乃是晋王悔另婚之故。十年前尚且年少的大夏世子姜洛和晋国大公主司马璇定下娃娃亲，而自姜落及冠以来，多次请求完成婚约，却被晋王屡屡借故拖延，至今姜洛和司马璇都年过双十，早已逾婚嫁年龄多时，夏王便再度求亲，却仍被晋王拒绝，称公主已经和大将军褚遂宁之子褚嚣订婚。深感受辱的夏王当即决定大兵压境，讨回颜面。而晋王竟然毫不犹豫的举兵应战。目下双方于相州对峙。” 第164章 二鬼入府 江凡眯眼思索了一下道：“这场仗打的不寻常啊……五国纷争向来讲究个远交近攻，晋国和大夏接壤，若晋夏冲突，大夏如何有余力北顾？若此时魏国兴兵，大夏岂不两侧受敌？有意思……” 丁少安道：“公子的意思是，其中有诈？” 江凡想了想：“等下再说这个，我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丁少安忙道：“已经办妥，我回来之前人已经西行。” 江凡点点头：“这件事很重要，希望姜琪不要让我失望。” 丁少安道：“可以放心，姜琪非常重视，挑选的都是心腹高手。” “那就好。对了……可知云扶摇离开后去了何方？” 丁少安道：“那日她把你送到阳都便离去了……全程都是她背你……”丁少安意味深长的看着江凡说道。 这个他知道，欠债了啊。 “你是担心云仙子回去师门会被责罚？” 江凡点点头：“太华那个老妖婆出了名的冷酷无情，云扶摇恐怕会有麻烦。可惜我当时在昏迷，否则也有办法。” 丁少安一愣，太华凌云，世间唯一一个女子剑仙，江凡竟然说有办法能应付？ 不过想想就觉得自己多虑了，女帝如何？还不是应付的挺好。 “哦，对了，这次我回来带来两个人。” “谁？”江凡一愣。 “单小单，单小双兄妹。” “他们？为何带到这里来？” “姜琪说，他们修炼鸳鸯双生诀遇到瓶颈，需要我指点，而且说公子这边肯定需要人手。属下想着他们能尽快成为高手对公子、对姜琪都有好处，便自作主张带来了。” 江凡想了想：“也好，确实需要人手，而且他们俩据说也很擅长御鸟，有些用处。如今人何在？” “就在门外，他们，还是有些畏惧你。” 江凡不由笑笑：“那见见吧。” 不多时，单家兄妹便垂头走进厅中，一头拜倒：“属下单小单（单小双）拜见公子。” 两人并没有穿那奇怪的黑白无常衣服，只是换了寻常的黑白衣衫，这两人生的俊秀，气质阴柔，换上衣衫竟然非常耐看，尤其单小单，身为男子，却仿佛比女子更像女子。 江凡道：“起来吧。” 两人再次施礼后才起身，依然垂着头，神色有些畏怯。 姜琪没少给他俩灌输江凡的神秘和强大，如今的单家兄妹对江凡可是敬畏至极。 江凡微微一笑：“既然来此便是一家人，此后好好做事，平常听丁少安安排就行。” “遵公子令！” 两人赶忙抱拳应道。 “另外，不用动不动就跪拜，本公子没那么多规矩。” 两人对视一眼，“是！” 江凡忽然想了想，问丁少安：“他俩进城可有人看到？” 丁少安道：“他俩毕竟曾是黑帆帮中人，属下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便让他们乔装打扮进来的，应该无人注意到。” “哦？很好，这样，让他们不要出现在人前。” 丁少安有些疑惑，却见江凡目含深意，当即明白：“公子的意思是让他们暗中做事？” 江凡淡淡道：“总有些事不方便见光。” 丁少安心领神会，而单家兄妹居然兴奋起来。其实他们本也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相比行走在阳光下，这俩人更喜欢穿梭于黑暗中。如今听江凡让他们暗中做事，本身就很喜欢，更重要的是，暗中做事的人往往都是主人心腹，这说明江凡已经接纳了他们。 “你俩也不用总拿捏着，只要不胡作非为，按本性行事就好，我不喜欢所有人千篇一律的样子。” 二人对视一眼，没想到江凡居然这么说。 “嗯……对了，你们不是喜欢装神弄鬼么？恰好，这宅子本来就是凶宅，你俩来的恰到好处啊……” 听完江凡一番话，两人顿时面色兴奋，尤其单小双，那久违的长舌头忍不住弹出来舔了一下鼻尖。 还真是人尽其用啊……丁少安啧啧称奇。看那两人神色，心中暗赞江凡手段高明。 “你带他们安顿一下，然后去顾北雁那，以后府中大小适宜暂且你俩商量着来。哦，对了，还有件事，以后府中下人都要有月俸，你们合计好定个标准。” 丁少安不由喜笑颜开。 江凡哼了声：“没出息！” 丁少安不以为然：“总算见着回头钱了嘛。” —— 热热闹闹装修的凡人居和青莲苑闹鬼了！ 青衣巷很多人信誓旦旦，说看到黑白无常在晃悠，还有吊死鬼，那舌头老长了。在里头干活的好几个工匠亲眼所见，说的有鼻子有眼。周围邻居刘二嫂、张大牛、王老汉都看到过，被吓得屁滚尿流。 凡人居和右青莲苑闹鬼可不奇怪，这俩地方本来就是凶宅，原本便没几个人乐意靠近，如此一来，周围更没啥人，甚至不再有那许多人整日来围观，清净了许多。 江凡也趁机静下心来指点工匠，毕竟他要的宅子和当今风格大不相同，原本还想简单些，反正现在有钱有料有人，干脆大兴土木。 “对，壁炉就是要起到这个作用，另外注意排烟，烟道设计还有些缺陷……” “厨房很重要，本公子爱吃，马虎不得，要再宽敞两倍……” “地下室注意通风，不能渗水……” “了望塔还不够高，至少要三十米，比正阳宫低一些就行了……” 公输余打赌，这辈子也没见过的新奇装修被自己赶上了，而且全程督造，对于生在公输家，更见识过江凡神奇的他来说，兴奋之情言溢于表。 “不过，公子，有个问题，了望塔弄这么高，木质结构多少有些不合适，我们需要更好的加固措施。” 江凡想了想，忽然一打响指：“有个东西可以解决，混凝土！” 于是数日之后，公输班目瞪口呆的见证了一项伟大发明，水泥。 “这……这……这可是宝贝啊！” 难怪他激动，这种制作简单，坚若磐石的新型建筑材料问世，对世间影响必然十分巨大。 “这东西可以用在建设城墙、房屋、修桥补路上，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公输余激动的语无伦次，跟着江凡，果然一切奇迹都有可能，区区装修宅子，竟然催生了一种超级建筑材料。 而这种新奇事物很快通过工匠之口传了出去。 凡人居出现了一种神奇的泥浆，可随意塑形，干透后坚逾铁石！ 于是当天，女帝携两位官员登门了，意外的是赵二居然也在后面跟着。 “听说你制作了一种新奇材料，拿给朕看。” 第165章 神奇的泥 江凡笑笑：“消息传的挺快。陛下请随我来。” 很快他们便来到前院。江凡指着那了望塔说道：“陛下请看，这便是以水泥浇筑的混凝土制作而成，坚逾磐石。 他带着三人走到近处，只见几个工匠正在搅拌水泥。 “这便是水泥。” 一个面容清隽的三十岁左右男子目露疑惑：“江公子，这稀如泥浆之物如何能坚若磐石？” 这位中年人名为李修，深谙律法，乃是大秦左相，正是他的法家思想深刻影响并改造了秦国。 “李大人，这东西好处就是，稀烂如泥浆，可随意塑造，很短时间便能干透，干燥之后便坚固无比。” 另外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不由啧啧称奇：“若真是如此，那将是建筑史上的大变革，不知江公子可否演示一番？” 这位便是秦国九卿之一——少府曾春。 “这个容易。”江凡道：“此物完全干透需二十余日，这是十天前筑造的墙壁，还未完全干透，但可以试试了。” 说着江凡提了柄铁锤交给曾春：“曾少府，可尝试砸一下。” 曾春狐疑的接过铁锤，轻轻敲了上去，那墙壁竟然纹丝不动，而且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江凡道：“大人不必小心，用足力气便好。” 曾春见状，也好奇心大起，猛然挥动铁锤砸下，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铁锤被巨大的反震力震得脱了手，而墙壁上只是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好东西啊！”李修惊叫。 曾春揉着发麻的双手，双目泛光：“果然奇物，操作如此简单，短时间内便干透，坚逾磐石啊！陛下，此物乃是至宝！” 女帝当即便想到水泥的无数种用途。看着江凡目露奇光：“听闻此物制作极为简单，成本低廉，可有此事？” “确实，只是需要些石灰石，黏土，铁矿石，石炭之类的，按照一定比例配比即可。” “就像震天雷？”女帝深深望着他的眼睛。 就知道你念念不忘啊。江凡不由心中苦笑。 “是，普通材料适当配比即可……” 女帝这才目光大亮，这东西虽好，若是制作困难，成本高昂，也没什么大用，若是如江凡所说，这东西却是可以推广天下的宝贝了。 两名朝堂大员都陷入狂喜。李修当即奏报：“陛下，此物李国利民，可以用来建筑房屋、加固城墙，修建堤坝，修筑桥梁，当全国推广啊。” 曾春也道：“李大人所言极是，陛下此配方造福千秋万代，当收归国有。” 女帝看着江凡：“你创造此物，可愿赠与朕？” 她说的是可愿赠与朕，李修和曾春都吃了一惊。在他们眼里，这大秦都是陛下的，如此说话很不可思议啊。 江凡笑道：“小事一桩，稍后草民便写给陛下。” 女帝忽然摆摆手：“不必，你设立工厂，制造此物便可，朝廷或各地如有所需可依市价购买。” 曾春一愣，刚要开口。李修却仿佛明白过来，忙道：“陛下不与民夺利，圣明啊。” 曾春也反应过来，若是有好东西皇家都夺走，那将来谁还有兴趣创造新奇物事？可他还是觉得大不妥：“陛下，这等军国重器不应掌握在私人手中……” 女帝并未看他：“朕自有计较，不必多言。” 深知这位女帝性格，曾春纵然满心遗憾，也只好不再多说。 江凡也有些意外，嬴无双到底是嬴无双，思想有够前卫。但下一刻女帝便道：“若要了你的配方，便要封赏，朕的封赏你不想要。” 江凡确实正为此事纠结，见女帝毫不避讳的点破，便笑笑：“既如此，陛下……草民有个提议，不知可否单独聊聊？” 李修两人见识过江凡的不拘礼法，既然女帝不见怪，他们也不敢置喙，便道：“听闻江公子家的茶叶与外界不同，我与曾少府厚颜讨上一杯。” 赵二此时方上前，“两位大人，凡人居青竹厅很是雅致，小人给两位大人带路。” —— 嬴无双今日穿的是便服，身着黑色束腰长袍，外罩一袭雪白的狐裘披风，齐腰青丝随意的垂至腰间，这样的她让江凡感觉舒服不少。 见他打量自己，女帝淡淡道：“没见过？” 江凡尴尬的挠挠头：“没见过这套衣服，你穿啥都这么好看。” 女帝瞥他一眼：“也就你如此大胆。” 江凡道：“我其实很胆小，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弄来水泥。” “早有准备？” “也不算……以前在龙江时捣鼓出来的，打算用来重建一座楼子。来时路上才想到，丁少安提前离开也是为此。” 女帝轻哼一声，她自然知道江凡心思，既不想入朝为官，又不想被逼迫，总得献上点什么才稳妥。只是没想到他一出手便献出这么个东西来。不止建筑速度和硬度大幅提升，若用来铺路，平整光滑的路面车马行进起来速度必然数倍提升，作用不要太重大。 “为什么是水泥？” 江凡摇摇头：“没想好……也许为了北……算了，你还是当我胆小，就想把窝盖结实点。” “胆小？”女帝淡淡道：“胆小还敢居于鬼宅之中。”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啊，江凡打了个哈哈：“陛下天威煌煌，这些小鬼自然不放在眼里。” “给朕上茶，要你炒制的茶叶。” “陛下请坐吧，草民亲自为您冲茶。” 女帝目光淡然看着他行云流水般操作：“这茶叶朕喝惯了，以后做了都要给朕送来些。” “管够。”江凡一边冲茶一边说道。 女帝抬眼看着江凡，这个俊秀少年人不知为何脑中竟有如此之多的奇思妙想，最重要的是他能以极其简单的方式创造出震惊世人的东西。震天雷如是，热气球如是，水泥如是，连这炒茶也如是。 “你老是盯着我的头干嘛？”江凡莫名其妙的说道。 “朕……很想剖开你的脑袋瞧瞧。” “别，别。”江凡连连摆手：“剖开脑袋就死了，还是活的有用。” 女帝道：“对魏王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凡道：“我糊弄他呢。” 女帝认真的看看他：“当真？” 江凡只好摇摇头：“此术确实可行，只不过没那么容易。” “若有一日那魏王大胆，你会否给他医治。” 江凡看着女帝平静的脸，想想说道：“也许会吧，毕竟陛下也不是小气人。” “因为魏小红？” 江凡手一顿，事儿不好办了。小心翼翼说道：“您说长缨公主啊，咱们毕竟有些交情，但主要还是医者仁心嘛……” 第166章 拉女帝入伙 女帝听他满嘴胡说，也懒得计较，喝了口茶道：“朕与那魏王一较高下，当以文治武功。自不屑这等小手段。” “我就知道。陛下何等人物，岂会在意这些，我甚至相信，若是那魏王头痛欲死的情况下，陛下会派我前去治好再决胜负。” “那是蠢。”女帝毫不客气：“运气也是实力，你说过。” 江凡张了张嘴，没想到话被她用到这儿了。 “不过魏王现在恐怕又要犯头痛病了。”江凡笑笑道。 “晋夏之战？”女帝当即便想到此事。 “你认为夏别有用心？” 江凡想了想：“很大可能假道伐魏。” 见女帝不语，江凡忽然说道：“你又在等什么呢？” 女帝看看他：“等一个时机。” “莫非是等到夏与魏正面动手？” 女帝淡淡道：“战机瞬息万变，然而我在等的不是这个，这件事你暂且不用管，跟朕说说水泥的事情。” 江凡知她自有主张，便道：“那好，说点正事儿，刚才那水泥你也见到了，既然你提议由我来制造，那么，我也有个提议……” 女帝看他一眼：“说。” 江凡往前凑了凑，“要不……咱俩合股？” 合股？女帝一愣，这个词她没听说过。 “就是说，我干活，你出钱，建立个工厂制造水泥，所得利润各占一半，如何？” 女帝明显没想到他打的这么个主意，剑眉不由蹙了一下。 江凡赶紧说道：“你看，我有技术，没银子，你有银子，没技术，咱俩合作不刚刚好？而且，水泥掌握在你我两人手中，你也更放心不是？” 女帝略微皱眉：“你想朕行商贾之事？” 江凡道：“你不用管，一切我来，你只管建立个私库，等着收银子就行。” “为何，你并非贪财之人。”女帝有些疑惑。 江凡笑嘻嘻道：“可你需要银子啊，海量的银子。” 见女帝未作答复，江凡又往前凑了凑：“我说，这事儿可行啊，虽然你富有四海，但这私库不同于国库，完全是你私人小金库，一旦有什么特殊需要，你自己有大笔银子可以动用，而这些恰恰其他人不知道，也不会计划在内。你想想，是不是一张不错的底牌……哦，暗手？” “私库……”女帝似乎有些意动。江凡赶紧打蛇随棍上。 “你可别小瞧了我赚钱的能力，我曾说过，只要我愿意，绝对富甲天下。就说这水泥一项，便是金山银山啊。更何况，我还有酿酒之术，做菜之法，曲辕犁，四季果蔬，陶瓷，制茶……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 女帝终于动容，如江凡所说，这些东西一旦推出，利国利民不说，更是海一般的财富。而天下财富的集中，则更有利于中央集权。 江凡见她已然意动，便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别忘了，我甚至还有……盐和铁！” 盐铁二字出口，女帝眼神顿时一凝，一时间没有说话。 没办法啊，我以后的逍遥日子就靠这些了，咱俩不绑定些特殊关系，小爷岂不要一直困在阳都城？能憋死我…… “你可知道，盐铁乃国有，私造私卖是死罪！” 为了尽快实现逍遥大计，江公子笑着搓搓手继续忽悠：“所以，我才拉你入伙啊，皇家产业，谁还能说出个不字来？” 确实，这个时代就是家天下，一切都属于帝王。 “但这岂不是搜刮百姓财富？”女帝有些犹豫道。 江凡摆摆手：“怎么可能！这其中有商业规律。要知道，流通才是真正的财富。” “流通？” 女帝目光大奇，她首次听说这个理论。 江凡嘿嘿一笑，自己虽然是学文科的，对于商业并不怎么精通，不过这点基础理论还难不倒他。 稍微想了想，为了能让完全没基础的女帝能听懂，江凡去掉那些专有名词和概念化的理论，尽量以通俗的方式解释。 “打个比方，我们建立工厂是不是要购买很多东西？这些银钱是不是会刺激生产？然后我们是不是需要招募很多工匠？这些人是不是有了生活来源？而他们有了钱是不是会提高消费？进而更加促进各行各业兴旺？我们生产大量产品，是不是需要运输？这是不是又为物流……呃，车马行提供了机遇？而这些好东西进入市场，是不是大量提升购买欲？市场是不是更加蓬勃？水泥、曲辕犁这样的东西会不会大幅度提升劳作效率？那么是不是会创造更大的财富？……” 见女帝听得认真，江凡继续道：“而且这流通可不只局限于国内流通，我们可以把那些消磨人心的奢侈品卖到其他四国甚至草原，掠夺他们的财富，然后用这些再去购买他们的战略物资，比如粮食，当然，也可以用来建设秦国。” 女帝眼睛一亮：“好办法！” 江凡林林总总又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道：“……最终的结果就是国家越发强盛，子民越发富有。所以，这就是流通的力量！” 女帝越听眼睛越发明亮。最后竟霍然起身，“这，便是流通？” “不错！” “流通创造财富……”女帝细想这其中关节，越发觉得这是将引发一场宏大的变革。 “流通能创造财富，但只有繁荣的商业才能促进流通。什么才能推动商业繁荣？三要素，坚定的决策者，正确的政策，和丰富的产品。” 江凡决定把这个话题延伸开来，虽然一时间这么多东西女帝未必能消化，但这是个好机会。 “坚定的决策者我相信陛下可以做到，正确的政策我相信陛下也能做到，当然我也会向陛下提出建议。而最重要的，丰富的产品从何而来？” 女帝已经进入了他的思路，听得无比认真。 “自然是从制造业，可当前的制造业无比粗糙，没有新的技术，没有更好的产品，所以，制造业若要进步，技术是第一位。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科学？”生产力从字面意思女帝也能理解，但科学却从未听过这个名词。 说尽兴了，差点忘记这是什么时代。江凡赶紧道：“这便是我所修习的学问，因为它分为很多科目，所以我称之为科学。” 女帝道：“所以，科学就是你的真正学识，是你所有不可思议之能的根本？” 她几乎瞬间抓住了要害。 江凡道：“不错，不过这东西解释起来太过庞杂，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和你解释。” 女帝深深望他一眼：“继续。” “想要提升生产力，必然要求技术进步，而这，恰恰便是我所掌握的——天机秘钥！” 这一刻江凡身上有着强大的气场，竟似不输女帝。 第167章 第一生产力 “千年以降，每次的技术进步都会推动社会发展。比如以往靠天吃饭，而你见过我的蔬菜大棚，便是冬天也能种菜。我所掌握的炼铁之术，比现在的要精良百倍，产量也能提升百倍，大秦是不是能够装配上更强大的武器？我所掌握的曲辕犁能将耕作效率提升五倍以上，大秦粮仓将更加丰满。水泥能将交通速度提升十倍，能将建造加快十倍。我所掌握的精盐，能让百姓抛弃有毒的粗盐，身子更健壮、更长寿。凡此种种……陛下难道不想看到这样的大秦？” 女帝悚然动容：“这一切皆可实现？” 江凡平静而自信：“陛下，这些，并不比飞天难。” 震天雷、飞天术、魔鬼焰、四季果蔬、曲辕犁这些女帝都亲眼见证过，若这些比飞天术还简单，江凡怎么可能无法实现？ “科学……”女帝目露奇光：“竟有如此改天换地之能。” 江凡笑笑：“可惜，我掌握的也是皮毛，不过相对于如今来讲，够用了。” 女帝难以置信道：“难道世间还有人比你更懂得科学？” 江凡摇头道：“不必担心，世间仅有我而已，你可以理解为，在这个世界，这门学说，便是我所提倡。”事实上江凡清楚，科技一直存在，世上很多东西其实都是科技的成果，无人将其系统化、理论化而已。 但这一刻，女帝震惊了。这话按照她的理解，江凡乃是科学的创始人，鼻祖！ 无论如何她也无法想象，这单薄的身躯，这看似平凡的少年，竟然有着如此惊天动地之能。要知道，正常人在这个年龄能做好一件事便可算人才了，这位不但医术、工匠、诗词、着书等都做到了极致，还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流派。若非生而知之，从降生到现在短短十六年，如何可能做到？ “科学确有改天换地之能，不过这将是个漫长的过程，你我这一代未必能看到了，希望后人不断完善发展，千百年后终将再不是今日之世。” “所以，”女帝道：“你便是先驱，为后人开启新世界大门的先行者？” 江凡铿锵道：“科学是什么？是进步，人类的进步永远是在与天抗争中实现。陛下想想，大秦从积弱到今天，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不断进步，不断求发展，马政的进步，成就了大秦铁骑，新田亩制推动了农民耕种的积极性，让大秦粮仓丰。思想进步，让大秦从黄老之学变为遵律守法，使得社会更加有秩序。而科学技术的进步会使得大秦拥有更加先进的武器，更多的粮食，使得生产效率飞速提升，进而推动商业的飞速发展，加快商品流通，流通中所有的环节都在创造财富，也会衍生出无数新的行业，而所有的一切都需要百姓操作，就业机会层出不穷……百姓自然会得到更多的财富，有了财富的百姓就能创造更高的消费，再继续反推生产和流通，这一切，像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势不可挡。国家自然越发强盛。” “与天抗争……”这四个字对女帝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而江凡所说有着完整的、系统的理论，这理论对女帝来说是全新的，闻所未闻的，而细想却完全正确。一个宏大的社会发展观悄然呈现出某种雏形。女帝眼前似乎呈现出一个繁荣、兴盛、强大的国度。而一切却是眼前这个曾一袭蓑衣一壶酒，渔猎为生的少年以一把烂泥开始，想要为自己构筑的。 女帝目光灼灼：“江凡，这便是你想要向朕描绘的大秦？” 江凡笑笑：“这，才应该是天下应有的样子。” 这一切对女帝是颠覆性的，然而却又那么真实。他石破天惊的提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说法，更能从历史中找到无数验证。甚至他曾用震天雷向自己展示了凡人具有催城撼岳之能，用热气球向自己展示凡人亦可飞上九天，用一座大棚向自己展示不论春夏秋冬皆可种植作物……凡此种种，不由不信。 “届时，陛下将拥有一个空前强大的国度，让四海八荒臣服！” 这一刻的江凡脸上洋溢着无比的自信和向往。 …… “既如此，为何不入朝为官，推行你心中所想，朕可封你为三公。” 大秦实行三公九卿制度，三公便是其中地位最高的官员。 江凡笑笑：“陛下，这些理论太过惊世骇俗，你应当能想象，若是公然提出，除了质疑便是打压啊。” 女帝何等人物，略一思忖便了然江凡之意。 大秦虽然团结，但也不是铁板一块，各个利益集团都有自己的心思，莫说从根本上就怀疑此事，推行起来必然困难重重，就算真的可行，各利益集团也不会坐视一方势力如此壮大。 同时还有一个问题，事实上，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将其视为奇淫技巧，即便身为千年第一匠作世家公输家，若单论社会地位，完全比不上其他豪门。因此这个推进过程比想象中可能还要艰难，还要缓慢。 “所以……你便与朕合股，以皇家产业名义悄然推动此事？” “不错。这便是曲线救国。陛下，你要相信我，有些事情是不可逆的，正如历史的车轮永远滚滚向前。当一切都悄然成型之后，无论是谁，也不可能逆大势而为了。” “江凡……你终于肯助朕。” 江凡淡淡道：“或许吧，也许我只是想做些事，让这天下黎民苍生平安喜乐，不再有战乱之苦。有句话说，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百姓……太苦了。” “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女帝喃喃自语。 “所以，朕才要一统这个天下。在朕看来，五国也好、三圣地也罢，都不过是你所说的利益集团而已，这天下应只有一个声音，只有一种制度，才不会有战乱，方能人人得享太平……江凡……助我可好？” 江凡笑笑：“我助这天下百姓。” 无人知道，此刻微笑的少年心中还有个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女帝望着江凡：“助天下百姓，便是助朕。你可知，朕等这一刻等了多久，甚至延迟了一统五国的步伐。知道吗？正因如此，五国之中你不能去任何一地，因为它们本质上并无不同，而朕……与他们不一样！” 江凡认真看着女帝：“我懂。所以我来了。” 女帝忽然笑了，如百花盛开，旭日初升，如此炫目。 “夫君，这天下，怎可没有你？” 第168章 大秦，逍遥王 江凡封王了。 逍遥王。 这是个举国皆懵的奇葩封号。 开天辟地以来头一位。 逍遥王是什么鬼？没听说过啊。 用女帝的话来讲，江凡立下天大功勋，但不想入朝为官，便封了这么个王爵。 至于原因，就一件事：救驾有功。 女帝当然不会说谎，秦国上下自是深信不疑，尤其还有个超重量级人物出面佐证了这一点——兵马大元帅，高起。 虽然不知详情，但大秦上下总算明白，这位少年郎竟然救过女帝五次，青峰峡、白鹭洲、极乐城、一线天，飞鸟涧。 一次就足够封王了，这位居然特么的五次！ 秦国上下让这个消息震惊的都懵了圈。 那位南诗仙、北词圣的合体的说书郎，竟是五次救驾的超级大功臣，这王封的，让实在的老秦人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毫无实惠，只是个名义上的王爷而已。可没办法，据说那位生性懒散，打死都不想当官，女帝也是没辙。只好任由其逍遥自在，故而才有了逍遥王这么个封号。 幸好，这位也没让女帝面子上太过不去，好歹要了个骊山作为封地，但骊山那地方可谓荒山野岭，一看就是随便瞎找的。好在女帝颁布诏令，逍遥王见帝不拜，见百官高一级，大秦国土之内，逍遥王拥有先斩后奏之权。 这个权利可震惊了朝野上下，不过却没人反对，一是功劳太大，二是这位连官都不想当，更谈不上实权，所谓的先斩后奏形同虚设。 跟这样的人计较什么？于是，不但这个封号无人反对，甚至在女帝下旨于骊山修建逍遥王府的时候，各位臣工纷纷上书，希望尽量奢华些。除了展现秦人感恩之外，还能讨好女帝，何乐不为？ 凡人居上下热闹了，主子封王啊，何等荣耀！ 尽管江凡不以为然，但家中上上下下却忙碌起来，必须要有个形式。 张灯结彩，杀鸡宰羊，丁少安甚至蹿到门口寻思是不是把凡人居那块牌子摘下来换成逍遥王府。江凡直接丢下一句：想都别想。 那就算了，但总得有个模样，所以凡人居门口竖起两尊麒麟，高两丈，威风凛凛，贵气十足。 顾北雁和四名龙鹰卫高手被下达过严格的封口令，但他们可是从丁少安口中知道这位主子不是凡人，说是神仙都有可能。封王也不过小事而已，可这是自己追随的主子啊，那种尊荣感不要不要的。所以两尊麒麟就是四大龙鹰卫光着大膀子抬来的，当然，一般人也抬不动这玩意儿。 江凡无力吐槽，这两东西往那一放，再抬头瞅瞅凡人居仨字，别扭。 不过他看着看着就有点喜欢这种氛围，大手一挥，每人赏了一百两纹银。 解语花姐妹最为开心，自从家中败落以来，很久没见过银子啦。见两人高兴地像两只小鹌鹑在那窃窃私语。江凡感觉有趣，便凑过去。 “说啥呢？俩小东西。” 两姐妹吓了一跳，赶紧给王爷问安。 江凡摆摆手：“别来这一套，我都说了家中不需要俗礼，难道要违抗命令？” 俩人忙说不敢。 她俩经常说话动作都一致，特别有意思。 “刚才你俩嘀咕啥呢，说来给本公子听听。” 姐妹俩对视一眼，姐姐解小花怯怯说道：“我们是犯官后人，家中人都死了，只有一个奶娘幸存，我们……我们从小是她喂养的，如今，奶娘没有生计，我们想着……想着把银子给她送去……” “哦？这样啊……”江凡想了想：“你们的奶娘如今可在阳都？” 解小花点点头：“在的，就在城西。” 江凡笑笑：“那你们把她接入府中吧，正好府中人手也不足，来这里做些事，赚些银钱。” 解小花惊喜道：“王爷，真的可以吗？” “快去吧，都忙不过来了，赶紧接过来。”江凡摆摆手。 两姐妹欢喜的跳起来，谢过王爷之后便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顾北雁走过来：“王爷心善。” 江凡撇嘴道：“什么王爷不王爷的，哪只眼睛看我像王爷？还是叫公子就好。” 顾北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日，身上那种森冷的气息也去了不少，但江凡知道她是刻意隐藏了起来，毕竟从小被选作龙鹰卫，经过冰冷无情的训练，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很难改变。 “公子今日封王，明日定然有很多人会来拜会，我看应多准备些茶点。” 江凡道：“府中还在装修，接待不了太多人……” 顾北雁道：“通常来人只是送礼，我来安排接待便可，不需王爷亲自出面。不过若是当朝三公九卿，恐怕公子还是要给些面子。” 江凡叹口气：“我就知道不能当官，哪怕区区一个闲散爵位也麻烦的很。” 顾北雁道：“无妨，三公九卿事务繁忙，也不会呆多久，而且不熟悉的也不会冒昧叨扰，礼到就行了。” 江凡想了想：“概不见客，概不收礼不行吗？” 顾北雁摇摇头：“那会让人觉得王爷太不在乎这个封号，对陛下不太好……” “也是。”江凡挠挠头：“想不到你这个冷冰冰的杀手居然很懂人情世故。” “跟在陛下身边，总会见识到一些。” “那好吧，听你的，另外既然收了礼便得设宴答谢，家中不便，就定在蓬莱居吧，让王东主准备准备。” 正说话间，丁少安忽然面色有些阴沉的匆匆赶来：“公子，出大事了……” 江凡愣了下：“何事？” “太华……”丁少安皱眉说道：“太华传来消息，要发诛妖令。” “诛妖令？”江凡莫名其妙：“这世界还有妖怪？” 丁少安神色复杂的看看他：“公子，他们说的妖怪……好像是你……” 啥玩意儿？！江凡差点蹦起来：“本公子怎么就妖怪了！” 你妖不妖怪自己心里没点数么……丁少安心里嘀咕，眼神便有些怪异。 眼尖的江公子愣了下，勃然大怒：“桃花眼，你那什么眼神？特么给我说清楚！” 丁少安赶紧连连摇摇头：“没，没，只是不明白太华的想法而已……当下还没发令，但也没太遮掩……里里外外的意思十有八九就是针对你……” 江公子当即大怒，连转了三个圈，七窍生烟，冲着太华方向喊道：“老妖婆！你特么到底有什么跟小爷过不去？” 丁少安道：“准确消息估计也快了，公子你看……” 江凡气哼哼道：“看个屁！我还没找她问云扶摇的事儿，她竟然没完没了了？行！本公子就等着那老妖婆先出招！” 气急败坏的江公子连喝了三杯茶，才算勉强舒服了些。 第169章 天上掉下个林妖精 生完了闷气，江公子还得无奈的去处理件事。 林南燕被捆的好像个麻花，看见江凡眼睛一亮：“哎呀，我的公子爷，你可来啦，你家这什么待客之道，上来就给我一顿暴揍还给弄成了这副模样。” 她被吊在半空，好像个茧子在那挂着，看样子挺不得劲儿，在那扭来扭去。 江凡啼笑皆非，这还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妖精。“你说你，来传信就传信，非得跟女飞贼似的从天而降，不揍你揍谁？一天天的，没个正形。” 林南燕撇撇嘴：“谁知道你这里成了王府，还藏了那么多高手。” “幸亏后来丁少安来了，要不然龙鹰卫可都是杀人不眨眼，剁了你都有可能。” “他来也没放了我。”林南燕大为不满。 “他对你啊，也提防的很。”江凡无奈的笑笑：“毕竟他确实摸不清咱们到底啥关系，而且你几次出现明面上都是刺杀我来的。” “好啦好啦，公子爷要没特殊癖好就赶紧放我下来，尿急！” 江凡噗嗤笑了一声，命人将她解开。 “我说，这太华闹什么幺蛾子？”等林南燕小解回来，江凡有点郁闷的问道。 “你是说诛妖大会？” “是呗，太华那老妖婆想搞什么？她自己就是个万年老妖，怎么不诛了她自己。”江凡恼火的说道。 “嘻嘻……也就你叫她老妖婆，天下人可都称为凌云仙子。太华执掌江湖，她认为你是妖人你便是妖人喽。” “我哪里妖了？”江凡恼怒：“她先是让云扶摇来刺杀我，此事没成，便要下个什么诛妖令，还特么真能想，以为自己元始天尊呢，还住诛妖令，不知所谓。” “元始天尊是谁？”林南燕眨巴眨巴眼好奇心大起，她可有经验，但凡江凡说出一个新名词儿，背后定然有故事。 江凡摆摆手：“这以后没事儿了再说，先说说你了解的具体情况。” 林南燕喝了口茶，“没有呢，据说老妖婆就是生了这么个主意，然后计划在下月十七召集各路江湖魁首齐聚太华，下达诛妖令。其他暂无消息。” “关键不想个好词儿，本公子玉树临风，翩翩美少年，和妖沾什么边。”江公子怨念深重。 林南燕笑的直不起腰：“江老妖，嘎嘎……”她都乐变了声。 江凡不满的瞪他一眼：“少在那给我编外号！” 林南燕笑嘻嘻道：“其实小七倒觉得老妖婆可以，公子可不就是妖吗？大智近妖。” 江凡没好气的道：“行了，别闹了。有没有云扶摇的消息？” 林南燕咯咯一阵娇笑：“咋的，公子爷，又想仙子了？我看你这府中丫鬟、管家都是美人儿，还不够伺候你？要是她们不行……”她媚眼如丝，扭动蛇腰：“小七来？” 江凡翻个白眼：“一天天就你满肚子黄水儿，赶紧说正事儿。” 林南燕切了声：“只知道老妖婆雷霆大怒，将她关入后山，其他不知道，太华毕竟是太华，极乐城的手，也不能伸的太长。” 江凡眉头一蹙：“这老妖婆出了名的冷酷偏执，云仙子恐怕不好受。” 林南燕叹口气：“哎——可不是咋的，我那师姐没完成任务不说还救了你的命，麻烦大了呀……” 她忽然像想起什么来，赶紧站起身：“哦，对了，回头再跟你说，极乐城后面还有人等着接应呢。” “还有人？”江凡一愣：“谁？” 林南燕神秘兮兮一笑：“回头你就知道了。” “为什么不一起来？” “他们进城有事情安排，小七不是想公子了嘛，就先来报个到啦，等我去和他们办完事儿再来找公子谈情……叙旧，叙旧，嘻嘻……”她说完，嗖的就窜了出去。 江凡无语：还是这副样子…… 林南燕离开后，江凡手指敲着桌子沉默了会儿，缓缓起身一笑：“凌云……你最好别搞什么幺蛾子……” 这时龙二禀报，一个宦官来访，据说是来送女帝赏赐的。 赵二喜笑颜开的走进来，撩起衣服大礼拜倒：“小人赵高见过王爷。” 江凡平复一下心气儿，瞅瞅他：“赵二啊，你来啦……嗯？” 他忽的神色一怔：“等下，等下？赵……赵什么玩意儿？” 江凡面带疑惑的看着他。 “赵……赵高啊。”后者愣愣的说道。 江凡正端着茶呢，闻言手一哆嗦，茶杯差点掉下来。 “什么？啥玩意儿？你再说一遍？” 赵二愣了下，旋即道：“小人赵高啊，见过王爷。” 江凡蹭的站起身，满脸惊骇。 “赵高？你特么不是赵二么？” 天知道江凡现在什么心情。 赵二赶忙道：“您那日不是给小人改名了么，说起来小人还没拜谢王爷赐名之恩呢。” “我什么时候啊，怎么就给你改名了？”江凡都惊了。 “便是那日，王爷不是说，小人不算二，还挺高，叫高得了……所以小人便去官府重新登记造册，改成这个名字，赵高。” 当然，二在这位王爷眼里好像有点特别的意思，到底是啥，他一直没搞明白。 江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睛发直，半晌都没说出话。 “……这，小人是不是有点蹬鼻子上脸了。我哪里高，王爷才是真高啊，小人就是想尽量高一点，省得别人笑话……” 赵二谄媚的说道。 江凡压根没听他说什么，满脑子都是赵高，赵高，这两个字。 那个世界指鹿为马，假传圣旨，残害忠良，谋杀扶苏，谋害李斯，逼杀胡亥，控制朝廷的千古大宦官，赵高？ 江凡一脑子都是浆糊。眼前这个小眼睛，略胖的男子会是那样一个赵高么？ 而且更要命的是，居然因自己而上位，甚至连名字都是自己取的。 不行！要杀了他！ 江凡眼中控制不住掠过一道寒光。 赵二浑身一颤，他何其精明，加上高深的武道修为，哪能感觉不到江凡身上散发出的森寒杀意。 是不是这个赵高呢？是不是？不论是与不是，先除之而后快…… 江凡脑中一团乱麻，眼神却越发森寒。 赵二手心都是汗，这一刻他甚至做好逃命的准备。虽然他在江凡身上感觉不到真气，但不知为什么他感到江凡要杀自己很容易，这是天生的直觉，他素来深信甚至仰仗的直觉。 然而不多时，江凡的面色却缓和下来。赵二感觉脊背都湿透了。那种彻骨的冰冷这辈子还没感受到过。 “赵高……”他盯着眼前的宦官。 “小人，在。” “刚才我想杀了你。” 赵高颤抖道：“不知小人如何得罪了王爷？小人万死不足以恕罪啊。” 江凡沉默了片刻：“不怪你，我……以前有个仇人叫赵高，你勾起了我心底的杀意。” 他这样一说，赵二才长长出了口气。不可能是自己，他自信此前都没见过江凡，也没有任何间接交集，应该只是个巧合。 对于这位神秘的逍遥王，他心底真的畏惧。 看他畏畏缩缩的样子，江凡有点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就是一脚踹过去：“特么的，叫什么不好，非叫赵高！” 挨了一脚，赵高倒是高兴起来，嘿嘿讪笑，这一脚说明王爷没当真。 “王爷若不喜，小人改回来便是。” “改个屁！就赵高吧，有些东西毕竟出现了，不好改……” 赵高听得一头雾水，但不论如何，此后自己可以名正言顺的叫赵高。只不过和王爷仇家同名，多少有点不自在，但王爷既然不让改，也就不用改了。 江凡却心中明白，这个人已经叫赵高，不管改不改名字都是那么回事儿了，而这个名字，还能随时提醒自己盯着他点儿，若有问题……江凡知道自己绝不会手软。可目下，总不能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弄死人家吧？ “王爷，陛下的赏赐都送来了，您清点一下？” “有啥好清点的，她把钱都花在军费上了，想来也赏赐不了什么好东西。” 这话说得不客气，赵高却不敢非议，只是笑着道：“陛下对王爷可不同，赏赐丰厚的很呐。光是黄金就赏了一万两，珠宝两大箱，甚至还有三件稀世宝物呢。” “稀世宝物？什么东西？”这倒引起了江凡的一些兴趣。 赵高赶忙喊人抬进来。 三件蒙着红布的物事被几个侍卫小心翼翼的搬进厅内。 赵高殷勤的揭开头一个，是一把剑。 “我又不会武，给我把剑做什么？” 赵高忙道：“王爷，这可不是一般的剑，名为青蛇，乃天外陨铁所造，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甚至能破开武道强者的护身真气。” 他说着，把剑呈给江凡。 “尤其，这还是把软剑，平时可以插在腰带中，一点不影响活动，乃是陛下心爱之物啊。” “哦？”他这样一说江凡来了兴趣，随手拔出，只见青光一闪，眼睛竟然觉得有些刺痛，足见此剑之锋利。 “还不错，算是个好东西。”江凡将青蛇插入配套特制的腰带中，围在腰间，正好合适。 赵高道：“王爷虽然不会武，但用来防身也不错呢。王爷请看这个。” 说罢揭开第二块红布，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一套衣衫。 “衣服？” 江凡一愣。 赵高道：“这是王袍，而且是大秦独一无二的五爪金龙王袍啊。” 他惊叹着说道：“王爷可不知道，大秦最多为蟒袍，龙袍都未曾见过，就连大周皇太子也不过四爪金龙。陛下身披龙凤袍，而赐给王爷的居然是前所未见的五爪金龙王袍，何等恩宠啊！” 江凡也很意外，五爪金龙袍可是皇袍，一个王怎么能这么穿呢，女帝行事果然不同寻常。 好奇的展开，只见黑色的袍子以金丝绣着一条五爪金龙，煞是威风。 之前赵高只是听说，如今亲眼看到了，越发难以置信，王袍绣五爪金龙，这是要干嘛？眼前这人竟要和女帝平起平坐吗？ 暗中惊骇许久，赵高才继续介绍：“这还不算，这件袍子乃天蚕丝所制，尘埃不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冬暖夏凉，本身材质便是至宝。王爷试试合不合身？” 江凡笑笑：“不必了，她所送的，必然合身。” 赵高忙道：“那是，那是。” “剩下这个是什么？” 赵高神秘兮兮道：“这个也是稀世珍宝啊，王爷请看。” 而当他一把揭开红布的时候，江凡傻眼了。 半晌他才指着那东西说道：“你们管这玩意儿叫至宝？” 赵高愣了下：“当然是至宝，这东西天下少有，这一件还是不远万里自西域而来，千金难求呢。” 江凡无语，什么跟什么，这就是一块玻璃所造的鹿啊。不但造型很粗糙，还一堆杂质，半透明不透明的，什么破玩意儿！ 赵高兀自滔滔不绝：“这琉璃鹿原本一对，陛下那有一只，这一只送给王爷了，旁人可是艳羡不已……” “停停停！”江凡翻了个白眼：“行吧，我先收下了，不过你回去告诉陛下，等我有功夫了，这琉璃，她想要多少我有多少，比这个好一千倍。” 赵高当即呆住，若不是说这话的是逍遥王，就算他也得骂对方狂妄至极。可这毕竟是神秘的逍遥王。他可留心过这位的许多事儿，若他说有，还真就可能有啊。要多少有多少？逍遥王到底是有多豪富？ 第170章 老帅的来意 不过他可不敢问，只能赞叹王爷富可敌国。而对于江凡一口一个她的，赵高从开始的震惊到现在已经习惯了，没见过女帝因此有过半点不愉。他不止一次胆战心惊的琢磨，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琉璃嘛，就是玻璃而已，沙子烧出来的玩意儿。江凡也懒得跟他解释，只是让他把话传到就行了，女帝自然明白这东西自己会造。 女帝对江凡的荣宠是空前的，不论是见帝不拜，见百官高一级，还是先斩后奏，还是自己的贴身宝剑，还是闻所未闻的五爪金龙王袍，都让人震惊的无以复加。然而没人胆敢质疑女帝。 对赵高来说，只能觉得江凡越发神秘，这根大腿已经粗到自己不敢想象的地步，他很怕自己这两只小短手抱不过来。 所有的东西江凡都没拒绝，其实他也明白，尤其那些财宝，都是女帝用来投资的。 赵高安排人将女帝所赐之物放置妥当，才凑近江凡。 “王爷……陛下的手稿已经看完，交代小人给您带句话……” “嗯？”江凡一愣：“什么话？” “这……”赵高有些为难道：“小人，不太敢说……” 江凡笑笑：“她的话，又不是你的，说就行了。” “那……那小人可说了。”赵高咳嗽一声：“陛下说……江凡死了没，没死更新！” 江凡：“我……！” 摇头哀叹，她倒真能记住不少词儿，这算历史上第一次催更？ —— 次日一大早，当值的龙二通报，蒙傲老大人来访。 江凡赶紧有请，要说自己一直打算去拜见这位老帅的，可到底没去成，人家反而先上门了。 蒙傲一身黑衣，狮鼻海口，白发如霜，纵然花甲之年，依然精神矍铄。虽然不知其武道修为如何，但其统帅大秦百万军马，盖世大将的气度让人心生敬畏。 “小子见过老大人。”江凡赶忙上前施礼。 蒙傲一把托住他：“别，可别。你现在可是王爷，按规矩该老夫拜见你才是。” 江凡尴尬的挠头：“王爷？您老可别取笑我了，您见过我这样的王爷吗？” “陛下钦定，自然便是王爷，十六岁的外姓少年王，五国也不见呐。老夫特地来给你道喜。”蒙傲拂髯笑道。 江凡道：“老大人，我就一个晚辈，陛下厚爱而已，您可别当回事，在小子眼里，您可是德高望重，以后还是称呼我江小子就好，叫别的别扭啊。” 蒙傲哈哈大笑：“果然不改本心，也好，以后私下里老夫称呼你为小友，若小友不弃，叫我一声老哥便好。” 虽然年龄差距很大，但江凡也不矫情，拱手道：“如此甚好。老哥请里面用茶。” 蒙傲道：“早就听说你小子家里有好茶，李修那厮品过之后一直念念不忘，今日老夫也来尝尝。走！” 江凡的炒茶很快征服了这位老帅。 “好！这才叫茶，以往老夫喝的都是汤药。”一盏茶入口，蒙傲十分满意。 “稍后给老大人带一些回去。要说小子也够失礼的，这么久也没去拜会老哥。” 蒙傲道：“知道你小子忙着装修，还要给陛下弄水泥，不急。但有件事可挺急！” 蒙傲目光有些不善：“老夫可很久没看到下一回了。” 得，又是来催更的。 江凡随手从案上拿起一沓书稿：“老哥，知你着急，小子这不把后面五回给你准备好了么。” 蒙傲当即大喜：“善！只可惜，不如你小子亲自讲来的有趣。” 江凡道：“待小子手中琐事忙完，自然陪老哥好好聊聊三国。” 蒙傲颔首笑道：“就这么说定了。” “一言为定！”江凡道：“老哥今日前来，说什么得喝上两碗，小子这就命人准备酒菜。” 蒙傲摆摆手：“不必，今日你必定事务繁多，他日自有机会。不过烧刀子老夫却要讨要两坛。” 江凡道：“老大人前来随时管够，稍后给您拉一车过去。” 蒙傲啧啧道：“烧刀子寻常难求，你小子倒是豪爽，别的老哥我不管，这酒我可不推辞。” 江凡也笑道：“红粉赠佳人，美酒敬英雄。老哥看得上小子高兴还来不及。” 蒙傲若有深意的看看他：“小子，听闻这酒是你所酿造？” 江凡点点头，这也不是秘密了。却见蒙傲面色古怪，不由心中一动。 “老哥，这酒确实是小子为临江阁酿造，不过小子也不只会这一种……” 蒙傲奇道：“莫非还有美酒秘方？” 江凡神秘的笑笑：“那是自然，不知老哥可有兴趣？” 蒙傲指着他笑道：“你个奸猾小子，想必看出老夫的来意，说说吧，你怎么打算？” 江凡道：“不如你我二人合伙，开一酒坊如何？” “哦，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小子你可不缺钱，当真愿意与老夫合作？” 江凡道：“老哥，小子初来乍到，并无根基，这酿酒一事急需要投资，还需要人手，更需要推广，跟老哥合作可是条捷径。” 蒙傲喜笑颜开：“你个小子就是会说话，也罢，这酒坊一应花费便由老哥我来，你只管提供酿酒之法。老夫要两成份子，你看如何？” 江凡摆摆手：“两成，那可不行，最少五成，否则小子心里过意不去。” 蒙傲想了想：“临江阁烧刀子日进斗金，你新酿这酒想来也不会差，老夫一锤定音，合作可以，你六我四，此事不要再争，否则老哥可不高兴了。” 江凡张了张嘴，“也罢，既然老哥成全，小子便厚颜定下了。” 蒙傲满意道：“这才对，年纪轻轻遇事不要踌躇不决，你那烧刀子天下绝品，此番说到底是老哥占了便宜。我有个孙子蒙毅，年龄和你相仿，此事便由他来操办，你只管吩咐就好。” 江凡举起茶盏：“那就以茶代酒，预祝合作愉快！” 两人相视一笑，确立了合作关系，而两人都心知肚明，生意合作的背后，是两人关系的进一步密切。 这一点对江凡也同样很重要。蒙傲老帅戎马一生，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声威赫赫。更重要的是他已经辞去兵马大元帅之职，和他合作丝毫不怕人多想，女帝更不会反对，而关系的加深对自己日后的计划作用深远…… “江小子……”蒙傲意味深长说道：“你是老哥活了一甲子从未见过的少年奇才，堪称冠绝天下。如今来我大秦，还接受了陛下封王，老夫不知你心中究竟作何想，也不必说，只有一件事，老夫不希望有朝一日你和我大秦对立，你可明白？” 第171章 何为仙? 江凡认真道：“老哥所言小子心中有数，小子只有一句话，只要大秦不倒行逆施，祸乱黎民，小子定然不会与大秦为敌。” 蒙傲拍案道：“很好，有你这句话，足见不是心怀鬼胎之辈，老夫就放心了。说起来，这次我把自己那孙儿交给你，还有个想法，便是希望你小子帮我好好调教调教。你才学惊世，若是不嫌弃，老夫便让他拜你为师如何？” 江凡没料到他竟是这个打算，赶忙道：“此事不可，我与令孙应年纪相仿，兄弟相称便可，万不敢为人师。” 蒙傲道：“小友这是看不上我那孙儿？不是老夫夸口，虽然性子……有些，有些顽劣，但也算聪慧。虽未必学有所成，但总不至辱没师门，看在你我忘年交的份上，还望小友成全。” 收徒？江凡还真没想过这些事，但蒙傲诚意满满，心中也多少明白其意，便思量一下说道：“行军打仗之事，老大人家学渊源，小子哪里敢班门弄斧。不过，既然老哥开口，便一切看缘分，若他愿意小子也不推辞。只是能教授些什么还需日后再说。” 蒙傲大喜：“这便足够。你放心，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既然拜师，必然要执弟子礼，若有桀骜顽劣，只管棍棒伺候！” 蒙傲心满意足而去。 只是江凡想不到，老帅带来的贺礼这么丰厚。 除了黄金五百两，还有三大车字画古玩，此前老帅已经送了许多，这次更是几乎全都拿来了。用老帅的话说，武将世家，要这些东西何用？都赶不上江凡亲手题的一幅临江仙。 不过这些东西可价值不菲，丁少安是个识货的，清点一番不由咂舌：“这些东西至少价值黄金千两。” —— 老帅还没走多久，龙二又急匆匆来报，国师徐福来访。 徐福？江凡眉头一皱，先入为主，他实在不想和这个人打交道。尤其徐福整日神神秘秘，还炼制什么狗屁丹药，让他颇为担忧。 略一思忖，他决定还是见见，若发现不妥也好提前提防。 国师徐福雪白的长发披肩，只是头顶简单挽个道簪，身材高大，面色红润饱满，确实一派仙风道骨之相。 “见过国师。”江凡拱拱手，他如今也是王爵，自然不必太过拘泥。 徐福看着江凡，眼神含笑，竟然抱拳躬身一礼：“见过逍遥王殿下。” 江凡笑笑：“大人乃国师，小子万不敢当。” 徐福道：“非也，礼不可废，殿下已然身为王爵，何况陛下钦赐见百官高一级，老夫自当拜见。” “国师不必当真，这逍遥王只是个名号而已，在下逍遥物外，不入朝堂，自然不必如此。”江凡伸手请徐福里面坐。 一盏茶尽，江凡见他只是含笑而坐，便也不开口，只是亲手给其斟满茶杯。 “殿下封王，乃我大秦立国以来第一位异姓王，陛下恩宠有加，实在可喜可贺。”徐福再次品了一杯才缓缓开口。 江凡道：“小子逍遥散人，怎比得上国师，为陛下殚精竭虑，实为国之柱石。” 徐福却哂然：“只怕殿下心中未必做此想。” 江凡哦了一声，似乎不解其意。 徐福倒也不隐瞒：“老朽此前曾言，殿下或许对老朽多有误解，只是不知这误解从何而来，不知殿下可否赐告？” 江凡摇摇头：“国师多心了。” 徐福见他不认，竟也不追问：“那便好，老朽对殿下这等少年英才可是佩服的紧。曾听陛下言，殿下不仅诗词文章冠绝天下，医道也极为精通，日后若有机会，老朽还想着多与殿下请教呢。” 江凡道：“皮毛之学，怎敢班门弄斧。” 徐福道：“夺血续命可不是皮毛之学，倒像是仙家手段。老朽……都怀疑殿下乃仙人下凡。” “世上哪有仙人。”江凡不置可否。 “哦？殿下以为世上无仙？” 江凡心头一动，徐福对这个仙好像有些执着。 “莫非国师以为天下有仙？” “老夫倒也没见过，只闻听昆仑圣地追寻仙道，天外天也有仙道之说，此两地皆为世外高人所在，想必总不至于捕风捉影。” 江凡好似来了兴趣：“那么国师以为何为仙？” 徐福拂髯道：“仙者从人从山，意指长生不老……” 江凡心中一凛，长生二字出口，他顿觉浑身冰凉。纵然不同时空，仿似也没有多大变化，徐福……莫非你果然还是那个追逐长生之人？ “若是以在下看，从人丛山，倒是有坟冢之相，或许说的是人死升天吧。”江凡淡淡道。 徐福眼角闪过一丝不可觉察的光芒。 “或许殿下所言有理，不过在老朽看来，也或者是说那些有超凡才能，超越凡品之人也未可知。在老朽看来，殿下年纪轻轻，却掌握俗世不可知之能，倒很像仙人临凡……” 江凡哈哈大笑：“这只是学识而已，与仙道何干，国师若求仙道，倒是应该问问那些世外之人才对。” 徐福也笑道：“说的也是，只可惜世外之人不与凡俗接触，老朽还未得其门啊。” 江凡看看他：“国师莫非想寻求仙道？” 徐福摇摇头道：“殿下见笑，老朽也只是风烛残年，思及长寿，略有兴趣而已。” 江凡哦了一声，心道你早点死最好，省的小爷我天天惦记着。偏偏这老家伙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离死恐怕早的很。 “仙道无凭，世上并无证据，国师看来难免失望。” 徐福却微微一笑：“殿下，证据是没有，不过有些奇妙之说流传于世，倒也有些趣味。就拿殿下来讲，诗词婉如天人，夺血续命更是无上手段，老朽还听闻，殿下可执掌天雷，凡人飞天，在世人眼中，岂不正如神仙一般？” 震天雷、热气球之事早已下达封口令，若徐福知道，只有两个途径，一是女帝处，二，很有可能他有自己的秘密渠道。不管哪一种，都足以让江凡心生戒备。 江凡大笑道：“都说了乃学识的力量，世人无知，往往给不知之事蒙上一层神秘色彩，国师见多识广，总不至于相信此等奇谈怪论吧。” “也未可知啊，此等伟力，闻所未闻，便是老朽也对殿下敬若神明。” 徐福半开玩笑的说道。 第172章 精装版三国 “那国师恐怕要失望了，在下依然食五谷杂粮，有生老病死，试问仙人哪能这般？” 徐福道：“但殿下也定然是这世间最为近仙之人。” “昆仑那些才是最接近仙的人吧。”江凡随口笑道：“国师仙风道骨，颇有向仙之意，莫非与那圣地昆仑有关？” 徐福眼底微微一动，却抚髯而笑：“殿下，老朽若能得昆仑之门，岂还会留恋世俗之地？” 江凡却眼神微微一闪，换上个神秘兮兮的表情：“国师……都说昆仑一甲子会出一位世间行走，感悟红尘，磨炼道心。最近这一甲子可没听说是谁啊，小子如今见国师仙风道骨，丹道冠绝天下，倒是觉得很有可能呢……” 徐福哈哈大笑：“殿下，切莫乱说，老朽倒是想，可惜不得其门而入啊。倒是殿下天纵奇才，机缘深厚，没准哪一日便有缘得会，届时，老朽还望殿下引荐一番呢。” 他看似随口谈笑，但句句不离长生、不离仙道，江凡越发警惕起来。 不过好在徐福并未继续多讲，而是道：“此番老朽前来，一是为殿下贺，二是炼制了几枚丹药，请殿下品鉴一番。” 江凡刚想拒绝，忽然心中一动，倒想看看徐福所炼丹药究竟何物，便拱手道：“国师丹道高明，所炼之丹乃世间宝物，江凡却之不恭了。” 徐福随即将一个檀木盒子放在案上，起身道：“如此便多谢殿下。殿下家中事务繁忙，老朽便不多叨扰，改日再登门拜访。” 江凡也不挽留，命丁少安取了些茶叶送予徐福。 待他走后，江凡看着桌上的木盒，眉头紧锁。 丁少安回到室内：“公子，人已经送走。这位国师倒很大方，各种天材地宝、珍稀药材送来一大车。” 江凡盯着丹药看了一会儿：“你把这玩意儿给我送进密室，不要让其他人接触。” 丁少安见江凡面色有些不对，忙点头称是。 徐福啊徐福…… 江凡独自静坐许久，目光不停变幻…… —— 除了蒙傲和徐福，江凡倒是见了个意想不到的人物，李修。 对于这位执掌大秦刑名律法的三公之一，江凡兴趣十分浓厚。而李修也对江凡无意中提出的依法治国的理念惊为天人，尤其是对江凡提出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等理论，更让他震撼的无以复加，缠着江凡探讨许久，才带着满心叹服而去。 他从未想过江凡在律法上的造诣如此深刻，如此超前，给他打开一扇从未见过的大门，说拨云见日都不为过。可江凡却有些担心，不知道他把自己不应一蹴而就，应审时度势徐徐图之的告诫听进去没有。若是心急，恐怕落不得好下场。思来想去都觉得和他说的有点过多。 只不过，江凡却觉得此人心机极深，而且似乎对诸子百家异常排斥，虽不着痕迹，但江凡能感觉到其言语中多有针对。 最意外的，是收到现任兵马大元帅高起的贺贴，最不意外的是小人屠高荣根本没任何表示。 这位一直有些针对江凡，而且是唯一一个曾在朝堂上反对江凡封王的小人屠，江凡总觉得有些纳闷，此人毫无疑问是忠于女帝的，可对自己为何如此不爽？ 这一日，三公九卿纷纷送来贺礼。但他们也明白和江凡不熟，不便贸然登门，大多数未曾上门打扰，江凡也命人送了请帖，邀约众人后日晚间共聚蓬莱居，算作回礼。 不论如何，江凡史无前例的封王，让整个大秦震动，官场更是波澜起伏。就连民间也到处津津乐道。虽然这个王，不过是不管国事的逍遥王。 晚上的时候，负责清点贺礼的丁少安和解语花姐妹脸上都乐开了花，眼睛都像铜钱。 “公子啊，发财了，今日收到的贺礼算起来不下黄金万两啊。” 江凡嫌弃的道：“桃花兄，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这些东西都是人情，将来需要还的。” 丁少安赶忙道：“公子爷，您可打住，桃花兄这名字属下可担当不起，人前可别乱叫啊。” 江凡摇头失笑：“管他们，小爷我还是那个江凡。行了，今日大家忙活一天。呃，解家姊妹的奶娘也到了吧，晚上弄点好的，今夜随你们吃喝玩乐，酒管够！还有，别忘了给单家兄妹也送去，这两天府中算有喜事儿，让他们消停两天，我好歹封了个逍遥王，别弄得跟封了阎罗王似的。” 丁少安桃花眼都开始泛光：“多谢公子爷。” —— 装修还没完毕，江凡又多了件大事，整理封地——骊山郡。 幸好不差钱，江凡干脆一起弄了。不过对于骊山他的构思极为宏大，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只能先粗略收拾，整理出来必须使用的场地。 一应作坊都该上马了啊。 人手，人手是越发不足。 而幸好，在江凡期盼中，一个月后，黑山八熊协同公输家族第二批人马三百人终于来到阳都。此时恰巧，在数百工匠日夜赶工下，凡人居和青莲苑都已经装出不少房间，足够安排所有人住下。 有了公输来人，江凡终于解脱出来，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只要让公输家依手稿施为便可。 在这段时间，江凡几乎足不出户，除了额外的书稿每日送给女帝，其他时间日夜躲在书房和所谓的实验室埋头苦干，除了公输余等人略知一些，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他在忙活什么。 在此期间，赵高的书馆也成功推出第一卷《三国》。这部奇书甫一问世，便得到所有文人武将、贩夫走卒的热捧。 除了书本身的热度，最让人啧啧称奇的，便是这卷书不是以竹木简或者造价昂贵的宣纸所造，而是一种薄如蝉翼，洁白如雪的纸张制造，薄薄一卷竟然记录了十万字。而且每个字都整齐划一，方方正正，异常精美。不但如此，这卷《三国》还分了两个版本——精装版和简装版。 精装版用梨木盒封装，雕花镂纹，封面为小牛皮裹硬纸，图案精美，内里纸张竟是洁白如玉。这种精装版很贵，要五两银子一卷，相当于普通人家三四个月的收入。 可简装版除了封面是软纸，内里纸张比精装版略微差些，价格竟是极其便宜，仅仅一百文钱。这让喜爱《三国》的阳都百姓纷纷称赞逍遥王仁义。 达官贵人、豪门望族、诗书之家自然要精装版，这种事谁会让人看不起，就算一个小官员也不吝啬这五两银子，这可是收藏品啊。 可简装版并不差多少，就看这等纸张，造价必然不菲，为何如此廉价？惹来很多疑问，毕竟购买简装版的数量最为庞大。不过想想精装版那吓人的价格，大多也能理解了。 第173章 这天下，就是你的江河 可女帝并不做此想，便再次莅临，被江凡引领着参观了公输家主持的匠作间，当即被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震惊。 一些普通的碎料便可造出如此精美的纸张，造价低廉到难以置信。况且还有更加快捷的活字印刷相辅，学问恐怕会很快走近平民百姓，书卷再也不是王公贵族，豪门财阀才能买得起的奢侈品。 毫无疑问，这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以女帝的见识哪还能不明白，这将给天下读书人带来多大的改变。 在对江凡鬼斧神工之能的惊叹同时，她清楚的意识到，有些东西……要变天了。 江凡毫不犹豫的把造纸术和印刷术进献给女帝。但却告知女帝，此事不能冒然公开。 女帝何等心智，只是略一思忖，便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在江凡建议下，了解到学识力量的女帝当即下了决定，成立皇家书局，隶属于江凡所谓的皇家产业集团之一。书局由皇家出资兴建，由江凡担纲管理。筹备搜罗天下典籍，择其善者印刷发行。 唯独让江凡意外的是，李修虽然不知道纸张与活字的事，却对大量印制书籍之事表现出极大反对。 用他的话来讲，天下万民不应太过开智，愚者易教。 此话当然得到江凡毫不留情的驳斥。他想干什么江凡心知肚明，这厮对于百家学说极为排斥。然而他纵然能言善辩，可在千年学识面前，还是败下阵来。 至于李修后续会如何继续试图反对此事，江凡暂且还没工夫管。 此刻他正和赵高盘算收益。从开售以来短短五日，光阳都就售出五万卷，净收益二十万两白银。然而这才只是个开始，目前还在不停加印中，预计整个阳都至少要卖出二十万卷。预计岁末会满足阳都订单，届时便是八十多万多两收益。这，还只是阳都一地。 赵高的脸都乐开了花，尤其现在他的书局还被江凡收购了，并入皇家书局，赵高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了皇室股份。虽然只是个小股，可相对于自己那个书局，却会赚的更多。而他更看重的是，皇家书局的背景。 名义上是江凡的，实际上却是女帝的啊。这可是自己的天梯！ “没出息，一点小钱乐成这样，以后大买卖怎么做！” 赵高可不想辩驳：“我的王爷啊，小人就这点量，哪像您胸有四海。知足，知足……” 我信你个鬼，就凭你削尖了脑袋往上爬的做派，能知足才怪！ “王爷，您可真是高明，这一个精装一个简装简直神来之笔。咱们让达官贵人有面子，还赚足了他们的银子，简装版价格低廉，更让平民百姓感恩戴德呢。一举三得啊！” “这都是商业手段而已，那些大佬藏着银子不拿出来，缺乏流通，对家国不利。而百姓那里我们只赚些成本便足矣。” 赵高显然有些听不懂，不过这无妨，一切听江凡指挥便好。 但这也让江凡发现一个巨大的缺憾，自己手中没有经商帮手。赵高不过是宦官，最重要的还是伺候女帝，不可能也不太懂商贾之术。 丁少安聪明有余，可对这方面同样不在行。顾北雁……这性子就算了。 黑山八熊……呃……还是看家护院的好。 剩下公输家，匠作大家，江凡可没准备让他们改弦更张。眼下他们的作用太重要，江凡要解脱出来，必然要依靠他们。 真是人到用时方恨少。 林南燕托着香腮思考了下：“公子，我从极乐城可以弄到许多消息，世上有很多身怀才学之士可用，不知公子是否考虑？” 江凡头摇的像拨浪鼓：“暂且不行，很多事儿都是机密，目前得需要自己的心腹。” “可是……”林南燕皱皱秀眉：“公子爷东游西荡，虽然结识了一些人，但大多乃世外高人，对这些世俗中事很少有在行的，当然，人家恐怕也看不上，能咋办？” “所以呀，本公子才发愁，我着急啊……” 林南燕眨巴眨巴眼：“着急？公子爷……小七觉得，你好像有点奇怪。” “奇怪？”江凡一愣。 林南燕挠挠头，组织了下词汇道：“你好像……急于脱身？” 江凡愣了愣，嘿嘿笑了：“小七，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过……不只是简单的快速脱身而已……” 林南燕很多时候是看不懂这位少年公子爷的，不过他很多事也不会说。 “难道公子还想继续寻路……？” 江凡忽然微微一笑：“小七，你不是个好奇的人。” 林南燕咯咯笑道：“小七只对公子好奇。老实说，小七觉得公子就像一条滑溜溜的鱼，这天下就是你的江河，若真心要逃避女帝，不是完全没办法吧……” 江凡悠然道：“你可以理解为，我想多开个副本……只是没想到副本boss有点大……哈哈……” “副本是啥玩意儿？抱死是啥玩意儿？”林南燕莫名其妙。 江凡笑而不语。方式不能只有一种，或者……路不仅仅在世外地……也可能在尘世中呢…… —— “他便是如此说？” 女帝听赵高讲完，目露深思。 “确实，王爷的意思是，达官贵人，富豪商贾通常藏匿银钱，不拿出来流通，导致国民可动用财富越来越少，只能加制铜钱，反而因铜钱越来越多导致钱币贬值，所以他第一步便是让这些人把银子挖出来拿到市面上流通，而借此也可以让平民百姓有机会读到书。说是……说是给陛下预备人才……” 女帝目中精光一闪。 赵高道：“这些话小人听不懂，还好都记了下来，原封不动禀告给陛下。” 女帝摆摆手：“你做的很好，以后其他的事情不要管，只负责朕与逍遥王之间的联系，下去吧。” 赵高忙躬身退下。可眼底却露出越发兴奋的光芒。 看着跳动的灯花，女帝目露深思，江凡的话别人没听懂，但她乃何许人？更何况与江凡同行良久，对于许多新奇词汇、新鲜说法能够理解。 “造纸、活字……储备人才……”女帝思忖良久，霍然眼神收缩，整个人竟忍不住扶案而起：“好一个旷世谋划……” —— 把江凡从书房和实验室拽出来的是一件奇事。 丁少安快步蹿进书房，“公子……还真挖出来一些东西……” 江凡手中一顿，缓缓放下工作：“在哪。” 丁少安道：“青莲池底……” 江凡旋即快步往外走：“快带我去看！” 青莲苑中央有个青莲池，这也是此地得名的由来。与其说是个池塘，不如说是个占地百亩的人工湖，中央有座小岛，只能坐船过去。 而现在整座青莲苑都被清空，只有黑山九熊把守着。连顾北雁都不能入内。 但公输余是例外。看到江凡进来，他立即走上前。 “公子，您借装修之机让我等大兴土木，今日我等施工之际，我忽然发现青莲池中有机关，据我推测，水下另有玄机！” 江凡道：“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公输余道：“除了我与丁少安，其他人都不知，我发现端倪并未动声色，其他人恐怕还发现不了。” 江凡死死盯着湖面：“以公输家的本事，想必破解不难，需要多久？” 公输余道：“方才我已经丈量并仔细推敲，若是所猜不错，这中央湖底应该是一座密室，按机关中的通风设计，我怀疑……这是藏人之所。若破解的话大概需要三日功夫。” 江凡沉思许久，眉峰微动：“继续装修，不动声色。此事你带亲信暗中动手，不可假手外人，但切记，不论有任何发现，万不要惊动密室中人，有任何发现第一时间禀报给我。” 公输余抱了抱拳：“遵令！” 他这声遵令却让丁少安一呆。公输余不是公输家族长吗？除了老祖公输班，这位便是公输家最大的话事人。为何会对江凡说遵令？ 莫非……江凡和公输家的关系并不像自己此前看到的那样？ 但对于江凡种种神秘，丁少安早已习以为常，并没太意外。 江凡却敏锐的捕捉到他的表情。 “不必意外，有些事现在还不用告诉你，但既然能让你知道我在寻找些什么，就没把你当外人。” 丁少安抱了抱拳，恭谨道：“属下不敢。” 江凡道：“安排熊大和熊三贴身保护公输族长，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丁少安心中一惊，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连忙应是。 “……有些事，莫非真如我所想？” 江凡表情有些古怪，某种猜测越发不可收拾。 “若果真如此……你……是故意的吗？” 第174章 南宫信的娘舅 正当他思忖着走回凡人居的时候，龙三来报，有一个中年人和一个蒙面人求见。 中年人和蒙面人？会是谁？ 龙三简单一描绘，江凡当即心中有数：“请到会客厅。” 来到会客厅，室内有两人，一个斗笠黑巾细剑，果然不出江凡所料，是久违的陆三十七。 另一个是面容瘦削，细眉长目的中年人。 见江凡到来，那人上前一步大礼参拜：“见过逍遥王！” “阁下请起，不知阁下是……” 中年人恭谨道：“启禀王爷，在下宇文述，乃南宫信娘舅。” 啥？江凡一愣，忽然想起许久之前魏小红曾经提过，南宫信有个舅舅在秦，不想竟然登门拜访了。 江凡有些狐疑的看看陆寒亭，后者点点头。江凡才确认了他的身份。 宇文述道：“王爷，草民已经见过外甥南宫信，得知他有幸成为王爷座下，便匆匆赶来拜见，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他礼数很充足，也恭敬异常。 江凡点点头，让他坐下。先是向着陆寒亭道：“此去如何？” 陆寒亭缓步走到江凡面前，忽然单膝跪地：“主上，一切办妥。” 这一声主上，宇文述当即面色大惊。这位是什么来头，他很清楚，天下第三十七杀手，虽然得知他是江凡请来协助南宫信的，但一直以为不过是江凡雇来的帮手。可万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局面。 心中悚然。对于这位少年逍遥王他自信已经了解许多，深知对方的不凡，可这件事还是大大出乎预料。心中也更加敬畏起来。 更吃惊的是丁少安，最初以为陆三十七是江凡雇来的，后来认为两人之间有交易。而今天，陆三十七竟然单膝跪拜，口称主上，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天下第三十七杀手的主子？丁少安悄悄看看云淡风轻的江凡，对自己这个主子越发觉得高深莫测。 江凡道：“起来吧，从今日起你便留在府上，做我的护卫。” “遵令！”陆寒亭也不多话，直接起身抱剑站在江凡身后。 江凡这才转向宇文述：“宇文先生，此番前来有何见教。” 宇文述连忙起身抱拳：“万不敢当，王爷英明神武，草民能得见已然是侥天之幸。” 江凡笑笑，“坐下说话吧，我这人没那么多规矩，而且很烦乱七八糟的俗礼，这点你该知道。” 宇文述这才坐下：“王爷不是凡俗，草民斗胆了。其实这次前来，乃是与我那外甥有关，信儿遵王爷为主，只是眼下刚刚夺权，重整南宫家还需要些时间，不能在公子身前听用，特地嘱托草民来府上听候王爷吩咐，所以……草民是来投效的。” “哦？”南宫信果然不愧是东晋第一豪富世家掌舵人，想的还挺周到。 江凡没说拒绝，也没立即同意：“不知宇文先生擅长何事？” 宇文述略一思忖道：“王爷，宇文家原本在东晋算得上大家族，皆因朝中倾轧受到牵连，不得不举族逃亡，于二十年前定居于秦。此后长期在秦国经商，主要从事车马行业。” “哦？马帮？”这还真是瞌睡送枕头，江凡忍不住暗中给南宫马夫点了个赞。当然，江公子的脑袋始终爱跑偏：难怪南宫马夫车赶的这么好，合着是家族买卖啊…… “生意做的如何？” 宇文述道：“不敢说好，只能算有些成效，宇文家本来就有些家底，经过二十年经营，如今车马行几乎通行大半个秦国，与魏、晋、夏也有往来。” 他说的谦逊，但江凡能感觉到他话语中的自信，想来做的非常不错。江凡眼睛一亮：“如此甚好。只是宇文家叛逃，晋国如何还能容你？” 宇文述开头就把家中背景简单交代清楚，便是为了让江凡放心，此时听到江凡如此询问，便道：“实不相瞒，当初之所以来秦，也是家族密议的结果，南宫家和宇文家当初均支持晋国二王子，可大王子执掌兵权，权势滔天，不得不提前设计退路。而魏与晋毗邻，为了更安全，这才选择大秦。如今与晋国通商也走的是秘密渠道，主要是想为将来万一不测布置通路，并未光明正大。” 江凡微微颔首，此人言谈坦诚，毫不隐瞒，已经给了他一些好感。 “如今宇文家也站稳了脚跟，为何要投靠本王？” 宇文述叹息一声：“王爷有所不知，首先，宇文家毕竟是外来人，朝中无势力，做事多有羁绊，坦诚的说，很想找棵大树寻求庇护。其次，草民身为当代家主，只有一个亲生妹妹，便是信儿生母，再加上草民膝下只得一女，惟有和我那外甥同气连枝才能互相呼应。这第三，也是为最重要的一点，王爷天下奇人，乃无双之才，草民仰慕万分，自是希望借信儿之故效力于王爷。此乃实情，还请王爷莫要怪罪草民心思。” 他很是高明，句句坦诚相告，这样一说，反而让江凡更加放心。 “如今草民手中还有信儿手书，呈给王爷过目。” 这就是拿证明了，江凡不由暗赞，此人很有头脑啊。 接过南宫信手书，江凡展开一看，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属下南宫信拜上…… 书信很长，江凡足足看了一炷香功夫才算看完。 南宫信不但将回到东晋之后的行事交代的巨细无遗，也大力推荐了宇文述。称其为经商大才，自幼便曾得舅父多次教导，方有今日。还详细叙述了两家关系，并以自身担保，让江凡可以放心使用。 看罢信件，江凡沉思片刻：“实不相瞒，本王如今正值用人之际，不是不可以接受你的投效……” 宇文述当即大喜，便要跪拜谢恩。 江凡却伸手拦住：“且慢，你听我说完。”他认真的看着宇文述：“本王想先知道，宇文家打算如何投效法？” 宇文述当即斩钉截铁道：“举家投效！若王爷应允，自此我宇文家便是王爷私民，一应家中人、财、物均为王爷所有！” 江凡一愣，不想他竟然这般打算：“没必要如此吧。” 宇文述道：“王爷有所不知，宇文家在生意中得罪了大人物，由于无朝中背景，倾覆在即，王爷若是收下，便等同于救了我一家性命，如此大恩，宇文家敢不举族归顺！” 第175章 小霸王蒙毅 原来如此，江凡微微思忖一番：“何人？” 宇文述道：“当朝太仆，陈赫。” 江凡微微一怔：“当朝太仆？你一介商贾如何得罪九卿中人？” 宇文述道：“王爷，太仆陈赫执掌大秦马政，其私产便与草民产生了冲突，如今车马行业在秦国算是我们两家独大，陈家一直想要吞下宇文家，而这次更是寻了借口想要一举倾覆我等。焦头烂额之际，幸亏信儿飞鸽传书，这才得知王爷之事，便斗胆不请自来。” 果然有人就有江湖，尤其商贾竞争本身便残酷，而最终看的还是朝中背景。 江凡笑笑：“也罢，宇文先生先请回，本王思量一番，再给答复。” 宇文述心中一沉，三公九卿乃大秦权力巅峰的人物，江凡虽贵为逍遥王，但只是个闲散王爷，看来还不愿为了区区宇文家恶了九卿中人。 可江凡既然发话，他身为一介平民，也不敢赘言，只能做足礼数黯然告退。 丁少安纳闷：“公子，你可不是怕区区一个太仆的人，为何不……” 江凡起身道：“少安，你亲自去打探一番，看看这宇文家行事做人如何，与那陈赫到底何等纠葛，速去速回，查明禀报。另外，不要因为和南宫马夫有些交情失之偏颇。” 丁少安恍然，原来江凡是要看人品行。当下心中明白。 “公子放心，少安谨遵吩咐。” “去吧。” 江凡见他离去，才扭头看看陆寒亭：“老陆啊，叙叙旧？” 陆寒亭抱剑不语。江凡好似也习惯他这个模样，于是展开了如同面对顾北雁般的话痨属性…… —— 还没容他絮叨多久，龙三再度来报，有个年轻公子求见。 确实是个年轻公子，不过十七八岁，生的精壮英武，浓眉虎目，却也带着一股子桀骜不驯。 看到江凡，少年公子浓眉一皱，似乎很意外对方的年轻。皱了皱眉，还是走过来施礼。 “蒙毅见过王爷！” 蒙毅？江凡微微一愣，原来这就是蒙傲的孙子，蒙武的儿子，蒙田的弟弟，那个出了名的阳都小霸王。 要说这阳都小霸王的名号也是江凡新近得知的。那日见过蒙傲之后，江凡特地打听了下蒙毅的事儿。一问才知道，蒙傲给自己的是个烫手山芋。 这小子从小就是个刺儿头，凶狠好斗，除了那个年长他八岁的大哥蒙田，在年轻一辈打遍阳都无敌手。甚至为了比武到处惹是生非，是个让人十分头疼的存在。 蒙毅虽然口中说着见过王爷，可眼中却很明显十分不屑。 “你就是蒙毅？”江凡笑了笑：“你我年龄相仿，不如不要那些繁琐礼仪，随意聊聊。” 蒙毅抬头看看他：“你说的？别待会儿仗势欺人啊。” 江凡不由乐了：“我说的。” “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了。爷爷让我来寻你拜师，恕我直言，我看不出你有哪里比我强。” 这就开始找事儿了。左右无事，江凡存心跟他玩玩。 “强这种事儿是看不出来的，要不比比？” 蒙毅当即来了兴趣，一下子蹦起来：“成！比就比。不过先说好，若是我赢了，你得跟我家那老头子说，别让我再拜师。” “没问题，比不过你哪有脸当师傅。可若是我赢了呢？” “你赢？”蒙毅嗤之以鼻：“我十四岁就打遍阳都无敌手，你凭什么赢？” 江凡笑笑：“你别管我凭什么，就问你赢了怎么说。” 蒙毅想了想，大声道：“你要能赢，我磕头拜师，以后你让我往东我不往西！” 江凡举起手掌：“一言为定！” 蒙毅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伸手跟他击掌：“我蒙毅什么人，言出必践！比什么？” “你说，随便你比什么都行。” 江凡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蒙毅冷哼：“在我面前托大的你算第一个。” 江凡道：“既然当你师傅，任何地方都得比你强是不是。” 蒙毅浓眉一皱：“好，既然你自己选的，别后悔。我蒙家世代武将，我就和你比武！” 江凡哈哈大笑：“比武？你倒有点不要脸的模样。” 蒙毅不屑的道：“大秦尚武，比武有什么稀奇，看你这小身板，怕不是没练过吧。” “来来，”江凡伸手指指后面的陆三十七：“你先打过我手下再说。” 陆三十七上前两步，冷漠道：“想和公子比武，先过我这一关。” 蒙毅一愣，定睛看看陆三十七，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没任何气息外露，但蒙毅出身将门，一身功夫登峰造极，已经进入宗师境，哪能看不出对方强到离谱？ “你……你是他手下？” 他有些惊疑不定。 “是。”陆三十七就一个字。 蒙毅面色变幻，打不过，这肯定打不过啊，他甚至有种感觉，对方只要一出手就是要人命的那种。 咬咬牙，他哼了一声：“你耍赖！” “我怎么耍赖了？”江凡笑吟吟的道。 “你……要比你自己跟我比，让别人算什么本事？别人赢了我不代表你比我强！” 江凡哦了声，摸摸下巴：“也对，你说的有点道理，那我跟你比比。” 陆寒亭愣了下，却并未反对。 江凡扭了扭腰，就那么懒懒散散的站着，向对方勾勾指头：“来吧。” 蒙毅有些纳闷：“你真要跟我比？身上连真气波动都没有，你不会武，我一拳能打死你。” 江凡哈哈大笑：“这样，我站着不动让你打三拳，别说打死我，能让我退一步就算你赢！” 蒙毅上下打量他一番，反倒犹豫起来。对面不管怎么说是一个王，而且据说还是陛下不远千里请来的奇人，万一…… 江凡好像知道他所想：“怎么？不敢，就凭这还敢称什么小霸王？缩头乌龟还差不多。” 蒙毅年轻气盛，怎么能受得了这种讥讽。当即怒道：“你自己找的，别后悔！” “不后悔，来吧！” 蒙毅退后一步，深吸口气，一拳挥出。他看着江凡并没有武道修为，故而只用了一分力，让他知难而退就行了，反正打赢一个不会武的也不光彩。 可下一秒他忽然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力反弹回来，整个人踉跄退出十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这……怎么回事？”蒙毅大惊。 那逍遥王确实一动未动，自己却不知为何被巨力反弹。 江凡笑笑：“怎么？就这点力气？没吃饭吗？” 第176章 我是你的粉丝啊 蒙毅心中惊疑，只当自己一时不慎，哪里肯服输：“别得意，刚才是怕打伤了你，只用了一份力气，小心点，这回我要出全力了。” 江凡笑道：“对对，出全力，有多大力气用多大。要不然比着没意思。” “行！你等着！” 蒙毅虎吼一声，沉身坐马，一股气浪以他为中心炸开。猛然握拳，脚下重重一跺，青石板都四分五裂，蒙毅仿佛猛虎一般冲上来。这一拳他用了全身力量，自信就算一座房子也能轰塌。 江凡眼中露出满意之色，十七八岁的年纪居然修为到了宗师境，而且比一般宗师强横的多，蒙毅确实足以自傲。 然而这样的一拳不但没给江凡造成损伤，反而让蒙毅如同炮弹一般被反弹回去，狠狠撞在墙上，把墙壁都撞出个人形大洞。 令江凡意外，这厮竟然一点没受伤，很快便从墙后面蹿回来，只不过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惊骇。 “你……你，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他可一点没留手，浑身力气都用上了，竟然这么个结果，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江凡随意的看看他：“这就是小霸王？太令人失望了。” 他眼里明显的讥讽与嘲弄让蒙毅倍感羞辱。 “我不信！”他大吼一声，浑身气劲再度爆发，一股凌厉的气劲炸裂，方圆十丈内物事都被炸飞。 哎呦我特么！江凡吓一跳，你这是赛亚人附体了？ 蒙毅脚下重重一跺，闷响中，地面甚至都出现一个大坑。 这次他真的怒了，用上了十二分的力量，绝对是全力爆发。 结果……没什么意外。 不同的是，这回小霸王撞碎了一座假山，整个人都被埋在里头。 老半天，一脸茫然的他才咳嗽着从碎石中爬起，看向江凡如同见了鬼。 全力爆发之下，就算他兄长蒙田也不会如此轻视，可对方负手而立，连衣衫都没动过。 “什么妖法……”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一脸笑意的逍遥王。 “妖法？”江凡不屑道：“实力不如人就说妖法？蒙家世代将门，你这么说不觉得丢人吗？” “这……我！”蒙毅张口结舌。半晌他忽然大步走过来，“我输了！” “还算有点担当。”江凡道：“服了没？” 蒙毅咬咬牙：“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但你确实比我厉害，不过我不服！” “哦？还不服？” 蒙毅梗着脖子：“我蒙家世代领兵，咱们比比兵法，如果这个你也能赢，我便服气！” “兵法？”江凡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个虎小子是真不知道本公子啥来头啊。 “你笑什么！”蒙毅大声道：“敢不敢比！” 你还真是自找苦吃。江凡忍不住摇摇头：“行，你听好了，我有一部兵法，诵一篇给你听听，若是不服，你马上就走。” 蒙毅不信：“我不知道你这个王怎么封来，但我不信你年纪比我还小，兵法能比我蒙家人造诣更深，你说说看，哪怕我觉得有一点凑合，马上磕头拜师！” “那你可听好了……”江凡眨眨眼，轻咳一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一开口，满脸不服的蒙毅便是一怔。而与此同时，一个身材高大的武将刚好走进门，听到这一开篇，不由驻足倾听。 随即听江凡朗声道：“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故可与之死，可与之生，民不畏危也。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智、信、仁、勇、严也……” 蒙毅初时只是略有所感，越听越是目瞪口呆，张着大嘴，身子不由前倾，唯恐错过一个字。 不要说他，便是身后的陆寒亭也目露奇光。 而那刚刚进门的将领更是满面震惊。 庭院中，只有江凡郎朗的声音，端茶路过的顾北雁也不由停住脚步，听得入神。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扰之，卑而骄之，逸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江凡的声音仿佛魔咒，让所有人都惊呆当场，尤其那将领，更是满面奇光，震撼莫名。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随着最后几句落地。满院俱静，落针可闻。这个世界，并没有这篇流传千古的《孙子兵法》，而这部军事圣典的横空出世，如何不令人震惊莫名？ 院内落针可闻，过了许久，忽然门口才传来一声惊叹：“天下奇文啊！” “大，大哥？”惊醒过来的蒙毅扭头一看，不由呆住。 江凡这才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眉目与蒙毅有几分相似的年轻武将。 还没等说话，那武将几步便冲上来：“这……这可是千古奇文，兵家圣典！敢问，后续……” “等，你等会儿，他叫你大哥……你是……蒙田？” 那武将这才醒悟，赶忙躬身重重抱拳：“末将蒙田，拜见逍遥王！” 没想到是蒙老帅的长孙，大将蒙田。江凡赶忙扶起他：“蒙将军好。” 蒙田恭敬道：“冒昧来访，多有打扰。概因今日在军中听闻家祖命吾弟前来拜师，唯恐其年少轻狂，冲动不晓事，冒犯了王爷，这才匆匆赶来，告罪了。” 江凡忙道：“可别这么说，我这算什么王爷，就是混日子的逍遥散人，将军才是国之柱石。” 蒙田面带崇敬：“王爷太过自谦，就凭刚才那一篇兵法，便是古往今来未见之奇作，田曾日夜拜读王爷大作《三国》，不想今日更听到如此兵家天书，何其幸甚！何其幸甚啊！” “啥？大哥，你说《三国》是他写的？”蒙毅怪叫一声，一步蹿过来拉住蒙田指着江凡问道。 蒙田没好气的踹他一脚：“自是王爷所作，你这混球天天跟人讲《三国》，竟不知此事？可真是气煞我也！” “他……竟然是他？不是说江渔郎么？”蒙毅上上下下的看着江凡，都惊了。 “江……便是王爷！”蒙田恨铁不成钢的拍开他的脏爪子。 虽然不知道跑堂的咋变成了王爷，但管他呢？见到作者已经是喜出望外。蒙毅一双牛眼顿时大亮。 他可是三国的忠实书迷，前四十五回看了不下几十遍，时常唾沫横飞的与人讨论其中情节，尤其对那关羽钦佩不已，视之为偶像。甚至给自己量身定做了一杆青龙偃月刀，重三百多斤，每每自豪比关二爷的还重。 他出身将门，《孙子兵法》这种奇书固然能理解一些，可更多的还是不明觉厉。对这个年龄段的蒙毅而言，《三国》甚至比《孙子兵法》更有吸引力。 第177章 逍遥王收徒 可他光顾着入迷，只知道作者是个酒馆跑堂，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眼前这位逍遥王。也怪他自己，平素只知道狩猎比武，飞鹰跑马，哪里关心过许多事？就连江凡这个逍遥王他都完全不知道怎么来的。 “放肆！”蒙田大怒：“不知尊卑，什么他，他的，这是王爷，你这鲁莽无知之徒，今日冒犯王爷，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蒙毅谁都不怕，唯独对这个大哥，佩服的五体投地，更是从小就怕的要死。 见大哥发怒，赶紧走过来：“大哥，我错了，您别生气，我这就给王爷道歉，任凭发落！” 这回他是真的服了，早说要给《三国》的创作者当徒弟，自己岂不屁颠屁颠的来了？怎么会闹这么一出。 想到这，他干脆利落的双膝跪地：“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咚咚咚！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江凡和蒙田让他弄得哭笑不得。 “真是个混账东西！”蒙田抱拳道：“今日阿毅多有得罪，蒙田代他赔罪了。” 江凡笑笑：“蒙将军不必如此。”他低头看着蒙毅：“怎么？这回服了？” “服！一万个服！”蒙毅毫不犹豫的大声说道。 江凡淡淡道：“可是，我还没同意收你这个徒弟呢……” 蒙毅当时就急了：“别，别呀。王爷，王爷，我错了还不行？” 眼见江凡摸着下巴笑而不语，他赶紧又磕了三个响头：“徒儿头都磕了，咱们说好的，王爷可不能反悔啊。” 蒙田恨铁不成钢的踹他一脚：“天天就知道好勇斗狠，蠢货。你这副样子王爷怎么看得上！” 蒙毅一把抱住蒙田的大腿：“大哥，大哥，我的亲大哥，你可要给我求求情啊……” 蒙田无奈的叹口气，看向江凡：“王爷……您看……” 江凡道：“这样吧，我先收你做个记名弟子。” 蒙毅顿时大喜过望：“多谢师傅，多谢师傅。” “你先别急，”江凡道：“这期间你要能通过我的考验，便可收你做正式弟子，若通不过……” “我自己滚蛋！”蒙毅毫不犹豫的说道。 江凡哈哈一笑：“好，既然这样，你便从今日起每天来我这里两个时辰。” 蒙毅大喜，蒙田更是高兴。 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眼前这位是什么角色，虽然看起来年少，可这是天下无双的奇人啊，蒙毅能得他赏识，日后必然前途无量。 “蒙田拜谢王爷大恩。”说着竟要拜倒。 江凡赶紧一把托住：“可别，我最烦这一套，大家相处随意点就好。” 蒙田被他抓住手臂，却突然一愣，江凡身上并无真气波动，难道真的如传言中，不懂武道？可刚才进来的时候分明好像看到江凡把蒙毅震飞出去…… 心中奇怪，可江凡奇人奇事，想必自有秘法，便也没往心里去。 “敢问王爷，方才所述兵法，乃是王爷所着？”相比其他，这堪称震古烁今的兵书才是他最为关心的。 江凡能怎么说，光顾了装逼爽，没想到有个天大识货的在旁听。 “算是吧……” 蒙田感叹：“都云王爷文才冠盖天下，殊不知兵法一道王爷更堪称绝世，方才所闻如雷霆贯耳，振聋发聩啊。” “大将军过奖了。”江凡无奈的笑笑。 蒙田满面激动：“王爷所说此乃第一篇，莫非还有许多？” 江凡想了想，有些事既然发生了，就没必要再遮掩。便道：“不错，此卷兵书共有十三篇，方才所述为第一篇，我称之为始计篇。” “十三篇？”蒙田大喜过望：“王爷，此等兵家宝典竟有十三篇？这，这这，简直……”他一时间难以自已，竟不知如何表达。 事实上，他很想看全文，不过他也知道，这等重典必然是逍遥王之绝学，自己没有理由要求别人献出来。 江凡似是看出了他的渴望，便道：“蒙将军莫非想要？” 蒙田赶忙摆手：“不，不，如此重宝，在下岂敢奢求。” 江凡道：“我可以……” 蒙田慌忙道：“王爷不可！” 这东西就算有人想要，大秦也只有一人——当今陛下。 见他神色凝重，江凡忽然明白过来，这可是兵家必争之物，有女帝在，蒙田不敢犯忌讳。 明白这一点，他便不再多说。 “若是王爷愿领兵，我大秦何愁不能一统五国！” 江凡仰天打个哈哈：“算了吧，我这个连官都不想当的人，叫我领兵？” 蒙田心中暗叫可惜，他不是那种嫉贤妒能之人，眼前的少年虽有惊天动地的学问，却无意于朝堂，就看勉为其难受封个逍遥王就知道其性子。 但是若这种人不肯领兵，这旷世兵书或许便要埋没于世啊。想到这里，蒙田再也呆不住，叮嘱了蒙毅几句，便匆匆告辞离去。 见这位百战大将完全失去镇静，匆忙离去，江凡不由摇头，哪里还猜不到他去干什么？ 蒙毅凑上前：“师傅，第四十六回……” 江凡扫了他一眼，指着人形大洞的墙壁，指着坍塌的假山，又指了指地上的碎石大坑：“你不觉得有些事儿应该琢磨琢磨？” 蒙毅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怎么？不愿意？” 蒙毅一激灵，自己特么还在考验期，犯什么傻？ “哪里哪里，保证恢复原状！”说罢一溜烟跑去找工具。 江凡笑笑，转身回到室内。 顾北雁凝视着江凡的背影，心情极度复杂，幸好这件事不用她再纠结要不要上报女帝，蒙田走的如此匆忙，谁都能想到他去干什么。只是这位逍遥王到底还有多少才学？每次只露出冰山一角便能震惊天下。 如今的顾北雁越发觉得这位主上和女帝一般，深不可测。可偏偏性子随意，很好相处，这点倒是与陛下不同…… 忽然，顾北雁自己一愣，怎么会这么想？为什么要拿他和陛下相比较？莫非……她心中惊异，自己潜意识已经认为逍遥王可以比肩陛下？ 幸好……她不无后怕，这位虽然和陛下关系奇特，但绝不是对立关系，而且生性懒散无意功名，大秦，真不能有两个声音啊…… 第178章 一字并肩逍遥王 “主上。”陆寒亭忽然难得开口说话。 江凡一愣：“何事？” “属下斗胆，恳请将刚才篇章抄录下来，可否？” 江凡疑惑的瞅瞅他：“你一个杀手学兵法干什么？” 没等对方说话，他便恍然：“是啊……不懂兵法的杀手不是好杀手……你，有前途！” “谢过主上。”陆寒亭那张万年不变的冷漠眼中竟然涌现出难得的兴奋之光。 江凡笑笑：“别急，在某人来之前，还不能给你，但过后，你可以拿到完整的兵书十三卷。” 陆寒亭当即单膝跪地，重重捶了下胸口。 江凡知道他这是表达心中感激，以及效忠的决心。略微思忖一下道：“你既然想跟随于我，便还是隐于幕后吧，更方便做事。” “遵令。”陆寒亭沉声道。 “刚才做的不错，虽然蒙毅有点虎，但好歹是个宗师境，他都看不出来你的手段，进步很大啊。” 陆寒亭并未接话，江凡知道他的性子，只是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问你……为什么还死守着三十七？” …… 近些时日，陛下有个规矩，在他看逍遥王书稿的时候不得打扰。但今天宫中侍卫都有些莫名其妙，大将军蒙田身经百战，从没见过他如此心急火燎过，甚至差点闯了女帝书房。 女帝也很奇怪：“蒙将军，这不像你。” 蒙田也顾不得许多，赶忙上前：“陛下，实在是此事太过惊人，臣，臣乱了心境。” “哦？”女帝放下手中书稿，抬起头看看他：“能让大将军蒙田乱了心境，此事必然非同小可，说来听听。” 蒙田忽然跪倒：“陛下，臣请陛下下旨，让逍遥王为帅！” 女帝是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闻言也不由愣住：“蒙将军此言何意？” 蒙田道：“陛下，逍遥王统军天才，千年罕见，若得他入军伍，五国指日可待！” 这话从百战百胜的大将军蒙田口中说出，让旁边侍候的赵高都惊呆了。 女帝同样大奇：“逍遥王？你想让他统军？” 蒙田道：“正是，逍遥王天纵奇才，兵法冠绝古今，若不统军，实属暴殄天物啊。” “这倒有些意思……” 女帝玩味的看着他：“逍遥王性子懒散，也只是偶尔喜欢舞文弄墨，大将军何以称其兵法冠绝？莫非只因那《三国》？” 蒙田摇头：“《三国》末将一直在拜读，堪称旷世大作，精彩绝伦，然则纵然其中表现的兵法固然卓绝，却也只是演义故事。可今日……” 他沉吟下道：“陛下，末将想先给您默诵一篇文章，请陛下品评。” 女帝道：“准了。” 蒙田沉声开口，竟然一字不落的将《孙子兵法》始计篇背诵出来。 从听到第一句话开始，女帝的目光便不自然起来，到了后面竟然露出难得的震惊之色。蒙田背诵完毕，女帝居然拍案而起：“起驾，凡人居！” 聪明如她，自然明白此乃江凡手笔，虽然只有第一篇，但女帝何等眼光，此乃旷古奇书啊，完整十三卷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兵法巨着。甚至从古至今，没有一部兵书可以比拟。 对什么都能沉静以待的女帝也失去了冷静。 蒙田自然知道这种感觉，二话不说当先带头往外跑。 不想刚到外面，却见女帝凌空而起，仿佛长虹经天，瞬息消失于天际。竟然连车驾都顾不上了。 赵高简直目瞪口呆，下一刻，他慌忙蹿起来，向着女帝追去。 蒙田也是惊了，只略一停滞，便伸手扯下身上披甲，重重一跺脚同样破空而去。 从未见过这等场面，一众侍卫全傻在当场。 —— 始作俑者正在津津有味的吃果冻，忽然就发现眼前一花，女帝已经大变活人似的出现在面前。 “哎呦我去！”江凡差点噎着。 “来的这么快？你飞来的吗？” 陆寒亭目露奇光，来人身法之快让他都震惊不已。而这个年轻女子更带给他从未有过的压力，陆寒亭紧紧捏住剑柄，还好随即发现江凡和来人熟识，才心中稍定。 江凡哪里想到，女帝确实是飞来的，正好大白天，正阳宫以及沿途有不少人目瞪口呆的见证了这一幕。 “兵书十三卷？” 江凡翻个白眼，咕咚一声吞下口中的果冻，拍了拍胸口。 “十三卷。” 女帝目光凛冽，看着江凡久久不语。 “你……想要？” 江凡摸摸头问了声。 女帝忽然缓缓走上前，凝视着他：“你肯给？” 江凡笑了：“我又不想带兵打仗，留着没什么用。” 女帝沉默了许久：“得十三卷，汝为一字并肩王！” 此言一出，顾北雁手中的茶盏啪嗒一声落地，摔得稀碎。 就连后面匆匆进屋的蒙田和赵高也惊呆当场，蒙田抬起的一只脚都忘了落地。 什么是一字并肩王？简单来说，除了实权之外，地位之尊荣等同女帝！ 大秦旷古未有！ 蒙田心中之惊骇如同惊涛骇浪。毕竟还没见到其余十二卷，难道陛下就这么有把握会是旷世兵书？ 这只能说他不如女帝一般了解江凡，始计篇已然如此，后面绝不会差，女帝眼光卓绝，对江凡更是知之极深，完全相信这一点。 江凡笑笑：“别了，逍遥王挺好，一听就知道我是个什么货色。” 女帝道：“其他人出去，你说，我记！” 江凡指了指桌上的果冻：“新做的，你最爱吃，好歹尝尝？” —— 蒙田等人在室外坐立不安，赵高已经不奇怪了，陛下都能激动成这个样子，蒙田的表现完全在情理之中。 只是他敏锐的发现更可怕的事实，逍遥王这条大腿，比想象中更粗一万倍！ 他不止一次提醒自己绝对不要低估逍遥王，可还是低估了，心中凛然，对这个人，怎么高估都不过分！ 女帝从逍遥王府出来的时候已经三更天，只说了一句话：“拟旨，加封江凡为一字并肩王。” 石破天惊！ 刚刚封逍遥王不久的那位江公子居然又被封王了，保持原有逍遥王名号不变的基础上，加封为一字并肩王。全称：一字并肩逍遥王！ 满朝文武，朝堂内外，大秦上下举国哗然。 这意思是，此后大秦，除了陛下之外，此人为至尊。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扩散开，其他四国也必然震惊。 第179章 因为有了你 当国师徐福、前兵马大元帅蒙傲、现兵马大元帅高起、上将军王翦、大将军蒙田，大将军蒙武、左相李修等帝国最巅峰的一批人物从陛下书房出来的时候，只对外界宣布了一件事：江凡不世奇功，此事无异议。 举国哗然，有他们正名，说明江凡绝对有这个资格，只是理由所有人都闭口不言。 唯独江凡坚辞不受，说什么逍遥王挺好，别搞那么长一串，不好记。 世人无语，但并不妨碍女帝已经下旨，江凡的名号已成事实。 女帝目光灼灼的望着桌上十三卷《兵道》和一部记录了江凡那日言谈的手稿，心中想起那日江凡的话。 “想要了解兵法，先要了解战争，你认为战争是什么？我认为，战争，乃是政治的延续……其特性是，充满危险、劳碌、不确定和偶然性……战争，其实只有一个目的：打垮敌人……在战争中重要的一条理论：绝不是墨守成规，而是一切以实际出发……其间必备的精神要素：军队的武德和军事天才……我们在战略应该奉行最重要却又最简单的准则：集中兵力……最基本的作战形式便是进攻和防御……还有，民众武装很重要，要知道燎原之势必成熊熊烈火……以上，我称之为战争论。充分了解战争本质的情况下，才更能读懂《兵道》……” “江凡……”女帝缓缓走出书房，负手仰望长空，喃喃自语：“天下无双！” —— 江凡被封为大秦一字并肩王的同时，天下又传来一个消息：张仪领大夏相位。 “这张仪是谁？” 江凡一边烤串，一边向女帝询问。 “说起来，他和你有些关系。” 女帝蹙蹙眉，有些嫌弃的用指甲挑下竹签尖上的黑灰。 “和我？”江凡愣了下：“不能吧，我从未听过这个人。” 女帝道：“五国之相，张之陵的独子。” “呵！”江凡不由呆了下：“这么说，多少还真沾点关系。” 可旋即有些迷惑：“张仪不应该入主泰岳上那个空壳子么？” 女帝摇头：“张仪和其父理念并不同，他认为大周已经过去，如今天下，夏算是延续大周的正统，占据中原之地，血脉尚算纯正，故而想要扶持夏。” “这么回事，其实也算殊途同归。张相怎么看？” 女帝道：“张相退隐，此前二人理念也大相径庭。张之陵希望恢复大周正统，张仪却主张以大夏统一五国。此人乃自诩纵横家，师承世外不可知之地——鬼谷。” “鬼谷……”江凡皱皱眉，世上真存在这样一个地方？ 女帝淡淡道：“或许。天下兴衰，鬼谷身影总是穿插其中。但他们与泰岳不同。泰岳，明里便执掌庙堂，鬼谷却每隔多年派出寥寥一二人，干涉天下大局。” “我就说这天下总是乱糟糟的，那么多人都想插一腿，能好的了才怪。” 女帝伸手又要了串鸡翅膀，边吃边道：“生而为人，有谁能看得开功名利禄四字？便是那张仪，也不过图名罢了。” “身为张宰辅之子、鬼谷纵横家，想必文韬武略造诣非凡，只可叹，他没来秦。”江凡有点惋惜。 “张仪此人才华惊人，事实上朕一直留下右相空缺，便是想虚位以待。怎奈张仪终于还是选择了夏。” 江凡笑笑：“也不意外，夏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有一半周的血统，对他们来说这个情结不好改变。” 纵横家虽然经常摇摆不定，凡事以主观的政治要求出发。但好歹父子二人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对大周有很深的情结，即便是张仪入主大夏，也与此有关。不过终是从张之陵主张的和平统一，变为武装攻略。 “很可惜。”女帝似乎对张仪很看重。 “确实可惜，能得你看重，此人必然超凡。” 女帝看他一眼：“我是说原本是很可惜。不过现在无所谓了。” 江凡笑道：“没有张仪还有李修，陛下也不要奢望天下英才尽入吾彀。” 女帝摇摇头：“因为有了你。” “我？”江凡一愣。 “不错。张仪纵然才华惊人，但他比不得你，我既已得江凡，张仪何惜之有。” “哈哈。”江凡忍不住笑道：“我看不是那么回事儿，我这种懒人，不可能对那些繁琐政务感兴趣，不如张仪能亲力亲为的好。” 女帝淡淡道：“不然，你如今所为，已经足矣，就算此后不再做任何事，这大秦天下也将以你为尊。” “可以退休了？”江凡忽然兴奋起来。 女帝瞥他一眼：“就算而已，自己说过的话还是要做到的好。” 江凡叹了口气：“都是自找的啊。” 女帝道：“天下终于开始真正的大乱，黎民百姓你能置之不理？” 江凡不语。 女帝继续道：“这乱世必须要终结。你才学冠盖世间，对战争的理解深刻到前无古人的地步，如今着出《兵道》，朕知你心中早有计较。” 江凡微不可查的叹口气，历史车轮滚滚向前，五国怎么可能长期和平？这天下终将走向一统大势。 女帝所言不错，他那日引用后世巨着，简单阐述了战争理论，并将《孙子兵法》易名《兵道》交予女帝，何尝不是因为知道这一点。 “正如你《三国》中所言，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此势，不可逆。” “我知道。”江凡道：“世事并不以人力为转移，也只好做一点什么吧……” “这不是一点点。”女帝正色道：“此奇书冠绝千古，你，定然青史留名。” “我要这些做什么，若有一日你当真统一天下，最好在历史中抹掉我的名字……” 女帝沉思道：“虽然我不知道，但你还是想要去那个地方？” 江凡忽然想起那日梦境，恍惚许久：“我也说不清了……” 女帝道：“一切之路既然看不太远，先走着便是。” 江凡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你的路，也要开始走了吧……” 女帝沉默，片刻之后：“朕生于世，便是为了走这条路。” 江凡道：“所以，一切才只是个开始而已。” “不错，江凡，未来之路更加艰难凶险，人人皆无法置身事外，便是你自大秦那一刻，也同样置身其中。” “我知道。”江凡笑了笑：“来都来了，好歹得走走……” 女帝忽然皱皱眉：“咸了……” 江凡一愣，“丢手艺了，那你吃这个吧。” 江凡将新烤好的肉串递给女帝，两人边吃边聊。 “话说，这个一字并肩逍遥王是什么鬼？”江凡对这一长串心存怨念。 女帝道：“总之就一个意思，此后大秦除我之外，以你为尊。“战争论”和《兵道》足以让你得到这个位置。当然，这也才配得上朕赐你的那件王袍。” 第180章 第二次烧烤夜话 那件王袍他从未穿过，事实上江凡认为自己很矛盾，行事与本心总是别别扭扭的不能融为一体。 “你也知道，我根本不想要啊。”江凡无奈的叹气：“总觉得莫名其妙被你绑上战车了。” 女帝沉默一会儿道：“朕这辆车与这个天下有关，而你胸中所学和天生本性迟早都会把你推上来，冥冥中自有天意。” “你不是不信天吗？”江凡奇怪道。 女帝冷哼一声：“我信的是天道，而不是那些装神弄鬼的所谓天人。” “话说所谓的天外天到底什么所在？”江凡一直很好奇这个，今日得着机会，便干脆问问。 女帝却好像不愿多谈，只是说道：“不过一群自以为操纵人间气运的家伙，朕迟早平了他们。” “幕后黑手？”江凡笑笑：“有点意思，为什么总有些人以为能执掌一切呢。” 女帝却蛮有深意的看看他：“我曾一度以为你来自天外天，后来觉得更像是来自昆仑，毕竟三圣地之首的昆仑只为修仙求道，比那所谓的天外天要超然物外。” “关于我的来历其实挺简单的，只是确实没办法说。”江凡知道女帝对他的来历一直耿耿于怀。但这种事儿怎么说？难道说我特么是被天雷给从一个世界劈来这个世界？鬼都不信好吧。 好在女帝并不纠缠：“不论你从何而来，出于什么原因，带着什么目的，但你来了就应该认真对待这个世道。” “……其实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我来这个世界，也许必须做些什么。”江凡有些像自语般的说。 女帝看看他的眼睛：“只要你记得一件事，若有朝一日与我为敌，朕不会手软。” 江凡笑笑：“这个我信。不过那未必会出现。现在你的敌人已经不少了。快要动手了吧？” 女帝冷静道：“如今晋夏挑起战端，事态已经开始向某个方向发展。我大秦也快该到了那个时刻。” “想不到第一个张牙舞爪的居然是夏。”江凡还是有些不解。 “不必意外，晋夏？笑话，与其说相州对峙，不如说合兵相州。” 江凡悚然一惊：“什么？” 女帝淡淡道：“就是这个意思，魏……要乱了。” 江凡脑中忽然浮现一袭红衣，咀嚼也慢了下来。 “想起她了？”女帝看看他。 “没有！”江凡缓过神来矢口否认。 女帝道：“可以想。” “只是不能动？”江凡试探着道。 女帝没回答他的话，却忽然低头看着手中食物皱皱眉：“这是什么东西？” “哈哈，”江凡不由一笑：“这叫冰火两重天，俗称……烤冰。” 女帝愣了下：“冰？冰也能烤？” 江凡道：“当然，在本公子手中天下无物不可烤。” 女帝想了想：“这几日天气反常，并未冰冻，冰从何来？” “自己做的。”江凡随口道。 “冰可以制？” “当然，就算三伏天也可以，简单的很。” 女帝目光灼灼：“江凡，你知不知道，朕还是很想撬开你的脑袋瞧瞧……” —— 女帝今日喝了些酒，并未离开，竟然住在了江凡为她提前收拾好的房间。当然，江公子没忘了提醒扣房租的事儿，絮絮叨叨说什么按每天一两银子，价格不算贵什么什么的，最后毫不意外的吃了一记五香莲花脚。 赵高虽然不能在旁边听二人说些什么，但女帝留宿王府的事儿，让他心尖子都在颤。这要传出去，天大的事件啊。 不过下一刻他反而更加兴奋起来：是的，自己抱对了大腿。而且……他小眼睛中目光闪动：知道这样的秘密，无形中和陛下又接近一步…… —— 公输余面色很凝重：“公子，这机关属下已经摸清，只是……” 江凡道：“莫非有问题？” 公输余整理下思绪道：“机关并不复杂，但是很棘手。只能从内部打开，若用外力破开，则青莲池水便会淹没密室，而密室中另有暗道，但凡发觉有人试图进入，密室中人必然会从暗道逃脱。” “密室？你确认青莲湖下是藏人的密室？” 公输余道：“不错，从通风设计来看，必然为藏人之用。而密道设计方式也证明了这一点。” “有没有办法，既不惊动密室中人，又能进入其中？” 公输余摇摇头：“此密室结构虽然简单，却非常完整，若不从内打开，没有不惊动的可能。” 江凡想了想：“密道呢？能否从密道入手？” 公输余道：“属下想过，这个可以实现，因为目前尚不知密道通往何处，是否全线有人驻守，不敢轻举妄动。” 江凡蹙眉深思，何人会在水底修建密室藏人？ “这样，你瞧瞧研究办法，眼下先不要采取大动作，有什么进展速来汇报。” 公输余走后，江凡立即召见了二鬼。 “单小单、单小双拜见公子。” “还习惯吗？”江凡微微一笑。 “多谢公子关心，一切都好。” 确实，在江府一段时间，二鬼过得不错，吃得好住的也好，除了不爱见光的本性没变，心态早已平稳下来。 更何况有丁少安指点鸳鸯双生决，两人进步飞快，已经进入大武师境界。 在此期间，两人也真正发现丁少安的实力——宗师境。自然也明白此前一战，丁少安隐藏了实力。 对于江凡这个主子，两人更是感到高深莫测，丝毫不敢冒犯。毕竟他们隐于暗处，却也知道江凡府上往来都是秦国顶尖大人物，就连装修匠人都是千年第一工匠世家，公输家族。身边侍卫都是龙鹰卫，甚至陛下也会经常私访。何况江凡现如今为大秦一字并肩逍遥王，对他们而言，地位已经在天上了。 “很好，如今我有事要你们去做。” 现在的江凡也明白自己的情况，特定的时候，行事会与以往有些不同，上位者的气息偶会隐现。 二鬼反倒很高兴，终于有用处了。 “请公子吩咐！” “在青莲池下有条密道，你们二人去寻公输大家，根据他的指点暗中探查密道通往何处，随时有消息随时汇报。切记，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江凡还有点庆幸，自己手下也算有奇葩人才，这种不见光的人物非二鬼莫属。 第181章 雁子，换几件新衣服吧 乍闻此消息，二人都一愣，但立即便领下了任务。 “还有，保住自身安全，一旦有险速回王府，本公子自能保全你们。”江凡随口交代一句，根本没想到二鬼竟然十分感动。 心情激动的两人对视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二人心意相通，哪里不明白对方心思？ 二鬼离开之后，江凡缓步走出室内，正好看见蒙毅正在那吭吭哧哧的和水泥，还挺起劲儿。不由觉得好笑，信步走过去。 “蒙毅，为何不找匠人帮忙？” 听见江凡的声音，蒙毅赶忙放下手中铁锨，上前拜见：“徒儿见过师傅。” 拜师之后，他才算认真打听了江凡的事儿，这一了解，蒙毅才真正大吃一惊，终于知道老爷子给自己找了个什么样的师傅。虽然有些事还不太明白，不过就从老爷子的推崇和大哥那日的表现来看，这位逍遥王了不起上天了都。甚至自家老爹都钦佩不已，屡次三番交代他要好好跟随师傅修习。 昨日，江凡更被封为一字并肩王，让蒙毅都懵了，真不知道他又做了什么，询问自家老爷子只是告诉他，才学盖世、功比天高。 因此，蒙毅现在对这位比自己还小的师傅佩服的那叫一个五体投地。以至于次日那群飞鹰走狗的纨绔寻他去狩猎的时候，直接给拒绝掉，说自己拜师修行了，以后不再和他们鬼混。弄得一众纨绔当场懵逼。蒙毅是什么人他们还不清楚？目高于顶的主，如今居然说拜师了，而且无比虔诚，极度荣耀，简直难以置信。 当他们询问蒙毅究竟拜了谁的时候，蒙毅却未透露只言片语。只是那股子得意劲儿是个人都能看得见。 “禀师傅，这是徒儿自己弄坏的，自然要自己动手修好，怎能假手他人？这两日徒儿已经学会和水泥、砌墙、垒假山、铺地板，您就等着吧，保证给您恢复原样，半点不差！” 哦？江凡倒是觉得有些意思，这小子不但有担当，还能亲力亲为，是块好材料啊。 “很好。”江凡点点头：“男子汉大丈夫，行事便该如此，若无担当，即便将来领军，又有何人会服你？好好干活吧，干得好给你先看《三国》后面章节。” “好咧！”蒙毅大喜，咧嘴一笑，伸手抹了把汗珠子，抄起家伙继续干活儿。 —— 江凡家的装修活儿已经基本干完了，虽然大兴土木，但有公输家的匠人带领数百工匠日夜赶工，进展飞快。只要再做些清扫工作，便可以宣告结束。 如今的凡人居已经和青莲苑彻底连通，成为整体大宅，江凡并未改名逍遥王府之类，仍然命名为凡人居。事实上，在骨子里他一直认为自己就是个凡人。 开春之前，可以享受新家了啊。江凡也有些美滋滋。毕竟这回的家可与以往不同呢…… 自己在那傻乐，都没发现顾北雁什么时候来到近前。 “公子……” 江凡回过神来：“哦？雁子啊。来的正好，咱们这新家快完工了，不错吧。你瞅瞅这儿……你瞅瞅那儿……你再瞅瞅……” 咱们的新家，这几个字在顾北雁心里泛起涟漪，那种奇妙的归属感让她觉得有些舒服。不过主子这张破嘴一如既往让她不舒服。 顾北雁和以往冷冰冰的死士作风有了很大差别，这段时间这位曾经的龙鹰卫统领很合格的担当起大管家角色，一应指挥、调配、收支都掌握的非常好。 江凡还曾不止一次有趣的看到她拿着账本在那精打细算，和管家婆一般无二。 “王府越来越像样，大家都很高兴。”她也说道。 “哎？什么王府。”江凡不屑道：“就是咱们凡人居，这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家，也是大家伙的。” 家，这个词汇真的很温暖。尤其对于顾北雁这种从来不知家为何物的人，这个字有着某种奇妙的能力，触动着她深藏于心底的柔软。 “公子……咱们……咱们这新家还真是与众不同。” 顾北雁也不知怎么形容，但她每天亲眼所见，亲身体会，这个新的凡人居在江凡设计下，十分奇特，无论所用材料、建筑造型还是装修风格，包括家用器具都是前所未见，无比新奇。 “那是自然，这是我老家那边的装修风格，你还别不信，天下别无分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有意思的很。我可以再跟你剧透一下啊……” 顾北雁感觉脑瓜子又嗡嗡的…… 只是在江凡眼里，凡人居毕竟在城中，不适合太过高调，骊山封地，才是他真正想打造的地方，那，才真的有意思。 其实，何止顾北雁，江凡自己也没意识到，从借钱买宅子，到打工养家，再到动手装修，不知不觉间，自己也对凡人居产生了难以察觉的归属感。 以往，都是随便弄个木屋草房，随遇而安，哪里动过这许多心思？ 江凡忽然觉得，虽然未必住多久，但凡人居，好像真的是自己在这世间第一个家了…… “公子，咱们骊山王府那边也进展顺利，公输家调过去二百多匠人，从当地招募工匠三千，一切步入正轨。” “挺好，不过千万要注意，骊山郡有些原住民，要妥善安置。” 顾北雁道：“按照公子吩咐，拆迁、补偿、安置一应俱全。百姓都很满意。而且这次施工从中招募了大量工匠，百姓也赚到了银子，对王爷很是感恩戴德。” “那就好。公输家大队人马也快到达，届时进展会更快。” 骊山封地的建设是个超级工程，那，绝不仅仅是一座王府。甚至可以称之为一座城，一座从未见过的新城。顾北雁仅知道只鳞片爪，已然惊为天人，设计成这样，不知道主子到底打算用来做什么。 而且主持施工的竟然是千年工匠第一家，公输家族。顾北雁初时就震撼不已，这个家族消失百年，没想到竟然掌握在江凡手中。当公输家现任族长公输余口称属下的时候，顾北雁不知有多么难以置信。那可是五国都未曾得到的公输家啊，不想竟然在江凡执掌中。 新家竣工左即，算是完成一件开心事儿。江凡伸个懒腰，深吸一口气，冬季的空气寒冷而清冽，“天又变冷了啊……对了……”江凡看着她忽然笑笑：“有位仁兄送来一些很有意思的衣物，天气冷了，你也换上几件。” 第182章 宇文澄心 “衣物？”顾北雁一愣：“属下不缺衣物……” 江凡摆摆手，嫌弃的看着她：“早让你去买些适合的衣服，就是不肯听，家里又不是没银子，抠搜的。你看你，一个女子天天穿的跟杀手似的，平常多不舒服啊。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什么龙鹰卫。” 顾北雁虽然性子放开了不少，却还是不太适应江凡的状态，也只好闭口不言。 江凡忽然促狭的看着她笑笑：“那衣服……要不会穿，可以来问本公子……” —— “公子，那宇文述为人口碑不错。虽然少不了商贾油滑，但在诚信方面有口皆碑。” 丁少安很快调查到宇文述的详细信息，正在向江凡禀报。 “宇文家世代经商，财富不下于东晋第一豪富南宫家，究其原因便是宇文家做事诚信。此次事件因太仆陈赫堂兄而起。他这个堂兄名叫陈奇，依靠陈赫的关系经营马帮，运通四海，大秦唯一能和他抗衡的就是这宇文述。可惜，宇文家乃外来人，在大秦缺乏根基，原本依靠银子养着一些官员，可听说是陈家要动手，这些人纷纷退避。幸好，宇文述的独女宇文澄心天生商道奇才，运筹帷幄，才在陈家手中勉强支撑至今。但这次陈家下手决绝，存了彻底倾覆宇文家的决心。而且自导自演了一出戏，通过外人将一批货物交宇文家托运，然后自己杀人越货，栽赃陷害，宇文家百口莫辩，倾覆在即。” “哦？”江凡缓缓喝了杯茶：“想不到民风剽悍的秦人做起生意来也如此狠辣，不过这一手过了。” 丁少安道：“公子，明日宇文家便要去郡守府过堂，陈家已经做好准备，不但想一举吃下整个宇文家的生意。还要置宇文述父女于死地，免生后患。” 江凡道：“太仆陈赫可知其中内情？” 丁少安道：“具体内情应该不知，这陈奇也只是仗势欺人，当朝九卿应不愿与此牵扯太多。” 江凡摇头：“你这都是猜测，情报方面还是要加强啊……算了，那个地方放着不用也是浪费……这事儿我来安排吧。不过大体事情已经清楚，既然如此，我便拉那宇文家一把。” 丁少安皱眉道：“可是，对方手段高明，没有留下丝毫证据……” 江凡奇怪的看看他：“桃花兄，你脑子是不是秀逗了？我堂堂一字并肩逍遥王，需要那东西吗？” 丁少安一呆，旋即拍了拍脑门：“我还真是蠢透了。这事儿在他们眼里天大，对王爷来讲甚至都不需要亲自过问。” “总算长进一回。”江凡白了他一眼：“既然想要拉他们一把，就索性多给些面子，明日让顾北雁出去走走吧，这些日子装修她还没出过门，想来很闷……” 丁少安笑笑：“她身为死士，早习惯了。不过龙鹰卫统领，这面子实在够大了。纵然太仆陈赫亲临也不想轻易得罪啊。不过话说回来，公子这是想好要收了宇文家？” 江凡伸个懒腰：“收不收宇文家，这个忙也要帮的，毕竟是南宫马夫的亲戚。” 丁少安道：“公子讲究。” “讲究个屁。”江凡白他一眼：“还不是想尽快脱身，多找点帮手替本公子做事，才方便撒手。本公子在外面，还有很多事要做，有些已经等不及了啊……” —— 宇文家。 宇文述的茶已经换了三轮，都是放凉的，一口没喝过。 此时的他满面愁容，坐卧不安。 “此次，我宇文家亡矣……” 旁边坐着一个绿衣女子，娥眉也有些紧蹙。 “爹，陈家势大，此次下手又太狠毒，女儿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便是壮士断腕。我宇文家经营多年，很多关系错综复杂，陈家若是想完全吞下，便得网开一面，放弃置我们于死地的打算。” 宇文述长叹一声：“是啊。只有拱手交出所有宇文家生意，离开秦国，方能保住你我二人。可惜，我们辛苦经营二十年，竟然为他人作嫁。”他恨恨的一掌拍在桌上。 “概因没有实权背景的缘故，逍遥王殿下至今毫无动静，也不知何意……” 宇文述苦笑：“心儿，逍遥王何许人？或者根本看不上我们这点小生意啊。” 绿衣女子微微摇头：“逍遥王虽然神秘无比，但毕竟他收下了表哥，而且派人协助表哥重新夺回南宫家，说明表哥有用处，我们与表哥能在秦、晋呼应，也当有用处。女儿总觉得他不会坐视不理。” “谁知道呢，这种人做事很可能只是一时兴起而已……不论如何，先整理下证据，明日先去郡守府最后一搏吧。” 绿衣女子紧蹙娥眉，似乎有些事情想不通…… 大秦最高执法机构为廷尉，各地方设置郡守，执掌律法。阳都虽为国都，但在行政方面同样隶属阳都郡。 阳都郡守不好当，概因此地特殊，乃国家中枢所在，关系错综复杂。 可今日之事对阳都郡守王志而言就不难了。 他早已调查过两家的来头。陈家，背后是太仆陈赫，而宇文家，不过是外来晋人，天生就该被排斥。简直不要太简单，甚至证据都不需要，何况宇文家证据确凿。 看看门口淡然自若的陈家来人，王志只是简单扫了扫状纸和颂词，便一拍惊堂木。 “大胆宇文述，伙同晋人劫掠我秦人财物，十恶不赦，按律当斩！” 宇文述心中一沉，这件事若做实就太大了，必然要满门抄斩。他急忙道：“大人，冤枉啊，此事我们确实不知，也并未伙同晋人。我宇文家被晋国迫害，方才逃到大秦寻求庇护，岂会与晋人串通？这件事定有内情。请大人明察。给客人造成的损失，我宇文家愿百倍赔偿。” “一派胡言！人证物证俱在，还想狡辩？来人，用刑！” “且慢！”门口的宇文澄心忽然开口道。 “你是何人？胆敢咆哮公堂？”王志不悦道。 宇文澄心缓步走入堂内，微微施礼：“草民宇文述之女宇文澄心见过大人。” “这么说你也是共犯？”王志看着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却有种病态美的宇文澄心暗叫可惜了。 宇文澄心正色道：“大秦首重律法，大人乃秦国执法官员，想必能明断是非。此事尚且疑点重重，比如那些晋人为何能出现在秦国？为什么谋财还要害命？为什么偏偏那托运人幸免于难？这些都是疑点。依照大秦律，但凡有疑者，便不得断案，还请大人再做调查，以正大秦律。” 第183章 自己去找王爷请罪 王志心中一怔，这病恹恹的女子竟如此厉害，开口便以大秦律说事，一招命中要害，竟然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幸好旁边师爷见状道：“放肆，郡守衙门乃断案重地，大人更是精通律法，你一介女子不经通传便擅自入堂，已然犯了律条，来人，给我拿下！” 女子毫不畏惧：“大秦律，审案公开，但凡有疑者皆可面提，当年商君立信竖木于城南，便是让百姓相信律法。我宇文澄心生于大秦，有大秦户籍，为何不可置疑？” 师爷也是一愣，这女子口舌凌厉，竟然让他无言以对。 面色变幻几下，才冷声道：“依照大秦律，人证、物证齐全便可断案，如今除非你拿出确凿证据，否则，便是恶意干扰公堂。” 女子黯然叹口气：“如此说来，大人心意已决。” 郡守微微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却见那女子忽然开口道：“只是还请大人暂缓几日，毕竟……” 她忽然咬咬牙：“我宇文家还有一批重要货物需要完成订单，还请大人宽限。” 郡守怒道：“放肆！律法面前哪能容你一介女子胡言乱语，来人……” 女子眼神一凝，仿佛下定决心，当即开口：“当今逍遥王殿下委托我宇文家托运的重要物资尚未抵秦。” 一言出口，郡守当即呆住，高举的惊堂木也未能拍下来。 连门外的陈家人也是面露惊容。 逍遥王！ 逍遥王是谁？恐怕整个阳都无人不知。全称应当是一字并肩逍遥王。若按照大秦律，除了陛下和太上皇，便唯有此人可在律法之上啊。 郡守有些傻眼，完全没料到出了这么个变故。 女子平静道：“依照大秦律，尚有疑点者需取证，此案尚有疑点，大人正好可以依律延期审讯，也能让我宇文家完成与王爷的订单。” “这……”她说的合情合理更合律，王志这次真是为难起来，而事关逍遥王，那师爷也不敢插嘴了。 “你此话当真，须知弄虚作假的后果？” 王志面色变幻不定的说道。 “民女所言句句属实。”宇文澄心手掌心全是汗水，面上却极为冷静。 “可有证据？” 宇文澄心当即道：“这等事不过王府一句交代而已，并无单据，大人若需要，可向王爷索取。” “这，这……”王志哪里敢向逍遥王要什么证据，可陈太仆那边该如何交代？ 一时间他心乱如麻，忍不住把目光瞟向陈家来人。然而，事关逍遥王，陈家那人竟然悄悄退后了两步。意思很明显，不想出头。 “你可知，若查出此事为假，你们便如同欺君之罪，当满门抄斩……” 宇文澄心心中冰冷，但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要搏一搏，就算能争取到几天，也许便会有变数。 想到这里，她刚要开口，却忽然听到门外有一个女子声音传来：“大人要证据？” 王志一愣，抬头看到门外缓步走进来一个女子。 宇文澄心也愣了，她刚才完全是信口编造的缓兵之计，却没想到突然有人应声。 扭头望去，只见对方也是一个女子，面目冰冷，腰悬长剑，却是素不相识。 那女子微微抬头看着郡守道：“我便是证据。” 郡守皱皱眉：“你是何人？” “逍遥王侍女，顾北雁。” 女子只是冷漠的吐出几个字，王志却面色大变。赶忙起身拱手：“见过顾统领。” 逍遥王的事儿他可是清楚的，能当上这阳都郡守，这么大的事情必须留心啊。因此，哪里不知道这位顾北雁乃是龙鹰卫统领，级别比自己高不知多少。 宇文澄心却极为惊诧，一个侍女而已，居然让堂堂阳都郡守起身施礼，这逍遥王，何等威风！ 女子淡淡道：“大人，公堂之上你最大，况且我已非龙鹰卫统领，官怎可与民见礼。” 王志忙道：“岂敢，岂敢……” 那可是逍遥王啊，大秦除了陛下，还有谁能比他更大？这位虽然不再是龙鹰卫统领，可如今逍遥王贴身侍卫的身份比之前同样不差。若不是在公堂上，他早就大礼拜见。 顾北雁却不再看他，反而面向宇文澄心：“此番去汝家中并未寻得，知你们来此，赶来催货，王爷急用。” 宇文澄心福至心灵，赶忙敛衽施礼：“澄心明白，请王爷放心，三日内定然送到。” 顾北雁点点头，“王爷还有很多事要吩咐，你要尽快。” 宇文澄心顿时心中惊喜，这句话可太重要了，有此一句，宇文家无忧！忙垂头道：“澄心遵令。” 顾北雁交代完毕向王志说道：“打扰，大人继续审案。”说罢转身离去。 只是宇文澄心却仿佛听到了什么，愣了下，向四周看看，发现其他人并无所觉，才放下心来。 王志这下反倒不慌了，这还审个屁，就是陈赫亲至也得跪！ 连忙道：“宇文澄心，刚才你所言有理，此案确有疑点，容本官重新取证后再行过堂。” 宇文澄心捅了捅早就傻在当场的父亲，“多谢大人。” “退堂！”王志一拍惊堂木径自离去。他算是一身轻松了，后面的事他相信根本不用管，陈家自己就得摆的明明白白。 直到走出公堂很久，宇文述还在恍恍惚惚。 “……儿啊，王爷何时曾委托我们……” 宇文澄心叹口气：“当然没有。” 宇文述大惊：“啊？你，这……这……” 不过他忽然反应过来：“那为何，那位侍女……” 宇文澄心无奈道：“所以啊，刚才她传音让我亲自去找王爷请罪呢。” “请罪？啊？对对，这可是形同欺君大罪啊，可如何是好？”宇文述手脚都慌了。 宇文澄心淡淡笑道：“爹爹啊，你还不明白？王爷是收下我们了啊。” 宇文述一愣，他从商多年，心智非常人可比，刚才也只是一时震惊慌乱，听女儿这么一说，他才恍然大悟，继而欣喜若狂：“为父糊涂了，糊涂了……” 宇文澄心吸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责罚肯定要有的，女儿这就去请罪了，父亲请回吧。” 第184章 传说中的王 宇文述哪里不明白，既然已经收下宇文家，无论如何责罚，也不会灭了自己的宝贝闺女。可他还是有一点担心：“要不为父陪你同往？” “不必啦，那位顾统领说的明白，您就回家等着吧。” 说完，仰头看着天际悠然的云朵，心中竟然充满无限期待…… 逍遥王，逍遥王…… 您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 宇文澄心在脑海中猜想过一千遍，真正见到逍遥王的时候还是大吃一惊。 太年轻了，年轻到让她不敢相信。 这便是那位诗仙词圣？那位夺血续命的神医？那位定阳火神？那位《三国》作者？那位五次救驾的奇人？ 就算天生奇才，终其一生能成其中一事便足矣，可这位简直像天神下凡，惊世之事信手拈来。 虽然爹爹曾多次感慨逍遥王的年少有为，可当真面见这位传奇人物，宇文澄心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她也心头一沉。逍遥王正在折磨人。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正被他逼着背石头，几百斤的石头一块接一块，丝毫不让人休息，眼看着那年轻人汗落如雨，两股颤颤，也不让停歇，甚至还让人封了他的气穴，只让其凭肉身之力苦熬。走得慢了，还有那位冷冰冰的顾统领抽鞭子。 不垒成一座山是不行的。 她听到了这句话，心中更加惊惧，难道盛传的逍遥王竟然是个以折磨人为乐的变态？ 自己这小身板能扛多久？她很揪心。 不知道那年轻人还要被折磨多久，而她也没空想这个了，因为逍遥王召见了她。 满心惶恐的跪倒在地，不敢抬头。宇文澄心不知道这位会做出什么事来。可惜，别说自己只是个平民，就算王公贵族恐怕都没人能抗拒这位一字并肩逍遥王。天大的上位者，女帝之下第一人。 此时，江凡正在打量这个面色苍白，带着些许病态的女子。得到顾北雁的禀报，对于她在公堂上的所作所为江凡已然了解，很果敢、很有头脑的女子啊。按照今日表现，她可比宇文述要强的多。 见那位天人一般的逍遥王只是盯着自己，宇文澄心心头咚咚跳个不停。虽然那少年并未散发什么强大的气势，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慵懒的坐在那里，却让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巨大压力。经商多年，就算面对各方豪雄巨贾她自信都能从容以对，偏生对这个小小少年郎心生无限敬畏，竟不敢仰视。 更何况……今日还在公堂上假借其名，犯了滔天大罪。不知逍遥王会如何惩罚…… 正当她忐忑不安到了极致的时候，那位一直眯眼盯着自己的逍遥王忽然开口了：“你有病。” 宇文澄心脑子嗡的一声，噗通拜倒在地：“民女知罪。” 江凡倒是一愣，这么大反应干嘛？ “起来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宇文澄心哪里敢起身：“民女犯了大罪，不该假借王爷名号……” 江凡挠挠头：“你说那个事儿啊，办的挺好，有魄力，我不在乎。” 宇文澄心也是愣住，这少年语气随意，好像真的没有在乎这件事，而且自称我，竟没丝毫架子。 不禁犹豫着抬起头。只见那少年王爷微微前倾身子盯着自己的脸看。心中不由一惊，一个莫名的想法忽然不可抑制的冒上心头。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她慌了…… 然而耳边再次传来少年王爷的声音：“嗯，你有病，真的……是不是经常眩晕、心悸、失眠、呼吸不畅、身体乏力、食之无味？” 啊？宇文澄心正满脑子胡思乱想，被他这么一说当即呆了呆，下意识道：“是啊……” 江凡一拍手掌：“你看看，我就说吧，你有病，八成是贫血。” 宇文澄心这才回过神来，原来逍遥王盯着自己是在看病情。脸上发烫的同时，心中也大为惊奇，传言逍遥王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果不其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症状。 “贫……贫血？”这个词她从未听说过。 “不错，就是贫血。”江凡笃定道“贫血是说人体外周血红细胞容量减少……哎？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这么说吧。这个病比较麻烦，除了刚才说的症状，还可能造成多器官损害，可能会影响消化系统，见底消化功能，也可能影响肾脏，甚至可能会心功能衰竭，危及生命。” 宇文澄心此刻心中反而略微平静下来，想到自己身患重疾，就算被这位王爷折磨，又能如何，反正活不了多久。 “王爷，澄心此病生来便有，早已习惯，能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幸运，能活多久澄心没想过。” 江凡没想到这个女子竟很豁达，便笑笑：“当然我说的是严重情况，不过只要注意调理，大概率不会影响寿命，而且也不是完全没有康复的机会。” 宇文澄心中有点惊愕，都说这位王爷医术通神，或许……连这种先天之疾也能医好。若能生，谁愿死？纵然是习惯了的她也难免有些激动，只是王爷给看病？她觉得自己还是不敢想。 江凡笑笑：“看你这情况并不是过于严重，日后我找人给你好好检查检查，再给你开个食补单子。” 宇文澄心一呆，没料到对方竟然主动提出。这位王爷见面丝毫没有问罪的意思，反而给自己看起病来。 “哎？我说你倒是起来啊，我可不喜欢这么多繁文缛节，动不动跪啊拜啊的，烦不烦。” 宇文澄心赶忙站起身，对这位王爷更加好奇。都说逍遥王人最洒脱，世俗之礼在他那不好使，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坐着说话吧，你今天表现不错啊。” 宇文澄心垂头道：“王爷，我错了……” 见她如此，江凡不由好笑：“说了没事儿，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能想出这么个缓兵之计来。” 宇文澄心嗫嚅道：“……民女，也是没办法，心中想着，有南宫表哥的关系，王爷或许会侧目看一看草民一家，这才斗胆……” 江凡哈哈大笑：“南宫马夫竟然有个这么聪慧的表妹。” 第185章 那位王爷……人很好 南宫马夫？宇文澄心一愣，旋即想到，确实，父亲曾言南宫信不过是这位的马夫而已。 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调笑的成分居多，并非故意贬低。 “听说你经商很厉害？”江凡饶有兴趣的问道。 “民女不敢，在王爷面前，萤火之光都算不上。” 江凡摆摆手：“别老这么拿捏着，好好说话。行就是行，不必过于谦虚。南宫信对你推崇备至，我原本还有些怀疑，经过今日公堂一事，倒觉得很有可能，说说，你是怎么经营宇文家产业的？” 宇文澄心何等通透之人，已然明白这位王爷与其他人不同，便放松下来，详细讲述了自己的一些事情。不想这位王爷竟然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插嘴询问几句，有时候甚至拍手叫好。让宇文澄心越发觉得轻松，也逐渐开始恢复正常水准。 这一聊，居然聊到天色见晚。 直到她腹中咕噜一声，江凡才回过神来，看着她有些窘迫的脸笑道：“不知不觉聊了这么久，我的错，我的错。今日便留下吃个便饭吧。” 宇文澄心自不敢拒绝，而且也听说过这位王爷还是美食圣手，心中竟然还有点小期待。而最关键的，王爷肯留她吃饭，说明了对自己的认可，这也让宇文澄心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当然，忐忑还是难免的，院中所见那一幕，让她还是摸不清这位的心思。上位者往往善变的很，前一刻还和风细雨，下一刻便雷霆万钧，很正常。 万没料到的是，晚餐竟然会和逍遥王同桌吃饭。这种几人围坐一张圆桌用膳的方式她可从未听闻。而悄然观察那些和王爷吃饭的人，竟没有丝毫不适，仿佛习以为常。 最让她吃惊的，是那个被折磨的年轻人居然也在座，而且毫不客气，还没等王爷动筷子，自己便抄起两个炊饼胡吃海塞。 王爷只是故作恼怒，拿起筷子抽了他一下：“混账东西，给我去洗手！” 年轻人嘿嘿笑着硬是把两个炊饼塞进嘴里才去盥洗。 回来之后还是不管不顾，大吃特吃。 江凡也很无奈，讲好了每天只来两个时辰的，这厮干脆长在这儿了，蹭吃蹭喝蹭住，就没咋回过家。关键贼能吃，一顿饭要十个炊饼，还不算酒菜，顾北雁都甘拜下风。这徒弟，收赔了…… 宇文澄心有点懵，这到底怎么回事？ 王爷恨铁不成钢的给他一脚，“光顾着吃，今天有客人，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指了指宇文澄心：“宇文家宇文澄心。” 宇文澄心赶紧站起身，还没等说话，王爷便又不耐烦了：“坐下，说了没那么多规矩。” 随即便向她介绍道：“顾北雁，你见过了，我们的管家婆……呃，大管家。那个桃花眼，长得贼俊的那个，丁少安，保安头子……护卫队长。这位，公输家，公输余族长。这个……这个饭桶，蒙毅，我徒弟。” 宇文澄心也不敢随便起来见礼了，只好笑笑：“民女宇文澄心，见过各位。”心中自然惊异非常，顾北雁和丁少安什么来头他不清楚，但公输族长的名头让她着实大吃一惊，那个遁世百年的第一匠作世家竟然隐于逍遥王府？而对于那个被蹂躏的少年，她这才知道是王爷的徒弟，想来今日所见乃是王爷教训弟子 ，这便不奇怪了。 那胡吃海塞的少年嘴里含着炊饼，鼓着腮帮子：“哦，哦，别客气了，快吃吧。” 一桌子六七个人，八道菜，有酒，还有刚才喝过的滋味奇妙的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王爷丝毫没王爷的架子，其他人也都很随意，这种氛围很奇妙。甚至有个漂亮的小丫鬟还跑到王爷这桌来抢走两个鸡腿。而且，王爷……竟然还给自己夹了菜…… 直到一顿饭吃完，她还是懵的，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和名震天下的逍遥王同席而餐，而且是这么奇特的用餐方式。 晚饭后，逍遥王果然派人将她送回去。 不知为何，她竟然有点小失落。一路上，她都在想那个俊秀、神奇、洒脱的少年王爷。 不过令她非常期待的是，王爷对她很欣赏，让她明日再来，说有事情交代。 回到家中，老父呼唤老半天，才把她拽回了魂。 宇文述心焦的看着她：“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莫非那逍遥王为难于你？” 宇文澄心摇摇头：“没有，而且王爷很好，很平易近人，一点也不像其他当官的，还留我吃了饭……” 宇文述都愣了：“这……当真？” 宇文澄心想了想：“总之，这位王爷与众不同，不似凡俗，女儿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呢。” 宇文述长吁口气：“没为难你就好，那王爷有没有说过如何安置我宇文家。” 宇文澄心道：“没有，只是问了我许多经商之事，主要是我在说，他在听。可每每只言片语，女儿便惊为天人，其人才学冠盖当世，果然不假。” 宇文述沉思道：“王爷必然心中有所打算，今日可能只是想见见你而已。” 宇文澄心颔首：“不错，王爷今日所谈很奇怪，似乎对经商大有兴趣，女儿想，可能他出手帮我宇文家，便于此有关。明日王爷还要召见，想来有些事情便会明朗。不过爹爹倒是不必担心，那逍遥王殿下人很好呢……” 人很好？这是你一介草民该评价的吗？那位可是一字并肩逍遥王，女帝之下，亿万人之上的存在啊。宇文述有点愣愣的看着女儿，心中有些古怪起来。 —— 第二日见到王爷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个青衣蒙面女子说话，本来想回避，王爷却说无妨。她便很乖巧的坐在一旁等候。 “老妖婆怎么也没想到公子爷忽然成了大秦逍遥王，这诛妖令，有点烫手了，发呢还是不发呢？嘻嘻……”青衣女子笑着。 “不管她，自己挖的坑，我看她怎么填。继续说晋夏之战的事情。” “公子，晋夏打的有来有往，有些意思呢。” 原来说的是晋夏之战。宇文澄心不由侧耳倾听，毕竟南宫表哥还在晋国，她也很关心此次战事。 江凡淡淡笑道：“恐怕是假戏真做。” “很难看出来，三天前那一场打的很凶，晋国一战便折损了八千兵马。” 江凡道：“小翠才是真明白人，双方倒是好心机啊，竟然借此机会互相配合搞清理，都特么不是省油的灯。” “公子的意思是，他们果然是真打？” 第186章 哎呦，这鞋有王爷的味道呢 “自然，排除异己而已，我相信小翠不会看错。” “那么下一步呢？若按照你家那口子的看法……”她挺了挺胸膛，用手在胸前比划一下：“公子那个很……大……的外室，有麻烦了啊。” 江凡瞪他一眼：“什么外室！没正经的。不过……魏国确实有点麻烦了。” “公子爷不打算去帮帮她？”林南燕促狭道。 江凡摇摇头：“今时不同往日……逍遥王，不方便胡来了啊。” “逍遥王不方便……江渔郎呢？”林南燕眨眨眼睛。 江凡摆摆手：“这是国之大事，不能胡乱掺和。” “哎？怎么说胡乱掺和呢，又没让你去帮魏国打仗，你这顶多算私会情人。”林南燕笑的很贼。 “胡说八道！”江凡没好气道。 “怎么……”林南燕神秘兮兮的凑近江凡：“要不，偷摸开溜？” “溜个屁！你以为小翠是吃干饭的？” 青衣女子咯咯娇笑：“公子啊，你还是一口一个小翠，天下也就你这么大胆子。” 江凡哈哈一笑：“反正说到底只要没和离，她就是我媳妇，还不是随便叫。” 青衣女子哀叹一声，扭了扭那如蛇般的腰肢：“真是让人心寒啊，有那位拦着，姐妹们都没机会了啊。” “就你一天天花花肠子多。”江凡翻了个白眼。 青衣女子竟然倏的凑到江凡耳边：“王爷，还收小妾不？” “玩儿去！也不知怎么想的，又把你派来了，闹挺。”江凡揉着眉头叹气：“还有，下次走正门，别老从天而降，上次差点丢了小命还不长记性。” “咯咯……谁让我跟王爷外出最多，你不知道，听说是要来跟王爷做事，那个天天长在床上的妖精都从床上蹿下来跟我抢呢。” 江凡指了指门口：“去，去，找丁少安交代事情去，我这还有客人，烦不烦啊你。” 青衣女子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宇文澄心，然后扭着腰肢走过来，弯腰盯着她看了好几眼，才啧啧两声：“公子爷，你这桃花运始终那么旺啊，这姑娘可不比十三钗差，气质还挺好，这小模样我见犹怜呢，又从哪寻来的？” 宇文澄心纵然贫血，白皙的脸庞也不由蹭的升起浅浅红晕。 那边王爷脱下一只鞋子砸过去：“你给我出去！” 青衣女子竟然一把抓住鞋子，放在鼻端深深嗅了一下：“哎呦，公子的味道呢，既然公子赐给小女子，就多谢啦。” 说罢竟然一扭腰跑掉了。 “特么给我回来，我的鞋……” 人忽悠一下就没影了，王爷只能干瞪眼。 “那个……”王爷很尴尬：“宇文姑娘，能不能帮我叫人取双鞋过来？” —— “昨日听姑娘讲了不少，说实话，姑娘算是我见过少有的商道奇才。” 江凡笑吟吟道。 “王爷过奖。浅薄之能，当不得王爷夸奖。” 江凡摆摆手：“不必谦虚，确实很不错，在这个时代能做到你这样，很惊人。” “时代？” 宇文澄心不由一愣。 呃……又秃噜嘴了。江凡笑笑：“我的意思是，就你所能接触到的大环境来说，你做的不错，这些可都是你家学？” 宇文澄心道：“一部分是，但很多思想来源于另一人。彼时年少，身体虚弱，家祖曾委托一位擅长丹道的生意伙伴照拂。跟随此人两年，澄心收获良多。后随父做车马行生意，见得也多了些，慢慢有些事情也能上手。” “哦？令祖那位生意伙伴想来也是厉害人物。”江凡饶有兴趣道。 “诚然，此人乃一女子，丈夫去世后再未曾嫁人，天生商道奇才，依靠炼丹术和过人之能，创下偌大家业，眼下五国之中几乎八成丹砂、水银皆出自其手，甚至有人称其为天下首富。” 江凡大是惊奇：“竟有此奇女子？可还能寻得？” 宇文澄心摇摇头：“那人常年出没于深山老林，家祖去世之后，便断了联系。” 江凡不免有些遗憾，不过宇文澄心也是个难得的奇才，只需略加调教便足可独当一面。 “宇文姑娘，实不相瞒，本王要做生意，缺了帮手。姑娘可愿助我？” 宇文澄心忙敛衽施礼：“澄心一家皆为王爷所属，此后定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宇文澄心依然恭谨的很，江凡也未制止，毕竟这个时代便是如此，按身份来说，宇文家与自己确实天差地别，强行纠正他们的态度也没必要。毕竟自己要做的事很大，对于商贾不能放任自流，应有的敬畏还是得有。 江凡看看她：“你要做的事很大，所以，我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宇文澄心竟然有些激动，逍遥王都说很大的事儿，恐怕大到吓人。不过对于这个外表病弱，内心却十分刚强的女子，却是新奇而刺激的挑战。 “王爷放心，宇文家也有不少人手，家族生意澄心完全可以放开，此后专程听候王爷吩咐。”对于能被逍遥王看重，宇文澄心不由激动万分，这不只是她的机会，更是整个家族的机会。吃足了没有背景的苦，宇文澄心知道这次终于登上一条大船，天大的船。哪有不牢牢把握之理？ “很好，那么我给你三日时间，整理家中事务，三日后来此间听候调遣。” 宇文澄心道：“民女领命。” 江凡随手递给他一卷手稿：“这些是你调养身体的方法，拿去参详。” 宇文澄心一怔，没想到逍遥王不是说说而已，竟然真的上心此事，心中莫名一阵感动。 “多谢王爷体恤。” “不用，以后都是一家人，不过我话说在前面，跟随我做事最重要的是忠诚，否则……”他淡淡道：“你应该知道本王何人。” 宇文澄心心中凛然，忙道：“澄心明白。” “好吧，去吧好好收拾一番，和家人道个别，恐怕会有段时间见不到他们。” “是……” 宇文澄心是既激动，又忐忑，无数情绪纷至沓来，不过她完全明白，自从那日公堂上开口，自己家族完全绑上了逍遥王的战车，没有下去的可能，以经商多年的所见，那些顶级权贵的战车上去之后一旦想要下来，往往就是灭亡。 而当她既忐忑，又充满期待的回到家中，老父却迎上来，面带惊异的道：“我儿，太仆陈赫来访。” “啊？”宇文澄心当即一呆。 “快随我来，陈太仆在正堂等候你多时了。” “等我？”宇文澄心略微愣了下道。 若是以前，当朝太仆到来，在宇文家便不下于十级地震，可今天，宇文述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女儿竟然并未有多少动容。 “是，陈太仆轻装简从，就带了两个人，一个随从，还有一个……是陈奇。点名要见你……” “陈奇？”虽然被当朝九卿的到来弄得很震惊，但说到陈奇，宇文澄心心头还是升起无限愤怒。便是这个人让她险些家破人亡。 ……今时不同往日。她美目中掠过一道精光。我宇文澄心已然是逍遥王的门客，纵然是太仆陈赫又如何？断不能给王爷丢了面子。 这一刻，她仿佛又成了那个杀伐果断的商道奇女子。 第187章 狗生不易的灰太狼 见面的结果，让宇文家父女直接懵掉。 陈奇这位秦朝第一大马帮掌门人当场就过来躬身道歉，说此事多有误会，正常商贾竞争却被小人误导云云，甚至愿意让出一半市场份额补偿宇文家。 还没等父女吃惊。太仆陈赫更是当场将他一顿痛骂，甚至连踹好几脚。甚至在宇文述万分惊诧的目光中亲自给两人道了个歉，说自己平常疏于管教，才让这些亲戚与民争利、仗势欺人。为了补偿宇文家，主掌马政的当朝太仆甚至当场给了宇文家大量好处，每一项都能让马帮行业中人眼红不已。 最后，陈赫还请宇文澄心代为向王爷问安。 等他离去，宇文家父女哪还能不明白，一切的一切，都来源于那位天字号人物，逍遥王。 只是这位的能量也太过惊人，丝毫没动过声色，竟然让当朝太仆主动来一介商贾之家赔礼道歉，甚至还作出难以想象的赔偿。 “这……便是滔天权势啊……”宇文澄心看着陈赫离去的车马，心中忽然有了更多明悟。 —— 逍遥王在骂人，家里一众侍卫婢女都没见过他这么激动。 “啊？你个老家伙，竟然还有脸来见我？遇上事儿你就跑路，一旦小爷我过得好了你就过来蹭吃蹭喝，要不要点脸面？” 面对逍遥王的口水狂喷，那个猥琐的老头唾面自干，嘿嘿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好歹我也替你个瓜怂养了这么长时间的狗，你看看，毛色都好了很多。” 不说还不来气，越说越来气。 王爷指着那身上沾着泥巴，很多毛都粘成一块的杂毛狗：“就这？就给小爷我养成这样？灰太狼跟着你狗生不易啊！” 老头不服：“从小到大，老人家我也没少给你擦屁股！” 王爷火更大：“说这个？我给你擦的更多！偷看王寡妇洗澡，我善后的吧？炖了老王家的鹅，我善后的吧？装瘸子骗钱被人识破，我善后的吧？？你说说，你自己说说！” 老头一脸讪笑：“我还帮你找过媳妇儿……” 王爷直接跳起来！ 所有人都觉得王爷要爆，下意识躲得远远的。 “别特么说这个！小爷是掉进你的无底大深坑啊！当初要不是你胡诌，小爷我能有今天？啊？以前多逍遥自在的日子啊，现在可好……我，我特么拍不死你！” 眼见王爷到处找扫帚，老头哧溜一下跑没了影，不过所有人都懵逼的看到，那老头冲向的是厨房…… 王爷抡着扫帚要杀将过去，却忽然听到杂毛狗可怜兮兮的嗷嗷叫了两嗓子，顿时叹了口气，蹲下身揉揉狗头：“太狼啊，好了，到家了，苦了你了。放心吧，以后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见它贼溜溜的到处观望，江凡一愣，旋即笑道：“你个没出息的，放心好了，红太狼不会经常来，况且咱们这回院子大，可以躲着点儿……” —— 王爷在撸狗的时候，宇文澄心来了。 看到眼前状况，多少有点发愣。身为堂堂逍遥王，养狗……也得养个像样点的吧……忒丑了。 看她眼神，江凡就知道和小红一样是个以貌取人的。 “别看它丑，你不知道它的好，丑狗护家。”说着摸了摸狗头：“是不是，灰太狼？” 狗子仰天嗷嗷叫了两嗓子，表示认可。 江凡尴尬了：“哎……那个，确实叫的有点难听。” 岂止难听，像个狼崽子似的。 宇文澄心这么想，却不敢这么说。 “王爷非常之人，自喜欢非常之……狗……” 最后一个字总觉得哪里不对，说的声音极小。 “哈哈哈……”江凡大笑：“行了，不说这个了。从今日起，你要先学一些基础知识。” “基础知识？”宇文澄心一愣，自己好歹经商多年，还要学什么基础知识？ 江凡见她表情，只是勾了勾嘴角：“随我来吧。” 书房宇文澄心见过，这样的书房闻所未闻。 整座书房分三层，第一层就能容纳一百多人，宽敞至极。没有字画，但墙壁上悬挂着各种看不懂的图、表，十几张硕大的桌案上摆放着各种奇怪物件，几乎没一样认识的。四周架子上摆满各种书卷，竟然不下万册。 江凡看着他震惊的表情，缓缓开口道：“从今日起，虽然只有一小部分，但你之所见，乃天下绝无仅有之秘，所以……” 宇文澄心心中一凛，瞬间回过神来。 “所以，你和其他人不同，我要警告你一件事，本王想要弄死一个人，有万种办法，最好不要有那一天。” 这次他用的是本王，上位者的强大气势瞬间仿佛一座大山压来，宇文澄心几乎有种窒息的感觉。一头跪倒在地：“澄心绝不敢有二心！若违此誓，五雷轰顶！” 五雷轰顶？江凡一愣，脸上泛起一丝古怪。 老半天，摇摇头，“不必发什么誓，那东西没用。只要谨记本王的话便可。” “澄心谨记，绝不敢忘。” 她很紧张，却也无比激动，这代表她竟然以一个新人的身份，进入王爷的机密中枢。何其幸甚！ “很好，来，今天你要学的第一课，基础中的基础——算学。” 算学？宇文澄心自忖别的不说，算学一道放眼大秦自己也能排进前几。王爷第一课竟然是算学，属实有点出乎意料，不过她并没有反驳。 江凡见她表情，只是淡淡一笑：“近前来。” 只见江凡提起一支五寸多长的细木棍：“以后要学着用这个，毛笔之类太麻烦。” 下一刻宇文澄心便惊讶的看到那木棍的尖端在纸上勾勾画画，字迹清晰，而且非常迅捷。 “这是？” “这是铅笔，还有那边那个，叫鹅毛笔，是我创造的书写工具。” 宇文澄心暗中称奇，难怪都说逍遥王天下奇人，连一根笔都如此奇特。 然而他写的东西，仿佛蝌蚪一般，宇文澄心完全看不懂。 “此乃数字。” “数字？”宇文澄心有些迷惑，“这是什么数字？” 江凡指着那些奇怪的数字道：“我管它叫阿拉伯数字，以后为我经商，必须要用这种数字。” 第188章 拜您为师，教我算学 阿拉伯数字，对于这个古怪的名字宇文澄心并没多少疑问，但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用这样一种奇怪的数字呢？而且，它会比现有的好用吗？ 江凡循序渐进，指着纸面上的第一简单的一竖：“这个便是你们所谓的一，这个，便是二……” 很快，十个数字介绍完毕，宇文澄心聪慧至极，很快便都记下来。 “好，下一步，我要传授你使用方法……” 整整三个时辰，从开始的迷惑不解，到觉得精妙有趣，到震撼惊讶，最终，当江凡讲述完最基本的加减乘除之后，宇文澄心对王爷惊为天人。 江凡不解的看着呆呆肃立的宇文澄心：“喂，喂……发什么楞呢？” 下一刻，宇文澄心忽然拜倒在地：“澄心斗胆恳请，能否拜王爷为师？” 啊？江凡愣住。 宇文澄心道：“此算学开古今之先河，精妙绝伦，此乃无上大道。王爷学究天人，澄心五体投地，恳请王爷收下澄心，传我算学。” “我……不是在传授你么……” 江凡有些迷惑。 宇文澄心抬起头，目光灼灼：“此算学开古今之先河，精妙绝伦，乃无上大道，此等旷世奇学，岂是澄心一介外人可以觊觎，惟有列入王爷门墙方敢学之。澄心斗胆，还请王爷成全。” 她说罢又是一个头重重磕下去。 江凡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习以为常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人眼中，都是不可思议之学，尤其这万学之祖，算学。自己所懂得的算学，相较于这个还只能用算筹的时代，简直匪夷所思。 想到此，江凡沉默了一会儿：“确实，本王的算学与世俗大不同。你当真想拜我为师？” “澄心一腔挚诚，天日可表。”宇文澄心坚定道。 “窥一斑而见全豹，王爷此算学博大精深，澄心甚是痴迷，请王爷成全！” 江凡道：“不想你很有眼光，也罢，算学终须传承，我便收下你做记名弟子，至于能否转正，则看你自身了。” 很有些感慨，想不到跨越时空恢复身份了，唯独没料到从文科教师变成数学老师。 虽说转正这个词宇文澄心没听说过，但完全理解其意思。这已经很惊喜了，王爷竟然同意自己列入门墙，要不是在王爷面前，她都能高兴的跳起来。当即连连叩首。 “多谢王爷……不，多谢恩师！” 江凡笑笑：“说起来，你算是第二个记名弟子，外边搬石头那个饭桶算头一个，也是你师兄，以后你们多多交流。” 宇文澄心知道那个所谓的饭桶便是蒙老帅之孙，大将军蒙武之子，蒙田之弟，在大秦属天字一等家世。能与这样的世家豪门子弟成为同门，对于自己一个商贾之女来说，做梦都不敢想象啊。 而江凡此时也若有深意的看着这个新弟子，很有天份啊，不光是在算学一道上天资绝伦，这情商更高，借此机会拜师？果然天生商业奇才。 沉迷于新型算学之中，宇文澄心几乎废寝忘食，然而有些苍白的面颊竟然泛着浅浅的红光。 江凡却更惊异于其天赋。此女商道奇才，于算学同样天赋异禀，仅仅一日，江凡便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天才啊。自己那点高中以后便已经还给老师的数学水平，恐怕教不了多久。 而沉浸于算学中的宇文澄心完全没有那种毕恭毕敬的样子，各种询问、质疑、讨论，她思维敏捷，口齿伶俐，还有种刨根问底的精神，逮着一个问题便揪住江凡就不放，看样子早就忘了面对的是王爷。 但江凡很欣慰，毕竟从内心深处，他希望算学能盛行于世。 几次催促她吃饭无果，只好让人将饭菜送入书房，自己摇摇头睡觉去也。四更天了啊，要命。 …… 饭桶蒙毅的活儿总算干完了。兴致勃勃的来寻江凡。 “师傅，活儿都干好了，工匠说不错，您去看看？” “哦？不用了，工匠既然说好，应该还不错。这几天你表现不错。” 蒙毅涎着脸凑过去：“那……师傅，是不是可以奖励一篇《三国》？” “去！”江凡瞪了他一眼：“想看三国自己去买。” 蒙毅苦着脸道：“都看完了啊，啥时候出新的？徒儿着急啊……” “急也没用，你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看小说，接下来，你要开始真正的课业。” “啊？”蒙毅一愣。只见江凡从桌上拿起一部书。 “这是……《兵道》？”蒙毅看到上面的两个大字，当即悚然一惊。 江凡点点头：“这玩意儿适合你。” 蒙毅不敢相信的看着江凡：“师傅……您是说要将《兵道》传授给我？” 他太吃惊了，这兵书的完整版女帝只赐给过四人——老帅蒙傲、大将军蒙田、上将军王翦和当今兵马大元帅高起。 江凡道：“怎么，不想学？” 蒙毅当时就哐当一下跪下了：“学！学！我学！” 由于女帝严令，除了那几位，旁人不知道《兵道》之事，但当日他可在场，并且亲耳听过第一篇，惊为天人啊。 他是太想学了，老头子早就说过，这可是天下奇书，堪称兵法之祖，出身将门世家，对于武道和兵法的酷爱远超于常人。蒙毅不止一次渴望能够拜读一次。然而老帅蒙傲却摇头，称此兵书不经陛下首肯，绝不能外传。不知道有多遗憾。 没想到今日师傅竟然要将它传授给自己，天上掉下的巨大馅饼一下子就把他砸晕了。 “你特么……先给我滚起来！”江凡气坏了，刚才之所以哐当一声，便是那小子这个头磕的太重，撞翻了椅子不说，还把新铺好的地砖磕碎一块。 蒙毅嘿嘿傻笑：“我修，我修……” 江凡哀叹，这个愣头青，天天虎超超的，有这么个徒儿，费家…… “可是……”他犹疑的看着江凡：“师傅，此乃禁书，陛下有严令，所得之人不可外传，您要传给我，陛下那……” “切！”江凡撇撇嘴：“禁书是对其他人而言，别忘了，这书可是为师亲自撰写。” 蒙毅眼睛一亮，确实，《兵道》乃师傅所着，他要传授，陛下应该不会反对。只是想到那个言出必践、令出如山的女帝，他多少还有些不踏实。 第189章 虎师兄和病师妹 “要不要请个旨？” “请什么旨！”江凡不耐烦：“到底学不学？” “学！”蒙毅蹭的一下蹦起来，伸手抓住那部书，宝贝似的紧贴在胸口：“师傅敢教我有啥不敢学，反正陛下那有师傅呢。” “这就对了。”江凡笑笑：“不过陛下其实没错，《兵道》乃兵家宝典，眼下确实不适合公开。但你既身为我的弟子，她不会反对。你也要记住，千万不能外传。” 蒙傲的大脑袋点的仿佛小鸡啄米：“师傅放心，我知道厉害，保证守口如瓶。” 江凡道：“自今日起除了习武，你便要认真修习兵道，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也可以问你祖父和大兄，他们久经战阵，有些东西可能解释的比我更透彻。” “诶，诶。徒儿记下了。” 蒙毅真是欣喜若狂啊，想不到这等旷世奇学竟然被自己得到了。老头子说的果然没错，得逍遥王为师，可纵横天下矣！ 江凡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模样，忍不住好笑：“行了，一部《兵道》而已，师傅要教你的更多，这只是个开始。” 蒙毅心中震惊，老头子曾说过，逍遥王冠盖当代，胸中所学惊天动地，显然，师傅这样说，还有更牛的东西藏着呢。 这师傅拜的，牛装翅膀，牛上天了啊…… “哦，对了。”江凡忽然想起来说道：“你还有个师妹，随为师学习算学和商道，她身体不太好，你平日里多照拂着点。” “师傅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蒙毅当即大声道。 “行了，读书去吧，看你就烦。”江凡踢他一脚。 蒙毅嘿嘿傻笑：“不急，不急，我先帮师傅修了椅子和地砖……” 也对，江凡忽然瞪着他说道：“你特么给我记好了，以后你自己造成的损害都要由你自己负责！而且你特么练功给我到青莲苑练功场去，再让我发现你到处炫技，吊起来打！” 不这样不行啊，这小子跟个小老虎牛犊子似的，冒冒失失，毛毛躁躁，这几日也不知道弄坏了多少东西，匠人曾说过，墙壁和假山什么的是修好了，不过弄坏了几十把工具。奶奶个熊，一边干活时不时还要抡起铁锹练练功夫…… 不想蒙毅却愣了下：“练功场？师傅您还有个练功场？你不是不会武么……” 江凡摆摆手：“不是我用，给你和其他人用的……说起来，应该让你见识见识。随我来。” 对练功场这东西蒙毅哪能不喜爱，当即兴冲冲随着江凡走向青莲苑。 果然在西北角看到一处宽敞的场地，只是上面摆放着无数奇奇怪怪的东西。 蒙毅有点迷惑：“师傅，这都是啥？” 江凡眯眼一笑：“这都是训练用的工具，我一样样告诉你。” 江凡这小身板，演练起来实在不像样，不过常年练武的蒙毅却完全能看明白他的做法。 只是很奇怪：“师傅，就这么爬上爬下，跑跑跳跳的，有什么用？” 江凡还在呼哧呼哧喘粗气，这玩意儿真不适合自己。闻言道：“你不要用真气，自己按照为师刚才的演示去练练。” 蒙毅虽然疑惑，却当即脱下上衣，露出一身精壮的腱子肉，活动几下，便蹭的蹿出去，按照江凡刚才的演示体验起来。 不得不说，这小子果然天生的练武奇才，江凡那别别扭扭的演示他竟然一次就看懂了，而且练的有模有样。 不过一圈下来，他也发现很多难言的古怪之处，而且看着容易，上手做起来非常困难。 江凡再次道：“这一回，为师要求你在一炷香时间完成。” 蒙毅一惊：“不可能，完成这一圈最少要三炷香。” 江凡哼了声：“一炷香，这就是你最近的目标，不许用真气，想办法给我完成它。至于有什么用，日后自然知道。” “是！”蒙毅虽然不解，但师傅交代的必须做到。 想到这里，他想再试一圈，看看自己最快需要多长时间。 正当他弯腰压腿的时候，于文澄心拿着一沓书稿匆匆赶了过来：“师傅，师傅，您在这里啊。您看看这道题……” 江凡心中哀叹一声，这几日，他是怕了这位宇文澄心了。只要有机会，便被她缠着问这问那，跑都跑不掉。你不是个病秧子吗？怎么一到做学问比我都精神一千倍？ 眼看大事不好，赶紧打断她：“先不说这个，澄心啊，来认识下你师兄。” “嗯？”宇文澄心这才发现旁边还有别人。而这一看，顿时俏脸一红。光着膀子的蒙毅那黄金比例的身材、野兽般的肌肉是个女人看了都受不了。 “师妹？”蒙毅倒是大大咧咧啥也不管。 “我是蒙毅，你就是师妹啊。” 宇文澄心赶紧垂下头：“宇文澄心见过师兄。” “啧啧……”这小子忽然砸吧着嘴说道：“师傅说的没错，果然病歪歪的，你这身子骨不行啊，以后随着师兄练练功夫，强身健体。” “滚一边去！”江凡没好气的踹他一脚。 “你师妹身体不好，不能剧烈运动，像你那么弄得练死。回头还是我教教她吧。” “啊？”蒙毅顿时瞪大牛眼：“师傅，你不是不会吗？” 江凡道：“不是不会，是不练。两码子事儿。” “师傅你吹……”他忽然吐了吐舌头，把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咋的？瞧不起谁？”江凡气哼哼道：“我告诉你，强身健体可不只是你那一种功夫，今儿为师就让你见识见识。” “好咧！”蒙毅一拍巴掌：“徒儿就开开眼界。” 不过他可是不信的，自己这位师傅虽说学究天人，唯独对这武道一窍不通，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既然师傅想演示，他也乐得看看热闹，反正丢人的是师傅。 江凡哪能看不出来这个心里有啥都写在脸上的傻叉，狠狠瞪他一眼，“给我穿上衣服去。” 蒙毅这才发现自己还光着大膀子，再看看旁边羞赧的师妹，不好意思的咧开大嘴笑笑：“哎呀，哎呀，不好意思哈……” 等他穿好衣服，江凡也拉开架势：“看好了，这种功夫叫太极。” 第190章 师承……公园老大爷 蒙毅都看傻了，啥啊，这是。 您这慢悠悠的比划啥呢？ 这也叫功夫？跟我这比慢呢是吧，一拳过去就捶倒了。 宇文澄心也是满脸懵。 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走，宇文家走南闯北，家里也养着不少高手，哪个不是快准狠，您这……是来搞笑的吧？ 看来天人般的师尊大人也不是无所不能，起码在武道上……呵呵了…… 一套拳打完，江凡收势吐气，自我感觉十分良好。没想到这么多年师承公园老大爷的太极拳还记着。 只不过抬头一看，当即怒了。 “干啥呢！你俩那啥表情？” 一个张着大嘴像在看傻子，一个捂着小嘴想笑不敢笑。 “你……你们……这叫太极懂不懂。太极者，无极而生，阴阳之要也，你们，你们狗屁不通！” 受到鄙视的江公子大感不爽。 “呃？”只是蒙毅听到这句话，忽然愣了下，“师傅，您刚才说啥？” 江凡没好气的说道：“太极可了不得，无极而生，阴阳之要。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不及，随屈随伸。合阴阳，导五行，阴中含阳，阳中具阴，阴阳互变，相辅而生！懂不懂，没见识的傻帽！” 蒙毅却呆住了，目光茫然，似乎陷入一种奇妙的状态。 江凡还想多骂两句，忽然觉得这厮不对劲。仔细看，他身上的气息竟然缓缓波动，整个人也仿佛神游物外。当即一怔。 怎么回事？江凡狐疑的看着他。 江凡心中一动，目露深思。缓缓开口道：“虚灵顶劲，气沉丹田，不偏不倚，忽隐忽现，左重则左虚，右重则右沓，仰之则弥高，俯之则弥深，进之则愈长，退之则愈促……” 此时宇文小师妹也发现了师兄的不对劲，身上的气息越发浓烈，便轻轻走开了几步。 随着江凡低沉缓慢的声音，蒙毅身上的气流开始旋转，气息忽而暴烈忽而圆转，似乎产生着巨大的冲突，整个人也随之慢慢舞动起来。宇文澄心惊讶的发现，蒙毅的动作竟然和江凡刚才一般无二，只是还显得很生涩。 再傻她也知道，这是武者悟道的征兆，传说中，武者对此梦寐以求，但绝大多数人一生中也未必有这种机缘。然而蒙毅竟被师傅三言两语给点拨入悟道境了。 这是最关键的时刻，江凡也觉察到不寻常，口中的吟诵一刻也没停。不知过了多久，蒙毅的招式、气息越发圆融，而整个人的状态也越发像要达到某种临界点。 不会吧……江凡嘴上吟诵，心中惊诧无比。这个虎徒弟竟然听着听着就入道境了，难道要突破不成？ 哎？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蒙毅越打越像样，到后来随着他一招一式，平地竟然卷起旋风，一推、一震都带着奇特而强大的气劲。 我特么……轮到江凡张大了嘴巴，天赋这么离谱的？只看了一遍啊！但这太极跟自己练的虽然像，可分明有着自己没有的特殊韵律和奇异力量。 就在下一刻，忽然蒙毅猛然张开双臂一震，地面上居然出现一个圆形图案。与此同时，他体内涌起一道强烈的气息，仿佛破开了某种枷锁，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破，破境了…… 看着虎徒弟满心惊喜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江凡三观都有点点颠覆。 什么人啊这是，我就背了几句人所共知的词儿，这丫的竟然就破境了。 “哈哈，哈哈哈……”虎徒弟惊喜的发出变了声的大笑。 “大宗师，大宗师啊，哇哈哈哈哈……” 他咧着大嘴乐傻了，江凡也看傻了。 十七岁的大宗师？就这飞鹰走狗、打架斗殴的纨绔？就这冒冒失失、毛手毛脚的夯货？ “师傅，师傅啊，你可是我亲师傅！” 蒙毅冲上一个虎抱，江公子只觉得眼前一黑，只觉得胸中那口气儿都被挤出去了。 “……呜……呜……你他娘的放开……” 江凡险些没被勒死，眼瞅脸都憋青了，抱着他转圈的蒙毅才忽然反应过来，赶忙把江凡放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激动了，师傅……你没事儿吧……” 江凡两眼翻白，感觉肋骨都被挤到一起了，气儿都吸不进去。 老半天，才缓过劲儿来，长长呼了几口气，看着旁边摸头傻乐的徒弟气不打一处来，铆足全身力气，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裤裆上。 “嗷——”毫无防备的蒙毅顿时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双手捂裆，夹紧大腿撇着小腿连连转圈。 而姜公子居然发出更惨烈的猪叫——脚骨，好像断了…… 宇文澄心掩着小嘴双目圆睁，呆在当场…… —— 惨烈师徒被拯救的时候，知道了咋回事的众人险些笑疯了，那些下人不敢笑，硬生生被憋得满脸通红，嘴里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还好，蒙毅没大事，江凡也不过是脚腕子挫伤而已。 蒙毅夹着大腿满眼泪汪汪，看着自己旁边半躺在椅子上，脚丫子打着夹板生无可恋的师尊：“师傅啊……您这断子绝孙脚忒狠了点……徒儿还没媳妇呢……” 江凡两眼无神的看着房顶，嘴巴里隐隐约约说着：“……我特么，造了什么孽……收了这么个夯货……” 一旁伺候着的宇文澄心又是心疼，又是想笑，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 这俩可真是……没得形容了…… 不过，宇文澄心是震惊的，他眼里的师尊又仿佛高大了无数倍。眼看连天都快够着了。 不会武，居然三言两语颠簸徒弟突破大宗师。这到底是什么绝世秘籍？他所演练的又是什么惊世神术？ 当时只觉得有趣，现在想来，那套所谓的太极圆转如意，不但美妙绝伦，甚至玄妙莫测。 到底，师尊有什么不是天下第一？ 此生竟能得此人为师，想来必能看尽天下风景！ “师傅啊……”蒙毅那惨兮兮的声音把她从无尽幻想中拉回来。 “用不着下手这么狠吧……” “别叫我师傅……”江凡两眼没有焦距的看着天花板：“练功都练到二弟上了，你是我师傅……”。 第191章 蛋蛋的伤…… “嘿嘿……师傅……我说，您这秘籍厉害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是旷世神功，我刚刚体会到一点点便突破大宗师了。厉害啊……这种稀世神功竟然传给我，您对我可真好……” 江凡扭过头双目无神的看看徒弟：“你蛋疼吗？” “疼……”蒙毅咧咧嘴。 “哦，想想你的蛋，再想想师傅到底对你好不好……” …… “噗嗤——”宇文澄心是再也憋不住了，终于笑喷。 江凡慢慢扭过头看看她：“澄心啊，这套功法最适合强身健体，你完全可以修炼，大有好处。等你那个二货师兄疗好蛋蛋的伤，让他教你吧。” 蛋蛋……蛋蛋的伤？宇文澄心都顾不上害羞了，再也控制不住，笑的前仰后合，不停拍打桌案，眼泪呼呼往外冒。 江凡有气无力的指指门口：“带上你那二货师兄，从我眼前消失……” —— 好么，因为铁蛋断脚事件，原定两个月后开讲的《三国》再度无限延期了。 外界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不敢骚扰王爷，但到处都是各种不爽的，王府的下人走在街上都经常被拉住追问，被骚扰到实在不行，顾北雁只好命人宣称王爷身体有恙，请大家去买书读吧，这段时间买书九折。 只能勉强算是个安慰，虽然有书读，可第二卷还没出啊，而且江凡还讲的那么有趣，声情并茂的，和读书是不同的感觉。 但没办法，现在的江凡可不是当初的跑堂了，堂堂一字并肩逍遥王，谁还能逼他？很多人认为八成没戏了。 “想不到你还会说书呢，啥时候说给我听听。” 林南燕剥了个热乎乎的鸡蛋，给江公子红肿的脚丫子滚动热敷。 “想不到？好像头一天认识我，本公子会的多了。”江凡半躺在靠椅上吃着葡萄说道。 “那是，那是，公子是谁？人称玉面小飞龙，天下第一大才子，无所不能、无所不会、无所不……用其极！” 江公子噗的喷出半颗葡萄，正好粘在林南燕脑门上：“不会用词儿就少说两句。” 后者居然拈下来扔进嘴里：“嗯……有公子的味道……” 江凡哀叹：“你是不是对味道……有什么独到见解？” 林南燕舔了舔嘴唇：“公子爷是想要回鞋子吗？放心，没戏！” 江凡：…… “极乐城还好吗？” 林南燕手中顿了顿：“一切都好，只是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们知道真相？” 江凡低头看看她：“不是时候。” 林南燕点点头，忽然笑笑：“不过公子留下的风波还没平息呢。到处都有人把你的事儿当下酒谈资，一大堆莺莺燕燕心心念念惦记你呢。尤其是梦婵娟和鸾霏霏，比金风玉露都惦记。” 江凡哈哈一笑：“算了吧，色是刮骨钢刀。本公子小胳膊小腿可经不起折腾。” 林南燕噗嗤一笑：“公子不是说还没成年嘛，啥时候成年了，第一个先便宜便宜我呗。” “去！没点正形！” “咋的，小七哪不好，难道你喜欢梦婵娟？” 江凡摆摆手：“没有的事儿，别瞎联想。” 林南燕撇撇嘴：“都千里共婵娟了，还说没有的事儿。” “一天到晚你就不能琢磨点别的……”江凡也是无语。 林南燕舔舔嘴唇：“总不能先便宜了鸾霏霏那个妖女，听说她经常陪着别的男人叫着你的名字呢。” 想起那个不下床的赛雪妖姬，江凡以手抚额：“要命……” “风情万种，骚到骨子里，确实要男人命。” 江凡哈哈一笑：“南城楼那几个都快成老腊肉了吧。” “早就烂没了，就剩几副骨头架子，挂那晃啊晃的，大晚上瞅着都渗人。” “背后之人呢？” “杀了，六十七个，不过倒是有奇人，溜掉两个。” “嗯……”江凡点点头：“不能小瞧这个江湖，奇人异士多的是。来历都弄清楚了没？” “清楚了，就在我手中，什么时候要看拿给你。有些人……”她意味深长的说道：“很有来头啊……” 江凡撇撇嘴：“管他什么来头！你说一个个的，没事儿呆着不好吗？非要逼我干吗，有病！” 林南燕娇笑：“是呗，病得不轻。不过要说来头，现在有谁比您来头大，大秦一字并肩逍遥王，真是的，你家那口子不知咋想的，全天下都震懵了。” 江凡也无语：“没辙，她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办的事儿就没能阻拦的。警告你，说话小心点啊，别看她对我这样，对你可未必。” “知道，知道。”林南燕慵懒的翻个白眼：“惹不起，躲着点呗。” “嗯，嗯，确实惹不起，她经常神出鬼没的来这儿，我就怕你整天上窜下跳触了霉头。” “不会，不会，有分寸着呢。”林南燕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要的都到齐了没有？” 林南燕点点头：“全来啦，我办事你放心。” 江凡撇嘴：“你？我特么最不放心的一个。” 林南燕嘟起嘴，“小七可是最关心你的，说这话人家伤心。” 江凡忽然意味深长的看看她：“我倒是希望你还真有心……” 林南燕手中停顿一下，继而笑道：“公子不是曾对风雅说过么，多情总比无情苦。有心……也总比无心苦，既然是苦的……”她淡淡道：“还要心做什么？” 江凡沉默半晌：“世上还是很多美好的……” “世间就是个炼狱，公子你也曾说过，地狱其实在人间。” 江凡叹了口气：“要怎么才能拯救你。” 林南燕笑了：“公子还说过，叫不醒装睡的人，自然……也拯救不了想死的心。” “你呀……就拿我的话噎死我算了。” “嘻嘻……我就喜欢看你无奈的样子。” 林南燕俏皮的冲他眨眨眼睛，把凉了的鸡蛋一下吞入口中，江凡看得直翻白眼。 咀嚼一番咽下去，她还意犹未尽的砸吧砸吧嘴。 “我……”江凡真是无语了。 “小七再给公子按摩一下，好的快。” 江凡刚要说话，忽然眉头一皱。 “按摩就按摩，别这么摸摸索索的！” 第192章 祸乱王府林妖精 翻个白眼，早知道不让林南燕过来，一个破脚丫子有啥好的，摸来摸去，你特么是不是有特殊癖好啊。 “嘻嘻……”林南燕越摸越过分，从脚丫子沿着小腿往上探索。 “住手！”江公子瞪他一眼：“小七，你别太过分！” 这女人太妖了，自从天上掉下个林妖精，整座王府都没消停过。 是个男人都让他调戏一遍，连八头狗熊都没放过。自从她来之后，江公子无语的发现，熊老大说话更结巴了。 连女人也没逃脱魔爪，宇文澄心只要碰见她小脸就红扑扑的，一度让江公子以为病好了。 江公子拒绝摸索，林妖精只好再剥了个蛋，只是噘着嘴老大不乐意。 “我说，小七，咱消停点吧，这不是极乐城，我这儿好歹也是个王府，你这么搞不合适。” 林南燕咯咯娇笑：“我乐意，大家伙也开心嘛。” 江凡无语，确实，有啥说啥，自从林妖精来了之后，府中倒是越发欢乐，也越发融洽。 “问你点事儿。”江凡忽然像想起了什么。 “云扶摇还是没消息吗？” “怎么？公子爷，凡人伺候不了你，又想仙子了？现在口味这么刁的吗？” “别闹！说正事儿呢，知不知道她近况？” 林南燕蹙蹙眉：“不知，也没去打听过，毕竟我是太华弃徒，不想再和那扯上关系。” “极乐城也没有？” “城主想必是有的，不过我懒得问，再说也够不着啊。” 江凡叹口气：“太华，你这师门感情不咋地。” “切！”林南燕不屑道：“老妖婆轰我走的时候可见留情。” 江凡忽然有些好奇：“说起来你到底因为点啥被撵走的？” 林南燕娥眉动了动：“能不能不说？” 江凡愣了下，“好吧，那就不说了……”每个人都有不愿提起的往事，江凡自然也不会逼迫。 “……你是不是担心师姐？” 沉默了一会儿，林南燕问道。 “有些。太华掌江湖，最看重江湖规矩，师命不可违，云仙子这次没完成任务不说还救了我的命，恐怕凌云那老妖婆不会轻饶她。” 林南燕冷哼：“确实，太华一堆冰冷的臭规矩，老妖婆更是不近人情，师姐没完成任务，责罚小不了。” “嗯？总不会有性命之危吧。” “那倒不至于，师姐毕竟是凌云最得意的弟子，年纪轻轻半步武圣，属实千年不遇的奇才，她应该不会太过分，不过这老妖婆手段很变态，肯定会变着法折磨一番。” 江凡眉头一皱：“我也曾听说过，凌云号称天下第一女剑仙，但驻颜有术，容颜不老，而且生的非常漂亮，但不知为何一直孤身一人从未婚嫁，而且性格孤僻，生人勿近。” “还能有啥，万年老单身造成的呗，心理变态了都。” “我听说男人童子身练功容易大成，想来凌云单身也是她修为如此高深的原因之一。”江凡砸吧砸吧嘴说道。 林南燕努努嘴：“就她那个性也不可能有人要。不过话说回来，这老妖婆是真的漂亮，不像个人间人，修为也是真的高，曾一剑斩断巫山。吓死个人。” “剑断巫山……这事儿我听说过，不知道谁惹恼了这位冷酷老妖，恐怕坟头草一人高了吧。” “里面有些内情，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这次师姐违抗师命，肯定会惹恼她，后山绝情崖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嗯……燕子，你帮我打听打听，毕竟这事因我而起。” 林南燕鄙视的看看他：“得了吧，我看你是狗熊难过美人关。” 江凡嘿嘿笑笑：“别这么说，此事确实因为我，若连累云仙子，多少也要帮衬些。” 林南燕哀叹一声：“我的公子爷，你能怎样？那老妖婆太可怕了，你难道还能对付她？” “可怕？”江凡玩味的一笑，目光渐渐变得有些深邃：“比我……还可怕吗……” 林南燕心头猛然剧震，手中的鸡蛋不觉掉落…… —— 丁少安几乎是闯进来的。 “公子！出事了……” 江凡一愣，放下手中的茶：“什么事？” 丁少安沉声道：“二鬼出事了。这几日他们奉命追查密道线索，昨日晚间，发现有人窥探青莲苑，二鬼当即追踪，后此人消失于一座大宅。二鬼没多想，便追了进去。结果一重伤一被擒。” 江凡眉峰一蹙：“伤势如何！” “重伤的是单小单，失去一条胳膊，小双被擒。小单不愿牵连王府，为了躲避追杀，逃亡一夜，此时刚刚回到府中。” “带我去看！” 江凡神色有些阴冷。丁少安赶紧推起轮椅。 见到江凡进来，背靠枕头坐在床上的单小单赶忙要下来。 “躺下！”江凡伸手制止他。 单小单面色苍白，左小臂被斩断，虽然包扎了，还是有鲜血渗出。 “王爷……”他咬着牙说道：“小人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不要胡说！你立了功，要重赏。” “多，多谢王爷。” “你那断臂可还在？” “当时还连着一层皮，属下便带回来了。” 江凡点点头：“很好，少安，马上去找那个老家伙。” 丁少安一愣：“谁？” 江凡道：“就那个带着狗来的老头子……哦，对了，去厨房找。” 丁少安满心疑惑，却还是赶紧快步跑了出去。 江凡看着单小单：“其他还有伤势没有？” “禀王爷，中了一掌，受了些内伤，不过并无大碍。” “嗯，何人所为？” 单小单摇头：“我们进入一座大宅子，被那人发觉，连同三个高手追杀，小妹为了掩护我……”他恨恨道：“被他们擒了。” 江凡沉声道：“何人府邸？” 单小单道：“左相，李修。” 李修？江凡眉峰一动，眼神慢慢变得有些幽深。 “王爷，我们给你惹事了……”单小单有些忐忑的说道。 江凡微微一笑：“千万不要这么说，你们为王府做事敢于冒险，重伤之下还能想到不牵连王府，可称忠心，小双掩护你逃脱有情有义。很好，你们我保定了。” 他说的很平淡，单小单却听得心潮起伏。 “王爷……小妹……” “不用多说。”他淡淡道：“你们是我的人，李修如何，本王定会将她带回来。” 第193章 本王召见 单小单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落地，赶忙道：“多谢王爷。” 江凡道：“你断掉一臂，本王也会想办法给你接上。” 单小单一愣，当即十分激动。王爷肯出手救小妹，还要给自己接手臂，这是真的把兄妹俩当自己人了。 唯独让他有些担心的是，那毕竟是当朝左相。 然而江凡平淡的眼神中却隐藏着无比的自信，让他多少有些放心。 “你好好休息。”江凡表情平静：“其他的事有我。” —— “公子，您要去宰相府吗？”丁少安已经收拾的干净利落，把顾北雁也叫来了。 “宰相府？”江凡淡淡哼了一声。 “本王……一字并肩逍遥王，女帝之下我最大，雁子……” 他看了看顾北雁，“去，告诉他，本王召见！” 本王召见？ 两人先是一愣，继而忽然感到热血上涌。 第一次，这位少年主子，显示出无与伦比的霸气，这种平淡中带着无上威势的感觉，竟好似只在女帝身上见到过。 “遵令！”顾北雁猛然一抱拳，转身大步而去。 丁少安忽然觉得豪情万丈，是啊，一字并肩逍遥王！这位向来随意惯了，都没太过注意他的身份。 大秦，此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好一个本王召见！ —— 李修正在与夫人闲谈，忽然家人匆匆进来禀报。 “相爷，逍遥王府来人。” “嗯？”李修一愣，逍遥王？ 他和这位从不上朝也不问政的闲散王爷并无交集，怎么王府忽然派人来了？ 夫人也疑惑道：“就是那位一字并肩逍遥王？” 李修点点头，略微沉思一下：“有请。” 没想到来人是顾北雁，对这位前龙鹰卫统领，李修还是认得的。 “原来是顾统领，不知何事前来？”对于陛下死士，李修还是抱了一定尊重。 顾北雁也按照应有礼节见了礼。 然后直起身，直面这位权倾朝野的大秦左相吐出四个字：“王爷召见。” 李修当即呆住，其夫人也愣了。 召见？ 李修被这两个字震惊到了，大秦敢对他说这两个字的只有陛下。而万万没想到，这位新晋王爷竟突然来了个召见。 然而下一刻，他就想到了对方的身份：一字并肩王，女帝之下第一人，用召见这个词不算不妥。 但他还是忍不住动气，毕竟你是个闲散王，本相却是实权宰相，如此霸道，竟然要召见本相，好不狂妄。 然而震惊和愠怒过后，李修脸上却慢慢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顾统领，不知王爷召见何事？” 顾北雁道：“王爷自会与相爷交代。相爷，请！” 李修微微沉吟片刻，竟然笑道：“好，自上次探讨律法，也有多日未见，说起来是该去拜访王爷了。既然王爷召见，李修怎敢不从命。顾统领，烦请带路。” 其夫人见他竟欣然动身，脸上的表情从震惊，逐渐变得愤怒…… …… 李修见过江凡几次，但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江凡。 一身黑色的王袍，上面赫然绣着一条威风凛凛的五爪金龙。少年王爷高坐上首，年轻的面容竟然带着无上威严。 来的路上，李修还在想见了面如何不着痕迹的讽刺对方一下。可如今却有些傻眼。 五爪金龙王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陛下竟然赐给他这样的王袍？究竟怎么回事？李修无比震惊，觉得三观都颠覆了。 那张牙舞爪的金龙仿佛带着无上威严凝视着自己。此刻的江凡，竟然让他心中升起莫名敬畏。 “李修见过逍遥王殿下……” 他鬼使神差的很恭敬的见了个礼，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不过想想也没办法，一字并肩王，见他如见陛下，纵然是自己，也应该见礼。 “免礼。” 少年王爷淡淡看他一眼。竟是并未起身，只是随口道：“李相请坐。” 李修心中一怔，缓缓扫了下室内，没有别的地方，只有下首的一个位子。 心中猛然升起怒火，然而不知为何，却未能发作。静静站立了一会儿，李修忽然笑笑：“多谢王爷赐座。” 解小花奉上茶水之后，李修淡淡道：“不知王爷召见，所为何事？” 江凡看看他：“相爷，你不清楚么？” 李修一愣：“王爷此言何意？” 江凡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相爷，既然想看看本王的府邸，本王哪能不请你来？” 李修皱眉：“王爷何出此言？本相倒是有些糊涂了。” 江凡微微一笑：“不，不相爷不糊涂，糊涂人怎么派人夜探王府？” 李修当即吃惊：“王爷，此事从何说起？” 顾北雁道：“相爷，昨日晚间，您府上有高手，夜探青莲苑，您莫非不知？” 李修惊异中连连摇头：“王爷，顾统领，这不可能，本相怎会做出这种事来？” 江凡凝视了他片刻，忽然笑笑：“相爷当真不知？” “确实不知。本相若想见识王爷新家，登门拜访便可，何须派人夜探。王爷是否听了什么谣传？” “并非谣传，我们的人一路追随，发现那人进了相爷府，还有人接应，并且打伤一名王府侍卫，还扣押了一人。”顾北雁冷冷道。 李修顿时悚然，忽的长身而起：“竟有此事？！” 顾北雁道：“有。” 江凡淡淡道：“相爷作何解释？” 李修当即皱眉来回走了几步，忽然抬头道：“王爷，此事必有内情，且容本相调查后再向王爷禀报。” “相府高手下手很重啊，我那侍卫一人断臂，另一人还不知如何呢……”他声音虽然平淡，却好似有一种奇异的压迫感。 李修拱手道：“王爷，本相这就回府调查！” 江凡道：“我的人不习惯在外面呆着。” “王爷放心，找到人，本相立即亲自给王爷送回来。若查明确有此事，本相绝不姑息。” 江凡哦了一声：“看相爷这意思莫非还真是个误会？也罢，相爷请，本王就等相爷消息。” “告辞。”李修匆匆离去。 他确实有点心惊肉跳了，再怎么觉得这位不过是逍遥王，可他名义上毕竟是女帝之下第一人，还拥有个先斩后奏的权利，若真有此事，恐怕要出大乱子。 第194章 要相府三千人头 “王爷……”看着身穿金龙袍的江凡，丁少安不自觉换了称呼：“您方才，好像故意要……” 他犹豫了下，没说出口。 “打压他？”江凡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 “嗯……属下有些不明白，您直接要人就是了，为何……” 江凡淡淡一笑：“都说了让你做事稍安勿躁，有些事你不明白。李修啊……太急功近利了……” 他没继续说，可丁少安却隐约明白了些什么，王爷是借此机会在布置些什么。 眼前这少年，从一个化妆逃亡的打鱼郎一路行来，如今已经是权倾大秦的一字并肩王，而他的心思也似乎隐隐开始转变。做事也越来越高深莫测。纵然以自己的出身，很多事都看不清楚，想不明白。只是隐约觉得，这少年似乎有意开始在这天下大棋局上落子…… …… 李修眉头紧蹙，看着夫人吕氏：“夫人，你太急躁了！此事怎能不经我同意，便擅自着手，如今惹下天大麻烦。” 吕氏冷笑：“天大麻烦？你也未免太高估那个黄口孺子。” “愚蠢！”李修怒道：“那可是一字并肩王，大秦天字第二号人物，连我和蒙老帅都在他之下。” 吕氏不屑的哼了声：“一字并肩王？不过是个名头，闲散王爷而已，手中无权无势，怕他何来。” 李修狠狠叹口气：“你不明白！这少年天纵奇才，五次救驾，曾……算了，这些事不能和你说，你只要知道此子和陛下的关系极不一般。” “五次救驾？我看就是嬴无双自编自演吧。还不是那小子生的俊美，嬴无双的面首而已。” “你……你，你胆大包天，胡言乱语！太放肆了！”李修气急。 吕氏只是冷笑：“我胆大包天？是你李修胆子太小了吧，怎么，如今身居高位，忘了自己是怎么回事？还记得答应过我吕家的承诺吗？李修，奉劝你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起来的？” 李修摇摇头：“夫人啊，李修未曾忘过，但是为夫也曾说过，当今女帝天资纵横，气魄手段都是当世无二，大秦有她实属幸事。我李修当初是答应过吕家，不过前提是不能行反秦之事。” 吕氏声音尖利：“反秦？反那女贼便是反秦？滑天下之大稽，一个杀兄弑弟威逼父王害死太后的女贼也配称帝？我吕家三千族人亡于其手，你记住，吕家和那女贼势不两立！” “闭嘴！”李修惊怒无比，一步上前狠狠抽了吕氏一巴掌：“你想满门抄斩不成！” 吕氏歇斯底里的狂笑：“李修，你敢打我？好威风啊，当朝宰相，权倾朝野是吗？可记好了，你也不是什么干净东西。这宰相要是还想当下去，就给我记住，没有吕家，你什么都不是！” 李修面色阴晴不定，许久，终于叹口气：“算了，夫人，我们不必争吵，此事容后再议，快让人把那女子带出来，平息逍遥王的怒火，眼下很多事还不是时候，不要因小失大。” 女子阴笑着：“你自己去处理，不过……整整一夜……我可不敢保证那女子还是完好的。” 李修大惊：“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 李修这次是真的胆战心惊了。 王座之上，那位一字并肩王足足一炷香时间没说话，目光阴沉似水，一股莫名的压抑弥漫在偌大的厅堂之中，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甚至……包括他这个当朝宰相。 他完全不明白，这种令人惊心的上位者气势为何会出现在一个十六岁少年身上，此前……好像只在女帝身上见到过。 有一种人，是有逆鳞的。平常都随意的很，许多事都不在乎。但一旦触碰到逆鳞，便会极其可怕。 丁少安明白，江凡便是这种人，而他更有鬼泣神惊的能力。 想想刚才见到奄奄一息，仿佛一条破烂麻袋似的单小双，丁少安知道，一场雷霆风暴要来临了，而最恐怖的便是这天怒之前。 但他此刻，只是希望这风暴来的更猛烈些。 李修啊，你们太过分了。 丁少安都看的怒火滔天。一个花季少女居然被折磨成这个样子，遍体鳞伤，两只手掌都有个恐怖的血洞，那是被钉在墙上导致的…… 他的愤怒不下于江凡，二鬼跟随自己修习武道良久，已经隐然建立了师徒关系，两人早就对他执弟子礼，彼此间有了情谊。如今小双如此惨状，焉能不怒？ 看着那四个跪在李修后面的始作俑者，丁少安只在等江凡一句话，他便会立即冲上去将它们千刀万剐。 王，不语，却如同乌云压顶中雷霆隐动。 李修躬身大礼，整整一炷香，江凡未发话，他竟然没敢动。 这难言的沉寂，恐怖的压力，让他竟然没意识到自己乃堂堂大秦之相。 终于，江凡开口了，声音很平淡：“李修……” 他居然没有称李相，当即让李修心中一凛。 “本王要相府三千人头。” 三千人头！ 轻轻一言出口，却石破天惊。 丁少安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江凡的怒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要相府三千人头？这位大秦第一王，恐怖如斯！ 而李修也惊得无以复加，这大秦除了女帝，竟然有人如此，要相府三千人头，什么人才能说的出这种话？ 震惊让他忘了开口。 江凡的声音依旧平淡：“给你一天时间办好这件事。不要妄图从外面找人凑数，相府内一千六百七十一人，本王无一不知。你遍布朝堂的弟子门生九百二十五人，本王无一不知，你藏匿在野的四千二百三十四人，本王也无一不知，你那远在鬼谷修行的私生子，本王，也了如指掌……” 他的声音平平淡淡，仿佛在诉说些普普通通的事，但听在李修耳中却如滔天惊雷。一国之相，居然无法说出话来。 “去吧，这三千人，你知道该杀谁。” —— 李修是浑浑噩噩走出凡人居的，直到一辆马车险些撞上他，才回过神来，慢慢扭头看了看门楣上那三个飘逸的大字：凡人居。 凡人居…… 凡人居？ 这三个大字如此刺目，让他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第195章 不用怕，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 “……江小子，知不知道这样的你，有些可怕啊……” 老家伙看着面容沉静的江凡，神色复杂的说道。 江凡只是凝目盯着床上的单小双：“有没有救。” “这……”老家伙沉吟。 “说。” “……恐怕不太好办。” “孙道通，你自诩医道天下第一。” 骤然闻听江凡叫自己全名，孙道通愣了下，随即苦笑：“我医道确实可以，但这女娃娃伤的太重，筋肉骨骼尽碎，不过外伤还好，内伤就麻烦了，体内经脉俱毁，五脏皆伤啊……” “说办法。” 孙道通思忖半晌，终于摇摇头：“办法……倒是有一个，我曾和你说过，有种双生借命之法……只是从此以后，她就不再是正常人……” 江凡眉峰一耸：“蛊人？” 孙道通颔首：“正是。此乃南疆异人秘术，以活人炼制蛊人，十分邪恶，老夫初识此术极为震怒，当即灭了那门派。不过考虑到此术也许可有他用，便留着一些蛊虫，此时，应能救命。” 江凡沉吟一阵：“具体怎么做。” “引蛊虫入体，以蛊虫之命替代她肉身消失的生机，便可续命。” 江凡皱眉：“可能影响心智？” 孙道通道：“不会，只不过那蛊虫飞速繁衍，从此以后，浑身是蛊，生人勿近，再也不能和他人有身体接触。” 江凡眉头皱起，这样岂不生不如死？ 孙道通继续说道：“这还不算完，她体内生机快速流逝，只怕很难吸引蛊虫入体，若要施法，还要有修为高深之人，以真气暂时激活生机才行。” “要多高？” 孙道通苦笑道：“就她这模样，眼前而言……除非我那孙媳妇亲自出手。” “你也不行？” 孙道通摇摇头：“用毒我天下第一，但这真元，我不如她。” 江凡摇摇头：“找她不行，这件事我有办法……不过……” 江凡沉默一会儿，垂头看看昏迷中的单小双，又看看呆呆坐在旁边的单小单：“你是她兄长，你拿个主意吧。” 单小单眼看着气若游丝的妹妹，面色瞬息万变。 “不能再拖了。”孙道通叹口气道。 忽然，单小单牙关一咬：“恳请先生施术！” 孙道通目光一凝：“你可想好，双生借命，从此蛊人。以后……就没人能碰触她了。” 单小单却忽然跪倒在地，阴柔的面孔带着一丝决绝：“恳请先生，为我二人施术！” 一言出口，满堂皆惊。 “你说什么？”孙道通愣了。 连江凡也悚然动容，不曾想性子邪异的单小双如此兄妹情深，竟甘愿成为可怖的半人半虫，陪妹妹走入一生孤独的地狱。 单小单坚定道：“我与妹妹相依为命，生性孤僻，原本也是生人勿近。这世上，只要我还能牵着妹妹的手，她又有何惧！” 江凡当即呆住。 只要我还能牵着妹妹的手，这人间，她有何惧？ 江凡眼前光影重叠，似乎一张熟悉的面孔在眼前笑颜如花。哥哥……哥哥…… …… …… 凡人居是沉静的，外界却正在掀起轩然大波。 左相李斯声称手下作乱，一日怒斩三千人头。 女帝都震惊了，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相国，久久不语。 “你藏了这么久，舍得？” 李修浑身一颤，双膝跪倒。这是他自封相国之后再也没有过的事。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啊。难怪……难怪江凡会知道…… “陛下……陛下恕罪……” 女帝目光平淡的看看他：“算了，起来吧，毕竟是你入秦之前的事，朕也不欲追究，但终归是你人生污点，朕还想着看你什么时候能舍得。为何？” 李修双肩耸动一下，终于缓缓开口：“陛下，逍遥王要三千人头……” “哦？”女帝剑眉扬起，嘴角竟然勾勒出一丝莫名的意味。 片刻之后，她开口道：“得罪了逍遥王？” 李修垂头：“是，下人无知，冒犯王爷……” “所以，他召见你是为此事。” 李修身体一震，原来陛下也知道逍遥王召见的事，竟然并无反对，说明什么…… 陛下和逍遥王的关系，得重新审视啊。 “是，臣御下不严，恳请陛下和王爷恕罪。” “逍遥王召见，你不服吧。” “这……”李修还是诚恳说道：“当时确有不服。” 女帝凝视他许久：“李修。” 她开口竟然称呼他的名字，让李修心神俱震。 “记住，朕封的，乃是一字并肩王，他所召见与朕无二……你好大胆子！”虽声音平淡，却有种莫名的威压瞬间弥漫。 李修这回是真的惊了，陛下如此说是什么意思？李修这一刻感觉浑身都是汗水，那久违的感觉再次出现了。眼前的陛下终究还是那个天威凛凛，杀伐酷烈的九天之凰啊。多年的熟悉，让自己险些误入迷途…… “臣……知罪。” “罚你一年俸禄，回去闭门思过！” “遵旨……”李修颤抖着退下。 女帝看着李修远去，慢慢抬头望向逍遥王府方向。 “终于……染血了吗……” …… 王府之中气氛沉静而压抑。 逍遥王晕倒了。 除了老家伙和单家兄妹，无人知道原因。 期间蒙傲老帅来过，忧心忡忡。国师徐福来过，送来许多丹药。 甚至女帝驾临，于室内静坐三个时辰。 整整七日，方才醒来。 孙道通看着他，啧啧道：“小子，你这是作啊……” 江凡扭了扭脖子，感觉浑身酸痛，体内还仿佛有万千蚂蚁爬动，难受的紧。 “真是疯了，胡乱动用那种不属于你的力量，你这小身板还不行啊。”孙道通摇头道。 “我知道，这不着急嘛。”江凡靠着枕头半坐起来，“谁想到还是这么废柴。” “哼！这回有很长一段时日恢复不了的。我警告你，我不在千万别再乱用，真会有性命之危。” “你这不在嘛……”江凡想了想：“单家兄妹如何了？” “一切顺利，蛊虫生命力极强，甚至单小单的断臂也能被蛊虫接续，只是还要几日才能醒来。说起来……这二鬼也算情深义重了。” “我也很意外，单小双竟然硬抗一夜非人折磨，只字不语。单小单更有情有义，为其妹甚至自愿堕入地狱。这人间，自有真情啊……只是以后的日子可难了。” 第196章 有你，便是整个人间 孙道通那张猥琐的脸也难得有些正经，缓缓道：“小子，不必多虑，老夫倒是觉得，或许他们有彼此，便是整个人间。” 江凡一愣，沉默良久：“想不到，有一天我会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孙道通叹口气：“你想不到？我却想到得到。你这小子……我一早便知你并非那凉薄之人……但没想到如此……，为一个区区手下，值得么？” 江凡淡淡道：“没有值不值得一说。” 孙道通神色复杂：“难怪……难怪你小子刻意不肯融入世间……这心性……” 江凡忽然打断他：“老家伙，别说话这么深沉，小爷不适应。” 孙道通一呆，旋即大怒：“瓜怂！亏老子给你调理七天，自己躺着吧！” 说罢气哼哼而去。 江凡扭头看看蹲在地上吐着舌头的杂毛狗。 “灰太狼，老家伙可不是好东西，咱不能被他给糊弄了，对吧……” “嗷嗷……”灰太狼扯着脖子吼了两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同。 庭院中，孙道通抬头看看天：“小王八蛋，你那副样子，我也不适应……” —— 江凡还没起床，虎徒弟和病师妹就来了。 一见江凡，蒙毅便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哈哈傻乐：“我就说师傅福大命大，保准没事儿，你看咋样。” 宇文澄心白了他一眼，知道这厮不会说话，也懒得搭理他。走上前去：“师傅，可好些了？” 江凡点点头，瞅着二货徒弟：“蛋疼不？” “没事，没事，师傅你那一脚就是当时让我疼了下而已，倒是对不起师傅的脚了。” 江凡脸一黑，瞬间不想搭理这厮。 不过蒙毅哪里有觉悟，还得意洋洋的上前邀功：“师傅啊，我这几天可教会了师妹啦，她现在打的很熟练。就是没真力，怎么看都不是那么回事儿。” 于文澄心笑笑：“确实打不出师兄那种感觉。” “那是当然！学武这件事儿师兄我敢称第二……” “闭嘴！”江凡当即头疼，甚至觉得有没有必要开个吹牛补习班，怎么全是这一套？ 蒙毅嘿嘿一笑：“爷爷说了，王爷这拳法乃是全新流派，完全不同于当世，若修炼大成，有望问鼎武道巅峰。” 蒙傲何等眼光，江凡虽然不了解真正的太极究竟如何，不过他这么说，应该错不了。 “不过为师也就能传授你这么多，以后靠你自行领悟。” 可不就这么多，多了我也不会啊，江凡心里嘀咕。 “诶！”蒙毅连连点头：“师傅当初就说过，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徒儿记着呢。” “嗯，嗯，很好……”江凡有些羞臊，赶紧把目光转向宇文澄心：“澄心啊，没有真气也没关系，就这么打同样能强身健体，坚持练习就好。哦，对了，你功课做的怎样了？” 说起功课宇文澄心就眼睛放光：“都好了，师傅，我有几个问题……” 眼看他求知欲又开始爆棚，江凡当即头大，连忙摆手：“停，停，你师傅我还重伤没好，回头再说，回头再说……” 宇文澄心张了张小嘴，也终于没好意思继续，将手中的食盒提到近前：“师傅，我给您炖的鸡汤，按照您的口味做的，您尝尝。” “好好。”江凡正腹中饥饿，闻听当即就来了食欲。不过还是先行瞪了二货徒弟一眼：“你看看澄心，再看看你！” 蒙毅一愣，随即扭头看了看宇文澄心，又转了个圈看看自己浑身上下。莫名其妙的道：“看完了，师傅。” 江凡：…… 对宇文澄心这个徒弟，江凡是太满意了，天资聪颖，举一反十，妥妥的人才。这才多久，已经初步吃透了算学基础，更把江凡写的商道手稿倒背如流。只是还有些关键性为题不太明白。只要江凡详细讲解番，想来便可以通透。 而蒙毅这傻徒弟的功课完成的更厉害。 一炷香功夫跑完全程，他居然完成了。而此时的蒙毅居然还领悟道这竟然是练兵之法。 当他把猜测说出来的时候，江大公子着实大吃一惊。 说他二吧，他是真二。说他天资绝顶吧，绝对冠盖群伦。江凡也不知怎么形容他豪。 尤其是在武道上，看了一遍，只看了一遍啊。太极如今被他打出另外一番模样，江凡也总算见识到大宗师境的太极，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那是一种自己完全无法理会的境界。 病歪歪的瘸腿王爷这几日也难得清闲了，除了潜心指点两位徒弟，便是整日里躲在书房不出来。 王爷的书房是禁区，没得到允许坚决不能进的。就连这俩徒弟也只能进入第一层。然而仅仅就在这第一层，仅仅是这一层中的部分学识，便让一直以为很有眼界的二人震惊的无以复加。 第一次，两人知道了学问的浩如烟海。 第一次，两人知道了天地有多大。 第一次，两人心底有了更大的梦想…… …… 数日后，单家兄妹终于醒来。第一时间便来见江凡。 两人的伤势几乎完全好了，就连外伤也基本痊愈。 这蛊虫的生命里还真是强大。不过二人也越发没有活人气息，只是站在几步之外，便让人感觉一股子阴冷不适。 脸色更加苍白，瞳孔也泛着幽幽绿光。但气息竟然比之前强大更多。 “拜见王爷。” 二人的音色也越发古怪，阴恻恻的。 看着身穿黑白二色诡异服装的兄妹，江凡有些发呆，莫不是真要化身黑白无常？ “……好了，免礼吧。你俩感觉如何？” 单小单脸上竟然有些兴奋：“王爷，本没有什么不妥，而且感觉身体比以前还好许多。” 单小双也连连点头：“多谢王爷相救，大恩大德如同再造。”他说这话很诚恳，当他们第一时间知道王爷竟然为了自己二人挑战左相，并且要了三千人头，内心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 江凡摆摆手：“不是我救了你们，是你们救了自己。” 二鬼一愣，似有些不明白。 江凡若有深意的看着他们：“你们懂得忠诚和情谊，便是能打动我的根本缘故，希望你们将来无论如何，都不要失了这份本心。” 二鬼当即异口同声道：“王爷放心，我兄妹性命是王爷给的，绝不会有二心。” 第197章 世人，终于远离我们…… 江凡笑笑：“都说了，以后还是称我为公子就好。不用一口一个王爷的。只是……真的没什么不妥吗？” 单小单道：“确实并无不妥。孙老也曾说过，从此之后我二人和蛊虫同命同生，如今看来，它们已经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 单小双也道：“而且，孙老说我们体质与蛊虫相合，且蛊虫生命力极强，我们的年岁恐怕要活很久远。” 江凡愣了下，这也算意外。 “不过……你们到底还是不能接触他人了啊。”江凡不免有些担忧。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露出一个邪异的眼神：“王……公子，其实在我们看来，世人终于不敢再接触我们了……” 哈？江凡都愣了，不由摇头苦笑，这还是什么人什么命。 看他们满足的神情，单家兄妹，很享受这个啊。 …… “不管怎么说，这次你们立下大功，想要什么奖赏。” 单小单摇摇头：“我已经有了超越常人两倍的寿命，而且断臂恢复，已然是最大的奖赏了，别无所求。” 单小双却弹出舌头舔了舔鼻子：“公子……小双倒是有个请求……” “哦？说来听听。” 单小双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丁少安，忽然开口：“我想和兄长，正式拜入丁公子门下，不知公子可否准许？” 嗯？此言一出，不止江凡一愣，丁少安也是一愣。 “你们……”丁少安有些迷惑。 单小双道：“我们兄妹自入府以来，得丁公子照拂，修为大进，而且发生此事之后，丁公子一直在照顾我们。大恩不言谢，愿执弟子礼。” “这……我……”丁少安犹豫了下。却被江凡直接挥手打断：“难道你不愿意？” 二鬼也有些紧张的盯着他。 丁少安犹豫着道：“那些都是应该做之事，我还从未曾为人师……” 江凡笑笑：“谁不是第一次？我不也收了两个徒弟嘛。” 旁边蒙毅当即拍着胸脯：“是啊，是啊，师傅把我教的多好。” “你闭嘴！”江凡瞪他一眼。我特么哪里把你教得好，你丫的打我脸是吧。 蒙毅吐了吐舌头，缩回一边。 丁少安思忖一会儿，抬头看看二鬼：“你们当真愿意？” 二鬼对视一眼，直接跪下：“单小单（小双）愿拜公子为师，请公子成全！” 丁少安凝视二人一会儿，终于道：“好，我便收下你们！” 二鬼当即大喜：“叩谢师傅！” 丁少安也面露喜色：“快起来吧，咱们公子不喜太多俗礼。” 江凡不由哈哈大笑：“好啊，美事一桩。不想桃花兄居然也收徒了，可喜可贺。” 丁少安讪讪笑道：“公子别取笑。” “这哪里是取笑，真心为你高兴，以后可得把压箱底的本事拿出来。” 丁少安点头道：“那是自然。”他其实意外之余，竟也十分欢喜，不明白为啥对这阴阳怪气的二人十分喜欢。 难道是因为自己也曾有过类似孤僻避世的经历？ “这见面礼你得送啊。”江凡笑着道。 丁少安也笑笑：“自然。”他看看二鬼：“第一件礼品……便是四个人……” 二鬼一愣，江凡却明白过来，原来丁少安一直没处置那四个打伤二人的相府之人，便是为二鬼留着。不由叹口气：“这礼物不错……你们两只鬼，去勾魂吧……” 而弄明白怎么回事的二鬼，当即眼中闪过绿油油的光，那阴冷邪异的笑容，让江凡都有些毛骨悚然…… …… 逍遥王并未穿王袍，一身宽松的白衣，长发随意披散，坐在轮椅上让蒙毅推着在园子里闲逛。西北深冬的空气极寒，冻得王爷清秀的小脸红扑扑的，映着那唇角淡淡的笑意，越发显得俊美、飘逸。 “李相……”江凡一边一边吃着跟在旁边的澄心徒儿端着的水果，一边淡淡道：“不必客气，你也吃点？” 他说话，却并未看这位权倾朝野的大相国。 李修缓缓踱步，随着王爷的轮椅在院子中慢悠悠闲逛，却有意无意落后了半个身位。 “王爷，李修自幼腹寒，实在不敢冬日尝试这些冷食，辜负王爷好意了。” 江凡淡淡一笑：“没有，李相终究没有辜负本王的好意……” 李修轻轻喟叹一声，神色有些怅然、有些懊悔：“可叹李修以法家自居，却终是做了违背法家之道的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李相总算斩断了这道枷锁，心性想来也轻松不少。” 李修闻言呵呵一笑：“王爷说的是，没想到有些事做之前纠结万分，一旦做了，发现也不过如此。” “难过的只是心中那关，迈出这一步，相爷想来心境更进一步。地位……” 他没有继续说，李修却心里明白：“王爷，今日李修已然念头通达，乃是专程来请罪的。” 江凡终于放下水果，示意蒙毅将轮椅转向李修。 “请罪？不，相爷你错了。你不应该向我请罪。” 李修一愣：“陛下那边我已……”他忽然住口，脸色微变了几下，似乎有所领会：“王爷，本相明白了。” 江凡淡淡道：“如此，最好……”说罢他慢慢展颜一笑：“李相，小子近日来多有冒犯，还请您大人大量啊，莫要与我计较。改日，我请您喝酒？” 李修愣了下，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随即也哈哈大笑：“江公子说的哪里话，你我乃忘年交，一些无知之辈莫要影响了你我的感情。本相还想着多向公子讨教些律法呢。” 江凡连连摆手：“律法？那玩意儿我只能提出点想法，至于具体的一概不知，还是得相爷精研。” 李修道：“哪里，王爷见解让李修如拨云见日，受益匪浅啊。若不是政务繁忙，本相倒想跟随王爷学习一番律法呢。” 江凡笑道：“相爷这就是故意损我了，就我这点才学，哪里敢为人师。” 李修看看精壮的如同小老虎一般的蒙毅：“公子说笑了啊，这位可是蒙家将门虎子，王爷不也能教导么。” 第198章 过个年吧…… 江凡撇撇嘴：“他？就是个二货！” 蒙毅咧咧嘴，只是挠头傻笑。 一王一相，两人之间忽然变得说说笑笑，甚至偶尔还互相笑骂一番，李修到底让江公子逼着吃了个冰凉的水果…… 蒙毅全程都是懵的，听不懂，也不知道在说啥，反正就觉得两人从奇奇怪怪的氛围，变得更奇奇怪怪…… …… 大秦极少数有心人到底还是知道权倾天下的三公之首，左相李修和那位闲散王爷过了一招，结果惊掉一地下巴。 实权大相国完败！ 他甚至亲自去逍遥王府请罪，诛杀了三千人平息王爷的怒火。 而起因，只是因为逍遥王的两个侍卫被打伤。 打伤而已，竟要三千人头。若其中没有内情，逍遥王得有多霸道、多张狂。 真的是那个不想当官，不想劳神，清秀面容带着淡淡微笑，在凡人居中逍遥度日的人？那个白衣飘飘，玩世不恭的十六岁少年郎？ 颠覆所有人认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仅有寥寥数人略知内情，集体失声。 若传出去，大秦无异于发生一场十级地震。 可偏偏看向正阳宫，那位竟然没发表任何意见，此中三味颇值得人深思啊…… 那位逍遥王，原来真的是一字并肩王，真正的大秦第二人！ 无人发声，但一股巨大的暗流却悄然扩散开来…… —— 一夜风雪过后，在江凡眼里，大秦新的一年如约而至。 大清早站在了望塔上，江凡看着眼前的风景，越发觉得不真实。安静的阳都城笼罩在一片银白之中，仿佛一幅跨越千年的画卷，美丽而孤寂。 顾北雁在他身后，看着那一动不动的白色狐裘少年，心中竟然有种莫名的悸动。那少年，仿佛融入了一幅画卷，又仿佛在画卷之外…… 王府突然热闹起来，因为王爷不知抽了什么风，非要过个节，他称之为年节。 这个世界没有年节的，最盛大的节日反而是秋收之后的“腊祭”。而传统意义上，那也才算开始新的一年。 不过这不耽误江公子非要爽一把的心情。 带领家人打了一通雪仗，成功干掉解语花姐妹，又成功被林南燕干掉之后。江大公子带领众人开始忙忙碌碌布置府邸。到处是红灯笼、红蜡烛。各色果品摆了满桌随便吃，还要杀鸡宰羊，准备盛大晚宴。 王爷还像模像样的高坐上位，给每个人发了个红包，连解语花姐妹的奶娘都有。 生人勿近的两只鬼也被江凡找到，突然收到王爷的红包时，兄妹俩一脸懵。 有了银子的动力，大家伙对这个所谓的年节热情空前高涨起来。 王爷更是亲笔写了一些叫做对联的东西，往大门、二门、是个门上都贴。那些词句让大家莫名觉得好喜庆。 但是有一件事让大家特犯懵，王爷要求晚宴上每人表演一个节目。说是什么唱歌跳舞随便。实在不会的就得想办法把大家逗乐了，不然要接受大家的惩罚。 这让每个人都觉得新鲜又刺激。 当江凡看到在书房角落拉着病师妹愁眉苦脸求教的虎师兄，当看到在青莲苑某个角落压低声音咿咿呀呀练习某种唱词的桃花眼，当看到开朗活泼的解语花姐妹在庭院里转着圈圈跳舞，当看到林南燕在雪地上翩若惊鸿的演练剑舞…… 江凡心中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情绪，身在其中，又仿佛心在其外，莫名而复杂…… 晚宴是极为热闹的，张灯结彩、烛火通明，琳琅满目的美食摆满梅花厅。边吃边聊，边笑。 丁少安满脸尴尬的唱着一首唱词，江凡都快笑哭了，这调儿都跑到青云山了好不好。 健硕的熊老大表演街头扔球，三个球开始还好，后来手忙脚乱，几乎扔到天花板上，大熊满屋子乱窜着接球，鸡飞狗跳。 终于轮到江凡，他清了清嗓子，带着微笑：“一首《美丽的神话》送给大家……梦中人，熟悉的脸孔……你是我守候的温柔……就算泪水淹没天地……我不会放手……” 歌声如此奇异，却又莫名的好听，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自遥远而来。 那古怪，却无比优美的歌曲征服了每一个人，他们带着惊讶和好奇，安静的听着。 江凡的嗓音时而沧桑，时而空灵，他似乎沉浸其中，逐渐泪流满面…… 这个寂静的雪夜，被千年孤独浸染…… 只是谁也不知道，了望塔顶，一个身影独自站在那里，似乎也在静静聆听…… —— 折腾了一宿，直到天过午时江凡才醒来，刚刚喝了一碗清粥。便见到了匆匆赶来的公输余。 “公子……那隧道通向经过仔细勘察，我已经查明白了。” “哦？”江凡放下筷子：“通往何方？” 公输余道：“自二鬼出事那天起，我便留了心，经过仔细勘察，发现那密道竟然通往大帅府。” “嗯？蒙老帅？” 公输余摇头：“是现任兵马大元帅，高起。” “高起？”江凡眯起眼睛：“这一家子果然不省心啊。” 公输余一愣：“一家子？” 江凡摆摆手：“这个你不需要知道。现在有没有办法进入了？” 公输余点点头：“我已经想到办法，就差最后一步便可打开密道，公子要进入，随时可以，不过就怕里面到处有人驻守，这样就无法避免惊动密室中人。” 江凡微微沉思一下：“你去找老家伙，让他不动声色的弄晕里面的人。” “有通风孔，这个好办。公子难道要下去？” 江凡点点头，带着一丝古怪的微笑：“我得到了青莲苑，如果这么久都堪不破其中的秘密，难免被我家那口子耻笑……” 那口子？ 公输余心头一愣，旋即明白过来。 刚知道那位白小翠是大秦女帝的时候，公输余差点没吓死。 更让他胆战心惊的，是自己家族居然给这位大秦女帝办了个婚礼。就连公输老族长也差点吓出病来。 还好不知道江凡和老族长说了啥，老祖才放下心。而且开始着手准备迁入大秦的事宜。 只是到如今，公输余看到江凡也觉得讳莫如深，这个在自己家生活了三年的小子竟然看不透了。得有多大胆子敢娶了大秦女帝？得有多大胆子敢与八方为敌？其身上笼罩着无数神秘光环，让人……心生敬畏。 “今夜子时。”江凡淡淡道：“本公子要会会这池底人……” 第199章 你好，小舅子 这不是密室，这是一座地牢。 只有不到三十丈方圆，四周墙壁包括天顶和地板竟为寒铁筑造，坚不可摧。 室内只有一桌一榻，别无他物。 桌上一盏灯下，有个人静静的歪头闭目靠在座椅上。 “竟然没有其他人驻守。”公输余四下看看道。 江凡环视一周，慢慢走过去，仔细打量。 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英武非凡，但江凡却愣住了。 那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何其熟悉…… “要不要唤醒他？”老家伙掏着耳朵道。 江凡回过神来：“等等……” 他提起烛台仔细看那人，越看越心惊。许久，他缓缓放下烛台，面色惊异中充满复杂。 “小子，看出点啥来了？”老家伙莫名其妙道。 江凡轻叹一声：“老家伙，你难道看不出来？” 老家伙嗯了一声，凑上前，只是略微看了看，当即面色大变：“哎呦，我去！”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老家伙不停挠着脑袋，似乎很想不通。 江凡也苦笑：“我也觉得不可能……可偏偏，就在这了……” “你是说……这位……” 江凡点点头：“我和你想的一样，大概不会错了。” 老家伙皱着眉头：“可传说不是……” “传说？”江凡摇头一笑：“你也说了那是传说。” “看来，并非狠辣无情之人啊……”老家伙语气复杂的说道。 江凡看看四周：“谁知道呢，常年在这种地方，或许生不如死。” 老家伙忽然古怪的看着江凡：“你怎么好像早就知道些什么？” 江凡沉默了片刻：“从她把青莲苑赐给我的时候，我已经有所怀疑。” “当初……你为何索要青莲苑？” 江凡想了想：“可能是一种莫名的心态吧，总想证明点什么。” “可你没想到她真的赐给了你。” “不错，其实，她早就暗示我了，你以为这凡人居真的是我买来的吗？” 老家伙一愣：“不是从牙人手中花五百两买的么？咋的，还有问题？” 江凡摇头：“二十亩大宅，阳都城，青衣巷，你不觉的完全不可能？” 老家伙想了下，目光似乎有些恍然：“这么说，她故意的？那牙人是她的人？” 江凡道：“不知道是否故意，但那牙人确是真正的牙人，可背后的事儿，谁说的清楚呢……” “就凭这草蛇灰线，你就想到了？” 江凡道：“只是隐约有感觉，离想到还差得远，只不过既然她给了我个线头，牵扯起来就容易多了。” 老家伙咂咂嘴：“你们这两口子，都是鬼怪。” “如今呢？如今你看到了，如你所想，感觉如何？” “如今？”江凡目光复杂：“如今反倒不好说了……这毕竟是个囚笼啊。” 老家伙啧啧两声：“确实，这个囚笼单调的要死不说，还这么坚固，甚至还有阵法加持，要不是有老夫和公输家，谁能进得来？” 江凡此时却微笑着道：“所以，这么坚固的囚笼，要困住的人，怎么会被这么容易弄昏迷？” 老家伙一愣，刚想说什么，却见歪头靠在座椅上那人竟然缓缓睁开眼睛，那一双丹凤眼，闪烁着清澈的光芒。 “所以……你又是谁？”那人带着真诚的笑容看着江凡。 江凡拉开座椅，坐在他对面，认真看着他。 “你好，小舅子。我，是你姐夫。” …… 那人足足过了一盏茶才缓过神来。 “这不可能。”第一时间，他便摇头否定。 “为啥？”江凡托着腮帮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英俊的年轻人。 “她……不可能嫁人……”年轻人依旧不信。 江凡呵呵一笑：“你认为，她只能嫁给江山？” 年轻人愣了下：“你这么说倒是挺有道理的。” 江凡忍不住哈哈大笑：“小舅子，你比我想象中要帅。” “帅？”年轻人大概没听过这个词儿。 “就是说好看，英俊。” “哦……我是挺好看的。”年轻人居然很坦然的接受赞美：“他们都说，我要是女子，不比姐姐差。” 还真是个有趣的人，他这么说，不但没让江凡觉得他自夸，反而在他那清澈的目光下，显得格外真诚。 这难道是他没死的原因？江凡有点不自主的想着。 年轻人看他沉思，便说道：“你到底是谁？” 江凡认真道：“我真是你姐夫。你姐，也就是陛下，是我娘子。” 年轻人再也掩饰不住惊讶，瞪大眼睛仔细打量江凡：“你，没骗我？” “没有。”江凡很干脆的说道。 “要不然我能来这里？”江凡道：“你明白的。” “可你是从……”年轻人皱起剑眉，疑惑的道。 江凡笑笑：“你知道她的性格，怎么可能直接告诉我。所以姐夫只好亲自动手破解机关了。你若是还不信……”他伸手从怀中掏出空心令。 “这个总认识吧？” 年轻人低头一看，脸上便露出惊容：“天帝令？” “呵呵，你果然认识，这回信了吧。” 年轻人呆在当场，微微张嘴，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可……为什么是空心的？”许久才有些迷惑的道。 江凡叹口气：“谁知道你姐咋想的，也许她只是人嫁给了我，心……嫁给了江山。” “我信了。”年轻人忽然轻声说道。 “哦？真的信了？” 年轻人点点头：“天帝令，只要她还活着，不可能落到别人手里。” “啊？”江凡意外道：“你就没想过我弄死了她？” 年轻人大摇其头：“不可能的。” “对她这么有信心？”江凡好奇道。 “那是啊，上次五个天人联手都让她弄死了呢。别说凡人了。” 江凡忍不住打个哈哈：“你看出来我是凡人了？对，我就是凡人，江凡。” “你叫江凡？”年轻人想了想也说道：“我，叫嬴无名。” 大秦，嬴无名。 “三王子啊。”江凡感慨道：“想不到你竟然在这里。” 年轻人嗯了声：“姐姐说，这样，我就不用死了。” 江凡一呆，旋即忍不住轻叹一声。 “好个嬴无双……” 第200章 放心，有姐夫呢 年轻人忽然从桌下面拿出一碟干果推到江凡面前：“姐夫，你是来看我的吗？” 江凡一愣，脸上绽开笑容，从怀中摸出个酒葫芦：“小舅子，喝点？” …… 公输余和老家伙眼睁睁看着江凡和那英俊的不像话的年轻人推杯换盏，喝了个不亦乐乎。 年轻人越喝眼神越明亮，但面颊上却也升起两朵红晕。而江凡，却喝了个迷迷瞪瞪。 “小，小舅子……”江凡大着舌头道：“你行，你这人可交！来，再喝一杯。” 年轻人一饮而尽：“姐夫，这烧刀子好喝，你以后还来看我吗？” 江凡当即道：“放，放心！姐夫一有功夫就来看你。” “真的？”年轻人面色一喜，旋即有些担忧：“可是……阿姐不让人来。” “那……那是别人！放心，姐夫要来，她，她管不着！别说来，就把你弄出去……都，都行！” 年轻人一愣：“能行吗？” 江凡胸脯拍的砰砰响：“必须能！你，你还不相信姐夫？” “好，那我等着。”年轻人脸上流露出一丝憧憬。 …… 老家伙看着被公输余搀着出来的江凡，大摇其头：“真蠢货，这点酒喝成这样。” 一直低着头的江凡忽然从公输余手中抽出手臂，缓缓抬起头，那眼神，竟似比那嬴无双还明亮些。 老家伙一愣，随即骂道：“就特么知道你个瓜怂不是好东西！” 江凡嘴角斜斜勾起：“嬴无名……有些意思……” 老家伙骂道：“你既然没醉，在那瞎许什么愿！带不出来看你怎么办。” 江凡笑笑：“可以的。” “可以个屁！我那孙媳妇能让你这么做？” 江凡撇他一眼：“老家伙，智商堪忧。小翠只是不希望别人认出他来。” 老家伙道：“行，就算你了解她的心思，怎么做到？给他换张脸吗？” 江凡意味深长道：“有个家伙叫高荣……你认识不？” …… 这几天江公子很忙碌，天天钻进所谓的实验室不出来。 看着他和公输余两人又在研究图纸。老家伙瞅瞅上面画的面具图样，忍不住道：“小子，你还真打算把他弄出来？” 江凡闻言，放下手中图纸：“当然，要不我去干什么？” “你可想好了？若是孙媳妇不这么想，你就遭殃了。” 江凡摆摆手：“你不懂，听我的没错。” 老家伙哼了声：“你最好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江凡笑着摸摸下巴：“超级大高手啊，不能浪费。” 老家伙眉头一皱：“确实是高手，离谱。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如何修炼到这一步？” 江凡也点点头：“天纵奇才。目前我所见，在资质方面，我家小翠堪称天下无双。其他人……也只有那个二货或者云扶摇能与小舅子相提并论。但要赶上这位，可有点难。” 老家伙啧啧叹道：“二十岁的武圣，见了鬼了……” “确实是见鬼，嬴无名的确是个死人哦。”江凡哈哈笑着。 老家伙哼了一声：“你这宅子中神神鬼鬼的倒真不少。不过这只鬼有点大，你要把握好了。” “嗯嗯……”江露出一个贱贱的表情：“有这张大鬼……我特么看看以后谁敢欺负我！” 老家伙有些担忧道：“不过……你这小舅子好像有点单纯。” “单纯好啊，省心。” —— 有省心的，就有闹心的。 江公子大为光火：“老妖婆！她这一手玩的挺绝啊。” 林南燕叹口气：“公子爷，难办了吧。” “呵呵？行啊，居然拿泰岳说事儿，脑子不错。” 林南燕道：“凌云可不简单，公子应该知道，最初便是泰岳请太华出手。凌云却没想到你已经身为一字并肩逍遥王，诛妖令发还是不发成了难题。没想到她转眼间就把难题抛给了泰岳，这下倒好，泰岳与大周皇室联合声明，自古按制没有这个封号，所以不予承认，还真有手段。” 江凡冷笑：“泰岳不承认，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发令，可这老妖婆居然还当了婊子又要立牌坊，居然玩这么一出。” “是呗，谁也没想到她又打了张连环牌，竟公然邀公子前去太华，验证是否扰乱天机之人，公子若不敢去，便坐实了妖人，若去，羊入虎口，难题转手抛给公子了。” 江凡道：“这老妖婆以云仙子名义邀我，是在威胁本公子呢。” “你可以不去啊，反正在大秦阳都，谁能奈何你？而且我那师姐未必有事，毕竟是老妖婆最得意的门徒。” “不行，云仙子的事儿我不放心。” “你去了凶险的紧，在太华你可没有力量。”林南燕蹙眉说道。 江凡慢慢走了几步，忽然驻足嘴角泛起一丝古怪的笑意。 林南燕心头一动，每次江凡这个样子，就说明他要算计人了。 “……老妖婆，这年头，就许你玩手段？论这个……本公子是你祖宗。” —— “去吧。”女帝正在批阅奏折，连头也没抬便说道。 “呦呵？”江凡笑道：“这么干脆？” 女帝批阅完一份奏折才放下笔看着他：“你会回来。” 江凡当然知道自己会回来。他把家都安在这儿了，家人也接来了，还投入那么大心力，不可能一去不复返了。 “不怕我斗不过那万年老妖婆？” 女帝凝视着他：“你是说那老妖婆比朕更厉害？” 江凡赶紧摇头，秒变马屁精：“媳妇天下第一！” “所以，若丢了脸，你知道后果。”女帝冷冷的说道。 “明白，明白。”江公子小鸡啄米。 其实，这些都不是主要问题，江公子最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儿，有些心虚的道：“你知道因为啥？” 女帝瞥他一眼，面无表情。 江凡心更虚了：“人家救过我好几次，欠了人情。总不能欠债不还吧……让人看不起……” 女帝轻哼一声：“几日不见，什么时候学会要脸了？” 江公子老脸一红，干咳两声：“瞧你说的……” “自己欠的债自己还，结清你的因果。” 结清因果吗……江凡深深看了女帝一眼。室内一时又出现惯例性沉默。 好一会儿，女帝提起笔继续批阅，并随口道：“你想要的去找高起。” 江凡一怔：“你知道我想啥？” 女帝淡淡道：“你不想要？” 江凡赶紧点头：“要，要。” 在女帝说让他找高起的时候，江凡便明白那位聪明绝顶的女子已经想到他要做什么，这才是大智近妖啊。 女帝一拂袖：“滚吧！” 江凡挥了挥手，笑眯眯道：“拜拜，老婆。” 女帝屈指一弹，手中笔“夺！”的一声擦着耳朵钉入江凡身后的柱子。 白毛汗唰就下来了，江公子当即脚底抹油，开溜。 第201章 天风烈，人如龙 “密谍报，江凡要出城。” 黑铁面具人沉声道。 无眉少年可怖的脸上掠过刻骨的仇恨：“我还以为他要在女帝裙下躲一辈子。” 黑铁面具人沉默片刻，缓缓道：“江凡实在奇特，杀器层出不穷。你当真有把握？” 无眉少年冷笑：“没错，我吃了几次亏。但这次不一样，你难道忘了，密谍说过，上次江凡因动用杀器险些丧命。这种杀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已经黔驴技穷，杀器用尽，不然岂会如此。” 黑铁面具人道：“理论如此，但难保此人不会还有别的手段。” 无眉少年阴恻恻道：“所以，这次我才动用了这等手段……江凡……”从失去面皮的半边脸能看到他那森白的牙齿紧咬：“你让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黑铁面具人缓缓道：“用三座寨子换一个天魔妖姬，你还真是大手笔……” 无眉少年阴声道：“你不肯动用底牌，自身实力又没有恢复，我只能出此策，不过你要记得，你答应我的条件。” …… 秦国发生了一件大事。 逍遥王江凡，奉命出访太华，并要为大秦迎一位护国圣女。 秦人也是哗然，要知道这护国圣女可非同凡响。天下各国都有自己的护国圣女，而其来历基本都源自泰岳或者太华。概因此二地主掌庙堂与江湖，有其认可，方为正统国祚。 但奇特的是，唯独大秦没有。 这事儿说来也奇怪，泰岳虽然遥远，但太华便坐落于秦国境内，离阳都不过八百里，可偏偏大秦没有护国圣女五年了。 说起原因，很多人都忍不住想起那年的一个雪夜，刚刚登基两年的女王嬴无双与当朝圣女雪中论剑，一时收不住手，将那位来自于泰岳的圣女给宰了…… 当时可谓天下哗然，泰岳也惊怒无比，可是当时无数人在场，都能证明确实泰岳圣女战的性起率先发动杀招，女王无奈以杀招迎战，剑裂长空，人头落地。 那个雪夜，一片殷红……四方俱寂。 一国之君竟然斩杀了护国圣女，开天辟地头一回。 无数人目瞪口呆的同时，怀疑女王故意为之，可偏偏此乃公开比试，光明正大。纵然泰岳震怒，也毫无办法。 然而天下人都知道，自此之后，想必泰岳也是气难平，再也未曾向大秦派驻过护国圣女。而那位女王竟也再未曾求取过。导致大秦空缺护国圣女五载。 而在此期间，泰岳不止一次发声，称其皇位来历不正，女子为王更不符合天下正统。谁知道，那位霸道的女子竟然干脆不称王了，自废王号，改元称帝。 天下第一位称帝者诞生了，震彻世间。 泰岳当时公然发声：不予承认，并称其有悖于天地人伦，号召五国共讨之。 自此，大秦迎来最为酷烈的三年。四国联合征讨，战火熊熊，烧便四方。 而也就是这三年，女帝展露盖世之能，亲率大军狂战八方，铁血横空，竟横扫四国联军，奠定天下第一强国地位。 而其本人，更是亲手杀敌十万，剑斩七尊五圣，战平天下第一女剑仙太华凌云，惊世武力冠绝天下，八方震惊。 此一战，四国凛然，不敢轻言动武，而大秦也由于战乱，进入休养生息的时期。天下，终于略微平静了两年。 谁也想到，今日女帝竟然下旨，要再度迎一位护国圣女，而且并未向泰岳，反而向另一圣地：太华。 于是问题就来了，面对这位被泰岳视为不正统、更是亲手斩杀过护国圣女的女帝，太华，能不能给呢？ 举世目光都盯上了此事。 —— 皑皑雪原中，三万骑兵正在前行，北风中旌旗凛冽，浩荡如龙。 居中的豪华车驾上，林南燕到现在还是震惊的。 “我的公子爷……你也忒绝了……” 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江公子竟然打出这么一手牌。 你不是要我来么？我来了。 奉旨访太华，老子是钦差！ 奉旨迎圣女，老子是特使！ 凌云，你能奈我何？ 少年再出江湖，不是鱼游江海，而是巨龙横空。 “现在……”林南燕苦笑：“老妖婆要想的恐怕不是杀不杀你了，而是给不给人……” 江凡斜靠在软软的榻上，手中挽着酒壶，意态慵懒。 “呵呵，跟小爷玩手段，凌云你可真是弃强用弱，脑子堪忧啊……” “你……你可真是……”林南燕看着这位少年公子，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咋样？燕子，你说老妖婆现在什么脸色？” “哈哈……”林南燕笑道：“我哪能想到，不过脑瓜子肯定嗡嗡的，公子爷太坏了。但小七喜欢，太喜欢啦！” 江凡却懒洋洋道：“她烦恼？咱们的领军大将恐怕更烦恼……” 大队军马之前，身高两米的高大将领骑在仿佛凶兽般的高头大马上，黑色的大氅宛若乌云飘舞，看不到表情，但双眼却射出两道仿佛实质般的利芒，直欲刺破虚空…… —— 遥远的山巅，无眉少年和黑铁面具人远远注视着千军万马浩荡前行。 “该死的江凡！啊——” 无眉少年喉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沉吼叫。 黑铁面具人长叹一声：“神来之笔，天纵之才，夫复奈何……” 忽然，在他们身后一个全身都裹在黑色连帽斗篷中的人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声：“你们，要我对付的就是此人？” 黑铁面具人道：“……不错，可惜恐怕无法下手了。” 那人却发出一连串咯咯的笑声，一股粉红色的雾气从其身上弥漫开来。黑铁面具人下意识躲开了些。 “有意思，有趣啊……如今便是你们想要放弃，我也不想了呢……”说话间，那人的身形一阵恍惚，整个人就那么凭空消失。 黑铁面具人和无眉少年都是一惊。 “桀桀……”无眉少年嘶哑的笑着，声音无比渗人。 “很好，很好……” 黑铁面具人缓缓道：“天魔妖姬，果然魔性十足。” 但下一刻他的视线转向那辆千军万马中的车驾时，却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 第202章 圣地太华 太华群峰林立，天剑峰山高千仞，峰顶白玉所筑的恢弘江湖圣殿中，忽然涌起滔天剑气，虚空震荡，搅碎漫天云朵，似有天人震怒…… “江凡！竖子……”一声厉喝炸裂四方。 方圆百里鸟兽蛰伏，万籁俱寂。 而后山绝情崖，崖壁上凌空吊着一个女子。 散乱的青丝和碎裂的衣衫在寒风中烈烈飞舞。赤裸的双足下赫然坠着一块千斤巨石。 骤然间身后峰顶剑气惊天，“江凡”二字响彻十方。 那女子忽然缓缓抬起头，凛冽的北风吹开她面上的散发，一张冰雕雪琢的面孔露出，疲惫的双眸渐渐亮起璀璨的光芒，苍白的嘴唇微微勾出一丝向上的弧度。 带糖了没有呢…… …… 八百里，平常也不过骑兵两日行程。只是天降大雪，道路难行，足足花了七天才赶到太华之地。 太华峰峦叠嶂，名山众多，然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天剑峰。 抬头望去，大约十里外，一座插天之峰傲然独立，仿佛一柄天剑昂然破空。雄奇险峻，冬日里银装素裹，更让其有着凛冽的气势，让人心生无限敬畏。 “这便是江湖人心目中的圣地，太华天剑峰了。”江凡也忍不住赞叹：“雄、奇、险、峻，世人称太华为江湖圣地，果然不凡。若说泰岳之雄，巫山之美，天山之傲，青云之秀都引人入胜，可唯独这太华的险峻与爽直才是对江湖的最好诠释，才最符合江湖人的心性啊。” “那是当然啦……”林南燕看着眼前的山峰眼中有着难言的光芒。 “哼哼，天下三圣地之一，江湖圣地，太华。主宰江湖浮沉千年，何其高傲！” 江凡听她声调有些奇怪，笑着道：“小七啊，看来你对这里挺不爽。”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副嘴脸，好像整个天下都应该匍匐在他们脚下，一应江湖浮沉都应他们主宰，高高在上，自比神明。” 江凡知她对此地怨念深重：“你当初可也在此修习武道，倒是没染上那些作风。” 林南燕道：“所以，我是个异类，这太华虽然这么大，却也容不下一粒不同的尘埃。” 江凡仰头看看山顶：“泰岳五老，太华三仙，明日我们便会会其中唯一的女剑仙，凌云老妖。” 林南燕虽然不爽太华，却还是十分担忧：“公子，你可别小看太华，水深得很……” 江凡淡淡一笑：“多深的江河湖海，我这条鱼儿没游过……明日，本公子便上山与那凌云老妖来个太华论……剑！传令，扎营！” 只不过最熟悉江公子的林南燕总觉得自家公子这个剑字音调……说的有些奇怪…… 一路也没和江凡说过半句话的高荣只是沉默的履行自己的职责。江凡也没刻意找他说过话，毕竟知道此人对自己不爽，没必要自讨没趣。 唯独很不明白，为什么高起会派高荣带兵，难道他不清楚高荣对自己的态度？若非如此，难道大元帅要给自己二人和解的机会？ 一时想不明白。不过不管如何，高荣领军还是恪尽职守。此人果然才干出众，治军极严，令行禁止。江凡也第一次见识了大秦铁骑的鼎盛军容。身处这样的军队之中，竟然让他这种闲鱼都有种豪情万丈、挥斥方遒的感觉。 —— 天剑峰顶白玉宫中，大殿上首玄冰座上，高坐着一位黑衣女子。 女子非常美丽，却不像正常人。 整个人仿佛透明的玄冰雕琢而成，散发着冰冷而绝世的气息。纵然坐在那里，却仿佛让人感觉到眼前乃是一柄绝世天剑，森冷而锋锐。 太华剑仙，也是世上唯一女剑仙——凌云！ 此时的凌云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剑意，大殿中剑意森森，众人皆寂，无人敢有任何动作。 今日的凌云并未遮掩气势，每次这个时候，太华弟子们都明白，世尊动怒了。 一柄盛怒的天剑有多么可怕，只有他们才知晓。 而引发其怒意的，竟然是一个不通武道的十六岁少年郎，据说，还是个打渔的。 真是风牛马不相及，白云之上和天坑之底的距离，都不知道两者怎么产生的交集。 不过想来和那跪在殿前的女子有关。 大师姐——云扶摇。 凌云门下从不以辈分论，谁强谁大。这位大师姐绝对凌云门下资质最为出众的，不到双十，已经成为当世最年轻的武尊境强者。一直被视为凌云仙子的接班人，世尊对她更是宠爱有加。 可今天那位天资绝顶、宛若仙女的大师姐，却是衣衫褴褛，面色惨白，青丝蓬乱，形如乞丐一般。 可不知为什么，她脸上却仿佛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 而这笑意，让那位冰座之上的世尊更加出离愤怒。 “扶摇……”凌云漠然开口，如风雪凛冽。 “你好大胆子！” 云扶摇只是俯身拜倒：“徒儿知罪，请世尊处罚。” “知罪？”凌云冷厉道：“你知何罪！” 云扶摇道：“扶摇违抗师命，未能完成师命。” “光是这样就算了吗？”凌云冰冷的目光仿佛能凝结空气：“你竟然还做起了那渔夫的护卫，数次救他性命。难道你不知他乃扰乱天机之罪魁？掀起腥风血雨之祸首？此乃太华必诛之恶徒！你，这是在于圣地敌对！” 这就严重到极致了，所有人都心中吸了口凉气。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位大师姐，犯了太华天条了啊。 见云扶摇只是跪伏在那里不语。凌云声如冰珠：“更有甚者，你还对那人动了情！” 满殿哗然，这可要了命了，下一任太华圣女，居然动情了，彻底破坏了世尊的死令啊。 云扶摇双肩一颤：“世尊，弟子未曾……” “哼！”凌云一声冷哼：“你以为本座看不见？那小子明明重伤待毙，你，却背其千里奔行，这才救了他的性命，还敢说没有动情？” 云扶摇缓缓直起身体，眼神有些迷茫。 凌云看着她的模样越发盛怒，甚至唰的一下从玄冰座上瞬移到云扶摇眼前：“神色迷茫，气血暗涌，道心不定，你，已经失了剑心！” 第203章 千军万马访太华 “弟子……我……”云扶摇忽然发现自己反驳不出口。那个白衣如雪的少年，那张微微含笑的面孔，随着世尊的怒骂，反而越发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不，不可能的……不会是这样…… 云扶摇茫然了，惶惑了，甚至恐惧了…… 凌云哪里还看不出来，而这，才真正是她无比愤恨的。她憎恨这种表情，憎恨这种感觉。仅仅目光一凝，云扶摇竟仿佛断了线的风筝，被击出数十丈开外，一口鲜血噗的喷出，落在白玉地面上，仿佛雪中寒梅盛开。 “不遵师命，违抗太华，身为圣女却暗自动情……你，万死不足以恕罪！” 云扶摇勉力从地上爬起，再度跪倒：“师尊，扶摇请死……” “死？”凌云冷笑：“死就能洗汝之罪过？” 云扶摇又咳出一大口血，目光涣散：“扶摇知罪，请……师尊任意处置……” 她说着，心中竟不由有些哀伤：好像吃不到大白兔了呢…… 凌云双目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竟仿佛实质化的剑气。 “你以为为师不会杀你？” 忽然，有人上殿禀报：“启禀世尊，大秦逍遥王已经来到太华山前，圣尊已安排人依例迎接。” 凌云目中寒光闪烁：“逍遥王……千军万马访太华，好的很，好的很……” 报信人犹豫着道：“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禀告世尊，逍遥王率三万铁骑，正于山下……”他面色变换了几下：“正于山下环绕天剑峰扎营……” “放肆！”凌云大怒：“竖子敢尔！” 所有人都以为听错了，逍遥王千军万马访太华不说，居然环绕天剑峰扎营，他要干嘛？大军威凌太华吗？圣地千年以来，还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吧…… “江凡……”凌云的气势已然冲霄，穿透大殿穹顶，向着高天而去。 所有人噤若寒蝉，凌云剑仙暴怒到极致。那位逍遥王的做法彻底激怒了这位当世唯一女剑仙。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逍遥王胆大包天都不足以形容，兵围太华，他想干嘛？知不知道此乃圣地？所有太华弟子也都怒火中烧。 此事传出去绝对震惊天下，不管今日究竟如何，逍遥王算是开了历史先河。 忽然，凌云却一下子收敛气息，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唯独刚才那仿佛天怒般的凛冽气势，让所有人出了一身冷汗。 凌云目光渐渐平淡，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徒儿：“……你，倒是找了有意思的人啊……你以为，为师会把你交给他？” 云扶摇道：“徒儿生于太华，死于太华，哪里也不去……” “哼哼……”凌云面色阴冷：“只怕你心里欢喜的紧……” 旋即抬头望向报信那人：“那个小子……逍遥王，人在何处？” 那人暗自抹了把冷汗：“禀世尊，逍遥王已经向圣尊递交完毕国书，并要……请……请您半山一叙……” “半山一叙？”凌云一愣，旋即发出哈哈大笑：“好个逍遥王。不拜山，倒要本座半山一叙？有意思……” 而她内心是无比震怒的，可偏偏那小子不是没道理，要知道名义上这位可是大秦一字并肩逍遥王，大秦第二号人物，地位不次于她这太华剑仙。对方不上山顶，也不要她下来，约半山腰一叙，合情合理。 “带那女人的国书，携千军万马围山？呵呵，一介凡夫俗子，竟然将我一军，还真是小瞧你了……来人，告诉那逍遥王，若是国事来访，本座便与他半山一叙，若是求取护国圣女，还请他登顶拜山！若他上山……”凌云冷冷一笑：“开心魔道……” 心魔道？云扶摇浑身一颤。 所有人也都惊住：这条路乃是登山最难的，虽对修为没有要求，但对心境却要求到极致，纵然尊者境都很难说也一定能通过，而对方，谁都知道是个凡人。 世尊这是要给那所谓的一字并肩逍遥王下马威？ 凌云一拂长袖，眉目凛然：“逍遥王……本座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上得山来！” —— “逍遥王殿下。”太华弟子淡漠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王。 “世尊有言，若殿下只为拜会，世尊当与殿下半山一叙。若殿下求取护国圣女，还请殿下依古例登山。” “哦？”江凡抬头看看山顶，呵呵笑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凌云也要反将我呢。” 太华弟子闻听他直呼世尊姓名，皱了皱眉头，心中不爽。但对方身份地位在那，也不能说什么，便道：“殿下，世尊知殿下不会武，特开一条近路，此路有阵法加持，只要王爷能登上九百级台阶，便可有仙鹤载殿下登顶。至于其他随行人等，可从旁路上山。” “近路？”江凡悠然道：“凌云仙子考虑的还挺周到。” 林南燕却大惊，九百台阶可登顶，这条路，她再清楚不过。 “公子，不可！此乃心魔道，千万不能走这条路。” “心魔道？”江凡愣了下。 “公子。”林南燕急道：“这心魔道，乃是登山最为凶险的道路，对功力没什么要求，却针对心魔，一个不慎，便是失魂丧志，心神受损，难以恢复了啊！” “心魔道吗……”江凡微微眯起眼睛。 江凡却笑了笑：“心魔？有意思，很想见识见识呢……” “公子千万不能去，心魔九百阶乃昆仑大能手段，恐怖至极。”林南燕慌忙劝阻。 江凡神情一怔：“哦？竟有此事？” 那太华弟子却目中闪过一丝不屑：“世尊有言，若逍遥王有胆能从此登顶，圣地便允了护国圣女之事。” “哦？凌云说话算数？” 那弟子有些愠怒：“世尊一言九鼎，岂会出尔反尔！” “好！”江凡轻轻一捶手掌：“那本王便见识见识圣地太华的心魔九百阶！” “公子！”林南燕急了：“心魔九百阶不是那么简单，你莫要冲动。” “呵呵，我当然知道……不过，我得请个护国圣女啊。再说了，到人家地头上，总要给点面子。” “这……”林南燕还待劝阻，江凡却大手一挥：“上山！” 他竟然独自一人向着那条所谓的心魔道行去。 第204章 心魔九百阶 “公子……” 林南燕要冲过去，却被陆三十七一把拉住。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世尊，那逍遥王真的选择了心魔道登山。” “哦？”凌云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有胆识，孤身登山吗？本座倒要看看你能走到第几步。” 而此时跪着的云扶摇，眼神惶然，脸上已然毫无血色。 “他……竟真的来了，孤身上心魔道，他……是为我而来……” 表情落在凌云眼中，他面上掠过一丝森寒。 “倒真是对你情深义重啊……你给我好好看着，这个男人如何退下，世间男子，无人可信，今日本座便向你证实这一点。” 江凡抬头看着那条笼罩在云雾中的窄窄阶梯。 心魔九百阶，三百折磨意志，三百迷惑神魂，三百考验道心。 据林南燕介绍，下三百阶，人如临千剑斩身之境，形如千刀万剐，凌迟一般惨烈。等闲意志，根本承受不了。当初自己磨炼剑心，只能登临三十阶而已。纵观太华九千弟子，能通过三百阶的惟有三人而已，其中之一便是云扶摇。 中三百阶，迷惑神魂，将人内心深藏的各种情绪无限放大，如同恶鬼缠魂，贪嗔痴，懊悔、苦闷、痛苦等各种情绪极度膨胀，让人疯狂欲死，一个不慎，便是心神崩溃。这三百阶，只有二人通过。 上三百阶，考验道心。灯红酒绿、功名利禄、尘世繁华、胭脂美人、亲情友情、背叛疏离、生老病死……皆入局中。让人如同于炼狱中炼心，但凡道心不定，意念不间，瞬息便会迷惑其中，纵然走出也难以自拔，自此修为不仅再无寸进，甚至会一跌到底。这三百阶，太华九千弟子，从未有一人通过。 逍遥王要经由心魔道登山之事惊动了整个太华，此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凌空飞跃而来。 便是太华三仙，也都在关注此事。 “少年无知，狂妄自大！”一个灰袍瘦削老者鹰目中闪过一丝光芒。 “呵呵……也未尝可知。”另一个雪白长眉及膝的老者淡淡笑道：“人言逍遥王神奇之处颇多，年纪轻轻才学冠盖当世，堪称天下奇男子，或者在这心魔道上也能一展风姿。” “不过俗世中的手段而已，太华心魔道乃昆仑仙道大能所炼制奇阵，岂是他能了解？”灰袍老者冷冷道：“若非他代表秦国而来，就凭他今日胆敢万军围困天剑峰，本座便容不得他。” “万军围山。”白眉老者面带微笑：“少年人行事奇特，却下了一步好棋。这是先声夺人。太华虽为圣地，却也难以抗衡数万大军，此乃造势，看来有些事此子志在必得。” “千年以来，何曾有人如此对待我太华，一介渔夫出身的草头闲散王竟如此胆大包天，过了今日，本座必要他知道圣地不可辱。” …… 心魔道前，那一袭白衣，万众瞩目。 只见那少年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举步便跨上了第一级台阶。 然而只是一只脚跨上去，江凡便眉头一动。 他的停滞，让林南燕等人心中顿时揪起。而太华众人却忍不住面露鄙夷。这才半步而已……所谓逍遥王，不过普通一俗人。 然而让所有人意料不到的是，江凡只是略一停顿，便眉峰舒展，信步拾起阶而上，步履飘逸潇洒，竟似毫无阻隔。 “这……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大阵并未开启？”有人惊道。 “不对，大阵已然运转，难道他竟能无视痛苦？”有人目露奇光。 然而不论旁人作何猜想，江凡却仿佛走马观花的游客，行云流水般一步步向上行去。 “禀报世尊，逍遥王开始登山了……” 凌云眉峰一动：“如何？” 深知心魔道艰难的云扶摇面露苦涩，可惜她完全无能为力。 不料那报信人支吾了一下，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方才弟子乘仙鹤观看，逍遥王初上心魔道，步伐虽缓慢却毫不停滞，似乎……” 凌云一愣：“似乎什么？” “……似乎很随意。” “随意？”凌云眉头一蹙，片刻之后道：“哼！故作淡定，这万剑剐身剔骨之痛，难道他能当真无视？本座倒要看看这打渔的能承受几何！再去探来！” 云扶摇的心紧紧揪住。 那少年，那个她曾经想要诛杀的少年，却为了自己登上太华最艰难的道路，在忍受万剑凌迟之苦。 到底为什么……她茫然了，那少年真的对自己…… “啧啧……惊人啊。”太华弟子忍不住惊叹：“万剑加身面色从容，步履坚定，毫无迟滞，好惊人的意志。” “令人赞叹，当初我可是只走了八级便承受不住了。那种感觉无比真实，这逍遥王如何能忍耐？” 江凡的从容淡定，一时间博得了无数太华子弟的赞佩。 真正经历过的他们知道，那种痛苦不是等闲人可以承受，整个太华，也就三个人曾走完这三百阶，一仙，一魔，一书生。 在众人的惊诧中，江凡已然身临百阶！ 这个记录已经完败了太华五成弟子。 还未停，已然从容。 江凡衣衫微动，目光平静而淡然，拾阶信步而上。 “可怕！可怕的意志力！”确实如这位太华弟子所言，眼看江凡毫不停滞的即将登上二百级，超越太华七成弟子，终于有人开始惊叹。 而最令人震撼的，莫过于他那始终面不改色的表情。 “万剑割肉剔骨，面不改色，好一个逍遥王！”纵然不爽这位王爷行事的张狂，但面对其从容，还是有太华弟子佩服的五体投地。要知道当初哪个不是苦熬硬撑下来的，像这般淡定从容的，还未曾见过。 “报世尊，逍遥王临二百阶，步伐未停。” 凌云也有些动容：“竟然能硬撑到这个时候？” 报信人道：“好似并非硬撑，步伐毫不见慢，面色如常。” 嗯？凌云面色微变，不由把目光扫向了云扶摇。 云扶摇垂着头，长发披散，看不见表情，但凌云敏锐的发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然而这次，凌云居然没说什么：“再探。” 第205章 别怕，我来接你 世人都在惊叹逍遥王的意志之坚忍，可没人知道，江凡此刻心里有多古怪。 ……特么的……果然是那些人的手段啊。 这不是……送菜么…… 于是，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那位白衣如雪的翩翩少年王，一口气通行三百阶！ 灰袍老者鹰目一凝：“……好个打渔郎，小瞧你了。” 长眉老者淡然一笑：“世间代有英才，我们也不能小瞧了天下豪杰。” 灰袍老者扭头看看天剑峰方向：“又是个打渔的，只怕凌云……” 太华震惊。 凌云也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逍遥王，本座……却有些小瞧你了。” 云扶摇低垂的目中，掠过一丝惊喜的光芒。一直揪着的心，竟然有些许放松。 ——果然，还是你呵…… 然而她下一秒心中却隐隐作痛——为了我，千刀万剐，剔骨挖肉，值得么…… 凌云冷哼一声：“莫要得意，还有六百阶。纵然他意志惊人，但心性和心神却未必。” 她说的不错，后面两关更难。若说下三百阶能靠坚定的意志忍耐过去，但后面就堪称难于上青天。 但凡是人，哪里还没有七情六欲，没有心魔作祟？而只要有，便是炼狱。自己亲身体验过，如何不知。 他……真的能行么…… 然而不知为何，她面前好像忽然闪现出那少年淡然的笑脸：“今天，你恐怕还是奈何不了我……” 是的，今天果然还是没人能奈何那少年。 年轻的逍遥王，一口气从容登上九百阶！ 万众瞩目中，以一个外人、一介凡体身份，打破了心魔九百无人通关的传说，震惊太华，不久更将震惊天下。 灰袍老者凝望远方的心魔道方向，面色森冷，不知在作何想。 长眉老者神色虽然平淡，却也能看到眼底那抹欣赏。 凌云自玄冰座上长身而起，无言的凝视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而此时的云扶摇居然抬起头来，唇角泛起一丝毫不掩饰的笑意。 在凌云看来，竟如嘲弄，竟如心满意足。 她更不可思议的发现，在这奇妙的状态下，云扶摇的气息出现明显的波动，那是晋升的征兆。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云扶摇的不寻常。 尊者巅峰，半步武圣，难道云扶摇竟然要在此时踏出最后一步，突破圣境修为？ 凌云神情一滞，为何？为何她竟然要突破了…… 眼神一闪而过的迷茫，她忽然神色冰冷，一指点出，而云扶摇身体猛然一震，那即将突破的气息也瞬间烟消云散。 所有人骇然…… 不明白凌云为何如此，一个二十岁进阶武圣的绝代天才，竟然被突兀的压制了。 而这种压制非常可怕，要知道突破圣境本就难如登天，而那稍纵即逝的契机更是无比难得，此时被压制，很可能终生无望，甚至由于心境受损，极有可能境界跌落。 可纵然惊异，但世尊行事谁敢质疑？ 而就在此时，一声嘹亮的鹤鸣传来，不多时，一个白衣飘飘的潇洒身影，举步缓缓走入白玉宫。 在太华弟子震惊的目光中，那少年仿佛旁若无人，甚至都没看玄冰座上的凌云仙子一眼，却径直缓步走到了跪在地上呆呆看着他的云扶摇近前，微笑着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拨开遮着她面庞的发丝。 “别怕，我来了。” 云扶摇忽然眼眶就红了，大颗大颗的泪珠簌簌坠落，如同断线的珠子。 江凡微笑着，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小心剥开糖纸，轻轻塞入她的口中。 “苦的时候吃点甜的，就不苦了。” 云扶摇如同鬼使神差般，将那奶糖含入口中，那丝丝清甜，浓浓奶香如此熟悉，如此甜美。 所有人呆呆看着，太华云仙子就那么被投喂了一颗糖…… “逍遥王……”凌云缓缓开口：“你很张狂。” 江凡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只是看着云扶摇咧嘴露出满口白牙：“好吃吧。” 云扶摇懵懵的点点头，仿佛一个乖孩子。 “江凡！” 凌云眉峰一挑，声音冷厉。 所有人都被惊得回过神。而那位逍遥王也站起身面向她，“凌云，你鬼叫什么！” 一言出口，惊住所有人。 逍遥王，竟然张口就斥责那位高高在上的世尊，那位天下第一女剑仙。仿佛斥责一个孩童。 凌云愣住，旋即，目中的光芒仿佛冰冷的剑气喷薄而出。 “老妖婆……竟敢把她弄成这个样子……你以为，本王是吃素的？” 少年忽然一把扯下身上披着的白衣，露出一身黑色的王袍。 漆黑如夜，深沉而肃穆，五爪金龙跃然其上，威严庄重。 “太华位于我大秦领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少年王爷气度凌天：“见本王……为何不拜！” 一言震惊八方。 太华弟子如遭雷劈，凌云当场呆滞。 少年森然道：“太华不过区区一江湖所在，同样饮我大秦之水，食我大秦之粮，居我大秦之地，享我大秦供养，难道，真以为自己可独立世外不成？” 声声如冰，字字如雷。 少年王气魄通天，威慑太华。 凌云怒极无言，浑身真气凝结，仿佛一柄通天之剑。 少年王目光冰冷：“莫非你还要向本王出手？” 下一刻，大殿外传来一个铿锵的声音：“大秦，左骁卫高荣在此，大秦三万铁骑在此，何人辱我王上！” 一个身高两米的黑铁面具人步入大殿，脚步铿锵，黑甲森然，披风仿佛乌云腾起，笼罩大殿。 凌云心头一凛。 “高荣……” 凌云玄冰般的面孔有些阴沉：“高荣……若是你爹，本座还让他三分……” 高荣依旧用那古怪的腔调道：“你可以杀了他儿子试试。” 凌云凝视着他，却未开口。 高荣也不再说话，径直走到江凡背后，阔剑拄地，沉默如山。 紧接着，大秦官员带领仪仗队进入大殿。 一名大秦高官朗声道：“奉陛下钧旨，大秦访山，迎护国圣女。” 这便是正式的仪仗了，代表女帝嬴无双。 想起那个数年前与自己对阵的无双女帝，凌云的气息竟然缓缓收敛。 天下人皆知，那一战女帝战平天下第一女剑仙。 而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战，胜者，是女帝。 那个无双天骄，以二十余岁年龄，以盖世之力，战胜了自己。 然而女帝没说。所以，她还是天下第一女剑仙。 凌云的气息终于消失不见。 许久，凌云缓缓道：“太华以古礼迎大秦使团。” 第206章 他，他抱走了仙子…… 然而她却冰冷的看着那位身着旷古未闻的五爪金龙王袍的少年王：“逍遥王，有件事你说的不对。太华，独立于世外，享江湖群豪供养。” 江凡看着她，忽然笑了：“仙子啊，我就那么一说，这不气氛太沉闷了么，哈哈，大家都别当真啊。来来来，正式使团交接，本王就不插话了啊。” 说完竟然转身扶起云扶摇：“走，咱们下山吃饭去，看把孩子给瘦的。” 凌云忽然露出一丝戏谑的神色：“逍遥王，本座想你可能是弄错了。云扶摇乃下一任太华圣女，怎可去秦国？” 江凡一愣：“你什么意思？” 凌云淡淡道：“本座说过同意圣女一事，可并未说就是云扶摇。” 所有人都呆住，没想到凌云居然在这等着逍遥王。 然而那位逍遥王殿下却只是淡淡一笑：“晚了。” 凌云一蹙眉：“晚了？” 江凡挠头笑笑：“国书上写的明白，便是云扶摇，已经递交太华圣尊。而仙子你说过，本王若通过心魔道，就允了此事，那圣女便只能是云扶摇，所以……晚啦……抱歉哦。” “你！”凌云怒极，猛然一拍扶手：“逍遥王，秦国向天剑峰求取圣女，国书理当递交本座。” 江凡挠挠头：“嗯？是我搞错了什么？难道圣尊不是统领太华圣地吗？” 凌云一滞，圣尊乃太华三仙之首，统领整个太华，少年的话全无破绽，纵然凌云也无话可说。 片刻，她缓缓皱眉：“逍遥王，云扶摇乃我徒儿，双方尚未交接，本座可请圣尊另换他人……” 江凡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交接？形式而已，早晚的事儿。至于换人？凌云仙子说过的话难道会食言？” 凌云语如冰珠：“若，本座食言呢？” 江凡缓缓转过身：“食言？哦，圣地世尊食言？我不信。” “你……” 凌云竟无言以对。 “逍遥王，此番以武力威压我太华圣地，你当真想过后果？”凌云目中似隐隐有剑光闪过。 江凡愣了下，挠挠头：“武力威压？没有啊。哦，你说三万大军吧，那是保护本王的，你们都知道，本王可不会武。再说，迎接圣女这么大的事儿，不得隆重啊，否则传出去人家会说秦国不重视。” “如此解释，三岁孩童难信。”凌云凝视着他道。 “三岁孩童当然不信了，但大家都不是三岁孩童嘛。你看，当初我大秦陛下出巡，十万大军护送。我这怎么说也是个一字并肩王，三万人，不算过分。” 凌云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漠然的的盯着这位年轻的不像话的王爷。 “如果仙子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啊。” “过了今日……你当真以为本座不敢斩你？” 江凡笑了笑：“我啊，一向今朝不管明日事的，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明天的饭也不能今天就吃不是？” “不想秦国一字并肩王居然是个油嘴滑舌之辈。”凌云冷声道。 “秦人都知道，逍遥王是说书的。”江凡笑嘻嘻道。 “冒犯圣地太华，逍遥王，恐怕你以后逍遥不得了，整个江湖，没有你的容身之地。”凌云目光森然的看着他。 “呵呵，”江凡不屑的一笑：“你可以下所谓的诛妖令，本王倒也想看看，谁敢来诛杀我这头大妖。说起来……”他目光平静的望向凌云：“你究竟为何要跟我过不去？” 凌云道：“你是那扰乱天机、为祸天下之人。” “特么废话！”江凡不屑道：“天机？什么是天机，神神叨叨的。我还认识天机子呢，他是不是天机？” 凌云目光一凝：“你说什么？你认识天机子？” 江凡摆摆手：“我随口一说。你倒给我解释解释什么是天机。” 凌云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这等凡人，不懂。” “切！”江凡嗤笑道：“说的你们好像真仙人一样，昆仑未必都有你们能装十三。” 凌云皱皱眉，却没反驳他，只是淡淡道：“你……不可能一直躲在阳都，在她的庇护之下。” 江凡打了个哈哈：“还是那句话，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今天，你不行。” 凌云竟然没有动怒，“你会知道圣地山有多高，江湖水有多深。” “切，不要问我太阳有多高，我会告诉你……我有多深……。”江凡看似说笑，眼睛却显得有些深邃。 凌云缓缓道：“本座只想要你记住一点……在秦国土之内你是王，出了秦，你只是江凡，一介打渔郎。” 江凡勾起唇角：“不用你提醒我，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我也请仙子记住一点……在太华你是世尊，出了太华也未必。天下很大，山水有相逢，我们江湖再见！” 凌云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你还没问过我那徒儿，愿不愿去做秦国护国圣女。” 江凡瞅了瞅嘴里含着糖却满脸茫然的云扶摇，连连摇头：“不用问，她吃糖呢，顾不上说话。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啊。” 说着不由分说一把横抱起还在发呆的云扶摇大步出殿。 全都懵了。 …… 所以……众目睽睽之下，太华仙子云扶摇，被人喂了颗糖，抱走了。 公主抱。 …… “师兄，此人太过张狂。”灰袍老者鹰目寒光闪烁。 “张狂之人，自有张狂之本……”长眉老者注视着逍遥王大军缓缓启程淡淡道：“师弟可观此子气机？” 灰袍老者眼神一缩：“奇！” 长眉老者颔首：“隐于云雾之中，似有斗转星移，似有雷霆闪电，似有刀光剑影，似有血海滔天……” “然却无法推算因果，略一探触便被阻隔于外，甚至有莫名之威反噬……从未见过这等人……” 灰袍老者面容变幻不定。 长眉老者缓缓道：“凌云或许是对的，也或许是错的。” 灰袍老者沉声道：“本座以为，凌云无错。此人星移斗转，雷霆闪电，必是祸乱天机。其隐有血海滔天之势更佐证其必然是大乱之因，当诛！” 长眉老者微微摇头：“只靠这些未免武断。” 灰袍老者冷哼：“武断？师兄，你观其人行事，竟大军威慑太华，千年未见。如此狂悖，谈何武断！师兄……”他转目看着长眉老者：“难道就让他这么走了？” 长眉老者淡淡道：“逍遥王既然想要速来速往，我等也不便留人……” 灰袍老者怒道：“我太华千年圣地，若就让他如此轻易离去，传出去颜面何存？” “颜面……”长眉老者呵呵笑道：“有些事啊，比颜面重要……” 灰袍老者凝眉：“师兄，我一直不解，递交国书的时候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让你欣然接下，而且毫不为难于他？” 长眉老者看看他，从袖中取出国书：“他什么也没说，不过这国书，师弟看看吧。” 灰袍老者略带疑惑，接过国书。但见封面漆黑烫金，威严庄重。 缓缓打开，灰袍老者顿时悚然动容。 那雪白的内页上竟然只有四个字—— 朕未参战。 字字峥嵘，笔笔如剑，丹砂书就，殷红如血。 朕未参战！ 灰袍老者啪的一声合上国书，竟似有些受不了那四个字的滔天之意，面色苍白，久久不语。 …… 逍遥王白衣孤身登山，闲庭信步过心魔道，呵斥天下第一女剑仙，抱走仙子云扶摇。 举世哗然！ 然而谁都不知道，逍遥王殿下还顺了只太华仙鹤，说要烤了给云仙子补补身体。 云扶摇也吃了。正在吃。 宽大的车厢中，江凡抱着一条鹤腿狂啃。口中支支吾吾道：“好吃，好吃，真他娘的好吃……果然最顶级的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云扶手中是个翅膀，眼神明显在发愣，但口中竟然没停。 “嘿嘿……想来你也是第一次吃太华的仙鹤吧，味道咋样？” “好吃……”云扶摇下意识的说道。 江凡哈哈大笑，猛灌了一口酒。 云扶摇仿佛略微回过神来：“你，要带我走？” 江凡愣了下：“啊，不然我来干啥。” 云扶摇呆呆的说：“我的家在太华……” “屁的太华。”江凡嗤之以鼻：“家里能把你搞成这样？” 江凡嘴里随意说着，眼神却有些心疼。 刚见云扶摇时她的样子太惨了，面颊苍白，瘦的不成样子，浑身的衣服跟麻袋片差不多，一身是伤，手脚腕骨都露了出来，白森森的。 第207章 会吃就行 那一刻江凡知道自己的心情。 他很想杀了那个老妖婆。但他明白，不行。可那愤怒无法控制，所以，他呵斥了圣地三尊之一，天下第一女剑仙，虽然知道不应该，可他还是做了，那口气憋着他怕自己爆炸。 然而也只是表面发泄了一下而已。但江凡知道，暂时无法做到更多。凌云……小爷我很记仇的……我们，才刚刚开始…… “我，我不该走，我违抗了师命……该受罚……” 云扶摇茫然的说着。 “屁的师命，她哪点像为人师了？简直一个老变态。至于的吗？把你折磨成这样？” 江凡忿忿说道。 “是我错了……” “你特么错哪了？” 江凡恨恨的瞪了她一眼。 云扶摇嘴巴蠕动了两下，却没能说出口。 “可，我从来没去过别的地方。”云扶摇竟然有点像个被家里赶出来的孩子，对未来充满畏怯和茫然。 “什么都有第一次，这回，你听我的。”见她傻愣愣的，江凡道：“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 江凡一愣，忍不住有些怜惜，还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行了，以后你有新家了，自由自在生活，这天下很大，生命却只有一次，不如好好展翅飞翔吧，看看这红尘人间。比那冷冰冰的太华强百万倍。” 云扶摇迷茫：“可出去，我什么也不会……” 江凡白了她一眼：“你用得着会什么？会吃就行了。咱家大白兔奶糖堆成山，还有果冻、糖葫芦、糖炒栗子……啥都有，吃不过来。一看你以前也没吃过好东西，这回管够。” 江凡絮絮叨叨说道。 “可……师傅不会放过你的。”云扶摇终于看着江凡开口道。 江凡撇撇嘴，他自然知道，凌云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能通过九百心魔道，木已成舟。而且大殿上一时间被自己给弄晕了，实际上，这个老妖婆的能量大的吓人。 江凡也有点后怕，不过想想凌云先得罪的自己，两人之间几乎不可调和，还怕什么？ “我知道，没事，想杀我？她也不行。” 云扶摇愣了下，这语气与当初和自己说过的何其类似。然而他那随意中，却总有着某种奇特的不容置疑。 “说起来，凌云还真是漂亮啊，虽然跟冰块似的不像活人。”江凡啧啧说道。 云扶摇似乎也有些赞同。 “她到底多大岁数？怎么保养的？”江凡好奇道。 云扶摇想了想：“师尊一百八十多岁了吧……” “卧槽！”江凡手中的鹤腿都吧嗒一下掉下来：“多少？” “一……一百八……”云扶摇小声道。 江凡以手抚额：特么……百八老妖…… 比小爷我大了十倍还多，这“剑”论的…… —— 扎营的时候，江凡下车径自走向高荣的营帐。 高荣并没睡，闭目在案前静坐。 江凡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开口：“山上倒是多谢了。” 高荣并未搭理他。 江凡也不奇怪，自顾自说道：“说起来有意思，为什么帮我？” 高荣缓缓睁开双目：“大秦，不可侮。” “哦……”江凡点点头：“我明白，你不可能是为我。不过，无论如何还是感谢你。” 高荣只是冷冷道：“王爷没别的事……请！” 江凡呵呵笑了笑：“本王来，只是想观摩下大将军的面具，毕竟……我也做了一块……” 高荣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色，目光倏然一动。 —— 林南燕骑在马上气鼓鼓的瞪着江凡，很是不满。 “哎呦……王爷，有了仙子就是不一样啊，小七连你的车都上不去了呢……” “少在那阴阳怪气。”江凡白她一眼，“有件事……”他缓缓说道：“接下来的日子，你要替我照顾好云扶摇。” 林南燕哼了一声：“哎……我能怎么样，小七就是个婢女呗，你说啥是啥。” “别闹脾气。”江凡有些好笑，看林南燕还在那拧着脖子撇嘴，叹口气认真道：“让你照顾云扶摇是有原因的。” 林南燕一愣：“什么原因？” 江凡目光深邃：“你以为我家那口子能让我出来，有那么简单么……” 林南燕悚然一惊：“我一直都纳闷，她不但没阻拦，还如此配合于你，怎么想也想不通。她……到底想做什么？” 江凡看着远方漆黑的夜色，微微一笑：“记得我的话，不论发生什么事，没接到我的消息，都不要信……” 林南燕愣住。 …… 逍遥王消失了。 刚刚叱咤太华、戏弄凌云的逍遥王，在大军临近阳都之际，忽然自千军万马中神秘消失。车驾中只留下昏迷的林南燕和云扶摇。车厢中物事凌乱，有人推测，逍遥王和可能被人暗中劫走。 高荣惊怒，三万大军铺天盖地展开搜索，方圆数百里犁地三尺，然而，一无所获。 逍遥王鸿飞渺渺。 搜索无果，大军只能返回阳都。女帝震怒，高荣和一应官员被打入天牢。无数密谍暗卫飞奔四方，搜寻逍遥王踪迹。 太华之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下再次哗然。 …… 王老大在沧澜江拉了半辈子客，也没见到过如此大方的客人，那年轻布衣公子抛下一锭金子，也不说去哪，就让他顺流而下。 他才不管，这么大一笔钱，足够他搬入城中生活，买个宅子，做点生意，甚至还能让俩儿子进入学堂，做个读书人。 心里美滋滋，所以客人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漂一年也无所谓。 船舱中，两个人对坐饮酒。 “姐夫，你还真是说话算话呢。”一个身材高大戴着面具的人说道。 “那当然，姐夫是谁。答应过的一定会做到嘛，不过某人就倒霉喽。哈哈……” “还是姐夫对我好。” “必须，姐夫哪能不喜欢小舅子，答应过的事一定做到。唯独这面具还是有点不太精致。”布衣少年略有不满的看着他脸上那金黄色面具说道。 “很好看啊，我很喜欢。” 黄金面具人摸了摸面具，眼睛很亮。 “行吧，你喜欢就好，等有时间了我再给你雕琢一下。” 黄金面具人道：“姐夫，你说这面具和这铠甲叫什么来着？” 布衣年轻人勾了勾嘴角：“这叫双子座黄金圣衣。” 年轻人有些迷茫：“双子座……黄金圣衣？奇怪的名字……有什么来历吗？” 布衣少年笑笑：“我们家乡那边，有个传说中的战士，特别强大，但性格有两面，一善，一恶，他所穿的铠甲就是双子座铠甲喽。” “一面善？一面恶？还有这样的人吗？” “当然有啦，人性其实都有善恶两面，只不过另一面很多时候被深藏起来了而已。” “那，姐夫，你给我打造这样的铠甲面具是什么意思呢？” 第208章 四国之战 “当然，你看你不是也有两面，一面是大秦三王子嬴无名，现在一面是黄金战士朝风。不正合适？” “嗯，嗯，有道理。” 布衣少年哈哈大笑：“闹着玩呢，哪有什么意思，就是觉得那铠甲好看，配得上你这么英俊的人。” 不过嘲风据说是龙的第三子呢。”黄金面具人正是嬴无名，而那布衣公子，竟然是悄然失踪的逍遥王江凡。 “不错啊，读书不少。”江凡赞道。 嬴无名道：“以前只爱练武，后来躲进密室，便只好读书了。” 江凡笑笑：“憋了很久吧。” “是啊，不过姐姐说等她一统天下以后，就能让我出来。” “你信她？” “嗯，姐姐从小到大都喜欢我。” 江凡微不可查的叹口气：你还真是单纯…… “不过……”他有些担心道：“你把我偷偷带出来，姐姐知道会生气的。” 江凡摆摆手：“切，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怕婆娘！没事，姐夫兜着。喝酒，喝酒。” “姐夫，我们要去哪里？好玩吗？”许久没出来过的嬴无名兴致显得很高昂，一边喝酒一边问道。 江凡浅酌了一口，微笑道：“当然好玩，在大秦呆腻了吧，咱们去魏逛逛？” …… 就在逍遥王万骑出阳都的时候，天下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魏参战了。 严格的说，并非参战，而是迎战。 打得热火朝天的晋夏，忽然合兵一处，径直扑向魏国边境。 然而，在边境迎接他们的竟然是十五万大军。魏王竟早有准备。 很多人过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晋夏根本不是开战，而是要联合伐魏！ 真正的举世震惊。 晋夏联手三十余万兵力，兵锋直指北魏，这是国战啊，难道他们想要一战亡魏？ 天昏地暗的大战毫不犹豫的打响，魏国兵马大元帅夏侯淳亲率风、火两营大军迎敌。双方主力于九丈原展开惨烈的厮杀。 第一战就打了个天昏地暗，近五万军兵埋骨沙场。而与此同时，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 南楚忽然从背后偷袭大夏，十万楚军闪电般北上，仅仅三日，便攻克了夏南境五城。 天下哗然。难道楚与魏竟然形成联盟？ 而天下五国，四国已经加入战圈，很多人惊呼，莫非五国大战终于展开？真正的天下大乱开始了吗？ 可偏偏令人意外的是，最为强大的秦，最具野心的女帝竟然全无动静，大秦，丝毫没有参战迹象。 …… 参战四国中，最为艰难的当属魏国。 除了在主战场方面军力相差悬殊，晋夏联军还兵分三路发动攻城战。 魏国山字营同样分三路守城，而林字营为了防备身后那个强大的秦，根本无法轻举妄动。 幸好，夏腹背受敌，分散了精力，否则魏相当危险。 饶是如此，由于大夏遭受楚国攻击，更加急于消灭对手，攻势极度猛烈，魏国抵抗艰难。 “若是楚不能尽快越过乌江，魏国可够呛啊。”江凡弃船登岸，站在山顶上遥望九丈原方向叹息道。 “姐夫，”嬴无名有些不明白：“魏国在打仗，为何你还要带我来这里？” 江凡扭头看看他：“你不喜欢打仗？” 嬴无名想了想：“不喜欢，但我喜欢比武。” 江凡不由失笑：“不喜欢打仗，你练武做什么。” 嬴无名道：“我想以武入道，看看巅峰之上是什么。” “哦？巅峰之上的风景？有意思，你的理想不小。可惜现实很骨感，恐怕不会让你走出世俗之外啊。” “呵呵……”嬴无名笑着：“家国之事有阿姐呢，我才不操心。” 江凡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也是，有她呢，咱俩操哪门子心，走，看热闹去！” 只是他心中明白，看到的，不会是热闹，而是一片狼藉…… 战争中，没有人是幸运的。 随处可见的尸骨随意抛弃于路边荒野，随处可见的流民在寒风凛冽中瑟瑟。麻木的老人、哭泣的孩子、无助的母亲……一切都让江凡情绪十分低落。 随着一片乌鸦被惊飞，江凡看着眼前的几具残骸，不由叹口气：“这该死的战争。” 嬴无名道：“姐夫，我不想看打仗……” 江凡淡淡道：“要看，你不看怎么知道什么是战争，战争到底带来了什么？很多高高在上的王侯将相只知道指点江山，他们可曾想到，在他们运筹帷幄的同时，多少人因战乱丧命，多少父母失去儿女，多少丈夫失去妻子，多少老人失去奉养，多少孩童变为孤儿……” “姐夫……”嬴无名的目光有些茫然。 “所以，阿姐说一定要一统，天下才再不会有战乱……” 江凡看着远方的烽火：“也许吧，虽然天下合久必分，但总归能让百姓多享些太平。” 嬴无名忽然看着他道：“你喜欢我阿姐吗？” 江凡愣了下，竟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为什么这么问？” 嬴无名想了想：“阿姐毕生之志都是一统天下，心里容不下别的事，你娶了她，会孤独……” 江凡呆了呆，旋即摇摇头：“无名啊，你不懂，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愿意啊……” 嬴无名有些茫然不懂。 江凡也不想解释：“走吧，我们继续赶路，天黑之前，得到达卢城。” “卢城？”嬴无名愣了下：“刚才流民不是说那里正在打仗？” 江凡眯了眯眼：“我知道，我没打算参与什么，不过……” 他看着远方道：“她不能有事。” …… 两人离去后不久，一股诡异的粉色的雾气在刚才的地方凝聚，不多时，竟然显露出一个全身裹在斗篷中的人。 “江凡……你要躲在大军中不出来，我还真发愁呢……但是……”那人声音似乎有些懊恼：“出来就出来，随身带个武圣干什么？！” …… 没人知道，江公子是有多怕死。他可明白，自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这段时间又得罪这么多人，不带个高手都不敢冒头。 尤其这战乱之地，要没嬴无名，江凡得很头疼怎么才能悄然潜入城中。 而有这位黄金圣斗士在，自己“嗖”的一下就进去了。 没错，戒备森严的卢城，根本没用江公子动脑。 被小舅子拎着腰带直接掠了进去。夜幕之下，虽然有高手发觉不妥，可是发生的太快，根本没看清怎回事，一番搜查无果，只好暂且作罢。 江凡二人入城后，找了个隐秘角落潜藏起来，没敢接近城守府，毕竟那儿高手众多，很难不被发现。 “姐夫，我们来这里干嘛？”小舅子看着这间废弃的民房，有点不解。 “还能干嘛，办点事儿呗。哎！我这劳碌命！”江凡挽着个酒葫芦，半躺在破床上唉声叹气。 “是够劳碌的。刚刚大闹太华，事儿还没了呢。”嬴无名深以为然。不过对于江凡闹太华没带自己深感不满。用他的话说，特别想称称凌云老妖婆的斤两。阿姐二十岁就打败她了，自己现在不知道能做到什么程度。 “太华，我这趟还真是得罪的死死的，往后看吧，跟太华的恩怨少不了，你姐啊，逮住个机会就把我推上这一步，忒狠。”江公子捏着卤肉边吃边嘀咕。 “姐夫，你说太华的事儿我总是有点不明白。你带着大军名义上是隆重迎接圣女，实际上怎么看都有点威胁人的意思啊。他们竟然没为难你？” 江凡呦了一声：“小舅子也不简单嘛，你琢磨为什么呢？” “不知道，你说呗，琢磨着费脑子。” 江凡：…… “这里边啊，事儿多了，然而最让太华惊疑不定、束手束脚的，便是你阿姐没参战。” “没参战？你说四国之战？” “对。”江凡叹口气：“你阿姐啊，真是算无遗策。到现在虽然我还是搞不清她到底在运筹什么，可是却很巧妙的借未参战的事吓唬了一把太华那帮子人。” “吓唬？”嬴无名有些不明白。 江凡道：“这趟太华之行，有很多东西以后你才会明白。这件事只是其中起到明面上威慑作用的。四国大战，大秦迟迟按兵不动，而在四国和泰岳、太华都在为战事焦灼的时候，你姐居然派我带领大军去迎护国圣女，你不觉得奇怪？” “是奇怪，阿姐当初是亲手斩了护国圣女的，别人不知道，她跟我说过，这所谓护国圣女不过是泰岳、太华插手庙堂事的明子。或者说是监视者而已。所以当初阿姐干脆找个机会把她给斩了。所以从那时候起，泰岳他们就一直不承认阿姐，说她皇位不正统。” “对，关键就在这。”江凡打了个响指：“这个时候，你说，在这五国大战的时候，你姐却派大军去太华迎圣女，给还是不给？” 嬴无名想了想：“得给吧，不给他们怕阿姐在这个时候打他们。” “着啊，你阿姐不发兵本来就惹得人心惶惶，现在又玩这么一出，泰岳、太华都得慌。你姐明里的意思就是，我手中有兵，还没别的事儿，随时可动。所以啊，他们怕，不光是怕打他们，更怕你阿姐直接出兵灭夏，毕竟夏算是半个正统，它本身已经腹背受敌，若大秦此时插上一脚，夏可就真悬了。可夏的灭亡，是泰岳最不想看到的，五国平衡才是他们当前真正想要的，也是大周想要的。对泰岳来说，只有这样，才会始终保持对天下庙堂的影响力，对大周而言，也才有更多复国的机会。所以这个时候，太华是无奈的，人，必须得给，不论从哪个层面来说都得给。而这一给，就变相说明，你姐皇位名正言顺，是大秦正统。” “哦，我大概明白了。可正统名声这件事，阿姐未必在乎……” “不错，她是不在乎，可很多人嘴上不说，心里在乎。而且还有个好处，便是未来对阵五国时也不再给他们不正统的借口。况且还是个听话的圣女，干什么不要？” “哦，你这么一说我有点明白了。”嬴无名点着头道。 “岂止，你阿姐算计的更多，更深。这才是冰山一角，所谓太华之行，只是顺带为之而已。就像我偷偷溜出来，你以为……她真不知？” 嬴无名一愣：“姐夫的意思是？” 江凡呵呵一笑：“她所谋甚大，明面对太华，实际上……别有所图啊。我这一趟，就得给她牵个稳妥的线儿……” 夜色深沉，室内没有火光，只有江凡幽深、嬴无名迷惑的目光在闪动…… 第209章 卢城长缨 卢城城守府。 “晋夏联军主力于九丈原与大帅对峙，而晋夏同时兵分三路攻城，我们卢城是最重要的一个点，若是卢城失守，他们便建立了第一个战略要地，自此有了据点，可以依靠卢城持续进军，再无后顾之忧。” 守将杨忠指着墙上的地图沉声说道。 “不错，因此本将亲自来此，便是要固守城防，坚决不可让晋夏联军拿下这个依靠。” 高大如山的中年男子缓缓说道。 “山将军，可是如今我方兵马紧缺，守城物资也即将告罄，援军又迟迟不能到来，作战十分艰辛。” 杨忠皱眉道。 山将军道：“不要指望援军，九丈原乃主战场，我军数量本就与敌军相差甚远，不可能调配兵马。一切只能靠自己。” 这时，一个红衣女子起身道：“山叔，我的亲卫队明日也要出战。” 山将军凝眉沉思一下：“殿下，亲卫队数量不多，还是应当留在殿下身边……” 红衣女子道：“山叔，明日之战至关重要，对方必然倾尽全力，能不能守住，就看明天了，这个时候所有力量都要投入战场，我意已决，包括我自己全部调入守城编制，您全权指挥。” 山将军沉默一阵，“好，但公主殿下一定要注意安全，不可像今日一般拼命。” 一番作战部署后，众人散去，唯有山将军和那红衣女子留下。 “蛮儿……我大魏有难啊。” 红衣女子自然是曹缨，她秀眉微蹙：“晋夏之谋虽然被国师料中，但筹备时日太短，敌强我弱，南楚那边短期又无法突破乌江，若是能将西军调来，或许胜算会增加很多。” 山将军道：“西军……四国皆动，大秦不动，难保不是在等待我们撤回西军。” 曹缨点点头：“若是撤出西军，的确给了嬴无双一个天大机会。此时若她出兵，大魏才真的万劫不复。可如今，晋夏不断增兵，而我方能动用的兵力已经太少，不知父王计划如何应对。” 山将军道：“王上雄才大略，必然有计议，你我应当做的，就是守住要害。” 曹缨忽然叹了口气：“若是能有那魔焰便好了……” 山将军眉峰微微一动：“殿下，你在想那人。” 曹缨一怔，旋即淡然笑道：“不错。我曹缨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人，我想他了。” 山将军沉默片刻：“蛮儿，举世皆知，那人已经成为大秦逍遥王，尊荣地位仅次于嬴无双，你不该再……” 曹缨摇头笑笑：“我知道，又有什么重要呢？喜欢还得喜欢，又不是……一定要得到。” 山将军叹口气：“蛮儿，家国天下，错综复杂，倒是苦了你。” “生于这个世道，能有什么办法？其实说来……”她目光有些悠远：“我很喜欢这种大争之世。您说……若非生于今时今日，又如何能见到他那样的人呢……” 山将军点头：“那少年确实天纵之资，我自诩百战沙场，却不知不觉便沦为阶下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充当了个什么角色，真是……无言呐。” 曹缨笑笑：“山叔也不必懊丧，火将军如何？还不是差点连命都丢掉，说起来还不如你呢。我知道，他这一路上弄死了多少强者。若非我及时调整心态对待其人，恐怕结果也很糟，北疆之事更不会发生了。” 山将军叹道：“可惜不能投效我大魏，否则……” 曹缨淡然道：“谁知道呢？难道一定是投效了大秦？他这个人，你永远猜不到他的真正心思。” “经天纬地的大才，却性格古怪，好像不爱江山，却又受封逍遥王，难以看透。”山叔思忖着道。 曹缨道悠悠道：“恐怕有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本心吧。这条闲鱼啊，或许只想逍遥快活，却总是不经意间翻江倒海……” …… 次日的战斗比想象中更酷烈，晋夏联军不知为何发了疯一般拼命强攻，一波接一波，让人疲于应对。 眼看守城物资越来越少，人员伤亡越来越大，对方却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毫不停歇。 “蛮儿……”山将军也身负重伤，他凝视着城下再次席卷而来的敌兵：“事情不妙，应当是出了意外状况。直觉告诉我，卢城变得更为重要，如今必须要请救兵。” 曹缨目光凛冽：“山叔的意思是？” 山将军道：“我要你带亲卫杀出去，搬救兵！” 曹缨一愣：“为何是我？” 山将军道：“你的亲卫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乃是精兵，而且除我之外，当属你修为最高，别无人选。” 曹缨沉思一下，看看蜂拥而来的敌兵：“好，蛮儿遵令。山叔要保重。” “放心，你从北门杀出，那里攻势薄弱些，我命杨城守为你开路。去吧！” “遵令！” 曹缨一转身，带领三百亲卫直奔北门而去。 而她却没看到身后山将军的留恋的目光：“蛮儿，走吧，这城守不住了……孩子，要活下去！” “杀！”下一刻，山将军挥舞大枪挑飞刚刚冲上城头的敌人…… 曹缨心急如焚，在杨忠的拼死护卫下，终于带领亲卫杀出重围，然而身边也只剩下不足两百人。 可敌军也不傻，分明知道这波人马定有古怪，足足派了两千多人死命追杀，丝毫不给喘息之机。 “殿下快走！来世再见！”一名亲卫队长长啸一声，率领本部人马转身迎向呼啸而来的敌军。 曹缨美目中略过一丝哀伤，他们明知必死啊。不用看都知道，这五十多人，眨眼间便会消失在滚滚洪流之中。 果然，很快又是一名亲卫队长勒住缰绳：“殿下，保重！” 第三名…… 第四名…… 很快，曹缨身边只剩下区区不到二十人，还人人带伤。 就在最后亲卫统领也准备好以身殉国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人嘶马鸣的混乱之声。 曹缨一愣，扭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金甲神人正在大肆轰击敌军人马。 那一双黄金拳头无坚不摧，所到之处人仰马翻，两千追兵竟然无法抵御他一人。强，强的离谱！ 第210章 金甲天神 “殿下……这……”亲卫统领惊道：“莫非有天神下凡拯救我等？” 曹缨也愣了，是什么人从天而降？ 下一刻只见那金甲神人双臂张开，猛然合掌一拍，气劲四射，数百人马人仰马翻。 那神人腾空而起，一跃来到追兵最前面，凌空一拳向地上砸去。 轰然巨响，烟尘四溅。 大地都出现一个巨大深坑，恐怖的气浪一瞬间席卷所有前方兵马，连追兵将领也被这一拳震飞。 恐怖如斯，剩余的数百人仿佛见了鬼，再也没有追杀的心思，纷纷惊叫着扭转马头，向后方逃遁。 “安……安全了……”亲卫队长结巴着说道。 曹缨也停下战马，怔怔看着那浑身金甲，银色披风昂然而立的高大神人，不明所以。 这人的强大震撼了所有人，几乎非人力所为。 刚才那一拳之下，烟尘散去，方才看到，地面居然呈现一个方圆数十丈的圆形大坑。 摸不清对方身份，曹缨不敢贸然过去，反而有些警惕的握紧长缨枪。 那人转过身来，曹缨赫然发现，他脸上竟然戴着完全遮住面孔的黄金面具，根本看不到模样。 正在此时，那黄金神人却一步跨出，下一刻居然就到了曹缨近前。 “姐……他让我转告姑娘，去岩城吧，卢城失守了。” 曹缨大惊失色：“你，你说什么？” 黄金神人道：“他说，山将军知道即将城破，故让姑娘先走。事有变故，不必再挂念卢城。” 曹缨呆了。原来，山将军竟然是让自己逃跑？ “山叔——”她忍不住长啸一声，直欲狂奔向卢城。却被亲卫队长一把抓住缰绳：“殿下，事已至此，听……他的吧。” 曹缨双目赤红，“你，你究竟何人？为何骗我？” 黄金神人一愣：“没骗你啊，他是这么说的。” “他？他是谁？” “是……是我……我兄长……” 金甲神人敲了敲脑袋道。 “你兄长又是谁！”曹缨厉声道。 “啊……我兄长啊……他没告诉我说不说，我先不说啦。” 他说的自己都有点纳闷，曹缨更是听的糊里糊涂。 金甲神人道：“哦对了，山将军没事，他已经突围，会在岩城等你。” 曹缨顿时惊喜：“此话当真？” 金甲神人只是点点头。 曹缨深深望了眼对方，“多谢，走！” 金甲神人看着她们离开，忍不住又敲了敲脑壳：“呃……让阿姐知道会不会很糟糕？” —— “我滴个天呐——” 江公子俩眼滴溜圆：“你是怎么做到的？以一敌千啊！” 嬴无名道：“很正常啊，我已经是圣境修为。而且他们还被我突袭打了个措手不及。” “对了……都忘了你是个武圣。真特么厉害！圣境居然能强到这个程度，想不到。”江凡赞叹不已。 “圣境也有强有弱，区别很大呢。”嬴无名道。 “那你在圣境中属于什么层次？”江凡好奇道。 “嗯……”嬴无名想了想：“阿姐说，除了他之外，我能在圣境入三甲。” 江凡挑起大拇指：“牛，这要是有十个八个圣境，千军万马算什么？” 嬴无名摇头：“不是这样的。圣境本来就少，而且真元也不是用之不竭，所以每一个更多的是起到震慑和绝杀对方高手的作用。在千军万马作战中，也不会如想象般所向披靡，因为所有士兵几乎都是武者，蚁多咬死象。还有，对方也有高手啊，形成了对冲。再有……就是大军对战有种奇特的势……我说不清楚……” “原来是这样……”江凡若有所悟：“不过这也很离谱了，一人打散这么多人，而且居然全部是震昏，一个都没弄死，力道控制简直变态。” 嬴无名摇摇头：“姐夫，我不喜欢杀人……” 江凡愣了下，不禁心中微微叹口气，到底那位才是真正的帝王心性。 江凡忽然饶有兴趣的说道：“你都这么厉害了，你姐姐跟你也差不多吧，我觉得她也挺厉害的，你跟我说说，也让姐夫心里有点底。” 嬴无名想了想：“阿姐比我厉害的多。” “嗯？”江凡愣了下：“厉害的多？不会吧……” 嬴无名道：“是啊，现在的我，比不上她二十岁的时候。” “哎呀？”江凡都惊了：“这么天才？能有多厉害？打得过那个号称天下第一女剑仙的太华凌云不？” 嬴无名有些奇怪的看看他：“姐夫，你不知道？五年前凌云就不是她的对手啊。” “我特么……”江凡是真的惊了。 太华老妖婆一百八十多岁，修为惊天动地，你居然跟我说俺家媳妇二十岁的时候就能打过她？那天下第一女剑仙合着应该是我媳妇？ “小舅子……你可别吓唬我，真有这么强？” “是啊，她们打过。凌云败了，别人不知道，我知道。” 江凡打了个哆嗦，要亲命了，以后在她跟前还是少嘚瑟。这媳妇忒狠了点啊。 “……你总不会说，你姐天下第一吧。”江凡试探着问道。 嬴无名摇摇头，江凡这才松口气，却没料到嬴无名却忽然说道：“我不知道。” “嗯？”江凡愣了：“不知道？不知道是啥意思？” 嬴无名敲了敲脑壳：“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天下第一，但她真的很厉害，甚至连天人她都斩过好几个呢。我都没看到她输过……呃对了，只有一个胖道士曾经困住过她三天……” “啊哈哈……哈哈……”江凡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还好，毕竟还有人曾经困住过她……你说一个胖道士？”江凡忽然脸色变得有点奇怪：“有多胖？” 嬴无名想了想，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胖。” 江凡心中一惊：“脸是不是也很大？” “啊，对！脸很大的，好像……”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好像大饼？” “没错，没错，好像大饼。姐夫你认识？” “……呵呵……”我就呵呵了：“他是不是叫天机子？” “嗯，是这个名字。他很厉害，据说是公认的阵道天下第一人。” 江凡无语了，你个田鸡，还真没骗小爷…… 不过转念一想，江凡更觉得恐怖：“天下阵道第一人竟然也只是困住她三天？” “已经很厉害了。”嬴无名认真的说道：“还没人做到过呢，阿姐很生气，破阵出来之后一脚把那老道踹到河沟里去了呢，浑身泥，差点笑死我。” 江凡…… 田鸡……子，实锤了啊…… “真不知道你姐姐怎么修炼的……是不是提升修为这事儿在她看就像吃饭喝水这么简单？”江凡啧啧叹道。 不料嬴无名却摇摇头：“不是的。阿姐修炼很痛苦。” “痛苦？”江凡一愣，没想到他用的是这个词。 “嗯。”嬴无名点点头：“特别痛苦，每次进阶都好像死过一次。凶险的很。她说……说这叫涅盘。” 涅盘？江凡呆住：“……凤凰涅盘？” 嬴无名愣了下：“是啊，阿姐也这么说，她修炼的功法就叫九天玄凰经。说是要涅盘九次……” 第211章 姐夫和小舅子都有点秘密…… 九次……江凡心中震惊，这就是说，修炼到至高境界，就要像死上九次？ 什么心性，能修炼这种功法？ 嬴无双……江凡不禁心头悚然，你真的太可怕。 “她经历过几次了？” 嬴无名摇头道：“我进密室之后不知道了。不过最近一次，听说阿姐想要引来天雷，助自己涅盘。” 天，天雷？ 江凡霍然一惊，忽然想到，沧澜江那日五雷天降，难道…… 难道竟是因她？ 如果这样，女帝到底有多大气魄？那一次算计五国、算计庙堂、算计天人都不够，还算计自己？ 无限恐怖……江凡只能想到这四个字。 …… 长缨公主殿下乃是护国女神。 这一点最近亲眼目睹的人都深信无疑。 概因最近每次公主殿下遇险，都会有个浑身金光闪耀的金甲神人从天而降，救公主于危难中。 有天神护体，这样的人，必然是护国女神。 纵然是那位来自泰岳的护国圣女也无法和长缨公主殿下比肩。 而没人知道，曹缨是懵的。 每每被人追问那金甲神人到底什么来头，她都答不上来。 亲卫统领也曾惊叹着猜测，那人一定是天神派来的。 “……天神么？”曹缨不知为何，心头总有些古怪的感觉。 可不论如何，长缨公主的名头已经彻底压过护国圣女，这位作战勇猛、容颜绝世，且本就名扬南疆的女战神更加得到全体军民的爱戴。 而本就执掌山字营的她，也彻底征服了山字营所有将士的心。 “蛮儿，山叔知道你有些秘密，但这金甲人，你当真不知？”山将军凝视着她问道。 曹缨摇头：“丝毫不知，那人也从来不与我过多交谈，只知道是被人派来的。” “派来的？”山将军浓眉一皱：“那人的实力相当恐怖，纵然是我也绝非其对手，什么人能指派这样的人？” 曹缨苦笑：“他们都说是天神。” “天神……”山将军目露思索：“天神纯属无稽之谈，必然出自与你有重大关系之人。莫非……是国师？” 曹缨思忖一下：“不像，若是国师，没有理由瞒着我。” 山将军也道：“不错，若是国师，确实没必要如此神秘。所以，山叔最担心的是此人究竟有何目的，是否别有用心。” 曹缨沉思片刻道：“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们也不必胡乱猜测，至少从眼下看，此人是友非敌。我会想办法，看看能不能问出其背后主使……” 她抬头望着遥远的夜空，心中那种古怪的感觉越发强烈：“天神么……亦或一条臭闲鱼？ 可若是那条闲鱼，为什么不来见我？ 想过很久，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 “你为什么不亲自见见她？我看得出来，她很想见你。” 江凡摇摇头：“不能见，你不明白的……以后就知道了。” 嬴无名确实不明白，不过他也懒得去想。 “她到底和你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帮她？” 江凡笑笑：“她啊，她得帮我养妹子，所以得帮她。嗯，就是因为这个。” “嗯……姐夫你还有妹妹？” 江凡笑了：“有。”他用手比划一下：“才这么大点儿。” “可是……”嬴无名有些犹豫道：“你帮她，阿姐知道吗？” 江凡吓一跳，赶紧比划：“别，别，小舅子，这事儿可不能让你姐知道。咱俩的秘密啊，说好了。” “哦……好吧，你偷偷带我出来阿姐也不知道。” “对，对，就这个意思，姐夫和小舅子之间往往都有些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好吧，可是还要帮多久呢？” 江凡抬头看看远方：“应该快了，突袭没打成，速战速决又没实现，接下来，或许该进入拉锯战了吧……” …… 太华。 “拜见师叔！”一个浑身黑衣的年轻人径直走进白玉宫，随意的拱拱手。 这是个身材颀长，头发蓬乱，带着一身桀骜不驯气息的年轻人。 “独孤，你回来了。” “师叔，世尊让我来。这件事我去吧，我很想见识见识，能够从容九百阶的逍遥王到底是什么货色！” 凌云目光一闪：“很好，除了你也没人能斗过我那扶摇儿。” 被称为独孤的年轻人傲然中带着一丝狠厉：“师叔，以前我让着扶摇的。但没想到这次我出去，竟然来了个不知所谓的逍遥王带走了她？您知道，扶摇是我的人，我一定要抢回来。” 凌云看看她：“你并不是喜欢扶摇，你只是喜欢这个天生的鼎炉。” 虽然被点破，独孤却豪不在意：“师叔，我相信您和世尊都知道，不过您也从来没拦着。” 凌云冷冷道：“不错，扶摇虽然是本座最得意的弟子，但是强者为尊，你若能征服她本座为何在意，况且，本座很喜欢你的性子。” “多谢师叔了。” 凌云道：“只是有一点要提醒你，那逍遥王并不简单，此人虽然不通武道，但心智非凡，甚至师叔都吃了他的暗亏，此次失踪，或许是他有意为之。” 独孤倨傲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师叔，您的面子便是圣地的面子，师侄找回来便是。” “去吧，本座等你消息。” 独孤只是拱了拱手，人已经瞬移般出现在白玉宫外。 垂头看看山下，独孤冷笑：“屁的逍遥王！云扶摇，是我的！” …… 岩城外山坡上，一团粉红雾气再次凝聚成斗篷人。 “有意思啊……原来你在乎这个女子……咯咯……我还发愁呢，你身边不是有武圣就是有杀器，想不到这么快，就自爆弱点……可以好好玩玩了……” —— 尽管有金甲神人护体，殿下还是受伤了。不能怪金甲神人，长缨公主是中了敌人的暗算。被潜藏在城中的高手偷袭，虽然击退了对方，但自身也受了严重内伤，暂时失去战力。 还好此时，大夏由于短期未能在魏国取得战果，又被楚背后突袭，不得不分出手对付楚国，因此，与魏的战争也只能进入了僵持战。 魏国局势暂时稳住，长缨公主也没再坚持，被山将军命人护送着返回建安疗伤。 可不料，公主半路留书出走，说是寻那金甲神人去了。 山将军大感无奈，这不是蛮儿第一次任性。 江凡也很无奈，看着眼前的曹缨：“你怎么猜到是我的？” 曹缨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后脑勺猜的。” 江凡：…… “你也真行，功力暂失还敢偷摸溜出来，不怕死啊你。” “本姑娘不这样能引你出来？你倒是跟我说说，为什么不来见我。” 江凡叹口气：“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很为难了啊。” “为难？”曹缨一愣：“你为难什么？” 江凡苦笑：“还能为啥，我跟你一样是翘家的。” “啥？”曹缨愣了会儿，忽然笑的花枝乱颤：“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江凡就看不得她那颤巍巍的样子：“别乐了啊，我偷摸出来可不容易，本来还想着隐藏行踪，这下可好，有点麻烦了，千万不能被小翠逮着啊。” 苦逼，真的苦逼。有种背着老婆去找情人，然后还被情人给出卖了的感觉。 “没事，没人知道我来找的是你。” 江凡撇撇嘴：“这事儿糊弄糊弄别人还行，我家那口子什么智商，跟你说的似的，用后脑勺都能猜到。能让你偷跑的还能有谁？” 曹缨想了想：“也是，不过已经发生了，没有后悔药啦，你还是琢磨琢磨咋办吧。” 第212章 不会说话的小舅子 “咋办？还能咋办。”江凡无奈道：“能藏多久算多久吧，希望小翠最近顾不上我。” 曹缨眨巴眨巴大眼睛：“我倒觉得，你家那口子不会太干涉你。” “嗯？”江凡一怔：“你什么意思？” 曹缨从他腰间拽下葫芦，刚要打开，忽然狐疑道：“酒？” 江凡好笑道：“酒。喝吧。不过受伤要少喝点。” “伤没伤的你不清楚？”曹缨白她一眼，仰头就灌了两大口，深深吸了口气，才仿佛舒服了一般。 “什么意思？晋夏联合伐魏，我肯定身先士卒。你掐着这个时间点翘家，还用得着想？” “啊——”江凡拍拍脑袋：“也是啊，当局者迷了。” “但事实呢？她并没派人抓你回去，这说明什么？有意纵容呗。” “可说不通啊……”江凡抓抓头发：“按理……” “按理？”曹缨白他一眼：“按什么理？你家那口子按过理吗？” “呃，也对。”对于这个说法，江公子觉得没毛病。 “那么……”他有点神秘的一笑：“你想不想知道她有多不按理出牌？” 曹缨一愣，旋即轻叹一声：“……我也很想知道，我为什么就受伤了呢……” 江凡目光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曹缨懵了很久，最后只能叹口气：“也许……这世间能配得上她的也只有你……” 江凡摇头苦笑：“问题是，这次，她还有些心思我总觉得没猜透……” “哼！”曹缨撇撇嘴：“你也不是啥省油的灯。我的公子爷，你可真是大手笔啊，三万大军凌太华，就为了抢个云仙子？你牛！知不知道全天下都震惊了呢，连父王都发懵。” 江凡笑笑：“这件事有很多内情，你也别乱猜了，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曹缨忽然莞尔一笑：“好，那就不猜啦，今朝有酒今朝醉吧，公子爷，好久都没陪小红好好喝一杯了呢……” 这等媚眼如丝，波光流转，谁受得了。 她因伤没喝，光是跳了个舞，江公子就自己把自己灌醉了。 看着睡得如同死猪一般的江公子，曹缨无奈：“总拿这一招躲事儿……” 老实听话的圣斗士嬴无名一直躲得远远的，不过总觉得要坏事儿，阿姐将来不会把自己一道连带治罪吧…… 心里怕怕。 江凡觉得很奇怪，第二天酒醒的时候，看到曹缨留书说担心魏国战事，既然已经相聚过，便回去了。知道江凡因有事还要在岩城多呆两天，特意给他留了块令牌，说有事需要的话可以凭此找山将军帮忙。 不意外，曹缨毕竟是魏国公主，这个时候自然是国事重要。 可没料到她走了不到一天，又回来了。 “怎么又……？”江凡有点迷惑。 曹缨摆了摆手：“还好你没走，我忘了你会医术，留在你身边可能好的快些。” 江凡啊了一声笑道：“你可搞错了，我就会那两手，这种内伤调治不在行。” 曹缨斜着眼瞅瞅他：“我不信。” “信不信都是真的啊，快回去吧，否则你那王上老子该着急了。” 曹缨面色有些不善：“啥意思……就不想要我了呗！” “呃……”这话该怎么接？女人不讲理起来，你跟她讲理简直自讨没趣。 所以江公子老实的闭嘴了。 “就这么定了，我先跟着你调养，好了再走。” 金甲圣斗士好像看出来点什么，疑惑的问江凡：“姐……啊，那个公子，她允许你纳妾了？” 卧槽？要坏！江凡当即就慌了。 果然下一刻曹缨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指着嬴无双：“我说你个小金人，谁是妾？谁是妾？你给我说清楚！” 嬴无名果然是没经验的，看眼神就知道此刻很懵。 江凡赶紧拍拍他的胳膊：“朝风兄，别乱说，别乱说。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啊，她啊，跟她都认识，一路同行过的。” “哦……”嬴无名总觉得有点古怪，不过他生性单纯，也就没多想。 只是曹缨愤愤不平：“要不是看在你帮我好几次的份上，姑奶奶非要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特不好哄，还好江凡多少懂点手段，总算哄过去了，心中不知道多感谢以前上铺的情圣损友。 “最近观你修为，提高很快啊，毒龙枪法还挺适合你。” 曹缨总算捋平了气儿：“这枪法还不错。” 江凡笑笑：“应该是你资质不错！” 嬴无名闻听凑过来道：“那个……我像他这个年龄的时候已经是尊者……” 我特么！不说话你会死啊…… 曹缨果然又爆了，不过爆的没上次严重。 江公子心中哀叹，觉得有必要尽快找个时间给这位圣斗士兄普及下为人处世的基础知识。 不过曹缨对于金甲神人还是很好奇的。 “这位到底是谁？修为也太强了，还整天戴个面具，真奇怪。” 江凡笑笑：“他啊，他是我兄弟，你就别问了。他只爱习武，别的事无所谓。” “整天神神秘秘的。”曹缨哼了声也没追问。 “我倒是想问问你，昨天你说小啾啾也开始习武了，谁在教她？” “啊……”曹缨愣了下：“哦，你说这个啊，放心好了，我毕竟是公主，府上高手多的是，绝对教不错。” “哦……有小红带着我当然放心。”江凡笑了笑。 曹缨是真不怕事儿大，内伤严重还要喝酒，在江公子严厉要求下，只能很委屈的放弃。 曹缨又想跳舞了。圣斗士只能被打发走。这舞蹈太香艳，嬴无双那种纯哥儿八成受不了。 但江公子也没想到，今晚的舞蹈比昨天更加香艳百倍，看的江公子醉眼迷离，色授魂与…… 色字头上一把刀是没错的。 江公子醒来发现自己身处马车上，全身上下只有嘴巴能动的时候，就知道完蛋。 “小红啊，你这是打算把我绑回建安城？” 曹缨咯咯娇笑着：“公子爷，绑你是对的，建安就不必了。” “嗯？”江凡一愣：“莫非你在外还有私宅？我跟你说，这样不行啊，咱俩不能就这么过小日子去。” “咯咯……”曹缨笑的越发古怪：“还真是个有趣的小郎君。只可惜和其他男人没什么区别……过不了色字一关……” 江凡愣愣的看着她：“小红，你咋这个岁数又变声了？” 曹缨扭动腰肢凑过来，声音有些沙哑，却有婉转妩媚，种蛊惑人心的磁性：“都说江公子才智冠盖当世，手段鬼神莫测，却也不过如此，还不是一支舞便手到擒来……高估你了，对不对？” 江凡呆了呆，微微皱起眉头：“你，这……不对劲……你不是小红……” “嘻嘻嘻……”女子笑着，“到现在才发现，小郎君有点太迟钝了哦……” 江凡一惊：“你，你到底是谁？” 只见那女子纤长的五指在面孔上轻轻一抚，江凡眼前一花，下一刻，一张从未见过的脸出现在眼前。 女子皮肤粉红，生得一双细长的眉目，眼波迷离，勾魂夺魄，嘴巴稍有些大，但唇瓣丰润，甚是惹火。尤其那一头及膝长发，仿佛黑缎披风。可刚才，分明没有这么长啊…… “对付你，请来本妖姬，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呢……” 第213章 江公子被绑票了 江凡很吃了一惊，上下打量对方好几眼：“我说，你到底是哪个？绑了本公子图点啥？” 女子妩媚一笑，纤长的手指在江凡脸上划过，让他感觉麻酥酥的。 “我吗？你不需要知道，只要明白是别人请我来的就好了。” “别人？哪个别人？” “不用心急，迟早你会知道的。不过……我现在还没打算把你交给他们呢。” 江凡警惕的看着他：“你有什么企图？” “咯咯……”女子的声音仿佛靡靡之音，笑声也似乎带着某种魔性。 “江凡，为了对付你，我可没少下功夫啊。不过不调查不知道，一查起来，倒是被你吓了一跳呢。” 她眼神迷离的看着江凡：“诗仙、词圣、救驾功臣、《三国》作者、执掌神秘杀器，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江凡愣了愣：“你要是想求诗，我写给你便是，没必要绑人啊。” 女子笑的越发妖媚：“诗文？我读了，你那诗文确实旷绝天下，说古来文坛风流你独占八分也不为过。不过，对于我来说，更感兴趣的是另外一样东西……” “宝葫芦？”江凡眉头一皱说道。 “葫芦？”女子摇摇头：“听说过，那东西虽然惊人，说到底不过是阵法，但凡修为高深的阵法大家都能炼制。只不过你那个有点强的离谱而已。我想要的可不是这个。” “震天雷？”江凡试探着问道。 “震天雷？”女子一愣：“那是什么东西？” 原来她并不知道此事。也难怪，当时在场的寥寥无几，而且这等秘密他们也未必会传扬出去。 “哦，也是一种阵法，可以爆炸的那种，跟葫芦差不多。” “没意思。”女子摇头：“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江凡皱皱眉头。 女子盯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脸：“你听好，我要易容术。” “啥？”江凡愣了。 女子眯眼看着他：“不错，我就要你在极乐城金玉楼施展的易容术。” 我特么……江凡忽然有种哔了狗的感觉。 “就为了这？” 女子也一愣：“是啊，别人请我可能是为了啥我不管，但我就要这个。” 江凡无力吐槽：“我说，你那易容术比我高明一千倍好吧。” “不，不。”女子摇摇头：“我那更多是幻术，再附以真气控制筋肉骨骼，或者是人皮面具，和你这完全不同。我从没听说过……能以简单胭脂水粉就能瞬间换脸的本事，这个对我很重要。” 江凡叹了口气：“这不叫易容术，这叫化妆术，只是小手段。” “小手段？”女子笑道：“对我而言，这不是小手段，这是大道。怎么样，你肯不肯？” 江凡皱了皱眉，还没等说话，女子妖媚的笑着：“若是你不同意，我可有的是办法哦。” 江凡想了想道：“这简单，不过有个条件，你得告诉我究竟是谁请你来对付我？” 女子道：“这个可不能说，你不是自诩聪明吗？自己猜吧。” 江凡道：“好吧！那我问个别的问题：真正的曹缨在哪？” “呦？看不出来，还真是个情种，那么关心她？” 江凡叹口气：“我有东西还在她那，不关心不行啊。” 女子眯眼勾起他的下颌：“小郎君不实在，本姑娘阅男人无数，看不走眼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只要你乖乖的，她就没事。” “绑架魏国公主，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女子扭动一下妖娆的身躯：“公主？连逍遥王我都绑架了，一个公主又算的了什么？” 江凡看着她：“亏你还知道我是谁，那位你也敢惹，说真的，我倒是挺佩服你。他们给了你什么条件，居然让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女子唇角勾起：“惹不起，那位我可不敢惹，天上地下敢惹她的都没几个，不过又有谁知道呢？你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真面目什么样子，她又能怎样？至于雇主的条件……自然是足够。你也不用套话了，赶快传授吧。” 江凡似是无奈的叹口气：“好吧，最后一个问题：我那金甲兄呢？” 女子道：“他？我可不想和一个武圣正面刚，你自己给打发一边去了我才有机会得手。至于这会儿在哪谁知道。不过你放心，姐姐我没那么轻易被人追踪到，何况你那个兄弟为人单纯。” 江凡叹口气：“行，解开吧，不然咋教？” “不行，你这人据说狡猾的很哦，我可不敢冒险，你口述。” 江凡哼了一声：“那玩意儿你觉得口述能行？你要不学也没办法，学，只能让我动手演示。我又不会武，身上的零碎儿估计也让你搜刮干净了，怕啥？” 女子媚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说的也是，不过……不能在这儿，咱们得找个更安全的地方……” —— “在这点上你和我很一致。” 江凡很有赞同感的道：“青楼，是个好地方。” 女子道：“江公子爱逛青楼，极乐城独揽四钗，谁不知道？我也算投君所好嘛。” “哈哈，姑娘堪称知己，既然到了这地方，胭脂水粉都不缺了。” 女子直接将一个大箩筐放在桌上：“瞧瞧，你要的都齐了。开始吧？” 说完，她就把江公子剥光了。 可怜的江公子只剩下一个小裤头，还被里里外外捏了好几遍。 无语问天。 “嗯嗯，这样不错，干干净净的，免得你耍花招。”女子很满意的拍拍手。 “不过……”她略有疑惑：“这短裤上画只小鸡是什么意思？” 江凡白了她一眼：“记得，千万不要得罪裤衩上画小鸡的男人……” —— 江公子不管怎么说，也是当过老师的男人。教学还是很有一套的，尽管这次教的是女人活儿。 第一堂课足足三个时辰才算停下。 女子大感惊艳：“真是意料不到，寥寥几笔勾勒便面目全非，好技法。话说……”她不免好奇道：“你一个大男人如何懂得女子的妆容？” 第214章 魔女千人斩 江凡无奈的道：“你要有个艺术系的妹妹，你也会。” “艺术系？”女子未曾听过这个词汇。 “简单说就是绘画、音乐、舞蹈什么什么的这一类，我们那边统称为艺术。” “哦？”女子好奇道：“如此说来，小郎君还懂得舞蹈和唱曲？” 江凡摇头：“舞蹈不会。唱歌嘛……倒是练过一些。” 说到这儿，江公子还真有点怀念和朋友们灌着啤酒鬼哭狼嚎的日子了。 “哈哈……”女子笑的很古怪：“一个大男人会化妆术就罢了，唱曲儿这种女人的事儿也会？我说，你是不是那位的面首啊？”她上下打量江凡几眼：“别说，小模样长得还挺带劲。” “面首？面你个头，我看你倒像小三！”江公子气哼哼。 “小三？啥意思？” 江凡冷笑：“就是男人背着老婆偷偷在外面找的女人。” 女人只是略一怔，便笑起来：“果然不是什么好话。不过我倒是觉得，能让男人在外面偷吃，至少说明长得带劲。” “你这思想……”江凡大摇其头，果然天生的小三材料。 “不过……”女子凑近江公子：“本姑娘总是给男人唱曲儿，今天，倒是要听听男人怎么唱。” 唱歌吗？江公子没有这个年代大男人的觉悟，唱就唱。况且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不过条件是必须把衣服还回来，在ktv光过膀子，但也没喝到穿个裤头唱歌的。 “我唱的歌，你没听过……”江凡靠窗坐着，一条腿耷拉在床下，一条腿曲膝抱着。看向外面的夜空，忽然想起那年的夜晚，那段青葱岁月。 从未听过的腔调，从未听过的旋律。新奇而古怪，可这魔女竟然听痴了。 也难怪，本就是特立独行的魔女，能接受这些不稀奇。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好词，好曲。”许久女子才看看江凡：“逍遥王，是个有故事的人呐……” “谁没故事，只不过我的……可能是个事故。”江凡无端想起天雷滚滚。 “是啊……”女子站起身，袅袅婷婷走到他近前。 “男人们都爱女子年轻时的容颜，可岁月匆匆，昭华易老，待到人老珠黄那一天，还有谁会喜欢你这黄脸婆？哼，男人……” “你对男人很仇视？”江凡有些奇怪道。 “仇视？谈不上，仇视他们就会消失吗？还不如从这些臭男人身上得到更多的好处。” “啧啧，听你这意思经历男人无数啊。” “比你想象的多，不过……”她脸上泛起一丝邪魅的笑容：“每个垂涎我身子的男人，都死了……” 江凡倒吸一口冷气：“这么狠？” 女子不屑道：“他们该死。你知不知道，死在我手中有多少？” “不想知道。”江凡摇头。 “我偏要告诉你……”女子唇角勾起一丝冷酷：“九百九十九个，还差一个就满一千……” “哎呦，我去！千人斩啊！”江公子惊了。 “这下一个……”女子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下嘴唇：“我一直想要找到个像样的，来凑足一千人之数。如今……逍遥王名满天下，倒是很符合我的胃口……” 江凡一哆嗦：“别，别，弄死我跟你雇主没法交代。” 女子斜眼看他：“你怎么知道雇主不是要你命的呢？” 江凡摇摇头：“单纯要我命，没必要雇你，雇杀手更好。” 女子咯咯一笑：“逍遥王果然有点脑子。不过……他们雇我之前想必也知道我的性子，谁知道呢，也许一觉醒来，我就变了主意……” 江凡吸了口气：“你还真是个女魔头。” 女子淡淡道：“王爷觉得何为魔？” 江凡道：“残忍，嗜杀，喜怒无常？” 女子道：“堂堂逍遥王如此浅薄？” 江凡叹口气，“好吧，若你想听，我便说。在我看来，所谓魔，上梦下鬼，鬼由心生，是为——心魔。心魔作祟，人自然变态，行事无常，世人恶其所为，故称之为魔。所以说……魔，也不过是人，只是一群有了歪曲、偏执的世界观和人生观的人而已……” “精辟！”女子沉默良久，开口赞道：“第一次听闻有人将魔字解释的如此透彻。王爷果然才华惊人。但是……在我看来，所谓魔不过与常人行事不同，却更遵从己心，唯独世人以己念冠以善恶而已。就连公子这等非常人也认为我们歪曲、偏执，何况那些愚民百姓。” “人生在世，若只图自己愉快，不管他人死活，岂不连最基本的道德都没有？若人人皆如此，世间才真是地狱。世人所谓道德、品行，便是对自身的一种约束，所有完全没约束的自由，不会成为真正的自由。因此姑娘这看法，我可不敢苟同。” 女子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也不由愣了下：“你这说法倒也有趣，完全没有约束的自由不会真自由……呵呵，不过细想，也不外乎上位者的言论而已，说服不了我。” 江凡摇头：“心已然偏颇，听什么都是抵触。” “切！”女子不屑道：“所以，所谓逍遥王，也不过俗人矣，谈不上真逍遥。” 江凡也不与她争辩，只是笑了笑：“姑娘既然自诩为魔，不知道会不会传说中的天魔舞？” 女子忽然凑到她耳边，在耳垂上轻轻舔了一下：“怎么，王爷想试试？” 湿滑冰凉，江凡浑身都一哆嗦。 “啧啧……厉害，我不试了。” “呵呵……怕死？” 江凡苦笑：“听说见过的就算没死，也不是疯了就是傻了。我还年轻，算了吧。” 女子身子紧贴着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声音充满诡异的魅惑：“无妨……要你死还是疯，我说了算……眼下，王爷还不能死，也不能疯……” 江公子一阵气血上涌。 那一夜到底发生什么，看没看过天魔舞，江公子很长时间都讳莫如深。 不过第二天他们就又换地方了。 魔女非常谨慎，行事也很诡异，这次他们居然住在了一个小家碧玉的的闺房。 至于其原主人，第二天天亮起床的时候，只能感觉浑身有点酸疼，但绝不会知道自己其实是在床板下面睡了一晚。 “有必要这么小心？” 江凡还是头一回住女子闺阁，有点好奇的到处打量。 “不小心不行哦，你可是名满天下的逍遥王，大秦女帝之下第一人。听说女帝正满天下找你呢。话说……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如此重视？不会仅仅因为做了几首诗词，凑巧救了驾，再加上长得好看吧？” 江凡笑笑：“这个就不好说了，为什么重视我，你应该去问她。” 魔女眯眼道：“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嬴无双何许人？强秦女帝，手段铁血，生性冷漠，从未如此重视过一个人。你倒是让我真有点看不透了。” “慢慢看，反正你还有时间。” “但你快没了。”魔女勾起唇角：“王爷的化妆术并不复杂，最多有三天便会被我掌握，那时候我便要去交差了。” 江凡摊摊手：“我能怎样，得过且过呗，况且不是没到时候呢。” 第215章 黑发三千丈 “王爷就真不怕？” 江凡忽然嘿嘿一笑：“怕，谁知道是哪个刁民想要害我。我得想办法拖延一下。” “拖延？咯咯……”魔女媚眼如丝：“王爷打算怎么拖延？” 江凡笑笑：“其实，我还可以教你点别的……” 三天过的很快，魔女果然没把江公子交出去，无他，瑜伽这玩意儿属实有趣，还有皮肤保养术，对她诱惑都很大。 而江凡也彻底见识了什么叫千面人，魔女时高时矮，时胖时瘦，时美时丑。到现在除了确定她是个女的，真实样貌根本不清楚。 “咱们这算是一路南下啊，你到底有没有个具体方向？” 江凡有些疑惑。 “方向？没有。”魔女很干脆道：“当你有了具体目的，别人就会很容易找到你。” “呃……”咱俩在这方面倒是有些共同语言。 “不过，王爷，你与其关心这个，还不如关心下自己肚子里还有多少东西。掏空那一刻，王爷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江凡愁眉苦脸：“你这学习能力很变态，我恐怕确实时日无多了。” “行了，别想烦心事儿，再唱首歌吧。” 这几日来，魔女竟然成了他的音乐粉儿。那腔调古怪，却莫名好听的歌曲让她十分沉迷。 “你让我感觉很没面子。”江公子不爽道。 “怎么？给女人唱歌很没面子？那凭什么女人就要给男人唱歌跳舞？” “不是这个意思，是这辈子也没想过要靠唱歌续命……” 到底还是唱了。一首《你好毒》，魔女目瞪口呆。 —— “小心我一定报复！”江凡狠狠道。 魔女毫不意外的一指头戳在他的胸口，那种万蚁噬骨的感觉又来了，只是短短几个呼吸，江凡全身就被汗水湿透。 “……呼……你还真是毒啊。” 结束痛苦煎熬的江公子感觉都虚脱了。这几天魔女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动不动就要折磨一下江公子。 “话说咱俩相处的不挺好么，为啥非得来这一手。” 魔女只是一阵娇笑：“我乐意。” 我特么…… 还真是个魔女，随心所欲。 “你不是要报复么？来呀？互相伤害啊。” 江凡翻个白眼：“你这哪是互相伤害，这叫单方面虐杀。” 魔女咯咯笑个不停，要命的是，她现在虽然没改变那一头长发，可脸庞居然是曹缨的模样，让江公子恨都恨不起来。 魔女见他无奈的样子，越发开心。竟然一跃而起，落在湖面上，脚尖点着河面浪花，如蝴蝶轻舞。 那一头长发随风飞扬，随着她的舞姿，竟似也在舞动，飘逸若精灵。 而正在江凡看的有些迷醉的时候。 一个冷厉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你，就是江凡？” 江凡一愣，下一刻，一道黑影凌空跨越百丈河面，流星般落在江凡面前。 而与此同时，一蓬粉红色雾气也倏的在江凡面前凝聚成魔女。 “什么人？” 魔女盯着对方道。 这是个身材颀长的黑衣年轻人，细目如鹰，那一头杂乱的头发仿佛燃烧的黑色火焰，桀骜不驯。 “让开！” 年轻人根本不看魔女。 魔女莞尔一笑，旋即目光一凝：“你以为……你是谁？” 年轻人只是用余光看她一眼：“我以为，你想找死。” 魔女咯咯一阵娇笑：“好狂妄，我喜欢，要不咱俩来个快活死？” 年轻人不耐烦的二指一划，竟然一道凌厉剑气破空。 魔女一惊，却奇快无比的五指弹出，指甲上那金属套发出叮的一声，居然没被斩断。但魔女却被剑气逼得退了半步。 “嗯？”年轻人有些意外：“有点本事。” 魔女面色一变：“你到底是谁？” 年轻人桀骜一笑：“你不配问本座的名字。滚开，不然斩你。” 魔女却笑了：“好大的口气，不知道手底下功夫跟不跟得上嘴巴。” 年轻人眉峰一挑：“找死。” 随着他一声厉喝，虚空中竟似乎凝聚出一柄利剑，直奔魔女。 下一刻，魔女五指连弹，密集的粉色丝线冲向利剑，竟然将那柄无形之剑锁在半空。 随着魔女一声厉叱，粉色丝线与虚空之剑同时破碎。 年轻人轻咦了一声：“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本座的重视，下一剑送你归西，你，接了本座三剑，足以自傲了。” 江凡却忽然插嘴道：“等下，等下，你又是哪位，找我干嘛？” 年轻人冷笑一声：“稍后再让你试剑。” 说罢，单手一扬，身后河水顿时炸裂，一道水龙冲天而起，半空中凝聚成千百水剑悬浮。 魔女舔舔嘴唇：“好剑，可惜想斩我，你还不配！” 下一刻，她长发忽然扬起，仿佛形成无数条黑色的毒蛇，盘旋飞舞，而那粉红色的雾气也越发浓重，逐渐包裹了她全身。粉红色浓雾中，黑色的头发扭动着，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南疆？”年轻人微微一怔，下一刻冷笑道：“魔物竟敢来此？受死！” 漫天剑雨随着年轻人单手一指，仿佛无数雨点从天空激射而来。 那浓雾居然不断吞噬剑雨，然而江凡分明看到，粉色雾气越来越淡。 忽然，他感到腰间仿佛被什么裹住了。低头一看，竟然是一缕黑色长发。下一刻，没容他有任何反应，整个人已经飞出，嗖的扎入河中。 江凡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能感觉到人在冰冷的河水中急速穿梭。速度之快，让他感到水流仿佛刀子在刮过全身。 而迷糊中，好像有无数密密麻麻的丝线般的东西包裹住自己，竟然隔绝了水流。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他茫然恢复意识，才发现自己躺在那个魔女的怀中，而魔女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似是昏厥，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散铺在身下，自己身上也缠绕着不少。 难道……刚才包裹住自己的丝线竟然是她的头发？ 没顾上多想，他赶紧伸手探了探魔女的鼻翼，有呼吸，虽然很弱。 江凡看着对方，目光有些深邃，片刻之后，她将魔女背在背上，沿着碎石嶙峋的河岸向不远处的山峦走去。 第216章 猫眼红瞳 浑身湿透，冬夜极寒。江公子可不是什么武道高手，寒暑不侵的，只能寻了个隐蔽的山洞点燃篝火。 魔女依然在昏迷中，一头奇长的乌发遮住大半个面孔。 江凡脱下外衣挂在树枝上烘烤，自己托着下巴坐在魔女对面，目露深思。 过了好一会儿，江公子伸了伸手，却又缩了回去。 如是几次之后，心中有小虫作祟的江公子到底还是壮着胆子，轻轻拨开了魔女的覆面长发。 下一刻，江凡呆住。 也就在此时，魔女睁开了眼睛，冷漠的盯着江凡。 “啊……呵呵……呵呵……”江公子手中还撩着头发，尴尬了。 “看到了？” 魔女面无表情的说道。 “嗯，啊，不是，你头发上有根树枝……” 对于这次的应变水平，江公子深感丢人。 赶紧放下头发，往后退了两步。 魔女没动：“你知道看见了要付出什么代价？” 江凡挠挠头：“没看清……” 魔女无视他苍白辩解：“看到真容，只能死。” 江凡愣了下，苦笑：“不用吧，看了看脸而已，就要打生打死的？” 魔女凝视着他：“用，必须死。” 江凡无奈的挠挠头：“可你现在，只有被杀的份儿……” 魔女目光微微一闪：“我虽重伤，杀你如同杀鸡。” 江凡笑笑：“得了吧，鸡不一定好杀，俺媳妇都没杀成呢。” “你媳妇？你有娘子？” 魔女猛然蹙眉。 “假的，假的，做戏。”秃噜嘴的江凡赶紧摆手。 “不过……你这伤可是真的。”他摇摇头道：“我虽不会武，但对医术还比较在行，你现在这状况，恐怕也只有说话的能耐。” 魔女目光一凝，身体微微颤动。 江凡摆摆手：“行了，别乱动气，搞不好终身残废。” 魔女气势倏的一泄：“好，你可以杀我了。” 江凡笑笑：“那个……咱们打个商量行不？我不杀你，你也别杀我，就算平了，咱俩的事儿就此过去？” 魔女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你知道我受雇于人，而对方绝不是好来头。” “知道啊，那又怎样，毕竟刚才你也算救我一命。” 魔女冷冷道：“所以，你不杀我也只是抵消这一命，不妨碍我继续任务。” 江凡头疼：“行了，别老算账了好不好，这不是生意，人与人之间的账很难算清。再说，逼我杀你有什么好处，真是受不了你们，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好好过日子，唱唱歌跳跳舞不好吗？” 魔女沉默片刻：“你真不杀我？” 江凡摇头：“不想，到目前为止你也没想过要杀我，甚至还救了我一命。” 魔女缓缓道：“不杀我，你会后悔，因为我现在有杀你的理由了。” 江凡想了想：“不杀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变化那么快，谁知道以后如何？来，你先喝点热水吧，可惜没什么吃的。” 江凡说着，拿一个小木盒装了些水送到她面前。 “你把胭脂倒了？”魔女愣了下。 “留着有啥用，都逃命了，水比那玩意儿重要。” 魔女动不了，江凡便将小盒子送到她嘴边，“喝吧，刚刚好，我试过了。” 喝了些水，魔女似乎舒服了一些。 江凡放下小盒子，从羊皮卷中摸出银针：“我的东西我拿回来了，说真的，我确实懂点医术，你要放心的话，我可以给你治治。” 魔女盯着他的眼睛，许久：“动手吧，反正我也拒绝不了。” 江凡呵呵一笑：“别害怕，这会儿我要害你，不用这么麻烦。” 说着，开始用火烤银针。 完事儿瞅着他，有些犹豫的说道：“那个……我这医术不是很到家，恐怕你得脱了……” 魔女哼了一声：“随意。” 江凡呃了声，贼溜溜的看了对方侧过去的脸好几眼，才终于试探着伸出手去…… 魔女却好像真的不在意，面无表情的任由江凡施针。 等到江凡将她的衣衫合上，才扭回头来。迷惑的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你是个奇怪的人。” “你也不是啥正常人。”江凡笑着眨眨眼。 “我天生就不正常。”魔女淡淡道。 “不错……很多人恐怕没见过猫眼红瞳之人。”江凡咂嘴。 “因为我是魔物，天生魔物。”魔女的声音似乎有些冰冷。 “魔物？”江凡连连摇头：“哪来的魔物，我们老家就有三个这样的，都是出名的大美人儿。” “三个？”魔女似乎一愣：“你见过我这样的人？” “见过啊，三个亲生姐妹，都很漂亮，我是她们的粉丝。” “粉丝？” “呃……就是爱慕者的意思。” 魔女目光有些奇异：“你爱慕这样的魔物？” 江凡道：“都说了，不是魔物，只不过天生的而已，人生万相，个个不同，连鸡蛋都没有完全相同的，何况人？有啥好奇怪。” 魔女忽然沉默了，垂着长长的睫毛，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凡也没说话，山洞中只剩下火花在闪耀，偶尔传来轻微的噼啪声。 过了好一会儿，魔女才抬起眼睑：“太华剑魔独孤，你怎么招惹他了？” 独孤？江凡愣了下：“不认识，从没见过。他就是独孤吗？” 魔女有些疑惑：“你当真不认识？” 江凡摇头：“不认识，只是听说过有这么号人物。” 魔女沉思一下：“独孤，太华三仙之魔剑仙首徒，太华年轻辈第二人，仅次于云扶摇。年纪轻轻便成就半步武圣，资质超凡。最可怕的，是他的心性，此人以魔剑入道，性情桀骜，杀人如麻，纵观天下，也是十分可怕的人物。” 江凡苦恼：“看着意思，他对我不怀好意，难道……” 他半仰着脸看向上方：“难道是为凌云那个老妖婆出气来了？” “太华凌云？”魔女一皱眉，“太华山一行，你到底做过什么？” “啊……”江凡无奈：“她欺负救过我的人，所以我就去折了她的面子，想不到这老妖婆果然这么记仇。” 魔女愕然：“你说什么？” 江凡苦着脸说道：“……整个经过，大概是这么一回事儿……” 第217章 你，怎么活这么大的? 他絮絮叨叨颇有不忿的说着，那边魔女越听越呆滞。 合着您率领三万大军兵围天剑峰，威逼天下第一女剑仙，就为抢走人家最得意的徒弟？ 魔女整个懵了。 这件事的具体经过并没大范围流传出去，魔女也不知道其中过程，等听完江凡絮叨，魔女实在无语。 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了狗屎运，能轻易绑来这么个主。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我琢磨着那个独孤就是帮老妖婆来找场子的。”江凡忿忿道。转过头，却发现魔女怔怔盯着自己。 “你，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 “行了，气血行开，可以服药了。”江凡摸出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蹙着眉，似乎很犹豫。 魔女看看他，又看看丹药：“针都用了，丹药我也敢吃。” “是我有点不敢……”江凡捏着下巴，表情很古怪。 魔女一愣：“你有什么不敢？” 江凡再度看了看那颗药丸：“这玩意儿，是一个天天想着成仙的老家伙炼制的，我怀疑成分有问题……” “成分？” “就是材料，恐怕有些材料有毒。” 魔女也有些愕然：“你不知道这东西的功效？” 江凡想了想：“据那人说，对于内伤有奇效，可我还没顾得上研究……” 魔女呆了一会儿，忽然道：“谁炼制的？” 江凡道：“秦国师，徐福。” 魔女骤然目光一亮：“给我用！” 江凡一愣：“你真敢？” 魔女当即道：“大秦国师徐福，号称天下第一丹道大师，被尊为丹道天师，他的东西，万金难求。” “呃？”江凡愣住了：“……你是说，这玩意儿能有用？” “肯定有用，而且必然有奇效。”魔女笃定道。 江凡心中大奇，莫非此徐福果真并非彼徐福？ 事实证明，那丹药真是神效通天。 魔女服下没多久，浑身真气便开始波动起来，面色也开始红润。 “哎呀，我去？”江凡难以置信的道：“还真是好东西？” 魔女平复了一下，面露一丝惊喜：“丹天师果然名不虚传，三日内，我的内伤便可尽数修复。” “哈啊！”江凡狠狠一拍脑门，败家了。 当初五千两银子给卖了一颗，准当的上当受骗…… —— “得想个办法……”江凡砸吧着嘴：“独孤恐怕还在到处找我们。” “一定的，这次我借水遁术逃掉，独孤必然感觉丢了面子，以他的性格必然要掘地三尺把我们挖出来。” 江凡叹口气：“若是圣斗士兄在就好了。” “你说那位武圣？” “是啊，可惜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魔女沉默一番，忽然目光一闪：“我可以带你找到他。” 江凡一愣：“什么？” 魔女道：“他找不到我，我却能找到他。” 江凡看了看他，眼中有些淡淡的笑意：“这样，你就再也没有翻身之力喽。” 魔女邪魅一笑：“想镇压我？也没那么容易。” 江凡打个哈哈：“好吧，既然你都肯这么做了，我也放过你吧。” 魔女神情一滞：“你说什么？” 江凡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早就能控制你。” “胡说！”魔女猛然挑眉：“你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 江凡笑笑：“那确实。但从你让我能自由活动的时候，你就中招了啊。” 魔女惊疑不定：“不可能，你身上的零零碎碎都在我手中。” 江凡不置可否：“你以为我行走天下，就靠那些？” 看见魔女面色变幻，江凡摊摊手：“好了，摊牌吧。我其实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从……第二次见你的时候吧。” “那个时候你就发现不对？不可能，我对自己的易容术有十分把握。” “那是对别人。”江凡不屑道：“我这种天天泡药澡的人，对待药物气味敏感的很。你以为我闻不出来你身上的曼陀罗味儿？还有，你虽然很尽力了……” 江公子龇牙一笑，指了指胸口：“不是我说……还是跟长缨公主，差了那么一丢丢……” “你……！”魔女差点爆粗口。 江公子赶紧转移话题：“当然，当然，最重要的是，曹缨绝不会让别人教小啾啾习武，你露馅的地方太多了，都懒得数。” 魔女惊悚的看着江凡：“那为什么你还要……” “没办法啊，”江凡叹气：“我虽然知道你不是她，可我也不知道她被你弄到哪去了。” “将计就计？” “不错，另外我也很想知道你背后的雇主。只是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独孤剑魔。” “你就不怕我直接杀了你？”魔女惊疑不定的道。 江凡大摇其头：“都说了将计就计，还想杀我？” 魔女警惕的退后几步：“你到底在我身上做了什么？” 江凡笑笑：“我家有个糟老头子，叫孙道通。” 魔女顿时呆立当场。 —— 一个正在憋火生闷气的女人最好不要靠近。 江公子识趣的远离一点。 虽然对方只是低头走路，但那偶尔窜起来的三千长发，还是让江公子有点心惊肉跳。 “我说……你这头发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咋可长可短？” 气氛沉闷，江公子没话找话。 “要你管！” 魔女直接开怼。 “呃……” 江公子不死心：“那个……事到如今了，你也该说说叫啥名字……” “叫，叫，叫你个头啊叫！” 江凡：…… 到底还是知道了，魔女有个特殊的名字，阿狸。 “还真是只猫……”江公子小声嘀咕。 “阿狸啊……你从哪来？” 阿狸狠狠盯着他：“我特么倒想知道你个小妖怪从哪来！” 江凡呜了声：“……从来出来，到去处去。” 差点没被毒蛇一般的长发勒死，江公子终于不敢瞎哔哔了。 昼伏夜出，走了足足三天，江凡才愕然发觉，目标应该是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嗯？怎么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江凡摸摸头，心下奇怪。 “我怎么知道。”魔女神色不善：“你那兄弟的气息便是向此处。” 江凡有点发呆：那个单纯小舅子不会回到这地方等着自己吧…… 小舅子还没见到，最不想看见的家伙却出现了。 “你们，还真能跑啊。” 黑衣剑魔负手傲立空中，眼神冰冷的俯视。 第218章 高手，吃我一拳 江凡心中一跳。 魔女却极快的拦在江凡身前。目光凝重。 “哦？接本座五成功力一击居然还没死，你也算不错。本来没必要杀你，可你竟胆敢阻拦本座，便不留你这个魔物了。” 魔女目光悚然。对方居然只出了一半功力，这个黑衣男子到底有多强大？他，绝不是普通的武尊境！ 然而顾不得许多了，魔女身上的粉雾开始弥漫，长发也霍然散开，如同黑色火焰升起。 “你暂时还不能动武。”江凡皱眉道。 “难道等死吗！”魔女死死盯着半空中的独孤，瞳孔急剧放大，血红一片。 “搏命？” 独孤冷笑：“在本座手中，你连搏命的机会都没有。” 阿狸紧紧咬牙，对方所言她何尝不知道。但她也绝不愿坐以待毙。 江凡忽然抬头道：“那个，独孤是吗？动手之前，能不能告诉我，是不是凌云让你来的？” 独孤看看他：“就你这么个废物，是怎么走过心魔九百阶的。” 江凡一愣：“你说这个？想知道吗？你下来，下来呗，咱们慢慢聊……” 独孤冷哼一声：“本座不喜有人打扰，先斩了她再聊。” 江凡道：“那我可未必告诉你真话了。” 独孤淡淡道：“本座从不谈条件。” 完蛋，缓兵之计对付这种心性的人完全不成。 正当独孤剑指抬起的时候，忽然一声充满惊喜的大笑传来：“哈哈，有高手！吃我一拳！” 卧槽？听到这个声音，江凡还没来得及惊喜，便看见一道无比耀目的金光从遥远的地方射向半空中的独孤。 独孤初时一愣，旋即大惊，背后一柄黑色巨大剑影瞬间凝聚，两者轰然相撞。 豪光乍闪，江凡觉得眼睛都亮瞎了。哎呦……我去…… 只能听到惊呼声，激烈的碰撞声。 不一会儿，有个惊喜的声音从远及近：“姐……公子，可算找到你啦。” 费力的睁开眼睛， 眼看着前方一个明晃晃的家伙跑过来，江凡也是十分无语。 真就猜中了……果然在这等着。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江凡看着目光兴奋的小舅子，有点不会组织语言。 “公子，我在这等你三天啦。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江凡以手抚额——一根筋啊，下次绝不能带你出来走江湖！ 下意识向四周看看：“那个……那个黑衣服的呢？” 嬴无双目光明亮：“那人很厉害，虽然境界没我高，但是居然能坚持十招，很不错。” “十，十招？”江公子一愣，你这么厉害的吗？扭头看看旁边的魔女，后者都掩饰不住的满脸震惊。 这就是真的了。 江凡心怀大慰，小舅子还真特么给力！ “公子，你怎么突然就跑了，害我找了一圈没找到，我想你会回来，就一直等着呢。” 江公子无语，有时候单纯和憨好像特么一回事儿，没来由想起那二货徒弟。嗯……走江湖八成也不能带那个货…… “她是谁？”嬴无名看着江凡旁边的魔女。 “哦，她啊，她是一个美女。” 呃？嬴无名一愣，是个美女他看出来了，不过问的不是这个啊。 阿狸也被这个词儿弄得一呆。 “公子……”嬴无名丹凤眼中有点古怪，伸出两根手指：“这是第二个了。” “别乱猜。”江凡赶紧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 嬴无名敲敲脑壳似有些疑惑：“阿姐平常这么惯着你吗？” 江凡：…… 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江公子语重心长：“小舅子，你是不是想回密室？” 嬴无名赶紧大摇其头：“不，不想！” 江凡嗯了声，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不想回去，就嘴巴严点。” 嬴无名认真的点点头：“放心，反正挨揍的又不是我。” 江凡：…… “阿狸，现在可以说说曹缨在哪儿了吧。” 江凡转身看着魔女道。 阿狸瞥了他一眼：“还是个情种。放心，她没事。不过要见她，你得先给我解毒。” 江凡笑了笑：“没事，我诓你呢。” “什么？”魔女一怔。 “哈哈，你把我浑身上下的零碎都拿走了，我总不能把毒藏在肚子里吧。” 魔女大怒，头发都竖了起来，然而，她的眼角很快看到旁边站着的明晃晃大武圣，气息瞬间弱下来。 关键这小子油滑似鬼，你知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小舅子得意的笑了：“美女真聪明，打不过我的。” 这是事实，十招就能干翻剑魔独孤的家伙，这世上能有几个？刚才她可是亲眼看着，这厮就凭一双拳头硬生生砸碎独孤无坚不摧的剑罡，打的从未有败绩的独孤口喷鲜血，狼狈逃窜。 魔女哼了声：“走吧，见你家情人公主去。” —— “呵呵……”江凡不禁摇头感叹一声：“你这脑子也够用，竟然藏在这个地方。” 居然是开始那座青楼。 曹缨沉睡着，面色有点苍白，但气息还比较稳定。 室内只有一个青楼婢女打扮的女子在照料。江凡他们进来后，她便一言不发的离去了。 江凡摸了下曹缨的脉搏，微微皱眉，内伤有些严重，可惜徐福那一颗治疗内伤的丹药已经给了阿狸。要早知道这玩意儿能用，当时就给曹缨服下了。 沉思片刻，江凡看看嬴无名：“朝风兄，你要辛苦一趟，用最快的速度将她送到建安城，但你要注意，不要出现在他们二人面前，能做到不？” 嬴无名笑了笑：“很简单的，公子放心。” 江凡点点头，“别急，你走了我就不安全了。” 嬴无名道：“我可以扛着你们两个，不影响的。” 江凡却摇摇头：“暂时不行，我还不知道到底哪个王八蛋雇人算计我呢，不能丢下阿狸，你无法同时带着我们三个，尤其曹缨还受了重伤。” 他说着向着魔女龇牙一笑：“那个……美女啊……你得真吃个毒丸子了。” 阿狸牙都快要碎了。自己才是堂堂魔女好不好，怎么碰到个这么个克星，比魔头还魔头。 没办法，人在矮檐下。魔女冷哼一声，毫不犹豫的把那颗绿油油中还泛着点蓝光怎么看也不像好货色的丸子吞了下去。 江凡拍拍手：“甚好，美女果然明事理。放心，只要他一回来，我就给你解毒，你带我找到雇主，江湖分手，两不相欠。” 魔女只是冷冷瞥他一眼，并不说话。 江凡回头向嬴无名交代：“办完事后，去东南那座半片山顶上找我。” 没办法，单纯小舅子你就得给个准确标的。 嗯嗯，嬴无名点点头，大步走过去，双手抓住床板，只听床板发出咔嚓一声。 江凡一愣：“你干什么……” 第219章 江湖，本就如此 下一刻江凡闭嘴了。嬴无名竟然将整张床拆下来扛在了肩头。 “我走啦。”嬴无名挥挥手，直接穿窗而去，窗子稀里哗啦碎一地。 江凡真就一个无语。 不过小舅子还挺细心的，这样不但避免肢体接触，还省着颠簸了。 嬴无名离去后，江凡伸手向着魔女做了个请的手势。 “美女，咱们去山顶看看风景？” 成为天魔妖姬以来，阿狸就没这么堵心过。 整个从头到尾都被这个少年牢牢掌握在手心，这回还被他逼着吃了个毒丸子，那玩意儿一下肚，当时就感觉浑身真气一丝也提不起来，身体也虚弱乏力。 “当地人称这里为半片山。果然名副其实。”江凡探头往九十度垂直的断崖下看了看说：“确实只有半片，你说另外半片谁给弄走了？天然这个样子不太可能吧……” 阿狸并不说话，刚才费了老大力气才登上山顶，此刻只想闭目养神恢复体力。 江凡缓缓走回来，拨弄了下篝火，翻了翻烤的焦黄冒油的羊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取了些奇怪的粉末撒上去，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啧啧……别说，那家青楼的羊腿当真不错，只可惜，他们再怎么弄也弄不出来小爷这种味道。来尝尝？” 魔女兀自闭目养神，应该是根本不想搭理他。 江凡切了声：“不识好人心，我自己吃。” 他说着，掏出小刀割下一片，放在嘴里咀嚼，一脸满足。 “外焦里嫩，鲜香无比。我跟你说，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本公子在这膳食一道绝对举世无双，不吃是你的损失。” 魔女终于开口冷笑：“闲散心性，有那时间何不修炼些武道，也不至于每次都靠外力保护。” 江凡呵呵笑笑：“本公子是懒散，但武道呢，学不了，没办法的事，你不懂。” “没办法？哼！不过是借口，你有时间学那些不登大雅之堂的下三流手段，难道没时间修习武道？我观你骨骼资质并不算差。” “都说了你不懂，如果有机会，以后会知道什么原因。” “我才没兴趣，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对。”江凡笑呵呵：“我不过是你的任务而已。我说，你就不能透露下，到底谁算计小爷呢？” 阿狸冷冷道：“既然知道我是魔女，就该知道我有点魔性，说是不可能的，有办法你想去。” 江凡扭头瞅瞅她：“咋的，以为本公子不会严刑逼供？” 阿狸撇撇嘴道：“来呀。” 江凡正色：“这回你知道，也不是互相伤害，河东河西，位置交换，我可以单方面虐你。” 阿狸咯咯一阵娇笑：“试试呗，反正呆着也是呆着。正无聊呢。” “呵呵？真就不怕？” 阿狸不屑的看着他：“本妖姬经历过什么你知不知道？就凭世俗那些所谓刑罚？别闹笑话了。” 江凡眯起眼睛：“你觉得……我跟他们一样？” 阿狸一愣，却丝毫不惧：“还能有什么花样，正好给本妖姬开开眼界。” 江凡叹口气：“算了，没必要。我又不是虐待狂。反正雇你的人迟早会来找你，我就等着便好。” “你就不怕他们这会儿就来？” 江凡摇摇头：“你又不是傻子，不会在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面对他们。” 阿狸饶有兴趣的看着江凡：“难怪你年龄不大，已经贵为一字并肩王，头脑很好使。可是……”她眯起眼睛：“你到底还是算漏了一步。你以为我是一个人？” 江凡一愣：“什么意思……你还有帮手？” “你都有，我为什么不能有？”阿狸诡异的笑着：“我们这一门派，有个奇怪的规矩，每个妖姬都有一个影子……” 江凡皱皱眉，随即目光一闪：“影子？哦……难道是那个青楼侍女？” 阿狸勾起唇角：“你以为呢？” 江凡停下割取羊肉，皱眉叹口气：“还真是百密一疏。不过她也没辙，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毒丸子的解药我没带。哈哈。” 阿狸愕然：“你说什么？你特么光带毒药不带解药？有你这样的吗？” “有啊。”江凡摊摊手：“我不会武道，所以做事不同于常人，所以你那个影子若不想让你完蛋，也只能干等着。接下这么个活儿，我只能恭喜你，中奖了。” 阿狸：…… “可问题是……”忽然一个戏谑的声音从树林中传来：“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让她完蛋？” 江凡一惊，下一刻就看到从树后慢慢走出来一个蒙面女子，看装束，果然是刚才看管曹缨之人。 她虽然蒙着面，但完全能从眼神中看出讥笑。 阿狸一皱眉：“影？” 那女子冷冷一笑：“影？听听，我们这种人连名字都不配有。” 阿狸目光泛起惊疑：“你怎么了？你不是应该按照我的吩咐……” “你的吩咐……”女子阴冷的看着她：“我听够了！” 阿狸面色微变：“影，你怎么了？” 被称为影的蒙面女子扯下面纱，露出一张白中泛青的脸，薄薄的嘴唇勾起一个森冷的弧度。 “怎么了？你以为我想做影子？一辈子不见光？没有自己的人生？不，你错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阿狸目光一沉，凝视着对方道。 “做什么？咯咯……”影一阵阴笑：“当然是借此机会干掉你，替代你喽，你觉得时机是不是刚刚好？” “你……！”阿狸惊怒：“影，我对你一直很好，从未为难过你，为什么你要如此！” “哈哈哈……”影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你天资卓绝，被殿主赏识，成为天魔妖姬，风光无限。而我呢？只能成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影子，成为别人人生中的一件工具，干所有脏活累活，没有任何自由。呵呵……我不甘心呐……” 她盯着阿狸道：“谁想到呢？上天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你现在真气全无，根本无法发动控制我的手段，如此天赐良机，浪费简直可耻，你说是不是？” 阿狸咬着银牙：“没想到啊，影，你居然早存了异心。你以为能逃脱殿主的法眼？” 影薄薄的嘴唇抿了抿，看了眼旁边的江凡：“若是平常当然不敢，可惜，这次你接了个不该接的活儿。这位是谁？大秦一字并肩王，以他的本事弄死你并不意外，这是个多么好的理由？所以……”她目光森幽：“你并不是死在我手里啊……” 江凡插话道：“听你这意思，我也得消失才行。” 影赞赏的点点头：“少年封王，果然聪明。只能怪你倒霉，不死不行啊，我可不想留下后患。” 江凡居然挑起大拇指：“不错，换我也这么想。” 影愣了下，旋即大笑：“多谢王爷夸奖。” 江凡瞅瞅阿狸：“这心性手段，确实比你更适合做魔女。” 影笑着道：“承蒙王爷夸赞，我就做个好事，将你二人合葬，做个同命鸳鸯，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江凡认真道：“谢谢。” 影愣了下，啧啧道：“你这人还真是个怪人，难怪阿狸身为天魔妖姬也对你不同看待了呢。” “闭嘴！”阿狸怒斥一声。 影不屑道：“事到如今，你还以为自己是谁？我跟了你们这么久，早已经确定你失去功力，还以为能像以前那般随意控制于我？” “啧啧，还真是小心谨慎。”江凡摇头说道。 影阴冷道：“那是必然，一个是天魔妖姬，一个是逍遥王，还有个不知走没走的金甲强者，我总要小心些。” 江凡挑了挑大拇指：“细心观察，谋定而动，挺厉害的。” 影淡淡道：“你们为自己选了个好地方，半片山的名字，倒挺符合二位英年早夭的境遇。还好这里风光不错，也算对得起你们。好了，不和你们废话了，上路吧。” 她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一步步走向怒目而视的阿狸。 “无冤无仇，可惜，你拦着我的路，下去了别怪我……” 山风忽起，杀机凛冽。 江凡眼看着忽然长叹一声道：“真是有人就有江湖，你说的不错，无冤无仇，仅仅是占了路而已……江湖，本就如此啊。所以……我们也只想自保。我们不怪你，希望影姑娘下去以后也别怪我们……” 第220章 独孤之影 影一愣，目光微微变换：“逍遥王，你什么意思？” 下一刻，一直坐着的阿狸忽然站起来，三千长发迎风乱舞：“就是这个意思。” 影大吃一惊，身形如同闪电般退后：“你！你没中毒？” 江凡摇摇头：“中毒是真的，功效是假的。这玩意儿只有片刻锁住真气的功效。” “你……你们……串通一气？” 江凡有些惋惜的看着她：“开始没打算。可惜……” “可惜，你不该违抗我的命令。”阿狸冷漠道：“影不该出现在人前，虽然你看起来好像没想到我们突然出现。” 影冷冷道：“这点小事你便怀疑我了？” 阿狸摇摇头：“只是略有疑问而已。但没想到你竟然并没真的离开，而是躲在隔壁偷听。” “影和妖姬素来不分离，我在隔壁很正常，你就因为这个？” 阿狸淡淡道：“我确实没想到，但你办了蠢事，不该在一位武圣背后偷听。” 影大惊：“武圣？谁是武圣？那个金甲人？” 她确实惊到了，武尊境以上便可以随意收敛气息，她只是觉得对方应该是高手，可没想到高到这个地步。 “是啊，但我也只是觉得你行为有些奇怪。可武圣何等修为，你那杀意一闪即逝，我没有丝毫发觉，可武圣却敏锐的捕捉到。我不知你这杀意所为何来，便传音江公子陪我演了出戏，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影呆住，没想到敌对的二人竟然配合演出，而自己居然就轻易上套了。 “天魔妖姬，你怎么能如此忽视？”阿狸摇头道：“只可惜，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太让我失望了……” 然而下一刻，又一个声音响忽的响起：“不过，她却没让本座失望。” 江凡二人悚然动容。这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剑魔独孤！ 看着那缓步走出来的黑色人影，江凡第一次露出深深的戒备。 影转身向着独孤施了一礼，随即向二人笑道：“想不到吧，天魔妖姬大人？” 阿狸面色凝重无比，这件事，她真的没想到。 影笑了：“遇见剑魔大人只是意外，事实上，是剑魔大人发现了我。大人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岂能不好好把握？” “你，竟然串通太华的人？”阿狸怒道。 影大笑：“串通？剑魔大人是我能串通的么？我不过是个报信的小卒子，为大人跑跑腿而已。” 独孤道：“不错，你做的很好，心中有魔，以后，你就是我的人。” 影大喜，慌忙跪倒：“多谢剑魔大人！” 阿狸惊怒：“你要背叛天魔殿？” 影冷笑：“天魔殿？那地方除了不把我当个人，还有什么？我有什么好留恋？能跟随剑魔大人是我三生有幸，从今天起，我就不再是影了。哈哈……” 独孤却忽然开口：“不，你还是影。” 影一愣，独孤冷漠道：“不过变为本座的影。” 影面容一惊，下一刻却变得十分喜悦：“影万幸！” 阿狸忽然抬起手指，一缕淡淡的粉色雾气诡异的升起。 然而影却面露讥讽：“你还以为能控制我？大人已经替我斩了你那所谓的禁制。” 阿狸眉峰一蹙，果然，禁制手段失效了。 独孤负手看了眼阿狸：“你，自裁吧。” 说罢便将目光转向江凡：“逍遥王，又见面了。” 江凡叹了口气：“独孤，你真敢杀我？” 独孤摇头：“原本不能，可惜你并不是我所杀，是天魔殿。” 阿狸恨道：“嫁祸于我？你以为我会坐以待毙？” 独孤没有看她：“那金甲人确实厉害，但本座跟踪许久，确认此人已离开。虽然本座也只剩下五成功力，不过，斩你们有余。” 江凡喟叹一声：“真是算来算去，算自己了……” 独孤淡淡道：“你计划的很好，故意置身绝地，引影动手查明真相。但世上谁能算无遗策，本座是你的意外。” 江凡点点头：“没错，我确实高估自己了。只看到眼前的事情，忽视了潜在的危机，此次不冤。怎么也想不到本该逃回太华疗伤的你，居然根本没走……” 独孤哈哈大笑：“原来那人叫朝风。很好，待本座晋级武圣，誓要斩他于剑下！”他有些嘲讽的看着江凡：“世人称逍遥王多智，本座看来也不过如此。本座被称为剑魔，岂能无魔性？受伤便要逃走？不，在本座看来，这恰恰是最好的时机，你放松警惕的最好时机。你也足以自傲了，本座向来做事一剑斩之，对你难得动了些心思。” “我以为的你以为……”江凡不由摇摇头：“原来最难以拿捏的还是人性。好吧，最后一个问题，说说究竟为什么要杀我？不会仅仅为了凌云出气吧？” “师叔？”独孤傲然一笑：“本座超越她迟早的事。太华的脸这次她丢了不少，但本座管什么她所谓的颜面？我只希望你记住一件事，将来在地下别忘了，你不该打云扶摇的主意。” 江凡愣住，难道是情杀？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云扶摇？” 独孤微哼了声：“无聊的情爱，本座自有本座的意图，这都不是你该关心的。不过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他认真看了看江凡：“你这凡胎如何走过的心魔九百阶？” 江凡勾了勾嘴角：“用你的话说，无聊的问题，本王自有本王的能耐，这也不是你能关心的。” “找死！”独孤指间剑气嗤的喷涌。 江凡道：“我们之间，好像真的没太多话题……” 他慢慢走到阿狸身边：“看来，今天我俩还真要做个同命鸳鸯。” 阿狸竟然从震惊中平静下来，勾起嘴角一笑：“也好，我一直在想，将来是不是会独自下地府。不想同行的居然是逍遥王，值了。” 江凡叹口气，从腰间解下葫芦：“还好我怕小红受伤还饮酒，便给拿来了。也算正好，咱俩喝口吧，给自己饯行。” 独孤淡淡道：“逍遥王喜酒，烧刀子名扬天下，那就喝点吧，上路酒本座不拦着。” 江凡向着独孤举了举酒葫芦：“多谢……” 说罢，砰的一声揭开了盖子。 刹那间，天地风云变色，银龙狂舞，笼罩整个半片山顶峰。 “该死！”一声惊怒的厉喝。绝大多数人不知道宝葫芦的事儿，但独孤不应在其中，只可惜，他太过狂傲自负，对一个不通武道的打渔郎从未认真关注过。 骤然间一柄黑色的巨大剑影闪现，仿佛开天辟地般斩下。 无数白龙与巨剑碰撞，罡风暴烈。 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阿狸的身前，微笑看着她，明亮的眼神仿佛夜空中的星星。她仿佛看见他的唇在动，说的好像三个字…… 阿狸忽然看见独孤抬起手指指向少年背后，她不知为何，猛的将江凡拉开，奋起全身的力量决绝的迎向那道黑色剑罡。 在一道白龙阻拦下，剑罡略作停顿，残余的力量仍然狠狠刺穿了她的防御真力。 阿狸只觉得身体巨震，凌厉的剑罡余波仍然伤到了她，将她击飞出悬崖之外。 鲜血狂喷中，她赫然看到身旁被真气炸裂轰起，一同坠下的少年。 下一刻，她猛然一个折身，一把抱住了少年，仿佛流星般自山巅坠落。 …… 第221章 逍遥王之死…… 阿狸从来没觉得路如此崎岖难行。 吃力的拉着一个简易木头架子，她的肩膀上都磨出了血，浸透衣带做成的绳索。 “不能停……不能死……”她喃喃的说着，一步又一步向着前方走去。 许久，终于气力耗尽的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那最后一击，耗尽了她所有真力，却仍然被黑色的剑气重创，伤上加伤，她再也支持不住，陷入了昏迷。 趴在冰冷的地上很久，她才醒过来。费力的爬到那木架子旁，支撑起身体，伸手摸了摸少年苍白的脸，目光迷离。 “你还活着么……不要死好不好……我杀了好多人，你是第一个我想救的人，我还想听你唱歌，让你帮我画眉……别让我失望……求你了……” 一颗泪珠滚下，落在她的唇角。 咸咸的，甜甜的…… 她呆滞一下，这是眼泪，眼泪的味道…… 这味道，忘记好久了啊。 轻轻抚摸着少年的面孔：“为什么要挡在我身前？你知不知道你是个一点真力都没有的笨蛋，好蠢，好笨……” 活下去。 是的，她记得他的口型，那三个字是活下去。 可你呢？你不想活了么？为什么笑的如此从容？仿佛一缕冬日的阳光，明媚而温暖。 大滴的泪珠落在少年脸上，他那紧闭着的双眼似乎微微动了下。 她呆住，下一刻是惊喜。 还活着，他还活着！ “江凡！江凡！”她急切的呼唤。 “你给我醒来，醒来啊！我知道你活着，你能听到我对不对？我知道的，我知道！” 然而少年再没有一点声息。 但这就够了，她知道他还活着。 那，就一定要活着！ 力气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她站起身，再次拉起绳索，向前方的浓雾中走去，眼神明亮而坚定。 终于寻了处隐秘的山洞，阿狸点燃篝火，把所有的东西丢在地上，急切的翻找。 终于，她打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放着两枚丹药。一枚洁白如玉，光滑润泽。一枚殷红如血，缭绕着诡异的光芒。 将那颗白色丹药以水融化，灌入江凡口中，魔女满面焦急的注视他的面色。 过了许久，江凡眉峰动了动，脸上掠过一丝红晕，慢慢睁开了眼睛。 魔女惊喜：“你醒啦！” 江凡缓了一会儿，才有些费力的开口：“这是什么地方？” 魔女道：“我们跑了很远，这是一处荒山野岭。” “我们没死？” “没死，我们没死。我们死不了的。”魔女非常兴奋。 “我还以为……我们真要一块儿走走地府呢……” 江凡深吸了口气，却紧紧皱起眉头，似是极为痛苦。 “你……你怎么了？”魔女下意识捏紧了双手。 好一会儿，江凡眉头才舒展开来，“没什么……真是没料到啊，居然逃掉了。” 魔女凝视着他：“那时……为什么挡在我前面。” “嗯？”江凡愣了下：“没什么，只是觉得独孤未必真敢杀我，但一定会杀你。” “所以你就是在赌？”魔女有些愠怒道。 “没办法……”江凡自嘲道：“这次我失算了，没想到除了影之外还有个独孤。” “他真的会杀你！知不知道！” 江凡轻轻摇了摇头：“我感觉，独孤好像有些事在犹豫，不问清楚之前不会动手，而且……他绝对会在杀了你之后才杀我……” “你还真是胆大包天……” 魔女眼神竟然有些痴迷。 江凡叹了口气：“我府上有个杀手，为人最胆小，却活的很好……可惜，我没学到，如今，算是付出代价了。” “险些送命，你甚至连武道都不通，应该好好学学。” 江凡面色有些复杂：“来不及了……” 魔女一怔：“来不及？什么意思？” 江凡面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 “续元丹。” “续元丹？”江凡愣了下：“这就难怪了……” “续元丹天下续命宝药，肯定能救你的命。”魔女有些兴奋道。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舍得？” 魔女看着他：“你这样的人……不该这么死。” 江凡笑了：“可惜，浪费了啊……”他淡淡道：“不该这么死，偏偏就要这么死，真是生死有命。” 魔女大惊：“你到底在说什么？” 江凡猛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面色更加不正常。 忽然，一口紫血夹杂着血块喷了出来。江凡陡然面色如纸。 魔女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凡喘息了好一阵，“我这身体太弱了，偏偏藏着一些古怪。独孤的剑气重创于我，意外引起了那些神秘力量自发的抵御，结果，搅碎了我的经脉脏腑……这次，真的是神仙也难救了……” 魔女呆了，呆呆的望着江凡，这个人伤的比她想象中要重得多。 “对了，你吃的药丸没毒，放心好了……” 他像是很困倦，努力抬起眼睑：“我死后，就埋在这里吧，不要告诉任何人。反正……我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魔女目光茫然，江凡的话她听不懂，也完全听不进去。只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不停盘旋：他要死了，这个男人要死了…… 江凡越发散乱的目光望着洞顶：“何处青山不埋骨……只是，我真的很想埋在故乡啊……” 下一刻，他再也支撑不住，眼睛慢慢闭上，剪下一丝茫然，一点留恋，一缕不舍…… …… 洞中火光跳跃，阿狸呆呆的坐着，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东西。 忽然，她哇的一声大哭，扑在江凡的胸膛上，猛烈的砸他的胸口：“为什么！为什么要死！你给我活过来！你不是逍遥王吗？不是无所不能吗？你给我活过来……” 不知多久，她好像哭累了，只是趴在那肩膀不停耸动。 忽然，魔女抚在江凡胸口的手微微一颤。 下一刻，她面色猛地一变，当即将耳朵贴在他心口。 …… 魔女盘坐在篝火前，她的脸在火光映照下，似乎在不停变幻。 许久，她扭头看了看面色依然苍白如纸的少年，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颗闪烁着诡异红光的丹药。 “……易天丹……”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也许……前世欠你的……” 说罢，一仰头，丹药入口。 火光中，女子浑身腾起粉色雾气，长发仿佛群蛇乱舞。面上泛起阵阵不正常的潮红。 魔女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浑身汗如雨下，仿佛在忍受无尽痛苦。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魔女身体猛然一震，身体腾空发出一声凄厉的低啸。那已经弥漫整个山洞的雾气倏然敛入体内，长发也缓缓垂落下来。 魔女睁开双目，瞳孔越发殷红如血，眉心竟然凝聚出一朵血色红莲…… 她长身而起，浑身雾气似乎不受控制一般，丝丝缕缕在体表忽隐忽现。 走到江凡近前，女子血色的瞳孔盯着他。 “我阿狸，在此向苍天起誓……若有一日君负我……必屠尽汝之所爱，挖汝之心肝，食汝之血肉，以洗滔天之恨……” 江凡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甚至不太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一片空荡荡、黑暗而幽深的虚无空间游荡。 他仿佛一个没有重量的幽灵，漫无目的的飘飘荡荡，不知过了多久，始终没有看到一丝光亮。 他觉得很疲惫，很茫然，很困倦。 他想沉睡，很想……但似乎总有些东西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呼唤自己。 然而困乏越发抵挡不住，就在他的双眼即将闭上的一刻，忽然一点红色的光芒从黑暗中亮起，仿佛一点小小的火苗在跳动。 江凡很喜悦，他振作精神向着那点火苗飘去。可身体却忽然变得很沉重，有些飘不起来，他无奈的看着远方，力不从心。 然而下一刻，那一点红光忽然猛然涨大，仿佛在火苗中浇入了油脂，小小火苗终于变成熊熊烈焰，向着虚空中不断扩展，势如燎原。 第222章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 江凡呆呆的看着，直到那火光铺天盖地的涌来，吞没了自己…… 没有烧灼，没有痛苦，却是一种无比的温暖和舒适，身体仿佛有什么被点燃了，从深处在燃烧，与这烈焰呼应。 终于，那熊熊烈焰似乎感觉到了身体中的呼唤，猛然向着体内涌去，很快便全部灌入他的身体。 而身体似乎在这一刻苏醒了，每一丝血肉都在舒畅的跳跃，那无比的活力似乎根本压抑不住，终于冲出了身体，散发出耀目的光芒。 这光芒冲破一切，淹没了黑暗，撕裂了这虚无空间。 他，看到了黑暗空间之外的世界…… —— 遥远的巴颜山深处，有座小小的青山湖，湖畔有座安静的小山村，大概只有五六户人家。 清早，在刘婶大骂自家懒汉的泼辣嗓门中，小山村揭开了新一天的面纱。 湖边一座小小院落中，面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被一个青布包头的年轻小妇人扶着慢慢走出房门。 “慢点儿……”妇人扶着他在大树下的石凳上坐下。 年轻人四下打量着小小院落，有点好奇，有点思索。 “想不起来就慢慢想，你呀你，都说过好好读书便好，非要干些粗活儿，这一跟头摔得不轻呢。”妇人很心疼的说道。 年轻人苦笑：“我真有这么菜啊？挑个水都能把自己脑子摔坏了……” 妇人无奈的看她一眼：“身子骨弱还非要逞强，以后啊，还是好好做读书人，这些事妾身来干就好。” 年轻人看着眼前虽然粗布麻衣却掩饰不住那秀美容颜的女子，不由失笑：“娘子，你当初眼睛应该不好使，怎么嫁到我家了？穷不说，人还这么废柴。” 女子白他一眼，依然是风情万种：“别乱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况且相公虽然干活儿不行，但脑子好着呢。你就好好养伤，我去湖边看看地笼，若是能收些鱼儿，也好拿来给你补补。” 女子边说边给布衣年轻人泡好了一盏粗茶，又拿了卷书放在桌上：“身体没好，莫要乱动了，我去去就回。” 布衣年轻人笑笑：“好，听你的。” 女子随手挎了个篮子，拿了把砍柴刀，便推开柴门走出去。 年轻人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目光缓缓转回，视线落在那册书卷上，眼神有些怪异…… —— 小山村没有名字，住户也少，只有六户二十来个人，不过都很热情。 隔壁刘婶虽然性子泼辣，为人有些粗俗，心地却不坏，得知姜尘摔坏了脑子，特地送来两个大鱼头，说是吃啥补啥。 漂亮的小妻子高兴的很，毕竟这两天都没有鱼获。赶忙收拾收拾打算给炖了。 年轻人站在她背后看着她忙碌，不知为啥，总有种想自己动手的冲动。 不过想想自己那么废柴，还是打消了念头。但嘴上却有些忍不住：“娘子……我总觉得鱼头这么炖好些……你要不试试……” 小妇人宠着他，便按他说的做了。结果出乎意料的好吃，但她只是眼睛亮了下，却没说什么。 少年喝了碗汤，砸吧砸吧嘴，“嗯……还是差了些什么……” 见他思索，小妇人嗔怒的道：“别动脑子了，疼不疼。这几天好好休息，啥事儿等好了再说。” “哦，哦。”年轻人笑着点头。 “跟你说，今天张叔上山打了头那么大的山猪，明天宰杀，回头我拿晾晒的药材换点肉骨头来，相公得多喝点骨头汤补补身子。”小妇人边吃饭边说道。 “张叔是猎户？” “嗯，以前小的时候抱过你，对你很好的，就是不太满意你这把身子骨，说是像病秧子……” “呵呵……那倒是……” 夜色下，月光中，年轻的小夫妻轻声说说笑笑，连风儿也那么温柔。 —— 冬去春来，嫩柳抽芽，身体彻底恢复的姜尘也逐渐熟悉了这里的一切。 日子每天对他来说很简单，早上起来吃罢清淡早点，沿着门口青石板路走上一圈，活动活动筋骨。然后便是坐在梧桐树下读书。梧桐树已经长了小小的花苞，一股淡淡的清甜味让他很沉醉。 而漂亮的小娘子就在院中忙忙碌碌的，喂鸡喂鸭，张罗一天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两人时不时聊上几句，不外乎家长里短。 这里不怎么吃午餐，但姜尘不知为啥总觉不好，所以家里又增加了一顿午餐。饭后，他便在树下的躺椅上小寐片刻。然后会去湖边，拿着一卷书，边读书边钓鱼。 他发现自己虽然废柴，但钓鱼的技术极好，几乎每天都有不少鱼获。便曾向小娘子说，生在这种小山村，读那么多书做什么，不如好好打渔吧，你瞧我天生打渔的材料，做个渔郎多好。 小娘子大不同意，说是这两年山下镇子里会修一座童学馆，定是要招募先生的，凭相公的才学定然能入选，做先生的人可是很尊荣的。 姜尘拧不过她，只好放弃了做职业渔夫的计划。 到了晚间，两人吃些粗茶淡饭，便有一阵没一阵的闲聊，有时还会去湖边赏赏月。 姜尘总想问问自己以前什么样子，小娘子却说以前什么样不重要，现在这样也挺好，相公不管怎么样都好。 想想也是，既然想不起来，便不想了，只是感觉这人生好像在看一本被撕掉前半部分的书，突兀的开始，有点怪怪的。 夜晚，两人同房不同床。小娘子说镇上张郎中说了，姜尘体虚，要等他二十岁及冠再行房，否则容易泄了元阳。 多少有些闲不住的姜尘到底还是给自己找了点事儿干，做饭。 无他，做的确实好吃。小娘子怎么也学不来，也劝不住，只好随他去了，反正自己也喜欢。 唯独曾读过几本书的三叔公看到后直摇头，说君子远庖厨。 江凡却笑着向他解释：这句话并不是说君子不应该去做饭，而是说君子应当有仁慈的品德。 三叔公并不以为然，但纵然腿脚不利索，也没少来蹭饭。 …… 生活平淡如水，却正如人生离不开白水，一对年轻而平凡的小夫妻，就在这如白水般清淡，却又不时有小欢乐的生活中悠然度日。 这一日，刚刚推开房门，姜尘便嗅到一股浓郁的甜香，抬头望去，竟然是满树梧桐花开，便兴奋的扭头叫小娘子来看。 只是当两人开心的来到院中，却发现，就这一眨眼的功夫，梧桐树下却站着个古怪的中年人，仰头看着上方，似在欣赏梧桐花开。 第223章 阁下……乃是王 中年人一身青袍，面白无须，负手站在那里，并未看向二人。 然而刚走出门口的小娘子却骤然止步，面色一片煞白。 伸手拉住疑惑的要过去询问的姜尘：“快，吃下这个！” 姜尘一愣，看了看她手中一颗红色小丸子：“这是……” “别问，快吃！” 姜尘虽然疑惑，却还是接过来放进口中。 入口有股异香，而脑际却忽然一片清凉，不知什么东西。 中年人缓缓开口，似是在自言自语：“梧桐花开，当有凤凰栖于枝头，不应当……是一只狸猫啊。” 小娘子目光收缩：“执法使……” 中年人收回目光，转过头看向二人：“若不计身份，郎才女貌，倒也算一对。可惜……”他望着小娘子：“你太奢望了啊……况且，你将圣殿规矩置于何地？” 姜尘看看他，又看看小娘子，有些迷惑：“阁下，你究竟是哪位？” 小娘子伸手拉了下她，缓缓双膝跪地，面色惨然：“求执法使大人开恩。” 姜尘不明所以，忙要拉起她来：“娘子，你怎么了？” 小娘子却不起来，只是看看他：“相公，不要问了，不论发生什么，记得……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姜尘愣住。 中年人叹口气：“……相公，你这声相公不知叫过多少人。” 阿狸却轻声道：“心中，唯此一人。” 中年人微微摇头：“可你忘了圣殿的规矩、自己的身份，阿狸，你好大胆子……” “阿狸？”姜尘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娘子：“你不是叫小梨么？” 小娘子深深望了他一眼：“对不起，我骗了你……” “骗我？” 姜尘还是大惑不解，那中年男子却向他拱手郑重的施了一礼：“天魔圣殿执法使——青木，见过大秦逍遥王殿下。” 姜尘呆住。 “你……你说什么？” 中年人淡淡道：“无妨，殿下已经服用迷神丹解药，稍后自会记起身份。在下可以提前告诉殿下，阁下，乃是大秦一字并肩王——江凡，并非山村小民……姜尘。” 他叹口气凝视着跪在地上的女子：“阿狸，你想让他化为凡尘，与你苟安这世间一隅平淡度日，可曾想过，行不通啊。” 阿狸惨然一笑：“木执法，阿狸并未想过天长地久，有一日便足矣，如今我与他共同生活七十七日，阿狸……知足了……” 中年人目光变得冷漠：“你知足了，可曾想过圣殿，雇主已经找上门来，圣殿还以为你在想办法执行任务，孰料你竟然背叛圣殿，甚至毁了自己一身修为，该当何罪。” 阿狸反而缓缓站起身：“阿狸愿意领受任何责罚，只求木执法放过他。” 中年人轻哼了声：“逍遥王之事自有殿主定夺，本执法不敢置喙。但放过你？如何向雇主交代？你失了信誉，损了圣殿威名，本执法只能带你回圣殿听候发落，逍遥王殿下……恕青木无礼，说不得也得烦您走一趟。” 阿狸顿时面如死灰。 木执法惋惜的看着她：“可惜，原本是殿主最看重的天魔妖姬，对你寄予厚望，不料你竟然做出此等事来。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阿狸木然的摇摇头：“心之所思，行之所往而已。” “好个心之所思，行之所往。你不后悔？” 阿狸面色慢慢变得平静，眼神闪烁着光芒：“我本姓黎，本名……不悔。” 中年人目光变得有些冰冷：“黎不悔，好个黎不悔。” 此时沉默了很久的江凡忽然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声：“……阿狸啊，你这是玩哪一出？” 阿狸转过目光看着浑身升起丝丝缕缕诡异粉红雾气的江凡，凄然一笑：“是的，我不是你妻子，你也不是我相公，他说的没错。你，是名震天下的大秦一字并肩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而我，只是个魔女，区区魔物而已……” 江凡摆摆手：“不用多说了，我现在也大概想起来了。只是没想到，你竟身为天魔殿妖姬。但我很好奇，我不是重伤垂死吗？怎么活过来的？怎么失忆的？咱们又为何到这么个小山村隐居？” 阿狸深深望着他：“不重要了，你只要知道，我阿狸是你的人，永远都是。阿狸可以为你死，但你要永远记得我。” 江凡一呆，有些不明所以。 木执法淡淡道：“逍遥王殿下，您可真是鬼神手段，轻而易举就折服了我们花费无数年从小到大培养起来的天魔妖姬。甚至让她以易天丹将本身大半生机和一身修为全部灌输给你。我不知道你究竟做过什么，能让视天下男子为粪土的天魔妖姬付出至此。” 江凡愕然：“你说什么？” 木执法冷哼一声：“可惜，她自己却时日无多……” 江凡忽然面色一沉，流露出复杂的目光，过了足足一盏茶功夫，才苦笑着摇摇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扭头看着阿狸：“这才是我活过来的根本原因对吗，为什么你要如此。” 阿狸冷冷道：“没有为什么，我愿意。” 她说完看着木执法：“我可以跟你走，但他……木执法真敢冒犯？” 木执法摇摇头：“本执法自是不敢，我说过，是请殿下赴南疆一行。” 阿狸寒声道：“你知道他的身份，不怕给圣殿引来灭顶之灾？” 木执法叹口气：“怕，但是会有谁知道是我们圣殿所为呢？况且，圣殿你清楚，即便是那位，也未必能攻下。” 阿狸冷笑：“不要太自以为是，天人如何，那位斩过至少十个。” 木执法没有计较她的不敬，反而微微皱眉。这是实情，那位实在太强大，不说主宰天下强国，手中百万雄兵，论兵力，五国之中无任何一国可匹敌。更何况那位女帝本身战力也可怕到极致，这世间，单对单，恐怕没人有把握说一定能赢。 江凡却忽然打断道：“这位，木执法，回到圣殿，她会如何？” 木执法道：“阿狸形同反叛，当受五刑加身之罚，难有生理。不过……就算没有五刑加身，她也活不了太久。逍遥王还是关心下自己吧。” 江凡眉峰一皱：“难道因为易天丹的缘故？” 木执法道：“不错，易天丹将其命源与真力传输给你，自己哪里还能挺多久。” 江凡转过身神色复杂的看了看阿狸：“你不该这么做。” 阿狸淡然一笑：“该不该都做了，也不可能逆转，所以，你这辈子都欠我的。” 江凡叹口气，“老债没还完，又欠新债……” 木执法道：“阿狸，该启程了。” 江凡忽然抬手一握，一蓬粉色雾气爆开：“若我不同意呢？” 木执法看着他手中的雾气：“王爷，就算武道中人承受了她全身功力灌输，至多也不过能发挥八成，而且你没有武道基础，恐怕三成都难。而且，就算全盛时期的阿狸也并非本执法对手，何况殿下。” 第224章 潜龙在渊 江凡看着手掌心，摇头笑笑：“阿狸啊，你说你弄的，我一个大男人出手就是粉红杀，将来怎么见人嘛。” “那是你的事。”阿狸眉目冷淡，此时的她，再也不似那个温婉可人的小娘子。 “不必故意疏远我了。”江凡负手淡淡道：“事情已然发生，我身上有你大半条命，这个说法不过分。所以……” 他看向木执法：“你既然一定要带她走，说不得，本王只好走一趟天魔殿。” 木执法一愣，他还在纠结，天魔殿接单从不问雇主是谁，更不管要对付谁，只要价格足够，几乎任何人他们都敢碰一碰，这也是天魔殿魔威盖世的原因。 不过，几乎的意思就不是全部。天魔殿纵然嚣张，却也有些事、有些人不想碰。比如那位女帝就首屈一指。而这位王爷却是女帝之下第一人，两个多月前更是三万大军威凌太华，硬生生从凌云手中抢走下一任太华圣女，谁说他只是个闲散王？分明大秦第二人。这种人物，便是天魔殿也不想得罪。 倒灶的是个时间差。数月前雇主找到他们的时候，这位还未曾封王，自然更没想到后面甚至加封一字并肩王，在天魔殿眼里，是个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物，随手就接下了。故而，当江凡封王的消息突然传出，天魔殿着实头痛的很。 殿主不知去哪了，这么大的事儿没人能擅自做主，着实拖延了好一段时间。无奈雇主坚决不退单，天魔殿也不想自毁招牌，最后几位长老合计一下，派出从未失手过的阿狸，让她见机行事，若能神不知鬼不觉做成此事便做了，若是不行，就装模作样应付一下雇主，大不了加倍退还所得。 故而，阿狸当时也不过刻意做做戏，所以得手后没有立即将人交给对方，至于学什么化妆术之类都不过是在拖延。就连话里话外也在套女帝与江凡的真实关系。甚至是在有意给逍遥王时间，让他想办法引手下来救援。 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阿狸也没想到冒出个剑魔独孤，也未曾料到影的背叛。而在一系列事件发生的过程中，阿狸竟然不知不觉对那位逍遥王转变了心思，最后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携逍遥王潜逃，更是以药物加幻术迷惑了其心智，妄图躲起来过小日子。 当木执法终于通过暗中下在门徒身上的禁制秘法找到他们，并且悄悄观察几日弄明白情况之后，差点没活活气死。 阿狸这可不仅仅是违约，更是叛逃，甚至要给天魔殿带来灭顶之灾啊。 放弃一身修为就算了，不要命也算了，你特么居然拐带逍遥王去隐居？你特么一个魔女啊，学什么居家过日子？ 虽然天魔殿乃世间神秘之地，可那位要是怒起来，天魔殿真就十分危险，殿主更不想这么早和女帝正面冲突。 因此木执法也是无奈了，这个责任他现在也背不起，只好计划把俩人都带到天魔殿，让殿主大人自己头疼去吧。 不想，江凡居然没让他为难，主动要求走一趟天魔殿，倒是让木执法长出一口气。 属实，若逍遥王不肯动，他还真不敢动手，这位实在有些高深莫测了，别人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他可是调查的很清楚，看到的越多，越发觉得龙隐于渊。 —— “这两个月，天下发生了几件大事……” 宽敞的马车上，执法使青木亲手给江凡斟了杯茶。 “哦？”江凡微微一笑：“能称之为天下大事的，不多。” 青木有些古怪的看看他：“确实，不过有趣的是，这些事都是从王爷访太华开始。” 江凡淡淡道：“你知道的，我这两个月，在一个遥远的小山村读书打渔。” 青木轻笑一声：“也是，若不是发现此事，我还以为王爷在暗中兴风作浪。” “兴风作浪的是妖怪。”江凡皱皱眉，有点不满。 “呵呵，恕在下失言，但在太华看来，王爷难道不是天下大妖？” 江凡撇撇嘴：“那老妖婆还有脸说别人是妖。” 木执法愣了下，旋即大笑：“世上敢称那位第一女剑仙为老妖婆的，王爷实属第一人。不过说起来，第一件大事就和太华有关。” 他看着江凡缓缓说道：“凌云首徒，太华下一任圣女，接受大秦册封，成为秦护国圣女。” 江凡哦了一声：“这个还真和我有关，毕竟是我抢……嗯，迎来的。” “哈哈，王爷这个抢字用的妙。”木执法钦佩道：“都说我们圣殿中人乃世间最魔之人，但跟王爷比还差得远。三万大军威凌太华，王爷凡人之躯登心魔九百阶，硬生生让那凌云哑口无言，眼看着王爷抱走了太华仙子。” 他挑起大拇指：“王爷魔性。” 阿狸身体状态越来越不好，总是显得很虚弱，而且嗜睡。但听到这里，昏昏欲睡的她忍不住冷哼一声：“到处沾花惹草！” 江凡讪笑下，挠挠头：“你不懂，这里面有事儿……” “哼！鬼都知道有事儿，你和那云扶摇没事儿就怪了！” 青木适时解救王爷的尴尬。 “说起来，还真怪。太华此后直到今天也没对此事发表公开态度。反而是那泰岳，直接发出一道榜文公告，称王爷强抢圣女，来路不正，人神共愤，不予承认。” 江凡不屑道：“那群老梆子，动不动就发个榜文什么的，管他。” 青木微笑道：“王爷豪情万丈，竟连泰岳也不放在眼里。” 江凡不置可否道：“说说第二件大事吧。” 青木道：“这第二件，便更离奇了。魏王居然派长缨公主为特使，出使秦国。双方于大秦阳都签订合约，建立一种……一种友好通商关系。”他抬头看看江凡：“说实话，在下才疏学浅，这个词不太懂，不过字面上看起来，大秦与魏似乎是要打开国门开放通行商贾之事……” 江凡眉峰微微动了动：“哦？有意思……” “有意思？”青木眼神有些深邃：“王爷的意思是此事也和王爷无关？” 江凡扭头瞅了瞅兀自生闷气的阿狸：“我倒是想有关……” 青木看着江凡：“奇就奇在这里，长缨殿下不是要回建安养伤么？又为何会去见公子？为何见了王爷反而成为特使？” “就为这？”江凡看着阿狸道：“你还什么都告诉他了。” 阿狸扭扭头：“圣殿中人，不能知情不报。” “我记得你现在算圣殿叛徒了。”江凡似笑非笑道。 阿狸不理他。 青木继续道：“其中有件最有趣的事，虽然长缨公主出使，可主持双方全面通商的，竟然是二王子曹子健……” 江凡不由打量了下他：“不得不说，你们的消息真是灵通。” 第225章 谁于渊底搅风云 青木微笑道：“王爷文采惊世，极乐城三词传遍天下，天魔殿亦如雷贯耳。” “你们还知道曹子健的事，所以越发觉得与我有关？” 青木想了想：“也许……就算长缨公主和二王子都是巧合，可偏偏大秦方面负责此事的，却是一介商贾。” “这倒有些不寻常。”江凡拈着茶盏淡淡道。 “更不寻常的，这商贾居然是出自王爷门下……”他一字一句道：“宇文澄心！” “哈哈——”江凡忍不住笑了：“还真是的，陛下真会选人，宇文丫头却是经商天才，哎！可惜了她的学业……” 青木嘴角带着微笑摇摇头，“王爷装傻充愣的本事也让在下大开眼界。” 江凡白他一眼：“装的小命差点没了，你给我装一个试试看。” 青木只是轻叹一声：“王爷智计如海，在下倒是愿意相信和此事王爷无关，可王爷得给个信的理由啊……” 江凡道：“我说真的与我无关，你信不？” “我不信。”青木很干脆。 “那不就得了，不辩解。”江凡看着他再次为自己斟茶：“说说第三件大事？” “哦，这第三件，好像和第二件有些关系……” “怎么说？”江凡好似来了兴趣。 青木道：“和秦签订通商条约后，魏国竟立即调回驻守西境的全部兵力，整合四十万大军，向晋夏联军发动总攻，一路势如破竹，不但将两国联军赶回边境线，甚至突入晋国三百里，如今……大夏首尾难顾，撤回大量兵力固守，晋国被大军压境，正在寻求和谈之法……” “和谈？魏王能答应？”江凡好奇道。 “若是别人问这话，在下还能猜测一下，但王爷问……”他摇摇头：“在下属实不敢妄议。不如……让在下请教王爷一番，魏王会如何应对？” “我不知道！”江凡更干脆。 青木都愣了。 江凡打个哈哈：“我在小院读书，在湖边钓鱼呢，这么大的事，我哪知道。” 青木半晌才拱拱手：“佩服……王爷虽人不在庙堂，却暗中覆雨翻云，手段……通玄啊……” 江凡翻个白眼：“让你说的我好像神仙，现在我算是知道啥叫牵强附会，以讹传讹了，这分明就是有意往我身上引嘛。” 青木失笑，却也不辩驳。 “还有第四件事没？有的话一并说来听听。”江凡无聊的打着哈欠。 青木道：“倒是还有一件，原本我以为和王爷应该没什么关系，不过今日整理下思绪，又不敢肯定了。” 江凡瞅瞅他：“你这是自己哄自己。” “是不是，王爷参详一下？”他清了清嗓子：“魏国国师去南楚游说，南楚发兵攻夏，欲北渡乌江……可是……”他沉吟一下道：“可是，却在顺风顺水的时候在乌江受挫，迟迟无法渡过乌江，后更是遭遇莫名之变，三万将士沉尸江底……” 江凡皱皱眉：“此事在我昏迷之前便已经发生，知道的人不少。” 青木皱眉道：“唯独这件事让在下颇为不解，看起来怎么都好像和王爷无关，但仔细想想，若让楚这么快夹击大夏成功，魏国势必快速反击，扭转局势。但魏与秦毗邻，这样对秦好像没好处，对秦来说，天下持续大乱才更好些吧，坐观四国互相消耗国力……” “所以，你又怀疑和本王有关？” “呵呵，在下也只是胡乱想想，不过王爷能说没有疑点？” 江凡目光淡然，指尖敲击着桌面：“……疑点……当然有，不过却不在这里……” 青木一怔：“王爷的意思是……” 江凡目光变得有些深邃：“所以，本王倒真想和此事扯上点干系了……” 青木神情一顿，似乎没有听懂。 江凡看看他：“青木执法，你说的这些都是天魔殿的推测，由你出面来试探我的吧。” 青木笑笑：“自是瞒不过王爷，在下哪里有那个脑子。” 江凡哂然：“天魔殿，倒是居南疆而观天下嘛。” 青木谨慎道：“世道混乱，为求自保，理当关心些天下大事。” 江凡眯眼看看他：“世事如棋，棋手未必棋手，棋子未必棋子……” 青木心中一凛，却不知如何接话。 这时候阿狸也不困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若一切都是真，眼前这个少年男子到底有多么神通广大？而自己竟然和他当了两个月夫妻……想想忽然有点小骄傲…… 不过她马上就想到一件可怕的事，他——真的被自己迷幻了？眼神开始变得狐疑起来。 江凡很快发现她眼神不对，马上道：“不用瞎想，我是真的差点挂了，你亲眼看着的，这两个多月，真的啥也不知道。” 阿狸虽然还有疑惑，但江凡确实差点死去，没人作假会做到这个程度，心中多少也安定了些。 “说起来，那个村子的六户人家都被你买通了吧。”江凡有点好笑的看着她。 “不是。”阿狸却摇头。 江凡一愣：“那他们……” “根本就是我请来的。” 看着面无表情的阿狸，江凡忍不住摇头失笑：“我说那刘婶怎么天天跟闹钟似的准时叫唤，我说三叔公今天左腿瘸、明天右腿瘸，腿瘸也能轮换着来？还有那张叔说自己是猎户，天天背张大弓，手指头上却连个茧子都没有……” 阿狸愣愣的看着他：“你都发现了？” 江凡笑笑：“虽然中了你的迷幻药，但我又不是傻子，刚一醒来，你说咱们在这生活多年，可我分明看到墙体干裂，门轴不润，椽木发霉，丝毫不像有人长期居住之地。还有你，天天干农活，小手白嫩不说，连喂鸡做饭都不懂，生个火都差点呛死。好多事都泛着古怪，这要还不能发觉不对……我真的是个憨憨。” “你真是个活鬼……”阿狸震惊的说道。 “为什么不点破？” 江凡愣了下，“也许……这样挺好……” 这样……挺好？ 阿狸呆呆的坐在那里，脑子有点混乱。 江凡道：“说到底我欠了你半条命，放心，我不会让你死。” 阿狸神色有些木然：“易天丹不可逆，你没机会的。” 青木却淡淡道：“王爷曾夺血续命，你难道忘了？” 阿狸一怔，确实这位曾在建安城为王妃夺血续命，虽然没有传遍天下，但天魔殿是知道的。 少年王医术通玄啊。 江凡却摇头：“夺血续命虽然是真的，不过却并不复杂，只是条件苛刻些。而且本王所会也就那么几下子，不过我家中倒是有个老家伙本事大的很，他也许有办法。” 青木淡淡道：“王爷难道真打算抢走我们一位天魔妖姬？” 江凡连连摆手：“欠了债就得还，本王没别的意思。” “那就好。”青木吁了口气，似乎还真有点怕：“王爷不知道，培养出一位天魔妖姬需要多大代价。圣殿道现在也只有五位妖姬。” “那你们还打算给她用什么五刑？弄死了不觉得损失太大？” 青木摇头：“天魔殿的规矩不可破，至于她能不能得到赦免，完全要看殿主大人的意思。” “听说这易天丹便是殿主所炼制，说起来，我也算欠了天魔殿，我觉得可以和殿主好好谈谈。” “哦？”青木愣了下：“王爷有什么想法？” 江凡摸了摸下巴：“没有，瞎想的。” 青木：…… “木执法一直在说殿主……”江凡道：“可我记得，外界应该是称之为——魔主……” 青木点点头，面上露出一丝崇拜：“魔主沉浮……” 这十三让你装的！江凡不由翻个白眼。 两人又随口闲聊一阵，不过青木也没再往那些敏感方面引，江凡更是懒得聊那些。只不过江凡发现这位青木执法在医道上颇有造诣，而青木因为逍遥王夺血续命之事，对江凡的医术敬畏莫名，不断请教许多问题，弄得江凡差点露了底。 不想多聊，江凡扭头瞅了瞅阿狸：“你看你，净说些无聊的话题，阿狸又困了。” 青木一愕，扭头看去，“王爷，她这不是困了，是生机流失过多，与王爷隐居的时间为了让王爷无法看出，强行用毒丹催动残余生机，如今已经接近油尽灯枯。” 江凡皱皱眉，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这里有些小药丸，好像都不对症，但总归没坏处，先吃了再说。” 等青木知道所谓的小药丸乃是世上唯一丹天师徐福的宝丹，自己看得都肉疼起来。 “丹天师的无价宝药你就这么舍得？” 这位逍遥王，把那世间视作珍宝的丹药像喂糖豆一般给阿狸吃，不由让他啧啧咂舌。 “这是最后一粒了。”几天后，江凡倒空了瓶子，捏着最后一粒丹药说道。 阿狸服下，确实又有了点好转，但两人都知道，药不对症，不过是勉强维持。 “可惜没有治疗内伤的也没有延续生机的……”眼见阿狸越来越虚弱，江凡有些皱眉。 青木道：“我们已进入南疆，距离天魔殿不远了，殿主应该有办法。” “易天丹毕竟是魔主炼制，或许他能破解。”江凡也抱有很大期望。 青木叹口气：“好像也未必。而且阿狸这次太过分，殿主未必会轻饶了她。” 江凡微微一笑：“谁知道呢，本王也被称为大妖，妖、魔本是一家，或许他会给本王一点面子。” 青木摇头：“奉劝王爷，殿主之所以被世人称之为魔主，是有原因的。” 江凡淡淡道：“我懂。但我被称为一字并肩王，也是有原因的……” …… 第226章 雷公天魔 南疆…… 很久没来了啊…… 江凡看着眼前于云雾中绵延起伏的十万大山，心潮有些起伏。 “再有三百里，我们便能到达雷公山。”青木指着前面说道。 “都说天魔殿神秘无比，木执法好像并不介意让本王知道其所在。”江凡有些疑惑道。 “哈哈……”青木傲然一笑：“王爷，天魔殿就在雷公山，世人皆知，可天魔殿并不在乎，也没人能打下来。” “哦？这么自信？”江凡奇道。 “王爷一看便知。”青木微微笑道。 “好，我便见识见识，赶路吧。”江凡背起昏昏欲睡的阿狸向大山深处赶去。 “王爷进境飞快，让人惊叹。” 青木忍不住赞道。 确实，这段时日，江凡的真气越发活跃，越发强大，竟然已经承受了魔女五成以上的功力。 江凡微笑不语。 他自己明白，这哪里是什么魔女的功力…… 当然，特别不爽的是，对这突如其来的真气控制力很差，时不时粉雾弥漫，好羞耻…… —— 一路飞奔，终于来到群峦拱卫之中的雷公山。 江凡忍不住感叹，真是太美了。 此山巍峨挺拔，雄奇壮观，森林苍翠，溪流清亮。瀑布如银练飞泻，处处鸟语花香。 正值玉兰花和杜鹃花开的时节，红、白、紫色的玉兰和花团锦簇的杜鹃争奇斗艳，缤纷艳丽，置身花海，芳香馥郁，沁人心脾。 背上的阿狸此刻也有些清醒，只是有些痴迷的看着眼前的杜鹃花，口中喃喃道：“杜鹃花开，爱神降临的季节呢……” 声音虽然小，江凡却听得很清楚，自己的心理年龄可不是个十七岁少年，哪能不懂佳人心思？惟有暗叹一声，装作未闻。 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天魔殿。 虽然听青木说过它很特殊，真正见到的时候，江凡还是大吃一惊。 天魔殿竟然就是雷公山！ 当一块巨石轰隆隆移开，经过一条长达百丈的通道，江凡才震惊的看到一座前所未见的大殿。 建在山腹的宏伟大殿！ 整座大殿占地不下千亩，高不下三十丈，以巨石筑成，整体呈暗金色，恢弘而神秘。 通向大殿唯一的途径便是那道悬空的铁索桥，两侧均为漆黑的无底深渊。 见名满天下的逍遥王面露震惊，青木也有些骄傲：“王爷，眼前便是真正的天魔大殿！” 江凡深深吸了口气：“真是鬼斧神工。听了无数传闻，今日亲眼得见天魔大殿，未曾想竟如此雄奇壮观。” “王爷现在知道为什么天魔殿不怕被人知道了？” 江凡叹道：“是啊，先不说能不能打开大门，便是进来也无法攻入大殿。况且更搬不走雷公山，要这大殿做什么？” 青木笑道：“不止如此，环绕雷公山层峦叠嶂，易守难攻，大军根本无法展开作战。况且雷公山方圆千里，遍布圣殿门徒，信徒更有百万众，谁能无视崇山峻岭，在圣殿门徒海洋中攻击此地？” 江凡深以为然。难怪这座天魔殿历经数百年风雨，依旧屹立不倒，魔威震慑世间。 “王爷，请！”木一伸手道。 走过铁索桥，是一片巨大的广场，以巨石铺就，镌刻着复杂的纹路。这些纹路汇集于中央一座巨大的青铜鼎下。鼎中则燃烧着熊熊火焰。 “此乃魔宗圣火，五百年未曾熄灭。”青木带着敬畏的神色介绍道。 再抬头，便可见大殿那巍峨的大门，黄铜铸就，高三丈有余。两旁伫立着两尊十丈巨魔雕像，一为三头六臂，牛头人身，手拿斧、刀、戈，面目狰狞。另外一个，江凡有点懵——这货特么不是萌宝么…… 只不过在这里却是人立而起，凶神恶煞，看的江凡挺不适应。 随着青木一声：“请圣殿开门”的高喝。 黄铜大门隆隆开启。从中鱼贯走出两队赤裸上身，筋肉雄健，满面诡异油彩的武士，手中擎着青铜戈矛，分列两旁。 “王爷，请吧。我已经秘密传讯圣殿，逍遥王即将来访，若是赶得巧，殿主可能也在。” 江凡眯着眼看了看，刚要走进去。 阿狸却费力的从他肩膀上爬下来：“朝晋圣殿，我……我要自己走进去……” 青木哼了声：“还算懂规矩。” 江凡见她一下来就软趴趴跌坐地上，满脸不爽：“逞什么能！” 说着一个横抱就给抱起来大步向着殿内走去。 阿狸慌了，青木也大惊。 不过谁也没能拗得过江大王爷。 进入大殿，阿狸也不敢挣扎了，只好听天由命。 大殿非常宽敞，比华山白玉宫还要宽阔数倍，两侧墙壁上燃烧着上百火把。 灯火映照下，左右分列着一百多气息恐怖的高手。 而最上方则是一张硕大但是很奇怪的王座。 仔细看，竟然是用各种兵刃熔铸而成。 一个身穿宽大黑袍的年轻男子高坐其上，面色沉静。 他生的非常俊美，但和圣斗士兄那种英武不同，而是一种极致的阴柔美。乌黑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面色白皙如雪，淡绿色的瞳仁，睫毛很长，双耳还带着一对奇特的耳坠。 江凡正打量，那边青木已经单膝跪倒，声音略带激动：“拜见殿主冕下！” 江凡目露一丝奇光：这个俊美无俦的年轻男子居然就是名震天下，魔威赫赫的当代魔主？ 魔主并未看他，只是略微挥了下白皙修长的手掌。 青木便当即退到一旁。 年轻人微微抬起眼睑，目光落在江凡身上，没有说话，只是那么淡漠的看着。 怀中的阿狸都快吓晕了，死死抓抓江凡的衣角，动也不敢动。没想到魔主和一百零八魔将都在，完了完了，这下子…… 江凡笑了笑，忽然就地坐了下来。阿狸的心噗通一下，差点停止跳动。 “放肆！”一旁有人厉喝。 江凡都没看是谁，只是淡淡说道：“嚷嚷什么，本王走累了。而且……本王不习惯别人坐着，我站着。” “你……！” 那人还待说话，王座上那个俊美的魔主却开口了，声音舒缓而阴柔：“大秦，一字并肩王……有这个资格。” 江凡看着上面的年轻人：“天魔殿，魔主冕下？” 年轻人淡淡道：“正是本座。” 第227章 不同意，就谈判 江凡笑了：“我仰着脖子很累的，能不能麻烦阁下过来聊？” 大殿中不可抑制的响起一些躁动，很多人仿佛很愤怒，却不敢有任何言语动作。 魔主神色略一停滞，薄薄的唇角微微挑起：“很有胆识。” “既然知道我，便应知道本王素来胆大包天。”江凡眯着眼道。 魔主看着江凡不语，气氛忽然变得压抑，整座大殿中只剩下火花炸裂的微弱声音。 阿狸手心溢满汗水，甚至都不敢抬头看。 过了好一会儿，魔主缓缓站起身，竟真的走下高台，来到江凡面前，想了想，竟然也席地坐下。 一百零八魔将全都目瞪口呆。却无人敢开口。 “还行？”魔主轻轻问道。 江凡笑笑：“还行，有茶水没？口渴。” 魔主只是微微抬了下手，高台上的纯金酒壶和杯盏便悠悠飞来，落于二人之间。 “逍遥王喜酒，不如喝酒。” “你挺了解我嘛。” 江凡也不客气，一只手抱着阿狸，另一只手抄起酒壶就倒满两杯，率先端起来咕咚一口喝下。 “嗯？烧刀子？” 江凡一愣，没想到壶中竟然是烧刀子。 “逍遥王所酿美酒，本座也喜欢。只是……”他淡淡道：“太烈了些。” 江凡不由点点头：“南疆口味确实不适合，以后我给你弄点别的，比如女儿红之类，你肯定喜欢。” 魔主颔首：“逍遥王出手不凡，想必是很好的。” 他忽然低头看了看吓得闭着眼睛装死的阿狸：“逍遥王不是累么，可以放下了。” 江凡伸脖子往前凑了凑：“你不弄死她我就放。” 魔主微微一怔，旋即露出一丝古怪：“聊天的时候不会。” 江凡想了想，“那好。” 说着拍了拍阿狸：“行了，别装死了，你不是不怕死么，怎么吓成这个鸟样。起来坐。” 阿狸心里这个骂，死？死算什么？在天魔殿，比死可怕的事多了去了了。 不过这个时候当然也不敢装下去，费力的爬出江凡怀抱，跪倒在旁边：“阿狸……见过殿主。” 魔主看看她，忽然抬了抬手指，一道白芒倏的没入阿狸体内。 江凡一愣，刚想说什么，却发现阿狸身子一顿，下一刻竟然连连叩首：“多谢殿主，多谢殿主。” “坐好。” 魔主只是淡淡两个字，阿狸却立即起身，只是依然跪坐着。 江凡打量下她的脸色，竟是好了许多。 “能治好？” 魔主微微摇头：“最多能帮她拖延三年。” “完全没办法吗，比如也用个易天丹什么的？” “易天丹不可逆，无解。” 江凡皱起眉头：“无解？完全无解？” 魔主眼神淡漠的望着江凡：“你很喜欢她？” 旁边阿狸闻听，心中一紧，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江凡愣了下，很快便道：“她救了我的命，咱们先说治病这个话题。” 他避而不答，阿狸心中只觉一空。 魔主微微思忖一番：“并非完全无解，可几乎等同于无解。” “怎么说？” 魔主淡淡道：“除非以先天一炁重新伐毛洗髓，激活其体内生机，可惜，先天一炁并非真气，只有传言中的昆仑大能才拥有，不过……此人最少要损失一甲子修为。所以，堪称无解。” 昆仑大能只存在于世外传说中，就连那所谓的世间行走也几乎没什么人见过，能找到他们出手，还要对方损失一甲子功力，确实天方夜谭。难怪魔主说基本等同于无解。 但江凡目光却微微一动，三年……三年么？应该够了。 “好，这个我来想办法。” 魔主也略有愕然：“你与昆仑仙人相识？” 江凡摇摇头：“不认识，不过三年之内我应该能想到办法。” 魔主微微一笑：“逍遥王很自信。” 江凡搓搓手指：“你看，她都这样了，什么所谓的五刑就免了吧？” 魔主摇头：“圣殿规矩，免不得。” 江凡大皱眉头：“你这五刑到底是什么？” 魔主看了看阿狸：“说给他。” 阿狸身体一震，忙开口道：“所谓五刑，乃金刑、木刑、水刑、火刑、土刑……金刑要承受十二钢钉钉在山崖三日。木刑要承受体内植物发芽生长之苦。水刑需蒙面滴水七日。火刑要承受七十二火鞭。土刑以土埋身只露头部曝晒三日……” 还没说完，江凡就急了，跳起来指着魔主：“存心不给我三年是吧？” 阿狸都吓傻了，感觉心跳都在这一瞬间停止。 没料到魔主却面色如常：“请坐。” 江凡气哼哼坐下：“你就说吧，怎么能免！” 魔主看看他：“换。” “换？”江凡一愣：“换什么？” 魔主认真道：“女帝三年不伐楚。” 什么？江凡当即呆住。 没料到魔主居然提出这么个条件。三年不伐楚？江凡倒吸口凉气，自己那捡来的媳妇到底是有多强横？ “你……怕女帝伐楚？” 魔主竟然认真的点点头：“怕。” 江凡懵了，竟然让魔威盖世的一代魔主说出怕这个字，嬴无双，你到底有多离谱？ “你和楚国有关系？” 魔主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就当我不想唇亡齿寒而已。” 江凡多少有点明悟。天魔殿位于楚境，多年以来与楚相安无事，想来互相之间有什么勾连或者默契。而自家那个媳妇却是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主，待她灭楚，不可能允许天魔殿这种影响百万人的独立势力存在。她可是曾说过，连天外天、三圣地都不应脱离朝廷掌控啊。 尤其近期四国大战，貌似真正的天下大乱即将来临，显然魔主也不得不谋划一些东西。 “你能做到，本座替你为她延寿三年。”魔主缓缓道。 江凡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苦笑：“我没把握……换个别的条件？” 魔主沉默不言。 江凡垂头沉思很久，忽然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或者……威胁？” 魔主愣了下，竟然露出一丝有趣的笑容：“你要威胁本座？” 阿狸都吓坏了，浑身冷汗簌簌直冒，江凡胆大包天，这是打算干什么？ 可魔主在前，她什么都不敢做。天魔殿规矩森严，你没看那一百零八魔将都不敢吱声吗？ 江凡环视一周：“这大殿不错，听说是魔宗立足之基？” 魔主道：“不错，魔宗五百年，耗时三甲子修建此大殿，三百多年来为魔宗之基，信徒朝圣之地，堪称圣殿。” 江凡点头：“工程浩大，气势恢宏。所以……像这样的圣殿，你不希望毁了吧。” 魔主眼中绿芒一闪：“历时三甲子，花岗岩筑造，阵法加持，机关重重……你，何以毁我圣殿？” 江凡摸摸下巴：“你知不知道，刚一进来的时候，我就在想一件事，世上居然还有人像那个家族一样，擅长在山腹中修建殿堂，而且是如此浩大的工程……” 第228章 不谈判，就威胁 魔主微微有些动容：“你在说什么？” 江凡笑着继续说道：“直到近来，我才发现，这手法，这技术，不可能出自别人之手了。除了公输家，还有何人？” 魔主眯眼道：“不错，此圣殿确实出自公输家之手，除了公输家也没人能轻易毁掉此圣殿。只可惜，公输家失踪百年，你找不到他们。” 江凡眼中闪过一道诡异的光，“那……可未必……” 他忽然凑近魔主道：“你可知……当代公输家之主是谁？” 魔主一愣，看着江凡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 江凡淡淡道：“不错，你猜对了。” 魔主霍然起身，居高临下，目光凝视江凡，一股恐怖的气息乍然扩散开来。 “你不信我会将你留下？”许久，魔主缓缓说道。 江凡摇头笑笑：“那就不用等三年了，你马上就能看到大军压境。” 见魔主凝视自己，江凡淡淡道：“不用怀疑，我，毕竟不同。” 魔主不语，只是那气息却在缓缓减弱。 江凡看着魔主：“不要以为我来的神不知鬼不觉，你们应该相信我的手段，这一路上，我不知散播了多少讯息出去。” 引江凡来的青木听着江凡在威胁魔主，本来就面色苍白，听到江凡说出这样一句话，腿都软了。 忽见魔主目光转向自己，当即噗通跪倒：“殿主大人，属下对江凡看管极严，从未让他离开过视线……” 他确实自信对江凡看管很严了，完全没看到他有什么异常。可话还没说完，就想到这位在小山村过日子的时候，天下已然被他搅得风云变化，口中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见魔主目光森然，江凡淡淡道：“若不信，我先给各位展示展示？” 他伸个懒腰：“一盏茶吧，我记得定好的，大概再过一盏茶时间，便会有位武圣来叩山。诸位可以接待一下。” 魔主不语，却缓缓坐了下来，给江凡斟满酒。 两人就这么坐着，气氛死寂。 青木也跪在那里不敢稍有动弹。 阿狸感觉都要窒息了。这种程度的博弈，纵然不是她所能了解，却不妨碍她能感觉到其间的刀光剑影，杀机重重。 不一会儿，忽然有人快步走进大殿，单膝跪倒：“禀殿主，山门外有一金甲人拜山！” 江凡笑了笑，举起酒杯：“同饮？” 魔主只是看着江凡：“圣境？” “圣境。” 魔主想了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请进来。” 江凡摆摆手：“不必了，让他在外面等吧，就说我说的。” 魔主道：“你怕我擒下他？” 江凡笑笑：“我只是向阁下证实一些事而已，你觉得擒下我们二人有用吗？” 魔主沉默片刻：“我若想试试呢。” 江凡挠挠头：“那可不太妙。首先魏国国师司马如大人就不乐意。” “他在楚，我知道。”魔主看看江凡：“你和他有关？” 江凡托着腮帮子：“你恐怕已经想到了吧。司马国师借楚军夹击大夏，而此时，很巧，魏竟然敢于撤回防备大秦的西军反击晋夏。这中间好像有些意思呢……你说……” 他忽然眯起眼：“若这个时候，我这位一字并肩王在这里出了点事儿，你说……司马国师会不会心肝脾肺肾都得疼抽抽了？” 魔主不语，江凡也不急：“至于其次，第三什么什么的……如果你想听，我都可以跟你讲讲。嗯，我家雁子常说我是话痨，我就怕你也嫌我唠叨。” “……在这天魔大殿威胁本座的，你逍遥王是第一个。”魔主绿色的瞳孔中居然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欣赏。 江凡随口道：“你逼的。” 魔主竟然有些无语。好久才说道：“逍遥王更胜传言。” “当然，传言中我不过是个打渔的嘛。” “你想钓的鱼……是天下？” 魔主目光深邃。 江凡摇摇头：“那是嬴无双的事儿，我什么也不想争，只想好好活着，活得开心，活的愉快，活的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这样很难。” “我知道，所以……”他叹口气：“我不得不弄些自保之力。” “这次……你成功了。”魔主倒满酒，提起杯。 江凡也欣然和他轻轻一碰。 “你知道，我们最终势难两立。”魔主举杯看着他道。 “清楚的很。”江凡也看着他：“今日之后，有什么手段，都是你的自由。” 魔主点点头：“保她三年，纵你死，亦不变。” “我信你。” 江凡一饮而尽，缓缓站起身，从身上摸了摸，拿出最后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在傻愣愣的阿狸手中。 “等我，三年之内，昆仑之约。” 说罢，拍了拍屁股，转身洒然离去。 魔主忽然道：“你不想知道雇主？” 江凡没有回头，只是随意摆摆手：“不能得寸进尺，再会！” 众目睽睽，少年只身离魔殿，无人能阻，毫发无伤！ …… “还是外面好啊……” 阳光明媚，花儿灿烂，空气清新。 江凡仰天伸个懒腰，舒服的呻吟一声，下一刻就看到了明晃晃的嬴无名正走过来，目光关切。 “小舅子，这回表现不错啊。” 嬴无名道：“姐夫，阿姐说我是有些单纯，但不是傻。” 呃…… “咱俩这作风还得发扬下去，暗号暗记什么的的多约定几个了。” “别太多，太多记不住。” “哈哈……” —— 天魔殿，魔主大人坐在那里整整一个时辰没动过。 直到有人来禀报：“殿主，人已经离开，方向往……东偏北。” 魔主才缓缓站起身：“你，果然没骗我。” 这时一名老者缓缓出列：“魔主大人，江凡……” 魔主只是微微摇摇头：“暂时不可动。” “可……他辱我圣殿，辱没主上……” 魔主淡淡道：“你以为这是辱？” 老者一愣。 魔主道：“这是我见过，对我最高的赞扬。” 所有人都懵了。阿狸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一代魔主在自家地盘上被一个俘虏来去自如，甚至还威胁了一番，竟然说是对自己最高的赞扬。那个少年，到底有多惊艳。 魔主却不想解释，垂头看着跪坐的阿狸。 “是不是觉得他走的太随意？” 阿狸摇摇头：“他已经留下的够多了。” 魔主淡淡道：“你是魔宗五百年第一个动情的天魔妖姬，也是第一个一动情，便动了我天魔圣殿根基的天魔妖姬……为你，敢威我圣殿，敢胁以大军，敢动天下大势，好个逍遥王。” 阿狸只是埋头深深拜了下去。 魔主摇摇头：“只可惜，他未必对你动了情，很大可能只是顺带为之……” 阿狸身体微微一颤，没有做声。 魔主看看她，又看看大殿门口：“本座很庆幸生于此大世，得遇江凡此人，纵与其为敌，亦吾之幸事。” 第229章 你不该，来我南疆…… 阿狸忽然拜倒，颤声道：“殿主，阿狸……请修天魔八音！” 殿主微微一滞：“你可知，天魔八音修习条件。” “武功尽废，寿元十年。” 殿主点点头：“不错，圣殿允许任何人自愿修习天魔八音。此乃速成大法，却战力惊世。只可惜，自其创出以来，因条件苛刻，甚至寿元只有十年，除那人外无人愿意参修。你为何……” 阿狸缓缓抬起头：“他，太超凡……” 殿主默然。 “所以，你宁可只活十年，也要让他眼中有你？” 阿狸目光坚定：“夕死可矣，何况十年。阿狸愿意。” 殿主微微一笑：“魔道天性十足，很好，本殿主便成全了你。但你要知道修习之后若背叛天魔殿的后果……” 阿狸咬咬牙：“生是天魔人，死是天魔鬼。” “很好。”魔主眼中闪过一道绿光。 逍遥王，你我的博弈便从她开始…… …… “姐夫，跟着出来太好玩了，一路跑到南疆了都。” 小舅子很满意，很开心。身为一个王子，就算没被囚禁的时候，他也没机会走这么多地方。 江凡笑着扯下一条兔子腿递给他：“跟着姐夫混，好吃又好玩。” 小舅子连连点头：“就是这个面具嘴巴开口开的有点小了，吃饭不太得劲。” “回去给你改改，再提升下阵法加持。不过眼下……他瞅瞅这一身明晃晃的，咱们的先弄个大点的斗篷给你遮掩一下，毕竟，咱们快要进城了。” “进城？”嬴无名愣了下，忽然好像有所明悟：“你要去见……” 果然小舅子只是单纯，并不是脑子不好使。 “不错。”江凡远眺着远方：“借了人家东风，总要还一柱香才是……” —— “姐夫，你不是想去郢都吗？怎么走的这么慢？” 嬴无名有点不解，江凡走走停停，仿佛游山玩水的闲人。 江凡道：“急啥，南疆是个挺有意思的地方，多看看风景不好么。” 嬴无名敲敲脑壳，想想也不错，十万大山风光秀美，还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不过嬴无名更想去郢都。 只因为郢都有强者，名震当世的强者——项臣、英鹿。 前者为当代楚王，不仅文治超卓，武道修为更是惊人。尤其项臣天生神力，有霸王美誉。 而后者，则为楚兵马大元帅，封巨鹿侯。此人堪称楚国高起，不但统兵有方，自身同样战道绝伦，一杆铁戟横扫八方。 嬴无名很想会会他们。 “姐夫，你说我能不能打得过他俩？” 嬴无名眼神灼灼。 这个武痴。江凡叹口气：“我哪知道，你们又没打过。不过人家一个是王上，一个是大帅，怎么会有功夫陪你这个武痴比武？八成没戏。” “那，姐夫，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我真的很想和他们打一场。” “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上门去挑战啊。” “你别说……没准行……”嬴无名竟然有点跃跃欲试。 “打住，打住！”江凡赶紧打消他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别忘了你是谁，一旦露馅，咱俩麻烦大了。” 嬴无名有点苦恼，但还是不想放弃：“姐夫，你脑子好使，帮帮忙，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回头我请你吃干果。” 江凡一翻白眼：“我特么又不是松鼠。” “行了，别闹了，到时候看机会。” “好咧！”嬴无名兴奋的一砸拳头。 “哎？你等会儿，我这可不是答应你啊……” “你听见没？慢点走……” “等等我啊……” …… “那人是谁？” 无眉少年看着黑铁面具人道。 “……不清楚，全身包裹在盔甲中，看不出来。但能感觉到，很强。我们距离这么远，竟然差点被他发现，如此感知力，至少在尊者以上。” 无眉少年甚是恼怒：“他身边哪来这么多高手。” 黑铁面具人淡淡道：“就算他孤身一人，你敢冒然出手？” 无眉少年咬咬牙，确实还真不敢，尤其这小子一个人的时候，保不齐就是在钓鱼。 心中恼火，怒哼一声：“想不到堂堂天魔殿竟然爽约！” 黑铁面具人冷冷道：“不奇怪，江凡今非昔比，一字并肩逍遥王，大秦第二人，天魔殿自然会掂量掂量。” 无眉少年似是嘲讽：“你当年都没达到过这一步。” 黑铁面具人微哼一声：“还真是好不风光。江凡入天魔殿全身而退，显然天魔殿已经指望不上，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无眉少年冷笑：“想不到啊……江凡，果然如你所说，似乎无所不能，我到底还是小瞧他了。如今，反而越发想要捉到此人，在他身上，定然藏着天大秘密。” 黑铁面具人颔首：“得到他身上的秘密，何愁不能逐鹿天下，只是实在太过困难。” 无眉少年道：“没有人全无弱点，虽然江凡医道不错，身边那人也很强，但这蛊毒一道……”他那只裸露的眼球散发凶光：“江凡，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来我南疆……” —— “哎呦？春笋，老鸭？” 眼瞅一个妇人挎着篮子，里面放着春笋和一只老鸭，江凡眼光大亮。春笋老鸭汤啊，江大公子感觉嘴巴已经守不住哈喇子。 三步两步蹿过去，把那妇人都吓了一跳。 “你，你们是什么人？” 妇人有些惊惶，毕竟这林间山路很少能看到人，突然蹦出来俩，能不吓人一跳么，更何况还有个金灿灿的怪物。 “大婶别怕，别怕，我们就是路人，肚子饿了，想买下你这竹笋和鸭子。” 妇人听他这么一说，面色才安定下来。 “可是……我这是要去走亲戚……” 江凡当即就掏出一片金叶子：“够不够？” 妇人眼睛顿时亮了：“够，够……给你，都给你。” 说着把整个篮子都递了过来。 江凡也不客气，喜滋滋的接过来，说了句多谢，就叫着嬴无名去往刚刚经过的一处瀑布旁，准备生火做饭。 这地方非常漂亮，是山间难得的一块开阔地，到处是圆润的卵石，一道银龙般的瀑布从两座山峰之间倾泻而下，水雾弥漫，一道彩虹隐现其间。端的是个让人心旷神怡的野炊妙地。 第230章 春笋老鸭汤 江凡让嬴无名去砍柴，自己便在瀑布下的水潭旁边用石头简单垒了个灶台。 至于锅子？简单，嬴无名那种大高手就是人形造锅机，捡块石头就能挖一个。 春笋老鸭煲啊，江凡想想都美滋滋。 只不过没想到，刚刚处理完鸭子，却见那妇人竟然回来了，而且还抱着一个陶锅。 “大婶？” 江凡愣了下。 “小郎君，你给了那么多，我心里过意不去，记得你们说去瀑布那做饭，想着你们没有锅子，便送来一个。” 妇人热情说道。 江凡大为感谢：“那可太好了，这种陶器煲汤最是美味。多谢大婶。” 妇人连道不敢，随便聊了两句便转身离去。 嬴无名兴奋的点燃篝火，他可是知道姐夫本事的，别的不说，这膳食堪称天下无双，若以此评判武道修为，他深信姐夫能胜过阿姐。 煲老鸭汤需要很长的时间，江凡嘴里叼着根稻草，躺在大石头上看着天际流云，意态悠然。 而嬴无名则除下全身盔甲，赤裸着身子跳进水潭游泳，当然，面具未曾摘掉。 小舅子的身高不下于高荣，身材更是比蒙傲还要完美的黄金比例，惹得江凡颇为嫉妒。 这厮也太完美了，就像神话中的英武天神。 然而，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哥俩并不知道，在遥远的一棵巨树之冠，有两个女子，其中一名手持千里镜正在盯着他们二人。 确切的说是盯着嬴无名。 女子身穿色彩斑斓的南疆异服，浑身上下包括帽子上都坠满银饰，戴着两只硕大银月耳坠。面容有些邪异的美感。 “呀呀……世上竟然有如此完美的男子？”女子嘀咕道：“我要摘下他的面具看看脸……” 另一名女子打扮与她相仿，只是耳上戴着两个大大的银环，年龄也好像小一些。闻言咯咯低笑：“阿姐，你要犯花痴哦。” “啧啧……你是没见过，这个男人我一定要得到！” 另一女子笑道：“对方只要那个小的，大的你想要妹妹帮你，不过那东西你就不能跟我抢了。” “行！”女子非常干脆：“若这个男人长得也让我满意，那东西就是你的！” 另一女子惊奇：“哎呦？阿姐是真动了心啊。” “嗯嗯……直觉告诉我，生的一定极好看……” 另一女子好奇起来：“阿姐，你把千里镜给我，让阿妹也瞧瞧……” …… “两位公子，吃得可好？” 江凡二人吃的正欢，忽然听到树丛中传来银铃般的声音。江凡扭头看去，只见两个身着异服的年轻女子款款走出来，站在远处看着二人。 此处虽是深山老林，但十万大山寨子众多，偶尔出现一些人并不奇怪。只是这两人的神态让江凡感到有些不寻常。 江凡眯眼笑笑：“还不错，两位有事？” 那戴着银月耳坠女子斜挑着嘴角：“吃的不错就多吃点，待会儿怕吃不动了呢。” 江凡心头一动，忍不住瞟了眼锅子，但嬴无名根本连看也不看，只管吃。 “哎呦，阿姐，你看，还吃呢，难怪长这么大个子，扛回去也不好养活呀，嘻嘻……”戴着圆耳环的少女笑嘻嘻的说。 江凡招了招手：“见面分一半，要不一起吃点？” 银月耳坠女子道：“不了，不了。野外吃东西，很容易闹肚子哦。公子难道没有觉得不舒服？” 江凡愣了下：“没有啊，煮熟了的。” 银月耳环女子忽然手腕一翻，将一只小巧的骨笛子放在唇边，立即传出一串尖利的音符。 江凡忽然眉头一皱，腹中忽然一股绞痛袭来，手中的竹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双手捂住腹部：“嗯？怎么回事……” 嬴无名一愣：“姐夫，你怎么了？” 江凡眉头紧皱，额头渐渐冒起汗珠，似乎非常痛苦。 嬴无名吃了一惊，忙放下筷子：“姐夫？姐夫，到底怎么回事？” 下一刻他忽然像想到了什么，起身凝视着两名女子：“你们搞的鬼？” 圆耳环女子咯咯娇笑着：“你看看，说你还不听呢，这下知道苦处了吧。” 此时嬴无名目光忽然一凝，手也不由放在了腹部。 女子放下骨笛咯咯娇笑：“哎呦，阿郎，现在才感觉到。修为好高深，小妹喜欢哦。” 嬴无名冷哼一声，一股凌厉的气势爆开，单掌向着腹部猛然拍下，一圈气浪炸开，嬴无名身体微微一震，便恢复如常，站起身握了握拳。 “雕虫小技！” “什么？你！”两名女子大吃一惊。这男子竟强横如斯，那可是在内腑的蛊虫啊，而且是精心饲养的高阶蛊，居然被这男子一巴掌生生震死。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这样对付蛊毒的。 “你们，给我过来！”嬴无名双手呈爪向前探出。两人身体竟然完全不受控制，隔着十丈竟然被嬴无名凌空抓了过来捏住脖子，不由骇然失色。 “你……武圣？”自己修为可不弱，对方探手间便能隔着十几丈将自己轻松抓过去，这等修为，除非是圣境。 两人彻底惊了，没想到这个金甲男子修为如此惊人，十万大山中才有几个圣境？ “你们做了什么，赶快给他解毒。” 嬴无名盯着两人怒道。 两人被他拎着脖子抓在手中，呼吸都觉得困难。但银月耳坠女子却依旧笑着：“你强到不可思议，但是他不行，他的身体可承受不住你的一掌，不想让他死，最好放开我们。” 嬴无名目光一滞，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先制住两人，扶起江凡。 江凡忍着剧痛，缓缓起身，看着两人说道：“南疆异人？” “有些见识。”银月耳环女子看了他一眼。 江凡仔细打量了下两人：“蛊族？” 这回二人倒是一惊：“你知道蛊族？” 江凡道：“蛊族十二侗，你们是哪一支。” 圆耳环女子目光有些惊疑：“你知道的很多，难怪……” 银月耳环女子打断道：“难怪能让我看上。” “看上？”江凡微微一怔。 银月耳环女子咯咯娇笑着看向嬴无名：“是啊，我看上这个大个子了。” 江凡呆了呆。这倒不奇怪，南疆女子大胆奔放，敢爱敢恨。别说当面表白，看上某个男子直接一棒槌砸晕扛走都不新鲜。当然，对于蛊族十二侗，最有效的做法还是下蛊。 呵呵，江凡腹中剧痛，却也忍不住咧咧嘴，今儿个还让自己赶上了。 下一刻，腹中疼痛更甚，差点腿一软倒在地上。 “大个子阿哥，你最好放开我们哦，不然你这同伴可受不住了啦。” 圆耳环女子眨眨眼睛道。 嬴无名看着江凡，目中有询问之意。 “放开吧，你在她们跑不掉。” 江凡忍着疼痛摆了摆手。 嬴无名点点头，随手解开二人禁制：“给我兄弟解蛊。” 银月耳环女子活动了下手腕，才拿出骨笛，吹奏几声，江凡便眉头舒展开来，看样子好了许多。 “呼……”长出一口气，江凡定了定神。 “厉害，神不知鬼不觉就中蛊，你们在这方面造诣很高。” 银月耳环女子笑道：“哪有那么神奇，还不是你贪吃，买了那妇人的东西。” 第231章 小舅子的桃花运 江凡一愣：“她和你们一伙的？” 女子摇摇头：“她就是一个普通人，若不是普通人，这位大高手能不防备，我们只是悄悄将蛊下在了食材上而已。” 江凡忍不住瞅瞅嬴无名：呵呵，你们高估他了，他还真就不一定会防备。 “利用普通人……”江凡摇头笑笑：“你怎知我一定会买？” 圆耳环少女撇了撇嘴：“跟着你们三天了，还能看不出来你是个好嘴的。就算这回你不要，下一个也未必，迟早的事儿嘛。” 江凡不由摇头：“没毛病。难怪我会中招。好吧，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圆耳环女子眨巴眨巴大眼睛：“还能有啥，阿姐看上大个子阿哥了呗。” 江凡哈的一声，扭头看看小舅子。 “我说……你好像桃花运来了……” 嬴无名一脸懵。 “阿姐可是十二侗最出名的美人儿，蛊术也是好厉害的，将来还会继承我们侗呢，你可不吃亏呀。” 圆耳环女子叽叽喳喳说道。 江凡啧啧两声：“我说，你们是不是有点草率？见过他长什么样子吗？” 银月耳坠女子目光一刻也没离开嬴无名：“原本还不确定，现在看到他的眼睛，我确定了，他就是我要的人，阿哥，跟了阿妹吧。” “噗嗤！”江凡直接笑喷了。 嬴无名傻愣愣，看看那个目光迷醉的美丽女子，又扭头瞅瞅捂着肚子笑出眼泪的姐夫，终于好像明白了点啥，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江凡见他满眼问号，忍着笑肯定的点了点头。 “没错，她看上你了，想让你去做……压寨夫君……哈哈哈……” 嬴无名敲敲脑壳，忽然摇头：“不行。” 不行？二女一愣，江凡也愣了下。 嬴无名鄙视道：“太弱。” 江凡不由一拍额头，我滴个天，这个直男！ 赶紧向大怒的二女解释：“两位，别生气啊。我这兄弟呢，是个武痴，天性就喜欢强者，你俩修为确实有点……” 银月耳坠女子怒道：“我们的强弱取决于蛊！若是我发动最强蛊术，不弱于尊者！” “哦？”江凡小吃一惊：“这么厉害？” 银月耳环女子哼了声道：“那是自然，刚才不过没有防备，被他一下得手了。再说，谁知道他这么强。” 嬴无名却晃晃脑袋：“尊者也弱。” “你！”银月耳环女子很生气，却没办法，在一个圣境眼里，尊者确实也弱。 “那虫子……不会还在我肚子里吧？先收了我的蛊行不，有事好商量。”江凡对于肚子中有虫感觉十分恶心。 “没啦，”圆耳环女子道：“阿姐刚才吹的就是召唤音，蛊虫早已经回来啦。” 嬴无名看江凡已经无事，竟然走回灶台处，继续大吃起来。 “哎？等会儿，”江凡惊道：“这里有蛊……” 看小舅子毫不在意的大吃特吃，也反应过来，蛊个屁，这位距离金刚不坏都差不多了吧。这个等级的蛊到他肚子里恐怕就是白送蛋白质，没准含量是牛肉的五倍…… “哎？到底行不行啊，阿姐可是真的喜欢你，她可从来没看上一个人呢，你倒是说句话呀……”圆耳环女子围着嬴无名转来转去，嘴里叽叽喳喳不停。 江凡无奈的发现，这位小的可能和自己某些阴暗面一样，有话痨属性。 直肠子的小舅子根本不理，只顾着吃饭。江凡是不敢吃了，整整大半锅最后全进了嬴无名的肚子，汤都喝个底朝天，还意犹未尽。 “两位，我们还不知道你俩叫什么名字呢？”江凡看着二人道。 银月耳坠女子道：“能把大个子弄回侗子，自然告诉你们，弄不回去，知道有什么用。” 江凡摇头失笑：“恐怕有点难。我说，你就算看上，直说不就行了？干嘛非要下蛊？” “怕你们跑了呀！”圆耳环女子叽叽喳喳道：“你们一看就是外来人，万一没谈好，你们直接溜掉就不好找了，反正下个蛊也没什么事，我们侗里都这么干。” 江凡揉揉眉心：“你看，还不是一样没谈好。我这兄弟看来没啥兴趣做压寨夫君。” 圆耳环女子撅撅嘴：“真是难办，你就跟他说说，从了阿姐呗，阿姐可富有了，存了好多亮晶晶的宝贝呢。” 从了……江凡忍着笑：“这我可没办法，感情这事儿两情相悦，还得他自己同意才行。” 圆耳环女子噘嘴：“什么呀，我看他年龄都不小啦，和阿姐正合适。阿姐可是十二侗最出名的美人儿，眼光可高了，所以都这么大了还一个人。你不知道啊，在我们侗子十四岁就嫁人，十五岁就生娃娃呢，阿姐都快二十岁了，再过几年要成老姑娘啦。” “哈哈……”江凡忍不住笑道：“不行啊，我跟我兄弟还有事，你们啊，别闹了，赶紧回去吧。” 圆耳环女子还想说，银月耳坠女子却拉住她，看着嬴无名道：“阿哥，阿妹不会放弃，我会想到办法。我们走。” 看着两人消失于树丛，江凡歪头瞅瞅小舅子：“哎，我说。这姑娘长得是真好啊，你就没看上？” 嬴无名摇摇头。 江凡道：“就因为弱？” 嬴无名点点头。 “啧啧，你说，找老婆找那么强的干嘛？你这观点姐夫理解不了。” 嬴无名道：“不能陪我打架，找她做什么？” 哈？江凡都无语了，找老婆就是为了打架？好吧，虽然别人也是为了打架，但可不是这个打法啊。 你还真他娘的是个奇葩！ “姐夫……”嬴无名像是在思考：“她们有点奇怪。” “哦？”江凡道：“哪里奇怪，说来听听？” “气息不对，好多话都是在说谎。” “啊？”江凡有点吃惊：“就凭气息？” 嬴无名点点头：“她们说话时气息有微妙波动，只有说喜欢我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她们说假话的时候不自觉会掩饰，影响气息波动，我肯定。” 江凡目光惊奇起来，打量着小舅子，果然嬴家的种，没一个是善茬啊。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我都能看出来，姐夫肯定早看出来了，不动手一定有原因的，我听姐夫的就好。” 江凡忍不住挑起大拇指：“好，小舅子，我就喜欢你这性格。不过……”他有些心虚的问道：“姐夫说话你也能听出来真假吗？” 嬴无名摇摇头：“不能，姐夫说谎惯了，气息早就不受影响。” 我特么…… “姐夫，你说，那个女子第一次看到我，还没见过模样，怎么就喜欢了？” 江凡咂咂嘴：“这种事啊，说不清的。不过大抵逃不过始于色相陷于灵魂。在你身上，姐夫保不齐真的能见证一回一见钟情这种事……” 嬴无名愣了愣，表示听不懂。 江凡哈哈一笑：“你就当有人偷看你洗澡动了春心吧。” “有啥好看的……”嬴无名嘀咕。 “那得问她们，呵呵，不过会有机会的，她们，还会回来。” “为什么不抓了拷问？”嬴无名有些不解。 江凡摇头：“拷问不如钓鱼，问出来的真真假假不好分辨，而且，她们也未必知道真正的幕后之人。” 他眯起眼睛：“……从出来，一直有人在背后算计我，先是魔主一方的天魔殿，现在又是南疆最神秘的蛊神十二侗，手笔还真大，到底背后是谁呢？” 嬴无名想了想：“会不会是同一伙人？” 江凡起身看着远处：“也许吧，真是贼心不死，到底幕后人想要什么……” 第232章 江公子作妖 “阿姐，这两个人真的不好对付呢。”圆耳环少女道。 “不错，幸亏我们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而且确实用的不是致命蛊，否则，难逃杀手。” “嗯，那个江凡还好，我都能对付，可朝风不行，太强了，这么年轻的武圣，我还没听说过呢，阿姐，你眼光还真好。” 银月耳坠女子眼睛眯起：“这个人我志在必得，有了他侗子才真正高枕无忧。不过当前务必要先拿下江凡，侗中大事为重。” 圆耳环女子点点头：“我明白，不过要怎么办？” 银月耳环女子思忖一下道：“回去，找大祭司！” 圆耳环女子一惊：“你难道……” 银月耳环女子认真道：“必须这么做，侗子最重要。” …… 看着眼前高大的城墙，江凡有些感慨。 “好久没来了啊……上次是什么时间来着？” 嬴无名眼中露出兴奋的光，在他看来，什么千年古城、什么人文风光都不重要，郢都就代表着两个人——项臣、英鹿！ “姐夫，阿姐都没和这俩个人打过呢。” 江凡正在暗自缅怀，忽然被他说的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好奇道：“这俩人有这么强？” “那是当然，传言项臣天赋异禀，有搬山神力。英鹿铁戟纵横战阵，未尝一败，很厉害的。”小舅子目光灼灼，显得很兴奋。 “搬山神力，有点夸张了。” “确实夸张了些，但也足以说明此人神力惊人。” “难怪都说大楚不只是靠地理位置易守难攻，最重要的还是有强者坐阵。” 嬴无名点点头：“强是很强，不过联手恐怕也打不过阿姐。” 江凡：…… 你特么是找个机会就要为我普及下俺媳妇有多么母老虎是吧？ “那你呢？自己感觉如何？” 嬴无名想了想：“一对一应该有五成把握。” “哦，只有一半把握吗？看来是真的很强。” “姐夫，你一定要帮我啊！” 江凡无奈，小舅子又来了。 “再说吧，再说吧，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进城，找个地方洗澡换衣服，身上臭了都。” 这些时日，江公子都没换过衣服，对于生性洁癖的他简直有点难以忍受。尤其头发都觉得油油的，特别别扭。 向来不走寻常路的江公子根本没找什么客栈。 没错，他又又又住进了青楼。 不过这回江公子就气派的多了，毕竟带着个浑身黄金盔甲的家伙，一看就特么是有钱人，还是贼有钱、贼特么炫富的那种，不然谁干这么骚包的事儿啊。 自然，江公子受到最高规格的热情接待，对于其要求的什么皂角啊、香露啊、换三遍热水啊、二十七八种甜点啊、各种美酒啊什么什么的都伺候的一应俱全。 老鸨子还十分殷勤的将楼子里最好的姑娘推荐一遍。郢都第一楼烟雨楼与众不同，所有姑娘只是卖艺，吹拉弹唱、诗画歌舞，却是一处很高雅的所在。 姜公子不耐烦老鸨子喋喋不休，大手一挥，只要一个人：“楚湘君。” 楚湘君是谁？南楚有四位雅道名士，人称南楚四绝，指的是四个人，分别擅长琴、棋、书、画。人称琴倌人，棋君子、书狂徒，画中仙。楚湘君便是这南楚四绝之一，琴艺无双，尤其弹得一手好琵琶，美妙绝伦，让人听之忘语，故称之为忘语琵琶楚湘君。 多年来，正因为有四绝之一的忘语琵琶坐镇，烟雨楼才从一所普通青楼晋级为郢都最负有盛名的青楼，达官贵人、文人雅士、名门豪客络绎不绝，只为听上一曲人间纶音。甚至四绝中棋君子和书狂徒都来过，尤其棋君子最喜听曲弈棋。 身价自然也没的说，没有千两白银听一曲都不可能。至于单独听曲，那就呵呵的很了。而这位还很有性格，喜欢的客人分文不取，比如那位被琴倌人视为知音的棋君子便是其一。若不想演奏纵使金山银山搬来也没用。而这种做派反倒刺激了更多人，但凡招待贵客时若能请琴倌人弹奏一曲，便成了件极有面子的事。 见江凡毫不犹豫的点楚湘君弹曲，老鸨子便心中明了，这位公子爷定然有些来头，毕竟敢点琴倌人的谁没点身份背景。 可问题是，没有熟客引荐，只怕楚湘君未必会给他面子。 看老鸨子有点为难，江凡指了指小舅子：“我的护卫，身上黄金铠甲重三百斤。” 老鸨子当即一愣，下一刻就啥都明白了，直接告退。 护卫身上的黄金铠甲就重三百斤，虽然不知道这么重怎么穿上的，不过这位爷绝对是豪富啊，小模样长得也好，叫楚湘君来弹一曲八成不难。 “姐夫，你又开始鬼混了。” 小舅子瞅着泡在木桶中的江凡说道。 “呵呵，保密啊。待会儿给你也找个好的。” “我不要。”嬴无名大摇其头：“你帮我找项臣、英鹿。” “行，行，我想办法行了吧，记住守口如瓶。” 小舅子嘿嘿笑了：“能找到一定，找不到我怕喝多了藏不住……” 我特么！江凡无奈了，小舅子，学油滑了啊。 “好，好好。去吧回你房间，姐夫这要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儿。” 小舅子走之前还认真说道：“放心，只要见到项臣、英鹿，我就不会向阿姐描述的。” 这就是被威胁了啊，江凡无奈翻个白眼的潜入水中，吐了一串泡泡。 …… 澡都洗完了，楚湘君也没来。 老鸨子神色为难道：“那个朝云公子，楚姑娘……楚姑娘她，不太方便……” 江凡一边在人服侍下穿衣服，一边嗯了声：“不方便？有亲戚来？” 老鸨子一愣，没听明白。 “那个，朝公子，您还是换个人吧。刚刚楚姑娘那来了贵客……” “贵客？”江凡眉头大皱：“有多贵？比本公子还贵？” 老鸨子呵呵一笑，您贵？你也许很贵，能有穿三百斤黄金的护卫，不过没听说过五国哪个家族姓朝啊，况且看你们这样子也是外来人。而楚姑娘刚接到的那位，可是实打实的大楚名门望族。 “朝公子，实不相瞒，楚姑娘正在陪陈玉公子……”她也不想自己为难，干脆直接点明，让这位朝公子知难而退就得了。 “我管她陪谁？本公子要听曲儿，她就得来！”江凡异常嚣张的说道。 “公子……您这就有些不讲理了。”烟雨楼可是郢都最大的青楼，身后背景绝非普通人能想象。况且陈玉公子是谁？南楚一等豪门世家少主，家中近百人为官，光在朝廷的的就有三位大员，老子更是南楚新晋水军副都督——陈亢。 你这少年人，来也不打听打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讲理？”江凡不耐烦道：“本公子什么时候讲过理！让她赶紧给我过来，一盏茶时间不到，本公子折了她的琵琶。” 他这嚣张的态度，当即让老鸨子极度不爽，略带讥讽道：“公子啊，老身不知道公子什么来头，但这是郢都烟雨楼，公子行事做人还是低调些好……” “少要废话，给我去叫人，滚！” 他这一个滚字让老鸨子面现怒容。 “好，公子，老身就再去一次，说好，湘军姑娘要是不来，您就另寻他处吧，我们烟雨楼台面小，接待不了您这样的贵客！” 说罢拂袖而去。 第233章 都给我踢出去 楚湘君当然还是没来。 所以那位少年豪客大发雷霆，唤来护卫，怒气冲冲的上了五楼。 老鸨子大惊，急忙带人拦在二人面前。 “朝公子，希望你明白你在干什么！这里是烟雨楼，不是你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 她这么说话有相当的底气。 楚国谁不知道烟雨楼的背后东家？从建楼以来就没人敢在这闹事过。 江凡不屑的看看她：“来头？跟小爷我讲什么来头？让开！否则别怪小爷不客气！” 老鸨子也怒了，冷笑道：“公子好大的脾气，老身倒要看看公子如何不客气法！”说罢，一个摆手，身后二十几条大汉当即站了出来。 江凡瞅瞅他们，向着小舅子道：“都给我扔出去。” 小舅子有点懵，不明白姐夫今天发什么疯，跟平常不一样啊。不过这些时日以来，他早就习惯姐夫神秘兮兮的，跟阿姐一样，做什么事可能都有原因。 当即服从命令，大步走上前去。 老鸨子冷冷道：“就凭你一个人？不知死活。” 嬴无名的气息根本没显露，她自然也万万没想到，这个无比骚包的金甲男子，竟然是个武圣。 下一刻，只见金光一闪，挡在前面的二十多条大汉全都被丢下楼去。只剩下老鸨子一个人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 等她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当即大惊失色。 这些手下可不是弱者，最低也是一流武者，还有几个是武师。可就这么一眨眼，二十多人全都被扔了出去？扔小鸡仔都没这么轻松吧？这位朝云公子的护卫究竟有多强？ 她顿时觉得一股寒气沿着脊梁骨冒上来，直觉告诉她，今天，恐怕要闹出大事儿。 江凡只是扫了她一眼，便昂首从其身边走过去，抬腿照着大门就是一脚。 如今的江凡已经有着魔女阿狸近七成功力，那普通木门怎么能扛得住，当即就四分五裂。巨大的响声和木门飞溅的碎片，惊得室内一阵大乱。悠扬的琵琶声也戛然而止。 江凡信步走入房中，看了看乱做一团的众人，露出一丝戏谑的微笑：“玩儿的挺开心啊……” 陈玉确实正开心着。今天他过二十二岁生辰，而且刚刚接到旨意，父亲被王上封赏，成为大楚最为实权的阶层。双喜临门，陈玉特意邀约了十数好友齐聚烟雨楼。尤其没想到，一直对自己若即若离的楚湘君也很给面子，当即出场来弹曲儿，正当得意之时，忽然轰的一声，门被踹碎了，一片木块甚至打在他的脸上，将他后槽牙都拍下来两颗。 而正对着门的那几位名门公子和胭脂佳人更倒霉，被无数碎片打的人仰马翻、鬼哭狼嚎，有人屁股上还插着一截，痛的嗷嗷叫。至于酒水洒满身、菜肴沾一脸的比比皆是。 “是谁！” 他惊怒的站起身。 江凡却没看他，径直走到面色愕然的一位弹琵琶女子近前。 “你便是楚湘君？” 江凡上下打量一眼，甚至探出手捏着对方的下巴，左右扭了下：“啧啧，忘语琵琶，琴弹得好，人长得也不错。” 楚湘君仿佛吓傻了，呆呆地一动不动。 “放手！你到底是谁？”陈玉怒道。 江凡还是没看她，兀自盯着楚湘君：“可惜……你特么不识抬举，竟然敢不给本公子面子……” 陈玉彻底怒了，“来人，给我拿下！” 然而他叫了几声，却没人回应。 只见江凡放下手，转过身看着他：“别鬼叫，你那些侍卫都被丢下楼了，待会儿你也一样。” “你说什么？”陈玉大吃一惊。 “放肆！你知道他是谁？”一个孔武有力的年轻人倏的站起身，浑身气劲炸裂，竟然是个宗师境。 “我管他是什么阿猫阿狗，都给我滚出去，小爷我要听曲儿。”江凡不耐烦的道。 “刘将军，帮本公子拿下他！”陈玉咬牙说道。 那年轻人怒哼一声，刚要出手，却嗖的一下飞起来，撞碎了窗子，甚至都撞到了对面街的幌子上，楼下顿时一阵大乱，许多人莫名其妙的看向楼上。 而室内众人正惊恐的发现，刘将军刚刚的位置后面，一个金甲人缓缓收回了脚。 显然，这位刘将军是被一脚踢出去的。 刘将军可是武道宗师，就这么被踢飞了？ 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只要不是傻子就明白，这是大高手。 江凡指指他们：“自己跳出去，还是让我侍卫一个个踢出去？” 陈玉满面惊容，目光森冷：“你知不知道我爹是什么人……” 江凡不屑道：“罗里吧嗦，你爹是哪个乌龟王八蛋跟本公子什么关系，我就问你想怎么出去。” “你……！”陈玉惊怒，咬牙道：“我爹可是水师副都督……” “一个副都督也好意思拿出来说，滚吧，别扰了本公子兴致。”江凡不屑道。 “阁下可敢通名报姓？！”陈玉盯着那少年公子道。 “你不配。”江凡轻哼一声环视众人：“数到三，自己没跳出去的，本公子踢。一……” 陈玉心中暗暗惊疑，难道这少年有很大来头？不过，不对，他口音分明不是南境人……想来不过是外来的纨绔大少，自以为是…… 这时一个精壮的年轻男子站起来：“这位公子，你过分了。本公子好友的宴会被你弄成这副样子，你得给我个交代……”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人如刚才那位刘将军一样，“嗖——”出去了。 是给了点面子，从刚才那个破洞出去的，没被撞。 “二……”江凡只是面带微笑。 好么，见证了这两位，其他人纷纷惊骇，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目光自然都投向今日主人，陈玉。 陈玉纵然心头狂怒，却也没有办法，只好恨声道：“本公子走，阁下，有本事在这儿等着。” 说罢便要离去。 江凡皱了皱眉：“我没说清楚吗？跳出去。” “你……！欺人太甚！” “三。”江凡口中轻轻吐出最后一个字。 下一秒，那个金甲人便仿佛闪过一道光影，屋内十七八个人嗖嗖嗖，一个接一个往外飞。 得，全踢出去了。而且有趣的是，不管他们站着还是坐着，不论什么姿势，不论男女，全都被踢的是屁股。室内孤零零就剩下抱着琵琶的楚湘君。 老鸨子在门口彻底傻眼。 这些人可都是大有来头啊，其中那个自称本公子的比陈玉来头还大，是一位小公爷，烟雨楼，今天可摊上了大事儿。 江凡却看着她：“换个干净房间，本公子要听曲儿。” 老鸨子呆立着。 江凡哼了声：“怎么？是不是等本公子拆了你这楼子？” “你，你闯大祸了……” 老鸨子嘴唇哆嗦着道。 江凡不耐烦的道：“你是不是真想和他们一样飞出去？” 老鸨子浑身一颤，知道这位小爷说一不二，只能心中暗叹，后面的事等着楼主来处理吧，自己可不敢再造次。 江公子换了个房间，看着那老鸨子匆匆离去，微微哼了声。 嬴无名也有点发愣，将手中拎着的楚湘君就往地上那么一丢：“公子……” 江凡摆摆手：“啥也别说，今天吃霸王餐，听霸王曲。” 嬴无名道：“他们好像都有些来头，等下恐怕麻烦……” 江凡嘴角泛起一丝古怪：“吃霸王餐还能怕麻烦？你不知道，我有时候特喜欢硬饭硬吃……” 第234章 一巴掌又一巴掌 江公子大大咧咧歪坐在软塌上，拈了颗葡萄抛进嘴里。眯起眼睛打量着那位五绝之一楚湘君。 纵然轻纱遮面，也能看到这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子，一身鹅黄云衫，有种飘然出尘的气息。 “南楚四绝，琴、棋、书、画，你便是这琴绝？” 楚湘君抱着琵琶坐在他身侧，木然不语。 “呵呵……”江凡一声轻笑指着她面上的薄纱：“摘下来。” 楚湘君冷淡道：“公子恕罪。” 江凡突然一把就扯下那薄薄的面纱，“做了不清高的事儿，就别再装清高。” 楚湘君呆住，满脸愕然。 从出道以来，以琴道着称，尤其琵琶一绝，到哪里不是被众人捧着，从未见过这般粗鲁之人。偏偏还是个模样清秀的少年公子。 楚湘君名列四绝，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甚至可以说修为很高超，尤其擅长以声乐作为攻击手段。但在那个恐怖的金甲人面前，根本连一丝施展的想法都不敢有。 江凡指了指酒壶：“斟酒。” 楚湘君垂目看了看：“湘君不陪酒。” 江凡便自己抄起酒壶倒满，忽然一下子泼了她满脸。 在楚湘君惊愕目光中，再次指了指酒壶：“倒酒。” 楚湘君没敢擦脸上的酒渍，目光有些惶然的看了眼那少年公子。他清秀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却仿佛恶魔。 楚湘君知道不从的后果，这显然是个从不被人拒绝的人。 只好拿起酒壶，手微微颤抖着给他倒满。 “公子……何苦折辱一个青楼卖艺女子……” 江凡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亏你还知道是个卖艺女子，一个卖艺女子干什么不好，插手不该你插手的事，自取其辱。” 楚湘君身体一颤：“公子的话，湘君不懂……” 江凡缓缓提起酒壶，沿着她的头顶浇下来，一边浇一边悠悠道：“你喜欢水是不是，喜欢水师是不是？本公子就多给你点……” 楚湘君面色大变，却一动不敢动，任由那酒水从头顶淋湿满身。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推门走进来，站在门口看着江凡所为，缓缓开口：“这位公子，不知我烟雨楼如何开罪阁下？” 江凡也没看他，只是慢慢将一壶酒倒完。 中年人皱眉，然而他也不敢轻易阻止。这个少年公子做派太强硬，惹了这么大乱子不走不说，还这么嚣张，到底什么来头？ “公子……”他缓缓道：“在下郑奂，此乃大楚郑都督的产业，还请公子……” 江凡忽然将空酒壶抛过去，中年人下意识伸手接住。 “添酒。” 中年人眉头一皱，对方听到郑都督竟然毫不在乎。让他极度不满的同时，也更加心中惊疑起来。 略一沉思，中年人将酒壶交给老鸨子：“给朝公子添酒。” 老鸨子此刻哪里敢说半句，慌忙拿着酒壶去添酒。 中年人刚要开口说话，就听那少年公子道：“让郑都督来见我。” 中年人顿时呆住。 少年人从始至终都没看自己一眼，只和自己说了两句话，一句是添酒，一句竟然是让郑都督来见他。 “出去！”江凡一拂袖，站在门外的金甲人便一把将他拎出去，大门也随即关上。 楚湘君此刻是真的惊悚了。 这位少年公子究竟什么人？开口就是让水师大都督来见自己？ 讳莫如深，心中恐惧不由渐渐滋生。 “去弹个曲儿吧。”江凡微微一笑道：“就弹……背花令。” 楚湘君此刻不敢违逆，只好带着满身酒水，起身来到中央的椅子上坐好，深吸了口气稳定下心绪，手指在弦上轻轻一拨。琵琶声响起。 随着琵琶声渐入佳境，楚湘君的状态也好了许多。 抬眼看去，只见那少年公子半闭着眼睛，似乎沉浸在宛转悠扬的乐曲中。 此人若不是真有天大来头，便是天生疯子。不论如何，想来陈玉的人马很快便会到来，届时究竟如何便知晓了。 少年郎烟雨楼听曲，外界早就乱作一团。 十几个豪门贵胄被从窗子踢出烟雨楼，很快震惊了郢都城。 原本围在楼下看热闹的百姓很快看到一队骑兵呼啸着沿长街飞驰而来。 当前一人面生肉瘤，凶神恶煞。 “是刘悍！”有人暗中惊呼：“这个煞星来了？” “能不来吗？刚才头一个被踢出来的就是他胞弟刘武。刘悍是新任水师副都督手下将领，刚刚官升一级，哪受得了这么被打脸，这是给兄弟出气来了啊，也不知道谁这么大胆踢飞了这么多公子哥儿……” “听说是一个外来的少年公子……啧啧，胆大包天，要倒霉了……” “外来人？外来人敢这么嚣张？我去，今天有热闹看……” 果然刘悍不待马儿停稳便一跃而下，带着十几名孔武有力的家将冲上烟雨楼。 “完了，完了，那少年公子还不被这个煞星生撕了？” “好不了……” 然而话还没说完，忽然就看到从窗口稀里哗啦下饺子一般，几乎同时被丢下来十几个人。 个个摔的七荤八素。头一个就是刘悍。他最惨，左半边脸上一个超级明显的大巴掌印，嘴角还在滋滋冒血，两眼都在翻白。 众人都惊呆了。老半天没人说出话来。 好一会儿才有人倒吸口冷气：“我去，这么狠。这才上去多久？三句话的功夫？” “屁的三句话的功夫，这分明是上去就被人一个嘴巴抽下来了……” “谁能告诉我，上面到底是谁？太特么嚣张了啊！”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另外一队人马也赶到。 “哎呦？宋裨将也亲自来了？” “好家伙，这位可是比刘悍还凶的主儿，刘悍上司呢……” 宋裨将皱眉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十几个人，尤其是刘悍，哼了声骂道：“废物！”随即带人冲上楼去。 “上去了，上去了……” “你说这回……” 很快，众人便再度被震懵，宋裨将和他带来的人没有丝毫不同，又掉了一波饺子。 宋裨将的脸和刘悍一样，看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应该是被打傻了。 众人这下看的更来劲。 “好么……楼上到底哪位大爷，这也忒霸道了吧……” 人群中有人啧啧低声叹道。 “别的不说，这做派是真剽悍啊，估计连话都不说，上来就一嘴巴子。狠茬子！” 这场面可不多见，围观众人既惊异，又好奇。但都明白，今天恐怕要闹个大乱子，后面可怎么收场？ 他们吃惊，最为吃惊的是楚湘君，从刘悍进来，刚想松口气，就发现那金甲人只是一巴掌，就抽飞了十几个。 当时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去。 后来又是宋裨将，这回总行了吧？好么，还是一巴掌的事儿。宋裨将可是大宗师境啊。 楚湘君彻底坐不住，琵琶也不由戛然中断。 “我让你停了？”少年忽然看了她一眼。 楚湘君心头猛然一震，慌忙屏息凝神，深吸口气继续弹奏。 第235章 水师副都督 楼上悠扬的琵琶声还在继续，自然从长街尽头赶来的人也在继续。十几个豪门公子哥儿，在自家地盘上被人狠狠打脸，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这回来的确实把很多人吓到了。 副都督麾下亲信大将——赖德宝。 妥妥半步武尊，杀人如麻，手上的性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条。 他的到来也把刚刚赶到的府衙众人吓了一跳，本来他们还打算上去看看情况，见赖德宝到了，两个带头的对视一眼，干脆带人悄悄退到一旁，反正听说楼上那公子是外来人，不如让他们先出头。 “嘶——”围观百姓中有人吸口冷气：“事情闹大了。赖德宝不出则已，出必杀人！” “要命，一场公子哥之间抢姐儿的殴斗要演变成人命事件啊……” “好家伙，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热闹……” 赖德宝根本不废话，只是瞅着地上躺着的三十来人哼了一声，便手按长刀径直上了楼。 “这回……” 这回更快！ 按这情况，赖德宝恐怕是刚上二楼就下来了。 那鲜红的大嘴巴印子一点没差。人也同样被扇了浑浑噩噩，摔在地上爬了几次都没爬起来。 懵了……所有人都懵了。 这楼上的到底是什么人？半步武尊、百战大将，又是一巴掌下来了？ 很多人看向二楼的眼光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你们发现没有，”有人目光不定的说道：“来的人大多跟水师有关……” “你刚发现？我刚才听人说了，今天是最近刚刚立下大功、风头正盛的水师副都督陈抗之子宴请宾客，显然这些人都和陈家有往来，陈家请客，他们被打，陈家能坐得住？” “到底是谁呢？难不成故意针对陈家？” “未必吧，我听说就是为了争楚湘君……” “我觉得你傻，这还看不出来，分明是由头……” 围观者小声议论纷纷，疑问充斥每个人心头。 然而他们没机会继续看热闹了。 随着上百骑兵赶来，陈玉的父亲陈抗竟然亲自携陈玉来到当场。看到眼前景象，陈抗也是一愣，待问明白之后，陈抗忽然眉头紧锁。 忽然，他大手一挥：“清场！” 手下当即开始清理围观人等，甚至周围住户都被强行撵出去老远，地上躺着呻吟那些人也都被抬到一旁。 他并没有马上上楼，叫过一个军士吩咐了些什么，那骑士飞身上马离去后，陈抗面目阴沉的站在楼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很多公子哥也再次带人赶到。却都一一被陈抗拦住。 “都别动，稍后本将军亲自上去，你们在下面等着就好。”陈抗目光森冷。 这些人虽然不解，但陈抗乃水师副都督，他要亲自上去，其他人也只好暂时先等着。 只不过陈抗仍然没急着上楼，反而是望着长街尽头，仿佛在等什么。 他等的人还没来，小公爷却先带人赶到当场。陈抗赶忙过去见礼。 “那贼厮好大的胆子！”小公爷面目阴沉，手握长刀，下马就要带人上楼。 陈抗赶忙道：“小公爷稍后……”随即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那小公爷皱皱眉，看了看被抬到一旁的那些人，又抬头看了看上方：“……好，按陈都督的意思办，不过拿到人要先交给本公子处置。” 陈抗连忙抱拳：“小公爷放心，陈抗定然让您出了这口恶气！” 过了好一会儿，一匹瘦马才驮着一个病歪歪的老头来到烟雨楼下。 “尉迟先生……”陈抗快步迎上去。 老者双目无神，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都督，什么大不了的事要老朽出手。” 陈抗道：“有人殴打了我儿和小公爷，就在楼上，应该是一个尊者上境，其他人恐怕不行，所以只好劳动先生。” “哼！”老者鼻孔里喷出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上去，办完了事老夫还要喝酒。” 陈抗拱了拱手，嘴角露出狰狞的笑意。 “走！”说罢，只是带着那老者和陈玉上了楼。 刚走进去，便看到一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少年公子斜倚在软榻上支着腮眯眼听曲。 旁边站着一个浑身明晃晃的黄金人。 看到他们进来，黄金人忽然抬起巴掌。 下一刻，却见那少年微微抬手，制止了他。 不过少年也没搭理他们，甚至眼睛也没睁开，只是继续听着。 楚湘君看到来人心中一惊，音符都乱了下。 少年公子微微皱眉：“乱了。” 楚湘君赶忙调整呼吸，继续弹奏。 心中却大感惊骇。水师副都督都亲自赶来，这少年竟依然淡定如故。似乎并未把对方放在眼里。 不明所以，她虽然觉得陈抗亲至必然能教训这个少年，可手下却没敢停。 “找死！”陈玉冷笑道：“小子，今天我看你还如何猖狂！” 江凡根本不理他，陈玉大怒，举步就要上前，却被陈抗伸手拉住。 “哼！好大架子。”陈抗面目阴鸷，冷笑一声道。 江凡忽然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好好听。” 病老者不耐烦：“装模作样，将军，待老夫擒来处置。” 闭目听曲的少年缓缓抬起手，指着老者：“他没用。” 老者一怔，还没等有任何动作，忽然眼前一花，就看到那个高大的金甲人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好快的身法！老者大惊失色，此人虽仍未暴露气息，但仅凭这身法就不是自己能对付的。哪里来的如此强者？ 不过他没机会问了。 下一刻，在陈抗惊骇的目光中，尊者巅峰的老者竟然被那金甲人一把抓住胸襟，单臂高高举起便要丢出去。 老者妄图运功抵抗，却发现根本抗拒不了那恐怖的巨力，全身上下似乎都被定住，完全无法反抗。 那少年忽然睁开眼，说了句：“且慢。” 金甲人便止住势子。 少年示意楚湘君停止弹奏。看着老者皱了皱鼻子：“你身上这味道……淡巴枯？” 少年坐直了身子，“放他下来。” 老者惊魂未定，虽然金甲人没有封住他的功力，却丝毫不敢妄动。如此轻易拿下自己，究竟什么境界？不过他可以肯定，对方绝对超越武尊。 少年也不理惊骇莫名的水师副都督，两眼盯着老者：“你吸食淡巴枯？” 老者惊魂未定，也不敢造次，“是，是，老朽吸用此物……” “拿来看。” 老者胆战心惊的从背后解下来一个竹筒子，双手恭敬的交给金甲人。 江凡接过来，拔出盖子，深深嗅了一口。特么的，果然是淡巴枯。这东西江凡熟啊，它还有个名字，叫烟草。只是江凡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人懂得吸这个。 忽然江凡皱皱眉：“不对，你这里面还有别的东西……”他再次嗅了嗅：“嗯？弥罗丹？” 跟随老家伙这么久，弥罗丹粉末的味道江凡还是很熟悉的。面色顿时变得不善，盯着老者：“你个老东西，知不知道弥罗丹乃是毒物曼陀罗花粉所制？” 老者感觉浑身冷汗涔涔。这少年虽然年少，但那无形中的上位者气势，让他心惊胆战。 “……老朽，老朽……积年旧病，这弥罗丹粉能让老朽维持精神……” “滚到一边站着。”江凡“啪”的一下丢掉竹筒。 老者不敢废话，老老实实缩在一角。完全不敢跑，动都不敢动。那个金甲人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仿佛一座沉静的山岳。武圣！一个词在他脑中闪动，这少年身边护卫居然是个圣境高手。虽然不知道这少年到底什么来头，但直接告诉他，今天麻烦了…… 一旁看着的陈抗喉头咕咚一声，这老者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如今竟然被震慑的仿佛小鸡子。 这少年到底什么人？ 陈玉此时也发觉不对，那老者可是号称病尉迟的武尊，在尊者境中都堪称翘楚的存在，他这种表现，事情不寻常了。想到这，他脸色有些惊异，不由看向父亲。 而此时江凡的目光也转过来：“南楚新任水师副都督，陈抗。” 第236章 背花令 “是……” 陈抗竟下意识的开口，不过马上发觉不对，目光颇有些惊疑的看着这位年轻的公子。 对方只是目光平淡的看着自己，却让他感受到某种无形的压力。竟仿佛……仿佛在王上身上看到过…… “加官进爵的感觉如何？” 少年一边斟酒一边说着。 嗯？陈抗心中一惊，不明白少年为什么会说这个。 少年语气平淡：“官升两级，封荫妻子，何等风光。比那水师总督也不差多少……只可惜，来路不太正……” “你放肆！满口胡言！”陈抗没说话，陈玉却惊怒道。 陈抗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他。此刻他心中非常惊疑，这少年让他感觉到极不寻常。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总插嘴。”江凡连看都没看陈玉。 陈玉怒极，刚要上前，却被陈抗拦住。 江凡伸手向着陈抗招了招：“过来坐。” 陈抗目光一凝，略微沉思一下，向着陈玉道：“一旁等我。”说罢，深深看了江凡一眼，走上前坐下。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江凡淡淡道：“我的名字不重要，那三万乌江的冤魂他们的名字……你可记得？” 陈抗身体猛然一震：“……你……你到底是谁？” 江凡示意他稍安勿躁，“刚才本王点的曲子，你可知名？” 陈抗一愣，扭头看看楚湘君，皱起眉头，刚才他确实没注意听。 “背花令。”江凡缓缓道：“你知道讲述的是个什么故事？” 见他不语，江凡道：“讲述的是一个豪门次子为了夺取家产和爵位继承权，伪造兄长和家人通贼证据，假作大义灭亲去报官，为了消弥后患，甚至串通外人屠尽兄长、高堂以及八百族人。自己果然获得了想要的一切，风光无限，只可叹脚下踏着的是秦人累累枯骨冤魂……” 他深深看着对方：“……阁下觉得，这个故事如何？” 陈抗面色越来越苍白，唇角微微颤抖：“你，你知道些什么……” 江凡摇头叹口气：“你说，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样狠毒的心肠？你说，这种人，该不该千刀万剐？该，不，该？” 最后三个字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听在陈抗耳中，却如雷霆。 而后面呆坐在椅子上抱着琵琶的楚湘君，更是面容惨白，毫无血色。 “你不说话……”江凡幽幽道：“那就是觉得不该了？哎……”他深深叹口气：“连悔改之意都没有，你说那八百族人地下冤魂怎么能放过他？” 陈抗霍然起身，按住剑柄：“阁下，我不管你是谁，本将乃大楚水师副都督，本将手下十万水军，在本将面前，休要信口雌黄！” 江凡连头也没抬：“聊个曲子这么激动做什么，坐下。” 陈抗面色变幻不定：“这是在郢都，你难道还敢胆大妄为不成。” 江凡摇头：“胆大妄为？呵呵，比的上阁下么？那可是三万同袍，你竟然用来换自己高官厚禄，良心不会愧疚？” “你放屁！这是污蔑！”陈抗怒吼。 江凡摇头：“死鸭子嘴硬啊。”他看了看呆坐的楚湘君：“来，你过来。” 楚湘君此时早就惊魂不定，哪里敢有半点违抗，抱着琵琶走过来，跪坐在地上。 江凡认真看她一眼叹口气：“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你处心积虑用尽手段勾引那陈玉，便是为了向陈抗传达密信吧，还真是给他提供了很好的机会。” 楚湘君紧闭嘴唇，沉默不语。 江凡道：“你若是夏国密谍，也算有情可原。可你竟是楚人，只为了自己的私仇，为了扳倒那位前水师副都督，便出卖三万国人，过分了啊……” 楚湘君面色惨白，却依然咬牙矢口否认：“公子说的话，湘君听不懂。” “看来那壶酒还没把你泼醒……”江凡惋惜的看着她，忽然抬起衣袖遮住一角桌面，另一只手伸出手指，蘸着酒水在桌案上画了个诡异的图案。随着他寥寥几笔勾勒，楚湘君顿时瞳孔急剧收缩，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若我的话你听不懂……这个，能看得懂否？” 随着江凡最后一笔画完，楚湘君似乎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东西。那妖异而恐怖的图案击溃了他最后一丝防线。 手中的琵琶啪嗒一声落地，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江凡叹口气：“听闻当初来楚，你最为积极，旁人只当你眷恋故土，不曾想你竟是为此……” 楚湘君好久才定了定神，忽然爬到江凡脚下拜伏于地：“天……大……大人，湘君必死，只望饶过他人……” “自作孽，不可活。你也是蒙冤之人，如此做事，可曾想过当初的自己？” 楚湘君微微抬起头，咬了咬牙：“便是想到自己的苦，家人的苦，这世间如此不公，我还管这世间如何？！” 江凡不禁摇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偏激了啊。” 楚湘君道：“我要报仇，那人害死我全家，害我未婚夫沦落天涯，害小女子沦落风尘，此仇不报，意难平。” “所以，你便里通外国，故意设局，又通过陈玉向陈抗传达密信，利用二人间的不和与陈抗达成合作，向夏国通风报信，将南楚水军三万将士引入伏击，更让陈抗手下假扮敌军将剩余袍泽悉数围杀，此时又让陈抗亲自领兵援救，假装击溃夏军，获取大功……你，还真是好算计啊。想不到一介女子，竟做到这个程度，心狠手辣也不足以形容。” 楚湘君到了此时，反而放下所有包袱，惨然道：“是又如何，既然知道是您到来，我再藏着掖着也毫无意义，反正大仇已报，湘君只求一死。” “你应当知道，有许多比死更可怕的事……” 楚湘君目光惊惧，浑身剧烈颤抖，连话也说不出来。 忽然，陈抗拔出剑，指着楚湘君：“贱人！不要血口喷人！” 然而他刚冲上来，就被金甲人一巴掌抽飞。 “证据都在你那琵琶里吧。”江凡不理陈抗，只是看着她脚下的琵琶说道。 “连这些都知道……果然，天下到底有什么能瞒得过你？”楚湘君惨笑不已。 陈抗大惊，冲上前便要抢夺，却被嬴无名一巴掌抽回去。 “放肆！”陈抗爬起来大怒：“本将做事，轮不着异国人指手画脚！别忘了，这是在大楚！” “那么……”忽然一个声音传来：“本都督呢？” 第237章 为此东风，还君一炷香火 陈抗一惊，扭头望去，只见两人并肩走入室内。 一名高冠老者，一名披甲大将。 “大……都督……”陈抗当即面无人色。 那二人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向江凡拱手施礼：“见过大秦逍遥王殿下。” “逍……逍遥王？” 陈抗蹬蹬退后两步，满面骇然的看着那云淡风轻的少年。 楚湘君同一时间面色大惊，她已经知道了这位的某种身份，但这年轻的不像话的少年，竟然还是那位名震天下的逍遥王！那位诗词冠绝天下、五次救驾、兵临太华的逍遥王！ 难怪他如此嚣张，如此不可一世，又如此……神秘莫测。 江凡微微一笑：“二位，来的刚好，新换的酒。” “多谢王爷。” 两人径自上前，高冠老者并未开口，那披甲大将却重重抱了下拳：“多谢逍遥王，为我大楚清除国贼。” 江凡微微摇头：“可惜了，三万将士，冤死江底……” 大将面色如霜：“难怪我军迟迟无法渡过乌江，却是因此人勾结夏国，出卖谍报。更有甚者，此人为夺得副都督之位，竟然勾结外贼，谋算上峰，残杀同袍，坑害三万将士性命，十恶不赦！” 陈抗早已经惊慌失措：“不，不是，我没有！” 大将转身一把抓住他的脖颈：“陈抗！国贼！你的良心何在！” 陈抗满面青紫，几乎被活活掐死，好在那大将并未当场格杀，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江凡惋惜的看他一眼：“两国交战，胜负皆有，夫复何言。但为一己私欲出卖同袍，换取荣华富贵，可算蛇蝎心肠了。” 大将愤怒的一脚踹上去，将刚刚爬起来的陈抗踹出老远，这一脚力度极大，陈抗撞翻两道屏风，鲜血狂喷。 “给我带下去！王上等他很久了！” 已经被踹的剩下半条命的陈抗和早已傻在当场的陈玉很快被几个将士制住带走。 “还有他们两个始作俑者。”大将双目中怒火燃烧，盯着楚湘君道。 “且慢！”江凡忽然道：“此二人交予本王如何？” 大将一愣，略微沉思一下便道：“王爷既有所请，安敢不从。” 江凡也拱拱手：“多谢都督。” 大将看军士将陈抗父子带走，才恨恨一跺脚，转回身，抱拳向着江凡深深一礼：“此番多亏王爷，解开谜底，为三万儿郎伸冤，在下代楚军将士感激不尽。” 江凡哈哈一笑：“只要都督和项王莫要怪罪我如此莽撞行事。” 大将摇头道：“王爷如此作为本都督虽然不解，但想来必有深意。何况王爷打的都是和陈家有关之人，倒是替本将出了口气。” 江凡道：“那便好，如今真相大白，本王也算不虚此行。” 大将若有深意道：“王爷出现在南楚，属实让人意料不到啊……” 诚然，江凡乃秦国之王，突兀的出现在南楚不说，还插手此事，难免不让人浮想联翩。 江凡却笑笑：“都督多虑，本王只是欠了国师一个人情而已。” 大将目光微微一闪：“哦……那本都督还真是想多了。不过王爷出手便非同凡响，烟雨楼听个曲儿便斩掉毒瘤，佩服。” 江凡淡淡道：“适逢其会，事实上贵国王上和都督想必也早有怀疑。” 大将点头：“我家王上确实早就疑虑重重，但苦于没有证据，还不得不给其加官进爵，气闷的紧，如今真相大白，王上定有重谢。” 江凡叹口气：“郑都督客气，若是正常两国交战也就罢了，只是这次实在让人愤懑。不过……本王擅自干涉此事，也算犯了忌讳，感谢什么的就不必了，就当两清。” 大将深深看他一眼：“王爷好气度。有王爷这等奇才，大秦，不强都难啊。” 江凡笑笑：“我不过做了些台下小事，真正的大事，可不是我说了算。” 大将摇摇头：“王爷过谦。就凭王爷这鬼神莫测的手段，我大楚……将来必然多一大敌。”他苦笑道：“说实话，连本将都不想放王爷离开。但王爷今日有恩于我大楚，此恩必还。” 江凡淡淡道：“日后沙场若有相逢，都督不必留情。” 大将叹息：“国之大事，风云难料，若非如此……谁愿与王爷为敌，谁愿与女帝为敌。” 江凡举杯敬了他一杯：“大争之世，匹夫奈何。都督，日后保重。” 大将哈哈大笑中，仰天干了杯中酒：“此生能生于大世，能得遇八方英才，夫复何憾，王爷，告辞！” 江凡忙开口：“哎，哎，都督，踢屁股的事儿帮我擦干净啊……” 大将刚走到门口，闻言一呆，旋即仰天大笑，出门而去。 …… “是个豪情大丈夫。”江凡目送他离开，有些赞佩道。 高冠老者也哂然笑道：“确实，老夫本以为南楚惟项臣、英鹿，余者不足论。不想多日来，发觉此人竟也是难得一见的豪雄，不虚此行。” “大争之世，豪杰万千，国师也莫要小瞧了天下英雄哦。” 那高冠老者，却正是大魏国师，司马如。 江凡给他斟满酒笑道。 “王爷，此番人情很大啊。”司马如微笑着道。 江凡微微摇头：“天魔殿之事承情了，也算礼尚往来。” 司马如道：“天魔殿之事，老朽只不过顺水推舟，借给王爷个名号而已，根本与王爷所为无法相比。” 江凡笑了：“对我而言也许未必，国师不必介怀。” 司马如闻言，若有深意的看看他道：“南楚大军乌江受阻，迟迟不能北进，才造成魏国之危久久不解。这其间波诡云谲，纵然老夫也未能及时抓住要害，此番真相深藏，不想王爷竟是手到擒来，王爷的谍报手段让老夫心中悸悸啊。” 江凡摆摆手：“都是机缘巧合，国师多虑。” 司马如见江凡避重就轻，知他不愿深谈，便笑道：“老夫被世人枉称天下三智，自遇王爷后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此番幸而不与王爷为敌，老夫幸甚。” 江凡拱手道：“国师自谦，此次四国大战，国师运筹帷幄，联合南楚，奇兵突出，属实出人意料，高明。” 司马如却叹道：“奈何，比起你那位……夫人，还是差得远。云淡风轻便搅动四国风云，坐收最大利益，真乃旷世奇才，老夫自愧不如，便是王爷，也高了老夫不止一筹，这天下三智，浪得虚名啊。” 他深深看了眼江凡：“王爷潜龙在渊，搅动天下风云，轻描淡写一手通商条约，便以可有可无之物悄然吸取我大魏血髓，未来将让大魏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偏偏我大魏拒绝不得，如此鬼神手段，老夫高山仰止。” 江凡不置可否的笑着转移话题：“我那可不是真夫人，别看得起我了，她敢嫁，我敢娶吗？” 老者也不由拂髯大笑：“怎么，不敢娶她，可敢娶我那徒儿？” 江凡赶紧推手：“得，得，您老跟着添什么乱。” 老者向前微微探了探身子，小声说道：“老夫建议王爷考虑考虑……我那徒儿，不赖。” 江凡仰天打个哈哈：“您是国老，可不是月老，别乱牵红线了好吧。” “老夫可并未牵线，倒是王爷草蛇灰线，布局深远……” 江凡赶紧摆手：“无意为之，歪打误撞。” 老者扭头看看呆滞在一旁的楚湘君：“这也是歪打误撞？” 江凡贼兮兮道：“国师当知，在下喜欢逛青楼，所以青楼中事儿……”他捻了捻手指：“略有心得……” 司马如指了指他：“王爷惫懒……” 江凡撇撇嘴：“你还不是企图把公主塞给我，也算为老不尊。” “啊？你……哈哈……”司马如指着他大笑不已。 “王爷可知，此番我那徒儿去大秦出使，可发生了哪些趣事？” 江凡一愣，忽然摆摆手：“别说，别说，说了我头疼。” “好好，那便不说……不过……王爷有件事要知道，我那徒儿即将年满双十，再逃婚，有点说不过去喽……” 江凡本来想说这和我没关系，不知为何忽然话到嘴边改成了：“……夏侯家？” 司马如却不说了：“王爷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第238章 烦请国师约场架 “等会儿，我不知道啊……”江凡连忙说道：“你把事儿说清楚不行吗？” “年轻人的事儿，我老人家可管不了这么多，不如喝酒，喝酒。”司马如高低不说了。 你个老狐狸！到底被你摆了一道，江公子心情郁郁。 “话说一半，当罚……不行，你倒满……” 看两人这幅模样，嬴无名很迷糊，不过他也懒得管其他事，摸了摸肚皮，有点饿了，便自顾坐下拎过一只烧鸡开吃。 “不知这位壮士何人？”司马如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个金光灿灿的家伙说道。 “我家护卫，就是个武痴，要没他护着，我可不管孤身入郢都。” “哦？”司马如看了眼嬴无名：“应该年纪不大，修为竟如此高深，老夫果然是老了啊，日后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江凡不由摇头：“我对这天下可没兴趣。在我看来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司马如微微眯眼：“好句子，王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只是不知王爷年纪轻轻，为何如此堪颇人间红尘？便是那临江仙，老夫也一直颇有疑问。” 江凡笑笑：“不能说天生的吧，只是人各有志而已。” 司马如缓缓道：“然……就算王爷真做此想，天下人也未必这么看。” 江凡自然明白他说的道理，不由叹口气：“国师所言便是世间人情，孰能奈何，我自己知晓便好。” 司马如拂髯笑笑：“也罢，既然王爷不愿说，老夫也不问。不过，王爷文采果然冠盖天下，当浮一大白。” 江凡也不客气的喝下：“我这文采是不是冠盖天下不好说。”他指了指身旁的嬴无名：“这位的武道确实冠盖天下，所以……有个事儿请国师帮帮忙。” “哦？”司马如略带惊奇的扭头看了看只顾着吃饭喝酒的嬴无名：“逍遥王但讲无妨。” 江凡嘿嘿笑笑：“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想烦请国师帮忙约个架……” 司马如愣住：“约架？逍遥王想和人打架？今日还没打够？” 江凡摆摆手：“当然不是我打，是他。他想和项王或者英大帅打上一场……” 小舅子听到说自己的事儿，顿时目光大亮，烧鸡也不吃了，目光灼灼的看着司马如。 司马如却吸了口冷气：“……王爷，你还真敢说啊。找楚王或者大元帅打架……不太合适吧……” 江凡指了指嬴无名：“二十岁，武圣。武道中人，难道不见猎心喜？” 司马如纵然老成持重，也不由吃了一惊：“二十岁的武圣？” 江凡笑道：“怎么样，天资绝顶，圣境最年轻的强者。听闻那二位都是好战之人，难道会拒绝？” 司马如纵然吃惊，却还是有些为难：“按理说，王爷帮了我魏国这么大的忙，此事老夫确也应该协助，不过，那二人毕竟一是楚国王上，一为兵马大帅，大楚天字号的两人。虽说好战，可如此擅自与无名之人比武……” 江凡摆摆手：“国师放心，跟这位打架，绝不辱没了那二人。” 司马如闻言目光略一收缩，再次看了看全身罩在金甲中的男子，若有所思。 “……楚王，毕竟身份在此，老夫也不好僭越。大帅么……倒是可以一试。不过，大帅此时尚在乌江大营。” “那，烦请国师代为联络一番如何？” 司马如思忖片刻：“也罢，老夫五日后将要启程返魏，届时有事需经过乌江大营，便借此机会引荐王爷与大元帅相识，至于到时候能不能比试，就要看王爷的了。不过……” 他微微一笑：“王爷入郢都，闹出这么大事儿来，纵然大楚心中感激，但毕竟打了楚人的脸面，英鹿未必不想挽回一些……” 江凡闻言大笑：“好，我也很想见识见识大楚军方第一人，那便烦劳国师了。”说罢端起酒杯：“请！” “请！” 两人说笑间，又喝了不少酒，闲聊了两个多时辰。直到月色西沉，司马如已有了三分醉意，才起身告辞。 江凡也不挽留，举杯道：“天魔殿一事借了国师东风，此番就算作还了人情……国师不用放在心上……。” 司马如也举起杯：“天魔殿之事，老夫并未出力，但王爷却实打实帮了我魏国，不能渡过乌江始终是不能真正威胁到大夏，如今毒瘤拔出，后面的战事会好转许多。老夫与魏王不会忘记王爷援手之情。” 江凡摇摇头：“这并非个人情感，两国之间，纵横之术而已，对我大秦同样有利，不必介怀。日后，江湖再见吧。” 司马如深深看他一眼：“王爷，江湖再见。” …… 室内，只剩下那老者病尉迟，以及面色木然的楚湘君。 王爷没发话，他们二人谁也没敢动。 不过听到那少年王与大魏国师这么多谈话，两人心中充满恐惧。 这些事情，很多都是天大机密，两人就这么毫不设防的让自己听到，这说明什么？ 也许，今天就是自己的祭日。 国师离开后，江凡终于抬头看了看两人。 “尉迟休……”江凡淡淡的声音传入老者耳中，他一个激灵，慌忙欠身：“老朽在，王爷恕罪……” 江凡看看他：“尉迟休，江湖人称病尉迟，身体虽瘦弱，却力大无穷，在尊者境中都是少见的高手。” “……不敢当。”尉迟休不知道逍遥王想要说什么，不敢多言。 “不过……”他看了看楚湘君：“身为楚家肱骨家臣，何时投靠了陈抗？” 两人都是一惊，尉迟休乃楚湘君家臣，此事纵然楚家尚在之时也是保密的。可没想到这少年竟然知晓。尉迟休惊诧万分的目光不由投向楚湘君 然而，楚湘君只是略微愕然一下，旋即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若你知道他是谁，便不会意外了。 “……也难怪，”江凡自语道：“楚湘君以陈玉打开缺口，那水师副都督身边却要有个自己人，确保计划顺利执行，还有谁比隐藏的你更合适。有意思，真是世事无常，四国大战，乌江之战至关重要，谁也没想到，竟然是被一个遗孤和一个老家臣给拖延了。” 第239章 乱世人如水 尉迟休噗通一声跪下，满是褶皱的蜡黄脸上显出一丝决绝：“老朽自知犯下大错，愿承担一切责任，要杀要剐悉听王爷尊便。只是……”他重重磕了个头：“请王爷饶我家小姐一命。尉迟九泉之下亦感恩不尽。” 楚湘君却淡然一笑，看着尉迟道：“尉迟伯伯，您对楚家忠心耿耿六十年，更在家破人亡之后，不离不弃，带我逃亡，抚养湘君长大成人，对我们一家天高地厚之恩，湘君早已视您为父。您不必如此。此番大仇得抱，湘君已无遗憾，生生死死算不得什么，任凭王爷发落便是，只是苦了您了。来世，湘君做牛做马也要侍奉您老一辈子。” “小姐……”尉迟休双肩颤抖，看着眼前的女子老泪纵横。 楚湘君扭头看着眼前的少年王。 “王爷……湘君罪孽深重，请死。” “死……”江凡看看她：“你还记得自己从何而来？” 楚湘君呆住，渐渐的，目中泛起无限怀念。 江凡叹了口气：“从你们的角度来说，倒也能理解，可惜，为了报仇，未免太过不择手段，那是三万条活生生的性命，也是你们自己的同胞，若战死沙场也无话可说，却是死在你们的私人恩怨中，他们何辜，他们背后的无数家庭，父母妻女何辜……” 楚湘君默然不语，眼神中却也有着无尽的哀伤。 “本王身为一个外人，却也能理解灭门大祸中你们的仇深似海，本不愿置喙此事，无奈，家国天下……” 楚湘君凄然道：“天下我不懂，但家对湘君来说便是一切。自湘君入极乐，便是为了复仇，如今大事已了，湘君背负血债，生有何趣。王爷随意处置便是。” 尉迟休也黯然，他深知自己二人已经犯下弥天大罪，血债累累，断无生理。 “小姐……”他叹息一声：“尉迟休重伤垂死，被老太爷所救，与尔父情同手足，早已将小姐视为至亲骨肉，尉迟与楚家早已不可分割，家族遭难，尉迟纵使豁出这条老命也要复仇。只是苦了小姐，如花似玉的年纪啊……” 楚湘君微微一笑：“家中除却你我，已然无人，尉迟伯伯今日你我便共赴黄泉，也不孤单了。” 尉迟慈爱的看着她，忽然缓缓站起身，背对楚湘君拦在嬴无名面前，衣衫鼓胀，朗声大笑：“小姐，尉迟苦修半生，今日便以命相博，小姐修为高于逍遥王，寻个机会逃命去吧！” 说罢低吼一声，便要冲向嬴无名。 而后者只是摇摇头，探出右手虚空向下一压，那尉迟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骨骼咯咯作响，然而纵然他牙关咬碎，却也动弹不了半分。 楚湘君哀婉一笑：“伯伯，散了功吧，没机会的。您不知道他究竟是何人，这天下再大，也没有我藏身之地了。” 尉迟休浑身一颤，终于目光暗淡，真气缓缓散去。 “动手吧，王爷。想要湘君怎么死，便怎么死，也算为那三万楚人献祭。” 江凡目光深沉的看着他们，忽然微微摇头：“若是死能解决一切问题，那世上早没有问题了。想比死，生才是真的难……” 楚湘君忽然身体一震，目光慢慢变得有些惊疑不定，下一刻她缓缓抬起头：“王爷，您为何不将我们交给大都督？” 江凡目光微微一动：“你还真是个灵醒人……” 楚湘君忽然重重磕下一个头大声道：“王爷但请吩咐，湘君自此将命交给王爷，只求王爷饶恕尉迟伯伯。” 病尉迟忽然也仿佛明白了什么，双膝跪地爬到楚湘君近前同样趴伏地上：“王爷，只要小姐不死，尉迟愿做任何事！” “也算主仆情深啊。”江凡淡淡道：“楚湘君，你虽然冷血无情，但这脑子是真好使。一己之力做成如此大事，本王倒也欣赏。也罢，你死了又能如何，倒不如活着赎些罪过。” 楚湘君双目开始泛起光彩。 “没了家人，还有你那漂泊在外的情郎，还有十万族人，你，也舍不得死……” 楚湘君面上表情变幻，终于变得十分坚定：“王爷，湘君不想死。求您给条活路，求您给条活路！” 江凡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沉默的在想什么。 室内宁静，只有手指轻轻叩击桌面的响声，每一声似乎都敲击在二人心尖。二人跪伏在地，一动不动。他们知道，下一刻就是宣判，也许会死，也许……会成为王爷手中棋…… 难言的沉默中，时间似乎过了很久。 终于，江凡打破了平静：“给你条路，赎罪之路……” 楚湘君重重叩头：“多谢主上！” 她这一声主上，让江凡微微一愕，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缓缓提起酒杯喃喃道：“大争之世，豪雄之幸，黎民之苦，家国天下，恩怨情仇，何人幸免……” …… 那天，一个少年微笑入郢都，接连踢了十几个屁股，惹了一大堆纨绔，最后收拾了一个都督…… 那晚，整个烟雨楼再也没人来过，所有人都在安静的伺候着这位从天而降的神秘少年。 整个烟雨楼，只有低沉的琵琶声，如泣如诉…… —— 崎岖的山路上，一辆马车颠簸行驶。 坐在其中的人，心情也在起伏不停。 楚湘君抱着琵琶，眼神始终怔怔的。 那夜，王爷眼中是怜悯，是惋惜，也有悲哀。 意外的是王爷并未杀她，反而传了她一首曲子。 之后，她记得他说：“你是天下第五个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 她还记得他说：“没了家人，还有情人，还有族人……” 她还记得：“你已经置身污浊，便想办法扎根泥沼，开出一朵白莲……” 最后她记得他说：“去吧，去赎罪吧……” 他始终记得那个少年王说每一句话时的样子…… 她是被赶车老者的声音拉回来的：“小姐，我们要去哪里？” 她沉思了很久，轻轻挑开车帘：“回寨子……” 赶车老者便是那个尊者境的高手病尉迟。江凡同样放过了他，却命他戒了吸食弥罗丹粉，并让他把与此有关的信息详细写明。 听闻楚湘君这么说，老者一愣：“您不是说有生之日不再回……” 楚湘君摇摇头：“那个楚湘君，已死。” 想起那位少年王，老者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楚湘君望着遥远的连绵青山：八十八寨，我回来了…… —— “我们又回来了！”两名苗寨打扮的女子再次站到了江凡面前。 江凡看着面前的二女，忍不住笑道：“可真行，都追到郢都城来了？我这兄弟你们是要吃定了啊。” 银月耳坠女子大咧咧道：“我看上的男人，一定要得到。” 圆耳环女子也攥了攥拳头：“不错，抢也要抢回去。” 银月耳坠女子坚定的看着嬴无名：“南疆女子看上一个人便不会放弃，便是天涯海角我也会追到你。” 圆耳环女子嘻嘻笑道：“你不要想着逃啊，我们这一门，追踪是最厉害的，真的，不骗你，只要你还活着就能找到你。” 江凡以手抚额：“朝风兄啊，这事儿我帮不上忙啊，你自己看着办吧。” 嬴无名竟很干脆的一句话：“打赢我就考虑。” 呵？江凡无语，你这不为难人家么。 没想到那银月耳坠女子竟然也干脆道：“行，比试！” 江凡也好奇了：“比？怎么比？他什么修为你知道吗？” 银月耳环女子直接道：“当然知道，武圣境。” “哦？”江凡眨眨眼：“你知道还要跟他比？” 银月耳坠女子道：“他擅武，我擅蛊，我倒要看看是他的武道强还是我的蛊术厉害。” 江凡摇头：“算了吧，在他面前你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银月耳坠女子不服气的道：“我最强蛊术堪比尊者境，有本事就同阶比试，同阶你能赢才说明你真正厉害。” 嬴无名也好像来了兴趣，对他来说，武道就是一切，而在他看来，蛊术虽然是邪门歪道，不过很能考验武道修为。 “即便我压制在尊者境，你们还是没有丝毫出手机会。这样，我不出手，任你放蛊，但凡能伤到我，便算你赢。” “好，一言为定，三日后，我们在城外三道洼比试。”银月耳坠女子扬起下颌道。 “一言为定！”嬴无名也不含糊。 第240章 小舅子的武道 那姐妹二人刚一走，江凡就赶紧拉住他：“我说小舅子，你想比武我不管，但你知不知道，蛊术是什么？那是一种小虫子，很毒很诡的，不是武道高强就能搞定，很多武道高手都是被毒死的你明不明白？” 嬴无名道：“知道啊，不过我的武道要能经受住任何考验，我要巅峰之上，岂能对付不了蛊术？” 江凡不由哀叹：“小舅子，谁给你的自信啊，说武道我知道你厉害，可这完全不一样你懂不懂？” 嬴无名想了想，拍拍胸口：“你不明白，我的武道一半是炼体，金刚不坏，万法不侵，才是至高境界。不磨炼，谈什么金刚不坏，万法不侵？这对我不是坏事，反而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呃？江凡也愣了，没想到小舅子修炼的竟然是这样一种特殊武道。 “世上还有这样的武道？”江凡疑惑。 嬴无名道：“有的，当初那人创此武道，不修真气，只炼体，走到最后，肉身便是金刚，脏腑经脉皮肉骨髓均强横如龙。百毒不侵，万法不伤。” “我去，”江凡有些惊讶道：“这么厉害的？ 嬴无名道：“确实厉害，只是因为修炼太过艰难，极少有人走这条路。” 江凡道：“那你也敢练？那位前辈你认不认识，他的经验行不行啊。” 嬴无名摇摇头：“不认识，但我知道他成功了。” “谁？”江凡也是好奇起来。 “轩辕不胜。” 江凡当即呆住。 轩辕不胜是谁，他一点都不陌生，这个名字但凡走过江湖的有谁不知？人人皆称之为世间武道第一人。真正实至名归的第一。 传言，此人出身极为高贵，却嗜武成痴。放弃一切苦寻武道。可惜，资质太差，到处修行，到处挑战，却从无一胜。真正的百战百败，千战千输。 可这位就是百折不挠，万折不悔，一门心思在武道之路走下去。 终于有一天，他发疯一般，公然挑战当时的武道第三人：也是当时天下第一杀手，无痕。正当所有人都认为他自寻死路的时候，他竟然赢了。盖世一拳崩碎无痕剑，三尺神剑仅余八寸剑锋。 当时举世哗然，却都认为此战有内幕。 可不过数日，他再次挑战世间第二人，风雪山庄庄主，雪暗天。绝世大战万众围观，那一日，风雪暗天，却终于被一拳破空，乌云碎裂，漫天风雪戛然而止，雪暗天如枯木坠落，轩辕不胜再次获胜。 真正阵惊天下，封住了悠悠众口。 而仅仅在这一个月之内，他竟然挑战了彼时世间第一：云三千。 这一战在东海，没人看到决战场面，但风暴足足持续了三日不曾停歇。 最后，轩辕不胜独自于风暴中走出，云三千下落不明，其三千大道终成浮云，轩辕不胜一力破万法，鼎定天下第一。 一月连胜世间三甲，举世皆寂，再无质疑。 尽管这世间三甲不曾包含超脱于世外的三圣地及天外天，但其实力已然世间公认。 自此，轩辕不胜高坐那天下第一宝座三十年，至今未曾有一人撼动。 世人皆称，就算是三圣地、天外天，若非至高存在出手，也无人能撼动其地位。 而让人不解的是，轩辕不胜占据凡间第一之后，竟然未曾挑战三圣地，也未曾挑战天外天，有人猜疑他是怕输，但更多人认为，他在砥砺武道，寻找机会。 江凡没料到，小舅子走的竟然是轩辕不胜的武道。 “可是……”江凡疑惑道：“既然有人已经登顶，想要超越岂不很难？” 嬴无名摇摇头：“未必，前辈未必就是绝顶。况且，我和他的武道还有不同。他走的是单一炼体，而我走的是气体合一。” 江凡一愣：“何为气体合一？” 此刻的嬴无名显得非常高大，江凡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着璀璨的光。 “在我看来，只炼体，不练气，终究是不能看到最高风景，轩辕不胜，也不过是将炼体达到了极致。可从未练气，根本看不到更高的境界，如何能对炼体有更高的感悟？故而，我不但要炼体，还要练气，气、体合一，最终窥见那至高之上！” 他这武道，江凡听起来就觉得很宏大。 小舅子，气吞山河啊。 甚至在武道一途上，江凡莫名觉得他比嬴无双还要牛十三些…… “那么说真就要比试了。”江凡看着小舅子道。 “嗯……”嬴无名盘坐在地上：“不能算比试，只能算磨砺。” “万一，万一发生凶险怎么办？”深知蛊毒可怕的江凡还是很担心。 嬴无名目光坚定：“那是我修为不到家，姐夫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输的。” “我倒是信你，可我现在也有了真气，能感觉到那戴耳坠的女子气息很强啊，若是用了什么特殊蛊术，未必不能出奇制胜。据我所知，十二侗是有些极其诡异的蛊术的。再强调一下，这并非武道，你勿必小心。” 嬴无名道：“所以我才想比比。而且，姐夫你不是故意要引她们出来么？不制造些凶险，如何引蛇出洞。” 江凡知道小舅子只是很多事不关心，却并不是傻，甚至可以称之为天赋绝顶，自然能看出来自己的用心。 “十二侗……”江凡坐在他旁边的大石头上打了个哈欠：“也是了不得地方啊。能请来十二侗中人来对付我，这幕后之人很有意思。我现在怀疑和天魔殿的幕后雇主八成相同呢……” 江凡勾起嘴角：“为什么不亲自来面对我呢？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或者是姐夫你认识的人？”嬴无名想了想说道。 江凡点点头：“当然大有可能，其实我有怀疑对象，问题是那人就算站在我面前，我也还没搞清楚其身份。” “你得罪了不少人呢。”嬴无名歪头瞅瞅年轻的姐夫。 江凡也叹口气：“原来没几个，自从认识你姐之后，一下子得罪了一大串。” “跟她在一起，一定的。”嬴无名笃定道。 “净说什么大实话。”江凡翻个白眼。 “小舅子，你姐犯下的错，你得负责赔偿姐夫啊……” “小舅子，你说你到底看没看上那个戴耳坠的……” “小舅子，你逛过青楼没有……” “小舅子……” 江大公子的唠叨大法对嬴无名没什么作用，人家早就闭目修行去了。 唠叨着无趣的江公子，终于被一阵困意袭扰，就在那块大石头上悠然睡去。 幕天席地，虫鸣啾啾…… …… 第241章 天罡三十六蛊 三日后，江凡和小舅子赶到了约定地点。 一座很普通的山谷，应该是经过山洪冲刷，底部很平整，另外好像被人工修饰过，形成一片方圆数百丈的碎石广场，围着场地还竖起许多巨大的树桩，每根都得两人合抱。 “这是布置了阵法吗？”江凡左右看着道。 “怎么，怕了？”银月耳坠女子站在一根木桩上，山风吹来，浑身的银饰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声，很是悦耳。 江凡笑笑：“都到这个时候了，两位也该报上名字吧，不然这比试太没诚意。” 银月耳坠女子道：“当然，我就叫银月，我阿妹，银环。” 还真是挺符合形象的。江凡莞尔伸手招了招：“银环妹妹，你过来，咱俩在这边看热闹，还能交流下感想。” 银环撇他一眼：“你这人心眼多，不去。” 江凡翻个白眼：“别闹，我可是好人，你看咱俩年龄相仿，肯定有共同语言，过来坐呗。” 银环毫不客气道：“说自己好人的都不是啥好人。” 切！江公子很无趣。这小舅子还没露出真容就把人给迷成这样，若是看到了，那还不秒变花痴？对小舅子的颜值江凡是有一万个以上信心。 不过江公子到底是脸皮厚的，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拎着酒葫芦死皮赖脸蹭到银环旁边拿出嬴无名在郢都买的干果准备忽悠小姑娘。 “看武侠大片怎么能没零食，来尝尝……” 银环皱了皱小巧的鼻翼，不想理他，不过眼角却瞅着那些精致的干果有点离不开。 嬴无名抬头看着树桩上的女子：“怎么比。” 银月期待的看着他：“我已经告诉你名字，你能不能摘下面具？” 嬴无名下意识看了看江凡，后者只是笑眯眯在那逗小姑娘，好像没听见。 嬴无名便回头看着银月：“打不过我，不配看。” 我特么！ 江公子再也装不下去了，哀叹一声，以手捂脸，万分无语。 小舅子啊，你这做派，难得有姑娘看上你，能嫁就嫁了吧……姐夫着实怕你单身一辈子…… 银月居然不动气，反而美目中的欣赏更甚。 “好，果然是我银月看上的男人，我喜欢！” 呃……江公子呆了呆，这算啥，人家就好这一口。真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银环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哼！你懂什么。我们南疆儿女就喜欢这种霸道的男子，要不是姐姐提前占下了，我也不会放过呢。” 说着嫌弃的看看江凡，“不像你，弱不禁风像个小鸡。” 怒，你看上他就看上他吧，非得贬低我做什么？ 江公子一把将干果拿回来抱在怀中，嘴巴那么毒，吃风吧你。 银环更鄙视的看他一眼：“小气，没肚量。南疆女子就看不上这样的。” 江公子不说话，只是嘎嘣嘎嘣的咀嚼，干果的浓郁香甜弥漫在空气中，银环不由舔了舔嘴唇，最后还是哼了声扭过头去不理他。 “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就叫你阿郎了。”银月咯咯笑着。 阿郎？呵呵。江凡知道，这是南疆女子对夫君的称呼，行，你还真干脆。 小舅子才不管你叫什么，只在乎怎么比试。 银月迎风而立傲然道：“看到这三十六根巨木了吗？每根巨木中以秘法饲养着一只百毒蛊，共计天罡三十六蛊，发动后，三十六只百毒蛊便会同时进入你体内，在你体内相争，最终一蛊得胜，而此蛊，也将成为你体内本命之蛊，从此共生，蛊在人在，蛊亡人亡。不过天罡三十六蛊俱为蛊中至强者，它们相争非常酷烈，非超凡者不能承受，纵然是尊者上境也很可能爆体而亡。此乃我侗秘术，这一代只有我一个人练成，你，敢不敢试试？” 她不说还好，越说，嬴无名眼中光芒越盛。 江凡心中却开始打鼓，这银月可真狠，居然上来就动用这种秘术，不是说早就失传了吗？看来老毒物的消息也未必准确，神秘的蛊族十二侗还是很有料的。 对这种蛊术有一定认知的江凡十分担心。没想到这个女子蛊术已经到了如此境界，他有些后悔，应该阻拦来着，引出对方有很多办法，这个好像最不值当。 可惜，他也知道的小舅子的脾性，对方越这么说，他越想试试。 只是不知道小舅子那金刚不坏的宝体能否承受得住。 “来吧！你尽管施为，我不反击！” 果然，小舅子来劲儿了。 甚至嬴无名直接抠下护肩、护胸、护腰等上身甲胄，露出古铜色战神般耀眼的上身。 银月看着那近乎完美的身躯，目光越发明亮。 “好，我银月就要看看你这武圣之躯，能不能对抗我南疆十二侗最强蛊术之一，三十六天罡蛊！若你赢，我不再纠缠于你，若你输，做我阿郎，也只能做我阿郎。” 说罢，双手抬起，手腕上银铃晃动，铃声密集，骨笛凑到唇边，发出一阵凄厉的笛声，随即阵阵古怪的笛声连绵不绝。 随着笛声越发急促，江凡感到四周的空气似乎变得躁动起来，一种诡异莫名的东西似乎在苏醒，在滋生…… 第一次见识天罡三十六蛊的江凡，手心里瞬间捏住一把汗水。 笛声越发嘹亮，那三十六根巨大的木桩开始微微颤抖，越发剧烈，不多时，忽然木桩拔地而起，升上半空，开始围绕两人由慢至快的旋转。 嬴无名傲立其间，目光灼灼。 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最后，江凡的眼睛只能看到一圈光影缭绕。 骨笛声骤然炸裂，仿佛穿云裂石，直欲刺破耳膜，江凡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不由捂住了耳朵。 也许到了关键时刻，银环死死盯着阿姐释放天罡三十六蛊，面上表情也变得十分紧张起来。 下一刻，江凡惊讶的看到原本高速旋转的三十六根巨大木桩忽然直接静止在半空。 继而，一声沉闷的爆响，一棵巨木轰然碎裂，一道古怪的绿光倏然扑向昂然而立的嬴无名，只是瞬息便从鼻腔没入其体内。 嬴无名目光微微一动，似乎没有什么不适。 紧接着，一连串爆炸声响起，三十六根巨木连环爆开，一道道或绿、或红、或蓝、或黄的光芒纷纷冲向嬴无名。 随着最后一道青芒从口中没入嬴无名体内，漫天爆碎的木屑才刚刚落地。 银月也好像耗尽了力气，从半空坠落，嘴角血丝接连溢出，面色异常苍白，汗珠涔涔。甚至站不稳跌倒在地。 “阿姐！”银环紧张的呼喊，却不敢过去，这时候过去打扰，银月会受到反噬。 第242章 天神之躯 而江凡紧张的发现，嬴无名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 在江凡紧张的注视下，一直昂然不动的嬴无名忽然身体似乎微微颤抖起来，一道道古怪的纹路在他赤裸的上身浮现，颜色各异，纹路飞速蔓延，恐怖绝伦。 而那些纹路更是开始穿插交汇，似乎在争夺每一寸地盘。 终于，嬴无名身上能看到的裸露之处都被各色纹路布满，再没有其他空间。于是，那些纹路开始互相排挤，攻击。 银环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三十六蛊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好激烈。好可怕！” 而嬴无名猛然紧闭双眼，身体颤抖越发剧烈。直到后来，那种颤抖已经难以形容，似乎每一寸肌肤、血肉、骨骼、毛发都在颤抖。在这种高频颤抖中，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虚幻。 江凡惊了，天罡三十六蛊，百闻不如一见，这种状态，显然是极为凶险。他开始忍不住伸手入怀，随时准备发动救援。 然而嬴无名那灼灼的目光，让他分明感受到，他没事。从身上的气息波动来看，他甚至没有运功抵抗，只是任由蛊虫侵占自己的身体。 江凡心中有所明悟，他这是故意这么做，让所有蛊虫遍布全身，来考验他那金刚不坏之躯。 小舅子的强横让江凡心生敬意，一个人也许能把肌肤、骨骼练到金刚不坏，刀枪不入，但脏腑、骨髓、血脉却无法做到。而小舅子胆敢如此尝试，显然如他所说，他已经将内腑也练到了一定境界。 诡异的纹路激烈缠斗，有的颜色进，有的退，有的被吞噬，有的更强横粗壮。嬴无名的身体颤抖也越发强烈。 银环和银月都震惊的看着嬴无名。 银环脸上全是难以置信：“怎么会这么强，不可能啊。一个人的肉身怎么可能强到这个程度。居然能抵抗三十六蛊的斗争，而且丝毫不用真气抵御。不可能啊……” 别说她了，银月也是震撼的难以合嘴。 从未看到、甚至从未听说有人这样硬抗天罡三十六蛊的。本来想让他知难而退，却不想开局就是这么个状态。 这三十六只蛊虫每一只都是在成百上千毒虫中厮杀，最后仅剩的最强蛊。而三十六只最强蛊的战斗何其恐怖，这种痛苦绝对非人。 这个男子，竟然以肉身硬抗，这是多么强横的肉身，多么恐怖的意志，他到底什么人？天神下凡吗？ 如果换作宗师，别说承受三十六蛊，就算其中一只，也足以让九成九的人爆体而亡，剩下的一人也会沦为蛊体。 可这人不但扛下三十六只，还能以肉身忍受其争斗，恐怖的让人难以置信。 终于，三十六道纹路最后只剩下三道，一红，一绿，一蓝。 “怎么回事？其他的呢？” 江凡疑惑道。 “……都死了，这是三十六蛊争霸最后剩下的三只最强蛊，现在它们要争夺身体的最终控制权了。” 银环看着那站在原地几乎没有移动的男子，目光中全是难以置信，甚至是迷茫。 “他，好强大啊……” 这个人，超出了她们的认知。 银月也是露出从未有过的震撼之色。刚才她就想让嬴无名认输叫停，那时候还是三十六只蛊，虽然都很强，可还没互相吞噬强到这个程度，依然然在可控范围内。 但现在，即便是自己加上大祭司都十分棘手了。她很想立即停下，可这个时候停一个不慎恐怕就会遭到蛊的反噬，不但自身会受到重创，而且还可能彻底失去对蛊的掌控，那时嬴无名的局面才真的糟糕。 她有点后悔了，虽然这个男子的强大，让她有些莫名的信心。可是，他能挺过最终的蛊王对决吗？银月银环都知道，那是无比惨烈的。 果然，在短暂的停滞过后，三道纹路开始慢慢向中央心口汇聚，这，是它们的最终战场。 下一刻，本来还慢慢靠近的三道粗壮纹路，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猛的在嬴无名心口处撞在一起。 与此同时，一直挺立的嬴无名忽然身体一震，脚步踉跄一下，险些栽倒。 幸好，他最终又稳稳站住。 可江凡分明看到，他浑身的皮肤都在渗血，眼角似乎也渗出血丝。 那三道纹路旋转着纠缠在一起，嬴无名身上不时被某种颜色所占据，而下一秒又被其他颜色替代。 “好强的战斗。”银环已经彻底傻眼，这种蛊术，也是她第一次得见。 终于，那道红色纹路慢慢占据上风，逐渐开始压制其他两道，而其他两道也仿佛在尽最大力量试图反击。 可红色纹路太强大了，那两道纹路节节败退，终于，这两道纹路高高隆起，似乎要爆发最后的攻击，粗壮无比的红色纹路毫不犹豫的猛然朝着那两道纹路撞去，随着嬴无名体表红光暴闪，其余两道纹路彻底消失不见。 而它们最后的那一次爆发，也让嬴无名唇角渗出一道血线。 此时，嬴无名的整个身体已经遍布红色纹路，主干粗壮的红纹仿佛恐怖的蜈蚣，盘旋环绕着他整个躯干。那些旁支，则仿佛蜈蚣的千万足，密密麻麻遍布他全身。 “决出胜负了……这是天罡蛊王……”银环呆呆看着，“最恐怖的时刻要来临了……” 随着她喃喃自语，那红色蜈蚣猛然高昂起头，向着嬴无名心脏位置扑去。 江凡大惊失色，手指紧紧扣住一只盒子，就要冲上去。 银环一把拉住他：“别动，别动！此刻若受到外力，他可能会死！” 江凡一惊，他只有老毒物的一枚丹药，却没有面对这种事情的经验。没想到如此凶险，让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甚至可以说后悔不迭。 之前让他觉得有些底的是嬴无名一直未曾动用真气，不过现在江凡也搞不清他是不想动用还是无法动用了。 就在那红色蜈蚣张牙舞爪扑向心脏的最后一刻，嬴无名猛然睁开双目，两道目光仿佛实质般破空而出，他双拳猛然紧握，只是握拳而已，竟然发出两声恐怖的音爆。 随着双拳握紧，嬴无名的身躯猛然定住，身上那诡异的红色蜈蚣竟然被生生定在距离心脏半寸之地。 而江凡耳朵中竟隐然听到奇怪的咚咚声。沉闷如雷，却充满盎然生机。 慢慢的，江凡眼光充满不可置信。那古怪的雷声竟然是来源于嬴无名的心脏！ 那，是他的心跳！ 心跳之强，竟然震得心口皮肤都不断隆起。 而那红色蜈蚣竟然被心脏的震动轰击的不停后退。 红色蜈蚣张牙舞爪个，似乎极为不甘，然而，那闷雷越发宏亮，越发有力，震得它躯干不时断开，那些密密麻麻的触手也被震得不停消散。 银月彻底大惊失色，这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在强行轰退天罡蛊王。 若看的没错，那是他以心脏为战鼓，调集每一分血肉之力，轰击蛊王。 这力量，如此恐怖，然而她真的完全无法想象，一个人能将力量炼化到每一丝血肉之中。 这宝体，不灭如天神！ 第243章 同归于尽 这不是凡人之躯！ 这一刻，别说银月、银环，就连江凡都震撼莫名。 嬴家……全是特么怪物！ 小舅子明显开始反击，江凡此刻隐隐有些放心了。 嬴无名的气息越发强烈，那强横的肉身，让人仿佛能感觉到其血脉如奔涌的江河，骨骼如同百炼精钢，心跳如同隆隆战鼓，肉身之力惊涛骇浪般镇压向天罡蛊王。 后者不断退缩，不断挣扎，甚至不停冲击嬴无名的皮肉，导致很多地方不断隆起。 银月、银环都看呆住，就连江凡好像也看明白了些什么，这天罡蛊王……似乎想要冲破嬴无名的肉身逃逸！ 然而嬴无名的宝体却如同坚不可摧的樊笼，死死禁锢住蛊王，甚至将它的活动范围压迫到左胸。 “这不是人……”银环被眼前天神般的男子彻底震撼到。 江凡也无比惊叹，小舅子太狂霸了，竟然要生生以体内血肉碾碎天罡蛊王。 似乎感觉到末日来临的蛊王，似乎不甘泯灭，发生了令人惊异的巨变。 骤然间，所有的触手全部缩回本体，那红色的主体隆起体表半寸多高，颜色也变换为紫红。 “不妙！” 银月面色忽然大变：“天罡蛊王要自爆！” 江凡吃了一惊：“自爆？怎么回事？” 银环面露急切：“我只是听说过，天罡蛊王在极端状态下会自爆，与宿主同归于尽，然而蛊王自爆后，会形成无数蛊种，最终在宿主的残躯上慢慢再生，伺机再找新的宿主……” 江凡悚然动容，这蛊术果然诡异莫测。 “那这天罡蛊王自爆的威力有多大？” “威力……”银环紧张的蹙起眉头：“我不知道，但曾经有天罡蛊王自爆绝杀了圣境巅峰……” “有没有办法阻止？”江凡恼怒：“快，你阿姐想要个死阿郎吗？” 银环张大嘴巴：“这……这……没有办法的。谁也没想到他能把天罡蛊王逼到这个程度，正常的话，蛊王占据他的肉身，他最多也不过是昏迷失神。然后阿姐就可以带他回到侗子，与大祭司合力或压制，或取出蛊王……只能怪，他太强了……” 江凡大惊。这回玩大了，没想到这两姐妹居然用了这等手段，而且是自己控制不了的手段。 “你们这是玩儿火！” 江凡按耐不住急躁起来。 那边，银月也是手足无措，只能呆呆看着那天罡蛊王越来越粗、越来越短，而隆起却越来越高，眼下已经仿佛一条真实的巨大蜈蚣盘踞在嬴无名胸口。 嬴无名的身体似乎也觉察到蛊王的不寻常，心脏跳动骤然加力，那咚咚的心跳声越发雄浑，心口起伏肉眼可见， 现在很明显，要么蛊王自爆，以同归于尽为代价伺机重生，要么被嬴无名给碾碎湮灭。 输赢，便是生死！ 在三人紧张的注视下，嬴无名到底占据了上风，压迫的那蛊王连自爆都做不到，粗壮的本体一点点消散。纵然它再如何狂怒挣扎，都毫无作用。 江凡长长吁了口气，还好，小舅子赢定了。 然而，他还没来的及庆幸，忽然，那战鼓般的心跳竟然放松了些，只是在压迫，却并未再磨灭。 “他这是要做什么？”银月一脸茫然，银环更完全看不懂。 江凡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心中狂跳：特么的，小舅子，你别乱来啊，差不多得了…… 果然，得到喘息的天罡蛊王骤然雄起，身躯再度粗壮。 银月好似也看明白了，嬴无名，这个天神般的男子，竟似故意要给蛊王自爆之机！ 阻止是来不及了，也没人能阻止。下一刻，蛊王轰然破碎，化为无数紫红色斑点，一眨眼，就遍布了嬴无名的全身。 嬴无名体内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整个人都隐隐粗壮了几分。一口鲜血更是不受控制的喷出。整个人踉跄几步，如同一截木桩，轰然倒地。 江凡这回是真的大惊失色。 银月姐妹也都呆在当场。 江凡感到自己快疯了，刚要冲过去，却发觉身体竟然动不了。 惊异中，发现银环面带歉疚对着他缓缓摇摇头。 “对不起，我们的任务是擒你。” 江凡紧皱眉头：“你……在我身上下了蛊？” 银环点点头：“你不是他，身上真气最多不过宗师境，扛不住我的蛊。” 江凡愠怒道：“你们想抓我就抓我，但能不能先救人。” 银环扭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嬴无名：“那只能看阿姐或大祭司有没有办法。我是没办法的，我的任务也只是看住你。 江凡怒道：“看看你阿姐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是有办法吗？那个所谓大祭司呢？让他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凭银月一个人绝对发动不了这种大阵，他藏在什么地方？” “哎……”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眼前的一块土地隆起，下一刻一个人缓缓破土而出。 是个拄着骨杖的老妪，鹤发鸡皮，服饰怪异，脖子上带着一串拳头大的骷髅。 “大祭司……”银环看着老妪道。 原来，所谓大祭司竟然隐藏在地下。 “你就是所谓大祭司？”江凡看着她：“能不能救？” 老妪拄着骨杖缓缓走近嬴无名：“年轻人，太过争强好胜，天罡蛊王自爆何其可怕，毒种渗入每一分血肉骨骼，落地生根，到这一步，没人能救他了。” 江凡顿时心头一片冰冷。 说着她缓缓转过身看看银月：“娃娃，他活不成了。” 银月呆住，下一刻忽然哭着道：“我没想杀他啊，我没想……大祭司，你救救她好不好，求你了……” 大祭司微微摇头：“本来不必如此，他太过自信，这才同归于尽。蛊毕竟与其他不同，哪有人真能靠血肉脏腑就能磨灭蛊毒呢……” 银月忽然冲过去，跪在大祭司面前：“我的本命蛊可以献出来。” 大祭司愣了下：“娃娃，你倒是真对他动了心。不行了，本命蛊也无济于事。你，另外找个阿郎吧。” 银月目光顿时失去了神采，看着嬴无名，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 第244章 宿敌再相逢(上) 江凡心急如焚，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然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 大祭司看看银环：“任务做的不错，把人交给他们咱们就算平安了。” 银环默默的点点头。 “他们……会杀了他们吗？” 银环迟疑着问道。 “那不是我们该管的。”大祭司道。 “可我总觉得，我们害了人……他们两个，都是好人……” 大祭司摇摇头：“好人坏人看不出来，十二侗本来就被视为邪门歪道，但我们何尝又是真正的坏人？算了，不管他们是谁，从此与我们无关。” 江凡缓缓平息了下，死死盯着大祭司：“事到如今，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谁主使你们？” 大祭司看着他摇摇头：“年轻人，自己做过的事，得罪过的人自己清楚，我们什么也不知道，见着人你或许自会明白。” 江凡道目光疑惑：“那么，你知不知道，我究竟是谁？” 大祭司同样摇头：“我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一无所知便敢如此行事，你们难道一点不担心？让我很迷惑啊。” 大祭司满脸褶皱的脸上连眯着的眼睛也看不太清楚，更遑论表情。 “知不知道都要做，我们也是无奈，希望你不要记恨。” “呵呵……”江凡冷笑：“说的容易，做事不问根由，不辨善恶，还奢望不沾因果？世上哪有这么天真的事。” 大祭司老脸微微抖动下一：“无论什么因果，我十二侗承担的起。” 江凡死死盯着她：“老太婆，说这话你心里当真有底？既然你们不问根由便要如此做事，若我没猜错，让你们来的人你们便得罪不起，可有没有想过，让他们都不敢正面面对的人，又是谁给你们的胆量说这般话？” 沉默，大祭司静静站在那，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江凡知道她内心定然有波动。 “十二侗，除了蛊神之外，各自为政，独立成群，而南疆十二侗早已没有蛊神存在，那么又有谁能直接命令一个侗的继承人和大祭司来做事？既然没有，那么……” 他目光深沉：“……便只有一个可能，你们难道是被要挟？若是如此，为何不想想与敌人的敌人合作？” 大祭司身体微不可查的一震，许久缓缓道：“年轻人，你很可怕……我承认你很有才智，但有些事你不懂，每个人都有不得已为之的事情。不要再言语蛊惑，有时间，还是想想自己该怎么面对后面的事……” 江凡淡淡道：“若是如此说，这因果你要沾定了。你们自己的选择，就准备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吧。你不想听，我偏要告诉你……” 江凡一字一句道：“你给我听清楚，我乃是……” “大秦，一字并肩王，江凡。” 一个嘶哑诡异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江凡神情一顿，没有回头，脸上却泛起苦笑：“果然是你……” 大祭司、银月姐妹呆在当场。 银环大惊失色：“你说什么？他是秦国的王？” 嘶哑声音桀桀笑着：“不错，大秦第二号人物，女帝之下第一人，一字并肩王。” 大祭司身体微微颤抖：“你，你不该告诉我们……” 嘶哑声音道：“来不及了，木已成舟，你们，没了退路……做的不错，人交给我了。” 说罢那人缓缓来到江凡面前。无眉，半脸，狰狞而恐怖。 “江凡，我们，又见面了。” 江凡深深叹口气：“老朋友了啊，我早该想到是你。” 无眉少年盯着他，裸露的眼球滚动，凶狠残忍毫不掩饰。 “惊喜吗，意外吗？你总算落在我的手里。” 江凡摇头叹息：“附骨之蛆啊，你对我还真够执着，我若是女人被你这么追八成都要动心。” “桀桀……不愧为说书郎，这般境地还敢调侃。江凡，本座倒是很佩服你。” “被你佩服，没什么成就感，不用自以为是。” 对于到手的猎物，无眉少年反倒表现出足够的耐心。闻言竟然笑了。 “是啊，诗仙词圣、领双王爵，以一介渔郎身份入江湖便搅得风云变幻，被女帝推崇，被世人追捧，你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实话本座本来的目标并不是你……” 江凡正色道：“说实话，有时候你差点让我以为自己踩过屎，惹得你追着舔。” 无眉少年心性邪异，但这次难得没有动怒，戏耍猎物的乐趣尤其是戏耍千辛万苦捕捉到的顶级猎物的乐趣此刻完全占据上风。 “是说本座是狗也罢，蛆也罢，无妨，我们的日子长着呢，本座有的是手段陪你玩。” 江凡鄙视的看着他：“这副鬼样子，还不如和贞子玩。” 无眉少年目中凶光闪动：“江凡啊，你把我害成这副鬼样子，自己却封了王，荣华富贵，过的风生水起，你以为，我会让你过的舒服？” 江凡苦笑：“有一说一，我还真挺佩服你的执着，事到如今，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究竟哪位？” 无眉少年诡异的笑着：“你是该知道自己败在谁的手里，本座……南疆十二寨，司空羽。” “司空……”江凡看着他：“这个姓乃是前大楚南疆王族姓氏……五十年前，项氏为彻底统一大楚，派人挑起八十八寨和十二侗之间的战争，趁乱进击司空氏，夺取八十八寨。司空战败，满门抄斩……” “江凡，本座倒是越来越高看你了，这些隐秘你也知道……”无眉少年目光灼灼。 被他盯着看就仿佛被一条诡异的毒蛇盯着，江凡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楚王虽然统一南疆，屠杀司空氏，可惜并未能做到斩草除根，传言司空家一嫡子得以逃出升天。” 无眉少年傲然道：“不错，那人便是家父，本座乃八十八寨少主，项氏贼子，本座迟早要让他们万劫不复！” 江凡摇头叹气：“就你这副鬼样子，也别妄想复辟了，就算你成功，哪个南疆人会接受长成这样的王上。” 司空羽似极为愤怒，面目狰狞道：“江凡，这还不是拜你所赐，本座与你也算不共戴天！” 第244章 宿敌再相逢(下) “你怎么不说说起因？”江凡讥讽的道：“万事有因，种瓜得瓜，若不是你一路追杀于我，何必落得如此下场？而我却从未主动追杀过你。” 司空羽冷笑：“起因？若说起因，那就太复杂了，总之，你如今终于落到我的手里，知不知道，为了对付你，本座可谓绞尽脑汁。” “呵呵，绞尽脑汁？脑袋都快剩半拉了，脑子想必也不完整。” 司空羽不理他的嘲讽：“动用这么多，本座也很肉疼啊，接下来，王爷恐怕得想想怎么让本座回本。” “所以，天魔殿也是你的手笔？” 司空羽道：“不错，只是本座没料到堂堂天魔殿居然任由你从容来去，真是高估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次竟然轻易得手，亏了本座还预留那么多后手。看来即便智者千虑也必有疏忽。” 江凡淡淡道：“你还真看得起我。” 司空羽道：“你当得起，逍遥王，智计百出，手段鬼神莫测，若非你已经被制住，本座还真不敢贸然现身。说实话，江凡，你是第一个让我如此畏惧之人。你该值得骄傲。” 江凡瞅瞅他：“得了，被一个半拉身子的残废吹捧，我可没觉得任何荣幸。” 司空羽阴声道：“你只管过过嘴瘾，本座有的是时间让你好好偿还。逍遥王，随本座走一趟吧。” 江凡叹口气：“阴沟里翻船。”旋即扭头看看大祭司和银月姐妹：“我得说，你们摊上大事儿了。” 银环早就震惊的不能言语，这个年轻的小阿郎来头竟然如此之大，而且听这意思，司空家少主对其同样非常恐惧。 银月想到的自然更多，此刻在这等大事面前，她也顾不上嬴无名的事，眼下最担忧的，却是江凡在自己侗中出了事，一旦走漏消息，如何面对那位女帝的怒火。 “当初……”她面色苍白看着司空羽：“你说只是让我们对付一个年轻人……” 司空羽哼了声：“不错，难道他不是？” 银月牙关紧咬：“可你没说……” “放肆！本座需要向你交代？记住，你们月神侗已经半死不活，没得选择！” “你……！” 司空羽阴阴道：“而且……今日之后，你们更没的选择，聪明的话，不如彻底效忠本座。” “你想要夺取月神侗？不可能！”银月怒道。 大祭司缓缓上前两步，拉住银月：“司空少主……你答应过月神侗，若此事成功便把圣蛊还回……” “哈哈哈……”司空羽发出嘶哑难听的笑声：“还？会还的，等本座玩儿够了就还。” “你，你竟不守信用！”大祭司也似乎怒极。身体诡异的升起一股灰烟。 司空羽冷笑一声：“大祭司，劝你莫要冲动，想想后果……” 大祭司浑身颤抖：“司空羽，你会遭到蛊神的诅咒！” 司空羽仰天大笑：“本座早就是被诅咒之人，我喜欢你们的无能为力，所以，安静的服从吧，待我恢复大土司地位，你们也算功臣。哈哈……” 对于这个所谓月神侗江凡没什么同情，只是替他们惋惜，也不知怎么被这种心性邪异变态的东西抓住了命门要害，与豺狼为伴，迟早都是个灭亡的下场。 江凡四下看了看：“那个戴面具的呢？你俩也算狼狈为奸，不会只来了你一个吧。” “多谢逍遥王惦记。”身后再度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江凡摇摇头：“果然狼不离狈。” 黑铁面具人走到江凡近前：“这次得手属实有些意外，后面的布置用不上了，逍遥王倒是浪费了本座不少资源。” “不好意思，让你白白破费。是不是很没成就感？要不，阁下放我离开，咱们好好斗一轮？” 黑铁面具人漠然一笑：“人言逍遥王说书一绝，果然油嘴滑舌。说起来这也算是咱们第四次正式会面，不知逍遥王今日可还有手段翻盘？” 司空羽冷笑：“身上没有葫芦，也不能动弹，还能有什么手段翻身？不必太过高估他。” 江凡叹息一声：“确实，现在这样子，就算有手段也用不出来。” 他抬起头认真看着黑铁面具人：“阁下，咱们也算老相识，通个名号吧，让我明白点，是谁一直与我过不去。” “名号不必，我只要你胸中所学，身怀之秘。若你答应本座，说不定还能放你条生路。” 江凡愣了下：“打的这个主意？” 黑铁面具人道：“当然，若你愿与我合作，共谋大事本座也欢迎的紧。” “大事？什么大事？”江凡迷惑道。 黑铁面具人负手淡淡道：“天下大事。” “呃？你要逐鹿天下？” 黑铁面具人道：“不可？” 江凡晃晃脑袋：“你谁啊？什么身份？有啥能力去逐鹿天下？” 黑铁面具人道：“不必套话，若不能达成本座所愿，本座便斩了你。不知江公子活够没有？” “废话！能活够吗？” “那么……”黑铁面具人缓缓道：“可以合作？” 江凡笑着摇摇头：“一个连名字身份都藏着掖着的人，很难让人信得过。” 黑铁面具人淡淡道：“本座知你在想什么。不过合作不合作无关重要，本座其实也很怕你搞鬼。” “所以，你其实只想要我身怀之秘而已。” “不错，江公子可舍得割爱？” 江凡笑笑：“你拿不走的。” 黑铁面具人看着他沉思片刻：“你说的是学识？” 江凡倒是愣了下：“你在阳都有眼线？” 黑铁面具人直接能反应到学识方面，也使得江凡第一时间产生了怀疑，此人虽追杀自己很久，却不知道很多东西并非鬼神之力，乃学识的力量。后来自己入阳都，依靠学识的力量做了许多事，但基本上都在小范围内流传，外界并不知晓。此人能一口道出，容不得江凡不怀疑。 黑铁面具人盯着他：“造纸、印刷、水泥、酿酒、制茶，还有……《兵道》！” 江凡悚然动容：“你知道《兵道》？” 黑铁面具人盯着江凡：“年纪轻轻，鬼神之才。《兵道》堪称天下兵书圣典，怎奈，本座只闻其名，未见一字。” 知晓《兵道》的就那么寥寥几人而已，他如何得知？难道有人与其暗通款曲？亦或无意间透漏消息？ 江凡不得而知，自然也明白对方不会说。 “所以……”江凡看着他：“你应当明白，这是脑子里的东西，我若不愿，阁下一无所得。” 黑铁面具人道：“如果真不愿，本座也很可惜，你这样的人，不能为我所用……只能死。” 江凡叹了口气：“我知道后边一定跟着这句话……口气也很像……” 黑铁面具人目光微微动了下道：“所以回去，我们可以好好聊聊，那个女贼，你当真愿意为她去死？” 江凡疑惑的看了看对方：“这称呼有意思，我听过对她很多称呼，叫女贼的你是第一个。” 黑铁面具人沉默许久：“有时候，本座真的有点怕和你说话。” 司空羽不耐烦道：“不要说这么多了，赶快带人回去。我自有办法掏空他胸中所学。” 江凡撇他一眼：“蛊么？” 司空羽狞笑：“你知道就好。” 江凡微微一笑：“那东西未必好用。” 司空羽阴声道：“未必好用？那个金甲人便是送给你的证明。” 江凡忽然诡异的看着他：“那金甲人……也是送给你的证明。” 第245章 南疆十二侗 下一刻，忽然一道黄金身影从天而降，径直落在江凡身前，面对二人。 两人顿时大惊，可还没来的及反应，那金甲人便一拳挥出，势如奔雷。 黑铁面具人怒吼一声，双掌叠加，硬接了这一拳，然而整个人却被击退十几丈，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来人！”司空羽吼叫一声，惊怒飞退。下一刻，丛林中骤然跃出数十高手，将他们团团围住。 一击得手，嬴无名并未继续追击，江凡受制，连带他也无法放手施为。只能跨步挡在江凡面前。不过他另一只手中却提着一个女子，银环。 司空羽目光惊惧盯着嬴无名：“不对，你不是与蛊王同归于尽了么？” “你之所学，皆为异术，对武道还是没什么了解。像你这种残破之躯，怎么能了解圣级宝体的强悍。” 对于江凡屡屡拿他的破败身体说事儿，司空羽着实怒火攻心，但狰狞的表情和嘶吼是解决不了江公子的。况且，他现在对那金甲人震惊莫名。 本身也是修习异术之人，对蛊了解很深，天罡三十六蛊在十二侗都属于顶级蛊术，而这金甲男子硬生生以肉身扛下来，这身躯足以堪称武道宝体。 此前，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江凡身上，忽视了这个金甲人的存在，真正重视起来，还是通过刚刚发生的蛊王事件。但那时此人显然必死，故而丝毫没有留意。 这是圣境中的至强者，圣境中的王！ 自己虽然带来的人很多，但显然无法和这样的人硬碰。幸好，他因江凡受到钳制。 嬴无名此刻并未看他，反而向着银环道：“不想蛊神侗灭亡，就给他解蛊。” “你敢！”司空羽厉声道，他深知江凡的可怕，这种人一旦能动起来，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月神侗的圣蛊还在我手中，你们必须要服从我的命令。否则……”他阴狠道：“本座必将毁灭圣蛊，亡尔根基！” 年少的银环惶然不知所措，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大祭司和阿姐。 而此时，谁也想不到，银月忽然一步走到近前：“解！” 大祭司一愣，犹豫一下，竟是没有阻止。银月却目光坚定：“解蛊！” 有了阿姐的允许，银环也不再犹豫，便要动手。 “找死！”司空羽怒吼一声：“动手！” 他不能让江凡解蛊，除了本身对江凡的畏惧之外，让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武圣全力施展，麻烦就太大了。 数十高手几乎同时发动，向着几人扑去。 嬴无名放下银环，右拳握紧捣向天空，然而却是以他为中心，爆发出千百拳影，轰击四方。不下四十多名高手竟然尽数被轰退，无人能越雷池半步，修为低的甚至被密密麻麻的雷霆重拳轰飞。 黑铁面具人并未出手，看到此景象，目光不由一凝。 司空羽同样骇然，这个金甲人强的超乎想象，圣境他见过，但这么强的武圣闻所未闻。 而与此同时，银月忽然道：“大祭司，请帮他们！” 大祭司一愣。银月却说道：“我以月神侗少侗主的名义，请大祭司出手。” 大祭司终于叹口气，浑身灰烟腾起，向着四方扩散。 “地煞蛊……月神侗，你们敢！”司空羽暴怒，却极为忌惮的飞身退后。 大祭司什么实力他无比清楚，月神侗毕竟是最神秘的十二侗之一，几位祭司更是异常恐怖的存在，若非如此，他早就直接吞并了月神侗。何苦以圣蛊要挟。 一众高手也似乎对那灰烟非常忌惮，纷纷退后，有几个被嬴无名打伤的退晚了些，只是一眨眼便浑身泛起诡异的灰色，瞳孔突出，口吐白沫，挣扎几下便不再动弹。 而银月也将骨笛放在唇边，随时待发。 “该死！该死！”司空羽嘶吼：“月神侗，你们想要灭族不成！” 黑铁面具人探手拉住他微微摇了摇头。 江凡一方人数虽少，却有那金甲男子如定海神针，加上大祭司和银月，这一仗就算打赢也不知道要付出多大代价，况且他更清楚，既然江凡早有准备，输的面占了九成。 “事不可为，走。” “我们人多……”司空羽刚说出半句，就像明白了什么。 目光死死盯着众人：“好，好的很。你们都给本座记住。” 江凡不屑的撇撇嘴：“小混混都这么说。” 司空羽极度不甘心，黑铁面具人却看着江凡道：“逍遥王，本座真心佩服，这种情况你还能翻盘，看来今日我们缘分未到。” 江凡道：“你我都知道，我们之间还没有结束，下次……”他目光幽深：“下次你可想好了……” 黑铁面具人没有说话，眼角余光看了眼嬴无名，便拖着司空羽缓缓退入林中。一众高手也戒备着纷纷退去。 嬴无名刚想追，却忽然停住，扭头看着银环道：“还不解蛊。” 银月的声音响起：“阿妹，动手吧。” 银环都顾不上理清脑子里的一团乱，所有发生的事太震撼了，她现在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卷入了什么。 有阿姐吩咐，她很快解开了江凡的蛊。 江凡微微活动下：“可惜，若不是因为我一时失误，这次八成能逮住那两个祸害。” “是我害公子担心了。”嬴无名有些不好意思道。他知道，若不是江凡分心，银环没有下蛊的机会。 “唉，都是命。”江凡叹了口气，目光惊奇的看着小舅子：“听到你跟我传音我都懵了，你还真没事？” 嬴无名道：“没事，那蛊很厉害，但还对付不了我。” 江凡挑了挑大拇指：“强，把体内都练到这个程度，听都没听说过。” 嬴无名嘿嘿笑道：“不过也很险，最后清除余毒用了不少时间。多亏公子你拖延这么久。” 江凡笑笑：“朝风兄，咱俩配合是越来越有默契啦。哈哈。” 江凡很高兴，进步飞快啊，小舅子还是能带着闯荡江湖的。 “不过下次说好，可别搞这么一惊一乍的，兄弟我心脏都受不了。” 看到他眼中真诚的关心，嬴无名眼底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辉。 这目光江凡没却注意到，他已经走向银月三人。 三人是真的惊悚莫名了。 没想到自己算计的人来头这么大。 “见过一字并肩王……”银月看着江凡走来，下意识说道。 大祭司和银环见状，也躬身施礼。眼神中都带着不可思议。大秦一字并肩王，女帝之下，何时出了这样一位王？ “还请，王爷恕罪……”大祭司敏锐的想到，接下来，侗子可能会面临一位顶天人物的怒火。 “月神寨愿意作出任何补偿，还请王爷平息怒火。”大祭司郑重施礼。银月姐妹也只好跟着施以最高礼节。 江凡略带疑惑的看着三人：“为何突然改变立场？” 大祭司没有说话，银月却咬牙道：“司空羽也只能以圣蛊要挟我们，短时间内他也没有能力直接灭掉我月神侗。可若是月神侗长期如此状况，失去圣蛊慢慢衰弱至死或者被慢慢磨死没多大区别，不如……” “不如另找盟友？” 银月也不避讳：“是！” 江凡淡淡道：“你倒是也聪明，不过本王接不接受还是另外一件事。” 银月道：“侗子如此下去，灭亡只是早一天晚一天而已，银月愿意博一次。” 江凡托着下巴看看三人：“先说说吧你们，怎么被胁迫的？” 大祭司叹息道：“那司空羽以侗子存亡为威胁，要我们帮他擒拿一个人。只是……没想到是王爷……” 银月心中非常忐忑。刚才听他们谈话，就知道这位十分了不起，而那两个能恣意威胁侗子的人在他手中吃过不少亏。这样的上位者，对侗子来讲简直太可怕。 江凡道：“十二侗非常神秘，通常不出世，那司空羽究竟如何逼迫你们？” 大祭司道：“王爷有所不知，十二侗并非铁板一块。我月神侗和其他两个侗子不和，被其联手合击，受到重创，这才被那司空羽趁虚而入，夺了我侗圣蛊，掌握了侗子命脉，无奈，只能听其摆布。” 江凡负手走了几步，“十二侗听闻有十二圣蛊，十二圣蛊若相杀，有机会成为神蛊。照此看，十二侗应该同气连枝，到底什么原因何彼此不和？” 大祭司缓缓道：“成也神蛊，败也神蛊，若神蛊诞生，所有侗子必然臣服。故而十二侗都希望自己的圣蛊成神，于是相争相杀持续百年。” “原来如此……”江凡恍然，这与五国争霸没什么不同，强者的天下，只不过对十二侗来说，神蛊才是绝对的威慑力。 “司空羽手中有什么力量能夺取圣蛊？”江凡问了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个人针对了自己这么久，一直未曾放在心上，但显然，对方跟自己杠上了，现在着实有必要对对手增进一下了解啊。 大祭司道：“司空羽手中掌握着八十八寨中的十二寨，实力非常强大。” “十二寨？八十八寨不早已被楚王攻下吗？” 第246章 变强，就娶你 大祭司缓缓摇头：“楚王只是击溃了司空家的势力。但八十八寨身处十万大山密林之中，寨子遵从上古宗族制，纵然能打下，却很难治理。楚王之令往往进不了八十八寨。初期，楚王还派驻了官员，但这些官员纷纷莫名死去。楚王确实震怒，可十万大山崎岖难行，极度不利于大军作战，想到再度攻打八十八寨的代价，也只能忍下。所以现在，楚对寨子也只是名义上有些约束力而已。” 江凡若有所悟：“所以，楚王不能从根本上掌控八十八寨，如此便给了那司空家机会……” 大祭司道：“正如王爷所言，司空家纠集家族残余势力，暗中重新掌控了十二寨，尤其司空羽此子野心很大，想要一统八十八寨，重夺大土司之位，恢复司空家鼎盛时期。” 江凡沉思片刻：“如你所说，他才掌握了十二寨，其余七十六寨在谁的手中？” 大祭司道：“各自为政，虽然个别一些寨子有联合，但总体来讲，势力最大的还是司空家，因此其余七十六寨也有很多寨子与其合作。” “那么，司空家嫡系除了司空羽，还有什么人？” “只余其父司空图。” 江凡一愣，难怪呀，这小子往往见势不妙夺路而逃，别的不说，保命的本事一等一。敢情是个独苗了。 大祭司继续道：“不过司空图早隐于幕后，十年前便已经将大权交给了司空羽。” 江凡一愣：“十年前？司空羽年龄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难道说五六岁就掌权了？” 大祭司虽然不明白这位王为什么对自己的对手了解这么少，还是耐心解释道：“司空羽实际年龄已有三十多岁。” “啊？”江凡一愣，这厮合着没长开？ “司空羽少年时因为修炼某种邪门异术，身体不再成长，就成了这副样子。” 呵呵，原来如此啊。难怪这厮的行事一点都不像真正的少年人。 “对那个和他在一起的面具人你知道多少？”江凡总觉得那个黑铁面具人给他的压力更大，那人的目光似乎总是深藏着许多东西，让人看到就感觉惴惴不安。 大祭司摇头：“未曾听说过，今日也是首次得见。” 江凡皱眉思索了会儿，转身看着小舅子：“朝风兄，你刚才和那人交手，能从武道上看出来路吗？” 嬴无名目光微微一闪，摇了摇头：“不知道啊，他就是运功挡了我一击，没办法看出来什么。不过他很厉害，一个尊者竟然能接下我五成功力不死。” “五成功力？”江凡愕然：“你刚才为啥不出大点力气？” 嬴无名敲敲脑壳：“不是怕打死吗，你说过尽量抓活的。” 呃……江凡也无语，这事儿自己之前确实交代过。 “王爷，我们对这二人所知都不多，此番因为侗子受到威胁，不得已而为之，还请王爷见谅。” 江凡摆摆手：“受人胁迫，也不能怪你们。能及时悔改，也算善莫大焉。” 嬴无名真诚道：“还要感谢你们，我的金刚宝体更进一步。” 实际上，除了这个，江凡自己也知道他们虽然明面上被司空羽利用，背地里自己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们。故而笑笑：“那也算你们功过相抵了。” 见逍遥王似真的没有计较此事，大祭司等人也自然了很多。毕竟就算大秦逍遥王，对他们实际的威慑力也并没那么大。楚王项臣都没办法兴兵攻打十二侗，远在天边的大秦更难做到。 之所以对江凡恭敬，更多是出于不想在侗子最弱的关头得罪人的念头。 又随意聊了几句，江凡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打算招呼小舅子离去。 银月显然有些急切，刚才她当机立断，彻底得罪了司空羽，实际上有着自己的想法，见江凡好像要离开，当即想要开口。 却不料还没等她开口，嬴无名竟忽然走到她面前：“你想嫁给我？” 银月愣了下，没想到他忽然这么问，不过却很肯定的说道：“想。” 嬴无名认真的看着她：“那你得变强。” 银月一呆，江凡也愣了，小舅子这是开窍了？ 只听嬴无名道：“你的蛊术对我很有用，但你现在还是太弱了，三年内你能达到蛊王境界，我就纳你为……我就娶你。” 银月眼睛一亮：“说话算数？” 嬴无名道：“我朝风从来不说谎的。”说着，他从身上抠下一块金甲：“这个你留着，作为凭证。” 银月接过那块鹅蛋大的甲片，开心的笑了，眼睛仿佛弯弯的月牙儿。然后她将耳边的一只坠子摘下来，放在嬴无名手中：“三年，我一定能达到蛊王境！阿郎，你等着我。” 嬴无名注视着她，“有了圣蛊，你会不会更快变强？” 银月一怔：“会的，圣蛊对我们至关重要。” 嬴无名点点头，转身对江凡道：“我想做件事。” 江凡看着他，笑起来：“好吧，这一路都是你在帮着我，这回便随你心思。主要是……我也很想弄死那俩货。” 银月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确定道：“你……难道想帮我们夺回圣蛊？” 嬴无名道：“那看你能不能找到他们。” 银月心中惊喜，“若是王爷能调集高手，加上阿郎，定然能夺回来……” 忽然她面色变了变：“不行……他们看守很严密，若以圣蛊要挟，还是没办法。” 江凡笑道：“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没办法，我们不可能调集大军，但想要抢个东西或者偷个东西出来还不算很难。只要你能找到他们所在。” 刚才已经知道这位逍遥王手段很厉害，而且还有这位几乎百蛊不侵的武圣，若突出奇兵，还真有很大可能。而这种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错过此次，恐怕再也难找到这种人物。 月神侗不想、也不能长久受制于人。银月和大祭司略一商议便定了下来。银月道：“不必非要找到他们，我知道圣蛊在哪。成熟之前，培养圣蛊需要特殊的环境，他们没法随身带着。我能带你们去。” “你只要告诉我地点，不必出手。”嬴无名道。 银月道：“那地方在十二寨中的一个寨子，防守很严密，我们曾经试图夺取过，失败了，还被他们以毁灭圣蛊威胁，付出很大代价，此后再也没敢轻举妄动。” 江凡大笑：“这次你们不用动，因为你有个好阿郎。哈哈哈。” 银月美丽的脸儿倏的一红。 只是江凡却惊讶的发现，旁边银环的目光有些黯然。心中不由啧啧称奇，莫非这妹妹也对小舅子动了心思？ 月神侗三人的激动是无以言表的，一位武圣和一位王爷肯出面帮他们夺回圣蛊，万一成功，以月神侗的实力，再也不必受制于人，不用惧怕外人威胁。 “若能夺回圣蛊，我月神侗愿与王爷和朝风公子结下永世的友谊。” 江凡笑了，他知道南疆人将友谊看的非常重，这就等同于一个郑重的誓言。 银月很快介绍完毕那个寨子的详细信息，正当江凡拿了根树枝准备勾画一番潜入路线和撤退路线的时候，嬴无名却摇摇头。 “公子，你不能去。” 江凡一愣：“什么意思？” 嬴无名道：“你虽然身怀真气，但根本不会运用，去了是拖累。” 我特么…… 江凡心塞。 好歹自己现在估摸着也有宗师级的真力，就这么被鄙视的体无完肤。 还是高估你了啊，小舅子一如既往不会说话！ 无奈，他说的是实情。自己真就运用不善，这些日子，在嬴无名指点下，江凡也算有很大进步，可惜他的身体和意识都还很难适应这种玄奇的武道。尤其在意识方面，江凡总觉得跟不上趟，以前那种古怪力量偶尔爆发了一两次还没什么特殊体会，一旦这高来高去，拳掌碎石的玄奇事情变成常规，他这种没有思想根基的家伙一时间就难以适应，总觉得怪怪的，有种不真实感。 第247章 蛊术与月神侗 最终，小舅子还是独自出发了，江凡无奈的跟着大祭司等人在月神侗等候消息。 自然，江凡受到月神侗最高规格的接待。 不过江凡还是彻底体验了把所谓十二侗的神秘。别的不说，光是进入就极其困难，穿越重重雾瘴，走过似乎在不停变幻的布满奇怪古老藤蔓的丛林，才到达十二侗。 银月介绍，这些毒瘴是靠蛊毒人为设置的，这些怪树奇藤也是某种阵法 江凡深信，若无人引路，不是被毒瘴迷晕，便是被困死在那古怪丛林中。 呵呵，小舅子若不回来，江凡觉得自己八成离不开这银月侗了。 不过江凡对于圣斗士兄还是很有信心，这个年龄的嬴无名可能只弱于当初的嬴无双，也就是说，对上当初的凌云老妖也未必会输。 这么强大的家伙，一个寨子纵然再强大，恐怕也无法阻止他。这并不是说，嬴无名就能正面对抗一个数万，甚至数十万人的寨子，他本身就要搞突袭，抢了就跑，又不是要攻打占领。问题应该不大。 故而，江凡也没太过担心，便趁着这个时间，好好研究了下关于蛊术的一些事情。 蛊术，南疆异术的一种，而且是最为神秘、最为强大的几种异术之一。 就拿十二侗来说，就是依靠蛊术起家，隐于十万大山繁衍千年。 最初的十二侗是一体的，归属同一位强者统治。便是所谓蛊神。而当时，只有一个称呼——蛊神侗 蛊神是史上第一位拥有神蛊的强者，手下十二蛊王，实力强大无比，在整个南疆，只有八十八寨之主能抗衡。当然，后来又多了个魔宗。 神蛊的来历极为复杂，不但要寻找那些绝世蛊种，更要经过一系列繁琐的培养，在不断的搏杀中晋级，最终战胜十二王蛊，成就神蛊。而拥有神蛊之人，便是十二侗之王。 可惜，蛊神死后，十二蛊王互不服气，斗争多年，终于导致蛊神侗分裂，经历数百年发展，成为如今的十二侗。 虽然很多时候，在对外事上有所一致，但根本上却是各自为政。 而每一代蛊王也都心存统一十二侗的愿望。 月神侗便是十二侗的一支。 当代侗主，也就是蛊王，乃是银月姐妹的父亲。而大祭司和五大长老，加上八百蛊将，六千蛊兵，便是侗子全部力量。当然，蛊族不能看人数，真正的实力还是在于蛊。 月神侗的蛊术传承相对完善，一直属于比较强的几个侗之一。 当初那司空家之所以得手，还是因为银月父亲炼蛊出了岔子，不幸殒命。正值侗子最为虚弱之际导致。 如今只能让银月姐妹年迈的祖父加上大祭司和五大长老代为行使权利，只待银月成为蛊王。 银月银环姐妹资质都异常好，尤其是银月，传说具有月神荣耀，出生之际，月华满天，群蛊齐鸣，被侗子视为珍宝。 银月也不负众望，十五岁年龄便成就蛊将，十八岁已经是侗中最顶尖的战力之一。十九岁便掌控了天罡三十六蛊，除了大祭司，蛊术在侗中已然无敌。只待她能够掌握地煞七十二蛊，便可进行融合，若是成功，便可成为新一代蛊王。 令人惊喜的是，银环也不弱，小小年龄，竟然成为顶尖蛊将，过个三五年，也许同样能掌握天罡三十六蛊。 侗子中兴有望，本来是大盛事，不料却发生了司空家这档子事儿，导致圣蛊蛊种丢失，而因为圣蛊之故，月神侗被司空家多次要挟、利用，却敢怒不敢言。 期间，正如银月所说，他们秘密组织过一次夺回圣蛊种的行动，怎奈失败了。对方不进行了敲骨吸髓的勒索，还威胁若再次发生，便将蛊种毁灭，让月神侗再无翻身之日。 纵然月神侗实力不弱，可把柄在人，只能忍气吞声。这些年过的不可谓不憋屈。 这次，对付江凡，便也是被那司空羽胁迫，无奈出手。可没想到，嬴无名如此强横，不但击败了天罡三十六蛊，甚至还惊走那两人。 更没想到，嬴无名居然愿意出手帮他们夺回圣蛊种。他和那二人敌对，他出手对方恐怕只会认为是报复，有望杀个措手不及。 事实上，就算没有嬴无名，月神侗也准备破釜沉舟了。毕竟长期如此下去，月神侗将越来越弱，届时，不是被人吞并，便是被那司空羽榨干血肉。 只能说嬴无名来的正好，同时让他们兴奋的，还是赢得了最强帝国一位王的友谊，这对侗子日后的兴盛作用简直不要太大。 江凡受到的欢迎是空前的，大祭司和银月也向他深入介绍了蛊术，和十二侗的事。 然而这里面信息量很大，尤其是蛊术，一时半会儿只能触摸到冰山一角。尽管他从老家伙那多少了解一些，但并不系统，如今仔细钻研，更觉高深莫测。 这东西怎么说呢，就是一种以人御虫之术，或是驾驭，或是共生，但不论怎么看，江凡都觉得十分邪异。虽然觉得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可江凡看每个侗子里的人，都觉得不是那么正常。 就连银月也带着一丝丝邪气，希望将来小舅子能驾驭的住。 藏匿圣蛊种之地很远，嬴无名最快来回也要三天。区区三天，做不了多少事，江凡也只是尽量多了解一点是一点。不过他可没打算修习，这东西从本心上他就接受不了。想想每天和虫子打交道，不寒而栗。每次这个时候，他都有点佩服小舅子的心大。 就不怕夫妻暧昧的时候，忽然从被窝钻出几条虫子来？想想真是酸爽啊…… 他在无聊的瞎琢磨小舅子婚后生活的时候，嬴无名却并没有去偷袭什么寨子。 嬴无名此刻站在山巅，看着一个背对自己的身影：“你，还不死心？” 夜幕低垂，乌云掩月，山风仿佛鬼哭。 那人背对着他，许久，低沉的声音响起：“无名，你当真不争？” 第248章 王者兄弟 嬴无名摇头：“我争武道。” “哼！”那人冷哼一声：“大秦、嬴家怎么能由一女子做主！” 嬴无名沉默：“但她可以的。” “混账！”那人忽然转过身，目光愤怒。竟然是那黑铁面具人。 “嬴家怎么出了你这种子孙！无名，你太让大哥失望了！” 嬴无名沉默了一阵道：“王兄，放手吧，你斗不过她的。” 黑铁面具人仰天狂笑：“我嬴无天乃大秦正统，嫡子王储，岂能甘于人下？嬴无双，我必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他目光死死盯着嬴无名：“三弟，助我可好。” 嬴无名许久摇摇头：“我……只要武道。” “你……！”黑铁面具人的愤怒似乎要从双目中喷出。可最终，他还是缓缓平静下来。 “三弟，我们兄弟好久不见了。” 嬴无名看着他：“大哥……” 黑铁面具人缓缓摘下面具，那是一张阴沉的脸，面目与嬴无名有七分相似，但眉心却凝聚着一团黑色印记，仿佛张牙舞爪的火焰。整个瞳孔也是漆黑一片，诡异莫测。 嬴无名一惊：“大哥，你竟修炼了……” 黑铁面具人淡淡道：“不错。我废掉了原本的功力，重新修炼了它。不然如何能斗得过那女贼。” “难怪……”嬴无名呆呆道：“难怪今天我发觉是你，但你的实力下降了许多……可是，这样你……”嬴无名似乎很担忧。 黑铁面具人，自然，就是大秦前王储，世子殿下嬴无天。此刻他目露嘲讽：“那又如何，嬴家的荣耀不能让一个女人践踏。我的一切，定要夺回。为此……这些手段算得了什么！那女人敢修九天玄凰经，我，嬴无天，目无九天，又有什么不敢！” 嬴无名轻轻说道：“她太强大了，大哥，你不要再争了好不好，我不想看到嬴家人自相残杀……” 嬴无天只是冷冷道：“无名，你从小就不争，但我不同，那本该就是属于我的一切，你不懂。” “她当初并没杀你，也没杀我，父王……父王的退位你知道的。她太强大了，大秦应该由她统领。”嬴无名目光有些黯然。 “哈哈哈……”嬴无天的笑声带着无尽的怨毒：“强大……确实，她太强大了，逼得我只能隐姓埋名，藏于草莽，如今更是远遁南疆，与一群蛮人为伍。可……这又算得了什么！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我嬴无天能忍常人不能忍，迟早有一天，我会夺回帝位，君临天下！” 嬴无名沉默的看着眼前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你，三弟，你就甘愿躲在地下做一只老鼠？你天赋异禀，武道天资旷世罕见，你我若联手，以我的谋略，你的武功，何愁不能推翻女贼！” 嬴无名缓缓摇头：“大哥……我……” 嬴无天猛然一摆手：“你什么你！父王之辱，母后之死，舅父自缢，效忠我们的人满门抄斩，你都忘了？大秦十万人头换来她的帝位，她，十恶不赦！” 嬴无名沉默不语，嬴无天缓缓出了口气：“也罢，你在那女贼身边也好，替为兄看着，她还要做多少倒行逆施之事。但为兄希望，你莫要助她，否则……莫怪我不讲手足情谊。” 见嬴无名始终沉默，嬴无天哼了一声，随手抛给他一个白玉罐子。 “这是你要的东西，不必去那个寨子了，这是为兄最后看在手足之情为你做的一件事。” 嬴无名抱在怀中，一直澄澈的目光也有些复杂。 “还有……”嬴无天满含深意的看着他：“那个江凡，绝非凡俗，其人身怀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他，或许才是这天下争霸的关键。” 忽然听对方说起姐夫，嬴无名一呆，没料到大哥对姐夫的评价如此之高。 嬴无天道：“他在那女贼身边，说真的，为兄寝食难安，很想杀了他。但舍不得……而且……”他若有所思道：“此人，来历神秘，才华绝世，所作所为让人难以看透，似乎很多事，并非那么简单，为兄倒是希望他成为一个变数……” 嬴无名愣了下道：“他是我姐夫……” “姐夫？”嬴无天冷笑一声：“假的，他只是配合女贼演戏钓鱼而已。别被他蒙蔽了，此子，水太深……你跟着他，好好看看，他究竟要做些什么。” “我看不透……”嬴无名摇摇头。 嬴无天漠然道：“你太单纯，正因如此，他才如此信任你，你也才有机会接触到更深的东西。” “……你，要利用我？” “无所谓利用不利用，世上的事瞬息万变，你们如今相处不错，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他漆黑一片的瞳仁盯着嬴无名：“记住我的话，江凡，天下大妖！” 说罢，他纵身飞下山巅远去。 嬴无名看着黑夜逐渐吞没他的身影，静静伫立在山巅，目中带着一丝谁也看不懂的异光…… —— 小舅子两天就回来了，只是看到他手中托着那个人头大的白玉坛子，月神侗众人便欢喜的难以自抑。 十年了，圣蛊之种终于归巢，月神侗，迎来新生。 其意义之重大，只有月神侗人才能理解。 而嬴无名，这位金甲战神，几乎被月神侗人视为天降神明。 很久之后江凡才知道，月神侗将他身披金甲宛如战神的模样刻在了巨石上，供后人瞻仰铭记。 银月看着嬴无名的眼神是与众不同的，敬仰、爱慕、钦佩俱融化在那如水目光中。 那夜她的眼睛，胜过月华。 而嬴无名，就是她的太阳！ 篝火熊熊，欢声笑语，十年来没有过的热闹，全部在那一晚汇集，十年的委屈愤懑，全在那一晚得到释放。 不知道多少姑娘拎着棒子想要打昏这位金甲战神，扛进自己的房子。 江凡也是险些笑破肚皮，那棒子打在圣斗士兄头盔上，破不了防啊，棍子都折了好几根，圣斗士兄连头都没回一下。就连银月的妹妹银环都趁着其阿姐不备，鸟悄拎了个大铁棒，结果被反震把自己砸晕。 没人放蛊，都知道这位凭着肉身硬扛了天罡三十六蛊，其他还不是白给。 那就灌酒，可这位实打实千杯不醉，越喝目光越明亮。 而真正让嬴无名走入银月房子的，却是柔，天下至柔，银月就缠在他身上，八爪鱼般，打死不放。 深夜，嬴无名无奈，只能身上挂着银月走去了她的房子。 至于那夜发生过什么，每次聊起来，嬴无名只是俊脸通红，目光闪躲，却打死不说。 第249章 有书生，一鲨渡海 临近龙江入海口二十里的苍茫海面上，一艘中型渔船正在紧张忙碌。 “快点收拾好，准备返航，暴风雨马上要来了，手脚都给我麻利点！” 船老大在风中吆喝着。 十多个船夫各司其职，紧张有序的整理一切。 随着风越来越强，海面起伏也越来越大。肉眼可见黑色的云雾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推移。 船老大也有些更加焦急。 忽然看到一个年轻的小船丁傻愣愣的站在那，忍不住提脚踹了上去：“发什么愣！” 年轻小船丁一个趔趄，却没扭头，而是指着远处的海面：“把头，你看那……那边……” “那什么那边！”船老大没好气道：“没看到暴风雨快来了？还不赶紧干活！” “不，不是……”小船丁结结巴巴道：“你看，你看，那好像……好像是个人……” 船老大见他神态异常，也不由一愣，扶着船帮举目望去，不多时，慢慢张大了嘴巴。 “老天爷……还真是个人！” 而此时，也有其他人发现不对，顺着目光看去，下一刻都惊呆当场。 只见波涛起伏的海面上，一个直立的人影随着波涛向这边快速移动。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多时，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所有船员。 只见一个人站在一条鲨鱼背上，一只手中拎着两根缰绳，另一只手向着这边挥舞。 那鲨鱼口中咬着一根棍子，时不时露出水面，背鳍劈开波浪，向着渔船飞速前进。 很快，那人已经到了不足几十米处。 是一个年轻人，虽然衣衫破烂，却面带着灿烂的笑容。 “各位，有礼啦，小生请借船上岸，不知可否？” 船老大目瞪口呆中，傻愣愣点点头。 只见那年轻人朗声一笑：“多谢啦。” 说着，猛然一提手中绳索，那鲨鱼竟然跃出水面，足足有近两丈长，是个庞然大物。 年轻人忽然挥手一抖，将那棍子从鲨鱼口中抖落，下一刻，脚尖点在鲨鱼背上，凌空一跃，便来到船上。而那鲨鱼则落入水中，一个盘旋，逐渐远去。 年轻人落在甲板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向众人微微拱手：“在下顾青衫有礼了。” …… 海面上就是这样，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走出多远，云雨便停了。海面也恢复了平静。 船老大等人也不再着急，船只慢慢返航，他们则聚在船舱用饭。 年轻人此时也换了件干净衣衫。正和船夫们有说有笑。 这个名叫顾青衫的年轻人说自己是个读书人，出海长见识的。不过没想到回来落了海难，漂泊十多天了。 不过看他头发虽然好像很久没梳理，但整个人依然有种天然的干净整洁。一口白牙，笑起来很和善，为人彬彬有礼，谈吐温润尔雅，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很是讨喜。 自从得知他是海难落难人，只是偶然弄上那条鲨鱼才到了这里，众人同情中也十分佩服，毕竟没几个人有这种本事，也没这种胆量。当然，众人也不傻，能做到这种事，显然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武道高人，偏偏他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反而处处彬彬有礼，让众人感觉和他相处非常舒服。 “在下出海年余，至今方才返回，很多事确实不清楚了。幸好几位陪我闲聊，这才得知不少事，在下十分感谢。” “哎，公子客气啥，俺们不过是打渔的，这些事儿也不过平日所听所见，你就当闲话听听便好。”船老大提着大葫芦给他倒满酒说道。 年轻人似乎了解船老大等人都是爽直汉子，也没过于客套。随即带着好奇的神色道：“刚才你们说的《三国》很有趣，是哪位大家所着？在下甚为喜爱，说不得上岸后要拜访一下。” 船老大哈哈笑道：“拜访恐怕有些难。《三国》还是近些时日才传到我南楚，据说是秦国那边一位新晋王爷当跑堂时所作。闲来无事的时候，大家伙都爱听说书人讲，十分有趣，我们无事便闲聊一些。” “对对，据说封王还没半年呢，好像是叫……逍遥王。”一个船夫想了想道。 “不错，就是逍遥王。不过还没写完，翻来覆去听好几遍了，俺都着急呀。” “你懂啥，”另一个船夫道：“那还是逍遥王当跑堂的时候说的书，现在人家都王爷了，哪有这等闲工夫。” “王爷？跑堂？”年轻人似乎一愣。 “一个跑堂，怎么又是王爷？” 船老大道：“听说是大秦那边新封的一个王爷。俺们就是些打渔的，具体啥情况不清楚，公子要感兴趣，上了岸自去打听便是。这逍遥王出名的很呐。前些时日……”他一脸钦佩的说：“还带了三万大军围困太华，骂了天下第一女剑仙凌云，顺手还抢走个圣女，啧啧，真汉子……” “哈？”年轻人张大嘴巴，似乎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兵围太华？这么牛的？” “那可不，据说那逍遥王跟俺们一样，都是个打渔的出身，只不过人家十六岁就做到大秦的王了，了不得，了不得，我们打渔的都与有荣焉啊。”一个船夫满心崇敬的说道。 “打渔的？少年郎？”年轻人目露奇光，越发好奇起来，然而这些糙汉子确实啥也不知道，年轻人只是听说那逍遥王还有个诗仙词圣的称呼，其他就问不出什么了，自然，那些诗词这些汉子也背不出来。 不过，这一切都让年轻人大感兴趣。随后又听渔民们抱怨了些最近的战事，以其他一些琐碎，才缓缓走出船舱。 年轻人眯起眼睛看着不远的海岸线：有意思，我走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兵围太华……四国大战…… 啧啧，有意思，有意思…… 尤其这位逍遥王，作三国，诗词封圣，围太华，骂师叔，抢师妹，却仅仅是个十六七岁打渔少年。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神仙人物？ 年轻人想着想着，面色却逐渐古怪，不由挠了挠头。 ……凌云师叔，想不到您老人家又在一个打渔郎手里……吃瘪了啊…… 二十多里，船只很快就靠岸。 硬是留下唯一的青玉发簪充作衣衫和渡资，年轻人才背上渔民们热情送上的一包鱼干，笑着向船老大他们挥手作别。 直到四周没有人影，年轻人才轻轻折下一节竹枝插在头发上，露出一丝愉悦的神色，下一刻，年轻人身形忽然一晃，整个人仿佛一道长虹破空而去…… 第250章 龙江太白 奔流不息的龙江自古以来便被视为天下龙脉，自极西高原奔腾而出，一泻千里，涌入东海。 这万里龙江是如此澎湃壮丽，沿江更是无限风光。 而在龙江近海之地，淞州，一座前所未见的高楼矗立于江畔。楼虽只有七层，但基座高达百尺，由白石构筑，光洁如玉。两侧是通往主楼的阶梯，而在正面，以奇特的笔体镌刻着一篇铭文，便是那名传天下，被称为酒中第一诗的“将进酒”。 登上阶梯，便是七层主楼。主楼却为木质结构，惊人的是，所有木料都是稀有的金丝楠木，故而别的不说，仅这七层木楼，便价值连城。 顶楼镶嵌一道牌匾，白底黑字，上书三个飘逸的大字：太白居。 是的，这便是号称天下第一楼的太白居。三百年来太白居稳坐天下第一酒楼宝座，从未有人能够比肩。 而原本太白居并不是这个名字，它就叫第一楼。更名太白居，也不过是三年前的事。 知晓太白居的人，大都知道这段脍炙人口的更名传奇。 事情要从一个打渔郎说起。 那一日，一叶扁舟沿江之下，布衣少年郎芒鞋竹篓翩然登楼。连品十一道菜，甚为不喜，言其枉称第一楼，名不符实。 此事惊动了第一楼东主，不想，恰逢少年微醺，举杯向龙江吟诵了一首足以名传千古的诗文：将进酒。 那辽阔豪迈、俊逸洒脱的诗文当即征服了这位第一楼东主。 情难自抑之下，与少年郎三日饮酒一百零八盏，遂得那少年郎赠菜谱一百零八道，道道美味绝伦，楼主惊为天人之膳。 那东主愿以万两黄金相酬，孰料少年郎分文不取，只是要求改名太白居。 楼主更是哈哈一笑，当即命人连夜刮下第一楼三字，将少年郎亲手所书的太白居三字拓刻其上。自此，第一楼正式更名太白居。 后第一楼将此一百零八道佳肴，分为三个席面。分别为三十六道菜的地品席，八十一道菜的天品席，以及无特殊情况不轻易动用的一百零八道菜的凡品席。 是的，你没听错，凡品，一百零八道。至于为何凡品最为盛大隆重，第一楼东主却从未透露。 自此，真正拥有了绝世佳肴以及绝色风光的第一楼更加名噪天下。每日无数天南海北的食客老饕、文人墨客、江湖豪杰纷至沓来，只为一睹那“将进酒”风采，品那一百零八道佳肴。 天下第一楼，实至名归。 —— 这一日，龙江之上烟雨迷蒙，一个头插竹簪的青衫书生飘然而至。 青衫书生好似轻车熟路，信步拾阶，登上三层，寻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当即便有一俊秀年轻人来到近前。 “顾公子，您有好久没来了。老规矩？” 青衫书生带着和煦的笑意：“老规矩。” “好咧，您稍候片刻。” 年轻人说罢刚要离去，却被青衫书生叫住：“烦劳请一位知事郎前来。” 年轻人微笑道：“仙、朝、俗三十六位知事郎今日俱在，不知公子欲请何人？” 青衫书生想了想：“便各请一位可否？” 年轻人道：“自无不可。” 书生道：“可为三人置几样小菜，本公子，还是老规矩便好。” 年轻人欣然应允。 不多时，一道菜一壶酒便呈到书生桌上。 “您每次只品一道，今日便是第九十九道……东坡肉。”年轻人揭开盅，但见盘中豚肉颜色枣红，肥瘦相间，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哦？”书生深吸口气：“好味道。只是不知此菜名为东坡肉是何来由？” 年轻人笑道：“渔郎曾云，此乃故乡一老饕所制，此老乃文坛泰斗，称东坡先生，故名曰东坡肉。” 书生颔首：“原来如此，多谢。” 说话间，三个年轻人也来到近前。 年轻人介绍道：“此乃俗事郎，云三十一，朝事郎云十八，仙事郎云九。” 三人面带微笑拱手：“见过公子。” 书生起身见礼：“在下顾青衫，请三位饮酒闲谈，请。” 三人纷纷落座。 书生顾青衫斟满酒杯举起，面带微笑：“今日，请三位来，只想了解一个人……秦，逍遥王。” —— 半片山巅，一个黑衣斗笠、怀抱细剑的男子和一个白衣如雪、手提长剑的绝美女子并肩而立。 “最后之地。”黑衣男子凝视着地上一摊余烬道。 白衣女子沉默的看着四周，秀眉紧蹙。 不多时，山林中一个腰身细长的青衣女子带着一条杂毛狗匆匆走出来。 “圣女，”青衣女子摇摇头：“林中没寻到任何踪迹。” 白衣女子美目中流露出一丝惶然，纤长的手指不自觉捏紧了剑柄。 青衣女子道：“密谍探知，公子最后出现，便是登此半片山附近，灰太狼寻着踪迹最终找到此地。但自此线索就全部断了。公子再也没留下任何痕迹，寻遍各地也没有见到约定暗记。” 白衣女子秀眉紧锁，担忧之色毫不掩饰：“他不会死……” 青衣女子沉默片刻道：“公子是我见过最神奇之人，我相信他不会死。不留痕迹，或许有特殊原因。” 白衣女子喃喃道：“太久了，太久没有消息了……” 青衣女子道：“公子曾有交代，不管发生什么事，没接到他的消息都不必惊慌，也不必探寻。但这次不寻常，实在太久了，而且计划中的一些事公子也没有去做，我才怀疑可能出了意外，都怪我，太过遵从他的命令。如今……外界也找不到公子任何线索，都怪我！都怪我！”她神色凄然，懊悔异常。 黑衣男子道：“有阵痕，有剑气。此地，有对抗。” 白衣女子凌厉的目光看着遗留在山石、树木上的每一道痕迹，许久，抬起头看向远方，这剑意，她知道。 女子目中流露出凌厉的杀气：若查明是你所为，独孤……我必斩汝！ —— 这是一座山，一座无比恢弘、无比巨大的山，孤高耸立，半山青翠，半山积雪，云朵只在山腰环绕，气象万千，充满神圣气息。 山脚下，澄澈如碧玉的湖畔边，静静站立着一个麻衣短发男子。 他目光平静而幽远，望着远方，喃喃道：“一甲子，只应有一位入世啊，如今不得不……” 他缓缓摇摇头：“……不解读天书……你到底要做些什么呢……” 第251章 与国师同行 龙江兀自烟雨迷蒙。 三层之上，青衫书生眼中的奇光终于缓缓敛去。 他轻轻提起酒杯：“泼天之奇，冠盖之才，世间竟是出了此等人物，在下感慨万千，让几位见笑了。” 知事郎云九微微一笑：“逍遥王纵然与我太白居有四十九日缘分，但我等所知依然不多，有些也不便相告，还请见谅。” 青衫书生温和一笑：“在下知足，此等人物，怎可如此容易便一窥全豹，探寻起来，更有奇趣。” 三人饮下杯中酒，告辞离去。 青衫书生叫来酒楼侍奉：“烦请笔墨，待在下付了饭资。” 年轻的侍奉笑道：“公子何不带些银两，如今已经在楼中留下九十九式剑招了，不觉可惜？” 书生挠挠头：“太沉。” 将剑式手稿交给酒楼侍奉，书生缓步下楼，站在基座高台之上，远眺烟雨龙江，唇角勾出一丝清澈的笑意：“好个……天下渔郎……” …… 一辆宽大的马车中，高冠老者和一名白衣少年正在对弈。 少年举着一枚黑子，皱着眉头，似在冥思苦想。 老者呵呵笑道：“王爷视天下如棋，布局神妙无双。但这棋艺……” 他摇头无语。 “太臭了！太臭了是不是？” 少年随手扔下棋子：“我就知道我是个臭棋篓子。” 这二人正是魏国国师司马如和江凡江公子。 司马如看着棋盘，深以为然：“臭不可闻。” 江凡不爽，一把拂乱了棋盘：“不下了，不下了。哪如喝酒来的痛快。” 老者微微一笑：“王爷虽搅乱棋局，胜负却已然定下。” “棋局已乱，胜负谁还能看见？” 江凡抄过酒葫芦对嘴灌了两口，打个饱嗝，舒服的靠在车厢上，一副惫懒相。 司马如目光微微一动：“王爷此言有深意。” 江凡瞥了他一眼：“人老成精，看啥都有深意，我就是真心不想下了而已。” 司马如笑而不语。 “要说，国师还真会享受，这马车宽敞舒适，很合本公子胃口。”江凡是个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主，这辆豪华又舒适的马车很合他的心思。 “呵呵，老夫年纪大了，不想那么劳苦，该享受一些便享受一些，否则岂不枉来世上一遭。” “有理。”江凡挑了挑大拇指：“这点上，咱俩很像。” “像，也不像。”司马如道：“王爷风华正茂，少年英才冠盖当世，不似老夫垂垂老矣，风烛残年。” 江凡懒洋洋的看看他：“所以我就纳闷，您老这么大岁数，为啥还不安享晚年，非要奔波操劳，安享田园，采菊东篱不是很惬意？” 司马如叹口气：“你怎知老夫不愿品品茶，钓钓鱼？人生在世，哪能一切随心。” 江凡把酒葫芦放在肚皮上，头枕着双手，两眼望着棚顶：“唉……说的也是。都是身不由己。” 司马如却道：“老夫如此，王爷可未必如此。” 江凡歪头看他一眼：“何解？” “王爷……本可做一逍遥打渔郎，却为何入了大秦？” “你说这个啊……”江凡扭回头，“这个你不懂，人活一世，步步前行，每人都知道身之所归，却很难有人知道心之所属。我不同……我一直知道要去哪儿……” 司马如目有深意的看着他：“王爷感悟颇深，只是王爷年纪轻轻，这样不太好，年轻人有时候就应更朝气一些。” “像外面那个？”江凡努了努嘴巴。 “啊？公子，你叫我？” 嬴无名撩起帘子，探进来一张金灿灿的大脸。 呵！江凡翻个白眼，你还真是灵醒。 “没有，就是说说看到英鹿怎么给你约架。” 嬴无名直接钻进来，虽然坐着，但这宽大的车厢对他来说居然还显得有点低。 “都快赶上高荣的身高了。”江凡不由道：“这种身材，在我老家妥妥的篮球健将。” “蓝球？”嬴无名迷惑道：“那是什么球？蓝色的球？” 江凡笑笑：“不是蓝色的球，是一种运动。对抗类的。” “我喜欢对抗，”嬴无名道：“这次我一定要好好领教下英鹿的铁戟。”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江凡扫了他一眼说道：“英鹿的铁戟可是天山寒铁所铸，锋利无比，你那宝体未必能抗住。” 嬴无名深以为然：“放心，我不会大意，不过我迟早把身体练的比他那铁戟还强。” 江凡赞许的拍了拍他的胳膊。 司马如看着嬴无名赞道：“少年英杰，豪情万丈，当如是。” 江凡道：“不过，我们在郢都折了楚国的面子，朝风兄这场架可不好打。” 司马如呵呵一笑：“英鹿虽然擅战，但为人却阴沉狠辣，是个睚眦必报的主，这位小兄弟是该小心些。虽然出不了什么大事，就怕他说什么比武失手之类。” 嬴无名却道：“没事，要打就要狠狠打，不然找他做什么，我还怕他不想打死我呢。” 江凡：…… “你放心，我特么一定想办法让他往死里揍你。” “引荐二位之后，老夫便不再停留，直接北上。”司马如道。 “你是着急魏国战事？” 司马如缓缓摇头：“晋国如今在寻求和谈，老夫何必着急，倒是王爷所说之事，老夫倒有些着急。” 江凡淡淡道：“国师不是急性子的人。” 司马如轻轻抚髯：“也许王爷不太了解老夫。” 江凡很随意的说道：“也许国师不想让人太了解。” 怎么说着说着自己的事儿又开始打哑谜了？嬴无名听得云山雾绕，不知所谓。 江凡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扭头看着司马如：“国师，再提醒你一次，你走后，一定要保密我的行踪啊。” 司马如愣了下：“在楚国王爷便如此，可有因由？” 江凡摇摇头，却没有回应。 司马如见他不语，道：“楚国之事，只有楚王、大都督和老夫知晓王爷身份，老夫自可放心，但他人，却未必……” 江凡道：“我知道，他们知道我是谁没问题，只要别摸着我的行踪便好。” “莫不是有人在追踪王爷？”司马如略有好奇。 江凡笑了笑：“只是个游戏，捉迷藏。” 第252章 铁戟英鹿 “王爷请看，”司马如指着前方道：“这便是乌江大营。” 江凡放眼望去，只见营帐遍布，旌旗凛冽，有大军在操练，有军士在巡逻。 “井井有条，气度森严，果然不愧为大楚雄兵！” 江凡不由赞道。 司马如抚髯道：“英鹿虽然性格有些缺陷，但领军确实天下一等，因其战功卓着，受封巨鹿侯。其人与我魏国大帅夏侯淳齐名，有南英鹿、北夏侯之称。” 江凡有些好奇：“那么高起算什么层次？” 司马如抚髯的手微微一滞：“……此人，倒是不好说了。不过天下人皆视其为杀神人屠，凶名赫赫。英鹿此人生性狠厉，遇上高起尚不得而知，不过我夏侯大帅倒是很怵那高起几分。” “啧啧……”江凡不由砸了咂嘴，自入秦以来，打交道最少的就算是高起了，但对此人凶威倒是屡屡听闻，不光军兵，在民间也属于小儿止啼的主。 “王爷，我们下去吧，距离中军大帐这么近，斥候想必早就发现我等。” “哦？”江凡饶有趣味道：“那么英鹿竟然没派人来迎接一下？” 司马如目光如常，“若是老夫一人，英大帅恐怕早已前来迎接……” “嗯？”江凡一愣：“你什么意思，合着我不招人待见呗。” 司马如呵呵一笑：“下马威也说不准。” 下马威……江凡托着下巴，目光有些古怪道：“这厮还真是挺膈应人的。” 嬴无名早急不可耐：“公子，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过去吧。” 江凡想了想，忽然诡异的一笑：“不，我们走。” “走？”不光嬴无名大惑不解，司马如也一愣。 江凡啪的打个响指：“对，掉头，走！” 下一刻，嬴无名不明所以，司马如却露出一丝笑意。 …… “公子……”嬴无名不满的嘀咕：“不是说好了么，怎么还没过去就要走……” 司马如摇头失笑：“朝公子啊，你们公子这是在给那英鹿脸色呢。” “嗯？”嬴无名摸着脑壳有点不明所以。 司马如道：“老夫的书信想来英大帅早就收到了，故意不派人迎接，不打仪仗，存心是给王爷点难看。” “说白了，就是看不起我这闲散王。”江凡笑着道。 嬴无名大怒：“那更应该去，我捶死他！” 江凡：…… “朝公子不必心急，若是英鹿真这么轻易让王爷走掉，那才算丢人。” 嬴无名还是不太理解。 江凡却诡异的笑笑：“你瞧，憋不住了吧。” 果然，身后蹄声隆隆，一队雄健的骑兵如疾风般冲来。 “司马国师留步，逍遥王留步！” 一员大将纵马飞奔，高声喊道。 司马如看看江凡：“若说这鬼心思，王爷还是胜过英鹿不少啊。” 江凡切了声：“我就是纯粹小心眼儿。” 司马如：…… 那骑士飞奔到近前，勒住马匹。身后骑士也同一时间停住奔驰，整队骑兵行如疾风烈火，停居然也能做到整齐划一。英鹿治兵还是让江凡心中暗赞。 魁梧的披甲战将跳下马来重重一抱拳：“可是大秦逍遥王、魏国国师当面？” 司马如上前一步，“正是老夫与逍遥王殿下。” 战将抱拳颔首一礼道：“末将英虎，见过国师，见过王爷。” 司马如淡淡道：“英虎将军不必多礼。” 战将道：“大帅得知国师与王爷即将北归，未料殿下和国师来的如此之快，若非斥候禀报，险些错失。我家大帅仰慕殿下久矣，甚望与殿下一晤，还望殿下莫要过门而不入，让我家大帅抱憾。” 他只字不提此前已经书信联络过的事，仿佛二人只是偶然经过一般。 江凡心中暗暗摇头：这英鹿还真是死要面子。 他也不说破，只是淡淡道：“本王与国师只是途经此地，大帅军务繁忙，实在不便打扰。” 影虎忙道：“父帅得知王爷或经过乌江大营，早就备得美酒美食，翘首以待，方才听到斥候禀报，赶忙命在下快马赶来，还望王爷莫要辜负了我家大帅一番心意啊。” 父帅？江凡一愣。 司马如道：“王爷，英虎将军乃大帅长子，任先锋大将之职。” 战将此时亮明身份，显然是在表露诚意。 江凡微微颔首：“原来是英公嫡子，也罢，既然大帅拳拳诚意，本王也只好厚颜叨扰一番了。英公子，烦请带路。” “请！” 一千骑兵拱卫着车驾缓缓走进营地。 只见入口处早就有数百仪仗整齐列队等候。最前方一员高瘦的披甲将领正在翘首以待。 车马停住，司马如与江凡下车，便听那将领一声大笑：“逍遥王和国师大驾光临，英鹿幸甚！” 司马如缓缓上前拱了拱手：“大帅安好，又见面了。”他侧身让出江凡：“这位便是大秦逍遥王，江凡殿下。” 英鹿连忙上前一步：“哎呀，传言逍遥王少年英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江凡看着眼前这个长眉深目，鹰鼻刀唇，站在那里就带给人一种阴鸷冷厉气息的中年男子，微微抱了抱拳：“冒昧叨扰，大帅勿怪。” “哎！哪里哪里。”英鹿笑着道：“逍遥王少年英杰，本帅早就仰慕多时，日前还曾与国师多次谈及王爷，甚盼一晤，今日总算得偿所愿。” 他说的热情，笑的也很大声，但江凡总觉得十分别扭，因为他虽然在笑，面部却没有一丝应有的表情，仿佛扑克牌一样，完全和言谈笑语不搭调。也不知天生的还是怎么回事。 不过人家礼数毕竟到了，江凡也自然的回应道：“久闻大帅英勇善战，统兵有方，南楚豪杰以英大帅为首，今日得见，果然风采过人。” “哈哈哈……”英鹿朗声笑着：“王爷过奖，大帐中早就备好薄酒，王爷，国师，里面请。” “大帅请。” 三人便说笑着携手走向中军大帐。 英鹿的帐篷非常宽敞，就算坐上个一两百人也轻松的很。 大帐中两侧分列着二十几名将官，各色美食美酒琳琅满目，上首一张宽大的桌案，摆了三个锦墩，想来便是主席位。 见三人进来，众将官都起身抱拳：“见过王爷，见过国师。” 英鹿伸手示意，请二人上首入座。 第253章 大元帅与小舅子 英鹿表现的非常豪爽，一直不停的劝酒。 国师浅尝辄止，江凡却来者不拒，两人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好，好！”英鹿大声道：“逍遥王少年英才，敢作敢为，不想这酒量也厉害的很，本帅佩服。” 江凡缓缓放下碗：“敢作敢为？大帅是想说本王胆大包天吧。” 英鹿连连摆手：“哪里哪里，陈抗那贼子合该千刀万剐，王爷替我大楚斩了这毒瘤，本帅感激还来不及。” 江凡却淡淡一笑：“在下越俎代庖，只望没给大帅带来不便。” 英鹿好像是开玩笑的道：“哈哈，王爷，你还真是让本帅颜面扫地啊，这事儿闹的，本帅也真是无能，麾下竟然有这么个东西，丢人呐丢人。喝酒。喝酒。” 江凡哦了一声，端起酒碗：“大帅不计较便好。” “不计较，不计较。”英鹿摆了摆大手：“不过，王爷换个法儿也行啊，为啥非得在郢都闹这么一出？” 江凡也半开玩笑道：“你看看，还是让大帅别扭了。” 司马如道：“大帅气量如海，不过说笑罢了。” 江凡也点点头：“呵呵，都是开玩笑。大帅既然问起这个事儿，其实说起来我也无奈啊。” 他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第一吧，有人追杀本王，没工夫等这等那的了，只能赶快处理好。这第二呢，我特么看着那楚湘君就来气，祸国殃民嘛这不是，忍不住就去烟雨楼想教训一番。第三呢，水师大都督和司马国师都在郢都，正好方便办事。这第四……” 说到第四，他面色有些古怪：“第四嘛……本王若不这么办，咱们打架还没借口呢……” “打架？”英鹿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好你个逍遥王，绕来绕去，你就是想激怒本帅呗。” 江凡打个哈哈：“瞎胡闹的小手段，不登大雅之堂。” 英鹿道：“本帅倒是觉得王爷此举大有深意啊……” 江凡不置可否道：“哪有，就我说的这么回事儿，主要吧，在下也想借机结识下南楚第一好汉巨鹿侯呢。” 英鹿赶紧摆手：“第一好汉？那可不敢当，南楚第一好汉除了我家王上还能有谁？” “项王……”江凡拱了拱手：“项王力拔山兮气盖世，确实好汉，不过大帅也不差，人言北夏侯，南巨鹿。巨鹿侯十八岁征战沙场，从一介民夫到楚国兵马大元帅，只用了区区二十年，着实了不得啊，本王佩服之至。” 英鹿却摇头道：“说到这个，本王才真的佩服王爷，十七岁年龄问鼎大秦第二人，封一字并肩王，地位几乎等同女帝，可谓旷古无双。” “我那是纯属闹着玩，你听说过逍遥王这种封号？一个闲散草头王而已，贻笑大方。” 英鹿认真道：“王爷可是自谦了。本帅所知，王爷被尊为诗仙词圣，所作诗词无一不是天下绝篇。本帅时常拜读，每每心潮澎湃，不能自已。再有王爷所作《三国》堪称旷古奇书，本帅反复研读，竟觉受益匪浅啊。还有……” 他凝视着江凡：“王爷能五次救了那位的驾，可了不得。那位什么人，她的敌手绝非易于之辈，王爷能五次救驾，虽然本帅不知内情，但足见王爷手段之高超。” 江凡摇摇头：“都是适逢其会，陛下只是给个封王的借口而已，当不得真。” 英鹿也不辩驳继续道：“就算如此，王爷不动声色间便挑动天下风云，连本帅也不得不入了局中，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 江凡举杯道：“这更是牵强附会，本王这两个月被人劫持了，哪里能干涉什么天下大事。” 英鹿还是不辩驳，有些人有些事，点到为止，互相心里有个数就行了，没必要说的太露骨。 酒至半酣，江凡忽然指了指旁边大吃大喝的金甲人：“大帅，此人如何？” 英鹿扭头看着那人，眼神微微一动：“便是他？” 江凡点点头：“可还能入大帅法眼？” 英鹿目光微微收缩：“看年龄不过二十余岁，居然有这般修为，到底是何人？” 江凡道：“此人，姓朝名风，是个武痴，与本王情同手足，这次有些过分的事儿，其实也是为了想让他和大帅讨教一番呢。” 英鹿一拍桌案：“这等高手，本王岂会轻易错过？王爷啊，你可算枉做小人了。” 江凡哈哈一笑：“人言英大帅也是武道狂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不过……”英鹿眯了眯眼睛：“与本帅对阵还要戴上面具，莫非……瞧不起本帅？” 他此言一出，纵是大帐正在欢声笑语，气氛也忽然变得一凝，很多人停止说笑，很多人放下举至一半的酒盏，也有人轻轻按下了筷子。 江凡一愣，“等等，等等，误会啊……”他佯装恼怒的瞪了眼小舅子：“我就说你这人，嗜武成痴，非要说什么不打趴轩辕不胜不摘面具，你看看，又让人不满了不是！” 英鹿闻言倒是目光一动：“哦？这位小哥好大志向，轩辕乃世间武道第一人，莫非小兄弟竟要做那世间第一不成？” 嬴无名正在抱着一只烧鸡狂啃，闻言转过头来看着对方：“啊，我是这么想呢。” 毫不避讳，毫不掩饰。大帐中所有人都被这看似风轻云淡的话语震惊到。 英鹿凝视着那年轻人，只见他目光清澈，许久点点头：“直言不讳，神念无瑕，道心通透。很好，很好……” 嬴无名看看江凡，又看看英鹿：“你很厉害，我想和你打。” “放肆！”有战将拍案而起，“大帅何等身份，汝……” 英鹿也是一怔，旋即摆摆手制止那人，盯着嬴无名：“和我打？本帅三十岁入圣，如今已接近圣境巅峰，身份更是兵马大元帅，你，凭什么和我打？” 江凡没有插话，他也很想听听小舅子这么说。 嬴无名歪着头似乎想了想：“嗯……我二十岁入圣，圣境不败。” “轰——”大帐内顿时一阵喧哗，二十岁入圣，堪称天赋绝世，普天之下，这个年龄入圣者，不超五人。就算如此，敢称圣境不败？这年轻人好大的口气！ 江凡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小舅子太敢说了，对面可是成圣八载的大楚最强者巨鹿侯英鹿，你还真是成功点燃了他的怒火。 果然英鹿冷笑一声：“圣境不败？小兄弟好大口气，那么……若是败了如何？” 嬴无名却认真道：“败不了的，我只有战死才会败。” 这回轮到英鹿一呆：“年轻人，你要与我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江凡心中惊悚，小舅子不杀人，但绝对不包括比武。他这是要刺激英鹿拿出斩杀他的心意来啊。 嬴无名道：“不，我发现你打不过我，我会停手的。只是我觉得自己不敢以死问道，成不了天下第一。” 他的话其实很气人，但声音很真诚，真诚到让每个人都觉得他在干净的诉说着自己真实的念头。 英鹿盯着他许久，忽然拍案而起：“好！本帅便看看你这世间最年轻的圣境有多少斤两！” 大帐中人都坐不住了，纷纷阻止，毕竟谁能看着自家大帅去跟一个武夫拼生死？ 英鹿却道：“不必多说，本帅当然何尝不是如此，强者之心岂可泯灭？” 嬴无名丢下手中烧鸡：“那，我们先打过？” 英鹿骤然仰天大笑：“既然如此，就先打过，回来接着吃酒更痛快！” 那边嬴无名闻言，顿时双目豪光一闪，霍然挺身而起。 那近两米的身高，黄金比例的身材，意气风发，舍我其谁的气势，让人眼前大亮。 “好英武的年轻人！”英鹿不由赞了声道：“朝风小兄弟，随我来！” 江凡可忍不住了，连忙道：“大帅，此人头脑简单，还望大帅手下留情。” 英鹿看向江凡：“王爷，若不是你孤身来乌江大营，就凭这件事，本帅就可以认定王爷是要来杀英某的。” 江凡苦笑：“我后悔还来得及不？” 英鹿道：“来得及，只要王爷能逆旅光阴，回到昨日便好。哈哈哈……” 江凡一呆，光阴逆旅，回到昨日……自己，可不仅仅如此啊…… 英鹿扫视大帐众人大声道：“这位朝风兄弟是个高手，本帅见猎心喜，要与之比试一番，生死勿论，不得追究，诸位可到江边观战！” 说罢向着嬴无名一伸手：“请！” 两人一前一后，冲出大帐。 江凡知道这一战必将十分精彩，不过由于某些不可言喻之事，心中难免担忧，也随着二人匆匆走出大帐。 乌江大雾，江水湍急。 江边，英鹿指着对面停泊的无数战船道：“那便是敌军水师，朝风兄可敢与我在敌军水师中一战？” 卧槽？江凡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英鹿竟然要在对方水师中大战，都说这英鹿是个偏执的疯子，果然疯的可以啊。 众人闻听也都悚然动容，感叹大帅的豪气冲天。 嬴无名自是不惧，“有何不可！” “好！”英鹿道：“不知朝兄弟用什么兵刃。” 嬴无名举起双拳：“就这个。” 英鹿一怔，旋即大笑：“那本帅便也用拳头奉陪。” 嬴无名摇头：“不，你要用铁戟。” 英鹿眉头一皱，对方的狂妄让他有些不快。 然而江凡却接口道：“大帅，朝风兄弟没别的意思，概因他修的是体术，自身便是兵器。” “哦？”英鹿目光大奇：“炼体成圣？世间除了那位还有人走这条路？好！今日本帅便见识见识那天下第一人的武道！” 第254章 铁拳战铁戟 嬴无名双目凝视对面，忽然一个微微下蹲，整个人冲天而起，掠过数百丈江面，径直飞向对方战船。 英鹿一把抓过铁戟，整个人划过一道乌光，随之而去。 下一刻，浓雾弥漫的江面上，一艘巨大的战船竟然崩起十丈高，在一金一乌两道光芒对撞中轰然爆碎。 对面水师根本不知道咋回事，就被人当战场了，猝不及防，根本弄不明白，啥情况？这谁啊？居然在江面水师战船堆里干仗？一时间全都懵圈乱套。 看不到具体经过，但完全能看到对面水师乱作一团，呼喊不绝，船只轰乱，箭矢纷飞，一金一乌两道光芒如同两条飞龙，交织盘旋，不断对轰，卷起浪花千尺，掀翻无数战船，惊心动魄。 我特么……江凡眼睛都直了。 这是人力所能为？ 哈哈，哈哈…… —— “真是可惜了啊……”江凡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小舅子。 “三百斤黄金啊，就剩下十斤了……” 肉疼。小舅子一战打没了浑身金甲，只剩个头盔还没事儿。 “输了赢了？” 刚才见两人携手归来，都显得狼狈不堪，江凡也没好意思问，现在离开乌江大营，江凡才好奇的问出口。 小舅子显然受了些伤，但精神头很好，笑了笑：“还行。” “还行是啥意思？”江凡摸摸脑袋。 “姐夫，那家伙的铁戟很厉害，修的是战场杀道，全是致命杀招，一般人接不住。” “那你呢？我听说他那铁戟可是天山寒铁铸造，坚硬锋利，算是神兵利器。你凭一双拳头能打赢人家吗？” 嬴无名想了想：“是很厉害，不过还是敌不过我的拳头，铁戟被我捶弯了，后来他自己捋直的。” 哈哈？江凡拍了拍额头：“这么说，到底是你赢了？” “赢了，打了一百招，他下手挺狠，奔着重创我去的，我也不能惯着，暴捶了他八十多拳，我也挨了六十多戟，不过他伤的肯定比我重，刚才喝酒强忍着呢，这会儿八成在吐血。” 江凡：…… “有这个必要么，这么拼命。” “嗯，”嬴无名道：“武者对决，不尽全力哪行。” “呵呵了。”江凡摇摇头：“英鹿本来想找回点场子的。你说你，多少也让着人家点儿。” “不行，让不了。他那种武道源自沙场，招招致命，英鹿很厉害。” 江凡无奈的叹气：“可怎么办，英鹿此人典型的心口不一型，姐夫算是被人记恨了。” 想起英鹿回来后一路大笑，眼里却没半分喜悦的模样，就知道这厮肯定是记了仇。 先不管输赢如何，毕竟江凡敏锐的看到那铁戟微端少了个尖儿，瞅着小舅子在那捏着一寸多长的戟尖把玩，江凡都无语了，这是他徒手掰下来的，悄悄藏在头盔里没还给人家，说是留个纪念。 想起英鹿回来之后不时瞥向自己那杆铁戟的古怪模样，江凡就很无语。还留个纪念？幸好你特么只是掰了个尖儿，要是把寒铁戟折断，呵呵，只怕以后每年到今天你就得来纪念姐夫了…… 小舅子兀自惋惜：“可惜，没能和项臣打一架，听说项臣比他还要强许多。” 江凡翻个白眼：“可以了，做人得知足，为了让你打这一架，姐夫可是让楚国很多人丢了面子，要再找楚王，姐夫这小身板都得折腾散架。” 嬴无名嘿嘿一笑：“以后有机会还是要打一场，项臣天圣神力，打起来肯定更痛快。姐夫，我们接下来去哪？” 江凡淡淡道：“你问我去哪？还不如问问后面跟着那些人，打算让咱们去哪。” 嬴无名哼了声：“从过了乌江这帮家伙就一直跟着，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江凡摇头：“确切的说，不是过了乌江之后，我相信他们在楚境便一直暗中跟随，只不过离得远，我们没发现。” 嬴无名愣了下：“楚境？” 江凡微微一笑：“楚境毕竟不好动手啊，过了乌江么……发生什么事都跟楚国没了关系呢……” 嬴无名有些不太明白，江凡却道：“不用想了，不论什么目的，我想用不了多久他们便该有所动作，我们静观其变就好。不过你的伤势还能打不？” 嬴无名自信道：“受了点伤，但打十个尊者没问题。” 江凡挑了挑大拇指：小舅子威武！ 两人走着没多久，眼前大路上忽然出现一队军马大约两千余人，军容整齐，正迎头行军而来。 “白袍白甲白翎，大夏白翎军，这是要去做什么？” 江凡有点纳闷的打算让小舅子把马车往边上赶赶让开路。 忽然那对面一员将领高声呼喝：“可是逍遥王殿下？” 江凡一愣，咋回事？找我的？ 那将领见他没回话，远远抱了抱拳，继续喊道：“白翎军奉命迎接逍遥王……” 还真是，白翎军……江凡纳闷，自己刚刚算是潜入夏国境内，怎么白翎军这么快得到消息？谁派他们来的呢？ 正疑惑间，嬴无名面色变得有些凝重：“姐夫，不对劲，四面都有兵马。” 果然不多时，江凡便看到四面八方全是密密麻麻的白翎军骑兵，快速围拢过来。 这显然要搞事情啊。 江凡啧啧摇头：“小舅子，完蛋了，不是十个尊者……” 是特么五千多兵马，密密麻麻四面合拢，将二人的马车围在路中央。 初时候见到有兵马行来，军容整齐，行进缓慢，还以为是正常行军，完全没想到是针对自己的，不是应该派江湖人或者什么蒙面客动手的吗？等弄明白人家就是奔自己来的，四面八方肉眼可见范围内都出现了大量兵马，显然已经被包了饺子。 “哎呀我去！”江凡有点发呆：“这阵仗，要干嘛？大炮打蚊子也就这么回事儿了吧？” 嬴无名也凝重起来，他虽然身为武圣，但面对千军万马还是有很大压力。 江凡眯起眼睛：“这白翎军，来的还真是奇怪……这么明目张胆的么？不合逻辑……” 嬴无名看着对方越来越近，不由握了握拳头有些犯难。这种阵势若不想杀人，恐怕很难过关。 江凡走下马车，看着对方跨马提刀走来的将领：“谁派你们来的？” 那将领点点头：“果然是逍遥王殿下。本将……是奉了阎罗王之命……来迎接殿下归天！” “等会儿，你把话说清楚……阎罗王是谁？我得罪过他？” 那将领鼻孔中哼了声，再没说话，长刀沉默的向前一指，四方人马忽然就狂奔起来，越来越快。 “这是要冲杀！” 嬴无名目光凝重，忽然大喝一声一拳砸断车辕，探手抓起车驾，向着对方砸去。 沉重的大型马车当即就砸翻了几十骑。下一刻，嬴无名向着后面的骑兵重重一跺脚，大地震颤，以他的脚掌为中心，气劲冲起几十丈的土浪，将对方最前面的骑兵冲的人仰马翻。 “姐夫，动手！” 江凡也知道，这次不能善了了，对方根本不说话，上来就冲锋，很明显，这就是要杀人！ 这段时日，江凡消化了魔女大约七成功力，修为已经可以比拟大宗师。然而，运用还是不熟练，幸好有小舅子指点，不然恐怕连一半的真力都发挥不了，饶是如此，也不过能发挥吸收功力的五六成左右，最多算是个宗师境。更尴尬的是，江公子招式最多能比三流武者，三流武技，宗师真力，尴尬的不行。以至于江凡时常觉得自己在武道方面可能没啥天赋。 浑身粉雾喷薄而出，江凡的粉红杀虽然羞耻，但兵凶战危，哪还管得了那么多，脸跟命哪个重要，江公子很有数。 右手拽出青蛇剑，左手一抓探出，粉雾凝聚成五道细线，洞穿了最前面的三个骑兵。 下一刻骑兵队伍也真正杀到两人近前。 嬴无名因为要护着江凡，根本无法放手施为。 而江凡也第一次真正体验到以武道杀人是什么感觉。 不管武道天赋如何，江公子的花样还是很值得一看。粉雾被他玩出了许多花招。 比如成网、成线、成球、成刀，还能隐藏身形，别说，有的还挺实用。不过在这种阵战之中，江公子还是手忙脚乱，一直险象环生，若非他也不过是在小舅子庇护下捡漏，再加上青蛇锋锐，凭他自己一个照面就没了。 第255章 沉默的围杀 战场初哥江大王爷打的可算丢人至极，片刻功夫，懒驴打滚都用了不下十次。 不过总算没太掉链子，还知道躲闪与还手。 五千多骑兵围绕两人不断攻杀，而主战力嬴无名强大无比，硬生生护住了以二人为中心的方圆十丈，接近者无不被狂猛的气劲轰飞。从双方接触到现在短短十几个呼吸，倒在嬴无名拳下的已经数百人。 而即便如此，除了被对方自己人踩踏致死的以外，嬴无名依然没有亲手杀任何一个人。 然而敌军悍不畏死，一波飞出去，一波涌上来，根本不给二人喘息机会。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嬴无名目光一闪，忽然探手抓住江凡的腰带，将其甩到后背：“抓紧！” 说着虎吼一声冲天而起，向外飞掠。 然而下一刻，数百道粗壮的乌光凌空射来，竟然是镌刻了阵法的巨大攻城弩。 嬴无名挥动铁拳，砸飞无数，但终归被逼回地面。 甫一落地，他便重重跺脚，气浪向四方冲击，将近前的军兵轰飞。下一刻，他再度凌空跃起，二次尝试突围。 而这次不只有攻城弩，还有数十名高手联手轰击，嬴无名依然无功。 江凡趴在小舅子背上也没闲着，收起青蛇剑，一只手紧抓嬴无名，另一只手粉雾飞扬，不断远程击杀敌人。这种只耗真力的打法反而比之前更有效，毕竟论招式实在不忍卒睹。 他可不像小舅子心慈手软，招招凶狠。但这样下去还是不行啊，嬴无名不想杀人，两人很难突围。 就在此时，忽然敌军后方忽然大乱，随着嬴无名的跃起，江凡看到有数百高手正在冲杀敌军。 有救兵？江凡心头一愣。 “是英虎！”小舅子的目光显然比江凡敏锐，一个跃起已经捕捉到关键信息。 英虎？ 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夏国境内？ 顾不上多想，他只能暂时按下念头，专注杀敌。 这新来的数百人显然都是高手，很快就杀穿了对方阵营，双方会面，江凡这才看到，果然是大元帅之子英虎在带人冲杀。 “王爷莫惊！英虎来也！” 随着他一声大喝，江凡左侧一名骑兵被他一刀连人带马劈成两片，鲜血溅了江凡一身一脸。 英虎的武道修为很高，绝对在尊者境，一杆镔铁大关刀上下翻飞，身前没有一合之将。身后数百人显然也都是百战强者，杀的对方阵脚大乱。 有了这数百高手的加入，对方的五千兵马明显抵挡不住了，逐渐呈现出溃败之相。 然而，没人退却，依然在不要命的冲杀。 江凡暗自心惊，到底是谁？如此决绝的要置自己于死地？ 五百高手终于杀进战圈，团团护卫住江凡，无人能越雷池半步，人吼马嘶，刀光剑影，双方毫不退却的厮杀，惨烈无比。 对方虽然损失惨重，却没有丝毫撤退的迹象，一味沉默的冲上来，死去，后面的继续冲上来，再死去…… 战马嘶鸣，血肉横飞，环绕江凡方圆百丈成了一片死亡地带，尸骨累累，但后面的人依然会冲上尸山，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杀，似乎毫无恐惧感。 血液浸满大地，江凡只感觉脚下湿滑而黏稠，一股血腥气直冲脑际，让他有些眩晕，有些恶心，更多的却是一种奇特的感觉，浑身热血都在燃烧，头脑却又冷静无比，这一点他在北疆的时候就已经体会过。 终于，五千军马，不敌五百高手。 随着最后一名将官被英虎腰斩，对方全军覆没，而五百高手也只剩下两成。 英虎带人直接开始清理战场，寻找漏网之鱼，那些伤者都被一刀毙命。 “英将军！留个活口……” 英虎只是龇牙一笑，手起刀落，又是一个伤者人头落地。 “王爷，都是死士，没用的。” 江凡叹口气，他何尝不明白，看对方杀到最后一人都不退缩，很明显了。 但他还是觉得英虎下手太决绝了些。不过毕竟人家救了自己，实在说不出什么。 很快，英虎带人清理完毕，甩了甩大刀上的血肉，大步来到江凡面前。 “王爷，受惊了。” 江凡抱拳：“多谢英将军相救。” 英虎笑笑：“小事，就算没有我们，凭这位朝公子也能带着王爷逃走。” 江凡有些疑惑道：“英将军为何会知道本王遇险？” 英虎摇摇头：“家父指示，本将军不知何故。” 江凡哦了声：“那倒是多谢大帅了。” “父帅说王爷不必放在心上，此事便是还了将军为三万水师报仇之情。” 江凡心中一动，英鹿这是要与自己两清么？ 想要出气，架打了，出没出成是另一回事。但欠的东西得还，否则日后兵戎相见总不爽利。当然，这只是江凡最直观的想法，事实上，他还有些疑问，毕竟对于自己郢都一行，那位神力盖世的楚王似乎什么也没说过…… 英鹿，倒有些意思啊。 “可惜了你麾下数百高手。”江凡看着损失惨重的五百高手不忍道。 英虎满不在乎：“将军百战死，兵士阵前亡，马革裹尸而已，不必介怀。” 江凡叹口气，他还是理解不了这个世界对待生死的态度。只是看到那些活着的人将战死同袍的号牌摘下来，而对于重伤垂死者，他们只是单膝跪地默念了句什么，便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送其上路。 “这些人能否看出来什么？”江凡皱眉打量着地上的敌军死者。 英虎哼了声：“穿的是夏国白翎军的袍甲，不过未必就是白翎军。” 江凡颔首：“不错，就算真是白翎军也会稍作改装，没必要这么明目张胆。毕竟大秦未曾参战，这么做说不过去。” “王爷还是想想得罪了什么人吧，这些人九成九是假借白翎军之名。” 江凡沉思着点点头，这些人除了那个将领，没有说过什么话，听不出口音，他也没能从这些人身上或者相貌方面看出什么端倪。 “王爷，此乃夏土，本将不便多留，那些人一击不中，未必会轻易收手，此后您一路小心了。” 江凡点点头：“代我问候英公。” 英虎抱了抱拳，带人快速离去。 江凡环视四周，看着遍地尸骨，心中喟叹。 正是草长莺飞、万物滋生的时节，这些活生生的性命，却变成了大地的养分。真是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啊。 “姐夫……”沉默了很久的嬴无名忽然开口：“对不起，姐夫……” 江凡笑笑：“没事，不想杀人不是坏事，姐夫理解。” “可是……”他目中歉然：“让姐夫深陷险地了。” “姐夫相信你，就算不杀人，你也有办法带我走，不过英虎他们来了，也算刚刚好。” “姐夫，我不杀人……真的好吗？”嬴无名还在纠结。 “好，”江凡肯定道：“乱世之中，难得一颗赤子之心，保持下去吧，这样的人不多了。” 嬴无名沉默很久，点点头，“我听姐夫的。” “走吧，”江凡叹口气道：“这里，确实不能久留。” 马车毁掉，二人只好选两匹战马代步。 “追兵没了，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嬴无名想了想问道。 “发生了这么多事，很不寻常啊，但真正不寻常的，才刚刚开始……” 嬴无名似乎有些听不明白，“姐夫，刚刚进入夏国境内便遭遇大军围杀，后面必然危机重重？你不发愁么？” “发愁？发什么愁？你我正当年华，发愁的事留给老头子们去想吧。” “好啊，我也最不喜欢发愁呢。”嬴无名也渐渐打开了心结。生在这个乱世，见惯战乱厮杀，嬴无名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受到太多影响，他所纠结的也只是由于自己不愿杀人差点害了江凡而已。 看着前方，江凡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后面……继续跟着姐夫就好。这世界很大，合该我们纵马驰骋一番！” 嬴无名翻身上马：“姐夫，那我们去哪儿？” “前面就有个好地方，姐夫带你去见识一下。” “好嘞！” 江凡扬起马鞭甩了个鞭花：“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走！” 春光正好，大战方结，年轻人扬鞭打马，飞驰向原野的尽头。 第256章 玄冰十三 “大人，您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可江凡还是不知所踪，我们下一步如何？” 影恭敬的站在独孤身旁轻声询问道。 独孤盘膝坐在巨石上，眼神冷漠的看着远方：“哼，江凡不知所踪，但他逃不了，本座找不到，便让他来找我。” 影一愣：“大人，如何让他来找我们？” 独孤嘴角扬起：“自然是找他关心的人。” “您是说……” “不错，云扶摇！” 影一惊：“可是我们刺杀江凡是隐秘之事，若传扬出去，秦国那边……” 独孤冷笑：“所以江凡必须死。如今此人下落不明，数月来，却未见秦国找本座麻烦，足见此事尚不为人所知，甚至有可能江凡已死多时。况且，我太华身为圣地，难道真以为就怕了那女帝？待本座抢回云扶摇，还怕那江凡不露面？” “云扶摇现在身为秦护国圣女，此事干系很大。” 独孤道：“泰岳不承认云扶摇的圣女地位，本座就算抢了如何，逍遥王还不是抢的？只要带回太华，便高枕无忧。纵然是女帝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个江凡当真与太华开战，若她擅动干戈，便是与天下江湖开战，如今天下大乱，女帝承受不了这种后果。甚至本座相信，此事仅仅是江凡一力为之，女帝未必赞同，别忘了，她曾经杀过一个护国圣女。” “可万一……”影还是非常担心。 独孤摆摆手：“没有万一，只要做的隐秘，绝不会有人知晓。就算被人发现，本座只需将此事控制在争风夺爱范围，谁也说不出什么。若能借此引出江凡，本座将全力格杀，若未能引出，只能说明……” “江凡已死。”影惶然道。 “不错，一个死了的逍遥王与江边烂鱼没区别。” 影森然一笑：“还好，江凡失踪，云扶摇必然已经坐不住，若猜测没错，她很可能已经离秦找寻。” 天际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独孤看着前方目光一凝：“你说的不错，不过，来的还真快……” 影一惊，沿着独孤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白衣飘飘的绝美女子手提长剑缓缓走来。 “她为何？”影惊疑道：“难道她发觉了？” 独孤微微蹙眉：“她有通灵雪鸟，对太华剑意很敏感，能找到我不奇怪。你先退下。” 下一刻，似乎走的很慢的白衣女子却已经出现在独孤面前。 “扶摇……”独孤长身而起。 云扶摇目光森冷盯着他：“独孤，我找你很久了。” “哈哈哈……”独孤发出一串长笑：“怎么，还是觉得师兄最好？” 云扶摇凝视着他：“江凡何在？” 独孤冷笑：“江凡？那个草头王？师兄不知。” 云扶摇长剑忽然出鞘，悬浮在身前：“半片山，你的剑意。” 独孤微微一怔，“哦，你去过半片山？” “别人不知，瞒不过我，那是你的剑意，你……对江凡出手了？” 独孤冷冷道：“既然你已经察觉，是又如何？” 云扶摇秀眉一动，眼神变得冰冷无比：“你承认？” 独孤傲然道：你既然找到我，便是认定师兄所为，承认了又能怎样。” 云扶摇衣衫发丝飞舞，一字一句道：“告诉我，他还活着。” 独孤桀骜一笑：“本座剑下，何来活口！” 云扶摇一呆，“我不信，我不信……” 独孤冷冷看着她：“你还真是对那个打渔郎动了情啊。” 云扶摇仿佛没听到一般，口中喃喃自语：“他不会死，不会的……” 独孤轻哼一声：“是人都会死，他一个不懂武道的废物，死是很容易的事。” 云扶摇目光变得有些散乱：“……你告诉我，你骗我的对不对……” 独孤戏谑的道：“那小子居然还有个破葫芦，稍微抵挡了师兄一下，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葫芦的事情很多人不知道，云扶摇却是听说过的，独孤如此说来，她顿时如遭雷击。 独孤看着她：“师妹，你是太华圣女，怎能看上那个凡夫俗子，忘了他，随我回太华。” 云扶摇神色茫然，浑身真气却不受控制的剧烈波动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一丝血迹。 独孤面色阴森：“……果然，师妹，你果然是爱上了那小子，竟然为情所伤！” 谁都能看到云扶摇的状态不正常，那悬于空中的长剑也在不停震动，仿佛在哀鸣。然而那杀意却不降反升，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灰暗杀意。 独孤森森道：“师妹，你难道真要杀师兄？” “为什么……” “为什么？”独孤负手道：“你是我的，从小我就和你说过。” “你……该死啊……”云扶摇好像失神一般说着。 下一刻，她猛然喷出一口鲜血，眼神漆黑，长剑散发出凌厉的剑气，凌空斩向独孤。 独孤猛然探出二指，一道漆黑的剑芒间不容发的抵住云扶摇的长剑。 “师妹，为了他，你竟然这般……好，好，我果然没杀错！” 独孤狞笑，神色无比的狂怒。 云扶摇双目已然漆黑如渊：“告诉我，他的尸骨何在。” 独孤哈哈大笑：“尸骨无存，满意否？” 迎接他的不再是任何话语，而是漫天剑芒。整整十二道，道道如惊虹。独孤心中一惊：“玄冰十二……” 然而那十二道剑芒并未落下，而是在半空中汇聚，合拢，一柄横贯长空的玄冰巨剑缓缓成型。 独孤面色震撼，忽然惊怒吼叫：“云扶摇！你难道想死！你还做不到玄冰十三……” 没人回答他，云扶摇只是神色木然的看着那柄越来越清晰的雪白巨剑。 “该死！该死……”独孤惊怒，完全被剑意锁定，退无可退，退则必死。 云扶摇是存心要搏命啊，竟然强行使出玄冰十三，这恐怕会让她自己也爆体而亡的最强杀招。 完全没想到，云扶摇竟然至此。这是绝命一击，同归于尽！ 被剑意锁定的独孤根狂吼着，背后一道巨大的黑色剑影升起。 “云扶摇……你这个疯子！疯子！” 影惊的连连倒退，她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剑气，只是那控制不住外溢的丝丝缕缕便让方圆百丈的草木山石如同豆腐般触之即断。 独孤更是狂怒，不停催动全身剑气，背后那道巨大的黑色剑影也越发庞大。 然而下一刻，他却怒吼一声：“云扶摇，我骗你的，他没死！” 独孤无比懊丧，这是耻辱，奇耻大辱，然而没办法，他还不想和云扶摇同归于尽。 果然，云扶摇木然的眼神微微一动，那巨剑也停滞住。 “你……你说什么？” 独孤咬了咬牙：“他没死，我只是在斩杀魔女，他被魔女打下了悬崖，然而我并没找到他的尸骨，却发现了有逃亡的痕迹，他……应该没死……” 桀骜的独孤内心是无比狂怒的。他说谎了，魔剑道，自此恐怕会多一道心魔。 这该死的江凡！该死的逍遥王！ 他从未像现在一样，真的想将那个打渔郎千刀万剐，剥皮拆骨！ 第257章 懊丧的独孤 “你……没骗我？”云扶摇木然的眼神仿佛恢复了些清明，注视着独孤缓缓道。 独孤暗中咬牙，嘴上却道：“不错，江凡是被天魔妖姬劫持，本座打算击杀天魔妖姬，却不想那妖女竟然裹挟江凡坠崖。全是意外！他毕竟是秦国一字并肩王，我没那么蠢！” 云扶摇身体一震，目光终于恢复清澈：“果真如此？” 独孤心中缓缓松口气：“确实如此，我身边这位便是天魔妖姬的影子，你问她便知。” 云扶摇目光转向影，面带询问。 影此刻哪里敢乱说，赶紧道：“不错，妖姬大人接到雇佣，擒拿江凡，本来已经得手，不想那妖姬竟然要谋害王爷性命，情急之下，独孤大人出手，却不料还是被那妖姬带着王爷跳了崖……” 云扶摇呆了呆，“……那么……他真的还活着吗？” 独孤心中吁了口气，暗骂不已，却只能道：“应该活着，我寻遍方圆数百里，并未见到人，却见到一些逃亡痕迹，故而那妖姬应该活着。她既然活着，江凡想必也没死。” 云扶摇似乎终于回了魂，巨剑慢慢消散：“这么说，师兄……是为了救他……” “其实也不是为了救他，本座只是想知道他如何通过的心魔九百阶，仅此而已，杀他作甚？” “你不是说，你对我……” 独孤尴尬的笑笑：“那是没错，师兄虽然爱慕你，但还不至于用此下作手段，大家公平竞争就是。” 说起心魔九百阶，云扶摇终于信了。独孤是个剑痴，对于未曾完整登上九百阶一直耿耿于怀，他与江凡无冤无仇，找江凡确实很大可能是为了这个。 “这……你不该骗我。”云扶摇头顶悬浮的巨剑终于缓缓散去，身体也不由踉跄了一下。 独孤心中抹了把冷汗，特么的，差点在这个不知名的树林儿跟云扶摇同归于尽，真是心有余悸。 “呵呵，师兄只是心中不爽，故意刺激下你而已……不过……”他古怪的看着云扶摇：“师妹，你难道……” 云扶摇这下倒是慌乱起来：“没，没，我没有……” 独孤眼底掠过一丝深深的愤恨，却没有表露出来。 “哈哈，也是，你乃下一任太华圣女，怎么可能对外人动情。” “我，现在是秦国护国圣女。”云扶摇运功平息了下气血，面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 “师兄，你刚才说天魔妖姬劫持了江凡，她是什么人？” 独孤淡淡道：“天魔妖姬，来自南疆天魔殿。他们是接受雇佣办事，这次出手的叫阿狸，是五大妖姬中的一个。” 云扶摇皱皱眉：“什么人雇佣他们？” 独孤道：“不知，雇主并未透露身份。” 云扶摇看着影：“你告诉我，天魔殿在哪里？” 寒芒闪过独孤的眼睛：“师妹，你不用逼她，她也不过是受妖姬命令行事，况且她已经弃暗投明，回不去天魔殿了。江凡被妖姬劫持，有可能去天魔殿，也有可能是交给了雇主，现在不好判断。” “我只想知道天魔殿在哪里。”云扶摇仍然盯着影。 “天魔殿并不难找，就在南疆雷公山，很多人都知道这座山，不过，我劝你不要去那，那可是魔宗盘踞之地，就算你的修为，也是九死一生。” 云扶摇却不再理她，纵身腾空而去，向南。 独孤冷哼一声：“想不到啊……江凡……” 影走上前：“大人，我们应该在她之前找到江凡，否则她迟早会知道真相。”影目中闪烁着凶光道。 独孤目光森森：“不错，但是本座想得到云扶摇，这倒是个好时机啊……” —— 龙江。 有艘小船竟然停在水流湍急的江心纹丝不动，一名短发麻衣男子站在江心小船上，单手负于身后，淡然的目光看着那巨大的白石基座。 “你果然来过，将进酒……这是仙界的诗文……” 下一刻，他的身形突兀的自船上消失，而小船也终于随着水流漂去。 麻衣男子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太白居门前。 太白居侍奉看着这个麻衣男子，心中很是惊奇，对方虽然看起来毫不起眼，却不知为何，让他有种古怪的感觉，这个人仿佛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那双眼神虽然平淡，却仿佛飘忽于世外。 “阁下……请问您第一来？” 麻衣男子神色平淡：“正是，本……我在找一个人……” 侍奉拱拱手：“欢迎光临，若是询问事情，本楼有三十六位知事郎，您可选一位解惑。” “哦？”那人淡淡说了声：“请一位吧。” 侍奉客气道：“三十六位知事郎，有人通晓庙堂事，有人通晓凡俗事，有人通晓天外事，不知阁下所需如何？” 麻衣男子想了想：“既是凡间，便问凡间事。” 侍奉道：“稍后便为您请来。不过，您第一次来本楼，在下需要向您说明，本楼酒菜颇为贵重，知事郎身价也不低，俗事相询，每一问百两银，答不出不收费。” 麻衣男子略微有些愕然。 见他表情，侍奉笑道：“当然，若无银钱，也可以武技交换，不过要好一些的。” 麻衣男子微微颔首：“这个还是有的，一部尊者境的武道秘籍够不够？” 侍奉呆住。 哪里需要一部啊，这种秘籍，只要一招便可以交换这一次了。这位显然没有什么世俗经验，不过看其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尊者境的秘籍很没什么大不了，侍奉有点心惊，若他说的是真的，这位……到底什么来头？ 想到这里，也不敢怠慢，连忙道：“够了，够了。另外提前与您说明，知事郎只是以己所知陪君闲聊，不对消息真实性负责。” 麻衣男子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侍奉这才将人请上二楼，并寻了位知事郎。 麻衣男子只呆了两刻钟便离去了，酒菜什么都没吃，侍奉带着掌柜来到桌前，看到一脸吃惊的知事郎正在那看着桌上的一张宣纸。 掌柜上前一步认真看了看其上所书，半晌吸了口冷气：“货真价实。” 下一刻他面带疑惑的看向知事郎：“三十，他问你何事？” 知事郎微微凝眉：“他，问的，也是逍遥王……” 第258章 楼上有客，世子楼下请 天下第一楼龙江太白居今日很热闹，整座楼子冲洗了两遍，所有楼中侍奉、知事郎都换上了新装。 概因今天乃是大夏世子姜洛大宴宾客的日子。 太白居毕竟位于大夏境内，对这位嫡子王储，还是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而今天所请宾客也不简单，不但有夏国权贵，还有晋国名门。 “尔等要注意下，夏王世子今日宴请贵客，与四国战事有关，今日楼中人要谨言慎行，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云掌柜郑重吩咐道。 众人应允中，有人道：“掌柜，夏王世子也算当世一等一权贵，今日定下的更是凡品一百零八席，是否应设在七层？” 云掌柜摇摇头：“按理不错，但今日不行。” 那人愣了下：“夏王世子配得上七层……” 云掌柜缓缓一笑：“确实配得上，不过，今日有人更配得上……” 很快，临近午时，世子宴请的宾客已经陆续到来，世子的车驾也赶到了太白居。 豪华车厢帘子挑开，一个身穿明黄袍的男子踏着奴仆后背缓缓下车。 此人约莫三十多岁，颌下一缕短髯，目光阴沉，脸色有些发青。 云掌柜识得，此人正是大夏王储——世子姜洛。急忙上前几步，躬身道：“太白居欢迎世子殿下大驾光临。” 姜洛看看他，微微颔首：“云掌柜，今日叨扰了。” 云掌柜拱手道：“殿下乃贵客，怎可说叨扰，太白居迎八方宾朋，难得殿下看得起，荣幸之至。” 他很会说话，姜洛阴沉的脸上也泛起一丝微笑：“云掌柜不必过谦，太白居号称天下第一酒楼，南北全席名传八方，三十六知事郎通晓天下事，贵东主更是来历不凡，本世子也仰慕的紧。” 云掌柜赶忙道：“太白居说到底只是个酒楼，哪里当得起殿下如此厚赞。今日殿下光临，我等特地准备了最好的食材，为殿下奉上南北全席，只望殿下尽兴。” 姜洛微微一笑：“好，有心了。” 云掌柜躬身道：“世子殿下，请上六楼。” 嗯？姜洛刚抬起脚步，忽然身形一停，看着云掌柜皱眉道：“云掌柜，你说什么？” 云掌柜低头道：“殿下，请上六楼。” 姜洛顿时面上涌现愠色，脚步也缓缓收了回来。 目光微微收缩，看着云掌柜：“本世子记得，定的好像是七楼。” 云掌柜恭声道：“实在抱歉，七楼已经被人定下，本楼已经告知了殿下所派之人，莫非他未曾说与殿下知？” 姜洛神色越发不悦：“确实说过，但本世子以为，其他人是否应当让让？” 云掌柜竟然也不慌：“世子身份尊贵，若是平常，自当如此。可今日，确实有所不便……还请世子见谅……” “不便？”姜洛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冰冷：“莫非是我父王在七层？” “并非王上。”云掌柜依然很恭谨。 “哦？那便有趣了，这大夏境内，除了父王母后，还有人比本世子更适合七层？” 云掌柜缓缓道：“并非如此，概因此人与我太白居有约定，只要他来，必以七层待客，此乃太白居惯例，还请殿下见谅。” “惯例？”姜洛冷冷道：“本世子怎么从未听说？” “这……”云掌柜道：“却因此人实在不常来，三年只来过两次，故而很多人不知。” 姜洛面色已经非常不愉：“哦，大夏境内还有此等人物，竟然要在本世子头顶饮酒？” 云掌柜不慌不忙：“世子殿下，此人并非大夏之人。说实话，在下也只见过两面，此人来历在下亦不清楚，每次来都由东主亲自接待。” 姜洛目光阴冷：“说起来，倒是未曾看见贵东主。” 云掌柜道：“东主……已经前去迎接那位。” “到底何人，本世子很有兴趣啊——” 他声音中的愠怒已经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云掌柜道：“乃一渔郎……” “渔郎？”姜洛发出一声冷笑：“你，这是在羞辱本世子吗？区区渔郎……” 忽然，他声音一顿，面上渐渐浮现奇色：“渔郎？” “渔郎。”云掌柜依旧抱着拳神色恭敬。 姜洛忽然沉默了，目光微微眯起，盯着云掌柜许久。 “他……应在沧澜打渔。” 云掌柜道：“……也曾在龙江打渔……” 姜洛面色不可察觉的快速变幻一番。 “……那人，许久未露面了吧。” 云掌柜只是抱拳躬身，却并未说话。 姜洛忽然笑道：“也好，毕竟远来是客，我大夏礼仪之邦，自当谦让些。” 云掌柜深施一礼：“殿下大度。” 姜洛微微一摆手：“不过，本世子可否敬酒一杯？” 云掌柜道：“自当代为询问。不过，那人有交代，这段时日，想要躲个清静，不愿有更多人知晓其行踪……” 姜洛哈哈一笑道：“本世子心中有数，此事法不传六耳。” “多谢世子。” —— “爹！”一个少年公子看到姜洛进入房中，面带不满的走上前道：“爹，你总算来了。这太白居也太过狂妄，竟然让我们在六楼用膳……” 姜洛摆摆手：“六楼如何？年纪轻轻争名好胜！” 少年公子一怔：“可是，明明七楼……” 姜洛道：“七楼招待天下第一等人物，父王可上，我们难道要与父王争？” 少年公子愣了下，总觉得不对，却又不敢辩驳。 “六层很好，不高不低，不惹人非议，便在此了。述儿，速速去楼下接待客人。” “是……”少年公子面带疑惑的起身下楼。 很多宾客纷纷过来向姜洛见礼。 本来他们也有疑问，不过听刚才姜洛如此说，反倒觉得姜洛颇有胸怀，竟也未曾多想。 姜洛笑着和众人一一打招呼，并吩咐准备开席。 姜洛之子姜述便在楼下一一迎接客人，只是心中总觉不太对。父亲当时明明说要七层的，若有其他人让他们离开便是。可这会儿怎么突然变了？ 正当他纳闷之时，忽然看到三个人说说笑笑的走近。 居中一人是个白衣少年郎，随意散披着一头长发，只是简单扎了个发带。 左手边是一个头戴黄金面具的高大男子。 右手边……那人布衣灰发，他看着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第259章 天下第一楼的贵客 三人说说笑笑走近，显然是要来太白居。 太白居从来没被人包过场，所以姜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过那金色面具人的造型倒是让他多看了两眼。 三人很快进入楼中，而恰巧此时，姜述也接到一位贵客，便在那三人后面登楼。 常规来讲，普通客人是坐一到四楼的。达官贵人、世家门阀才有资格入第五层。第六层通常就是王公贵族或者一方豪雄。七层被称为天七，只接待极特殊的客人。而且只有一个席面——一百零八道菜的南北全席。 令姜述没想到的是，那三人居然没在前几层停留，最后甚至在他目瞪口呆中径直登上了七层。 姜述顿时深感恼怒，甚至觉得这是羞辱。 因为那三人中，显然是以居中的少年男子为主，而这少年姜述面生的很，自信应该不是夏国任何一个大族子弟。然而就算是，也绝不应该坐在大夏世子头上饮酒。 而身旁那名贵客也很疑惑道：“哦？不知那三人是何方神圣，竟然能高倨七层？” 姜述有种被打脸的感觉，这位贵客来自东晋，是东晋第一巨富豪门，南宫家当代主人，南宫信。更是给晋夏联军提供了大量财帛的金主之一。 他这话说的似乎很随意，却让姜述很没面子。 不过想起父亲的话，他还是强行忍了下去，微笑着引南宫信进入六层。只是他没看到，这位年轻的南宫家主眼底隐隐掠过一道兴奋的光芒。 可他越想越气，终于有些忍不住，来到父亲近前。 “爹，方才孩儿看到有三人上了七层，看起来就像是普通人……” 没想到姜洛却微微一笑：“七层只接待特殊客人，兴许有些特殊之处，不必管他。” “可是……”姜述皱眉：“爹你身为大夏王子，竟然没能上七楼，让贵客们看着有点……” “有点什么……”姜洛轻哼一声：“年纪轻轻就知道斗气，好好做你的事！” 姜述无端被训斥一番，心里憋屈，却也没办法，自家父亲什么脾气他知道，不敢造次。只好按下心中不快。 六楼的宴会正式开始，与此同时，七楼之上，只有那灰发老者和白衣少年落座，金色面具人却不在其中。 “如今不能再称呼小郎了啊，江大王爷。”灰发中年男子微笑道。 白衣少年自然是逍遥王江凡，他摆摆手：“周楼主，你这不是开我玩笑么，你知道我什么性子，这名号说的明白，就是个草头闲王，哈哈……” 被称为周楼主的灰发男子拂髯一笑：“那可不行，礼不能废。说到底你都是大秦第二人，别人不知，我还不知？在我这里你就别自谦了吧。” 江凡笑道：“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还以为到了太白居就算回家了呢，哪知道你也这么麻烦。” “哈哈哈……”灰发男子不由失笑：“得，你对，你都对。不管怎么说，太白居也有你的份子，自然是家里人。” 江凡撇撇嘴：“还不是你硬塞给我的。” 灰发男子淡淡道：“没办法，你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不要恐怕也不行。” 江凡叹口气：“总归是麻烦事儿。” 灰发男子道：“你总想躲，可躲不开。这不，我都让你给弄傻了，怎么不到三年，你小子竟然混上个一字并肩王，最初得到这个消息，我三天都没缓过神来。” “瞧你这点能耐。”江凡指着他笑道：“堂堂周楼主，不至于。” 周楼主摇头，“大秦一字并肩王？这个称号太重了，现在看见你，就好像看见那位亲临，别提多不可思议。你到底做了什么？” 江凡哀叹一声：“别提了，一失足成千古恨，说起来都是眼泪……” 周楼主愕然，旋即失笑：“身为一字并肩王，还是这么惫懒，老天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古怪少年。” 江凡懊恼道：“可别提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局，稀里糊涂混到现在，感觉给自己上了个套。” 周楼主微微摇摇头：“很多事你心里有数，不要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我又不能被你骗了。” 江凡叹口气：“总要试着做做吧，不走，怎么知道不是路呢。” “可你做的也太吓人，女帝亲封逍遥王的时候，我便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你给她做了面首……” 江凡恼怒：“滚！你才面首！” 周楼主也不恼，“后来才模糊的知道了一些事，还来不及消化，你又被封了个一字并肩王，妥妥大秦第二人。说实话，我现在根本看不透你，就连这么和你说话，都有些胆战心惊的感觉。” 江凡笑道：“别扯，我还是我。你要再这个样子，以后我找个能好好说话的人都难了。” 周楼主缓缓道：“可江渔郎，未必还是江渔郎……” “好好说话，别打哑谜。”江凡不满道。 周楼主轻笑一声：“还有谁比你能打哑谜？这些事儿本想好好问问你，看你这意思也不会说。” 见江凡不语，周楼主道：“也罢，不想说就不说吧。不过……”他目光有些深邃看着江凡：“这次到太白居，你可是有什么打算？” 江凡愣了下：“啊？打算？没有啊，就是闲来逛逛，你不知道，在阳都忒憋屈了，浑身难受，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溜出来，还不得多转转啊。” 周楼主一怔，似乎没想到江凡居然这么说。 “……现在你可是失踪人口，大秦密谍到处搜寻你的踪迹呢。” 江凡指了指自己的脸：“只需稍动手脚，我不说，你能认出来？” 周楼主叹口气：“你真行……不过这位面具兄……” 江凡摆摆手，“没事儿，他更没人知道，是我偷出来的。” 周楼主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要说你也真是胆大包天，带着三万铁骑把太华给围了不说，还抢走个圣女，太华这脸让你打的啪啪作响。你是真不怕事儿啊你。” 江凡嘿嘿挠头：“这不是逼到那份儿上了么，凌云那老妖婆欺我太甚，怎么也得找点场子回来。” “不止吧……”周楼主轻哼了声：“那位女帝是何许人也？能轻易放跑了你？你就满嘴跑马吧，反正我是一个字都不信。别的不说，她真要找你，你能躲哪去？做个样子骗骗天下人罢了，你俩啊，没一个好相与的。” 第260章 他们……不是人 “得，得！”江凡连连摆手：“你这人没劲啊，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哼！”周楼主无奈的瞥他一眼。 “虽然你不说，我也不是傻子，最近这天下大事光怪陆离，在我看，很多事多多少少都跟你小子有点关系。” 江凡笑笑：“瞒不过你，毕竟三十六知事郎不是吃干饭的。” “少来这一套！他们要干啥你心里没点数？别说的自己跟局外人似的。” 江凡无奈的翻个白眼：“我能咋办，行了行了，不说这个。最近生意咋样？” “好呗，还能咋样，好的我都烦。”周楼主皱着眉头，确实像是很苦恼的样子。 “哈哈，”江凡忍不住笑道：“人家都怕生意差，你生意好到烦，说出去不怕被人骂娘？” 周楼主摇摇头：“太白居数百年，你是知道的。这座楼子已经不单单是一座楼子而已。其实……”他深深望着江凡：“我们都以为没希望了……” 江凡默然，随后敲了敲桌子：“收集了那么多东西，很多人盯着你们。” 周楼主悠然道：“以为没希望的时候，做事自然就随意了很多。后面的事谁也想不到会出现这等转折，无所谓了，有些事迟早会露，倒不如索性明着干。” 江凡点点头：“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好东西？” 周楼主瞅瞅他：“好东西是有，不过……有意思的不是好东西。而是你……” 江凡一愣：“什么意思？” 周楼主目光深邃：“最近打听你的人是越来越多啊……昨天还有一个，一个很古怪的人……” 江凡见他模样奇怪，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似的。 “什么古怪的人你没见过？这人很特殊？” 周楼主仔细想了许久才道：“很特殊，好像……好像不是凡人……” 江凡一愕：“……你，什么意思？” 周楼主皱着眉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半晌才说道：“那人短发麻衣，一双芒鞋，看起来平平无奇。然而我却总觉得他好像游离于物外……那双眼睛……”他苦思着道：“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凡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是不是……觉得好像看透世间一切……” “对！就是这个意思。”周楼主砸了下手掌说道。 “蹭！”江凡霍然站起身，面色变得有些凝重。 周楼主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不由一惊：“怎么了？” 江凡肃立良久，缓步走到窗边，凝目望向遥远的天际，口中低声道：“你们——果然出来了……” 室内沉默许久，周楼主难以置信的看着江凡：“小子，你从来没这样子过……” 江凡摇摇头，背对着他：“说说，他问了什么？” 周楼主道：“俗事郎云三十接待的他。此人只问了三个问题。” 他想了想道：“第一个：你的模样。” “如何回答？” 周楼主道：“身高样貌，实事求是。” 江凡微微点头：“第二个问题？” 周楼主道：“去过何地，做过何事。” 江凡眉头轻轻一动：“知事郎如何说。” 周楼主道：“能说的说了。” “他没追问？” 周楼主摇摇头：“并未。” “第三件事？” 周楼主目中露出奇怪的光芒：“这第三件事……有些古怪……他问：可曾见过天书？” 江凡悚然动容。缓缓转过身：“他，当真如此问？” 周楼主疑惑的看着江凡：“确实如此，此人话不多，寥寥几句，知事郎记得很清楚。当然，这个问题知事郎从未听说过，根本无从答起。” 江凡点点头，眼睛眯了起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楼主疑惑的问江凡：“天书？天书是什么东西？” 江凡微微一笑：“鬼画符，他们管看不懂的就叫天书。” 江凡说的好像也有点合乎常情，很多人管看不懂的鬼画符都叫天书。 但周楼主目中疑虑重重，直觉告诉他，所谓的天书恐怕并不简单…… “他留下了什么？” 周楼主从怀中拿出一张叠好的纸张：“一部武道经书，尊者武道。” 江凡颔首：“符合他们的手笔。” “他们？”周楼主一愣。 江凡鼻孔中微微哼了声，“他们，就是说不是一个人……” 周楼主有些悚然：“随随便便就能手书一部武尊宝典，他们到底什么人？” “他们？”江凡悠悠道：“他们……不是人……” “不是人？”周楼主一愣：“难道是鬼神？” 江凡目光微凝，鼻孔中轻哼一声：“不是人，亦非鬼神，只是一群自认为是最接近……” 他没说完，轻笑一声摇摇头：“莫要问了，有些事不知道的好。” 原本以为了解很多，但此时的江凡，周楼主却发现再也看不懂，在这个世人看来貌似普通、自己原以为知根知底的少年身上，逐渐升起重重迷雾…… “可曾派人跟踪？” 周楼主摇摇头：“没敢。” 江凡呆了下，旋即笑道：“有眼光。” 周楼主苦笑道：“哪里是有眼光，本楼主可是亲眼看着，他从江心一下子就出现在门口，以掌柜的修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派人跟踪？找死差不多……我说，你这些年到底做什么了？又招惹了什么人？多少给我交个底？有点睡不着觉啊……” 江凡拍拍他的肩头：“不用太紧张，这人不会搭理你们的。” 周楼主瞅瞅他：“真的？你别骗我。” “真的，真的，我这人特别实诚。” 周楼主脸一下子成了苦瓜：“你不说后面这句还好。” 江凡翻了个白眼：“你们怎么都这么看小爷。” 周楼主指着他：“你啥样心里没点数吗？瞅瞅你办的事儿？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吗？多大胆子啊你？糊弄那位是你媳妇？弱鸡似的还敢带着人家对抗各种顶级势力？还干了不知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封个一字并肩王？更有甚者兵围太华怼凌云抢圣女？这就是你说的好好过小日子？你倒是给我说说啊？说啊你？” 周楼主越说越激动，最后都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尖，浑身颤抖。 江凡咕哝一声，辩无可辩。 周楼主终于哀叹一声坐回椅子上：“龙江太白居，号称天下第一楼，说到底不过是酒楼，你别老拿些真正的天下第一来吓唬我行不行，岁数大了，受不了这个……” 第261章 一碗面，一头蒜 “哈哈……”江凡忍不住大笑：“周铁胆，人称铁胆包天，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周楼主哼了声：“自从你特么骗媳妇的时候。” 江凡呃的一声被噎住。 讪笑着挠挠头：“这事儿，说起来不怨我，都是那老家伙……” “少在这一推二五六，老的小的没一个好东西！” 江凡：…… 周楼主生了半天闷气，最终摆摆手。 “算了，算了。吃点什么？最近看你也是风餐露宿，馋虫按不住了吧。” “哈哈，还是楼主知我，不过最近天天打猎，肉吃腻了。” 周楼主瞅瞅他：“那来碗酸汤面？” 江凡啪的一拍手：“加一头蒜。” 周楼主撇撇嘴：“出息！” 江凡切了声：“你不懂，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对了，来两碗，叫那个戴面具的也来，他那碗要海碗……算了，用盆吧。” 姜洛是没想到，堂堂七楼待客，居然不是一百零八道菜的席面，而是一碗面，一头蒜。 那位白衣少年郎正吃的满头大汗。 姜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端着酒盏愣在那。 江凡举着筷子，嘴里还挂着根面条同样愣愣看着对方。 还是周楼主反应的快，起身道：“世子殿下，周某有礼。” 姜洛这才回过神，微微一笑：“楼主不必多礼，本世子听闻楼主在招待贵客，不请自来，想要敬上一杯酒……” 周楼主想了想，却是扭头看向江凡。 这做派让姜洛心中一动。 江凡赶忙秃噜一下将面条吞进去，放下筷子，胡乱抹了下嘴巴：“这位朋友热情，在下岂敢不陪，上酒上酒……哦对了，没什么下酒菜，来两头糖醋蒜吧……” 周楼主翻个白眼，特么你跟蒜杠上了是不是？ “请，阁下请坐。”江凡拉开一把椅子。 姜洛快步上前：“怎敢劳动公子。” 两人相对坐好，姜洛放下酒盏拱了拱手：“冒昧打扰，还请公子莫要见怪。” 江凡笑笑：“哪里，同在太白居做客，遇上也是缘分。” 姜洛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江凡忽然瞅瞅他：“咱别打哑谜了行不？” 姜洛一怔，旋即摇头失笑：“也是，当着明人说什么暗话……”下一刻他站起身郑重抱了抱拳：“夏国世子姜洛见过逍遥王殿下。” 江凡道：“坐下，坐下呗，你可是大夏世子王储，按礼数你站起来我也得站起来，别别扭扭的不自在。” 姜洛目中微光一闪，当即坐下：“甚好，甚好，王爷不愧为逍遥王，果然洒脱率性。” 江凡微微一笑：“我一个草头闲王，自然比不得你们尊规守礼。说起来，你应当称为太子殿下才对，至今仍称世子，确实尊礼啊。” 姜洛含笑道：“夏尊大周为正统，父王为大周之王，小王自然应称世子。” “哦？夏王果然还是夏王。” “夏王自然是夏王。”姜洛依旧面带微笑道。 江凡刚要说话，忽然皱皱眉头，向着不闻不问胡吃海塞的小舅子道：“兄弟，别啼哩吐噜的，有客人呢，小点声行不。” 嬴无名压低了声音吃了几口，觉得不得劲，干脆抱着盆子走到旁边桌子上，顺带还拿走了江凡剩下的半头蒜。 姜洛看的有趣：“这位是……” 江凡打个哈哈：“本公子的护卫，朝风。” 听闻是个护卫，姜洛便未在意。 “不知王爷为何突然驾临我夏国？” 江凡愣了下：“没事儿啊，太白居不是在夏国么，它要在别处我就去别处了。” 姜洛也一愣，想不到江凡这么说，可偏偏好有道理的样子。 一时间，姜洛竟然有点卡壳，心中准备好的话和思路都咔嚓一下断了。 还好此时酒菜上来了。 周楼主毕竟没有只拿两头糖醋蒜糊弄。 四菜一汤一壶酒，不算多，却刚刚好。当然，蒜还是给拿了的。 江凡瞅了瞅不由笑道：“老周，你可算知我。” 周楼主微笑道：“公子最爱的下酒小菜，水煮花生米，炭烤牛肉小串，干炸小河鱼，凉拌三丝，外加紫菜蛋花汤。” “啧啧……”江凡赞道：“说起来好久都没吃了，楼主有心啦。” “不客气，二位慢用。”周楼主说罢向着姜洛施了一礼，便转身下楼。 见他不欲陪坐，姜洛只是目光略微动了下，却也没说什么。而是向着江凡道：“王爷所爱，必然美味，要说这些菜在一百零八席里都没见到呢，今天本世子倒是有口福了。” 江凡打个哈哈：“都是家常小菜，不登大雅之堂。” 姜洛微笑道：“深知王爷所爱，看来王爷和楼主很熟识啊。” 江凡愣了下：“这话说得，你难道不知道他这一百零八席就是我赠的吗？” 姜洛呆了呆，下一刻哈哈大笑：“王爷见笑，见笑，一时间竟然忘了，当年王爷一舟西来，才有了这南北全席。” 江凡拎起酒壶倒上酒：“说起来不知世子在用膳，否则本王倒是该去拜会一番。” 姜洛连忙笑道：“王爷贵为一字并肩王，这么说本世子可承受不起。” “哪里啊，本来就是到了世子的地界，不去拜访主人，反倒是主人上来，本王失礼了。” “王爷客气，说起来王爷驾临，没能派出仪仗迎接，身为主人的也很说不过去。” 江凡摊摊手：“你看，这不就得了，咱俩客气来客气去没啥意思。不如就像普通人一般喝点小酒。” 说罢当先提起杯：“世子，本王敬你。” 姜洛哈哈一笑，也举起酒杯：“请！” 一饮而尽，姜洛拿过酒壶，为二人添酒。 “王爷此番只是游历？” 江凡打个哈哈：“哪有，你也知道，我犯了点事儿，怕回去让那母老……陛下责罚，跑出来避避难。” 姜洛忍不住笑道：“王爷说的难不成是太华之事？” 江凡重重点头：“可不咋的，这回闹得有点大，陛下肯定气坏了。” 姜洛奇道：“难道不是女帝让王爷去的？” “是这么回事儿，但她可没让我兵围太华，也没让我骂了凌云呐。”江凡一脸懊丧道。 姜洛忍不住啧啧两声：“王爷真是……本世子都不知该如何说了。” 江凡苦着脸：“我也不知道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嘛，都怪那凌云作妖。” 姜洛：…… 说人家作妖，你特么才真正作妖啊。 不过他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只是拱拱手：“王爷开千年之先河，本世子佩服，佩服。” “你就别佩服了，我现在都有家不敢回，后面还不知道咋办呢。” 第262章 世事很单纯，复杂的是人 姜洛眯了眯眼：“王爷若是愿意，可在我大夏居一段时间，游览下我大夏风光。” “嗯……这倒是不错……”随即却摇摇头：“不行不行，你们这正打仗呢，不安全。” 姜洛喟叹一声：“是啊，四国大战，我夏国首当其冲，如今更是腹背受敌，颇为吃紧啊。” 江凡往前凑了凑，神态诡异的说：“可是……这场战事，说起来还是大夏首先发动的……” 姜洛并未避讳，直言道：“确实如此，可惜，夏也是不得不为之。” “此言何解？”江凡很好奇的看着他。 姜洛叹口气：“魏王枭雄，虎视中原富庶之地久矣，多次秘密联络南楚，欲夹击我国。父王也是无奈，只能先发制人。” “哦？”江凡若有所悟：“这么回事儿，我说南楚怎么突然就出兵了呢，敢情早有勾连。” 姜洛认真看着江凡：“王爷，有件事可否为本世子解惑？” 江凡愣了下：“我知道的当然可以啊，不过你也听说过，我就是个闲散王，看我这名头就明白，所以不知道的也没办法。” 姜洛笑笑：“那是自然，不过这个问题想来王爷一定清楚……不知为何女帝会支持魏？” “支持？”江凡蹙了蹙眉似乎不解。 姜洛缓缓道：“晋夏联手进攻魏国，本来战事顺利，可秦却在此时与魏签署了个……友好通商协议，导致魏放心的撤回西军，仗才打到这个份儿上，难道不是支持魏？” 江凡啊了声：“你是说这个啊，虽然内情我不懂，但肯定这不是支持魏。” 姜洛一愣：“王爷，这么明显的事实，难道还有内情？” 江凡喝了口酒道：“我这么跟你说吧，四个字，借机掠夺。” 姜洛目光一凝，看着江凡似乎陷入深思。 “具体的我就不明白了，但陛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世子聪慧，想必能明白其中含义。” 姜洛沉思良久，目中还是有许多不解之意。 江凡却直接伸出手挡下：“千万别问我，我是真不关心，也不懂。” 姜洛只好把话咽了回去，摇头笑笑：“王爷不想说，我也不问，不过，你说为什么是王爷的弟子主持此事？” 江凡苦恼道：“我就说陛下乱来，我那弟子随我学习算学好好的，非要拉去做这事儿，耽误人吗这不是。而且弄得好像和我有关似的，我跟你说，女帝那人就是能算计，这活儿干的高，你都这么看了，天下人谁不这么看，鬼知道她就是故意的，天下人都这么看了，我就百口莫辩，其实她就想把我绑在大秦而已。” 姜洛听到这个说法倒是有些奇异：“竟然如此？但不知女帝为何对王爷情……” 江凡赶紧打断：“用词不当，用词不当。这可不能说是情有独钟。你知道她那人，恨不得把所有事儿所有人都掌握在手中，纵然是我这么个闲散人也不想放过，嗯，这就是性格问题。” 姜洛给他倒满酒：“可我却听闻，女帝何王爷关系非同一般啊……” 江凡像是受到惊吓，赶紧左右看看，才埋怨的看了姜洛一眼：“别乱说啊你，这事儿要人命的，我跟你说，好多事和外界想的不一样，我就是因为和她同行过一段，知道了一些事，她不愿外泄，又因为某些事不好意思杀我而已。可别想多了，世事很单纯，复杂的是人。” 姜洛从开始的怀疑，到半信半疑，到现在已经有些迷惑。 江凡所言看似胡言乱语，可其中竟然很有道理。女帝可不就是这样的人？而世上很多事岂不原本就很简单？难道真是想多了？ 江凡继续道：“你看，我敢明目张胆来夏，就说明什么？心里干净啊，只是没想到你们想的挺多，现在本王倒是有点心头惴惴了，看来得赶紧走，别被你们下了狱。” 姜洛连忙摆手：“王爷说笑，大秦一字并肩王何等身份，岂敢稍有冒犯。况且秦未参战，我们也不是敌人，哪里能有这些心思，王爷这是看低我等了。” 江凡拍了拍胸口：“这便好，这便好……来，喝酒。” 二人推杯换盏，又喝了几杯，聊了些可有可无的话题，姜洛才道：“王爷，本世子楼下还有贵客招待，不便久留。今日与王爷一叙，万分荣幸。” 江凡忙道：“相逢是缘，我与世子就投缘，你这朋友我交了！” 姜洛哈哈大笑：“姜某何其荣幸与王爷交友。” 江凡大气的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日后你我便以兄弟相称，你年长，以后便是姜大哥，我便是江老弟！” 姜洛啪的一拍桌子站起身：“甚好，甚好！来，来江贤弟为兄敬你一杯！” “干！”江凡也起身一仰头饮尽杯中酒。 两人起身把臂大笑。 随后江凡又交代一番，此次偷摸跑出来女帝震怒，务必代兄弟保密行踪云云，两人才依依不舍告辞。 …… 姜洛下去不久，周楼主缓步走进来，把一个小包裹扔在江凡面前的桌上：“你要的东西带来了。” 随即看着江凡轻哼了声。 “你这小子，刚刚又糊弄人了吧。” 江凡切了声：“哪有，四海之内皆兄弟，我和世子投缘，相谈甚欢嘛。” “哼！我信你个鬼！”周楼主才不听他瞎咧咧。 “为什么不提白翎军围杀你之事？”周楼主有些疑惑道。 “我就知道你在偷听，这太白居就算蚊子振振翅膀都逃不过你的耳朵。”江凡笑道。 “别打岔，我就想知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问问。” 江凡叹口气：“不能问。” “不能问？”周楼主一愣。 “不能问。问了……就走不出这太白居了啊……” 周楼主凝眉：“难道真是大夏所为？” 江凡摇头：“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不提，夏就明白我在怀疑有人嫁祸，我若提，反而把夏给逼进了死胡同……” 周楼主似乎百思不解，但是他知道江凡奇诡，便也不纠缠这个问题。 “既然不是为这个，那你说吧，到底这趟来打算干点啥？准没憋好尿，你可悠着点，别把我这第一楼折腾进去。” “哪能，哪能……”江凡不好意思道：“其实，只是有点小事儿请楼主帮个忙……” 第263章 公子，你可想死我了 周楼主哼了声：“就知道你是夜猫子进宅。说吧！不过先说好了，办不到的不办。” 江凡贼兮兮的从怀里摸出个信封：“真的是小事儿，楼周肯定能办到，都写在这儿了。回头您慢慢看。” 周楼主接过信封，疑惑的看着他：“真是小事儿？” “小事儿，小事儿。” 他越这么说，周楼主越觉得不托底，最后也只好叹口气：“好吧，我先看看，还是那句话，办不到的不不办。你小子就真没其他事儿了？” 江凡呵呵一笑：“真没别的事儿了，说起来我来这儿只是个意外，单纯的不想回秦而已。” “意外？”周楼主气哼哼道：“你就是个意外。你倒是说说，为啥让楼子把你的行踪透露给世子？这也是意外？” 江凡笑道：“确实没想到他来吃饭，既然这么巧合，这样的大人物我总得认识认识……” 周楼主叹口气：“行，反正你也没实话，我也不问了，不过……” 他认真的看着江凡：“若有其他需求，你懂的。” 江凡眨眨眼，向着他举了举酒杯。 …… “爹，”姜述见父亲回来，赶忙走上去：“爹，那楼上到底何人？竟如此托大，您都要上去敬酒？” 姜洛似乎在沉思，闻言才回过神，看了看他，不由叹口气。 “爹，您叹什么气？”姜述莫名其妙道：“是不是上面那厮无礼？要不要儿子上去端了他！” “你多大了？”姜洛忽然问道。 姜述一愣：“啊？爹，我多大您还不清楚，十七岁啊。” 姜洛又叹口气：“都特么十七岁，货比货得扔啊……” …… 江凡快马加鞭，跑的很急。 嬴无名很是不解，一边策马跟着一边询问。 “姐夫，你不是说打算住些日子么？怎么这么着急就走？” 江凡无奈道：“走吧，必须得走，你以为那夏国世子当真会替姐夫保密？我猜的没错，夏王大队人马已经前往太白居了。” “啊？他们真敢谋害姐夫不成？” “谋害倒不至于，他们又不傻，但是夏王找种种借口留住姐夫一段时间倒是肯定的。” “为啥？”嬴无名有些不明白。 “还能为啥，那个所谓的通商条约呗。这里面事儿太多了，夏王看得可比世子深的多，务必要弄个明白，这么好的机会，他才不会错过。” 不过，江凡没说，更重要的是，那个短发麻衣人才是他心底的刺…… 不久，二人在路边找了个酒肆，坐在棚子下休息。 天色尚早，不到膳时，酒肆中只有一名食客独自小酌。 “一壶绿蚁，两碗热茶，十斤羊肉。马匹也要上好的黄豆料。” “好咧！”店小二痛快的答应一声。 江凡坐在木凳上大大伸了个懒腰：“骑马真是累，哪里有坐车舒服。” 忽然那戴着斗笠的食客开口：“坐车也要有好马夫才舒服。” 江凡好像并不意外，哈哈笑道：“我那马夫可是世间最贵的马夫。” 那人道：“能为您赶车，才是他的荣幸。” 嬴无名看看两人有点发愣。 而此时，那名食客却起身走到近前，单膝跪倒：“南宫信，拜见主上。” 江凡笑笑：“起来吧，没外人。” 南宫信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激动的面孔。 “公子，你可想死我了。” 江凡顿时翻白眼：“行了行了，别肉麻，你知道我烦这个，起来坐。” 嬴无名看愣了，看着江凡指指南宫信：“你的人？” 南宫希抱拳道：“在下南宫信，乃公子马夫。” 嬴无名敲敲脑壳：“我记得，在太白居见过你。” 南宫信赞道：“兄台好记性，只是一面便记住了在下。”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嬴无名有些纳闷道。 南宫信笑笑：“公子自有留言之法。” 江凡道：“你小子表现可以，楼梯中丝毫没动声色。” 南宫信道：“差点，我当时兴奋的差点蹦起来，好不容易才压住。” 江凡不满道：“有点城府！你好歹也是堂堂东晋首富，世家豪门掌门人。” 南宫信嘿嘿笑道：“在公子这儿就一马夫而已。” “多日不见，倒是会拍马屁了。家里的事都办妥了？” 南宫信点头道：“承蒙公子关照，有陆兄协助，很快就办妥了。”只是他说话间，眼底还是掠过一丝悲哀。 江凡微微摇头：“很快办妥，只是因为他是陆三十七，想必他连考虑的时间都没给你吧。” 南宫信苦笑：“公子明鉴。陆兄当夜直接出手，击杀姨娘和我那兄弟，连带他们手中的中坚力量八十二人。余者皆为小卒，哪有能力对抗。” “你父亲和祖父呢？” 南宫信黯然道：“家父不知乃是我所为，发现姨娘和二弟被刺，非常震怒，却被陆寒亭当即重创，没有一年半载恐怕恢复不过来。而这段时间……足够我彻底掌控南宫家。只是家祖……” 江凡淡淡道：“南宫寿，此人城府深沉，想必看出些什么了吧。” 南宫信叹口气道：“一切都逃不过公子法眼。家祖沉默很久未曾发声。后有一日将我叫至书房，只跟我说了两句话……” “哦？”江凡来了兴趣：“说什么？” “家祖说，其一，既然决定了，就不要生摇摆。其二，能行如此事，南宫家交给你倒也放心。” 江凡点点头：“令祖高明。倒是你，可曾悔过？” 南宫信笑笑：“痛心遗憾还是有的，但从未后悔。陆兄从他们的遗物中发现很可怕的事，姨娘原来早就准备好在半年内置我于死地，甚至还包括家父、家祖，以谋夺我南宫家全部家产，更可怕的，这件事从她出嫁之前便在计划了，真是心如蛇蝎。如今我也算自保而已。” 江凡道：“那么如今你执掌南宫，地位青云直上，追随于我还甘心否？” 南宫信眼神明亮：“这算是我这辈子办的最对的一件事。” 江凡哦了一声：“那么，若要让你舍弃这万贯家财、功名爵位呢？” 南宫信毫不犹豫道：“只要公子需要，南宫马夫随时准备执鞭坠镫。” 第264章 最贵的马夫 “哈哈哈……”江凡笑了：“很好，不过马夫就不必了，我可舍不得浪费你这个人才。好好经营南宫家，日后必有重用。” 南宫信抱拳道：“南宫遵令。” 说话间，酒菜已经上来。三人边吃边聊。 对嬴无名来说，既然是江凡的人，他就不关心了，专注吃肉。自然，十斤羊肉有八斤都是给他要的。 “令表妹不错。”江凡喝了口酒道。 南宫信道：“若论商贾之道，她师从高人，确实在我之上。” “不止如此，她在算学一道上天分极高，故而我才收她为徒。” 南宫信感激道：“未曾想公子竟如此厚待于她，是她三生修来的福分。不过……” 江凡一愣：“不过什么？” 南宫信尴尬道：“我那表妹体弱，未必能替公子生娃……” “滚你的蛋！”江凡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差点没气晕过去。 南宫信莫名其妙的挠挠头爬起来：“公子，我说错啥了？” 江凡狠狠瞪他一眼：“你特么以为我想收小妾啊，本公子是真心欣赏你那表妹的天赋，有了她，我那算学发扬有望。” “啊？”南宫信满脸尴尬：“原来这么回事儿……” 江凡没好气的道：“胡思乱想什么，我是那种人吗？” “不是，不是。”南宫信赶紧摇头，但眼神怪怪的。 江凡忍不住又想踹，他哪里看不出这厮在想什么，保不齐魏小红、金风玉露、梦婵君什么的都想到了。 “我警告你，再胡思乱想，小心我特么抽你！” 南宫信赶紧收敛表情：“是，是……” 江凡喘了口粗气，“不过说起来，你那表妹和我那大徒弟倒是有点cp感……” “……什么……感？”南宫信愣了下。 “就是说有点意思，他俩最近有些不对头。” 南宫信目露奇光：“啥？蒙老帅的孙子看上我表妹了？” 江凡想了想道：“还不确定，不过我看差不多。” 南宫信兴奋的直搓手：“老天，这可是天大好消息，表妹若能嫁入蒙家是她的福分。” 江凡切了声：“蒙毅能娶到我的徒弟才是那个二货的福分。” 南宫信愣了下，迅即恍然，拍了拍脑袋：“对，对，对。我糊涂了。公子乃何许人，大秦一字并肩逍遥王，冠双王爵位，女帝之下第一人，确实是蒙家的福分。只是，我那表妹什么意思？” 江凡捏了捏下巴：“据我观察，她自己可能还没意识到，她对蒙毅也非常有好感……” 南宫信嘿嘿笑道：“这便好，这便好……不过，我那表妹好像比蒙毅要大……” 江凡摆摆手：“你懂个屁，女大三抱金砖，蒙毅那二货就是个大孩子，找个小的不行。” 南宫信点点头：“公子您觉得行就肯定行，我就等着喝喜酒了。” “行了，别想人家的事儿了。我听说司马家打算和你联姻？” 南宫信收回思绪点头道：“司马皇族，只不过是看上了南宫家的财富而已。” 江凡看着他：“你如何打算？” 南宫信道：“听公子安排。” 江凡想了想，微微一笑：“听说……那司马薇薇是个极品大美人儿？” 南宫信点点头：“那倒是，有人说她在东晋佳人中能列三甲。” 江凡颇有趣味的看着他：“你自己怎么想呢？” 南宫信琢磨了下道：“南宫家背靠二王子，若是能有机会做了驸马，也可以减少二王子的钳制，甚至能让虎视眈眈的大王子收敛些……” “哦？这就是愿意了？” 南宫信嘿嘿笑道：“联姻呗，都是手段而已，属下有分寸。况且……”他讪笑着：“那司马郡主属实漂亮……” 江凡不屑的撇撇嘴：“逃不过真香定律。不过这样也挺好……”他眯眼诡异的笑笑：“省的你整天惦记梦婵娟……” 南宫信赶忙摇头：“公子，可别取笑我了，我那时得有多蠢。” “知道自己蠢就不算蠢。” 南宫信挠头不要意思道：“色迷了心窍，求之不得越发心痒而已。” 江凡瞅着他撇撇嘴：“行了，这回给你个挠痒痒的机会。” 南宫信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江凡。 “去，见见梦婵娟吧……” 南宫信呆住，半晌才不确定的道：“公子，您说啥？” “聋啊你。”江凡白了他一眼：“去看看梦婵娟吧。” 南宫信愣愣道：“她怎么可能见我……嗯？”忽然他神色一动：“公子，您难道有事吩咐？” 江凡鼻孔哼了声：“正蠢货！难道让你去泡妞？” 南宫信哈哈干笑两声：“公子吩咐。” 江凡拿出一个信封交给他：“这是第一件事，看完就焚掉。” 南宫信点点头，知道江凡说第一件事，便是还有第二件，便凝神静听。 “第二件。”江凡又取出一个信封：“去见见你表妹，要办的事情都写在里面。” 南宫信郑重收好。 江凡想了想，终于又取出一个信封：“干脆一并吧，这次，你要去见见曹子健。” 南宫信心中不停狂跳，他又不傻，最近的大事他很清楚，江凡所交代的这些人，除去梦婵娟都与此有丝丝缕缕的关系。看来，自己终于要入局了。 他是既兴奋又紧张。 江凡交代完毕道：“和夏国那边的关系继续保持，不要露出马脚，必要时候不必请示，按你自己的判断去做便可。” 南宫信点头应下：“因为晋夏联盟之故，南宫家不得不为夏国提供了不少财帛，还望公子不要怪罪。” 江凡摆摆手：“你都请示过，我没意见，毕竟南宫家身在晋国，有些事该做就要做，否则岂不自寻灭亡。” 南宫信道：“不过也因此，夏国世子待我如上宾，属下也得到了不少隐秘消息。” 江凡笑道：“这便是报偿，不过记得，事情不要做的太明显，你潜伏着比露出水面有用的多。因此，必要时候，还可以做的更决绝一些，你明白？” 南宫信精神一振：“有您这句话，我就敢放手去做了。” 江凡笑笑：“很好，人生孰能无错，有时候判断失误犯了错也没关系，但是心里不要犯错就好。” 南宫信一凛，他明白江凡的话，当即重重点头：“主上放心！” 南宫信此时也从怀中拿出一个火漆封着的信函：“我所知道的事情尽数记录在此，包括此次晋夏联盟的一些信息，只不过有一些红笔圈着的，属下不能肯定真实性。” 第265章 一直在跑路的路上 江凡接过点点头：“你已经做的很好，等你见过梦婵娟就更知道该怎么做。” 南宫信虽然还不明所以，但却更加重视此次极乐城之行。 “你去极乐，当然还是去求取美人的，明白？” 南宫信呵呵一笑：“那当然，我是梦仙子的痴迷者嘛。” 江凡点头一笑：“这样的南宫马夫才算聪明。好了，就这样吧，这个酒肆……” 南宫笑笑：“没事的，现在里面都是我的人，我命人包下来一日，原店主回城中省亲去了。” “你倒是谨慎。” 嬴无名此刻也终于吃完了八斤多羊肉，还喝完了两壶老酒。 江凡见天色不早，便嘱咐南宫信几句，二人上马离去。 —— 独孤站在树梢看着天际盘旋的白鸟。 “哼！还真是情深义重。” 影在他身后道：“主上，她这方向是奔南疆。” 独孤目光掠过一丝阴沉：“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的愚蠢女人，天魔殿岂是她区区一个半圣能擅闯。” “但属下觉得，她如今身为圣女，既然出来，身后定然有人……” 独孤负手道：“不错，本座也怀疑，否则早就下手了。跟着吧，我倒要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 影神色似乎有些畏怯。 独孤扭头看了看她：“你很怕？” 影犹豫着点点头：“天魔殿，不是善地……” 独孤淡漠道：“魔宗核心，自然不是善地，不过跟着本座，保你无事。” 影道：“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独孤看看她：“说。” 影吸了口气：“您……好像也很想去天魔殿……” 独孤唇角勾起，回头望向远方：“你可知本座一直缺少一把佩剑……” 影一愣，“您的意思是……” 独孤淡淡道：“魔剑，自然要出自魔窟……” —— “去过太白居，姐夫你行踪就隐藏不了了。” 嬴无名说道。 江凡点点头：“确实，我也不想再隐瞒，不过夏国在没弄清我的来意之前，应该会暂时掩盖消息，不会传播这么快。我们还有点时间。” “这点时间，姐夫打算做什么？” 江凡眯眼看了看前方：“……这段时间，我们先躲避追击，然后，去拜会一个人……” “追击？” 嬴无名愣了下：“你是说白翎军的事？” 江凡摇头：“不止……还有夏国人，与晋国人……” 嬴无名不解：“姐夫不是说世子和夏王都不会追杀你吗？” 江凡淡淡一笑：“他们当然不会，可别人会。你以为世子那厮就是为了上来敬杯酒那么简单？他，是在告诉别人，有个大人物来了……然后我的消息会悄然走漏……然后，这些别人，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嬴无名似乎有点明白：“他们不方便动手，却要制造机会让别人动手。” 江凡呵呵一笑：“想要我命的可不少，想要我人的……也不少。” “要你人？”嬴无名又迷惑了：“压寨夫君？” “滚蛋！” 江凡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这回挺麻烦，明着跑不行，会被夏王请去做客，唉！只能暗着跑路了。” 他想了想，莫名觉得有些悲催：“所以，我一直在跑路的路上……” 嬴无名有些想不通：“既然你知道去太白居会惹出很多麻烦，为什么还要去？” 江凡笑了笑：“你咋知道姐夫不是为了去惹麻烦呢……” 嬴无名还是不懂，不过他可不想费脑子，这种事儿有姐夫来就行了。 “就算惹了麻烦，我们在夏国应该也有密谍吧，为什么不通知阿姐，让她派使者前来迎接，我想没人敢拦着。” 江凡啧的一声：“行啊，小舅子，有长进。正常来讲是个好办法，不过……” 他微微眯眼：“一方面，我要寻找蛛丝马迹，看看想要我命的究竟何人。另一方面时间也来不及了，该动手的，恐怕早就暗中采取了行动。第三方面……嘿嘿，他们以为我真就是来玩儿玩儿？” “姐夫，你还真是个打渔的。”嬴无名忽然道。 江凡愣了下：“怎么说？” 嬴无名认真道：“我发现你就喜欢钓鱼。” 江凡哈哈一笑：“你是不懂钓鱼的乐趣。” “不过这样也好，我就喜欢找人磨砺武道，总是自己练，闭门造车不好。” 江凡道：“这回你有的架打，包你打个够，不过可得把姐夫护好了啊。” 嬴无名举起砂锅大的拳头：“姐夫放心，就算两个武圣联手也奈何不了我。” 这个江凡是信的，普通武圣别说两个，三个可能也够呛，要知道英鹿就有单人斩二圣的战绩，能战胜英鹿的小舅子肯定更厉害些。 在一处小树林江凡翻身下马：“小舅子，弃马吧。我们恐怕得去荒山野岭喽。” “还不能去。” 嬴无名忽然说道。 江凡一愣：“什么意思？” 嬴无名捏了捏拳头：“得先打发了这批人。” 呵呵，江凡摇头失笑：这就来了吗，还挺快。 头一波人显然是低估了两人的实力，没人知道这个带黄金面具的是个武圣啊。 所以尽管他们以奇怪的暗器发动了一座凌厉的杀阵，却也没奈何二人分毫。三十多号杀手未撑过十个呼吸，便躺了一地，一个没跑掉。 江凡想要审讯一番，却发现很多人已经咬碎毒丸自尽，还好有两个昏迷的。 嬴无名扛起来便和江凡走入密林。 在一个隐秘所在，嬴无名抠出一人口中毒药，一指点出，那人人悠悠醒来，发出呀呀的嘶吼。 江凡一呆，居然是哑巴？ 嬴无名摇头，刚才取毒丸就已经发觉，那人被齐根割去了舌头。 真特么狠。 江凡无奈，盯着那人说道：“我问，你写。” 然而那人还是一脸茫然。 江凡皱了下眉头，像是想到什么，扳过那人的头颅一看，叹口气：“可真行，耳朵也被戳废掉。” “我写，你答。”江凡在地上写下了这四个字。 然而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茫然。 江凡都愣了，许久愤然扔下树枝：“还特么不识字！” 无奈的江大公子只能比划，比划了很久，那人好像是懂了，却只是诡异的笑。 一巴掌砍在对方脖子上，那人瞬间昏厥过去。江凡走到第二个人旁边仔细查验一番，晦气的道：“行啦，别特么费劲了，都是残废。” 这显然是专门豢养的死士啊。 这些人真是足够小心。 嬴无名知道审讯无望，便催促江凡动身。 江凡却摆了摆手，蹲在地上盯着两个死士看来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266章 吃野菜的季节 过了好一会儿，江凡才笑笑：“呵呵，这俩人看相貌竟然来自不同的地区，这个显然是楚人，这个应该是魏人，好家伙，真够可以的。你看，还有这衣料，是晋国的普通麻料。这兵器，普通长刀，随处可见。这是存心掐断一切线索啊。不过……” 他诡异的勾起唇角，将那死士腰间的一枚飞镖拈起来举到眼前端详着。这是一枚奇特的飞镖，整体不过三寸长，弯如半月，尖端锋利，外弧开刃，内弧上有五个小孔。 “百密一疏。这飞刀可不多见。” 嬴无名凑过来道：“姐夫你认识？” 江凡眯着眼道：“刚才他们使用的时候我就有点怀疑，这回倒是肯定了。这玩意儿在兵器谱上有一席之地，因为特殊我当时多看了几眼。此物名为半月鸣镝。可是，唯一的使用者，早就死了才对……” 嬴无名摸摸头盔：“既然死了，为什么又出现？” 江凡呵呵一笑：“可能正因为死了，他们才敢让这玩意儿露面吧。你查不到一个死人，还怕什么？” 嬴无名道：“是啊，别人都查不到，那这条线索不还是完全没用？” 江凡抿起嘴角：“别人……那是别人……” 小心的将其抱起来揣入怀中，江凡与嬴无名潜入山林之中。 这次出行真的很不合江公子心意，很多时候都在荒山野岭，没有舒适的马车，没有美酒佳肴，没有美人相伴。还经常要幕天席地，浑身都不得劲。 不过江公子始终是个随遇而安，于逆境中寻享受的人。 “山野之中尽是珍馐，既然这样了，姐夫就带你好好见识见识啥叫野味儿。你生于皇室，很多东西，恐怕这辈子都没吃过。” 嬴无名莫名其妙的看着江凡拎着个自己简单编织的竹篓，一把一把的薅野草、摘树叶、采野果、抓虫子，完全搞不懂，这些玩意儿也能吃？ 嬴无名很快确定了，自己在美食一道上绝不能怀疑姐夫。 这玩意儿不但能吃，还很好吃。在江凡的妙手施为下，各种山菜散发出奇特的香味。 “这个时候还算吃野菜的季节，有些东西过不了几天就吃不上啦，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每年到此时都要去采集的，自从来了这边，好久都没尝过了。还好去太白居拿了不少调料，不然也好吃不到哪去，只可惜，没有黄豆酱，不然这味道……啧啧……” “姐夫，你说穷苦人家经常吃这些，我觉得很好吃啊。” 江凡看着他叹口气：“小舅子，你是真没吃过苦啊，穷苦人家吃不上粮食，天天吃这些东西不说，还没有我手里的调味料，你觉得能好吃？” 嬴无名咀嚼着山菜野果，似乎陷入深思。 江凡淡淡道：“吃糠咽菜算是好的，若碰上灾害、战乱、匪患，那边只能啃树皮，吃野草，甚至穷到吃土。饿殍遍地，你没见过啊……” 嬴无名道：“可以开仓放粮，我记得小时候在阳都看到好多人家都堆满了粮食，也可以拿来救济。” 江凡摇摇头：“你这种身份看到的想来也都是豪门大户，让他们拿出来救济？呵呵，他们宁可看着这些东西在仓中烂掉。至于让朝廷开场放粮？是，经常有这种事，但杯水车薪，甚至这杯水还要被主事者克扣八成。” 嬴无名想了很久：“为什么穷苦人那么穷，而富人那么富，不能均衡吗？” 江凡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你不懂，这是个千年难题，未来也会继续下去很久。” “阿姐也不能解决吗？” 江凡摇摇头：“不能。但是若她一统天下，实行仁政，却能加速历史进展，让老百姓过的更好点。” “所以，战争是有必要的？” 江凡苦笑：“不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战争一直存在，不是你，就是他。正如江湖，只要有人就有江湖。很多人想要做的，或者说能做的，也不过是让和平持续的更久些而已。” 嬴无名沉默了许久，忽然看着江凡：“姐夫，为什么你好像什么都懂？我有种感觉……”他目光迷惑的说道：“似乎，似乎你在这人间之外，在史书之外看一切……” 江凡一愣，终于悠悠道：“没人跳的出去的，没人……” 嬴无名听了这些，似乎吃的也没味道起来。 江凡笑笑：“多吃点，还指望你打架呢。” 打架来的比想象中还快，饭都没吃完就被人袭击了。 居然动用了最少数百张强弓硬弩。 箭雨漫天，然而这一波显然也低估了逍遥王的护卫。 嬴无名大氅扬起，仿佛一片云，尽数遮挡住所有箭矢，甚至猛然卷动，将千百箭矢卷飞。 然而林中人显然发觉错估了对手，居然没出来，一边放箭一边撤退了。 嬴无名反手拔起一棵碗口粗的大树凌空投掷，下一刻丛林中传来轰然炸裂声，以及一声惊吼。 “他们中气息最强的被我击中了。”嬴无名看着树丛道。 对方弓弩众多，有些箭头还镌刻了阵法，为了护住江凡，嬴无名没有贸然离开闯进去探查。 过了一会儿，嬴无名才道：“都走了。” 两人这才缓步走过去探查一番，并没有什么发现，连那被击中的最强者也只是留下了一滩血迹，显然人没死。 “你又手下留情了。”江凡叹口气。 但他丝毫没有责怪小舅子，仔细搜寻一番，因为没有尸体和活口，线索很不好找，但是江凡却在那些弩箭上察觉到有些不一般。 “这东西……都是晋国军队制式装备……” “是晋国来人吗？” “未必，只是晋国装备而已，不过总算有了些线索，日后可以顺藤摸瓜好好查查。” “姐夫行踪一泄露，就引来连续追杀，我觉得很不寻常呢。”嬴无名虽然懒得思考，但这事情明显不对头。 江凡摸着下巴：“呵呵，想要干掉我的，比我想象中还多。秦国……到底流传出来什么消息，让他们如此趋之若鹜，欲杀我而后快……” 嬴无名此时才一呆：“姐夫，所以这才是你的目的？” 江凡深吸口气：“目的之一，有些人，有些事藏得太深，不置身险地，很难找到蛛丝马迹。” “但你也太冒险了，阿姐要你这么做的吗？” 江凡摇摇头：“有些事是，有些不是，你姐夫，也不完全是个妻管严，呵呵……” “妻管严？”嬴无名茫然，又是个没听说过的词儿。 第267章 你们，被我包围了 江公子想过消息传出去自己会遭到很多追杀，但没想到这么多。 短短三日，六波。 有点怀疑人生了，到底是女帝招人恨，还是自己惹人嫌？ 不带这样的啊，三天了，别说睡觉，饭都没吃安生过。 郁闷，相当之郁闷。 小舅子也郁闷，但他的问题和江凡不一样，主要是嫌弃来的太次，最强的一轮是两个大宗师，根本不够看啊。 用他的话来说，要是项臣或者英鹿来那才有趣。 呵呵，江凡腹诽，你有趣了，我可能就没趣了。 “大夏也不是没高手，别整天惦记大楚那俩。夏国算是大周半个正统，占据中原腹地，人杰地灵，英才辈出。”江凡就看不得小舅子天天抱怨没和项臣打过那遗憾相。 “那倒是。”小舅子深以为然：“我听说过几个，而且据说还有不少隐世高手。可问题是，听说过那几个不太可能来追杀，隐世的我也不知道啊。” 小舅子有点沮丧。 “也不用急，我估摸着该出高手了。你发现没，三天来六波追杀，但其中三波来源于同一主使，另外三波虽然还不好分辨，但不会超过两拨势力。如今他们连续吃瘪，自然知道我们很强，一般般的就不用在考虑，而还没出手的八成也能知道最近的一些消息，出手恐怕就是强者。后面你八成可以过过瘾。” 被他这么一说，小舅子兴致又高昂起来。 来的是高手江凡确实没估计错，但没想到一下来的就这么高。 第四日黄昏，倦鸟归巢之时，江凡和小舅子正在烤野兔，老远就看到几个人走过来。 “呵呵……来活儿啦。”江凡放下手中的兔子道。 对方只有六个人，来的不疾不徐，看气度就是高手。 嬴无名也终于兴奋起来。 “姐夫，你别管，烤你的兔子就好，这几个能打，我要过过瘾。”他说着便向前迎去。 走没几步忽然回头道：“别烤糊，等我回来吃。” 江凡笑笑：“行，姐夫热着兔子等你斩华雄。” 嬴无名咧嘴一乐，他是知道“三国”的，被江凡一句话说的有点豪情万丈。 对方眼看那个黄金面具人竟然兴冲冲的迎上来，一时间也有点发愣。 “哈哈，真是高手！”嬴无名走到近前，露出欣喜的目光。 “一个半圣，两名武尊，三位大宗师。” 嬴无名开心的数着：“还有没？还有没？有的话一起叫上来。” 对方都有点懵：“咋的，你咋这么开心呢？知不知道这是什么阵仗？半圣和尊者都来了，你还嫌不够咋的？” 江凡毕竟境界在那摆着，看不出对方修为，听嬴无名说才明白难怪这次派的人这么少，敢情都是大高手。不过也不得不说，幕后手笔是真的大，这阵仗可没几个能拿得出来。 一对五，江凡多少也有点担心。纵然嬴无名是真正的武圣，但一次性对战三个大宗师，两个武尊一个半圣，真的有把握？ 嬴无名还在探头向几人后面看，这意思是希望再有几个。 六大高手差点气爆了：你特么还真瞧不起人啊。 不过嬴无名这做派让他们也谨慎起来。 对方这么有恃无恐，难道真的是顶级强者？ 嬴无名看了半天，没发现其他人，不免有点小失望：“没了？真没了？” 一名武尊哼了声：“我看你要真没了，不知天高地厚！” 嬴无名瞅瞅他：“大武尊，还凑合。” 那武尊差点气炸了肺，啥叫还凑合？ “狂妄！”大武尊怒喝一声，一掌凌空拍向嬴无名，狂暴的掌风过处，连空气都发生肉眼可见的扭曲。 嬴无名摇摇头，站着没动，那一掌轰然拍在他胸口，却是连他的披风都没掀起。 嬴无名认真道：“你们一起上吧，姐夫那兔子快烤熟了，打完你们我赶着去吃。” 对面六人俱是大惊。大尊者一掌何其霸道，对方竟然纹丝未动，靠肉身就硬生生承受了这一下，看起来毫发无伤。 “不对……此人很强。”半步圣者目光收缩，浑身的气势猛然调动，虚空发出一声爆响。 “一起上！”他厉声道。 其他几人当然以他为首，四人瞬间鼓起真力，同一时间冲向嬴无名。而另外两人划了道弧线，似乎要绕过去他身后。 嬴无名单手探出，瞬息四拳分击四人，同时另一只手猛然一拉一扯便将那两人拽了回来。 后面是姐夫，你们可不兴过去！ 而正面四人直接遭遇了一记重拳，简单，古朴，毫无花哨的一记重拳。仿佛山岳撞来！ 这扑面而来的雄浑让半圣当即大惊，双掌交叠竟然变进为退，欲借这一拳之力退后。 另外三人就没那么好运，纷纷被一拳轰飞。 “咦？”嬴无名发觉那半圣竟然要退，忽然变掌为爪，一把抓住那人：“你给我回来！” 半圣大惊，咋的，还不让跑了？ 可那巨力简直无法抵抗，一下子就被生生拽回来，他感觉两条胳膊差点被扯下来。 嬴无名没打够，谁也别想跑。下一刻，半圣吃惊的发现，对方好像移形换影一般，眨眼间就把其他几个都拽了回来。 “哈哈哈……”嬴无名大笑，硬生生逼着六人和他近战。 江凡看到这景象也是无语，脑中突兀的想起一句话，你们六个，被我自己包围了…… 打的很精彩，兵器拳脚让人眼花缭乱，声势也十足，方圆百丈几乎被夷为平地。江凡却懒得看了。 摇摇头，专注烤兔子。还看啥啊，就看嬴无名还有功夫扭头问自己烤好了没，就知道这六位纯属在做陪练。 想来那六个也很憋屈，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还让人逼着把压箱底的功夫都使出来，估计吐血的心都有。 唯独让江凡陷入思考的是，这种阵容不是普通人能拿得出来，而这一波，好像跟前面几批人马并无关系，到底会是谁呢？ 忽然一股焦糊味钻进鼻孔，江凡赶紧晃晃脑袋，不想了，等会儿小舅子擒下来再研究，兔子差点烤糊。 撒上一把粉末，江凡扯着嗓子喊道：“好啦，差不多得啦，要开饭。” 那边嬴无名顿时精神一震：“好嘞，马上。” 第268章 武道废柴江公子 六大高手又惊又怒，不带你们这玩儿的，合着我们就是饭前开胃菜？屈辱啊，憋闷啊。但不影响挨揍。 嬴无名大喝一声几乎同时向六人挥出六拳，没一个能挡住，全被砸晕。 嬴无名探手卷起一股旋风，将六人扔到篝火旁，便兴高采烈的开吃。 江凡一边啃兔子腿，一边问：“又没尽兴吧。” 嬴无名呜呜道：“还行，总算活动了下筋骨，那个半圣有点料，若能进入圣境大概能独自挡我三招，不过比那个独孤还差得远。” “呵？圣境之间的差别这么大的么？”江凡好奇道。 嬴无名边吃边道：“是啊。某种武道称尊可谓武尊，而武尊以某种武道入圣便是圣境，所以圣境只是代表一种大境界，但强弱还有很大差别，因为武道领悟和武者本身就存在很大差别。” “原来如此，”江凡道：“我听说武圣被人称为万人敌，是不是真能做到？” 嬴无名停下嘴巴想了想：“若是一万武者组成的训练有素的军队，不可能。若是普通军士组成，而双方都不留手的情况下，武圣真力耗尽之前最少可以斩上数千，但若要走，没人能留得住。” 江凡若有所悟，看来所谓万人敌也不过是个说法。就连嬴无双打了三年国战，亲手斩杀过的也不过十万人。那可是大小数百战啊。 所以正如当初嬴无名所说，武圣更适合为将，或者作为一种威慑，真正的战争，还是千军万马。 另外江凡还想到一件事，独孤原来真的很强。不愧是与云扶摇齐名的人。半圣之境就能接小舅子十招，如果入圣，绝对不凡。 “小舅子，你觉得独孤入圣之后能有多强？” 嬴无名想了想：“不好说，相对我目前修为的话，正常讲，最少可以百招不败，若是上来就全力决生死，一击足够。” 江凡挑了挑大拇指：“所以还是你强。” 嬴无名认真道：“是啊，我是很强。只是尚未成就大圣，到那时候应该能战胜凌云了吧。总之呢，我想在每一个境界都修到无敌，眼下的目标就是圣境无敌了。” 江凡笑笑：“想归想，可总有一人压你一头。” 嬴无名也很苦恼：“怎么办呢，我面对她就先天低一头，除非破除心障，否则想赢阿姐，太难。” “可我觉得心境不通透对武道修为影响会很大吧？” 嬴无名眯眼道：“正常说来是的，但也未必，有她在，我才更有目标。” 江凡忽然饶有兴趣的问道：“那，小舅子，你觉得姐夫武道资质如何？” 嬴无名看了看他，敲敲脑壳：“这……姐夫，真要说吗？” “说说，说说，我挺想知道的。” 嬴无名顿了下道：“说实话，姐夫，你的资质差到史无前例……” 我特么！！！ 嬴无名却好像没发现江凡额头的青筋：“……怎么说呢，我从未见过资质这么差的人，天生没有武道之体，经脉竟然是闭塞的，和世上所有人都不同。若不是那个叫阿狸的强行打通你的经脉，将自身命源灌输给你，说实话，一个农夫都比你的资质好百倍。简单来说……就是……” “就是垃圾是吧？”江凡嘴唇都哆嗦了。 偏偏嬴无名兴奋的一拍手：“就这个意思，姐夫总结很到位。” 我…… 江凡心塞欲死，不想说话了。 自己觉得资质应该不错的很，毕竟青木也说过。可是青木确实没见过自己之前的体质。而小舅子这种人不会说谎，自己，特么的就是个武道废柴！ 但在这个武道为尊的世界里，这种真相让他实在难以接受。于是不甘心的道：“可是，你看我也很快继承了阿狸的七成功力，说明也没那么废吧。” 嬴无名摇头：“易天丹将阿狸的命源灌输给你，才导致你能够继承真力，可是你虽然继承了七成，却发挥不出三成，概因你的肉身经脉从未修炼过，根本没有基础，而且你的武道意识和武学根基都没有，所以你现在虽然有宗师境的真气，但武技和运用能力最多相当于三流武者，综合起来，大概也就是个一流武者的程度吧。” 真特么扎心：“难道还不如一个武师？” 嬴无名看他一眼：“武师？武学修为可为人师才能称武师，你算学徒。” 没食欲了。江凡丢下兔子腿喝闷酒。 “不过……”小舅子看他郁闷，想了想道：“你这身体很古怪，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看眼下还看不出来……” 呵呵，说了等于没说。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受了气的江公子就得想办法撒撒气。 倒霉蛋自然是昏迷中的六个。而让他受了气的小舅子只能充当力工。封住几人修为，再挖了几个坑，栽萝卜似的将六个人插到里面，用土石埋好，只留下个脑袋露在外面。 六个倒霉蛋悠悠醒来，等弄明白了自身状况，惊怒交加。 “你想做什么？放开我们！” “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嗯……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显然，看这意思你们也不知道我是谁，没事儿，我们有的是时间互相认识一下。”江凡抚掌道。 “小子，不管你是谁，你惹上大麻烦了……”一个尊者目中喷火。 江凡挠挠头，“是我搞错了什么？你们已经来刺杀我了啊，这麻烦还不够大？” 那名尊者冷声道：“小子，奉劝你赶快放我们走，这件事还有转圜余地，不要一点退路不给自己留。” 江凡啧啧两声：“你们早就没给我留退路，如今落到这步田地还逞什么能？连我一个护卫都打不过的六头烂蒜，也配跟本公子谈什么转圜余地？你脑子是不是进屎了？” 尊者张口结舌，却说不出话来，着实，自己六个人被人家一个戏弄小鸡子似的，搞得他都差点怀疑自己可能不是什么尊者，而是个三流武夫。 这少年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护卫？尊者心底泛起一丝凉气，这次任务好像水太深。 “是不是很好奇？你们眼前的这个小子究竟是谁？”江凡蹲在那瞅着他们道：“不过，现在你们没资格问我，而是本公子要问问你们，好好回答，知道不？” “你在威胁我们？放心，你什么也问不出来……”那尊者咬牙道。 “呵呵……”眼前的少年龇牙露出个诡异的笑容，并不理会他，扫视了一圈六人道：“我问话，抢答，答对最多的活，剩下的死。听明白没？” “你敢杀我们？”刚才那名尊者惊怒。 江凡打了个响指：“你说呢？杀人者，人恒杀之，你妈妈没教过你这个道理？” 尊者张口结舌，无言反驳。 “很好，看样子你们都听清楚了，现在我们正式开始，我没那么多问题，所以，大家机会也不多哦？” 六人一下子安静下来，江凡清了清嗓子：“我们先来试验一波，让大家了解下我的风格。” 他笑眯眯道：“第一个问题：谁派你们来的？” 有个大宗师冷笑：“你以为我们会说？” 江凡环顾一下，发现其他五人也闭口不言。点了点头：“没事儿，第一波只是试验。” 他说着抱起一块巨石走到那个大宗师近前。 那人都懵，惊恐的看着那少年举着块大石头走到自己头顶。 “你要干什么？” “嘭！”没等他说完，那巨石已经当头砸下，像钉木桩子似的将他钉入地下，尘土飞扬。 嬴无名叹口气，摇了摇头。另外五人目瞪口呆，神色开始变得无比惊恐。这少年难道是魔鬼？一言不合就直接把人钉到地下，失去修为的那位大宗师死定了，那块大石头显然就是他的坟头。 江凡拍了拍手，咧开嘴，露出恶魔般的微笑：“你看，现在大家都了解风格了，我们继续。 第269章 我来问呀你来答 “你……魔鬼……”另外一名大宗师嘴唇颤抖着道。 江凡愣了下：“我还没问呢，你抢的有点快。” 大宗师后面的话直接咽了回去。谁知道这少年下一刻会干啥。他不算怕死，但这么死有点太丢人，太憋屈了。 “很好。”江凡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安静。 “我们就应该好好聊聊天，别吱哇乱叫的。” 五人心中暗骂，你管这叫好好聊天？ “试验过了，我们正式开始。第一个问题……”江凡伸出一根手指。 “谁派你们来的？” 五人都没说话，但也没人再反驳江凡。 “好吧。”江凡向四周看看，忽然眼睛一亮，不远处有块大石头。走过去抱来，在五人惊恐的目光中，他闭上眼睛：“加一条规矩，都不说话，就随机了。” 没等他们弄明白随机什么意思，就看那少年闭着眼转了三圈，猛然将数百斤大石头砸了下去。 一个尊者的石头坟包新鲜成形。 剩下的四人肝都颤了。这位绝对是魔鬼，毫无疑问！ 江凡想了想，走到旁边又捡了块大石头，刚抱着走回来， 五人都懵了，咋的？还没完了？ 就见江凡把大石头放下，坐在上面：“来，我们继续。” 一个大宗师忽然扯着嗓子吼道：“我说，我说。我们是被人雇来的，没见到雇主。” 江凡瞅瞅嬴无名：“他说的真假？” 嬴无名犹豫下终于说道：“假的。” 江凡哦了声，起身站起就要搬动大石头。那大宗师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等，等等，我说，我说实话……” 然而只是“嘭！”的一声。 江凡又去搬石头了，剩下的三人都面无人色。 惊悚的看着那少年走回来，抱了个更大块的。 “第三个规矩，说谎的死。好，现在接着聊。” 三人都快哭了，你这规矩一条接一条啊。还有那个大金人，真假你咋知道的？ “我说！”没想到第一个妥协的竟是那名半圣。 “哦？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请。” “我也说……”一名尊者惊恐的叫道。 江凡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你晚了，说过抢答的。下一个问题再说吧。你继续。” 半圣目光闪了闪，咬牙道：“海龙王。” 江凡一愣：“海龙王？他不是常年活跃在海上么？我哪得罪他了？” 半圣道：“不知，奉命行事而已。” “那么他可曾见过什么特殊人？” 半圣道：“下令之前失踪过三日，无人知道去向。” 江凡想了想：“那么你们知道我是谁？” “不知。”半圣直接摇头。 江凡疑惑道：“那么，怎么知道要杀的人是我？” “按照帮主吩咐，昨日在一座道观的香炉下取来密信，绘有你的样貌，指点了你的行踪。” 行事还真够小心的。按照这状态，江凡知道恐怕问不出多少有用的信息了。 “是什么道观？” “往北三十里，白云观。” 他既然开了口，就也没再隐瞒什么，回答的很痛快。 江凡目光看向嬴无名，后者点点头。 这就是没说谎了。江凡目光一沉，说实话，他想过很多人，很多可能性，唯独没想到此人。 海龙王何许人呢？ 四海之上最大的霸主，修为深不可测，执掌天下最大的海上势力——海龙帮。手下上万条海船，强者无数。 事实上，他所影响的可不止海上，就连沿岸以渔业为生的百姓也都要敬献香火，甚至还有人供奉其牌位，视其为真正的龙王爷。 有意思的是，这位霸主从来不上岸，除非有人冒犯，否则也很少插手陆上事。 可这样一个人为何会派人来追杀自己？他自忖和这位海上霸主从未产生过交集，江凡疑惑的很。 “第二个问题：海龙王的性别、姓名、来历。” 他话音未落，刚才那尊者便大声道：“我来说，我来说，他们知道的都没我多。” 江凡意外的看他一眼：“行，恭喜你抢到了。” “海龙王为世人所知有限，我虽然知道的也不多，但因为跟随他时间最长，知道的更多一点。” 那尊者显然很怕死，直接打开了话匣子：“海龙帮存在超过百年，他并非第一任龙王。他只是帮派始祖从海上救上来的落难者。那时我在场，见到他的时候他身受重伤，性命垂危。后来我听说，他已经在海上漂了半年。那时帮主一念之仁救了他。而他清醒之后，也凭借强大的武力成为帮主的左膀右臂，征战四海，功勋卓着。老帮主膝下无子，便将其收为义子，因其海难生还，赐名海余生。” “海余生？”江凡砸了咂嘴：“不够霸气。” “是是……但为人却霸道的很。本来老帮主计划死后将位子传给他，不料他好像非常急，根本不想等，转头就轰杀了老帮主，正式上位。凡事跟随老帮主的亲信，以及反对势力都被他强势镇压，自此成为海上最大霸主。” “哦？还有这么档子事儿？”江凡有点好奇：“这海余生到底为何如此行事？” 那尊者道：“这便不为人知了。不过好像和他的来历有关，此人……此人与华族人不同，刚被救上来时，他好像不懂的我大华语言，而且他体格高大，生了副金发碧眼……” “什么？！”江凡一惊。金发碧眼？海外？ “你还知道他什么，全给我说出来。” 那尊者却摇头苦笑：“没了，帮主非常神秘，出身来历，修炼功法都无人知晓，行事也很神秘。就算心腹也所知不多。” 海余生……你到底来自哪里？ 为什么要与我作对？难道自己在东晋和黑帆帮的布局触动了他们？仔细想想，不应该，目前海上计划都是在学习和筹备阶段，不太可能直接碰触到这位霸主。 那么他究竟是受人指使，还是与人交易？ 他沉思太久，没料到唯一没有回答过问题的大宗师有点急了：“这第三个问题我来答，我来答……” 江凡让他弄得一愣，挠挠头道：“没了啊。” “没……没了？”大宗师当即傻眼。咋就没了，咋就没了啊？自己还没回答过呢，你不讲武德啊！ 第270章 王爷，剑下留人 然而无德的江公子怎么可能跟你讨论武德？ 下一刻，那三人都是眼前一黑，被敲晕了。 “怎么处置……”嬴无名看看剩下的三个人，眼中略有不忍。 江凡叹口气：“杀人者，人恒杀之。姐夫我，虽然也不喜杀人，但不代表我不会杀人……你，转过去吧。” 嬴无名默然。 江凡伸手拽出青蛇，剑身颤动，仿佛一道游走的青色闪电，森冷而锋锐。 一剑封喉，大宗师丧命。 一剑贯顶，尊者陨落。 就在江凡举起剑准备杀死那名半圣的时候。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王爷，剑下留人。” 江凡提着剑望向前方，只见一个青衫书生头插竹簪，手持竹简缓步走来。 这是个俊逸潇洒的年轻书生，不过二十来岁，目光柔和，带着一丝歉然的神色。 “给个理由？” 江凡的剑尖颤动，就停留在尊者的顶门之上。 青衫书生缓步走到近前拱手深施一礼：“他救过我的命。” “这理由对你不错，对我毫无价值。”江凡淡淡道。 青衫书生叹口气：“王爷，能不能聊聊？” 江凡道：“先说你的诚意。” 青衫书生道：“云扶摇如何？” 江凡一怔，旋即目光变得深沉，青蛇也缓缓停止了颤动。 “你找了很好的谈资。” 青衫书生摇头和煦一笑：“首先，这不是威胁。” 江凡认真看了看他，他的神色很真诚，目光很纯净。 “坐下说，我有酒。” 书生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我有肉。” 江凡也露出一丝笑容：“刚好方才没吃饱。” 书生道：“此处血腥味有点重，我们借一步聊？” 江凡却就地坐下：“江湖，哪里都有血腥。” 青衫书生微微一笑：“王爷所言极是，那便不挑地方了。” 说着，微微一抬手，一道细细的光芒闪过，江凡剩下那块大石头便如同豆腐般被切掉一层。 书生将油纸包放在上面，缓缓打开。 江凡动了动鼻翼：“老陈记卤肉，不错。” 书生道：“人言逍遥王膳食天下第一，果真名不虚传。” 江凡也把酒葫芦放在石头上：“你知我，我还不知你。” 青衫书生欠了欠身：“太华，顾青衫。” 江凡眼神微微一动：“哦？凌云派来的？” 顾青衫轻轻摇头：“王爷多虑，只是适逢其会。” “适逢其会？”江凡看着他：“在这荒郊野外？” 顾青衫道：“王爷明鉴，在下出海年余，归来便闻听王爷许多事，深受吸引，故而……尾随了王爷几日。” 江凡扭头看看嬴无名：“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尾巴。” 书生目光一动，“果然圣境修为，如此年轻的圣境，堪称冠绝天下。在下已经足够小心，想不到还是被你留意到。” 嬴无名只是说了句：“太近。” 顾青衫呵呵一笑：“冒失了。还请阁下不要见怪，在下只是出于好奇而已。” 江凡道：“顾青衫，太华年轻一辈三甲，与云扶摇、独孤齐名，人称书剑。” 顾青衫微微颔首：“正是在下。” “本王日前大闹太华，你确定不是来找场子的？” “对天发誓。”顾青衫不知从哪摸出两个小竹杯，就是一节竹子砍掉一段。 “凌云师叔的事儿我这做晚辈的管不了，各论各的你看咋样？” 江凡微微一笑：“这话说得有意思，你也算太华年轻辈大师兄，属于老祖特招关门弟子那种，按理不应该啊，果真不计较？” 顾青衫淡淡道：“在下就喜读书写字，世尊们都知道的，这种事一般都不会通知我。” 江凡捏了片卤肉扔进口中：“哦？那我们可以聊聊，扶摇有什么事，说说吧。” 顾青衫道：“扶摇师妹身上有个大秘密，在下欲以此换那人一命，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江凡目光一凝：“秘密？” 顾青衫点头：“不错，王爷兵临太华，想来凌云师叔不爽的很，应不会告诉你此事。” 江凡凝视着他：“不论什么秘密，这件事我答应了。” 顾青衫微微错愕，“王爷比我想象中还要痛快。扶摇师妹……或真寻得良人……” “她与我有恩，直说便是。” 顾青衫道：“此事只有五人知晓，在下算其一。连扶摇师妹本人也不太清楚。” “哦？”江凡一愣。 “王爷不必惊讶，扶摇师妹天赋绝顶，如今已是半圣，可惜，她却不能真正登临圣境。” “何解？” 顾青衫叹息一声：“师妹身上有种先天之疾，称之为三阴绝脉。若是突破圣境，经脉无法承受磅礴真气，必然会经脉俱损而亡。” 江凡悚然动容：“此事当真？” “绝无虚言。”书生诚恳道：“多年来，太华秘密派人寻遍天下，却也未曾获得破解之法。” 江凡皱眉：“那如此，便只能永远止步半圣。” 顾青衫却摇头道：“更严重，即便不突破圣境，三阴绝脉也会在二十六七岁左右爆发，扶摇师妹如今已经双十，生命最多不超过六到七年……” “什么？！”江凡眼神骤然收缩。 顾青衫惋惜道：“王爷，此事当真，在下此番出海，其实就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强脉圣品东海仙芝，可惜耗时十月，一无所获。” “除了东海仙芝，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顾青衫想了想道：“世上还没听说过有其他办法可以治疗此先天绝症。或许……” “或许什么？”江凡心头一动。 “或许找到一个人能有更准确的答案……” “谁？” “此人十年前销声匿迹，人称圣手毒王……孙道通。” 江凡几乎下意识长吁了口气。 “此人能解？” 顾青衫道：“未必，但他可能有办法，毕竟此人号称医、毒二道天下第一，想必更有见地。” 江凡沉思片刻：“你的理由够了。” 顾青衫露出一丝笑容：“多谢王爷。” 江凡看看他：“你这人跟太华那帮冷冰冰的石头不同，有恩必偿，很有人情味。” “王爷过奖，在下只觉人生在世，行事自当遵从本心，否则纵使大道在前，也无法寸进。” 江凡点点头：“好个通透书生，难怪你能在心魔道大放异彩。” 顾青衫道：“真正大放异彩的是王爷，王爷打破了心魔九百无人通行的传说，在下仰慕之至，也很想请教一番王爷是如何克服三大魔障的？” 江凡摆摆手：“此事特殊，你还是莫要问了，我可以告诉你，凭借的并不是真正实力。” “哦……”书生若有所思：“明白了，多谢王爷坦诚相告。” 江凡道：“你这人有些意思。比那个独孤还有意思。” 第271章 书生挨揍 顾青衫道：“独孤，也很有意思……算了，不说他。”他带着期许的眼神道：“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江凡喝了口酒：“直说无妨。” 顾青衫道：“在下痴迷诗书，于太白居观摩王爷大作，一方面为诗文倾倒，一方面甚是喜爱那奇特笔体，不知王爷今日可否赠以此体为在下手一文？” 他说着，将手中竹简摊开，竟是空无一字。期间仅是卷着一支笔而已。 呵呵，算是现场签售？ 江凡想了想道：“你这是早有准备，也罢，你给的价码不错，手书一诗权当赠品吧。” 顾青衫连连摇头：“非也非也。”探手指了指那个头上俩大包的半圣：“那是赠品。” “哈哈哈……”江凡大笑：“甚好，本王便遂了你心意。” “此处无墨，王爷稍等。”说着，走到那半圣近前，指甲轻轻在他脸上一划，手掌旋转，竟然吸出来一捧鲜血，行至江凡面前道：“虽然救我一命，出发点却不怎样，害的本公子差点喂鲨鱼不说，还冒犯了王爷，算是赔偿吧。” 江凡越发觉得这书生有意思：“你这人有趣，也好，以鲜血为墨，自当写个合适的。” 说着拈起笔略一沉思蘸着顾青衫掌心鲜血挥笔疾书，却正是《侠客行》。 然而所用却并非将进酒之体，确是另一种让书生目露奇光的全新笔体。 一文写罢，书生惊喜难言，抄起书卷逐字诵读。 “好一个侠客行！好狂放不羁的笔体！”他兴奋的望向江凡：“敢问王爷，此为何体？” 江凡笑了笑：“狂草。” 顾青衫拍案：“绝！奇绝！侠客行狂放洒脱自当以狂草书！人言王爷天下大才，独占古来文坛八分风流，诚不欺我。” 江凡放下笔：“本王与太华也算不对付，你如此行事不怕被责罚？” 顾青衫看着诗文啧啧赞叹，闻言只是随意道：“还能拿我怎么的，大不了扔到心魔道上再耍耍。” “若是……有朝一日，太华命你与我作对，或者我要与太华作对，你又当如何？” 顾青衫一怔，缓缓吹干字迹，收起竹简：“王爷这是想看看我是敌是友？” 江凡道：“你且说说，我且听听。” 顾青衫道：“王爷洒脱之人，何必着相？当友则友，当敌为敌则矣……” 江凡抚了抚掌：“那我们江湖再说？” 顾青衫道：“今日王爷多事，在下不便叨扰，在下对王爷行事颇感兴趣，日后江湖，定会再见。” 书生起身，刚要告辞，却听一个声音道：“你别急，打完再走。” 顾青衫一愣，还没弄明白咋回事，就看到一个砂锅大的拳头迎面轰来。 “哎呀我去！” 书生袍袖一拂，青衫闪动，瞬息退出几十丈，然而那大拳头已然贴着面，避无可避。 书生无奈，手中笔落，一道凌厉的笔芒凌空点下，落如惊雷，然而笔芒瞬息破碎，拳头不停。 书生再退，笔锋横扫，仿佛于虚空中书写了个“一”字，一线横空，竟如长剑横空。 然而剑碎、拳进。 书生目光一凝，一笔自上而下，虚空震颤。 拳头依旧势如破竹，再碎，拳再进。 书生面色凝重，一撇一捺凌空交叉，如同杀字临空。 依旧破碎，拳势不减。 书生笔转锋芒，人随笔走，一个不可思议的折身，终于堪堪躲过拳头。那一拳终于轰入虚空不见。 书生落地却险些摔个大马趴。 竹簪子也断了，头发散落下来，鼻孔还流出一丝血。 顾青衫捂着鼻子：“哎，哎，我说你这人，好好的，干嘛就打架啊。” 江凡差点乐趴下。 还没等他说啥，嬴无名一步跨出：“独孤接了我十招，你不接满，走不掉！” 书生嗷唠一嗓子几乎是懒驴打滚躲过嬴无名的拳头。 “停，停，停……” 江凡撇撇嘴，停个屁，总算碰上个能让小舅子兴奋的，你就老老实实准备挨上一顿吧。 该！ 书生走的时候那幽怨的目光让江凡觉得可以下三杯酒。 “此人剑道天赋很高，很厉害。” 连用两个很字，小舅子对他的评价算是非常高。 “比独孤如何？” 嬴无名想了想：“各有各道，但他只接了我九招。” “哦？”江凡若有所思。 “方才见他与你对战，铁画银钩，仿佛在虚空撰写，这武道有点意思。” “此人以书入剑，看似运剑，却是写书，看似写书，又在运剑。他有了自己的道，未来成就会很高。” 江凡心头一动：“所以他说那半圣才是添头……” “就想看你写字。”嬴无名打完之后已经了然。 “呵呵？这书生看着真诚洒脱，却也是个滑头。” “今日你赠他狂草，翌日，修为必然再上层楼。为什么？” 江凡明白，小舅子是问为什么要帮助太华的人。 脸一下子垮下来：“我特么不知他的武道是书法啊……” 嬴无名：…… 江凡狠狠盯着远方：“孙贼！讹我？咱们山水有相逢，走着瞧！” —— 江公子气哼哼，顾公子泪汪汪。 “哎呀，妈妈的，下手这么狠，鼻梁骨都折了……” 书生眼泪止不住，是委屈，以及鼻骨断裂的酸爽合作的结果。 “你一个武圣，干嘛啊，欺负人嘛这不是……” 费了半天力气，顾公子好不容易止住鼻血，又折了根树枝充作发簪，低头在水潭边看了看自己那张俊脸，青一块肿一块，还有一只熊猫眼，不忍卒睹。 “造孽啊——” 顾公子悲从中来，我特么也没得罪你吧？ 悲催的顾公子百思不得其解，他哪知道，嬴无名纯粹就是想打架。 郁闷老半天，顾青衫眼睛又开始亮起来。 “厉害啊，那一拳我怎么都躲不过，他是故意控制力道和速度，看我如何应对的。永字八法，铁画银钩都没用……不对，不是没用，是没用好……” 他捏着下巴嘀咕：“另外……还有不够强……这家伙真厉害，一般的武圣不会是我的对手，但我现在接不下他十一招，书剑道还得改进……” 想到这里，他忽然拿出那卷竹简，徐徐展开，嘴角一咧，露出兴奋的笑容：“值了，值了……” 第272章 迷路的云仙子 江凡心情有点郁郁。 不是因为连番遭遇追杀，而是因云扶摇的事。 若照顾青衫所说，云扶摇纵然不入圣境，也维持不了几年。 太华那群自视超凡的人物都没办法，三阴绝脉应该是异常棘手的病症。想想老家伙也没提过，现在江凡心里很没底。 忽然间江凡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然而焦躁的心情还是得按捺下来。 追杀还没结束。 接下来的数日，江凡再次遭遇数次追杀，这让江凡开始多少有些判断。 这十日来，他推测，幕后应该是四股势力。 海龙王算一个，不过只有那么一次。而这也最让人奇怪，一举损失两个尊者两个大宗师，海龙王居然没反应了。是尊者大宗师不值钱，还是别有原因？线索太少，江凡一时想不太明白。 使用半月鸣镝的是一个，而且最为频繁，短短十日，竟然派了三波人马行刺，杀手越来越强，手段也越来越狠辣，对江凡显然存了必杀之心。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圣境出手，毕竟这种人属实罕见。 其他两批人，有一批应该只是试探性出手，蜻蜓点水，发现不对立即远遁，再也没出现过。 最后一批却让江凡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们根本没打算杀人，更像是绑票的。 对江公子算是各种下三滥手段都用上了。什么蒙汗药、美人计、设陷阱等等，五花八门。都不致命，反倒让江凡觉得十分好笑。 当然被抓到的人全是雇来的，啥信息也问不出，江凡也只能无奈的踢了顿屁股放他们离去。 “四拨人马啊……”江凡叹口气瞅瞅小舅子：“姐夫快要赶上你姐了，般配不？” 嬴无名伸出两只手，弯下三根手指：“七拨。” 江凡愣了下，低头盘算盘算，呵呵，还真是。 从跟小舅子出来，先是司空羽连续两次派人截击，中间穿插个太华独孤。然后是五千兵马伏击，再加上这四批，可不就是七批。 “还是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对江凡的感叹，嬴无名不以为然：“没人追杀过我。” 瞪他一眼：“没人知道你是谁，追杀你干嘛？” 说着，江凡忽然一怔，旋即慢慢眯起了眼：“对呀，特么的，没人知道我是谁……我就可以查查你们到底是谁了。” “小舅子，咱俩的分头行动。” 嬴无名愣了下摇头：“你活不到第二天早上。” 江凡当时就有股子无名之火，呃，还真是“无名”之火…… “别瞧不起人，当年你姐夫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也活的好好的。” 嬴无名皱皱眉：“你打算隐于暗中？” 江凡点点头：“再过些时日，看看还有没有变化，若是没变化……”他阴阴一笑：“该特么老子打地鼠了。” …… 沧澜江，青峰峡。 江水浩荡依旧，青山不改往昔。 并没有因为缺少个打渔郎而有任何变化。就连那茅屋残垣都已经在大半年风吹雨淋中几乎消失殆尽。 一个短发麻衣人静静站在那里，似乎在看着什么，很久没动，就好像他一直站在那，原本就如此，一直是如此。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忽然缓缓抬起一只手，似乎向上托着什么。不多时，那废弃的残垣竟然缓缓升起，下面露出一个焦黑的密室。 那人随手轻轻的将残垣放置一旁，信步走了下去。在废弃的密室中，那人再次静静站了会儿，又走出来，沉思片刻随手将那残垣再度覆盖其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抬头看看天，日已偏西，倦鸟归巢。正待转身离去，忽听身后一个声音道：“这位爷，您可是来寻江渔郎的？” 那人缓缓转过身，面前是一个背着弓箭的猎户。 那猎户看他没有回话，笑呵呵道：“江渔郎爷孙俩消失很久了，你要是他们亲戚，到别处寻寻看吧。” 短发麻衣人看了猎户片刻，缓缓开口：“你是……” 猎户憨笑道：“俺是山上猎户，姓张，以前老是和江渔郎爷孙俩喝酒的。” 短发麻衣人歪头看看他，忽然笑了笑，原本淡泊漠然的神色忽而变得很和煦，很平凡：“我是他们老熟人，能不能也和你喝杯酒？” …… 可怜的云仙子跟江凡根本就是在背道而驰。 只顾着焦心的云扶摇根本没时间去探查江凡的真实踪迹，一门心思赶往天魔殿。 也怪江凡，这一路上兜兜转转，虽然做了不少事，可都藏得很深，就连郢都除了那寥寥数人，大部分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这么大的天下，就算有心寻找，区区二人碰上得多大的运气，想听到消息也不太现实。 更何况江凡行踪隐秘，云扶摇又性子单纯。 就在江公子早已北上，面临各种追杀的时候，一路风尘仆仆几乎很少休息的云仙子终于赶到南疆。 置身十万大山，入目尽是峰峦叠嶂，云深林密。云扶摇迷茫了。 她只是一心要来，要找到那个男子，何曾想过南疆这么大，十万大山这么深，传说的天魔殿在哪里？完全不知道啊。 呆呆的站在瀑布边，云扶摇这才想起不应该在没有通知陆寒亭和林南燕的情况下独自跑来。当初三人分头寻找，自己得着消息就直接南下了，如今只希望他们能看到自己留下的暗记吧。 云扶摇正在发呆的时候，一个声音却把她拉回现实。 “师妹，你跑的可真快！” 满头桀骜乱发的独孤负手凌空而来。 云扶摇眉峰一动，手按在剑柄上：“独孤？你跟踪我？” 独孤摆摆手：“师妹不必紧张，我这不是担心你么，只是你走的太快，师兄又不知道你走的哪条路，好不容易才算追上。” 云扶摇秀眉微蹙：“师兄……你找我做什么？” 独孤淡淡道：“你知道天魔殿在何处？” 云扶摇一愣：“不，不知道……” “哈哈，这就是了，所以师兄是专门来报信的。” 云扶摇很迷惑：“师兄，你为何……” 独孤傲然道：“江凡那小子我不管，但你毕竟是我太华的人，我独孤的师妹，在南疆出了事，太华颜面何存。况且……”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白衣仙子毫不避讳：“你知道师兄对你的心意。” 第273章 扶摇入天魔 云扶摇一呆，旋即低下头道：“师兄，我们只有同门之谊。” 独孤不以为然：“扶摇，不就是因为江凡么？相信我，他不适合你，先不说你比他大许多，此人不是武道中人，和我们没有共同语言。” 云扶摇咬了咬下唇：“有些事和武道没关系……” 但大了许多好像有关系……云仙子莫名有点小郁郁。 “师妹，恕我直言，你还真看上那小子了？” 独孤皱眉道。 云扶摇赶紧摇头：“没有，我已经是护国圣女，不能嫁人。” 独孤冷笑：“这只能骗鬼，那小子是大秦一字并肩王，他要娶，谁敢拦？” “女帝不会……”云扶摇忽的打住，转而说道：“我不会嫁人，圣女有圣女的职责。我不想说这些。师兄，你知道天魔殿的所在？” 独孤道：“知道如何？你难道还想进入天魔殿？” 云扶摇不说话。 独孤摇头道：“天魔殿远在南疆，太华万里之外，十万大山自古就独立成世界，纵然我三圣地也干涉不到。天魔殿更是十万大山最神秘、最强横的所在，楚王起二十万大军也未曾打下过天魔殿，你虽然身为半圣，也溅不起半点浪花。” 云扶摇目光沉静：“我要找他。” “还说你没动心。”独孤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愠怒。 云扶摇只是道：“他救过我。” 独孤不耐烦的摆摆手：“你先救过他，还不止一次，他还都没还上。” 云扶摇又卡壳了。论言语，这位涉世不深的仙子确实笨拙的可以。 “所以，”独孤盯着她：“扶摇师妹，你最终都是我的，你，会和我在一起。” 这个男子桀骜而霸气，带着一股邪异的气质，对女子确实有着非常致命的吸引力。 然而一直迷迷糊糊的云扶摇此刻眼神却非常清明，甚至有些冰冷：“师兄，我再说一次，你我只是同门之谊。还请师兄指点天魔殿所在。” 独孤哼了一声：“你就这么求人？” 云扶摇秀眉微挑：“师兄想要怎样？” 独孤淡淡道：“别说师兄没提醒你，南疆十万大山，天魔殿又是世间出名的隐秘之地，天下知道其所在的寥寥无几。若是凭着师妹自己找，恐怕十年也不得其门。若江凡还在天魔殿，恐怕尸骨……都烂透了。” 云扶摇一呆，缓缓道：“你说条件。” 独孤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条件么……也简单。师妹只要答应我，此生……不嫁江凡！” 云扶摇愕然。 “怎么，很为难？师妹你自己不是说，圣女不得婚嫁么？难道只是信口胡言？” 云扶摇死死握着剑柄，嘴唇紧闭。 “呵呵……看来，你果然对江凡不同……不过你别忘了，江凡入天魔殿已经数月，生死未卜，你，还等得起？” 云扶摇道：“他是一字并肩王，天魔殿未必敢为难他。” “哈哈哈……”独孤大笑：“师妹天真。你在期望女帝能有所作为？但你可知天魔殿为何从无人能打下？十万大山比你想象的要神秘的多。” 见云扶摇面色变幻，还在游移不定，独孤道：“也罢，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答应三年内不嫁江凡，师兄便帮你。” 云扶摇当即道：“我答应。” 独孤眯眼看着她：“这不够，你要起誓，以你最敬爱的世尊起誓……” “你！”云扶摇手中的长剑霍然出鞘，直指独孤咽喉。 后者只是淡然看着他，丝毫不为所动。 “师妹，你的手在抖……连这个也不敢答应……你还想编造什么借口？” 云扶摇胸口起伏，终于缓缓收了剑，盯着独孤许久，一字一句道：“好，我起誓。” 独孤哈哈大笑，笑声中有些戏谑，有不屑，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愠怒。 “很好，很好……既然如此，为兄便协助你进天魔殿。” “你如何得知天魔殿所在。”云扶摇还剑入鞘，面色变得异常冰冷。 独孤道：“你忘了……我身边那个女人就是天魔殿的人。” 云扶摇这才想起那个叫影的女子。 “所以你知道，师兄是有办法帮助你的。自然，凭我们两个人完全不行，只是……” 他淡淡道：“天魔殿其实有些规矩很有趣，比如天魔殿之人之所以被称之为魔，就和一部功法有关，名为噬元魔功，说白了就是靠吞噬他人真元快速提升……若是尊者境以上，同意被吸取真元，便可以向天魔殿提一个适当的条件……” 他目光深邃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能让对方吸取的越多，条件就越丰厚……” 云扶摇转过身，并没有思考多久，便轻轻说了句：“带路。” 她不知道，此刻，独孤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师妹……天魔殿的噬元魔功非同一般，被吸取真元很难恢复，你可想好……” 云扶摇只是淡漠的重复道：“带路。” 逍遥王……独孤的目光变得越发森冷，纵然，本座要云扶摇当鼎炉，也要赢了她的心……诛了你的心！ …… 雷公山下，一个宏大声音响起：“来者可懂规矩？” 独孤哈哈一声长笑：“欲进天魔殿交易，先行献礼，秘籍或真元，若无献礼则需战魔将，在下所言可对？ “不错，年轻人，你如何选择。” 独孤浑身剑意盎然：“交买路钱？不是本座风格，请魔将放马过来。” “年轻人，你很狂妄。” “我有这个资格。”独孤傲然，黑衫凛冽，乱发飞扬。 “所求何事？” 独孤一字一句道：“事关逍遥王。”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才道：“与逍遥王有关，当胜第十魔将。” “哦？”独孤嘴角扬起：“天魔殿这是将他列为天下前十的人物？还真看得起他。” 宏大声音道：“规矩如此，阁下请便。” 独孤看看云扶摇：“天魔殿规矩，若是不敢挑战，就要留下一手一眼作为冒犯的代价，寓意眼高手低之辈。师妹意下如何？” 云扶摇美目寒芒闪烁：“请战！” 独孤仰天长笑：“好，师兄便陪师妹战上一场。” 宏大声音道：“一人进入战一人，二人进入战二人。” 独孤猛然一摆手：“便请两位魔将出来，本座也想试试所谓魔殿圣境的斤两。” 第274章 玄坤十二 云扶摇有些愕然：“师兄，你不必进去。” 独孤哼了声：“废话，此乃魔宗总坛，师兄如何放心让你一人进入，不必多说，今日我独孤也很想见识见识魔宗圣殿。” 云扶摇深知其性格，桀骜偏激，一意孤行，拦也拦不住，便不再多言。 轰鸣声中，巨大的岩石移开，露出一排火把映照的幽深隧道。 两个人影自隧道深处缓步行出。 一个身材高大，上身赤裸，肌肤散发着铁青的色泽，脖子上挂着一圈不知什么猛兽的牙齿。手中则是一根一丈多长的狼牙棒。 另一人则是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身材高瘦挺拔，英气勃勃，身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铁链。 两人走到山脚空旷地停住脚步。 独孤凝视二人。 “第九、第十魔将？” 赤裸上身的高大男子沉声道：“第十魔将，天贵。” 高瘦男子眯眼看着二人：“第九魔将天英。” 独孤唇角勾起：“听闻一百零八魔将以星辰命名，果不其然。” 驼背老者道：“你二人年纪轻轻，已然半圣，世所罕见。但魔宗自有魔宗规矩，生死自愿。” 独孤傲然道：“既然敢来，自知规矩。不用废话，动手吧。” 说话间，他二指骈起，一道修长的黑色剑芒喷薄而出，长达七尺。 第九魔将天英哈哈大笑，身上的铁链忽然哗啦啦一阵响，竟仿佛灵蛇般自其身上盘旋而起，尖端的八寸三棱尖端仿佛蛇头向着独孤高高昂起。 “小子，竟然是太华独孤，今天有趣了。哈哈，本座便掂量掂量太华斤两，看看有什么资格统领天下江湖！” 独孤森然：“就凭我这半圣可斩你武圣。” “哈哈哈哈，独孤果然豪气，魔将之战，生死不计，小子，只管放手施为，魔宗绝不追究！” “追究又能如何！” 独孤完全不废话，七尺剑芒力斩而下。 天英冷笑，单手扬起，铁链盘旋，直奔独孤的剑芒缠绕而去。 下一刻，毒蛇般的铁链将七尺剑芒卷入其中，天英只是稍一握拳，剑芒便被生生搅碎。 “独孤小子，就这点本事？太华名不符实啊，难怪我天魔殿从不服气这所谓的圣地。” 独孤目光一闪，神情变得有些兴奋起来：“很好，第九魔将，有点斤两，值得本座全力出手。” “狂妄，你再强，也不过半圣，还不是真正的圣境，你可知道，圣境是什么？” 独孤忽然咧嘴诡异的笑道：“你当我不知？本座若非强行压制，突破圣境不过盏茶之事……” 天英一愣。下一刻，只见独孤乱发飞扬，双臂平伸，笔直的拔地而起，其身后自地面脚下腾起一柄黑色巨剑，虽然只是一柄虚空之剑，却仿佛实体，强横的剑意直冲天际。 忽然，黑色巨剑骤然一分十二，整齐的排列其身后。 “玄坤十二！” 天英豁然一惊，旋即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不可能！区区半圣，怎么能掌握玄坤十二？” 第十魔将也面色凝重，“太华三仙，地仙为魔，力源大地，玄坤十二本该是圣境才能修习的武道，号称年轻一辈三甲的独孤，果然不凡。” 独孤森然冷笑：“有些见识，本座不喜磨磨蹭蹭，来，一剑定胜负！” 第九魔将面色十分凝重，纵然对方不过是大尊者巅峰，刚刚一只脚迈入圣境，可这凛冽剑意，竟然丝毫不输圣境强者，甚至更强于普通圣境。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双臂扬起，铁链骤然环绕身体盘旋，越来越快，仿佛一道黑色龙卷风，将其护在其中。 “……那边看看，你这所谓玄坤十二能否破了我这螣蛇之链！” 独孤冷笑，双臂一震，身后那十二柄剑影拔地而起，随着独孤剑指向前，十二柄巨大的虚空剑影直接刺向对方。 十二柄黑色剑影与盘旋的铁链相撞，接连产生巨大的轰鸣声竟如金铁交击，一片乌光暴涨，让人睁不开眼睛。 崩开的细碎剑气几乎斩碎了方圆百丈的山石树木。连云扶摇和天贵也不得不挥动兵器防御。 密密麻麻的轰鸣之后，独孤自半空跌落，单膝跪地，嘴角渗出血丝。 天英依然站立，那黑色的铁链却仿佛失去生命一般，散落在脚下。 天英面色苍白，单手捂着右胸口，凝视独孤久久不语。 “……我输了。”说罢他身体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天贵一惊，刚想上前，天英却摆摆手：“无妨，无妨……”他有些自嘲道：“竟然被一个低境界的小子手下留情了……” 独孤慢慢站起身，淡淡一笑：“不是留情，是功力不足。半圣，终归还不是圣。” “你当真敢于这圣殿之前斩我？” 独孤傲然：“决胜负，便要定生死，才能逼出全力。” 天英一怔，旋即大笑：“好个剑魔独孤，比我天魔殿中人还要魔性。太华剑魔，名不虚传。你，过关了。” 云扶摇回头看着第十魔将：“轮到我们。” 天贵重重一顿狼牙棒，地上碎石飞溅。 “我天贵，也很想见识见识，太华三甲是否都能跨境而战。” 云扶摇并不答话，一声清脆的剑鸣，长剑出鞘，凌厉的剑意如银瓶炸裂。 她丝毫没有试探，戟指向天，瞬间长剑幻化十二道光影。 “玄冰十二。” 天英退在一旁轻叹：“太华年轻代三甲，云扶摇为首，玄冰主水，她果然也掌握了玄冰十二。” 独孤却微微蹙眉，云扶摇的气息不太对，剑意有些散乱，虽然玄冰十二一如既往的强。可要知道，就在不久前，她可是能挥出玄冰十三的人…… 云扶摇比独孤还直接，上来就是绝杀，第十魔将天贵自然不敢怠慢，巨大的狼牙棒抢先发动攻击。 随着他一声爆吼，狼牙棒幻化出十丈虚影，凶猛绝伦的砸向云扶摇，势如开山。 雪亮的剑影与狼牙棒相撞，并未发出多大响动，因为，那狼牙棒已经被斩断成十三截。 然而云扶摇也不由退后两步，面色苍白，身体也有些颤抖。片刻，她秀眉微微一蹙，似乎压制了某些东西，缓缓站定。 第十魔将丝毫无伤，只是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摇头叹道：“天资绝伦，太华名副其实。” 第275章 那个人的死讯 “恭喜两位，获得入殿资格。请！” 宏大声音响起，两位魔将当先引领，步入幽深隧道。 云扶摇和独孤对视一眼，同时举步紧随其后。 正如江凡第一次进入山腹，二人同样被这宏伟的山间大殿给震惊到了。 穿过悬吊在漆黑深渊上空的铁索桥，二人来到殿前广场。 一个身披连帽斗篷的人和一个怀抱奇形古琴的女子站在中央，周围分列十八名魔将。 “二位，来我圣殿，所求何事。” 斗篷人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云扶摇踏前一步：“逍遥王江凡，日前曾来天魔殿，他人何在？” 那人似乎微微一震。下一刻却缓缓道：“交易，可知规矩？” 云扶摇捏了捏剑柄，终于慢慢放开手。 “几成。” 那人道：“与逍遥王有关……你身为半圣，当交五成。” 独孤眉峰一皱，断然道：“师妹不可，五成功力你的修为可能会下降到尊者初境，甚至掉到大宗师，重新修炼千难万难。” 云扶摇却不为所动，目光注视着那人：“可。” 一个可字出口，一直低垂目光的抱琴女子忽然抬起眼睑盯着她。 “真大方啊，你是他什么人？” 云扶摇一怔，这才真正打量这个抱琴女子。 她模样……很奇特。 一双猫眼，红色的瞳孔，长发几乎及地，美丽而妖异。 “你……又是何人？” 独孤哼了声：“她是魔宗天魔妖姬，就是她害了那江凡。” 阿狸歪着头看着他：“独孤……有意思，你竟然还敢来我圣殿。我刚才就在想待会儿怎么杀你，想不到你比我还急。” 独孤不屑道：“就凭你？本座既然敢来，便有敢来的理由，还不至于被你一个魔女威胁。” 魔女目光森然：“当日半片山，联合圣殿叛徒影，意图击杀我和逍遥王，如今竟大模大样来到我圣殿，我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相信我，这不会是威胁。” 云扶摇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魔女看看她：“你，到底什么人？” 云扶摇道：“太华……秦护国圣女，云扶摇。” 魔女露出诡异的神色：“云扶摇……就是你？那个被他从太华抢走的圣女云扶摇？” 云扶摇目光闪动一下，凝视着她点点头。 魔女上下打量一番，咯咯笑道：“果然，果然，好个玉洁冰清、姿容绝世的仙子……难怪呀，难怪他不喜欢我呢……” 云扶摇打断她：“你刚才说独孤要杀逍遥王？” 魔女狂笑：“难道你不知？这位独孤一路追杀逍遥王，最后更是一剑将其从山顶打落，经脉尽碎而亡……” 晴天霹雳，云扶摇当即呆住，手中长剑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不……绝不可能！他怎么会死？” 而魔女这一言出口，独孤也是悚然吃惊：“你说什么？他真死了？” 魔女仰天狂笑，死死盯着独孤：“太华独孤……圣殿有规矩，交易之时不得动手。但你记住，走出这雷公山，我便要取你性命，洗净脖子等死吧……” 独孤冷笑：“你说的对，也就是在这里罢了，天魔殿外，本座斩你不费吹灰之力，小小魔女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可你敢出手吗？我想天魔殿不会打算和圣地对抗。” “不会，你在骗我，他那样的人，不可能会死！”云扶摇闪身到魔女近前，目光森冷看着她。 魔女阴森一笑：“世间什么人不会死？他纵然不凡，又能如何，一个武道废柴，在这个世道，死是多么容易……” 独孤目光诡异的盯着她，似乎非常恼火，却无法说什么的模样。 魔女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面带讥诮，冷哼一声：“独孤，我偏不让你如意……” “那少年死了……他居然死了？”这消息太突然，纵然是剑心通明的云扶摇也一时间心神失守。 “对呀……他死了……嘻嘻……”魔女诡笑着：“他临死前说，不要告诉任何人，把他就地掩埋便好……他还说……” 云扶摇猛然抬头，目光看向魔女：“他，还说什么……” “他还说……何处青山不埋骨，但他很想埋在家乡啊……你听听，是不是很好笑？” 云扶摇呆住，这话，他很熟悉，是江凡的口气，眼前瞬间发黑，身形踉跄一下，有丝血迹从嘴角渗出。 下一刻，长剑飞入手中，云扶摇转身凝视独孤。 “你，是你杀了他……” 那目光死寂而冰冷，独孤暗自心惊。 “师妹，莫要听她胡说。此言不实！” 云扶摇的目光根本毫无生气：“告诉我，是不是你杀了他……” 独孤道：“你相信她？便是她易容成魏国长缨公主，绑架江凡，师兄出手只是为了对付这魔女，不料她竟然裹挟江凡跳崖，想必因为……江凡没有武道修为，唉！可惜了……” 云扶摇手中长剑吞吐着凌厉的光芒：“你，如何证明！” 独孤道：“此事魏国公主、魔女的影子都可作证，真假你去问问便知。” 他转向魔女：“不错啊，竟然懂得栽赃嫁祸，果然魔女，若不是此事有人证，本座竟要被你冤枉了。” 魔女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好个剑魔独孤，比魔还魔，说起谎话来根本不眨眼呢。” 云扶摇看向魔女：“你们到底谁真谁假……”她此刻心神巨恸，有些丧失判断力。 事实上云扶摇觉得已经不重要了，不论谁真谁假，从两人的对话中可以确定江凡已死，这，才是最终的结果。 魔女冷哼一声：“愚蠢的女人，不知道自己去判断吗？” 看云扶摇目光死寂，魔女啧啧两声：“果然啊，用情深重……” 她那猩红的眸子泛起无限愤怒的光芒：“真是让人嫉妒，就是因为有你么？江凡……就算死了，也只能是我的……放心，我会把你丢下黑龙渊做个水鬼，让你死也不入轮回……” 云扶摇只是呆呆的站着，眼前是一幕幕恍惚的画面。是自己于飞鸟涧一剑刺向他，是结伴一路北上的点点滴滴，是北疆荒野上他笑着拿出一颗大白兔，是他请自己吃鱼让自己尝到了人间烟火，是那少年登临太华将自己一把抱起，是那少年说我们回家…… 她的眼神越来越散乱，最后几乎成为一片灰色，身上四散的罡气森冷逼人，长剑，带着诡异的颤动发出嗡鸣。 斗篷人沉声道：“圣火广场禁止动武，违抗者死。” 云扶摇却好像没听到，长剑倏的悬浮于空中，剑气和主人一样散发着浓浓的死意。 “他的死……你们都难辞其咎！” 魔女目中的妒色也越发明显，古琴骤然横起：“是，又如何？太华仙子……哼！一个叛出师门的弃徒罢了！” 似乎感受到对方的杀意，云扶摇和长剑慢慢转向她。这一刻，云扶摇只清楚一件事，江凡之死由她而起，就算要下去陪他，至少也要为他报了大仇。 就在下一刻，谁也没想到，独孤忽然从身后出手，闪电般一掌便击在她后颈。 猝不及防，云扶摇身体一顿，软软倒地。 魔女皱眉，凝视着独孤：“你要救她？” 独孤轻哼了声：“交易时不得动手，动手者死，这规矩我懂。不过，本座可不是救她。” 他转身看着斗篷人：“我要求继续交易。” 斗篷人沉默一下：“可。” “不过，”独孤的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交易内容要更换一下，我，要黑沙。” 斗篷人一愣：“黑沙……确实在圣殿。” 独孤目中露出深深的贪婪：“我知道，但黑沙剑旁人无用，所以我想，云扶摇五成功力应该够了。” 第276章 心入魔，人如魔 斗篷人沉吟片刻：“够。” 魔女都惊了，看着独孤啧啧摇头：“好狠的人，好狠的心，剑魔独孤，真的是剑魔独孤。居然用师妹的修为为自己换取魔剑，这，才是你真正的来意吧？” 独孤看着她：“你叫阿狸对吧，你听好，本座与你确实有些恩怨。但都过去了，日后，你我才是同一阵线。” “同一阵线？哈哈……”魔女长发飞舞：“你觉得我会和一个差点杀了我的人同一阵线？” 独孤微微一笑：“就算不是同一阵线，也能互相利用。” 魔女却仿佛来了兴趣：“哦？说说？” “很简单……你要江凡，我要云扶摇，我们，难道不该合作？” 魔女瞳孔一缩，看了看地上的云扶摇：“你喜欢她？” 独孤毫不犹豫：“不错，她是我师妹，青梅竹马，江凡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要抢走她，但我绝不会同意。所以……你觉得呢？” 魔女摇摇头：“我觉得你的话不可信，喜欢她竟然要拿走她半身修为换魔剑？” 独孤冷冷道：“我还以为魔殿中人做事不拘凡俗，想不到也不过如此。你想，一个强大的云扶摇好控制，还是一个弱小的她好掌握？” 阿狸一愣，缓缓摇头，“独孤，独孤，难怪你斗胆敢让影设法先行给圣殿传递消息，难怪你说让我等到最后再动手，原来如此，心入魔，人如魔……你，才是真的魔……” “所以……”独孤眯眼注视她：“我想，我们达成一致了……” 阿狸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所以，云扶摇的五成功力，我拿了。” 她放下琴走到云扶摇身前，摇头道：“真是可怜，不过……江凡欠我的，你便替他还一些吧，很好……天魔八音，有了你的功力，我又可以突破了呢……” 一颗丹药送入云扶摇口中，“嘻嘻，这样就不会醒来了呢……” 噬元魔功与陈老鳖的吞天功有点类似，但更为邪门阴毒，以吸取人所修炼的本命真元快速提升本身修为，这对被吞噬人伤害极大，云扶摇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不停剧烈颤抖，丝丝血雾从体表渗出，不多时，雪白的衣衫已经变得殷红…… 许久，阿狸猛然睁开眼，深吸一口气，惊喜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好精纯的真元，还从来没见过呢……” 独孤一只手托着云扶摇的身体：“看来你已获得自己满意的东西，云扶摇不问世事，一心修炼，真元至精至纯，你得旁人五成，最多也不过炼化两成，得她五成，最少可得四成。” 阿狸十分满意，甚至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地上的云扶摇。 独孤好似看出她的心思：“噬元魔功果然不凡。怎么，还想要？” 阿狸唇角勾起看向他：“怎么，你还想换？” 独孤伸出两根手指，“两成，换一颗易天丹。” 阿狸眉峰一耸，深深看着独孤：“好狠呐，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碰见你这么个阴毒师兄，居然要榨干她最后一丝元气……” 独孤漠然道：“我距离圣境，仅有一步之遥。” “你……一点都不担心那逍遥王？” “担心？”独孤不屑道：“凡人而已，待我武道大成，他也不过蝼蚁。” “蝼蚁？你未免太高估自己，逍遥王做过什么，你又知道多少。”阿狸冷笑着道。 “机缘巧合，适逢其会罢了，一个武道废柴，永远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至高峰在何处。你，喜欢逍遥王，但就算当着你的面，本座依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独孤……”阿狸缓缓道：“终归有一日，你会发现，他曾经针对过你，是尔之荣耀。” “哈哈哈……”独孤狂笑：“若有一日，本座斩了他，定会将头颅送给你。” 阿狸眉心红莲升起，却又缓缓隐下：“待他斩了你，我会为你上柱香。”阿狸眯起眼睛：“独孤，真想看看到那一日你的表情。” 独孤轻哼：“你没机会看到，两成功力，要还是不要。” 阿狸邪异一笑：“当然要，我的身体还能承受她一成功力，两成炼化之后也浪费不多。” “请……”独孤只是微微一伸手。 这次，云扶摇的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甚至似乎在抽搐，浑身的皮肤都泛起雪色的惨白。 许久，阿狸收了功，将一个木盒抛给独孤。后者打开看了眼，露出满意的微笑。 阿狸深深看着他：“我们都是入魔之人，此前的事在不在意无关重要，此后，你明白……” 独孤点头：“当决生死便决生死，有机缘合作则合作，魔道中人，随心随性便是，互不见怪。” “不错，和你说话很愉快。但还有件事……”阿狸转过身看着他：“我要影……” “你要她死？” 魔女冷冷道：“天魔殿不容背叛之人，我要亲手制裁，给圣殿一个交代。” 独孤沉吟片刻道：“相信我一件事，她活着对你更有用。” 魔女眉峰一挑：“你什么意思？” 独孤薄薄的唇角勾起冷酷的弧度：“人尽其用方为魔，你不觉得吗？” 阿狸看了他一会儿：“好，她便送给你，不过不妨碍我见着后会杀她。” 独孤道：“也不妨碍我该保的时候会保她。” 阿狸轻哼了声：“独孤，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虽然你要云扶摇，但最好不要动江凡，否则……” 独孤看着她怀中的古琴：“阿狸，以前的你确实没资格和我说这些。但现在不同，一个敢修天魔八音的人，值得本座尊重。我可以告诉你，江凡身份特殊，我又是太华之人，不能轻易动手。” “不能，不是不会，也不是不想……”阿狸猩红的目光盯着他，长发缓缓飞起。 独孤不以为然：“没错，还是那句话，江湖再见，该合作合作，该厮杀厮杀。” 阿狸的气势缓缓消散：“今日到此为止。云扶摇的事，自己处理妥当。” 独孤鼻翼轻哼：“这件事你我都逃不开干系，太华方面不会有人知晓，你管好天魔殿便是。” 阿狸冷笑一声不置可否，随手指着深渊之下：“你要的东西，在下面。” 独孤轻哼一声，拾起云扶摇的剑，单手托着她的身体，沿崖壁一跃而下。 第277章 深渊之底 很少有人知道雷公山腹内那漆黑的黑龙天渊到底有多深。 独孤以云扶摇的长剑刺入崖壁缓冲，数次之后才终于到底，只是不曾想，深渊底部竟然是地下暗河，水流湍急。 独孤放下云扶摇举目四顾。 底部并不十分幽暗，崖壁上不知何人镶嵌的数百颗夜明珠熠熠生辉，两岸景色清晰可见。 脚下除了湿滑的岩石，便是无数枯骨和锈迹斑斑的各种兵刃。 传说天魔殿将战死的魔兵魔将以及诛杀的敌手都投入此深渊。如今看来，确实如此，不过应该有绝大部分被暗河水流冲走。 忽然，他目光一凝。河流正中央的一块巨石上，一具枯骨盘坐，骨骼竟然不似其他骸骨那灰白的颜色，而是泛着幽幽乌光。 之所以盘坐不倒，却是因为其怀中抱有一柄无鞘黑剑插入岩石，支撑着骸骨。 独孤一步跃上岩石，看着那枯骨黑剑目光深邃。 “老头子……终于找到你……”他注视着骸骨许久，才缓步上前，一把握住剑柄，将那黑剑从岩石上拔了出来。骸骨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这柄剑很奇特，剑身宽大厚重，通体黝黑，却仿佛无数颗粒组成，剑刃同样如此，细细看去，参差不齐，似乎也并不锋利。 “黑沙……” 独孤凝视黑剑，唇角终于勾起一丝笑意：“你等我很久了……” 独孤低头看了看骸骨：“想必你也不愿永远呆在这里，去外面看看吧，二十年了，好多事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 一掌轻拂，散碎的骸骨卷入激流。 “你的事，我记着。” 说罢跃回岸边。 他将云扶摇扶起来，靠着崖壁坐好。目光凝视着眼前绝美的女子，目光深邃。 “扶摇啊……其实，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惜，我更喜欢剑……” 他站起身看着女子：“真是讽刺，阿狸对我的恨太深，终归没有按照我交代的做。没办法，为了让你心甘情愿……” 他忽然提起黑沙，抖手一震，那柄剑居然如同沙子般分散，然后迅疾在独孤胸膛前后分成两截对拢，看上去竟然仿佛贯穿他的胸口一般。 下一刻，独孤二指头一划，胸口处便鲜血淋漓。 独孤只是皱了皱眉头，便点穴止血。 “用了这么多心思，换来黑沙，和你这座鼎炉，也算值得。” 深吸口气，他戟指点出，云扶摇身体一震，悠然转醒。 “扶摇，扶摇，你怎样了，还好吗？” 独孤捂着胸口坐在她身前扶着她的肩膀轻声呼喊道。 云扶摇神色迷茫，许久才清醒过来。 “独孤……” 她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一呆，下一刻却目光变得冰冷：“看来，师兄也和那魔女翻脸。” 独孤惨笑一声，嘴角溢血：“世事难料，师兄也就到这儿了，师妹……以后你自己要保重。” 云扶摇皱眉看着贯穿他胸口的长剑，猛然坐起，却忽的一口鲜血喷出，目光震惊：“我的真元……” 独孤剧烈咳嗽一阵，黯然道：“对不起，师妹，都是师兄无能……” 独孤咬牙道：“魔女以逍遥王的事刺激你心智，却突然发难，你被打晕，他们抢了你要以噬元魔功吞噬你的功力。我拼死搏杀，才侥幸将你抢回来。然而我杀不出天魔殿，最终走投无路，被他们逼得坠了崖。” 出乎预料，云扶摇并未有多少感动，反而凝视着他：“独孤，看着我，你到底有没有杀他？” 独孤惨笑一声：“师妹，你现在还不明白？魔女的离间之计啊。” 云扶摇微一蹙眉：“离间计？” 独孤惨笑：“我杀逍遥王？你觉得可能么，果真如此，女帝还不得兵发太华？师兄虽然魔性，也没那么蠢。更何况他和我无冤无仇。再有……”他深深看着云扶摇：“师妹，你知道我喜欢你，若他死了，想必你也不能独活，我纵然不管那逍遥王如何，但师妹你不能有事……” 云扶摇神色浮现迷茫，似乎有些分不清真假。 独孤费力道：“师妹，清醒些，那都是魔女的计谋，她修炼天魔八音，必须以噬元魔功吸取他人功力，而你恰好被她看中。” 云扶摇神色一动：“天魔八音，是了，那古琴……” “对，你总算清醒，正是天魔琴。”独孤叹息一声：“早知道不该来……” 云扶摇咳嗽两声，嘴角再次溢血：“不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他……”忽然她目光变得有些期待：“若是魔女在骗我，那他……” 独孤叹息着摇头道：“他……确实是已死，不然，魔女为何不干脆以他的行踪换你自愿奉上真元？” 道理简单而残酷，云扶摇呆住，神色顿时变得凄然。 那个少年死了，那个带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少年，真的死了。 云扶摇目光涣散，那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目光。 “师妹，师妹！”独孤按着她的肩膀厉声道：“你不能这样子，活下去，活下去才能为他报仇！” 云扶摇神色一震，旋即露出冰冷肃杀的目光：“是的，是的……我要为他报仇！”她蹙起秀眉，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掌：“三成……只剩下三成，看来不能再压制了，我要重修入圣！” 独孤一愣：“压制？重修入圣？” 云扶摇淡淡道：“我其实早已可入圣，但为了根基更加雄厚，一直努力压制，魔女虽然谋我七成功力，但又有何妨，正好我便借此重修再入道。” 独孤神色惊异，似乎没想到，还有人会这样做，若果真如此，云扶摇的资质，比自己想象中更惊人，那么这个鼎炉……一定要得到！独孤内心越发燥烈起来。 但他表面却表现非常懊恼：“可惜啊，那可是七成真元，重修回来要多久！都怪师兄无能啊！” 云扶摇看着他的胸口：“师兄，我先不说对不起，记得，我一定会查明真相，若是与师兄你有关，我的剑没有任何情谊可言。” 独孤眼底露出一丝阴森，却苦笑着摇头：“没必要啦，师妹。我已经不行了，你自己想办法逃出此地，将此间事通知太华……” 云扶摇深深看着他：“师兄，我知道你的心思，但做到这种程度，值得吗……” 独孤目光变得很温柔：“人皆称我为魔，但我毕竟是人。你知道我为什么走不过心魔道，只是因为……我的心魔，就是你……” 云扶摇呆了呆：“师兄……别说了，我若能出，必定要带你出去！” 独孤叹息一声摇摇头：“没必要了，我的伤势我知道，虽然没有直接贯穿心口，但脏腑洞穿，剩余真元无法控制伤势恶化，很难救活……” 云扶摇沉思片刻：“……师兄，太华有一门秘法……” 独孤神色一怔，旋即大惊：“你是说醍醐灌顶？” 云扶摇微微点头：“我内伤严重，行动不便，但醍醐灌顶大法能将我的真元灌输给你，只要你能快速恢复，我们就有很大希望逃出去。” “住口！”独孤惊怒：“醍醐灌顶大法岂能随便用，一旦如此，你将真元全失，成为一个凡人。” 云扶摇摇摇头：“既然决定重修，便不如更加彻底，这三成，要它何用，我云扶摇重新入圣之日，将可战巅峰。” “不行，不行！”独孤惊讶于云扶摇的决绝，内心无比震惊，同时也无比懊恼，口中却只能说：“你我乃师兄妹，怎么能让你这么做。” 云扶摇认真的看着独孤：“师兄，没必要阻拦我，坦然接受吧，这是唯一能救你我的办法。” 独孤咬咬牙：“但这，对你会否有巨大伤害。” 云扶摇淡然一笑：“伤害……还有什么比得上他已死的伤害，他死，我心也死了，将来为他报仇之后，我会追随他而去。” 独孤呆呆望着云扶摇：“师妹……你真要如此决绝？” 云扶摇点头：“师兄不必再为我付出心思，从我遇见他的那天，就决定了此生，这大概就是他所谓的一眼万年吧。” 云扶摇的目光带着木然，却仿佛又充满回忆：“魔女有句话说的不错，世人谁能不死，他会，我也会，有幸遇见，时日虽短，却也足够了。” 独孤眼底的凶煞一闪而过，云扶摇的话，让他妒火中烧，尽管只是个鼎炉，但他何曾如此失败过？ 第278章 扶摇之殇 这种失败，让他几乎忍不住仰天长啸，却最终只能忍着，暗中咬咬牙，换成仰天长叹，“师妹……何苦一定如此啊……” 云扶摇目光迷离，轻轻道：“没有他，奶糖也没的吃了，活着……不甜……” 独孤的眼神异常复杂，“江凡……何其幸运，幸运的让人嫉妒啊……” 云扶摇淡淡道：“师兄，不说这些了，醍醐灌顶能最快让你修复功力，我们现在身处魔宗险境，犹豫没有任何意义。” 独孤点点头，随即看着她郑重道：“师妹，你救我一命，独孤在此以家父名义发誓，必然要帮你手刃魔女，并助你寻到逍遥王遗骨。若有违此誓，家父死于这深渊之底！我独孤也必将五雷轰顶至死！” 云扶摇面色苍白，却莞尔一笑：“何必如此，只是一些残余功力罢了，将来迟早能修复。” 独孤认真道：“话虽如此，但对师兄意义可不一样。好吧，我接受。但师妹你气色太差，这里有一颗疗伤丹药，先服下稳定伤势再说。” 说罢，颤抖着手费力的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 云扶摇想想便接过来，打开盒子取出那粒红色丹药服下。 “师兄，我们开始吧。” 独孤一愣：“就在这里？” 云扶摇点点头：“我刚才说过，内伤极重，短时间根本无法正常行动，而且真元所剩无几，师兄你受的大多是外伤，传功之后，真元可以快速恢复，我们更容易逃出去。” 独孤眼底不易觉察的略过一丝兴奋，“那好，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师妹你千万小心行事，有任何不妥立即停止行功。” 云扶摇淡然一笑：“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说着，抬起皓腕，猛然一下按在独孤的头顶百汇之上。 下一刻，独孤身体巨震，感受到一股精纯的真元自百会穴汹涌注入…… 云扶摇的身体开始颤抖，汗如雨下，面色也越发苍白如雪。 独孤紧闭双目，头顶凝聚出一朵朵元气之花。 而云扶摇忽然面色惊异，她竟然发现，自己灌入对方体内的不只是真元，还有自己的命源。自己的真元和生命力疯狂的涌入对方体内。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云扶摇只以为这是施展醍醐灌顶大法的后果，毕竟她从未施展过此法，也听说过，这种法门是会大大损害生命力的。 但是，这未免太过不对，然而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独孤的体内产生了巨大的吸力，将她的一切疯狂吞噬着。 很快，她明白过来，这是生命力在流逝，然而一切已经不可逆转。 不知过了多久，云扶摇猛然喷出一口血雾，惊愕中手臂无力的垂落，人也软软的靠在崖壁上，眼睑低垂，似乎有些睁不开。 独孤依然双目紧闭，头顶元气之花不断盘旋蒸腾，慢慢没入其体内。 下一刻，独孤猛然睁开双眼，一股凌厉的气势炸裂。 他长身而起，双手握成拳，感受着那磅礴的生命力和真元，忍不住仰天长笑。 “哈哈哈，圣境，这便是圣境，这便是你的命源，有了这些，我终于有望问鼎天下剑道第一人。” 云扶摇感觉到自己从未有过的虚弱，独孤的状态让她感觉十分不对，勉力睁开双眼。 “师兄……你……” 独孤看着她，目光露出一丝惋惜：“可怜，师妹啊，你就是这么单纯好骗。” 云扶摇一呆：“师兄，你说什么？” “哈哈哈！”独孤狂笑中，那诡异的黑沙剑忽然再度分散，缓缓聚合成剑。 云扶摇愕然：“这，是假的？” 独孤看着她：“资质绝伦，却心性纯洁，不谙世事。你这被养在太华的鸟儿怎知世事之残酷？我不过略施小计，便骗你服下的并非疗伤丹药，而是魔宗奇物易天丹，所以……你渡过来的，不只是真气，还有你的命源！哈哈哈……” 独孤狂笑着：“师妹啊，师兄还真要谢谢你……” 云扶摇大惊：“你，你骗我？” 独孤嘴角泛起一丝冷酷：“可怜的圣女，你以为我真喜欢你？不过就是喜欢你这个天生的鼎炉而已。你那卓越的天资和精纯的真元实在诱人啊，可惜，你不主动施展剔骨灌顶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一直在想，到底用什么办法能让你心甘情愿将自己奉献给我。还好，世上居然出了个江渔郎，让你如痴如狂，生死不计，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云扶摇无力的看着他，目中终于流露出悲哀：“我，还真是他说的傻白甜呢……” “他，他，你就知道他。”独孤冷笑着：“事实上，他……并没死。” “什……什么？你说他，没死？” 独孤戏谑的看着她：“是的，他没死，他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轻易死呢？我暗中联系阿狸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孤身入天魔，又全身而退。说起来……”他啧啧赞叹：“真是个天下奇人，直面魔主毫发无伤，甚至威胁了整个天魔圣殿，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云扶摇竟然目中露出惊喜的光芒：“你说的，是真的？” 独孤见状一愣，心头却越发恼怒，冷哼一声道：“你会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没人会知道。事到如今，我哪里有必要骗你这个将死之人！” 云扶摇竟然仿佛彻底松了口气：“太好了，他没死，太好了。” 独孤恼怒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快死了？他虽没死，你却再也见不到他？” 这是最残酷，最恶毒的诛心之语。 然而云扶摇竟然显得不在乎：“我说过，此生遇到他，足够了……” “你……难道不明白？”独孤狠狠咬着牙道：“之所以你沦落至此，都是拜他所赐？你原本是圣女，万万人之上，然而为了他，你受了多少苦，甚至为了他，将要葬身在这无底之渊，难道你不明白？” 云扶摇淡淡道：“不，是你不明白。那不是苦，那是世间至甜呢。” 她眼神虽然疲惫，却无比满足。甚至都没有再看独孤一眼。 “为什么，为什么！”独孤暴怒的嘶吼。为了杀心证道，他确实强行让自己喜欢上云扶摇，然后再亲手杀死挚爱，真正剑斩桎梏，心剑成魔。可到最后，那女子竟然都不想看他一眼，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凡夫俗子。 云扶摇并未再说什么，目光低垂，嘴角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是呢，没有他，哪里知道世间的温柔，哪里知道大白兔的甜美，哪里懂得情之一字的美好…… “该死，该死啊——”为何如此坦然？独孤心中邪火狂燃。 那甜美的笑容，如同绽放的雪莲花，生动而明媚，在独孤看来，却仿佛对自己最深的讽刺…… 独孤低沉的怒吼一声：“好，好得很……既然不能亲眼看着你痛苦，便送你们阴阳两隔！” 一掌扫过，云扶摇仿佛断线的风筝，落入滚滚激流…… …… 龙江一叶扁舟，江凡正在悠然躺在船上，天际白云朵朵，微风清爽，非常闲适。 嬴无名站在船头道：“又过了数日，没有其他人动手，看来差不多了。” 江凡嗯了声，眯起眼看看阳光：“他们也开始担心了。” 嬴无名愣了下：“担心什么？” “还能有什么？担心留下太多线索，被我查到。” 嬴无名道：“姐夫，那接下来，你真要独自上路？” 江凡瞪了他一眼：“什么独自上路，丧气话。姐夫……已经独自上路过一回，不想了……” 第279章 莫名之痛 嬴无名道：“但是，你的身手现在也不过三流水准，虽然真气比较强，可还是运用不好，很容易出危险。” 江凡道：“所以啊，就得靠你了，既要保证别让人发现，又别跟丢了。姐夫小命脆弱啊……” “什么时候开始？” 江凡看了看天，正有一片云朵缓缓向着太阳遮去。 “快了，他们该到了，你准备好。” 说话间，江面炸裂无数水花，上百黑衣人从江中跃起，攻向小舟。 嬴无名拳如雷霆，死死护住小船。这次打斗比十余日来每一次都更凶险。 透过无数水花和刀光剑影，江凡眯眼看着那片云慢慢遮住了阳光，刚想说什么，忽然莫名心中一痛，痛的仿佛被刀子深深扎入心脏猛力搅动，痛的他身体痉挛，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一头就栽进了滚滚江流。 打斗中的嬴无名似乎一愣：好像不是这么安排的啊，姐夫难道有了新想法？ —— 十万大山深处，一道河流沿着山势蜿蜒奔涌。 一只雪白的飞鸟拍打着翅膀似乎在贴着浪花嬉戏，近了，却赫然发现，那飞鸟死死抓着一个漂浮水面之人的胸襟，奋力拍打翅膀，让那人头部免于溺水。 然而就在正前方不足五里处，却是一道笔直折断的山崖，河水如同巨大的瀑布般倾泻而下，在百丈之底溅起巨大的浪花。 凶险，近在眼前！ 幸好就在此时，一条竹筏飘然而至，一个满脸麻子的年轻男子指着前方：“阿爷？你看那好像有个人？” 另一人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他举目望去，面色当即一惊：“确实是个人，快划过去，前面有瀑布！” 年轻人赶紧奋力划船，很快，竹筏靠近了那人身边，白鸟这才放开爪子，却并未离开，而是在竹筏上空盘旋。年轻人勉力探手抓住其衣襟，将其拖上筏子。 “是个落水人呐。”年轻人伸手在其鼻端试探了下，惊喜道：“还活着！” 中年人道：“幸亏遇上了我们，要不一会儿可活不成了。” 年轻人伸手拨开那人脸上的乱发，当即一呆。 “阿爷……” 中年男子也是一愣：“好俊俏的女娃子。” 他抬头看了看那空中盘旋的罕见白鸟：“这，难道是山神派白鸟给你送来的媳妇？” 年轻人面露惊喜：“阿，阿爷……她可真好看……” 中年人笑了笑：“我就说，你小子不用发愁，生的丑又怎样，山神惦记着你呢。走，带回寨子！” 年轻人满是麻子的脸上不由露出痴迷的神色…… …… 数日后，龙江之上一艘乌蓬小船顺流直下。船舱中，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似乎正在出神。 ……那一日，心中剧痛突如其来，久久不停，甚至差点让他溺死在江中。到底，是什么…… 某处小渡口，乌篷船缓缓靠岸停下。船老大的呼声将其从沉思中唤醒。 布衣男子整了整斗笠，捡起桌上的小包裹斜背在背上，付了几十文船资，缓步下船。 在原地停留片刻，他才举步沿着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走去。 这是一个平原上常见的小村庄，寥寥几十户人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田间正是小麦苍翠、颗粒饱满的时节，有风吹过，麦浪如潮，在正午的阳光暴晒下，麦香四溢。 田间一个老农从地头薅下两根大葱，走到水流潺潺的垄沟边简单清洗，便走到地头一棵大杨树下，用煎饼卷起来，一边吃，一般在树荫下纳凉休息。 这时，沿着田间小路，一个头戴斗笠的布衣男子缓步走来。 那人走到树荫下深吸了口气：“啧啧，杂粮煎饼卷上大葱，这味道，得劲儿。” 老农瞅瞅他：“不是啥好玩意儿，俺们村里人都这么吃。” 那人摘下斗笠，竟然是个年轻男子，不过十七八岁，俊秀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正是逍遥王，江凡。 “老人家，可否分一张给我？” 老农微微一笑：“娃子客气啥，老汉带了好几张，够吃的，地头有葱，自己去薅。” 江凡笑笑：“多谢。” 不多时，江凡已经卷好大葱，坐在树荫下的石头上大口吃起来。 “这玩意儿香啊，就是费牙。” 老农哈哈一笑：“娃子，这槽面东西哪来的好吃，听你这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江凡咽下最后一口食物道：“确实不是。” 老农瞅瞅他：“路过，还是访亲？” 江凡道：“寻人。” 老农哦了声：“娃子虽然身穿布衣，但器宇不凡，想来不是普通人，到这小农庄能寻何人？” “既是农庄，当然是找种地的。”江凡笑笑：“不知老人家是否认识？” 老农摆摆手：“这儿都是种地的，你倒是说说和等样人？” 江凡笑道：“人间有四隐，渔、樵、耕、猎。小子有幸识得其二，很想见识下另外两位隐世高人。” 老农皱皱眉：“娃子，你说啥，老汉听不懂。” 江凡也不急，只是站起身看着无边麦田：“自与天机子一会之后，那人化身耕夫，隐于田间，手中之犁勾勒阡陌，以大地为盘，划惊世之阵。眼前所见，真是气象万千啊。” 老农淡淡一笑：“娃子，你知道的不少。” 江凡转过身，拱拱手：“耕老，晚辈江凡，久仰了。” 老农目光微微一动：“比想象中还年轻些。” 江凡道：“已经长了一岁了。” 老农淡淡道：“那打渔的可好？” 江凡点点头：“渔老还是老样子。” 老农叹口气：“一百多岁的人了，困坐愁城。” 江凡道：“倒是大白二白越来越大个，还生了十好几个。” 老农撇撇嘴：“天生异种，老夫当年想讨一个蛋都不给，老渔头抠门的紧。” 江凡哈哈大笑：“您是为煮了吃，渔老不找你打架算不错了。” 老农轻哼了声，伸个懒腰：“说说罢，你这名满天下的逍遥王，到底寻我这种地老汉何事？” 江凡走到老者近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绢包，缓缓打开，拈出一个半月形物件：“听说，您认识此物？” 第280章 人间四隐 老汉目光微微收缩，看着那东西慢慢叹口气：“说起来，我家那小丫头去世多年了……” “半月鸣镝，传言乃千手观音田落雨独门暗器，用之盘旋飞舞，蜂鸣尖利，千百齐出，虚空布阵。十年前，这神奇的暗器却随着田落雨之死消失于江湖。可如今……竟突然出现于江湖。” 老农目光一动。 江凡道：“这位田落雨，也就是您的云孙女，您觉得，她真的死了吗？” 老农目光深邃，缓缓伸手取过那暗器，注视良久，摇摇头：“仿制而已。” 江凡淡淡道：“器具可以仿制，但手法呢？半月鸣镝手法独步江湖，从未听说有第二人掌握其真气运行与发力方式。” 老农目光一凝：“你见过？” 江凡道：“一群死士，用的暗器都是这东西，手法与兵器谱上描述十分近似。” 老农沉声道：“何人指使。” 江凡知道他一下就想到了关键，只有找到这幕后指使，才能揭开真相。 “不得而知，不过他们屡次三番袭击小子，想来不会放弃。” 老农看着他：“这便是你来找我的原因？” “天下能证实此暗器布阵手法的，仅有您老，难道您不想亲自看看？” 老农缓缓道：“农家不是只有老汉一人。” 江凡道：“现在的农家，还算农家么……” 老农道：“所以，逍遥王到底想要老汉做什么？” 江凡笑道：“首先，不是逍遥王，是江渔郎。其次，您擅长什么，就做什么。” “阵道……”老农看看他，“你计划如何。” 江凡挠挠头，似乎多少有点意外：“先等等，您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老农轻哼一声：“老渔头白鹭传书不知提过你多少次，现在老夫鸡圈里还养着头白鹭。” 江凡有些心虚的道：“可小子听说，您二位不怎么合……” 老农摆摆手：“一百多年前的事，早就不作计较。” “呃……”江凡瞅瞅他：“冒昧问一句，您二位到底高寿几何？” 老农瞥他一眼：“你既知落雨是我云孙女，你说老汉多大岁数？那个臭鱼篓子一百八十五，长老汉五岁。” 江凡呆傻，又是两个一百八老妖怪。 武道修者活的这么长么？江凡头一回觉得自己真应该好好研究研究武道。别的不说，长寿啊。 —— “哎呀呀——是小白？”江凡惊喜的看着那只身高近两丈的白鹭。 “啧啧，都这么大个了，咋长的呢？” 江凡亲昵的抚摸着白鹭的翅膀：“要不是小白天生雌雄眼，我都认不出来了呢。小白，小白，你还认得我不？” 那白鹭瞪着一大一小两只眼盯着江凡瞅了会儿，晃了晃翅膀，发出一声清澈的鸣叫，随即把翅膀覆在江凡脑袋上轻轻拍着。 “哈哈哈，”江凡忍不住笑道：“你果然认得我，没白瞎我天天喂你金鲤吃。” 老农在旁边捡鸡蛋：“大白二白生的头一个，这才几年就这么大了，比其他的都长得快，不过别看个头大，还是个娃娃。这一年来，都是它在来回送信。” “啧啧，小白，出息啦。”江凡和那白鹭嬉闹一会儿，才跟着捡完鸡蛋的老农回到院子。 这是个典型的农家小院，三间不大的土坯房，覆盖着茅草，一个不大的院落，中央生着一棵老槐树，正好是槐花盛开的时节，清甜的气味煞是沁人心脾。 老农给他倒了杯槐花茶：“说起来，听闻你这小子也很久了，小小年纪名噪天下，更是混到别人十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位，但怎么看都是个惫懒小子。” 江凡嘿嘿一笑：“那就对了，小子本来就这样，其他光环也好、头衔也罢都是旁人胡乱加的。” 老农道：“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你这小子，老汉还真有些看不透。” 江凡挠挠头：“您就把我当自家子侄看便好。” “子侄？我的子侄多大岁数你知道不？大多已入土为安。” “哈……哈哈……我就是那个意思而已。我跟您老说，当初我管渔老叫老渔头，他总想揍我，后来还是我机灵，拿一首诗把他收买了。” 老农哼了声：“该说不说，诗文写的真不错，这点你确实担得起诗仙词圣的名号。不过，天下敢跟他叫老渔头的，你是第二个……” “第二个？”江凡一愣：“头一个是谁？” 老农眯了眯眼：“你和那人见过……还过了一招……” “嗯？”江凡皱了皱眉：“我和人过招？肯定不是武道过招啊，那就是别的？能叫那位老渔头显然不是普通人，而且年龄应该也不会差多少……还跟我过过招……哎呀我去！” 江凡两只眼睛瞪的包子大，伸手指了指某个方向：“那个？” 老农瞥他一眼：“要说你这小子确实灵醒，对，就那个。” “不是吧……嘿嘿……”江凡一顿搓手：“我说田老，他俩难道有点啥？” 老农哼了声：“自己琢磨去，老汉可不是碎嘴子。” 这，天大八卦啊，真是万万没想到，简直了就。 忽然他竟好像有点明白，那人为啥这么不爽自己…… 越想越觉得有意思，江凡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嘴角勾起，表情甚是猥琐。 老农忍不住拿起蒲扇拍了他脑袋一下：“小小年纪，满脑子乱七八糟的。” 江凡挠头笑笑，也没敢再继续追问。 “那我该跟您老叫什么？” 老农摇着蒲扇：“你知道老汉的名字，至于如何称呼，随你，耕田的，种地的，老农，老头儿，什么不行。” 江凡笑道：“虽说名字只是个代号，但对您老小子还是得尊敬点。就叫田老吧。” 老汉缓缓摇着蒲扇不置可否。 “我说田老，您四位号称人间四隐，我算是有幸见到三位了，渔、樵、耕、猎，这第四位不知何方神圣？” 老汉轻哼了声：“那个饭桶……你能见着我们三个，八成日后也能有缘见到，现在何必多问。” “好吧。那我们说说半月鸣镝的事儿？” 老汉微微摇了两下蒲扇，缓缓放在桌上。 “……说起来，老汉倒是最喜欢我那云孙女。只可惜已经去世十年……” “是可能……可能去世。”江凡道：“您见过她的尸身吗？” 老汉道：“传言她死无全尸，灰飞烟灭。老汉也曾寻了数载，一无所获，只能接受此事。” “农家，农家呢？他们总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不闻不问吧？” 老汉摇摇头：“农家不复当年，早就变了味道，老汉百年前已经不问农家之事。更不与他们往来，惟有这个云孙女因受伤送到老汉这里，此后共同生活数年，感情颇深。这孩子不错，每年都要陪我住上个把月，勤快也伶俐，就是嘴碎，唠唠叨叨的烦人……” 他口中说着烦人，但江凡分明能看到老人眼里那抹深深的怀念。 第281章 你就是个小妖怪 江凡探询道：“她，究竟如何死的？” 老农沉吟片刻：“农家后来与纵横者结盟，似有所图。我那云孙女便是被派到纵横者身边之人。后来被那位纵横者的仇家抓去杀害了……” “纵横者……”江凡沉吟：“近几十年，最出名的纵横者，无非五国之相张之陵，大秦左相李修，以及……如今的大夏相国，张之陵嫡子，张仪。张宰辅去岁挂印隐世，就算曾经是他，农家想必也不会继续对一个已经心灰意冷的老人感兴趣。大秦唯重法家，农家不喜，自然也不会是左相李修。那么……” 老农微微颔首：“却是张仪。” “您老就没寻过张仪？” 老农道：“自是寻过。张仪为此痛心疾首，派人四处寻找凶手，甚至重金去极乐城购买情报，然而依旧没有准确消息。老汉观那张仪悲痛万分，真情流露，不似作假。便未曾为难于他。” 江凡沉思片刻：“让我们捋一捋……” 他轻咳一声道：“我……此时应该用逍遥王称号。逍遥王遇刺，首先产生的第一个问题，自然是幕后是谁？想要知道是谁，那么就不外两个问题，第一，我和谁有仇，第二，杀了我谁能获得最大好处。” 老农目光一动：“那么仇家呢？” 江凡摇头：“我细细数过，不太可能，我的仇家不可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以这种方式来暗算我，有许多问题说不过去。” “那么就是第二了。” “很大可能是第二。若说得到好处，还要杀了我才能获得这种好处，会是谁？这个范围其实说起来也很广，不过我们可以反过来问，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 老汉见他沉思着似乎在自说自话，便也没有打扰。 江凡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这人最少要满足六个条件，第一，知道我要去夏国，第二，有找到我行踪的能力，第三，具备极强的实力，第四，有不被我发现的信心，第五，有在夏国境内杀我的必要，第六，有必须杀我的理由……” 老农微微闭目，听得很仔细。 “按照这六个条件，一个一个去排除，最后剩下的，不论多么难以置信……可能……” 他眼光忽然变得若有所思：“可也也就是它！” 老农缓缓睁开双眼：“小子……打渔的没看错你……想到什么了？” 江凡眼光越发明亮：“还有我自身的几个问题。第一，我为什么要去夏国，第二，我为什么要见世子，第三，那个人或许猜到我的第一和第二，第四，我威胁到他或者他关注的问题，第五，杀我的作用要比用其他方式更好或者更直接……” 江凡的手指敲击越来越有力：“用这些再去应对上面那六条，有些事好像有了脉络……除了他的问题，和我的问题，还有第三个大方面，便是时事背景，这方面同样有四问，第一，当前天下最大的事是什么？第二，四国现在互相什么关系？第三，秦国在这个时期起到什么关键作用？第四，我在这个时期对秦起到什么作用……” 老汉看他的神色越发郑重，这个少年郎给他的感觉终于变得不寻常起来。 “是的，是的。从第一大方面到第三大方面是猜测，反过来则是印证。从第三个大方面四个问题，反观第二个大方面五个问题，然后再对比第一个大方面的六大条件……最后……” 忽然他目光一闪，手指重重叩击在木桌上停住，脸上露出诡异的表情：“……原来，如此么……？小翠啊，这才是你交代这件事的目的？” “小翠？”老汉眉头一皱。 江凡笑笑：“没事，一个代号。” 他深深叹口气：“好，你可真行，真行啊你……” 看着少年诡异的表情，老农叹口气：“打渔的说自己能吊神兽龙鳌，你却能吊天下之鱼，果不其然……老汉明白了……” 江凡摇头失笑，却也有些小兴奋：“您也看到答案了？” 老农摇摇头：“没有。” 江凡一愣：“那……” 老农说道：“我看到你是个小妖怪。” 江凡：…… “小妖怪，你说说，这些到底跟我那云孙女有什么关系。” 江凡淡淡一笑：“我要说个您可能很高兴的话题……您那云孙女应该没死。” 老农一愣，缓缓坐直身体：“你有把握？” “九成。”江凡自信道：“若事实果然如我所想，你那云孙女没死，但不知道活的怎么样。” 老农叹口气：“老汉一大把年纪，在乎的事不多了。” 江凡颔首：“您在乎，我也在乎，所以，我们可以谈谈怎么合作了。” “在谈之前……”老农却笑了笑：“你给打渔的做了诗，也得给老汉作一首，不然将来我见他没面子。” “哈？”江凡一愣，忍不住笑了。 “行行，您是老农，就做个简单的吧，朗朗上口，还好记。” “嗯……简单可以，但不能简单。” 这两个简单可不是一回事，江凡哪能听不出来。 “放心，保您满意。”说罢，托着下巴想了想，然后一拍桌子：“就这个了，最简单，又最不简单。您听好——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题为——悯农！” 老汉闻听，目光变得有些深邃，许久才道：“好诗，好诗，真是简单又不简单。我农家尊神农，劝耕桑以足衣食，你这诗文……应当做给他们听听啊，也不至于日益偏颇……” 江凡淡淡道：“乱世于百家，百家于乱世，他们该听，当权者更该听，可在这乱世，谁能听得进去呢？” 老汉道：“你能作出此诗文，可见深知百姓疾苦，望你保持本心。” 江凡道：“皇朝更替，天下大乱，灾祸横行，兴亡百姓皆苦。小子能尽些心力便尽些心力。” 老汉点头：“……翌日，便是农家为一己之私祸国殃民，你也不必手下留情。” 江凡愣了下：“您……” 老汉摆摆手：“虽然看不透，但你身上必有天下气运。不要总是试图做那潜于江海中的小鱼儿，若已化龙，便应呼风唤云，做些大事，不负来此人间一遭。” 第282章 天下三智 江凡愣了愣，沉默不语。 老农道：“打渔的书信中曾言，你这小子似乎对这天下没什么兴趣，别有心思一般。老汉不知所为何事，但且听老夫一句，使命创造命运。若你始终不能清楚使命是什么，又怎能准确把握自己的命运？” 江凡呆住：使命创造命运？使命……创造命运…… 六个大字在他脑海中盘旋，仿佛六字真言，熠熠生辉，不可磨灭。 见他沉默，老汉也不多说，任由他独自在那静坐许久。 直到黄昏降临，江凡才被一声轻响惊动。 是老汉扔在桌上一小篮子各色蔬菜。 “听说你小子膳食美味，今天你下厨。” 江凡定了定神，露出笑容：“成，这些东西，正好做个捞汁面，大热天的吃着爽利。” 一海碗面加上两头蒜，江公子吃的沟满壕平，半躺在椅子上不想动弹。 夜风清凉舒爽，农家小院宁静安逸，有几只蛐蛐儿吱吱轻鸣，江凡觉得好久没这么惬意过了。 “既然你都已想通，此后如何打算？” 江凡打了个嗝：“想通是想通，但还需要证实。不急，先让子弹……弓箭飞一会儿。他们想必也需要时间安排人手……” “你不想主动寻他们？” 江凡懒洋洋道：“何必呢，放着万亩麦田，百道阡陌，不如让他们疼一下子，打疼了就更好办了……” 老农眉毛低垂，“你这小妖怪，让老夫想起多年前见过的一个。” “哦？谁？”江凡很感兴趣。 “天下三智之首，算无遗策——王璇玑。” 江凡一愣：“大周那位？” 老农点点头：“彼时正当年轻，羽扇纶巾，智珠在握，谈笑间风云变幻。很了不起。” “能被你这位老人家说了不起，想必是真的了不起。” “当初他也不过二十余岁，却因他的出世，让本该灭亡的大周强行续命数十载，更是将大周搬上泰岳，成为很难动摇的正统符号。” 江凡点点头：“略有耳闻，当初其与五国之相张宰辅一个在朝，一个在野，呼应配合，才让大周得以苟延残喘。” 老农看看他：“你认为大周只是苟延残喘？” 江凡笑笑：“历史如轮滚滚向前，大周已经是昨日黄花，复辟之事从来都是历史开倒车，不行的。” 老农沉默片刻：“当年他倒是说过和你类似的话。” 江凡一愣：“那他为何……” 老农摇摇头：“人生的选择受很多因素影响，纵使天下三智之首，又岂能逃脱，想必，他也很无奈吧……” 江凡也微微吁了口气：“听田老如此说，小子倒是对此人心向往之。只是，既然他在野，为何天下行走却是张宰辅？” 老农淡淡道：“张宰辅身配五国相印，更需要这个身份。而且，据老汉所知，那人和你有些许近似之处……仿佛人在世间，心在天外……” 江凡顿时大奇，此人和自己从未有过交集，偶有听闻也是只鳞片爪，想不到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他到底怎么回事？江凡忽然觉得心痒难耐，很想见见这位前辈名宿。 “不知这位王璇玑如今何在？” 老农摇头：“自大周皇庭上了泰岳，他便彻底隐于幕后，近几年没有过任何消息。” 江凡不免觉得有些遗憾，不过此人已经深深勾起了他的兴趣，将来终归要想办法会一会。 “说起来天下有三智，除了魏国国师司马如，和这位算无遗策王璇玑，听闻还有一位更为神秘，不知您老可曾知晓？” 老农道：“此人老夫略有所知，乃是一奇女子。” 江凡愣了下：“女子？” 老农道：“确切说是个寡妇，也是当今天下第一豪富，不过却常年隐迹山野之中，很少有人能得见。” “哦？”江凡大感兴趣：“一介妇人商贾居然被称为天下三智？有意思，您老说说呗。” 老农道：“老汉所知也不多，数年前有缘见过一面。那女子名为巴清，年纪不大，却堪称古往今来罕见的商道奇才，只是靠着夫家留下的一点薄弱底子，便打下遍布天下的商贾王国，当今之世，八成丹砂水银皆出自其手，真正的富可敌国。更难以置信的是，她出身并非豪门贵族，却纵横天下商道，无人能奈何，如此之人，难道不足以位列三智？” “能，太能了！”他此言绝对挚诚，一介商贾女子，年纪轻轻便与前辈名宿并称三智，何其不凡。江凡深知，这是个商贾没有地位的年代，别人瞧不起的。可这位居然做到这个地步，其心智手段绝对超卓。当初听宇文澄心说起此人，便心生向往，如今再度听闻，感慨更多。 “厉害，厉害啊，一个个的都是才智卓绝的一时之选。”江凡不由真心赞叹。 老农却道：“世人皆知，天下有三智，然而老夫看来，三智之外，还有无数当世奇人也是智计绝伦者。” 江凡道：“那是自然，天下三智只是个符号，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而且谁知道还有哪些隐世智者。” 老农微微颔首：“此大争之世，豪杰无数，然而若以智、奇、诡论，老夫倒是认为，有一人在三智之上，冠盖当代。不过其人神秘之处颇多，不能单单列入三智而已。” 江凡一惊：“还有这等人？” 老农微微蹙眉沉思片刻道：“世人皆知，此人号天狐。极乐天狐。隐于极乐之城，坐观天下，其信息谍报网遍及八方，触角深入到不可知之地。传说原本此人乃大周影卫头领，后叛逃建立极乐之城。由于其神秘与可怕被世人称之为绝世大妖。可谁也没见到过此人真面目，甚至有人说过，天狐只是一个代号，可能是个人，也可能是一个组织。甚至还有传言，此乃天外降临的通神妖兽，生有九尾，乃九尾天狐……” “我了个去……”江凡面色古怪：“这么邪乎的？” 老农道：“邪乎的厉害，更奇特的是，天狐的传说一直都有，但真正被称为绝世大妖，却是近些年的事。” 江凡啧啧两声：“神秘到这个份上，我都不好意思夸他了。” 老农瞥他一眼：“你只是个小妖怪，还不配。记得躲他远点，你若是小妖怪，那便是大妖王。” “呵呵……哈哈哈……不敢，不敢，我没事儿招惹他干嘛，没必要，犯不上。” 第283章 阡陌大阵 “如今想必你心中已经有所计较，接下来的事，你安排便是，我老了，不想费神。” 江凡笑笑：“你只管玩玩阵法就好，其他的有我呢。” 老农淡淡道：“老汉隐居已久，不愿过多介入江湖庙堂事，此番只为我那后人，找到她，我们便分道扬镳。” 江凡道：“那是自然，这已经很承情了。” 老农不再言语，闭上双目，似乎沉沉睡去。 江凡独自坐在院落中，目光明亮：“小舅子，就等你啦……” —— 无边麦浪随风起伏，形如绿色波涛，煞是美观。 江凡头戴草帽，挽着裤脚和老农在田里干活。已经七八天过去，江公子很悲催的成为免费小长工。 “亏你做得出来悯农这种诗，干农活儿就像个四体不勤的废物。” 江凡讪笑：“没办法，我也没干过啊，不过我也有擅长的事儿，比如打渔。” 老农轻哼一声，“比不上吃鱼。” 江凡尴尬的挠了挠裸露的小腿：“这麦芒是真刺痒。” “你确定那些人会找到这里？” 老农扔下一把草说道。 江凡眯眼看了看远方：“我的人很靠谱……” 四拨人马追杀，海龙王只是一击不中便未曾再出手。有一波纯属试探，显然还没到想要和他决一生死的程度，还有一波根本不足虑。唯独需要考虑的是使用半月鸣镝的那拨。而如果猜测正确，这也是此行的重要目的之一。 “不错……是来了……”老农双目望着远方的麦浪。 “嗯？”江凡极目远眺毫无发现。 老农道：“还远着呢，伏身于麦浪中前行，不下百人。” “这么多？”江凡愣了下：“都是高手？” 老农道：“最弱武师境，尊者三人。还有圣境在远方激斗，三人。” 江凡呵了声：“可以啊。二圣三尊，这次属实大手笔。看来距离我的猜测更近一步。” 老农道：“你就不担心老汉对付不了？” 江凡笑笑：“哪能，别处我不知道，但这一亩三分地，啧啧，谁来谁死。” “你小子懂阵法？” 江凡摇头：“完全不懂，不过见识过，从天机子老道那。” 老农神色一顿：“你识得天机子？” “一面之缘，他被我讹了三个阵法葫芦。” 老农纵然早就心如止水，也不禁愣了下，随即摇摇头：“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天机子号称天下阵道第一人，老夫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胖老道确实厉害，听说还困住过女帝三天。” 老农道：“最后还不是被揍。女帝天资属实冠盖天下，举世无双。” 江凡有点好奇：“我说，您老打得过她吧？” 江凡寻思着若这老头能打过女帝，想必渔老头也差不了，自己底气就足了些不是。 不了老农摇摇头：“老汉还打不过天机子。” 江凡打个哈哈：“不说她了，他们到哪了？我怎么还没感应到？” 老农将镰刀在衣袖上来回擦了两下：“死的，活的？” 呵呵，这老头也不是善茬子啊。江凡目光一闪：“圣境和带头的留下，至于其他人……既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留着做什么……养养庄稼吧。” 江凡自认为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尤其被人连续追杀，还谈什么同情？ 下一刻，一道道身影忽然从麦浪中升起，将二人围在中央。 而麦田远方也仿佛流星般飞来数道身影。 “你很会躲。” 一个长衫中年男子负手傲立空中俯视着他。 江凡抬头看着对方：“怎么找到我的？” 中年男子冷笑：“虽然不知你潜入夏国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你以为这是秦？随随便便就能躲起来做事？” 江凡向远处看看：“我猜的没错，你们是一路追逐我那护卫到这里的吧？” 中年男人淡淡道：“很强大的武圣，不过有两位圣境压制，他顾不上你。” 江凡皱皱眉：“事到如今，能说点实话了吧？谁要杀我？” 中年男子摇摇头：“做人糊涂一点好。” “做鬼也不能明白点？”江凡不满道。 中年男子却把目光转向老农，神色有些犹疑：“此乃何人？” 老农身上并无真气波动，大手粗糙，皮肤褶皱，一脸风霜色，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村老汉。 不过此人出现在逍遥王身边，便不由他们不谨慎。 江凡叹口气：“行了，别为难一个普通农户，我就是为了躲避追杀才藏身至此。” 那人却已然注视着老农，并向身边人吩咐道：“把此人一道拿下。” 江凡摇摇头：“我说，你们不肯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因为我问的方式不对？要不我换个方式？” 中年男子却直接摆摆手：“全杀了。” 江凡一愣：呵呵？还真是奔着杀人来，根本没别的打算。行，这回明了。 眼看众人要围杀过来，江凡却笑了：“你们就这么不想谈，那好，全杀了吧。” 中年男子目光一动，下一刻忽然面色大惊。 江凡也见识到了难得一见的奇观。 只见那随风摇曳的麦田忽然仿佛碧海涛生，绿色的海浪汹涌起伏，让人目眩神迷，一道道阡陌以光影的方式升起，纵横交错，仿佛在麦田上勾勒了一幅蛛网般的巨大图案，蔚为奇观。 中年男子等人正在惊奇，却突然发现自己动惮不得，这张阡陌交叉形成的巨大蛛网，将众人如同粘飞虫般禁锢在原地。 下一刻，无数青色的麦杆拔地而起，仿佛千万利箭，遮天蔽日，悬浮于空中对准了所有来人。 中年男子大惊失色：“这……这是什么？” 江凡摇头叹气：“再问你一次吧，是谁在主使？” 那人面色苍白，知道已然失算，但他却只是摇摇头：“动手吧，没想到这普通村庄藏着这样的高手，我们观察许久，确认他不会武道才出现，为什么……” “是因为他高到你们根本看不出来啊……”江凡惋惜道。 “既然不肯说，就算了……我自己去找他。” 那人一愣：“找谁？你，知道什么？” 江凡鄙夷的看看他：“该知道的，我都知道。杀！” 一个杀子出口，千万箭雨遮天蔽日，箭雨过处，连整块尸体都看不到，只余血雾飘散。上百高手，瞬灭。 唯独留下了那个中年男子，却也被无数麦秸穿透四肢，钉在了那大杨树上。 那人浑身流血，痛的青筋直跳，但远远不敌内心的惊悚，如此强大的阵法闻所未闻，他骇然看着老农：“你，你到底什么人？” 江凡看着他：“既然不肯说，也就别问啦。若没活够，趁着还有点时间，想想怎么保命。” 第284章 七斩刀与滚肉刀 其实，江凡也被狠狠震惊到，刚才那一刹那，阡陌延展，万箭齐飞，仿佛偌大的阵图忽然在大地上展开，非常震撼。当初觉得那葫芦杀阵已经很厉害，如今看来，老道士并没给自己最强的东西。 中年男子咬牙道：“我们还有两位圣者大人……” “知道，所以就等一会儿吧，等那两个武圣过来。” 中年男子面露惊容：“你们再强能强过二位圣境大人？” 江凡愣了下：“啊？不，你错了，不用我们，那个戴面具的自己就够用。” “不可能！他自己怎么可能对抗两名圣境。” 江凡摇头：“你们啊，懂什么，圣境与圣境也不一样。” “胡说！我们二位圣境大人追着他杀了数百里，他完全是在狼狈逃窜！” 忽然他面色一变，看着江凡的目光犹疑起来：“难道，你……” 江凡轻笑一声：“还不算蠢到家。” “你你，你故意引我们来？” “不这样，你们能轻易上当？”江凡摊摊手：“虽说你们不过是别人的工具而已，但好歹也都是很有天赋的武道修行者，脑子也够用。” 那人脸上终于毫无血色：“逍遥王……你果然是逍遥王。” 江凡却惋惜道：“你们，却果然只是一群杀手而已，无趣。” 不理那如同见了鬼的中年男子，江凡啧啧赞叹：“田老，这大阵也太气派了。” 田老并未关心他们的谈话，在一旁擦拭着镰刀上的泥土。此时方才道：“此乃阡陌大阵，以田垄阡陌布局，并不算了不起，搬不走移不动的东西，只是老汉突发奇想，又闲来无事而已。” 江凡道：“小子只是好奇，村里人居然都配合您老完成此大阵……哦，对了……”他向四方望去：“这大阵本来就是拱卫村庄，所以，村子里的人……都是您的人？” 田老淡淡道：“都是追随过老汉的，不愿再回农家，也无处可去。” 两人说话间，远处传来一声呼唤，下一刻，一道高大的身影便提着两个人出现在杨树下。 “姐……公子。我回来啦。” 田老目光微微一凝：“很年轻。” 江凡笑笑：“朝风，我的护卫。朝风，见过田老。” 嬴无名丢下手中拎着的两个人，抱了抱拳：“见过田老。” 田老眯眼打量一番：“江山代有才人出，此人出世，天下武道气运不绝。” 江凡道：“田老过奖。”看向嬴无名道：“怎么来的这么慢？” 嬴无名道：“公子那天突然改变计划，我有点措手不及啊，您找来的假刺客也有点懵，等演完戏，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寻到姐夫的暗记。” 呃……江凡挠挠头，确实自己不对，不过那天莫名的心痛解释不了，便只好说道：“我的不是，我的不是。” 嬴无名道：“引来他们也费力的很，这些人特别小心。” 江凡自然知道对方肯定小心谨慎，低头看向地上的两个人：“这便是那两名圣境？” 嬴无名有些兴奋道：“这两个家伙很厉害，圣境中也属于翘楚，拿下他们费了不少劲呢。” 说着将二人翻过来给江凡看。 江凡还好，田老却一愣：“齐占刀？韩伯林？” “您认识？”江凡看了看地上二人，自己毫无印象。 田老再次把目光投向嬴无名，颇有些难以置信：“你自己办到的？” 嬴无名点点头：“这俩家伙刀法不错，尤其擅长配合，一个长刀一个短刀，差点搞我个手忙脚乱。还好最后被我给捶趴下了，这一回打得过瘾。” 田老叹道：“好个朝风，居然独战此二人还能生擒活捉，老汉还是低估你了。” 然而此时他忽然发现嬴无名的目光不太对，两眼灼灼的盯着自己。 田老愣了下，只见那高大年轻人捏了捏拳头：“田老，您才真的很厉害呢，我们打一架？” 田老：…… “我了个去！”江凡慌忙拦住嬴无名：“行了吧你，到哪都想打架，现在正事儿要紧。” 田老却微微一笑：“无妨，待事情结束，老汉陪你打一架。” “真的？” 得到田老肯定的答复，嬴无名喜出望外。 江凡也是无语的很，小舅子你是很强，但这位……呵呵……是该让你吃点苦头了。 “弄醒他们吧。”江凡吩咐道。 嬴无名一人一脚，那两个圣境才悠然转醒。 俩人状态似乎还有点迷糊，鼻青脸肿的，看来被捶的不轻啊。 待二人神志恢复的差不多，江凡才微笑着道：“两位，聊聊？” “你，是谁？”说话的是个瘦高个的中年人。按照田老刚才的介绍，这位便是人称七斩刀的齐占刀了。 “呵呵……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不是找我很久了么？” 另外一人眼神一闪：“你就是目标人物？”此人身材矮胖，显然就是那位滚肉刀韩柏林。 二人对视一眼，神色都变得惊疑起来。 现在这情况很明显，对方根本就是个圈套，自己，被生擒活捉。 “眼下呢，我不说二位也明白情况。”江凡捏着下巴：“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二位更明白一点，免得跟本王打马虎眼。” 他指着旁边的麦田：“喏，就在那里，埋葬着你们带来的百十个高手，所以呢，如果你们不想和他们一样化为农家肥，就好好跟我说话，问你什么答什么，明白？” 齐占刀冷哼一声：“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江凡抖手就是一个大嘴巴，那叫一个响亮，打的齐占刀原地转了三个圈。整个人都懵了。 “你，你敢打本座……” “啪！”反手又是一个大嘴巴，没有功力护体，齐占刀后槽牙都掉了两颗，腮帮子也肿胀起来。 “你可知道我是谁？！”齐占刀惊怒不已。身为一名武圣，何曾受到这种羞辱。 江凡哐的一脚踹在他裤裆上，当时这位大名鼎鼎的七斩刀就发出嗷的一声变了调的叫唤，弓着身子捂着下体仿佛个大虾，脑门子上汗珠蹭的一下就冒出来。 江凡看着夹着大腿原地转圈，甚为满意，自己这回没用脚背踢，用的是脚后跟，在二货徒弟那长的经验，万一又是个把功夫练到裤裆里的呢？ 第285章 嘴巴子和鞋底子 韩柏林虽然没挨揍，脑门子上也直冒汗。嘶的倒吸口冷气，这是个什么主？对圣境根本没有应有的尊重啊，半句不合就下死手，关键是特别不给脸的死手。 眼看那少年又把目光转向他，当即便决定问啥说啥，这货特么不按常理出牌，自己可是圣境，又不是什么死士，犯不上。 但没想到江凡啥也没问，甩手就是个大嘴巴，抽的他鼻孔呲呲冒血。 “阁……阁下，您还没问我啊……”韩柏林委屈，这算啥事儿？ 韩柏林泪珠子都下来了，是鼻子疼自然引发的，江凡还以为他委屈哭了呢，有点不好意思。 “啊？我以为你跟他一样呢。”江凡有点意外的说。 韩柏林这回真快哭了：我特么是号称滚肉刀，又不是滚刀肉！ 江凡揉了揉手腕，歉意的笑笑：“你看，我也不知道你这么配合，嗯……算了，你就当被那个姓齐的连累了吧……” 算了？怎么就算了？韩柏林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跟齐占刀合作多年，这次怎么接了这么个差事？被那个黄金面具的家伙暴揍一顿不说，还莫名其妙挨了一嘴巴。堂堂武圣啊，说出去都没脸活了。 不过瞅着旁边还在捂着裤裆蹦跶的那位搭档，竟然多少心里有点安慰，至少没落到那一步。 “看来你这人不错，有眼力见，是个可以沟通的。” 江凡笑眯眯道。 忽然钉在树上的那中年人厉声道：“二位，身为武圣当有信用，不可胡言乱语！” 韩柏林一怔，只听那中年人道：“胡乱说话，你们知道后果……” 韩柏林神色一变，也有些犹豫，忽然看见那位逍遥王抬起一只脚把鞋子脱了下来。 正不明所以，只见那位年轻的王爷一鞋底子就糊在那中年人嘴巴上，那叫一个狠，那叫一个响亮。当时那位就满嘴是血，后面的话也被这一鞋底子拍了回去，人似乎都被拍傻了。 江凡眯眼瞅着他：“胡乱说话，现在你知道后果？” 韩柏林都觉得嘴疼，浑身都哆嗦了下。 只见那年轻的逍遥王再次转向自己：“你看，他不懂事儿，不能向他学，对不？” “啊……对，对。”韩柏林不自觉的应道。 太特么恐怖了，比拿刀子捅人都吓人啊，不是嘴巴子，就是踢裆，要不就是鞋底子糊嘴。谁家这么刑讯啊？别人是折磨肉体，你这是赤裸裸侮辱人，都特么有头有脸的尊者和武圣，这种羞辱，传出去让人怎么活？ “那么，我们继续，谁派你们来的？”对于配合的人，江凡表现的非常和蔼。 韩柏林当即指着钉在树上那位：“他，他，就是他。” 嗯？江凡一愣：“他？一个区区尊者？” 行，在你眼里，尊者都是区区而已，我也不和你争。“不错，我们是受人雇佣。接触的人就是他。” 江凡挠挠头：“你是说，你们不是幕后指使的手下？” 韩柏林连连点头：“不是，谁都知道我们二人乃是江湖独行客，这次只是接受雇佣而已。” 江凡皱了皱眉：“堂堂武圣也接受雇佣？” 韩柏林苦着脸道：“阁下看样子也是修习武道之人，难道不明白，境界越高深，需要的修行资源越庞大，武圣修行需要的更是海量资源，像我们这种背后没有门派支撑的独行客，不赚钱怎么办？” 呃？这个江凡倒是没想到，看了看小舅子，也是，这位能缺啥？堂堂大秦三王子，自然不能和江湖上那些苦逼相比。 “什么价码？” 江凡有点好奇道。 韩柏林道：“一千两黄金……” “什么？”江凡有点不愉：“多少？” 眼看江凡神态不对，韩柏林又有点哆嗦，这位绝对是个喜怒无常的主。没办法，也只能小声说道：“一，一千两黄金……” “一千两黄金？就这么点？我特么……”江凡抡起巴掌，差点又给了韩柏林一巴掌。很生气。小爷我就值一千两黄金？极乐城买个姑娘的价？ 韩柏林看到这举起的巴掌吓了一哆嗦。好在这位没拍下来。不过听这位的意思，居然是嫌弃价格低，看不起人了。呵呵，你特娘的真是个奇葩。 “那么……”江凡瞅着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韩柏林道：“小爷，我们哪知道啊，刘发焜只是说让我们跟他行动，一起去杀一个人。别的我俩啥也不知道啊。” “刘发焜？”江凡指着树干上那位：“就是那个？” “对，对，就是他，他说他叫刘发焜，是个顶天大人物的手下。” “哦？”江凡扭头看了看树上那个满嘴是血，正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家伙。 “这么说，想知道点啥，还得问你……” 刘发焜啐了一口血痰：“不必了，我什么都不会说。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悉听尊便。” “硬气！”江凡挑了挑大拇指。 居然直接转过身，再次看着韩柏林：“想不想要命？” “要，要，小爷你说啥我都干……” 江凡一愣，上下打量他：“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圣境？这么没骨气的？” 韩柏林干脆道：“小爷，圣境的命也只有一条，犯不上。” “呵呵，是个明白人。”江凡很欣慰，旋即指着树上那个：“你俩把他扒光了，阉掉，带着去夏都游街。” 卧槽？！ 韩柏林都懵了。 刘发焜也骇然失色。 这特么也太狠点了吧。 “你，你敢……”树上那位咬牙切齿道。 江凡淡淡一笑：“我有什么不敢，他们不知道，你难道不明白我是谁？” 刘发焜额头青筋冒起：“你好歹也是堂堂逍遥王，做事怎可如此不要脸。” 韩柏林当时就觉的两腿一软，逍……逍遥王？他这次是彻底吓傻了，谁特么知道要对付的这个少年郎竟然是逍遥王？那位大秦一字并肩王？ 齐占刀也不蹦跶了，嘴里倒吸口冷气，鬓角都冒了汗。 二人惶然对视一眼，忽然普通跪倒在地：“王爷恕罪！王爷恕罪！我们真不知道……” 嬴无名不满的撇撇嘴，天下圣境才几个，能修到圣境万人敬仰，哪个不是傲气凛然，这两位怕是圣境中最丢人的主。 第286章 没骨气的武圣 江凡低头看看二人：“你们知道本王？” 齐占刀这次抢先道：“王爷威震天下，我二人哪有不知道之理，只可惜未曾得见天颜，这次被刘发焜骗了，我们哪里敢与王爷作对……” 江凡呵呵一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个事儿就交给你俩，正好听说你俩擅用刀子，去办吧。” 二人一愣：“王爷，真要办？” 江凡不悦的皱眉：“本王和你们这儿说笑话呢？” “不，不是，我等不是这个意思，这刘发焜来头颇大……” 江凡不爽道：“能多大？” 两人一愣，是啊，能多大？眼前这位可是大秦女帝之下第一人，比五国之王也不次，其他人，再大能有多大？ 想到这里，齐占刀忙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王爷您不继续审问一下？” 江凡摊摊手：“他不肯说嘛。” 你也还没审……齐占刀心里嘀咕一声。不过心里倒是对这位少年王颇为发怵。合着就问一句你说不说，不说就不问了，阉了游街……啥心性啊这是…… “要不，王爷你您再问问？” 江凡愣了下，“好，我再问问，那个谁，你招不招？” 刘发焜目眦欲裂：“江凡，小儿，无耻之尤！” 江凡瞅瞅他：“你看，还不是白问，又招了句骂。行了快动手吧。” 二人对视一眼，终于一咬牙，起身走到刘发焜近前：“一千两黄金退还，得罪了！” 说着伸手就要去撩他的袍子。 刘发焜是真的惊了，忽然大喊：“别，别动手，我招！” 二人扭头看看江凡。 江凡微笑着道：“招？你光着屁股到了夏都，自然有人会来接应你，招不招没什么意义，况且你绝对不会说实话。” 刘发焜目光一缩：“你知道什么？” 江凡轻笑一声：“我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就打算问问，问个知道的，起码比你知道的多的，比如……” 他眯起眼睛：“张仪如何？” 刘发焜旋即大惊失色：“你……你……” 江凡摇摇头：“一个大武尊这么没城府。” 刘发焜目光惊惧：“不，不，你一定知道什么……” 江凡叹口气：“本来还不确定，自从你们这次来之后，就肯定了。你也没什么大用，杀了你也没啥意思，替我传个话吧。” “什么话……” 江凡摇摇头：“我不相信你那破嘴，还是我自己手书一封。你俩，把他给我翻过来摁住。” 在齐占刀和韩柏林惊悚的目光中，那位少年王撕下刘发焜的长衫，在他后背上用刀尖写了一封信。 “行了，放开他吧。” 江凡瞅着嘴唇泛白，不停哆嗦的刘发焜：“后背就是你的书信，带给张仪看。” “……你，你放我走？” 江凡摆摆手：“留着你有什么用，滚吧。” 百十根麦秸不会让刘发焜伤的很重，对一个尊者来讲，算是没什么大碍。 可是江凡却让嬴无名一拳捣在他的气海上。 当时刘发焜身体猛然一震，下一刻他面色苍白汗如雨下，死死盯着江凡：“你，毁我一身修为……” 江凡不屑的看看他：“本王是个小心眼儿，毕竟来杀过我，不留下点什么说不过去，以后总有人效仿怎么办？况且……”他嘴角勾起，带着戏谑道：“这样，你就肯定会把信带到，希望那位大夏实权相爷帮你报仇，对不对？” 刘发焜面露无比怨毒：“对，对的很，你放心，我一定带到！” “慢走，不送。” 看着刘发焜踉跄远去，嬴无名道：“姐夫，就这么让他走吗？” 江凡淡淡道：“他只是把刀，我要的是握刀的人。” 此时，那韩柏林却讪笑着道：“王爷，我们也只是把刀，还是被人欺瞒，您看……” 江凡叹了口气：“我刚刚说过什么？就这么放了你们，天下人岂不是都认为本王好欺负？” 对这两个最没骨气的武圣，江凡存心戏弄。 齐、韩二人心中一惊，忙抱拳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我们二人愿作出补偿……” “补偿？你们能补偿我什么？” 二人也是心中发苦，是啊，这位要什么没有，自己能拿出什么平息他的怒火？ 忽然，韩柏林眼神一动，上前一步道：“王爷……我二人别的没有，好歹也算个圣境……” 齐占刀闻听神色当即一动，连忙道：“王爷，您在江湖上，总有些杂事要办，不能什么都劳动您亲力亲为……” “哦？”江凡饶有兴致的看看二人：“有点意思。不过……你们这么贪生怕死，将来出卖本王不也容易的很？” “不敢，不敢，我二人对天起誓……” “起个毛的誓。”江凡不屑的道：“这玩意儿跟放屁一样。本王手里没药丸子了……还真不好处置……” 此时田老忽然道：“让老汉帮你个忙吧。” 江凡一愣：“您老？” 田老道：“葫芦里可以有阵法，人体内为什么不能有？待老汉给他们体内下个杀阵，保管他们乖乖听话。” 江凡大喜：“那感情好，劳烦田老了。” 二人明白，逍遥王是不想杀自己了，但是这体内杀阵，听着就知道不是好东西啊。二人圣境修为，知道的远远比普通人多。自然更加惊悚。可是让他们最为恐惧的，是这貌似普通老农的老头居然可以在圣境体内下阵，那此老到底什么修为？ 这逍遥王身边除了那黄金面具人修为高的不可思议之外，还有这等强者？水，也太深。 当然，一番施为之后，二人彻底服气。此老简直深不可测，身为圣境，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任由对方在体内下了杀阵，虽然不影响修为，但是自此生死就控制在那位逍遥王手中。 虽然万般不情愿，但总比死了强。 “你们，暂时就跟着我吧，反正你们也是独行客。” 二人无奈的抱拳应是。 江凡冷哼一声：“怎么还不愿意？你们是不是傻？” 一个傻字说的二人一愣。 田老摇头道：“两个蠢货，他，是逍遥王……” 第287章 麒麟大相 齐、韩二人呆了呆，对视一眼，忽然俱是双目放光——是啊，特么还真是傻的可以。这位可是逍遥王，自己相当于成了他的手下啊，那武道资源什么的算个屁！还用得着像个杀手似的到处接活谋取那些许资源？ 想明白的二人当即大喜过望，抱拳单膝跪地：“愿听王爷差遣！” “起来吧。”江凡瞅着二人道：“好好干，本王亏待不了你们，但是……”他眯了眯眼：“若是敢背叛本王，你们自己知道后果……” 两人连道不敢。 “江小子，接下来你待如何？”田老拾起镰刀说道。 江凡淡淡一笑：“如何？就看那位纵横者想要如何了……” —— 大夏国都名号倒也简单，称之为——夏都。 夏都城南有个着名的麒麟巷，乃达官贵人聚集之所。巷子尽头只有一户人家，乃是座占地数百亩的巨大府邸。高耸的院墙几乎赶上一座普通小城的城墙高度。朱红色的大门两侧，竖立着两只一丈多高的麒麟，同样浑身朱红，贵气盎然，威风凛凛。麒麟巷便因此而得名。 门前敢竖麒麟，并以此命名最尊贵的贵族聚集地，这户人家的尊荣程度可见一斑。 大门上书的四个鎏金大字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麒麟相府。 不错，此地正是大夏天字第一号权贵，人称麒麟大相的宰相张仪的府邸。 这位张仪却正是大夏新晋的顶级权贵。 很多人都知道，张仪乃是五国之相张之陵的独子，而且是老来得子，张宰辅一直看重的很。张仪也不负重望，十五岁被鬼谷看重，收为弟子。十八岁成为当代鬼谷阴、阳两大首座门徒之一，与大秦左相李修并列。 二十五岁出师，游历天下。三十岁登泰岳，入大周皇庭为官。却因与其父政见不合，弃官而去。此后五国争相邀请，其人却隐居田园，不为所动。 直到现年五十有五，方才应大夏王姜衍邀请，入夏为相。 夏王姜衍对其十分敬重，当即委以重任，总览大夏军政大权，更为其修建了这所巨大府邸以示荣宠。 传闻夏王为了投其所好，将其书房设在院内湖心，以昆仑脚下白石筑造，以太华千篁装饰，称之为竹石居。奢侈中，似乎也蕴含着对那位五国之相的敬意。 而此时，湖心竹石居中，这位权倾大夏的相爷正在凝神看着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看着一个人的后背。 那人赤裸上身，背上一片凌乱的血红。 张仪看罢良久，才缓缓坐直了身子。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 “他还有何话？” 那人转身拜倒在地：“启禀相爷，并无交代。” 张仪面色平静，只是淡淡嗯了声：“那你也没什么用了……” 那人一惊，慌忙拜伏在地：“相爷饶命，相爷饶命！” 然而张仪根本没有再看他一眼，左右不顾他拼命挣扎，强行给拖了出去。 张仪闭目沉思，许久，睁开双目缓缓道：“半月鸣镝赔礼，会面一叙道歉……呵呵，好个逍遥王，年轻人，口气很大……” 身旁一个疤脸老者开口道：“可要老夫亲自出手。” 张仪微微一摆手：“不必。” “相爷难道真要去见见那黄口孺子？” 张仪淡淡道：“动手的是咱们，无论怎么说都理亏，如今人家已经开了条件，本相也不能给脸不要。” “相爷未免太看得起那渔郎。”疤脸老者目中闪过不屑。 张仪缓缓站起身：“老夫……当初也不过是个农夫而已。” 疤脸老者微微皱眉：“老夫多句嘴，此人不过女帝面首，逍遥王之号更不在古制，草头闲王罢了，相爷折节下见，传出去未免丢了身份。” 张仪微微一笑：“借区区一个半月鸣镝便能拨云见日，配得上一见。” 疤脸老者沉声道：“那么老夫陪相爷走一趟。” 张仪道：“还要叫上一个人。” “谁？” “田夫人。” …… 青柳湖占地千顷，碧波荡漾，微风细雨中，轻雾缭绕。 湖面上有艘小舟飘飘悠悠向着湖心一座画舫驶去。 画舫船头，有名锦袍老者闭目静坐。身旁一名身材妖娆，紫衣紫发的女子立于身侧，素手撑伞。 “相爷好闲情。”一声清朗的声音传来，老者缓缓睁开双目站起身。 眼前一艘小舟缓缓靠近，戴着斗笠的老船夫在划桨，有少年郎白衣飘飘，手撑油纸伞卓立于船头，一根雪白发带随长发垂于肩上，眉目俊秀，说不尽的飘逸洒脱。 老者微微一笑，颔首道：“逍遥王，果真逍遥。” “麒麟大相却很操劳。”江凡伫立于船头淡然相望。 老者凝视着名传天下的少年王，年轻的王爷同样注视着麒麟大相，风起微澜，二人相视不言。 “比老夫想象中还要年轻些。”许久，张仪轻轻开口。 “比小子想象中还要苍老些。”江凡随口而回。 “老夫比不得王爷，俗事繁多，劳心劳神，自然会老些。” “相爷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就连小子这点事相爷也多有关注，难免操劳。” 张仪微微一笑：“王爷话中有话。” 江凡摇头：“那是相爷想的太多。” 张仪道：“既然王爷相邀，何不登船一叙？” 见江凡并未动作，便道：“画舫中只有老夫与此舫主，王爷不必担心。” 江凡淡淡道：“相爷误会，风雨波澜，小子只是希望船停稳些。” 张仪目露深意，片刻，江凡举步跨上画舫。 张仪拱手道：“大秦一字并肩王，老夫有礼。” 江凡也微微抱拳：“夏国麒麟大相，小子见过。如此，算是正式见面，不知相爷可否备酒？” “呵呵……”张仪抚髯轻笑：“久闻王爷酒中仙，岂能不备？” “如此青柳煮酒，小子就叨扰两杯。” “王爷请。”张仪侧身伸手，示意江凡入内。 一张小小桌案，四样干果小吃，一把银壶，两只银杯。老少二人相对而坐，紫衣女子焚香斟酒。 张仪看了看船头盘坐的老人：“王爷年纪轻轻，出门只带老仆一名，不似少年风流郎君所为哦。” 江凡目视酒杯斟满，莞尔一笑：“比不得相爷好福气，春雨如酒，素手添香，倒是让小子羡慕。” 张仪哈哈一笑：“久闻逍遥王诗仙词圣，少年风花雪月，老夫特地选此画舫，不知王爷可否满意？” 江凡看了眼身穿紧身紫衣，胳膊、大腿裸露在外的妖娆女子，轻轻一笑：“佳人绝色。” 张仪道：“王爷喜欢？” 江凡哂然：“年龄不合适。” 张仪摇头失笑：“却是老夫失误，只有酒的年份才越大越好。” 江凡轻轻拈起酒杯，深吸一口：“临江阁烧刀子，这可不算陈年老酒，不过合我胃口，满意。” 张仪也提起酒杯：“王爷妙手佳酿珠玉在前，老夫岂敢以浊酒款待。” 江凡微微出神：“若投缘，纵是浊酒亦何妨……说起来，小子也曾与一前辈名宿浊酒相逢……” 张仪悠然神往：“那日家父登临江阁，得打渔郎一阙临江仙，足慰平生，只是可笑天下前辈名宿众多，竟然只有那少年渔郎堪称家父知音。” 江凡道：“五国之相，劳碌一生，只为天下归一，不起祸乱战端，百姓安乐，得享世间太平，值得尊敬。” 第288章 起风了，要坐稳 张仪道：“说起来，许久未曾见过家父，如今亦不知何所踪，老夫也甚为惦念呐。” 江凡举起酒杯道：“既如此，敬宰辅一杯？” “自当如此，请。” 见江凡一饮而尽，张仪笑道：“王爷好酒量。”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相爷以为如何？” 张仪目光微微一动：“好句。只是这后半句有些阴暗。” 江凡哈哈一笑：“开玩笑的，原句应是无度不丈夫。” 张仪淡淡道：“那么……王爷有度？” “这要看相爷是否有毒。” 二人一时间陷入沉默，紫衣女子见状，缓缓提起酒壶为二人斟酒，但却并未插话。 忽然，江凡单手按着桌子：“起风了，相爷扶稳些。” 张仪目光一闪。下一刻画舫之外惊雷轰鸣，狂风席卷，水花炸裂。奇怪的是，画舫只是微微颠簸。 “区区湖面，能有多大风浪，王爷年纪轻轻，胆子不大哦。” 江凡收回按着桌面的手：“我是怕相爷的酒倒了。” 又是一声惊雷在画舫顶上炸响，画舫再度颤动，案几向着张仪的方向倾斜，酒菜也随之滑过去，然而随着那女子微笑着轻轻探手压了下案几，画舫便倏然平静下来。 江凡笑笑：“你看水中终是比不得地上，不稳当的很。” 张仪也微笑道：“说的是，不过这风向多变，王爷也留神点。” 说着，画舫四周仿佛惊涛炸裂，船只猛然一震，案几哗啦一声，向着江凡那边歪倒。 然而只是刚刚一歪，便迅疾重新向着张仪的方向翻去。 紫衣女子面色一惊，探手按向桌面，却仿佛被什么蛰了一下，素手弹开，一杯酒哗的洒在张仪袍子上。 女子大惊，赶忙双手扶住桌子摆正，“哎呀，风雨太大了，对不住相爷。” 画舫渐渐平稳，张仪沉默的看了衣襟片刻，微微一笑：“无妨，选的地方不好。” 紫衣女子又给张仪换了一只酒盏。目光悄然望向那背对他们坐在船头的老者，眼底掠过一丝深深的惊惧。 江凡微微一笑：“相爷这是怪我喽？” “哪里，本相身为地主，同样没想到。” “只怕……相爷不是没想到，而是特地让小子见识下大夏风雨。” 张仪面色微微一动，终于淡淡道：“湖中终比不得江海，风暴想必很快过去。” 江凡道：“不错，你看，这不就停了？” 张仪面色平静如故：“王爷坐的方位不错，比老夫这边稳当些。” 江凡看了看酒杯：“那么，相爷敬本王一杯？” 紫衣女子提着壶的手一顿。 须臾张仪呵呵一笑：“王爷远来是客，张仪岂敢失礼。” 随即提起酒杯：“张仪敬王爷。” 江凡淡淡道：“还是……罚相爷一杯吧，如何？” 紫衣女子微微蹙起眉峰。 张仪手中也微微一顿，深深看了江凡一眼，旋即哈哈大笑：“王爷远道而来，未曾远迎多有失礼，当罚！” 举杯刚要饮下，江凡却向前探了探身子，眯起眼睛：“相爷啊，您觉得，罚五杯如何？” 紫衣女子已然紧紧捏住壶柄，指节泛白，面色如霜。 张仪面色也有些阴沉：“王爷，喝酒可不能得寸进尺啊。” 江凡挠挠头：“多吗？这都嫌多，没诚意呀，要不这酒今儿就不喝了？” 说罢竟是起身要走。 “且慢！”张仪忽然开口，看着江凡道：“五杯而已，你就这么看不起老夫的酒量？” 江凡哈哈大笑着坐下：“我这不是怕无法酒逢对手么，喝不愉快不如不喝。” 张仪道：“我跟你说，别看老夫五十有五，想当年也是条酒中好汉。” “那你喝！” 他们二人忽然你我相称，紫衣女子面色有些迷惑，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表情。 “好，我喝！” 张仪一仰头喝尽杯中酒，“来，添满！” 紫衣女子嫣然一笑，挽着酒壶：“相爷慢一些，时间长着呢，不急。” 张仪道：“哎——你不懂，我怕王爷急。” 他当真一连干了五杯酒，将杯子微微倾斜示意饮尽：“怎样，这事儿了了？” 江凡伸出大拇指：“相爷豪爽。”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杯酒算是回敬。” 张仪缓缓吁了口气：“很好。五去其一，王爷果然有度。” 江凡笑笑：“行了，这回可以好好聊聊。” 张仪点点头：“半月鸣镝，稍后送上。” 紫衣女子闻言面色一变，却终于未说出什么。 江凡淡淡道：“死了这么久，是该活过来。” 张仪道：“你知她未死？” 江凡道：“相爷足够谨慎，所派之人无一能看出身份。但偏偏用了个奇门暗器。不奇怪？” “世上知道此暗器的不多，而且其人已死十载，为何王爷能想到？” “世人虽然所知不多，但此暗器我倒是了解些。说起来，相爷也真是沉得住气，借仇敌之手，让其消失十载，即便有人认出，也只能怀疑相爷对头，万万怀疑不到相爷身上。” “可老夫……好似画蛇添足了。” “对旁人不是，对本王也不是，对本王而言……相爷更像是在故意添足。” 张仪手指微微一顿：“这条蛇的头尾，王爷当真明白？” 江凡淡淡道：“没了身子，头尾何用。” 张仪眯眼看着年轻的王：“很果断。” 江凡道：“头就留在西边吧，尾巴已经尽数抓在你手中，相爷自己处理，这段身子就炖了权当给本王下酒。” 张仪道：“也算是我们初次合作？” “合作？”江凡抬起眼睑看看他：“相爷算是和那位隔空合作了一把，本王只是池鱼。” 张仪摇摇头：“池鱼？依老夫看，王爷倒像是一条潜龙，说起来，那条大蛇怎能与王爷这条潜龙相比。” 江凡注视他：“所以，相爷想要的太多，本来这样最好，相爷偏偏想要用这段身子再毒死一条大龙。犯了贪戒。” 张仪淡淡道：“四国纷争，独缺其一，老夫心中不安。” 江凡道：“相爷已经大手笔，挑起四国纷争，更趁机排除异己，坐稳相位，总不应奢望太多。纵然张宰辅在，也未必能瞒得过那位的眼睛。她，便是知道你会如此，才故意让我出来……” 张仪叹口气：“天下最忌讳者，始终其人。如此局面尚不参战，真是好心性，好算计。” “她……她从来不会按照别人的局行事。” “哦？那她自己的局呢？老夫是否身在局中？” 第289章 大相与小妖 江凡摇摇头：“她的局，你以为我会知道？” 张仪静静看着他：“我以为你知道。” 江凡哂笑：“我也以为我知道，但到头来我发现什么也不知道，此番我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想明白她到底要我做什么……” “哦？”张仪首次目露好奇：“难道她还在考校你？” 江凡道：“天渊之底，无可探寻。” 张仪也喟叹道：“难怪家父当年曾言，定天下，惟向上、或向西。” “可相爷偏偏选了条不同的路。” “天下正统，不可废。” “周之前，亦有正统……” 张仪不语。 江凡缓缓道：“此番相爷所得甚多，巨蟒终不可吞麟，中原强国，阁下麒麟大相之位总算坐稳。” 张仪淡淡道：“可大势，终在她轻描淡写中执掌。” “这是代价……” 张仪淡淡道：“所以，我想减少些代价。” 江凡叹口气：“所以，我才是池鱼。因为……我就是那个想减少的砝码。” “是最重的砝码，只是未曾想……她竟如此大胆，果真敢以你为饵……” 江凡道：“饵？相爷，本王擅长钓鱼，何曾做饵？” 张仪目光一凝：“王爷此言何意？” 江凡哂然：“问出这句话，相爷就不如她。” 张仪终于眉头紧皱。 江凡道：“她知道我迟早知道，你猜测我可能知道。我不出，大蛇不露，你们执头尾者，都想以我为线。但天下大棋，弈棋者，焉知自己不是在更大的棋局中？” 张仪悚然，看着江凡许久，才叹口气：“岁前王爷赠家父临江仙，仪尚不以为然，不解家父为何将春秋笔、黑白砚相赠。如今看来……张仪不如家父多矣……” “春秋笔，黑白砚……世人云有传承之意，故而本王当初不愿接受，现在也如此。” “所以，这一代泰岳入世行走，是老夫，非王爷。” 江凡摇头：“即便接受笔砚，也不会成为泰岳行走。” 张仪一愣：“为何？” 江凡摇头：“所求不同，你可以理解为，本王与泰岳，道不同不相为谋。” “呵呵……与泰岳道不同，王爷的意思是，与天下正统道不同？那么，老夫是否可以猜测，王爷真的决定协助那位？” 江凡瞅瞅他：“不是这，就一定是那？都不是小孩子，非此即彼的。” “哦？”张仪露出个若有所思的神色。 “不要问，不会说，就如同你一样，今日我们谈不了太多事，也不必再互相试探。” 张仪沉默片刻，“斟酒。” 紫衣女子刚挽起酒壶，江凡却看着她道：“手是真好看，难怪不想耕田……” 紫衣女子素手微微一晃，“王爷的话，小女子听不懂。” 江凡哈哈一笑：“没什么，开个玩笑，本王只是觉得这么白嫩的小手，确实不应该做粗活儿……” 张仪也笑道：“都言王爷风流，果不其然，若是喜欢……老夫送予你如何？” 江凡赶紧摆摆手：“别，别，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我还小，吃不消。再说……”江凡露出个猥琐的笑容：“你也舍不得。” “王爷怎知老夫舍不得？”张仪好奇道。 江凡瞅瞅他：“相爷要舍得，你那师弟得乐死。” 张仪神情微微一震，旋即朗声大笑：“王爷，老夫有点喜欢和你聊天了。” “不，不，”江凡摇着一根手指：“你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张仪看着他，深深叹口气：“是啊，是不喜欢，所以，我们还是别聊太多了……” 江凡长身而起：“相爷有酒无肉，本来诚意也不足，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就此别过。” 言罢，转身离开船舱。 眼看小舟飘然而去。 紫衣女子咬了咬牙：“就这么放他走？” 张仪淡淡道：“你能如何？” 紫衣女子道：“湖面天罗地网……” 张仪摇摇头：“田夫人，你自己心里清楚，刚才我们已经输了。” 紫衣女子忽然一笑：“是，那老头子给我的感觉太可怕，而且有点奇怪的感觉……我要查查他。” 张仪道：“你做什么事，老夫不管，但是记住，我们的盟约，莫要影响大局。” 紫衣女子目中流露出毒蛇一般的目光：“……放心，本座，心中有数……” 张仪喟然一叹：“女帝本就盖世无双，如今又多了这样一位，大秦，莫非真有天命？” 紫衣女子哼了声：“尤其此人睚眦必报，我们动手五次，他便要五条赔偿，如此心性，确实不好对付。” “毕竟我们动手了。而且他还回一杯，便是告诉本相，光明正大的对局，他不计较。” “可他分明看出相爷有意露破绽给他……” 张仪摇摇头：“还不是我们自己有所求？况且刺杀是真的。若这个破绽他没看出，会不会是另外一番局面？” 紫衣女子沉默片刻道：“此人确实可怕，仅仅从一个半月鸣镝就已经洞察脉络……” 张仪看看她：“是不是很不明白江凡为什么要你那堂妹？” 紫衣女子道：“的确不解，不过看样子不会杀她。” 张仪点头：“明白就好，老夫观此人心性，断不会只为了出口气，这其中定然是发生了些我们不知道的事，若你要查，可以暗中查查，但若是碰触到什么最好不要继续。” 紫衣女子微微蹙眉：“张相，虽然我农家与你合作，但是农家也有农家的事，有些事情不能轻易动摇。” 张仪看看她道：“老夫提醒你一句，不管你想做什么，记得先不要招惹逍遥王。他已经收回一杯酒，不要逼他吐出来……” 紫衣女子道：“本座不蠢，你在他手里都吃了亏，眼下还不是跟他硬碰的时候。只是这少年当真如此可怕？” 张仪望着远去的小舟：“可怕？他其实弄错了一件事，他本身不是什么添头，而是老夫最重要的目的。若你知晓《兵道》一事，便不会作此问……老夫只希望，现在已经是他最可怕的时候……” —— 一座轿子静静的停在岸边小码头，齐战刀二人正守在旁边，见江凡上岸，韩柏林赶忙道：“王爷，有人送来这个，说是给王爷的……” 江凡走到近前看了看，扭头冲着田老笑道：“这个应该是送给你的，田老自己来辨认下吧。” 一百八十多岁的老者竟然眼神有些激动，看来他对这个云孙女还真是挺上心。 轻轻挑开帘子，里面有个昏睡的女子，江凡按年龄算的话，此女应该在二十七八左右，但样貌完全像个十七八的小姑娘，生的小巧玲珑，很可爱的感觉。 看田老那一脸激动的模样，江凡就知道差不了了，必然是他那云孙女——田落雨。 田老只是略一拂袖，那女子便嗯了声，悠悠转醒。初时眼神还有些迷茫，等看清了眼前，忽然惊喜的叫了声：“老祖爷爷！” 下一刻蹭的一下就想跳出来，结果头哐当下磕在轿子上，一屁股坐了回去，哎呀，大叫一声，捂着脑门疼的眼泪汪汪。 第290章 长不大的云孙女 哈哈……哈哈？ 你告诉我这货快三十岁的女人了？ 田老也相当无语，咳嗽了声：“多大的人了，注意点……” 女子捂着脑门揉了揉，下一刻就又不管了，一个乳燕投怀蹿进老者怀中：“老祖爷爷，老祖爷爷，我想死你啦！” 田老满脸通红，给老田家丢人啊这是。 “起来丫头，赶紧起来！” “我不，我不，我就不！”女子八爪鱼般抱着田老脑袋塞进他怀里就是不出来。 田老无语：“成什么样子！这么多人呢！快起来！” “啊？”女子这才反应过来，探出脑袋贼溜溜的四周看了圈，顿时有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从田老身上蹦了下来。 田老尴尬道：“见笑，我这云孙女就这性子，长不大。” 江凡倒是觉得挺不可思议，这种性子居然从十七八岁起被雪藏十年，难以想象她是怎么忍过来的。 “你是哪个？”田落雨瞪大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郎。 “不得无礼。”田老拍拍她的脑袋：“此乃大秦逍遥王，这次就是他救你出来的，赶快谢过。” 天落雨一愣：“骗人的吧，这么年轻？” 田老瞪他一眼道：“谁像你，这么大年纪还不长脑子！” 说归说，江凡完全看得到田老眼中的慈爱。 “不必了，此番多亏田老帮忙，否则我也无法见那张仪。算是两清，只可惜，没让田老出口气。” 田老摇摇头：“出了。” “出了？”江凡愣了下，忽然反应过来：“刚才，想必他们损失惨重吧。” 田老微微叹口气：“老了老了，还是没忍住。” 江凡哈哈一笑：“人之常情。不过田老已经很难得，这么配合小子，没当场暴揍那田鼹。” 田老摇头：“农家之事，老夫已经不想过问。唉……传承千年，终于是变了味道……” “您不遗憾？” “纵有遗憾又能如何，我能管十年百年，还能管五世八世？后辈的路，后辈自己走吧。” 江凡微微叹息一声，“田鼹似乎不认识您。” 田老道：“她们这一辈，认识我的也只有小雨点儿这丫头了。老汉近百年未归农家，别说她们，就算她们的太爷爷认识我的也没几个。” “小子听闻，现在农家就是田鼹在做主。人言田鼹乃农家百年不遇的奇才，近十年来，农家发展蓬勃，概因其领导有方。” “这个后辈野心很大，农家不兴农家之事，偏偏要效仿那纵横者，与其为伍，怕是没有好下场。” “您老别不爱听，田鼹手段颇为毒辣，擅用一切力量为自己服务，就连本身的美色都是她的工具，可谓无所不用极其。” 田老摇摇头：“随她去吧，只希望她莫把农家带入不归路。” 江凡想了想：“田鼹素有魅惑艳名，但毕竟是有妇之夫，属实让人难以理解。哦对了，她被称为田夫人，莫非夫君也姓田？” 田老道：“田家族群庞大，分支众多，族内通婚很正常。不过，就算是外姓夫君，她也还是田夫人。田家女子之招赘，不嫁人，生下的孩子也都要姓田，这是族规。” 江凡有所了然：“所以，田家就是农家，或者说，田家一直都是农家的主宰。” “不错，农家老祖就姓田，不过老祖当初创立农家，只是为了助农耕，鼓励世人兴桑麻，以土地为本。并没有打算和所谓的诸子百家一争长短。” “可终归随着势力增大，变了味道啊……”江凡叹道：“功利权柄腐蚀人心，又有几人能抵抗……” 田老不语，江凡自然能看出些什么，只是想必其中有许多事，外人不好置喙。 田落雨摇着田老的胳膊：“祖爷爷，真的是他救我出来的吗？” 田老道：“还能有假。” 田落雨走近江凡，围着他转了两圈，上下反复打量，好像很多问号：“这么小，本事这么大？” 江凡也觉得有趣：“你那半月鸣镝也很小，不也很厉害？” “那当然！”田落雨得意洋洋道：“以暗器入阵，除我之外就没有……就只有祖爷爷了呢。” 江凡道：“这回啊，其实都是你祖爷爷的功劳，回去可要好好孝敬孝敬。” “那还用你说？”田落雨抱着田老的胳膊不撒手。 “这十年，你究竟在哪？”田老怜爱的瞅着她。 田落雨哼了声，非常愤怒：“他们骗了我，我没办法，只能呆在一个无人的荒岛上帮他们训练杀手。” 田老目光微微一动：“可能记得方位？” 田落雨恼怒的摇摇头：“我醒来就在那了，是个海岛。完全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只是……”她皱着眉头想了想：“那里很热，一年四季都看不到下雪，倒是经常下雨……” 江凡心头一动，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划拉几下：“有没有这种树？” 田落雨凑过去一看，当即拍手：“有啦，有啦，这个大果子里面的汁水好喝的很呢。” “那有没有这种植物？”江凡又在地上画了一幅图。 “有啊，好多，其他地方没见过。” 呵呵…… 江凡顿时心头有了个大致方向。 田老若有所思：“王爷莫非知道那地方？” 江凡摇摇头：“只能知道个大概，范围太广了，若我没猜错，那地方无数岛屿星罗棋布，短时间根本无法寻找。” 江凡又向田落雨询问了些事情，田落雨知道的都答复了，但很明显，有用的没多少，她除了负责训练半月鸣镝阵之外，几乎难得和人交流，就连送膳食的都换来换去，不知是哪个。 眼看如此，江凡也就暂时先按下了念头，向着田家二人道：“田老，我该去处理完这件事，咱们就此别过。” 田老忽然伸手：“且慢……” 田老沉思片刻：“小子，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江凡愣了下：“田老您是我前辈，但讲无妨。” 田老道：“这孩子，我想托付给王爷代为照料。” 江凡一愣，还没说什么，田落雨却不干了：“祖爷爷，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跟着你！” 田老拍拍她的手：“小雨点儿啊，祖爷爷有自己的事，带着你不方便，听祖爷爷的，等我办完了事，自然会去寻你。” 田落雨嘟着嘴说什么都不同意。 当然，这称呼也让江凡差点没忍住笑，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叫小雨点儿。 田老只好正色道：“小雨点儿，难道你不听祖爷爷的话？” 田落雨跺了跺脚，委屈无奈。 见江凡不明所以，田老微微叹口气：“老汉有些事未了，王爷可愿帮这个忙？” 江凡沉吟下：“自是愿意，只是我身边可危险重重……” 田老摆摆手：“江湖人，怕什么危险。况且小雨身手不弱，也能为王爷提供一些助力。” 江凡不是磨叽人，知道田老自然有想法，便欣然道：“晚辈自当从命！” 田老点点头：“老汉也不让你白辛苦。”说着轻轻一探手，江凡腰间的酒葫芦就飞到其手中。 “你武道资质很差，老汉便送你些保命的本事。天机子老道送了你三道杀阵，今日我老汉也送你三道，不过老汉的阵法不为杀生，但求防御，一旦开启，一盏茶之内，圣境也奈何不得。” 江凡眼睛一亮：好东西啊，在他看来，这玩意儿绝对不比田鸡老道那杀伐葫芦差，别的不说，装逼利器！ 不多时，田老将葫芦抛给江凡：“可用三次，莫要浪费了。” 江凡大喜过望，接过葫芦心里美，有了这玩意儿，自己可就算是葫芦娃之三娃降世了。哈哈。赶紧挂好葫芦，抱拳感谢：“多谢田老。” 田落雨兀自气嘟嘟，但不敢违抗祖爷爷的命令，只好委屈巴巴的答应下来。不过强烈要求和祖爷爷呆几天再走。 二人久别重逢，江凡也乐得成全，同时他也存了个心思，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和这个深不可测的老农多交流下，哪怕学点阵道也行，以前自己是不能修行，也懒得考虑这些，如今不一样了，在这个武道称尊的世道，多点保命本事没毛病。 只是，还有些战利品要收取，幸好他现在也不缺人手，转身看着刚刚归顺的两个武圣：“你们俩立功的时候到了。” 二人赶忙上前听候吩咐。江凡道：“我这几日就住在那农庄，你们……去替我收收账……” 第291章 他会来接我 南疆，遥远的大山深处，有一座小寨子，不大，仅仅数百户人家。 寨子东头的一户人家院落之中，或站或坐了十几个寨民，彼此间正在交谈着什么。 室内几个寨民围着一张竹塌，塌上靠着床头半躺着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年轻女子。 一个中年寨民面色愠怒，盯着女子道：“我们救了你的命，按照南疆规矩，你就该听我们的，让你嫁给我儿做媳妇，你有什么不愿意！” 女子目光低垂，只是不说话。 中年人哼了声：“我们从江中捞你上来，请巫师给你医病，还悉心照料你这么久，你才活下来，凭什么？” “就是，哪有这种规矩，做人要知恩图报……” “女娃子，人家可是救了你的命……” 那女子微微抬起眼睑：“我……我会报偿，但不能嫁……” “哼！”一个老者重重顿了下拐杖：“那能由得你？告诉你，我们寨子虽然小，但也属于八十八寨中的乌涂寨，寨子规矩分明，容不得你不从。” 女子目光悠远，似乎在看着看不见的远方：“真的，我真的不能嫁。” “不嫁？不嫁也得嫁！”一个壮硕的汉子冷声道：“俺家侄子就非得娶了。” “我知道他们救过我，但是我不能嫁，我会给他们很多报酬……”女子依然没有扭头看任何人，只是语气认真道。 “我不要！”一个满脸麻子的年轻人道：“我就要你！” 女子声音平淡：“对不起，谢谢你们救我，但我有其他身份，不能留下……” 众人一惊，拄拐老者却哼了声道：“身份？什么特殊身份的华族女会来到南疆，况且你要有来头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就是，分明胡说八道，这种人不知恩图报，还编造谎话，属实可恨！”有人附和道。 一个妇人有些犹豫道：“她这样子……身子骨似乎不妥……” “正好冲冲喜，说不定就能好起来。”壮硕男子哼了声道。 女子皱起娥眉，眼神有些飘忽，终于缓缓道：“我，我有夫君……” 众人一愣。麻脸年轻人冲上前：“我不信，你骗人！” 一个巫师模样的老妪缓缓道：“那女娃，你分明是处子身，莫要胡说八道。” “你有夫君？你夫君何人，身在何处？你要能让他过来，我们就信你。”麻脸年轻人的父亲冷笑道。 “……他不在这里，但他一定会找到我的，我知道，他一定会。” “诸位，不要废话了，今日便张罗，麻烦巫师替她调理下，十天后正好是寨子过花山节，就趁这个好日子行礼入洞房。” “就是，一个中原人，就算找也找不到这里，找到了能怎样，活命之恩，就该如此。” 麻脸年轻人听到此事定下来，顿时喜笑颜开，向着壮硕男子道：“多谢阿叔做主。” 壮硕男子道：“我虽是族长，但婚事需要族人一同张罗，你该谢谢他们。” 麻脸男子连忙向着周围众人道：“多谢各位族人，我家定会备下好酒好菜招待！” 壮硕男子道：“好，侄儿，明日你与我进山，争取打头野猪添喜。” “好嘞，好嘞。”麻脸男子忙不迭应道。 “你们不明白的，不要逼我，他真的会找到我。”女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哼，那你就让他来啊，我们倒要看看他能不能从天而降。”壮硕男子一脸不屑，带人出门而去。 随着房门落锁，女子苍白疲惫的面上露出无奈和期待交织的神色，但旋即变得黯然，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还能挺多久呢…… —— “你虽然武道资质极差，但对阵法却很有天赋……” 田老看着在摆弄阵图的江凡，不由点头道。 “哦？看来我也并非一无是处。”江凡盯着几十张阵图，来回对比着说道。 田老却叹口气道：“虽说天赋堪称绝顶，只可惜武道修为不够，徒然理解，却无法施展。” 田落雨撇了撇嘴：“那还不是啥用都没有。” 江凡也皱皱眉，放下图纸。 他也发现了，这阵道属实高深莫测，但其中竟然暗含许多自己明白、甚至理解更为深刻的理论，比如数学、几何、物理、甚至与从前看到过的五行、八卦、奇门遁甲这些旁门书籍中许多理论近似，以至于他理解起来并没有那么困难。 只是田老说的对，武道修为跟不上，始终无法理解其中的真正奥妙。 苦笑一声：“武道，到底还是基础。” 田老点头：“武者真元决定一切，你虽然能举一反三，甚至举一反十，领悟能力超乎寻常，可惜那其间玄之又玄的脉络难以体会。” 江凡叹口气：“没办法，天赋这东西就是不公平的。” 田老淡淡道：“公平？世上何时存在公平。老天给了你卓越的智慧，给了你无与伦比的文采，这些对其他人又谈何公平？” “呵呵，说的也是，人不能太贪。” 田老道：“明白就好，张仪就有些贪了。” 江凡道：“所以总要付出些代价。这次他与那位隔空推手，揪出来好多东西，对他而言，不但真正稳定了大夏相国之位，而且掌握了很多机密线索，甚至对四国之战影响力更深。该知足，偏偏不知足。” 田老道：“你本来就是那位撒出来的棋，他若不懂得用才是真蠢，换个人若是他，也难免会想多一些。” 江凡淡淡道：“只是在他眼里，那位得到的更多，不太甘心罢了。” “到底还是缺了些隐忍与进退。”田老摇着蒲扇道。 江凡笑笑：“若是甘愿隐忍，又怎会出世，又怎么会与张宰辅背道而驰？岂止是他，那条大蛇不也一样？” 田老道：“你对那条大蛇当真心中有数？” 江凡眯眼看看远方：“或许，很快我就得去汤巫山溜达溜达……” 忽然，一个声音从半空传来：“主上，我们恐怕要先去另外一个地方。” 田老摇着蒲扇似乎毫不意外，这里是他的农庄，从这人进来那一刻，他就已经察觉到。 江凡却十分意外，概因此人他很熟。 天下第三十七杀手——陆寒亭。 看着从天而降的陆三十七，江凡微微蹙蹙眉：“你很少这么紧张。” 陆寒亭单膝跪地：“主上恕罪。” 第292章 一鹭下南疆 “恕罪？”江凡一凝眉。能让陆寒亭说出这种话，必然发生了了不得的事。 “说。” 陆寒亭沉声道：“云仙子，失踪。” 江凡霍然起身，双目寒光暴射：“给我说清楚。” 陆寒亭抱拳低头：“属下与云仙子、林南燕去了半片山，发现主上可能遇险，遂分头寻找。后云仙子失踪，根据她留下的暗记信息，她去了南疆天魔殿……” 天魔殿……江凡目光收缩，盯着陆寒亭道：“林南燕何在，我不是叮嘱她，无论发生任何事，没有我的消息，不允许寻找，更不允许有什么动作么？” 陆寒亭道：“林小姐见主上失去消息太久，实在忍不住和我等说了此事，属下这才分头展开寻找。如今林小姐知自己犯了大错，无颜面见主上，正携单家兄妹于南疆搜寻。属下近日得到太白居消息，方知公子所在，故此前来禀报。” “愚蠢！” 江凡冷哼一声，有什么发现？ 陆寒亭摇头。 江凡凝眉沉思片刻，忽然向着田老道：“田老，我要借小白一用。” 田老道：“本就是你的，谈什么借用。” 江凡向着田老拱拱手：“田姑娘留下，正好也多陪您几日。” 说罢转身便向后院走去，边走边道：“朝风、陆寒亭全速赶往南疆天魔殿！齐占刀、韩柏林暂停手中事务，同往！” 陆寒亭从江凡那不同寻常的语气中，已然知道这位年轻的主上真的动怒了。当即道：“遵令！” 江凡转身刚要走，田老开口道：“阵容虽强大，尚不足以对付天魔殿，老汉陪你走一趟。” 江凡摇摇头：“多谢田老，此事我自有计较，不必劳烦。” 田老深深看他一眼，见他态度坚决，也并未坚持。 须臾，只见后院一声嘹亮的鸟鸣，一道白影冲天而起，向南天飞去。 陆寒亭、嬴无名二人随之纵身而起，追随那白影而去。 田落雨瞪大眼睛：“哎呀！好厉害，又是一个圣境！” 田老微不可察的叹口气：“天下第三十七杀手，陆寒亭，居然是你的属下……” 田落雨道：“第三十七？我见过天下第二十三呀，好像没他快。” 田老淡淡道：“有些事，你不懂……四大武圣下南疆，你小子，好大的手笔……” “这个云扶摇是谁呀？”田落雨疑惑的道。 田老道：“太华圣女，天下第一女剑仙凌云首徒。” “哇！这么厉害！那还用他去吗？凌云去不什么都搞定了？” “这位逍遥王啊，把人家从太华抢走了，凌云那疯婆子快气死了，哪里还会管这些。” 田落雨呀了一声：“真的吗？发生什么啦，祖爷爷你快跟我说说……” 田老微微一笑：“有些事你以后会知道……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你跟着他做事我也放心了。但要记住，为逍遥王做事，要懂得尺度。” 田落雨努努嘴：“不去不行吗？” 田老道：“不去？事实上，我也不希望你去，但农家……需要你。” 南疆……为什么是南疆？ 天风凛冽，一鹭穿云。 江凡在空中快速梳理着自己的思绪。 被魔女挟持于半片山，遇独孤和影刺杀，陆寒亭等人或不识独孤剑意，但云扶摇一定知道，可她应该没说……对，她不可能说，毕竟事情没有明朗，独孤乃太华之人，她不愿惹起纷争。 但是，她一定独自去找了独孤，独孤和她说了什么导致她南下天魔殿？ 可能是自己被魔女挟持一事，但刺杀乃是独孤所为…… 对了，是谎言。独孤一定说了谎，嫁祸天魔殿，云扶摇对自己的心思，一定会去那里…… 可阿狸在那，独孤岂非会露馅？症结：既然知道会暴露，独孤为什么要骗扶摇去南疆？ 除非……有冒此风险的必要，或者，不会暴露…… 那是什么所求，让独孤敢冒此风险？不得而知。 那又是什么让独孤自信不会暴露？ 也许…… 江凡目光猛然一缩，刹那间心急如焚。 “小白，全速！” 两丈白鹭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思，猛然震翅，仿佛一道白色流光划过天际，异种白鹭发挥了惊人的世间急速。 南疆不远万里，纵然有天下极速的小白，江凡也花了三日时间才赶到。 白鹭盘旋于雷公山，江凡沉声喝道：“大秦逍遥王拜山！” 片刻，山门隆隆作响，巨石移开，青木当先行出，身后跟着十几位魔将。青木看着骑在白鹭背上的江凡就是一呆。这种巨大的白鸟他也是首次得见。 “王爷，您刚走不久，为何突然折返？” 江凡沉声道：“木执法，我大秦圣女云扶摇可曾来过？” 青木拱了拱手：“王爷要做交易？” 江凡盯着他：“你要按规矩来？” 青木道：“规矩不可废。” 江凡冷然一笑：“好的很，来人！” 下一刻，四道人影飞落当场。 刚一落地，就爆发出强大的气息。 青木面色大变，武圣，居然是四名武圣。 “王爷，你这是何意？难道要攻打我天魔殿？” 江凡厉声道：“青木，我没时间和你废话，要打快打！” 青木面色急剧变幻。忽然山体隧道中传来悠长的声音：“不必打了，逍遥王开价吧。” 这声音江凡很熟，是魔主。 江凡跃下鸟背，解开那个太白居拿来的小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盒子：“昆仑大能丹药一枚，问三件事！” 青木等人大吃一惊，就连大殿深处的魔主也发出一声轻咦。 “这……” “怎么，不够？” “够，够，太贵重了……”青木都有点语无伦次。 昆仑大能之丹啊，世间还没听说谁拥有这东西。但对面乃是大秦逍遥王，想来也不会作假。 “第一，云扶摇在哪？” 他没有问云扶摇有没有来，什么时候来，直接就问在哪，其实直接就命中要害，若没来过，他们自然会说，若来过那么现在在哪才最重要。 青木看看他：“被太华独孤携带，进入天魔殿下黑龙渊。” 江凡瞳孔急剧收缩：“生死？” 青木摇摇头：“不知，黑龙渊有地下暗河可通外界，我等通过特殊手段查看，未曾见到二人踪迹，应是已经离去。” 独孤，果然是你。江凡强行压住心中急火：“云扶摇来此地所为什么事？” 青木微微叹口气：“只能告诉王爷在下所知，其师兄独孤以你为饵，诱云扶摇来天魔殿。却暗中与人交易，出卖云扶摇，让人吸取了云扶摇七成功力，交换一柄黑沙剑，和一枚易天丹，随后带云扶摇下黑龙渊取剑，自此不见。” 第293章 花山节的新娘子 一股业火轰然腾起，江凡的眼神变得凌厉而森然。 “独孤……他和谁做的交易……” 青木摇头：“抱歉，王爷。这些信息天魔殿保密。” “好，很好……不论是谁，若青木执法愿意可替我传达一声，本王，要将他碎尸万段！” 青木目光一凝，江凡那森冷狂暴的杀意，他完全感受的到。 缓缓叹口气：“王爷，赠送您一个消息吧，地下暗河通往三姑娘河下游……” 江凡将盒子抛给他，目光幽深：“本王并不感谢你，记住，天魔殿经手了此事，而你们应该知道，云扶摇……”他一字一句道：“是本王的人……” 青木浑身一颤，却只见那逍遥王飞身跨上白鹭：“启程，三姑娘河！” 深深叹口气，青木缓缓回到天魔圣殿。 “冕下，他走了……” 高坐在兵器王座上的魔主目光淡然注视着他：“你在害怕？” 青木抱拳道：“冕下，此人确实可怕。” 魔主淡淡道：“他既能找来，便瞒不过去。本身就对立，不在乎多此一事。” “是……”青木说着，眼中仍是深深的担忧。 而与此同时，站在幽暗角落的魔女阿狸，眼中流露出无比怨毒的光芒。 很好，江凡，你为了她，要将我碎尸万段？ 我说过，你若负我，必食汝之肉，饮汝之血…… —— 寨子很热闹。这是一年一度的花山节，又叫“跳场”、“跳花”，或者“踩花山。”乃是纪念先祖的节日。每到此时，寨子都会举办丰富多彩的活动，比如爬花杆、对歌、跳芦笙、赛马斗牛等。 而今天这个盛大的节日乌旦比任何人都高兴，因为这还是他新婚大喜的日子。 作为寨主唯一的侄子，他得到了很多长老和寨民的祝福，收到无数礼物。 唯一令他不开心的，是新娘子不愿意，甚至说就算死也不会嫁。 不过这并不重要，在南疆寨子，女人的意见不需要考虑，只要寨主和长老们同意就行。更何况她一个外族女子？ 看着旁边那被两个妇人架着的的新娘，想起她天仙般的美貌，乌旦就合不拢嘴，脸上每一个麻子都乐开了花。待会儿举办完婚礼，这个女子就是他的人了，周边几十个寨子包括主寨乌涂寨都没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好！”壮硕的寨主双手张开，示意大家安静。 “今天为我侄子乌旦举办婚礼，各位寨民、族老见证，有没有人反对？” “没有，没有……” 一众欢呼声。 “我不同意……”新娘子奋力扯下盖头，露出苍白的面色。但她那微弱的声音淹没在人潮之中。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我们现在开始举办婚礼……” “我反对！” 忽然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 众人一惊，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腰肢细长的蒙面女子肩上停着一只雪白的鸟，脚下跟着一条土狗快速走到近前。看装束，并非南疆人。 乌旦父子面上露出吃惊的神色，这女子肩上，不是那日江中白鸟吗？ 然而新娘子却露出欢喜的神色。 寨主大怒：“外族人，你是谁？胆敢擅闯我寨？” 女子咯咯一笑，没有看他，径直走向被人搀扶的新娘子，微微屈身施礼：“林南燕见过大秦圣女。” “哗……”场中一片哗然。 寨主惊怒：“你，你是谁？休要胡说八道！” 林南燕依然没有看他，轻轻一挥手掌，两个妇人就被抽飞，她伸手扶住新娘。 “圣女，我来迟了。” 云扶摇面带惊喜：“林姑娘，你来啦。” 林南燕苦着脸：“还好我发现了在半空盘旋的雪鸟，这才及时赶来，要是等你办了婚礼，我罪过就大了，公子非扒了我的皮。” 寨主见对方根本无视自己，怒火上涌：“来人，给我拿下！” 林南燕一手扶着云扶摇，转过身冷声道：“我看谁敢！我乃大秦逍遥王侍女，这位乃是大秦国圣女，你们好大胆子，竟敢胁迫圣女嫁人？” “圣……圣女？”拄拐老者面色惊疑：“你说她是秦国圣女？” 林南燕冷哼一声：“圣女落难，尔等本来救人有功，不料竟敢胁迫圣女嫁人？知不知道什么后果？” “不，不可能，秦国圣女怎么会不远万里流落到南疆……” “是啊，骗人的吧。” “这女子妖里妖气，看着也不像好人……” “就是，寨主，拿下她们再说！” 寨主目光闪动，但下一刻，他就吩咐：“都给我拿下。” 林南燕咯咯一笑：“就凭你们？” 说着，单手一扬，凌厉的劲气瞬间撞飞十几条大汉。 寨主惊怒：“都给我上！” 林南燕手腕一翻，一把短刃出现在手中冷笑道：“别逼我杀人！” “你敢！”寨主抓过大刀：“我们可隶属乌涂寨，今日有大寨祭司在此，岂容你放肆！” 林南燕一声大笑：“区区乌涂，几十万人的弹丸之地，我大秦天下至强，雄兵百万，抹杀你们只是弹指间的事。” “信口开河！”寨主冷笑：“不知哪里冒出来个小丫头，你到底抱着什么目的？” 这时一个祭司模样的人走出来：“小姑娘，莫要自误，赶紧束手就擒，还能有条生路。” 林南燕叹口气：“你们真是化外之民，不知天高地厚，圣女都敢裹挟。” 那祭司冷笑：“圣女？你说她是圣女，有什么证据？” “我……”林南燕一愣，这个确实没有，出来的时候圣女令牌还在打造当中。 “你们看，完全拿不出证据，我就说她们是串通骗人的。”有人不屑的大喊。 “既然你拿不出证据，就赶快束手就擒吧，婚礼还要继续进行。” 林南燕冷笑，“今天我就要带圣女走，你们谁敢拦我，别怪我下手狠辣。” 寨主猛然摆手：“拿下！” 于是上百条汉子立即拿着各色兵器、弓箭将两人团团围住。 林南燕微微蹙眉，若是自己杀出去小事一桩，可云扶摇不知出了什么状况，浑身瘫软，带着她对付上百人，还有那么多弓箭手，实在困难。 云扶摇仿佛也看出来，有些艰难的说：“你……你先走，别管我……” “别闹，”林南燕警惕的环视着四周：“你这会儿让我走，那才是真的要我命。咱家那位公子什么人你不清楚？放心，我定然能护你周全。” “可是，他们人多……你……” “我没事，他们奈何不了我，不过你要注意点，别被伤着。” 第294章 你就是我的人 三姑娘河下游，四人纷纷聚到江凡身边。 “西方没有。”嬴无名道。 “北方没有。”陆寒亭沉声道。 “南方也没有发现。”齐占刀掠过来禀报。 “东方没有发现，但在十里之外发现断崖，河流坠落。”最后赶回来的韩柏林道。 “过去！”一行人很快来到断崖处。江凡伫立在河边巨石上凝视着百丈高的瀑布。 云扶摇已经失去大部分功力，深渊下面还不知经历了什么，若是遇到这种情况，必将凶险万分。 举目环视四方，江凡忽然神色一动，举目望向远方。 “寒亭，你目力好，看看那边……是不是一只白鸟？” 陆寒亭沿着他的视线凝目望去，当即道：“主上，正是云仙子的雪鸟。” “雪鸟从不离开扶摇，它盘旋于此……去那边！” 江凡一声令下，众人很快赶到那片山峦附近。 江凡目光闪动，看向陆三十七：“你之前说，灰太狼也在？” 陆三十七点头：“灰太狼熟悉你的气息，所以林姑娘带了出来。” 江凡略一思索，忽然即仰头手掩在唇上发出一声悠长的吼声。 “嗷呜……” 几人都是一愣。 没有反应，江凡再次嚎叫：“嗷呜——嗷呜——” …… 林南燕那边，眼看众人围拢上来，忽然灰太狼猛然支棱起耳朵，仿佛听到了什么，下一刻，它仰天长嚎：“嗷呜……” 这一声酷似狼嚎，倒是把寨子里的人吓一跳。 但并没妨碍他们拿人，众人一拥而上，林南燕只好将云扶摇护在身后，与众人展开搏杀。 她修为可不弱，寨子众人很难得手，问题是为了护着云扶摇，无法放手施为，反倒显得非常被动。 “让开，弓箭手，准备放箭！”寨主大吼一声。 几十名弓箭手立即拉满弓，瞄准林南燕。南疆人擅射，林南燕面色凝重，匕首提起，环视四方。实在不行……她银牙暗咬，打算来个擒贼先擒王，对那寨主或祭司下手。 正在此时，天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鸟鸣，随即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哪个混账跟我找事儿呢？” 这个声音……林南燕听到这个语调，就知道谁来了，顿时松了口气。 云扶摇则万分惊喜的抬起头，一头巨大的白鹭从天而降，背上，那个清秀少年郎发丝飞扬白衣飘飘。他，果真安然无恙！ 巨大的白鹭，和突然降临的五个人震惊了寨子。 “你们又是什么人！”寨主吼道。 江凡缓缓跳下白鹭，无视所有人的存在，径直走到云扶摇近前，拉住她的纤纤玉手，在手背上拍了拍，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嗔怪：“你呀，真是不听话，说了外面不比家里，乱的很，到处跑个什么劲儿，害得我这顿好找……” 云扶摇只觉得眼眶一热，他真的没死。是啊，他这种家伙，哪里那么容易死的，自己真的是昏了头，听到噩耗就失了方寸，属实白痴的可以，这几天她也细想过，破绽分明一大把啊。 江凡微笑着伸手抹去她眼角的一滴泪珠，“行了，没事儿了哈，我这不来了么，你说你，当初要杀我的时候多飒爽，要找回风格啊。” 云扶摇轻轻一笑，这家伙还是这家伙，嘴巴一如既往，几句话久让她放松下来。 紧张了太久了，但就在这段最难熬的日子里，她也从没放弃过希望，冥冥中就那么相信，若他还活着，一定会来，会从天而降。 他没让自己失望，果然活着，果然来了。 乌旦看到这情况不由怒吼：“外人！你放开手，她是我的新娘！” “放肆！”齐占刀身形一晃，凌空一个大嘴巴就将他抽的翻滚出去。 “你们，你们竟敢打人？”其父惊呼：“寨主，你可要为我们做主……” 寨主却有些惊疑不定，事到如今，他觉得此事好像不寻常了，一个骑着这种巨大白鹭从天而降的人，还带着四个不知深浅的高手，莫非那女子当真大有来头？ 韩柏林狞笑着：“你们好大胆子，大秦逍遥王在此，你们这些山野草民，愚昧狂妄，竟敢动我家王爷的女人？” 他不知道究竟啥情况，只是看这意思，眼前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子绝对王爷的人，便张口就来。 然而韩柏林这一句话出口，云扶摇苍白的面孔竟然倏的腾起一丝红晕。 “大秦……逍遥王？”寨主和祭司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泛起强烈的不安。 “他，你说他是秦国的王爵？” 韩柏林轰然爆发气势，圣境的力量冲击四方，数十人被直接冲飞。 “山野愚民，你说呢！” 寨主和祭司是识货的，这气息，他们在乌涂寨主身上感受过，是武圣！而另外那几位，虽然还没爆发气息，但气度丝毫不比眼前之人差，那么就是说，同样可能是圣境。 四大圣境？若非尊贵的王爷，谁能有四大圣境的护卫？” 寨主蹬蹬蹬后退几步，面色骇然。 不怪他惊慌失措，就算乌涂主寨也不过寨主一个圣境而已，这可是四大圣境，用的起这般护卫阵容，那这强者……恐怕没说谎。 祭司目光连连闪动，缓缓向着人群后面退缩。他可不傻，乘白鹭而来的男子显然便是那女子口中的夫君，就看眼下这情况，此人就算不是王，也有天大来头，区区一个小寨子，差点把人家的女人抢来做媳妇，属实花样找死。 那边不知状况的乌旦父子还在叫骂连天，很多人却已经发现不对头。 尤其那日在房中的几位威逼游说之人，不约而同想起女子曾经说过，她是有夫君的人，她夫君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明显，她并没说谎，但这样的话…… 他们从彼此的目光中都看到掩饰不住的恐慌。 齐占刀冷笑一声，圣境气势再度爆发，席卷四方，上百围绕的壮汉同一时间被轰飞。 “怎么，还有人胆敢质疑？” 陆三十七踏前一步，凌厉的剑气纵横：“箭指王爷，当诛！” 话音未落，所有弓箭手的弓箭仿佛被利刃切过，弓折箭断。 嬴无名左右看看，虽然不明白大家在干什么，但也立即爆发气势，他这个更强，差点把地皮都掀飞半尺。 四大圣境气势冲霄，整座山寨被磅礴的气劲冲击着，人人惊恐不已。 寨主早已面无血色，声音都在颤抖：“你，你说的是真的？你的夫君，是逍遥王？” “夫……夫君？”江凡愣了下，奇怪的看着云扶摇。 后者越发不敢抬头了，像只小鹌鹑。 “……我，我，他们非要我嫁人，我……当时挺急的……” 挺急的……江凡噗嗤一声被她给逗乐了，伸手把他拉起来揽在怀中：“也没毛病，本来就是我的女人，说说怕什么？” 云扶摇没想到他突然如此大胆的举动，惊讶之后鹌鹑秒变鸵鸟，脑袋缩进他怀里，再也不肯出来。 江凡也是长出一口气啊，这个傻乎乎的仙子，当真险些弄丢掉。暗叫惊险之下，忍不住用力搂得很紧。 然而比他手臂更有力的，是云仙子的小心脏。 它咚咚跳着，几乎要从心口蹦出来，这么能跳，哪里像将死之人。 此刻，乌旦父子也发觉不对了，再也不敢指天骂地，两人缩在一旁，胆战心惊的看着。 江凡一手揽着云扶摇，转身面向寨子中人。 “我说你们呐……想要本王的女人？” 寨主都懵了，哪能想到那女子说的是实话啊，一个没有半点修为的落难姑娘，居然真的是西边那个至强国度的王妃，简直无法想象，那两个王八蛋……坑死我了…… “这……我们没有……只是……”他忽然指着龟缩在旁边的乌旦父子：“都是他们，他们骗我们说是捡到的落水者……” 江凡看了看刚才如同泼妇般闹腾，这会儿龟缩一旁的两父子，年轻人那满脸麻子让他的眉头不由一皱：“我说，你照过镜子没？” 二人再傻也知道捅了大篓子，哪里敢接话，瑟缩不已。 “她没表明过身份？”江凡面色变得阴沉。 寨主此刻只想找机会挽回，连忙道：“都怪他们父子俩，都是寨里的熟人，他们说那女子说假话，我们哪里会怀疑……” 第295章 十万大山地形图 林南燕冷哼一声：“可不是这样，我来后还表明过身份，他们不但不放人，还要擒拿我们。” “哦？”江凡目光变得有些冰冷：“她说的是实话？” “不，不……” “你是说，我的人在说谎？” “没，没有……” 寨主此时早已慌乱无措，忽然他目光一闪，当即大声道：“王爷，我们可以送一件重礼作为赔偿。” 江凡看看他：“你以为……这是什么赔礼能解决的？” 寨主道：“王爷明鉴，虽然我们办错了事，但毕竟也算救下了圣女，而且木未成舟，还请王爷给条活路。” 江凡刚要否定，却被云扶摇拉了拉衣袖：“他们……确实也算救过我……” 江凡不由叹口气：“还是这么善良。好吧，你说来听听。” 寨主环视一下四周，一咬牙，让所有人退开，这才上前两步小声道：“我们属于乌涂寨管辖，乌涂寨没别的本事，但通晓十万大山地形，擅长绘制地形图。我就曾跟随乌涂寨主绘制十万大山地形全图，里面对十万大山地形地势绘制十分详细，甚至还有八十八寨、十二侗的位置和地势标注……” “嗯？”江凡神色一动。这可是了不得的东西，这时代绘制地图可异常困难啊，。南疆十万大山，易守难攻，若是有一份地形全图，那可太重要了。尤其是连八十八寨和十二侗的地形都有，实在太过意外，想不到一个乌涂寨居然有这种特殊本事。 寨主见江凡神色，便知他明白此物的作用：“小人原本也不知道这东西那么重要，后来见很多人为此打生打死，才明白可能是件宝物，故而偷偷拓了一份。后来怕事发，才故意找了个借口，出来当了个小寨子的寨主。小人愿意将此图先给您，但求放我们一马……” 江凡正在审视他，怀中的云扶摇却忽然低声道：“放过他们吧，他们毕竟没有真正伤害到我……” 江凡目光一缓，叹口气：“你呀……好吧。” 看了看乌涂寨主，“念在你们毕竟救了圣女，就接受你的赔偿。陆寒亭，交给你处理。” 说罢，抱着云扶摇上了白鹭，轻轻一拍，小白发出一声长鸣，振翅而起，飞向高空。 林南燕仰望高空，撇撇嘴嘟囔着：“完了，完了，都没瞅我一眼，这回真生气了。” 中途休息的时候，林南燕他们追上了江凡，在约定的一座山巅八角亭中。单家兄妹也早已等候在那里。 江凡正在给云扶摇喂水喝。 林南燕磨磨蹭蹭的走过去，手指捻着衣角：“公子，我……” 江凡没有抬头。 林南燕跺了跺脚：“公子，我知道错了。” “哦？”江凡放下水葫芦：“你错了？错哪了？” “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嘛，才导致云仙子遇险……” 江凡哼了声：“我说过什么？” “公子说……公子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没听到你亲自传来的消息，都不要信……” 江凡声音平淡：“那你呢？” “我……我……我这不是因为时间太久了，实在担心嘛……” 她蹭过去摇着江凡的胳膊：“小七知道错啦，公子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你想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嘛。” 江凡狠狠瞪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对公子我这么没信心的？” 见江凡瞪自己，林南燕反而开心起来，这意味着江凡并没有真心责怪自己。 事实上，江凡也不想怪她，毕竟林南燕的出发点无可厚非。 “公子，小七保证，下次再也不会啦。” 江凡狠狠拍了她脑门一下：“你呀……” 林南燕刚揉了揉脑袋，忽然目光一怔：“公子，云仙子不妥……” 江凡当即转过身去，果然发现云扶摇已经晕倒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手指试探，气息若有若无。 实际上，云扶摇已经濒临油尽灯枯之境，但是想见江凡一眼的执念，一直让她支撑到现在，如今心愿已了，再也支撑不住。 江凡大惊，连忙让几人拿出所有的疗伤丹药，略一辨识，便融入水中，给她灌了下去。 林南燕赶紧以真元灌输，希望能让云扶摇醒来。 经过好一顿折腾，云扶摇总算悠然转醒，江凡微微松了口气，脑门上都见了汗。 “到底怎么回事？” 江凡扶着云扶摇的肩膀问道。 “没，没事……” “还没事！我瞎吗？快说，我想办法！” 云扶摇只好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但她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就不知道了，所以并不清楚阿狸和独孤的交易。也不知道独孤究竟做了什么。 但江凡已然隐隐约约猜测到了一些东西。 “所以，独孤给你吃的那颗丹药，就是易天丹。” 云扶摇点点头：“他承认了……” 江凡面色凝重，易天丹不可逆，而云扶摇眼下的状态，显然比阿狸那时候严重的多。 她昏昏欲睡，很多时候连眼睛都睁不开，脸色越来越苍白，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江凡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云扶摇：“你怎么这么笨……” 云扶摇勉力支撑着：“他骗了我，我那时已经失去七成功力，以为你死了，他说要帮你报仇，所以……” 江凡沉默不语，但谁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蒸腾的煞气与深沉的悲伤。 “她丧失了九成的命源，全部的功力，时日……无多。” 陆寒亭放下云扶摇的手腕，摇摇头。 “九成命源，全身功力……” 江凡的目光深邃如渊：“独孤……独孤……” “还能坚持多久……”江凡沉声问道。 陆寒亭摇摇头：“论医术我不行，最好赶快让她见到孙老。” 孙老，没错！江凡长身而起，横抱起云扶摇将她放在白鹭身上，自己从背后紧紧抱住她，“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死……所有人用最快速度赶回阳都！” 说罢驱使白鹭冲天而起。 齐占刀扭头瞅了瞅韩柏林：“可张仪那边的事……” 韩柏林摇摇头：“齐兄，你还看不出来？现在没什么比这件事更重要，那些人，捡了个便宜啊……走吧。” 江凡心急如焚，小白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一路极速飞翔，比来的时候更快。 然而即便如此，大秦毕竟更加遥远，赶回阳都还是花了三天多的时间。 阳都城已然在望。城头军士也惊觉一头巨大的白鸟极速冲来。 一名武将以真力大喝：“何人闯我阳都？” 江凡根本没停下，“逍遥王！” 巨大的白鹭从众人头顶一掠而过。 “逍……逍遥王？” 将领一惊，逍遥王失踪良久，今日竟然出现了。 “快，备马，去正阳宫！” 江凡和小白在凡人居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几乎是坠落下来的。 连日疯狂赶路，小白都已经快失去振动翅膀的力量。摔下来的时候口中都有白沫吐出。 “是王爷，是王爷，公子……”凡人居炸开了锅。 主人离去半年之久，今日竟然从天而降，凡人居众人还没来得及喜悦，就见江凡怀中抱着一个人冲向餐厅。 “照顾好它。”江凡便狂奔边喊。 丁少安一怔，当即反应过来。 这白鹭他是见过的，白鹭洲上的那群异种之一。 没功夫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赶紧冲到白鹭近前，仔细查看一番，略微放下心来，这头白鹭只是疲劳过度，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一段时间便好。 但真正令人担忧的，却是云扶摇，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云仙子似乎出事了。 顾北雁沉声道：“所有人各司其职，王爷归来的消息禁止外泄。从现在起不得休息，随时准备听令。” 感受到事不寻常，所有人都当即领命，一时间，整个凡人居的气氛紧张起来。 第296章 三阳断续丹 江凡抱着云扶摇一路冲进厨房：“老家伙，老家伙？你在哪，快出来！” 他嗓子有些嘶哑的吼着。 “干啥？啥事儿啊？大呼小叫的！”孙道通拎着根烧鸡腿边啃边从后面转出来。 看到眼前的情况不由一愣。 “小子，怎么回事？” “你快来看看，她服用了易天丹，命源及功力被人夺走，你能不能救？” “易天丹？”老家户一惊，随手丢掉了鸡腿，在衣衫上胡乱抹了几下，快步走到近前。 “是扶摇？她怎么服用了那魔物？” 老家伙疑惑道。 “先别管那些，快看看能不能救，她损失了九成命源，全部功力。” “啊？”孙道通大惊：“这么严重，快，把她带到医房。” 孙道通让江凡把云扶摇平放在床榻上，此刻的云扶摇已经陷入深度昏迷。 孙道通详细诊断一番后，皱眉看了看焦躁不安的江凡。 “不太妙，命源几乎干涸，功力全无，此后还受过伤，还有心火焚烧，换个人早死多时……” “能不能救！” “这……” 江凡忽然按住他的肩膀：“老家伙，你医道天下第一，我承认你天下第一，天下第一还救不了她吗？你可以的，对不对，对不对！” 孙道通叹口气：“冷静！” “我怎么冷静！……是的，是的，冷静，需要冷静……”江凡到底还是深吸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说说吧，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办法。” 孙道通点点头：“这才对，你一旦失去冷静，她才真的没救了。” “要说，这事儿搁在任何一个人身上，还真就没救了……”他面色古怪的看着江凡：“偏偏，是你……” 江凡一愣：“你什么意思？” 孙道通道：“她这情况，命去九成半，换作其他人确实回天乏术。可有意思的很啊，世上唯一能救他的办法所要求的全部条件，似乎你都有……” 江凡呆住：“我不太明白……” 孙道通微微一笑：“易天丹不可逆，唯有昆仑先天一炁能再次激活人体内的生命力，你小子……不是骗了那么多么？” 江凡闻言愣了下，旋即目露喜悦：“不错，当初魔主也说过，唯有昆仑先天一炁可以真正逆转乾坤。” 孙道通道：“可光这个还不够。” “还需要什么？” 孙道通道：“她毕竟受损太过严重，还需要一枚丹药助长生机。” “什么丹药？” 孙道通道：“三阳断续丹。” “三阳断续丹？没听过，哪里有？” 孙道通摊摊手：“要不我说你基本上占据了所有条件呢，这枚丹药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可以炼制。丹天师……” “徐福？” 江凡猛然一击掌。 “不错，徐福，世上唯一一个丹天师。恰好，他就在大秦不是？” 江凡目光一亮：“真的是好巧。” 孙道通道：“你别高兴的太早，炼制三阳断续丹可不容易，需要两味主药。其一，为天心草，其二，为地灵髓。这天心草……” 他面色古怪的看看江凡：“这玩意儿稀有的很，不过世上有一个地方藏着一株……” “哪里？” 孙道通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极乐城。” 江凡一呆。孙道通淡淡道：“记不记得那年你我在极乐城，我得到准许进入天机阁查阅一些医道孤本……” “所以，就在那个时候，你知道极乐城有天心草？” “不错。只是……江小子，你可要想好了……” 江凡负手踱步，面色有些阴晴不定。 许久，他缓缓开口：“再说说地灵髓。” “地灵髓，我和徐福那老东西探讨医道的时候听他说过，普天之下只有一人手中才有，此人，名为巴清。” 巴清？ 这个名字已经是第三次听说，宇文澄心的商道启蒙人，天下第一巨富，天下三智之一，那位寡妇。可要到哪里才能找到她呢…… 孙道通似乎明白他的心思：“能找到她，也许同样只有那个地方……” 极乐城，自然又是极乐城。江凡目光变得很深邃。 “你继续说，有这些便够了吗？” 孙道通道：“还有最后一样，便是烈凰之力。” “烈凰之力？”江凡紧蹙眉头：“这究竟是什么？” 孙道通道：“凤凰涅盘，方可重生。天心草和地灵髓惟有烈凰之力方可炼化。而这烈凰之力……” “凤凰涅盘……”江凡喃喃低语，忽然他猛地驻足，目光惊异：“九天玄凰经？” 孙道通点点头：“我那孙媳妇。” 江凡摇头苦笑：“真是无巧不成书。这样就行了吧？” 孙道通点点头：“以烈凰之力炼化天心草和地灵髓入药，以丹天师炼制成丹，以先天一炁渡入其体内，便可起死回生。” 江凡呆了半晌：“……还真让你说着了啊……好像我都凑齐了……” 孙道通道：“不止起死回生，三阳克制三阴，此番若得三阳断续丹，连她先天三阴绝脉也能治好，从此可以无忧入圣。” “什么？”江凡一愣：“三阴绝脉？” 孙道通挠了挠头：“咋的？你小子不知道？她来的时候身受重伤，老夫给她调理身体，竟然发现她是天生三阴绝脉，练功不可入圣，否则经脉炸裂而亡。” “还真有这种事？”江凡呆了呆。 “不止如此，应该就在你接到她之前，此女便发生过一次危机，险些入圣，不过好像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给压制了，否则，这丫头早就香消玉殒了。” 江凡悚然动容：“她自己从未说过这件事。” 孙道通摇摇头：“这丫头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我也没告诉她。事实上，就算不入圣，她的先天缺陷爆发也不过五六年的事。” 江凡不由摇摇头：“扶摇儿还真是命运多舛。可怜的孩子……” 孙道通叹口气：“这孩子是可怜，但也很幸运，傻丫头遇见你这傻小子。而若是此番成功，她再无障碍，况且以先天一炁为基础重修，势必更加强大。那时，也可算因祸得福……” 江凡无言的笑笑。 孙道通道：“你要在三个月内凑齐这所有的条件，在此期间，你爷爷我保她无碍。但要记得，越快越好，若是超出三个月，神仙难医。” 江凡沉默着点点头，也没再去计较老家伙口头上占了点便宜。 孙道通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有些东西就是你的命运，改变不了啊。自己想好……” 江凡沉默良久：“命运之轮终是滚滚向前……” 第297章 凡人居二三事 江凡第一时间选择进宫。 他知道，就算自己不去，女帝也会召见，况且，为了丹天师徐福和烈凰之力，也都必须要见见她。 只是当他刚和孙道通探讨完病情走出房间，就看到匆匆跑来的赵高。 “哎呦，我的王爷啊——” 赵高满脸都是惊喜：“您可算回来了，想死小人了啊，您还好吧？” 江凡看看他：“陛下让你来的？” 赵高连忙点头：“可不是，您从天而降，守城将军当即便禀报了陛下，小人可不就得立马赶来？轿子都给您备好了，您看……” 江凡摆摆手，“本王要先沐浴更衣，你外面候着。” 赵高见他面色有些憔悴，声音也有些沙哑，知他必然疲乏，便懂事道：“您请，陛下正在处理一些重要政务，也不急于这一时。” 江凡点点头，刚举步，忽然停住：“我交代的事进展如何？” 赵高忙道：“一切顺利，推进很快，待见过陛下后，小人自当详细汇报。” 江凡点点头，回头看了他一眼：“这身衣服不错，不要穿坏了。” “是，是。小人爱惜着呢！”赵高连连称是，心中却不由窃喜，这可是御前带班太监的官服，大半年的努力，自己终于一飞冲天，成为陛下身边核心宦官中的一员。 可心中喜悦的他，却没有认真听清江凡的话中之意…… 泡在热气腾腾的水中，江凡闭目养神，仔细整理着思绪。 身旁伺候沐浴的是解语花姐妹，早已经适应了封建腐败生活的江凡也懒得拒绝这种事，那四只小手的按摩也着实舒服。 顾北雁和丁少安静静的站在旁边没有打扰。 换水的时候，江凡才微微睁开眼睛：“雁子，我不在的时日，家中可还安好？” 顾北雁轻声道：“大致还好，也发生了些问题。” 江凡淡淡道：“我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很多人开始冒泡了吧。” 顾北雁颔首：“不过有蒙老帅和陛下的关系，也不算太明目张胆。” 江凡淡淡道：“这些人……不明白他们阻拦的是什么。” 顾北雁也不懂。旁边丁少安沉声道：“骊山那边各项进展飞快，但阻力也越来越大。” 江凡嗯了声：“在所难免，好在他们并不知道我究竟在做什么，就算知道，短时间也不会真正认识到这些事情的威力，否则，就不是暗中阻拦了……” 丁少安道：“公输大家也遭遇过暗杀，幸好龙鹰四卫护卫周全，没有大碍。” 江凡道：“看来还是有些人开始意识到不对劲，查到什么没有？” 丁少安摇摇头：“对方做的很干净，不过林姑娘带来的人还是发现了些蛛丝马迹，可惜没有证据。” 江凡道：“极乐城的人……做这种事果然还是一等一。以后要加强对重要人员的护卫。尤其像公输大家这种人，要全天候寸步不离的有人保护。” 丁少安点头称是。 “另外告诉林南燕，不要再没正事儿，阳都谍报网的搭建进展太慢。” 丁少安道：“林姑娘主要是因为寻找公子耽误了时间。” 江凡道：“行为虽蠢，其情可恕。她还是有些感情用事，在大秦的谍报网，还需要一个更强有力的人物主持……” 丁少安道：“日前，南宫信来见过了宇文姑娘。” 江凡点点头：“我知道。这件事你不必管。呃，对了，说起来没看到我那俩徒弟？” 丁少安面色有点古怪：“他们，他们俩……” 江凡好奇道：“他俩怎么了？” 丁少安咳嗽了声：“宇文姑娘见过南宫信之后就匆匆离去，至今未返，但您那大徒弟……” 江凡心头一突突，直觉告诉他，不妙！ 果然丁少安叹气道：“他偷摸跑出去寻您了……” “啥玩意儿？！” 江凡差点从水里蹦出来。 忍不住狠狠拍了下木桶边缘：“这个憨货！” 丁少安道：“派人找了很久，至今没找到，蒙老帅都快气糊涂了……” “我特么也快气糊涂了，我是怎么交代的？怎么一个个都不肯好好听话呢？” “我们还在找，但是人手不太够，这种事也不好请陛下帮忙。” 江凡沉思下，微微叹口气：“没事，人手……很快就够了……” 没有过多询问各种细事儿，换过三遍水，江凡才缓过劲儿来。从厨房拿了两个包子，就跟随赵高前往正阳宫。 刚到女帝书房门口，就碰到蒙老帅。 “江小子，你可算回来了。”蒙老帅很惊喜，一把拉住江凡上下打量：“瘦了，你这小子，突然玩失踪，害得老夫好一阵担心。” 语出挚诚，言辞关切，江凡心头温暖：“小子顽劣，老大人莫要见怪。” 蒙傲看着他道：“小子，我知道你不是无缘无故失踪，陛下的状态老夫还是能看出一二的，只是多大的事儿啊，非要让你去冒险，你可是个不通武道的弱鸡……” 弱鸡……江凡一阵无语。 忽然蒙傲神色一动：“嗯？不对，你小子，有修为了？” 江凡笑笑：“这事儿说起来机缘巧合，以后再和您慢慢讲。” 蒙傲点点头：“我家那混小子至今还不知道去了哪，等回来老夫不打断他的腿！” 江凡无奈的叹口气：“都是我没管教好，放心，我一定找回来。” “嗯，务必好好管教，这个小兔崽子，气煞老夫。对了，其他事回头再说，陛下等你呢。” 江凡抱了抱拳，与蒙老帅作别，快步走进了女帝书房。 嬴无双一袭白衣，青丝随意披散，手中朱笔正在批阅奏折。半年没见，他心中竟然隐隐有些想念。 心中摇头，不知道这个冷冰冰的女人到底哪里值得自己想。 进了屋子，江凡却只是站在门口处静静的看着她，并没有开口说话。 赵高看看二人，低下头缓缓退出了房间，并从外面关上了门。 许久，嬴无双才放下朱笔，合上奏折：“门口杵着看什么。” 江凡嘿嘿一笑：“看你想我没……” 忽见嬴无双的目光投向朱笔，江凡立即大声道：“停，停！久别重逢，别大动干戈！” 女帝微不可察的哼了声。 有求于人的江公子涎着脸凑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往前探了探身子：“小翠，你还是这么美……” 第298章 夫君，去烧烤吧 江凡眼神直勾勾盯着嬴无双，还带着一丝迷醉。很无礼，但嬴无双出奇的竟然没生气。 一双凤目看了看江凡，以及……他手中还没吃完的半个包子。 “瘦了些。” “呵呵，在外嘛，风餐露宿，吃不好。” 江凡把剩下半个包子塞进嘴里，随便嚼了几下咽下去，觉得有些噎得慌，随手就抄起嬴无双的茶盏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呼……”江凡长出了口气，舔舔嘴唇：“拿少了……” 嬴无双竟然微微一笑：“走吧，去御花园烧烤。” 江凡顿时目露惊喜：“哎呀，我去，娘子开窍了啊，走走，这里闷得慌。” 御花园就敞亮多了。 嬴无双的御花园并不大，但是很整洁，到处都是一丝不苟的样子。虽然少了些自然之趣，但好歹也算赏心悦目。正值初夏，天气还不算热，黄昏的余光即将缓缓退去，一群宫女太监正在掌起灯光，上百盏灯亮起，御花园的光线亮如白昼。 “还行啊，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懂得享受生活。” 嬴无双淡淡道：“我也是个活人。” 江凡伸了个懒腰，活动几下筋骨，“说起来我还是头一次在你家后花园烧烤呢。” “我家，也是你家。” 嬴无双淡淡道。 江凡愣了愣，摸摸脑袋笑道：“也是，毕竟名义上咱还是两口子。” 这个名义上让嬴无双目光微微一动，却也没说什么。 下一刻江凡就欣喜的看到自己熟悉的家伙事儿都在凉亭摆放上来。 “不错，不错，竟然都是仿照凡人居那做的。” “搬来的。” 嬴无双一句话让江凡直撇嘴。 几个宫女太监竟然很熟练，生火、烧炭、切肉、穿串儿。 江凡哼了声，熟手啊，显然没少干这事儿，不用说，这套家伙事儿抢来不是一天两天了。 还有那调料，这玩意儿只能是从自家厨房搜刮来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不多时，万事俱备。 江凡摆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吧，这玩意儿自己动手才有意思。” 嬴无双点头表示同意。 赵高多有眼力见儿啊，知道人家这是要私下小聚，赶忙催促着一众宫女太监离开。 随后给二人打开酒坛斟满酒，也躬身小步退了出去。 江凡笑着道：“这厮是个会来事儿的。” 嬴无双道：“不止会来事儿，心细，记性好。” “哦？这人优点不少嘛。” “钻营，一心出头，但不招人烦。” 江凡呵呵一笑，你果然是你，什么都能看得出来，这事儿未必需要我费心了。 江凡甩下外套，撸了撸袖子，抄起一把鸡翅：“开工！” 边干活边哼小调：“那个烤鸡翅膀啊，我最爱吃……” 嬴无双居然也脱下披风，露出一身便装给他打下手。 天边最后一缕晚霞也终于落下，晚风徐来，花园凉亭中只有江凡哼小调的声音和炭火的哔啵声。 “牛肉不能烤太老，三五分熟就行……” “鸡皮要烤脆一些才香……” “你把那个黄色粉末给我……” 没聊国事家事天下事，二人似乎心照不宣。 边烤边吃，江凡一口就撸下来三串牛肉，甩开腮帮子大嚼。 “哎呦……上好的小牛腰肉，香，真香……不是说不让杀牛的么？你自己这样好吗？” “蒙老将军家佃户的，不慎摔死。” 嬴无双也一手一根，左右开弓。 “呵呵……学坏了你。” 江凡吃的满嘴流油，嬴无双不知怎么想的，居然抽出手帕给他沾了沾嘴角。 这动作让江凡愣了五秒钟。 “……不急，等会儿还得擦。” 说着琐碎的话，边烤边吃，足足一个时辰江凡才算打了个饱嗝，四仰八叉躺在躺椅上：“满足了啊。” “出去七个月零十二天，看来没吃过像样的东西。” “也不能这么说，魏国的，楚国的，夏国的，也算吃了些，就是心里有事，吃着不怎么爽利。哦，对了，还烤过太华的仙鹤。” 嬴无双看着他：“你对云扶摇真心？” 江凡啊了声，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送命题。 “实话实说便是，你知道，只要不离秦，我不会拦着你，但不能娶。” 江凡微微苦笑：“我才十七岁，你想多了。” 嬴无双不置可否：“骂凌云的感觉如何？” 江凡来了兴致，一下子坐起来：“你别说，得劲儿。” “揍她更得劲儿。”嬴无双似有不屑。 “那是你，我这么做你如今八成在守寡。”江大公子很有自知之明。 “也算做的不错，没给我丢人。” 江凡叹口气：“还不是靠你的国书。” 嬴无双沉默片刻：“是你给了我借口。” 江凡道：“所以，如今你名正言顺，大秦正统。” 嬴无双摇摇头：“名义好办，难的是人心。” 江凡淡淡道：“你知道，就算名义也不怎么好办，泰岳和太华还是不承认你的正统地位。” 嬴无双道：“他们不重要。” 江凡愣了下：“那你让我这趟太华之行……” 嬴无双看着他认真道：“从此，江凡就真的是大秦一字并肩王，天下，皆知。” 江凡轻声喟叹：“我就猜着是这么回事。你也真是大手笔……值得？” 嬴无双点头肯定：“值得。” 江凡深深望着眼前权倾天下的女人：“说真的，你就不能换个别的办法？比如……” “不用比如，这个方法最适合我。”嬴无双直接打断道。 江凡挑了挑大拇指，无言。 “只是没料到你拖了这么久才去夏。” 江凡苦笑：“人算不如天算，这次真是出了点意外，险些没把小命丢掉。” 嬴无双道：“我以为你是故意的。” “所以，你也没派人真的找我。” “不错，如果你没有点别的打算，我反倒觉得不太对。用你的话，惯性思维让我也犯了个错误。” “我们都不能太自以为是。”江凡道：“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魔女。” “南疆天魔殿的人？” “不错，受人雇佣，说起来，你认识，那个黑铁面具人，还有那个没有眉毛的家伙。” 第299章 世间单打我无敌 嬴无双美目微微一凝，似乎在想些什么。 “你是不是早知道他们的来历？” 嬴无双点点头：“不能说早知道，那个没有眉毛的也是后来才知道。” “那么那个黑铁面具人呢？”江凡对此人一直很好奇。 嬴无双淡淡道：“你或许能猜到。无名毕竟跟着你，而他不太容易瞒得了你。” 江凡叹了口气：“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你们……” 嬴无双摇摇头：“此事以后再说。先说说，你差点丧命是怎么回事。” 江凡便把大致经过讲述一遍。 嬴无双听后沉默许久：“所以，你那时只想埋在那个无名的山洞？” 想着当日的情景，江凡心头涌起万千感慨。 “悄悄来，悄悄去也挺好……” “这世间，你真的毫无留恋？” 江凡眼神有些迷茫：“以前或许是，现在，我也不知道……” 嬴无双没有说什么，只是给他斟满酒杯。 江凡恍惚了很长时间，才淡然一笑：“现在想想，有种三世为人的感觉，生活好像没那么多苦恼了。” 嬴无双蹙了蹙眉：“我只听说过再世为人。” 江凡愣了下，“呃……在来秦的那次也算一次。” 他不是这样想，但这样说，倒也没什么问题，毕竟那次昏迷了很久，确实差点小命不保。 “魔女对你倒是情深意重。” 江凡挠挠头，媳妇说这话，他两辈子都没弄明白是真心的还是要命的。 “是个天魔妖姬，魔性的很，不知道犯了什么邪……” 江凡不确定的道。 “你知道。”嬴无双毫不留情的揭穿他那劣质的谎言。 “嘿嘿，非得说破……” 嬴无双道：“以命换命，这魔女不错，准你纳了。” 江凡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对天发誓，我对她只是感激。” 嬴无双眯眼看他：“你说的，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行，行，我不发誓行了吧。”江大公子只能讪笑。 “有一点值得称赞。”嬴无双淡淡道：“面对魔主还算强势。” 江凡道：“也是没办法，总不能真替你答应三年不伐楚吧。” 嬴无双道：“你知道的太少，否则也不会这么被动。” “这还被动？”江凡有点意外。 嬴无双摆了下袖子：“上一代魔主被我揍过。” “啊？”江凡张大嘴巴，“你说啥？” “嗯，上一代魔主被我揍过，三年前。”嬴无双还是那么平淡的语气：“半残，所以才换了这一代魔主继位。” 哈，哈哈，哈哈哈…… 江凡心头一万个草泥马狂奔，当时没被魔主就地整死报仇也算命大。 不过回头想想，魔主要求三年不伐楚的行为也就不奇怪了。女帝想必带给了他很大阴影。 “所以我说……”江凡试探道：“你的修为究竟到什么程度？” 嬴无双看看他，自顾喝了杯酒：“世间单打，我无敌。” 江凡瞬间无语，半晌才问道：“那世外呢？” 嬴无双摇摇头：“泰岳、太华最强者未战过，也不能轻易战。昆仑的人没见过，天外天……不知最强修为如何，普通天人五个联手不够我打。” 江凡：…… 这不是母老虎，这是大母龙，母暴龙，食物链最顶端的那种。 江凡忽然有种以后的生活前途暗淡的感觉。 “你这么能打，大秦铁骑又所向无敌，为何不趁这个机会出兵，扫平四国？” 江凡问出了藏在心底很久的疑问。 嬴无双望着远方：“不是时候。四国大战，若我参战，便不是四国混战，而是举世伐秦。” 这个江凡能明白，毕竟嬴无双曾经与四国联军大战了三年。 “其次，大秦……国库空虚，打不起。” 她这个理由倒是让江凡一怔。 “三年举世伐秦，已经耗尽大秦国库，如今外人不知虚实，朕自己清楚，自保尚可，暂时无法做到其他。” 江凡这才明白，确实，打仗打的就是钱。三年大战，秦确实消耗的厉害啊。 “所以，这也是你对我的商道理论感兴趣的原因？” 嬴无双点点头：“这给了我新的思路，有望能快速复国。甚至可以说是对大秦目前最好的支持。这趟朕遇险，不想遇上你，可称朕的天大机缘。” 说到遇险，江凡心中一动，不确定的问道：“那么你上次算天算地……” 嬴无双点点头：“转移视线，也算为大秦赢得更长的缓冲之机。” 江凡不由长叹：“一步算十步，佩服。” 忽然，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若我没猜错的话，这次太华之行……” “也有此意。” “便是说，让世人看到大秦强势，摸不清虚实，同时借机谋算大事？” “说到底也不过外强中干而已。” 嬴无双倒是毫不避讳。 江凡啧啧赞叹：“你的每一步都算到了极致，不，甚至是极致之上，难怪你能君临天下。” 嬴无双沉思片刻：“事实上，这次是张仪给我创造了个绝佳机会。” 江凡略一思忖：“张仪初掌朝堂，势必铲除异己。为减少国内倾轧，干脆挑起战争，转移矛盾，暗地里实施部署，手段果然高明。在他们这种人眼中，难道权柄比什么都重要？” “无权柄不成事。张仪名义上权倾大夏，但军政两方皆各有心思。发动战争，军政皆将目光投向战场，张仪的目的却在战场之外，不枉朕当年看好他。” 江凡苦笑一声：“你们这种人脑子都是怎么长的……话说，你们俩不是提前商量过吧？” 嬴无双摇头：“这等事怎么可能商量，看得到便看到，看不到便吃亏。” “你看到了，不但看到，还借势借机谋了个更大的，张仪纵然得到想要的，你得到的却更多。” 嬴无双抬起眼睑看着他：“你不是也得到了？” 江凡摇摇头：“算是被动得到的。” “不止。”嬴无双干脆的道：“虽然我还没看清你到底算计了什么，但绝不止此。” 江凡打了个哈哈：“你还真看得起我。” “你配得上，一次意外居然转战南疆，掀翻水师副都督，顺手敲打了不可一世的项臣和英鹿，更让司马如欠下人情，信手拈来，很不错。” 第300章 第三次烧烤夜话 “哈哈，只是意外适逢其会，顺带为之罢了。” “意外？”嬴无双淡淡道：“忘语琵琶也是意外？” 江凡缓缓道：“你都知道？” “不知。”嬴无双摇摇头：“但你的谍报，更胜大秦。最简单的说，能胜过大秦的……” 江凡沉默：“你不说完，是给我留空间？” 嬴无双摇头：“你的终归是你的，朕不抢。” 江凡忽然失笑：“抢到我就够了。” 嬴无双淡淡道：“有了你便有了半个天下，朕深信。” “可你……对我如此放心么？” “谈不上，一个帝王不会对任何人真正放心。” 江凡瞅瞅她翻个白眼：“你还真是直接。” “有些事不用拐弯抹角。” “可夏国之行，你倒是拐弯抹角的很啊。” “有些事不用，自然有些事就用。” 江凡无语：“为什么你说话总是这么一步到位，简单粗暴，无可辩驳？” “因为，就是这样的。” “所以，只能这样……”江凡揉揉眉心。 “幸好你先让我吃饱了饭，不然吃不下去了。” “只是……”嬴无双道：“我倒也没料到你居然如此冒险行事，太白居直接把自己放在众矢之的，难道你就真的不怕死？” 江凡笑笑：“你都很直接了，我也直接点。我敢这么做，自然也有我的把握，如今我不是好好的么？” “也对……”她给江凡斟满酒：“人间四隐，太白居，或者还有我不知道的其他。” “想知道我的隐私？”江凡好奇道。 嬴无双摇摇头：“不，就这么说了没意思。” “呵呵，呵呵呵……” 嬴无双忽然瞅瞅他：“你知不知道，你笑的特别猥琐。” 呃！ 丈夫九死一生归来，都不能说点好听的！ 行了，反正知道她就是她，能给备点烧烤，给擦擦嘴，已经算挺了不起，咱大度，不跟她计较。 “只是为了个云扶摇，你丧失了很大的机会，值得？” 江凡沉默许久：“没有值不值得，我终归……和你们不一样。” 嬴无双也沉默了：“……知道么，这就是我对你最放心的原因。你看似无羁绊，实则处处羁绊，所以才故意逃避世间。” “……我想要逃，却总是逃不掉。”江凡咧嘴无奈的笑笑。 “所以，你这样的人不会想争，有什么可怕？” 江凡道：“谢谢你这么想。” “不过……”嬴无双凝视他：“你这样的人难免会被迫去争，又有多可怕。” 江凡摇头：“在这件事上，你还是想多了。” 嬴无双不语，江凡也不想解释。 沉默的喝酒，一杯接一杯，这种间歇性沉默两人都习惯了。 “……我是不是快要去汤巫山了……” 虽然习惯，但江凡还是很不喜欢这种沉默。 “你不愿去？” 江凡捏着酒杯：“要去的，你夫君虽然心不在天下，但也不想做软柿子。” “他不好对付。” “一个奠定大秦最强国力基础的人，怎么会好对付。”这点江凡很明白。 “不过……你真打算让我去对付你爹？” 对于和老丈人要过招这件事，江凡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帝王家无亲情。” 江凡叹口气：“所以皇太后自缢……” 嬴无双忽然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想杀她。” 江凡没想到嬴无双居然会对此事做出澄清。 “她的死，实际上是想我死。她以自缢，给嬴家男子争得了最后的机会和名分。” 江凡愣住：“机会我懂，她一死，你就不得不放弃追究一些东西，你爹才得以全身而退。可名分怎么说？” 嬴无双道：“她便是在向世人宣告我的无德，可以说用自己的死，把最后一盆脏水泼在我身上，无法洗掉。” 江凡想了许久，才悚然动容：“这种事不但会深藏在秦人心底，而且……最可怕的，是终归给四国留下个举世伐秦的永久借口，剩下的只是等待机会而已。” 嬴无双眯起凤目：“还有圣地。不予承认，不做正统，不得封禅，纵千百年后，只要有人反秦，亦可以此为据。” “狠，好狠！”江凡忍不住倒吸口冷气，帝王家之无情竟至于斯？ “皇后也不是我亲生母亲，母妃被她与父王联手害死，这是先天的仇恨，我不后悔。” 她似乎很平淡的说着：“还有父王，除了害死我母妃，还要把我当做和亲公主……” 嬴无双缓缓道：“所以，朕的对手，从一开始，就是整个天下。” 江凡悚然动容，看着眼前这个绝世奇女子，心中竟然涌起一股不可遏制的冲动…… “累吗？”江凡深深看着她。 嬴无双嘴唇微微动了动，没说话。 江凡忽然探手搂住了这个女人，抱的很紧。 嬴无双初时一愣，凤目泛起凌厉的光芒，却不知为何，竟然缓缓隐去。 这一抱，持续了很久，没有话语，没有动作，只有彼此贴近的胸膛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终于，江凡还是深吸口气，压下了这股汹涌情绪。 缓缓放开嬴无双：“呵呵，我刚才有点冷……” “入夏了。” 嬴无双就是这么不给人找借口的机会。 江凡苦着脸：“你这种人要放在我家乡，就是钢铁直女，找不着对象……夫君的。” “你很胆大。” 嬴无双双目低垂。 “放肆一回，你不会……打算秋后算账吧……”江凡不确定的道。 嬴无双没吱声，江公子自然心里越发没底。 你看看，必然的，冲动是魔鬼…… 没有后悔药，有江公子也不一定想吃，毕竟嬴无双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抱着……还真软和…… 江凡想着，嘴角不由流露出一丝贱贱的笑意。 下一刻就被对方一个脑锛差点没弹晕过去。 揉了半天脑袋，江凡眼前总算不冒金星。不过这一个脑锛也让两人间的气氛重新缓和起来。 “啊，对了，我有个事儿跟你商量下。”江凡有点心虚道：“就是关于云扶摇的。” “说说吧，看在他对你还算有情有义的份上，朕或许会答应。” 江凡道：“她为了救我，被人以易天丹吞噬了全身功力和命源，需要三阳断续丹才能保命。” 嬴无双想了想：“国师和我说过这种丹药，所以，你需要我做三件事？” 第301章 没人能抢朕的先 “两件。”江凡认真道：“两件就够了。” 嬴无双有点意外：“烈凰之力和国师徐福，这两件是必然。第三件……” 江凡轻声道：“你太忙，不能什么都让你做，寻找踪迹这件事，你说过，有地方是比大秦更强的谍报机构。” 嬴无双目光一凝：“你有所决断了？” 江凡叹口气：“你看得出来我之前没决断？” 嬴无双道：“若早如此，你不会如此被动。” 江凡苦笑：“你知道吗？跟像你这样一个女人在一起，压力特别大。” 嬴无双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所以你喜欢白纸般的云扶摇？” 呃……江凡就怕这个话题，偏偏嬴无双不知怎么了，继续说道：“还是崇拜你到死的梦婵娟？或者爱到铭心刻骨的魔女？要不……就是前两天过来打算气朕一把的大奶牛？” 大……大奶牛？ 江凡嘴巴张了几下，硬是没说出话来。 这特么，是嬴无双、大秦女帝说出来的话？三观颠覆！ 嬴无双似笑非笑：“你那个大奶牛抱着是不是更软和？” 江凡：…… 你特么都能看到人心里去吗？ 不要你这种女人，不要！ “说起来，她这次来，还真有点向朕示威……” 忽然司马国师的话飘于江凡耳边：想不想知道我那徒弟去秦发生了什么趣事？ 不想知道！ 不想知…… 不想…… 不……想知道…… “既然你不想知道，就不说了。” 嗯？江公子一呆，不是这个逻辑啊，你不是能看到人心里去吗？这回咋看错了？故意的吧你？ 算了，算了，不说不说吧，说出来今儿晚上保不齐咋地呢，目前还指望人家救云大宝贝儿，别找不自在…… “咳咳……”江公子决定找回正题：“那个，云扶摇的事儿……” “条件！” 嬴无双干脆利落。 啥，啥？条件？江公子有点懵。 嬴无双道：“你要朕帮你两件事，答应两个条件。” 江凡都急了：“我说小翠，你让我出去办事的时候，我也没跟你要条件啊。” 嬴无双斜眼看他：“你自己要去，还是跟我借的兵，说到底是我帮你。” 这……无言以对。 “好吧，那你说说吧……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你悠着点……” 嬴无双冷笑：“你都背着媳妇找小妾了，还谈什么百日恩。” 崩溃，行，你行，你都对。 “说吧！”江大公子一咬牙。 “别这么苦逼的表情，没那么难。” 江凡心里暗骂，你要的条件，咋可能不难？糊弄鬼呢你？ 嬴无双不理他那憋屈的小表情：“第一个条件……” 江公子心里开始打鼓：“来了，来了，这就要来了……” 嬴无双唇角竟然勾起一丝戏谑的笑意：“今晚留宿栖凤台。” 卧槽？！ 啥？啥玩意儿？ “你刚才……刚才说啥，我没听清楚……” 嬴无双瞥他一眼，走过去提起他的耳朵：“今晚，留宿，朕的寝宫！听……明白没有？” 晴天霹雳，惊雷滚滚，江公子傻了个大眼。 “你……呵呵……咱不带这么开玩笑的……”江公子腮帮子直抽抽，笑的别提多不自然。 这啥啊，留宿她的寝宫？正阳宫栖凤台？除了刚来那会儿夜宿过寝宫偏殿而已，况且今时不同往日，并非重伤昏迷之人，身份也敏感的很…… 这传出去……别的不说，面首是铁了啊…… 想想日后一出门，背后就有人指指点点：“瞧见没……陛下面首……啧啧，小模样，也不咋地啊……” 江公子心里眼泪哗哗的，造孽啊。 况且就算你绑定人，有这么绑的么？伤敌一千自损三万？你是不是脑袋哪块儿抽筋儿？ “怎么，不答应？那算了。” 哪有选择余地，江凡哭丧着脸：“行，标准间，两张床……” 嬴无双鼻翼中轻哼，“洗干净点。” 拂袖而去。 “等下，等下，第二个条件……” 摆摆手，“没想到，想到再说……” 温暖的夜风下，江公子呆呆坐着，忽然浑身一哆嗦，这回感觉真有点冷…… 他有点冷，赵高有点疯。 王爷……王爷居然要留宿栖凤台啊…… 疯了，这个世界真要疯了…… 张罗布置的时候，他腿肚子都还在转筋。 偷眼看，陛下旁边坐着批改奏章，面无表情。 王爷……可能是喝多了，迷迷瞪瞪的…… 赵高感觉自己那小心脏咕咚咕咚的，随时可能从喉咙里跳出来，干活儿手都哆嗦…… 没有什么标准间，只有大床房。 呆呆躺在床上，江公子脑子乱七八糟，这到底算是我推倒她还是被她推倒？ 不行啊，就算旁人不知道，咱也得主动点，要不将来吹牛逼都说不出话来，该咋办呢…… 忽然，嬴无双缓缓站起身，走到床边：“往边上靠靠，这么大床睡中间！” 江凡愣了下，嬴无双一巴掌扇灭满屋火烛：“夜深了，睡觉。” ……睡觉就是睡觉，啥也没有。 同床，没有共枕，三丈见方的大床，一家一半，伸手都够不到人。 她睡得挺香，江公子一宿没合眼。 早上顶着熊猫眼的江公子被赶出去的时候，身后只传来一句话：“以后可以放心去泡妞，没人能抢先了。” 卧槽？！ 你特么就为了这个？ 江公子差点热血上头，直接窜回去推倒某人，再打屁股三百巴掌。 想想而已，呵呵了。 做贼般顺着墙根溜回凡人居，一路看见谁都赶脚在指着自己个偷笑。 …… 寝宫，赵高低着头都不敢抬眼：“陛下……王爷的……被褥……” “留着吧，以后再用，别浪费。” 赵高喉头咕咚一声：“是是……” 嬴无双直接去上朝，其他什么都没叮嘱，仿佛就是很自然的事儿。 赵高干完活儿，死死盯着昨晚值夜的几个宫女：“谁特么敢走漏半点风声，老子烹了她，听到没！” 从昨晚开始，他都没敢回去，寸步不离的守在栖凤台外面，任何一个知情的宫女都没放走。 几个宫女早就吓成了鹌鹑，赶紧跪地发誓绝不外泄。 打发走她们，赵高偷偷找了个墙角往那一蹲，双手抱着脑袋：“我滴个天呦……活不成啦……” …… 第302章 天狐妖皇 宫女们可能没走漏消息，但江大王爷来了正阳宫，去了后花园，最后还去了女帝寝宫，还是被其他人看到了的。 王爷最后一站去的是寝宫，之后当夜没出来。本来他的归来就是件大事，很多人已经在留心，等发觉这件事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倒吸口冷气。 蒙家老帅正在打太极拳，听到这个消息，身体一颤，竟然颤出了太极精髓。 李修和夫人又吵了一架。 太仆陈赫竟然声称和宇文述不打不相识，特地与陈奇约了宇文家主在蓬莱阁设宴饮酒。 徐福派人送上名帖，称王爷之事乃与护国圣女有关的国之大事，身为国师当仁不让。 高起痛斥其子护卫不力，导致逍遥王失踪多日，奏请陛下再关他几日。 …… 睡个觉而已，大秦高层着实颤了三颤。 毕竟这帮高层没人傻，最近发生的很多事，蛛丝马迹仿佛都和那位王爷有关，现在谁还把他当草头闲王，那才纯粹傻子。 这些消息传到江大公子耳中时，他也懵了。 很多看来不好办的事儿，也就是留宿一宿便能轻松搞定啊。 这么一想，忽然不觉得亏了…… 不过此时的江凡，没有心情梳理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解决了烈凰之力和丹天师的问题。江凡根本没做停留，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次日一早便自阳都乘白鹭离去。 一路东进，目标——极乐城。 天大的事情，现在也没云扶摇的事重要。云扶摇的伤让他揪心万分，对独孤的恨让他第一次产生对实力的渴望…… 江凡看着云端之下，这座号称人间刮骨地的巨大城池，目光深邃。 扶摇……这天下，总归要有你这样的人…… 独孤……这天下，总不能容得你这般人…… 太华……泰岳……天外天…… 江凡心潮久久难以平复。 盘桓良久，终于，他目光一闪，催动白鹭俯冲而下。 一声嘹亮的鹭鸣震彻极乐。 城主府幔帐之中，有人微微咦了一声。 天机阁内，有人目光从沉静中变得耐人寻味。 “来者何人？！” 有众多高手腾空而起，冲向白鹭降落之地。 却被上官婉如派人拦住，称城主贵客。 一个全身笼罩在斗篷中，看不到面目的人，缓缓走入那座极乐重地——城主府。 上官婉如独自一人站在城主书房门口，凝视着那个斗篷人一步一步踏上台阶，走上近前。 她缓缓躬身一礼：“公子，城主等候多时，请。” 斗篷人似乎看了她一眼，却未曾停留，径直步入书房中。 似乎小小一件事，却让上官婉如，这位极乐城大总管身体微微一震，一种不寻常的感觉袭上心头。 书房之中，幔帐低垂，一个人影隐隐坐在其后。 斗篷人面对幔帐站定，未曾作声。 幔帐之中，终于传来一声叹息：“不掌天狐，不入天机……你当初说过的话……” 斗篷人沉默良久，缓缓道：“我来了。” 片刻，一股惊人的气息从幔帐中腾起，“第一候选，接任天狐，执掌极乐，你意可定？” 斗篷人轻声道：“请入天机。” “哈哈哈哈……”幔帐中传来一串无比畅快的笑声。 “弟弟……我说什么来着？天道不由人，汝命在苍天，极乐……等你很久了……” 下一刻，幔帐腾起，一个浑身金袍，头戴金冠的女子长身而起，缓步走到斗篷人近前。 “弟弟，姐姐这极乐城为你打造的如何？” 斗篷人微微颔首：“多年来，辛苦阿姐，此后还要劳烦姐姐继续执掌城主之位。” 金冠女子微微一笑：“那么……我们送老狐上路……” 二人携手离去，身后，只有上官婉如拜伏在地，双肩颤抖。 今天，新一代天狐即将继位！ 天机阁，极乐城真正的情报枢纽，它不在高楼之上，而在地底之下。 随着机关隆隆转动，一个奇特的升降梯将二人送入百米深的地底。 走出升降梯，眼前便是一个巨大的环形大厅，中央是根十人合抱的金色巨柱，四方是万千奇特方块组成的环形墙壁。 巨柱之下，一方金属台，上面端坐着一个枯瘦的灰衣人，在他脸上戴着一个白底红纹面具，那是，一只狐脸。 诡谲而妖异。 “你来了……” 灰袍人声音低沉沙哑，飘忽不定。 斗篷人缓缓揭下兜帽，一张清秀的面孔，散披的长发，正是逍遥王，江凡。 “极乐百年，惟等一人，你总算不负众望……” 灰袍人缓缓站起身，目光从狐脸面具后透射而出，越发诡异。 金冠女子道：“老狐，辛苦你百年，可以休息啦。” 灰袍人竟然如释重负的叹息一声：“少主，你让我们等得太久。” 下一刻，他身体从台上缓缓飘到江凡近前，注视着眼前的少年郎。 “不错，真的是一模一样……” 江凡缓缓道：“如此前所言，若我袭天狐，不为天狐所困，可否。” 灰袍人点点头：“本就是你的，意欲如何，悉听做主。” 江凡淡淡道：“既如此……本座接下。” 灰袍人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单膝跪地，双手呈到江凡面前：“少主，请。” 与此同时，金冠女子也走过去和他并肩跪下：“少主，请。” 江凡沉默的凝视着那代表至高无上权利的面具许久，终于缓缓伸出手将它拿在手中，慢慢的扣向面孔。然而不论再慢，那白底红纹的诡异面具终于戴在少年郎的脸上，一股妖异肃杀的气息弥漫开来。 身前二人双膝跪倒：“参见妖皇！” 莫名的情绪席卷江凡的心海，世事如潮，天道如轮，自己终于融入这滚滚大世，成为新一代妖皇。 凌云那老妖婆有件事倒是说对了，本座，确实天下大妖！ 思绪起伏良久，江凡才收敛心神道：“平身吧。” 灰袍老者真实面孔是一张充满褶皱的脸，干枯而瘦削，只有一双碧绿的眼睛妖异非常。 “极乐，今日终于迎来真正的主上，老夫，也该功成身退……” 此时，金冠女子从怀中摸出一把不到一尺长的断剑，双手恭敬的呈给那灰袍老者：“请……老狐上路。” 江凡目光微动，天狐只能一人，新狐上位，老狐赴死，否则极乐难掌，这，是极乐天规。 第303章 妖皇三令 老者接过断剑，目光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怀念：“无伤，老朋友，久违了。” 他转目看着江凡：“老夫无痕，恭贺主上继位，便以老夫之血，送主上一程。” 说罢，那断剑悬空而起，向着自己的心口。 “且慢！”江凡忽然开口。 二人都是一愣，却见江凡正色道：“本座此前曾言，我掌极乐，不为天狐所困，一切本座随心，此乃前提，二位可记得。” 两人对视一眼，金冠女子颔首：“自是记得……” 江凡缓缓道：“那便好，若此事不成，天狐之位不接也罢。” 二人拱手：“妖皇之令，令出如山。” “好，既如此……本座便下第一道妖皇令，新狐继位，老狐不死，改立……太上长老。” 二人都是一呆。 灰袍老者凝眉：“主上，此事恐怕不妥，设立天狐唯一，乃是有前车之鉴……” 江凡打断他：“自有本座做主，此令遵否？” 金冠女子美目一闪，竟然流露出些许欣慰：“妖皇令岂可不尊！无痕长老，还不领命？” 灰袍老者目光微微收缩，许久，方才洒然一笑：“好一个新任妖皇，老夫无痕，领命。” 江凡淡然一笑：“既任太上长老，此后当可来去自如，旁人不得限制。并且，本座不在之际，太上长老当配合城主总领极乐。” “遵令。”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无痕长老目露赞赏，却也有些惋惜：“只可惜，老夫当初和轩辕一战，内伤严重，恐怕给主上出不了多少力。” 江凡摇摇头：“数十载殚精竭虑只为延续香火，晚辈哪里还希望您上阵搏杀，您老为极乐城付出一辈子光阴，极乐城便是您的子孙，如今长者年老，儿孙辈理应奉养。” 金冠女子目光一闪，微笑道：“天狐身为妖皇，行事遵从本心便好，规矩不须放在眼底，主上决断便是。” 随即向着灰袍老者道：“自此，我极乐城虽然没了老狐，但却多了一名太上长老，曾经的世间第三人，天下第一杀手，无痕长老。可喜可贺！” 这老者，赫然是当初嬴无名说过的昔年世间第三，天下第一杀手——无痕。 江凡不由感慨，谁知道这位的真实身份竟然是这个呢？恐怕那位人间第一轩辕不胜也始料未及吧。 无痕微微一笑：“我那徒儿可还听话？” 江凡轻笑一声：“那家伙？死守着三十七不放。” 无痕摇摇头：“执念。” 江凡道：“世间万事，谁说得准，他有他的道。” 无痕只是摇摇头，不置可否。 “如今新狐继位，这大典……”金冠女子看着江凡道：“是不是应该尽快举办？” 江凡目光微微一动：“天狐本就世间神秘客，办什么大典？废除。此事只通知关键人物即可，其他不必传播。” 尽管女子一愣，旋即道：“遵令。” 江凡道：“今日本座发布第二道令，遍寻天下找一人，石观音——巴清。” “遵令！” 江凡目光慢慢变得冰冷：“今日第三令……” 他语气忽然很不寻常，那种极致的森寒二人均能感受得到，不由心神一凛。 “挖地三尺，搜寻剑魔独孤！” 极乐城震动，最高层得到消息，天狐易主，新一代妖皇继位！ 新皇继位，连下三令。顿时整个极乐城在看似平静中掀起惊涛骇浪，无数密谍向四面八方散去，这百年第一谍报网张开獠牙。 “主上，命令已经下达。”城主恭敬道。 江凡目光沉静：独孤……我登天狐位，自当有血祭…… “主上，这个独孤得罪你不轻啊” 金冠女子凝视着他说道。 江凡微微一笑：“阿姐，私下里就不要这样称呼了，你了解我，不舒服。” 金冠女子咯咯一笑，在他脑门上点了下：“你个小王八蛋，天天想做闲鱼，终于还是龙游大海，说过什么？你不配那平凡生活。” 江凡无奈一叹：“都是命……” 金冠女子有些心疼的看着他：“弟弟，还这么小，就要背负这么多，都怪阿姐是个女儿身，不能替你承受这些……” 江凡拉过她的手拍了拍手背：“阿姐，你为我做的够多了……” 金冠女子摇摇头，神色怜爱：“说这些干嘛，我们是什么关系。只可惜，弟弟你生性洒脱恬淡，这江湖庙堂污浊万分，实在不应该是你这种世外谪仙涉足之地。” “哪有什么世外谪仙，都是凡人，只能烦恼。” 金冠女子叹息：“事实上我们一直都明白，这是你的命运，逃避不得，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接掌极乐，无痕老也没想到，到底是什么让你突然改变了心意？” 江凡目光一阵茫然，直到现在，他直视了命运，却似乎仍然无法看清自己的内心。 “那个女子……值得？” 金冠女子认真看着他。 江凡微微一叹：“阿姐看出来了？” “唉！你呀……从小就至情至性，偏偏还总想装出一副什么事都不关心的云淡风轻模样，阿姐能不了解你吗？知你心里烦恼，跟阿姐说说吧，那个女子……是哪一个？” 江凡垂头沉默许久，终于还是笑笑：“是为情，但是为恩情，阿姐，别想多了。” 金冠女子只是看着他无言的叹息一声，却也没有追问。见他神色有些暗淡，遂笑着拍了他脑门一下：“行啦臭弟弟，不管怎么说，今日已经迈出这一步，便不要胡思乱想，这两天极乐城有好多事你得了解呢。虽然此地很多奇思妙想出自你手，不过你也没真正了解过这座城。先看看这天机阁吧，此极乐城最核心之地，务必要熟悉。” 她环视四周，不无骄傲：“整座天机阁深入地下近百丈，是一个可以转动的巨型机关，青金台总控，你可在此发号施令，也可在此查阅最机密谍报。你手中天狐令即为秘钥。若要查看谍报，只需插入秘钥，中央天枢轴转动，选择所需情报类型，自会筛选送上……” 关于这座核心密室，她介绍的很详尽，江凡也认真的记住每一个细节，越是深入了解，越是心惊。这可不仅仅是一个密室而已，更像是一座谍报和指挥大阵，触角延伸到极乐城每一个环节。可以说，坐在其中，极乐城大大小小的事均在眼底，这让他不由十分佩服当初设计者的智慧。 足足四个时辰，才算把大体的介绍一遍，金冠女子明白，江凡也需要消化一下，便不再深入讲解。 第304章 天狐三宝 “放松一下，再说说你这个面具。” 她从江凡手中接过天狐面具道：“不要小看这东西，它的价值极其惊人，当然，功能也很厉害。” 江凡有点不解：“这不是象征天狐地位的面具吗？至多起到个遮掩面孔的作用，还能有什么？” 金冠女子微微一笑：“天狐妖皇的面具怎么可能如此简单？首先，这面具可不是固定这个样子，它用一种奇特的材料炼制，可以随意塑形，也就是说，只要你想，可以通过揉捏，将此面具变化为任何面孔……” “啊？”江凡小吃一惊：“这不是说，可以化身千万？” “就是此意。”金冠女子道：“世人传言天狐为大妖，相貌千变万化，其实本质上就依靠这个小小的面具而已。” 江凡皱皱眉：“可声音呢，一个人的声音无法轻易改变。” “你看，弟弟你又问到点子上了。”她伸出手指点着天狐面具的嘴巴：“这里有个很细小的机关，能改变你的声音。其实原理很简单，这个东西其实就是个类似于哨子的东西，气息通过它便能改变声调，你只要再控制下真元，调整气息强弱，通过它传出的声音便会变化多端了。” 还真是简单之中有大学问，江凡不由赞叹一番，小小一个面具如此巧夺天工，极不简单，偏偏细想没什么玄幻的。 “难怪方才无痕长老摘下面具前后声音不一致，我还纳闷呢，以为他故意控制而已。却原来是这个小小面具的功效。” “天狐手中三宝，哪有简单物件。”她指着江凡手中的天狐令：“再比如说你这个天狐令，也称之为妖皇令，不但是个开启天机阁的秘钥，更能调动遍布天下的谍报网，生杀予夺，象征极乐城至高无上的权利。” 江凡凝视手腕上那只古铜色手镯，这东西样式古朴，只有不到二指宽，根据金冠女子所言，只要按下镯子上那小小机关，便可重新组合成一枚令牌，整体形象是一只九尾妖狐。 “我都怀疑极乐城是不是公输家的亲戚了。”江凡半开玩笑道。 “公输家是你的人，不过这玩意儿不是公输家制造，而是源于另外一个大家……” 她没继续说，江凡也没继续问，有些事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天狐三宝，第三件，夺魂续命针。” 这东西与天狐令同一材质，都是提炼自长白山一块坠落的天外陨石。十分诡异。 说是针其实是一枚戒指，同样古铜色造型古朴。然而根据金冠女子的解说，从戒指四周可以探出四枚弧形针刺入人的印堂，短时间影响其心智，可用作刑讯之用，是为夺魂。 还有个最重要的功能，便是续命。中央第五针弹出可刺入他人百汇穴，临时夺取真元或和命源。不但可以暂时补充真气损失，还能在伤重的情况下强行以他人命源延续生机。 天狐三宝，件件非凡，江凡不由感叹，在此武道世界，确实充满着各种神秘玄机。 “极乐城建城百年，密谍遍及天下，达官贵族、武道强者、贩夫走卒甚至街头乞丐都有可能是我们的人。而青楼和酒肆茶馆，也不过是我们最重要的渠道之一。” 金冠女子不无傲然道：“虽然不敢说无孔不入，但就连所谓圣地……我们也不是全无触角。” “更何况……”满眼赞赏的看着他：“自从你撰写《谍影九章》以来，天狐这些年大刀阔斧整改，所以很多人不明白我们为什么好像在收缩，在搞清理。然而成效是惊人的，你那些奇思妙想简直就是神来之笔，极乐城如今可谓更上层楼。很快……你就会知道你指点改造过的这个世间最大谍报机构有多么恐怖。” 江凡不由咂舌：“说真的，阿姐，我也没想到会改造的这么快。” 金冠女子笑道：“极乐城底蕴何其深厚，改造起来并不难。只是难为你……一个区区十余岁少年，脑子里怎么能想到这些的？说实话，我初次看的时候，就觉得脊背发凉，心头惊悚不已。这天下大妖……非你莫属啊……” 江凡不由苦笑：“凌云不是一直想下诛妖令的么，实锤了我。” 金冠女子哼了一声：“太华凌云？号称世间第一女剑仙，确实恐怖的很。但我极乐根植人间沃土，关联亿万百姓，也不惧他所为世外圣地。” 她认真的看着江凡：“弟弟，如今你已经是天狐妖皇，身份、势力比那凌云只高不低，何惧她哉？” 江凡想了想，也不由胸中迸发豪情：“哈哈，阿姐说的也是，弟弟我浪迹四方区区渔郎的时候尚且不惧，如今更是怕她何来？” “对，这才像一代天狐的口气。” 江凡微微眯眼道：“极乐，我终于接掌，不过，此后弟弟已然会我行我素，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金冠女子认真道：“你是天狐，掌极乐至高权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过……” 她略有疑虑道：“阿姐总觉得，你心思还不是很稳定……” 江凡沉默片刻：“没事的，总要有个适应过程。” “那最好。”金冠女子点点头：“不要太长，这天下，快乱了……” “难道这天下还不够乱？” 金冠女子淡淡道：“只是个开始，真正的狂风暴雨还在酝酿中，若你认真查阅天机阁情报，便能捕捉到许多蛛丝马迹。” “呵呵，目前很难有这个功夫……” 金冠女子点点头：“你确实还有很多事要做，姐姐唯一不明白的是，你难道真的没有逐鹿之心？反而是愿意辅佐那女帝横扫天下？” 江凡微微一笑：“霸者王者，一世称雄，数代而亡，这样的霸业不过历史春秋一笔，匆匆过客，我要的，可不是这个……” 金冠女子目光一凝，深深望着他：“弟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阿姐能感觉到，你，和我们真的不同，心中的天下，也不是这个样子，你的梦想，似乎更加旷远……” 第305章 你真的是妖怪降世? 江凡只是微微一笑：“阿姐，先不必急于下结论，很多事其实我还没想好。” 金冠女子莞尔：“阿姐不急，你才十七岁，阿姐急什么？只怕你自己着急而已。” 江凡伸个懒腰：“我还没潇洒够呢，哈哈……” 金冠女子戳他脑门一下：“这懒散性子，怎生得了，还好我极乐城人手多，能帮你做事。说起来，高层应该都接到信息，有些人你也该见见了。” 江凡却忽然摆摆手：“不急，不急，让羽箭飞一会儿……” 金冠女子深深看他一眼：“怎么，你对极乐城不放心？” 江凡摇摇头：“那倒不是，不过，在暗处看大家做事，才更像天狐不是？” 金冠女子想了想，咯咯一笑：“你呀，就你坏水儿多，小时候我就知道。你想怎样便怎样，但第二和第三候选人的事儿可不能拖，你打算如何处理？” “第二和第三候选人阿姐说过，是防止我真不愿接受极乐所培养的人物。到现在你也没告诉我到底是谁呢？” 金冠女子道：“不如你来猜一猜？” “呵呵，阿姐考验我。” “就算是吧，让阿姐看看史上最年轻的天狐，有几把刷子？” 江凡眨眨眼：“弟弟脑子不够，不过既然这事儿不能拖，我倒很想见两个人……” “哦？说来听听。” 江凡色眯眯的一笑：“阿姐你明白我的，风流好色，要不，第一位见见梦婵娟？” 金冠女子一愣，旋即一阵大笑：“你个小王八蛋，我就说天狐非你莫属。好吧，这第二位呢？” 江凡深深看她一眼：“我呢，还挺怀旧，所以……想见个猎户……” 金冠女子目光一下变得很深邃，甚至有点难以置信。 江凡只是淡淡道：“沧澜江，青峰峡，老头子的酒友……张猎户。” 这次金冠女子的神色终于悚然：“……你，竟然都能猜到？” 江凡打了个哈哈：“猜到什么？一个得了本公子诗文的迷妹，大美人儿，一个村里老熟人，想见见，不是很平常的事儿？” 金冠女子喟叹道：“近几年，天狐才真正被称之为天下大妖，概因他按照《谍影九章》行事……弟弟，你莫非真的是那九尾天狐降世？” 江凡却忽然诡笑一下：“不如……阿姐也猜猜？” “砰！”下一秒江公子脑门儿挨了狠狠一巴掌，金冠女子怒道：“我猜不着，说！” “……不是……”江凡苦着脸：“世上哪有真妖怪啊，我这不开个玩笑么，下手真狠……” “天狐，天狐也是我弟弟！”金冠女子气哼哼道。 “对，对，没毛病。别管我是天狐还是天龙，都是你弟弟，别小心眼了呗。” “小心眼儿？你说我小心眼儿？”金冠女子大怒，扬起巴掌又要打。 见江凡缩着脖子溜的远远的，忍不住叹口气，放下手来：“算了算了，你也是妖皇了，总打也不合适。” “对对，……多少给点面子……” 金冠女子狠狠瞪他一眼：“别惹我就行！” 江凡吐了吐舌头，心里嘀咕，小舅子啊，我这阿姐一点也不比你那位次，咱俩也算同病相怜…… —— 极乐城，明月楼。 今日明月楼没营业，让不少客人尤其是远道而来的郁闷不已。但没办法，明月楼就这么嚣张，四大名楼排第一，天下绝色她称尊，就这么大规矩。 至于原因，没人知道。 翠依守在后院门口，满面欣喜。 万万没想到，求之不得的诗仙词圣江公子竟突然来到明月楼，说是路过，特此来感谢当初梦婵娟赠贴身宝甲之情。 这位何等人物？如今可不只是诗仙词圣，文坛无冕之皇，更是大秦天字第一号人物，一字并肩逍遥王。 别说她惊喜了，明月楼都特地关门谢客。所有人随时听候吩咐。 然而翠依却传来梦婵娟的消息，她要和逍遥王相会，任何人不得打扰。 这是自然的，很多人自以为明了，不由互相使了个诡异的眼色。 翠依都看到了，第一次没有丝毫不悦，甚至也抛给那群人一个你懂得微笑。 逍遥王来的特别突然，还没等开楼，就有一个布衣黄脸汉子敲门，说送货的。 等明月楼莫名其妙将他迎进去，那人才露出真容，微笑着说：“我叫江凡，来见见梦仙子……” 于是，第一花楼明月楼还没开门就宣布今日停业，至于明天开不开，呵呵，那看情况。 梦婵娟刚刚起床，正在沐浴呢，翠依就一头冲进来惊喜的大叫：“小姐，小姐，他来看你了！” 把梦婵娟吓了一跳，但不觉得有哪个客人能让翠依如此啊，于是微微蹙起娥眉：“谁呀？” “那个谁，那个……那个……”一向干脆利落的翠依居然舌头有点打结，最后狠狠跺了下脚才道：“江凡，江公子啊。” 梦婵君哗啦一下就从木桶中站起来，水珠顺着丝滑如缎的肌肤滑落，那光景，不知道多少人看了会喷鼻血。 “谁？” “词圣，江公子，大秦逍遥王啊！” 翠依激动道。 梦婵娟当即面露惊喜：“快快有请！”说着竟然直接跨出木桶。把翠依吓了一跳：“小姐，等等，你还没穿衣服呢！” 梦婵娟一呆，下意识看了自己一眼，赶忙一下子坐回水中：“哎呀……羞死了……快去给我拿衣服呀……” …… 江凡微笑着看着这位名动天下的绝世美人：“梦仙子，又见面了。” 梦婵娟依旧轻纱遮面，微微屈膝施礼：“王爷，我们还未曾见过面呢。” 声音依旧莺啼燕转，软绵酥麻，让人闻之心痒。 江凡一愣，旋即大笑：“属实，你见过我，我还真就未见过你。” 梦婵娟美目流波，似是在按下激动的心情：“梦婵娟拜见逍遥王。” 江凡笑笑：“别王不王了，在这里只有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梦婵娟小声一笑：“那好呢，婵娟便称呼您公子可好？” 江凡点点头：“最好不过，不然不自在。” 梦婵娟轻轻拈起玉壶，尾指轻翘，缓缓斟满一杯清茶：“王爷，请用茶。” 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却无比赏心悦目。 第306章 登明月，会婵娟 江凡微笑着看着，不由赞叹：“梦仙子人称天下第一美人，真是一举一动都让人沉迷呢。” 梦婵娟有些幽怨道：“可惜，当日却被王爷拒之门外……” 纵然她戴着面纱，但那酥软的声音，幽怨的眼神，让江凡心脏不争气的噗通噗通快速跳了两下。 这该死的魅力…… “也不能怪我，当时确实有些事，不太方便……” 梦婵娟的手非常白皙修长，而且看起来就很柔软，她轻轻用这只迷死人的小手支着下颌：“人家知道，你夫人在嘛……” 江凡真就受不了这眼波如水，勾魂夺魄的模样。而且看来毫不做作，天生如此。 难怪不露脸就被称为天下第一美，让无数男子心心念念，夜不能寐。 “呵呵……是假鸳鸯，那时……在做戏。” “哦？”梦婵娟美目一亮：“王爷所言当真？” 江凡好奇的看看她：“姑娘在乎这些干嘛？” 梦婵娟莞尔：“好奇呗，当初公子带着家眷逛青楼，可是在极乐城流传了好一阵子呢，至今仍有人津津乐道。” 江凡打个哈哈：“倒是让梦仙子见笑了。” 梦婵娟摇摇螓首：“两词震极乐，一词惊沧澜，一诗冠龙江，人云古来文坛风流有十分，公子独占其八，何人能够见笑？公子过于自谦呢。” 她声音温软，夸起人来，眼神澄澈，神态倾慕，让人觉得无比挚诚，江凡都觉得一阵感动。 忽然心头一惊：怎么了这是，梦婵娟可不是一般人。 梦婵娟只见他眼神略微一迷茫便当即恢复正常，心中也不由暗惊：好定力。 “原本婵娟还想遍寻天下再找公子一聚，怎奈……”她无比哀婉的说道：“不曾想公子已经贵为大秦之王，女帝之下第一人，婵娟心中悲凉，无缘高攀了呢……” 江凡淡淡一笑：“高攀？天下何人能让梦仙子称高攀？连那大周二皇子，大夏王世子，当然事实上的太子，都不敢做此说。” 梦婵娟怔怔看着他：“公子……你这是不高兴了？” 江凡一呆，旋即哈哈大笑：“随口而言，梦仙子倒是想多了。” 梦婵娟素手拍着胸口轻吁了口气：“婵娟还以为王爷不喜小女子见其他客人……” 她这话着实让一般人或不一般人都心痒难耐啊。江凡赶紧摇头：“夏、周二位都是人中龙凤，本公子不过以他们赞许姑娘而已，不必多想。” “却比不得公子。”梦婵娟那仿佛秋水流波的眼神凝望着江凡：“身份同样高贵，但才学却是无人能望君之项背。” 她这眼神让人根本不敢对视，稍微看看就容易挪不开眼睛，多看一会儿就容易深深陷入那清澈却不见底的秋波里。 天生尤物，人间极品啊。 江凡忍不住暗中赞叹。 难怪生平只以真面目见过五人，便已被评为天下第一美。 其身上淡雅诱人的味道，双眸流波的神韵，绝世曼妙的身姿，羊脂白玉般肌肤，一颦一笑的魅力，一举一动的优美都堪称冠绝天下。 江凡深信，若非自己早有准备，恐怕比其他人初见这位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这么说，让那出家的二皇子情何以堪。”江凡微笑着道。 梦婵娟悠悠道：“公子在金玉楼曾言，多情总比无情苦，二皇子是个多情人，如今无情了，想必不苦了……” “只是本公子听闻，姜洛还未曾放弃，对姑娘可谓志在必得哦。” “那姜洛未必如此呢，他与豪族联姻，生下顺位继承人，就算再喜欢婵娟，也不过是想让我做个小，男人嘛，喜欢美人而已。” “哦？姑娘出道只见五人，其他三人本公子不知，不过倒是还知道一位对姑娘念念不忘者……” 梦婵娟淡淡道：“公子说的，可是南宫信？” 江凡颔首：“此人又是如何？” “不过一介纨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习惯了，得不到更想要而已。” “姑娘倒是看得通透。”江凡露出一丝探究的神色：“那么……姑娘观本公子呢？” 梦婵娟深深看着他：“……公子，婵娟原以为是个潇洒游戏人间的翩翩浊世佳人，可如今，好多事却看不懂了呢……” 江凡手指敲了敲桌子：“从什么时候起？” “大概从了却台吧，然而真正让小女子莫名的，却是方才公子所言的，南宫信。” 江凡道：“看来，你见过南宫了。” 梦婵娟目光深邃注视着江凡：“婵娟本不愿见南宫公子，然其一掷千金，只求能送婵娟手书一封。” “想必姑娘见了此信才决意会一会这位死缠烂打多年的痴情公子？” 梦婵娟道：“南宫公子却只是喝了杯薄酒，隔着纱帐问了三句话……” 江凡微微一笑：“姑娘还记得？” 梦婵娟缓缓道：“第一句：梦姑娘可知为何改名婵娟？” “那么姑娘知否？” 梦婵娟道：“婵娟战乱遗孤，为城主收养，本名梦琉璃。城主曾言，有一人说琉璃不好，不算名贵，既然在明月楼，便改为婵娟吧……故而……婵娟得名。” 她此时目光有些奇异，但江凡好像没看到：“那么第二句呢？” “第二句……”梦婵娟道：“南宫言，可知城主为何定要姑娘去求词？” 江凡道：“姑娘以为？” 梦婵娟道：“公子诗词天下无双，但婵娟以为，城主似乎只是想让婵娟去见见您这个人……还有那位……夫人……” 江凡面色如常：“敢问第三句？” 梦婵娟目光变得更为深邃，“第三句，南宫问……养那么多孤儿有何心思？” “姑娘……又是如何回答？” 梦婵娟沉默片刻：“这次，他没让我回答，答案是自己说出来的……死士私军，都是好苗子……” 江凡凝目注视她：“不是吗？” 梦婵娟身体微微一颤，贝齿轻轻咬了咬下唇，却没有回答。 江凡摇摇头：“身为第二候选人，还不如第三人城府深啊。” 梦婵娟缓缓起身，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渐渐流露出震惊中掺杂着恍然、掺杂着无奈与哀怨的光芒。 许久，她缓缓拜倒：“梦婵娟，拜见天狐妖皇……” 第307章 六尾妖狐 江凡看了她很久：“极乐城第二候选人，六尾妖狐，梦婵娟，梦琉璃……” “……在……” 梦婵娟深深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你很意外？” 梦婵娟轻声道：“意外。没想到您居然是大秦一字并肩王，是南诗仙北词圣，是沧澜江上打渔郎，是龙江之上打渔郎……” 江凡摇摇头：“你意外的不只是这个。你最意外的是，本座忽然接掌极乐。” 梦婵娟垂头不语。 江凡淡淡道：“突如其来，很遗憾，自己的布署还没有完成，对不对？” 梦婵娟许久才说道：“天狐恕罪。” 梦婵娟跪伏在地，内心却翻涌着惊涛骇浪，是的，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第一候选人居然是这位。 天狐三大候选出自天狐之下八大妖狐，彼此不识，极乐城不反对其暗中竞争，故此，三大妖狐一直在苦苦寻找对方，并希望击败对手。可数年来，她也没有另外两大妖狐的丝毫线索。 然而就在一天前，突然接到消息，新狐继位。这对她而言如同晴天霹雳。按照极乐城的规矩，新狐继位，老狐献祭，两大候选人想来也是必死的下场，毕竟没有哪位天狐愿让昔日的对手存在。 可意外的是，新任天狐不但没有杀死老狐，还封了个太上长老，甚至也没有举办继位大典。只是传达了三条命令，便再无动作。 这让她苦思不解，内心惴惴的同时，也在期待着什么。 今天，这位逍遥王来的太突然了，再加上此前南宫信的来访，让她隐隐意识到什么，可实在风牛马不相及，怎么想也不太现实。故而在这个焦躁的关头，还是见了这位少年王。 然而，一切果然向着无法理解的方向发展，如今看来，终成最不可思议的定局。 两江渔郎，诗仙词圣，一字并肩王，竟然真的是那位八尾妖狐，如今的九尾天狐。 她的内心，只能用震撼莫名来形容。 这位新晋妖皇派南宫信来见自己时，或许早已经知道自己便是六尾了吧，要不然也不会问出那三条问题。或许他在点醒自己，及时收手，而当时自己虽然惊奇，虽然有所意识，却最终未能将二者联系起来。大概，错过了最好的活命机会…… “起来吧……”江凡打了个呵欠，看着慢慢站起身恭谨而立的梦婵娟。 “啧啧，百年不遇的绝世佳人，楚楚动人。救助孤儿善良纯洁，世人都如此看，你也算做的不错了。” “事到如今，婵娟能说什么呢。天狐大人按照极乐城规矩行事便是，婵娟技不如人，接受命运。” 至此，她反而淡然起来。 江凡看看她：“不错，不愧为六尾，拿得起放得下。” 梦婵娟眼神有些黯淡：“可惜，布署多年，连对手都没找到，六尾……名不符实。” 江凡叹息道：“其实啊，你做的很好了。包括收集四国孤儿准备培养成为私密力量。但……本座最不喜欢的也是这个。” 梦婵娟一愣，却听江凡说道：“你自己经历过的，还不了解？他们已经够凄惨，你还要让他们渡过一个更黑暗的人生。推己及人，你于心何忍？” 梦婵娟一时间呆住，她想过一万条理由，唯独没想到新任天狐居然最在意这个。 天狐，身为黑暗之王，不是应该妖行天下，冷血无情的吗？ 这一任天狐，怎么如此不同？ 想想他还放过了老天狐，更觉得不可思议起来。极乐城这种地方，只能有一人掌权，这样做，隐患无穷啊。 可他，究竟为什么呢？ 江凡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所以啊，本座才没召见你，也没点破你，因此……你还是那个从未暴露的六尾。” 一言出口，梦婵娟彻底惊呆。 “大人……” 江凡摆摆手：“本座与历代天狐不同，你们自会知晓。你被城主收养，也算我半个姐姐，忘了第二候选的身份吧。还有，真心对待那些战乱孤儿，我不反对你训练那些孤儿，但不要再把他们当成非人的工具，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有好好活着的权利。” 梦婵娟深深凝望他：“大人，您要给我，和他们好好活着的权利？” 江凡笑了笑：“咋的，还不想要？” 梦婵娟几乎下意识道：“要，为什么不要。” 她这个第二候选人，是被逼的，硬推上位，然而置身其中，她也不得不设法自保，天狐如同养蛊，只有胜者为王，败者必死，这是规矩。 但没想到，这一任天狐居然是这样的人物，居然打破了所有认知中的规矩。不管他对与不对，反正目前没人想死。 见她回答的干脆，甚至好像都没经过思考，江凡不由哂然：“那行，就好好活着吧，不过你以后还是六尾的身份，第二候选不会为人所知。” 梦婵娟当即拜倒：“六尾领命。” 江凡忽然站起身，伸出手，“起来吧，梦姐姐。” 他这一声姐姐，让梦婵娟身体一颤，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面带微笑的少年，新一任天狐妖皇，终于缓缓伸出手搭在他的手掌上。 江凡将她拉起来：“好了，就这样。你的势力依旧归你管辖，不必事事奏报，本座生性懒散，不喜那些繁琐事……” 梦婵娟笑着，忽然一下子揭下面纱：“天狐大人，我的真面目您总要看一看。” 江凡眼神一呆，神色有些恍惚…… 新狐继位，极乐城暗流汹涌，无数人坐立不安，无数人翘首以待。 偏偏那位新妖皇行事奇特，除了下达三条命令，什么都没做。没有继位大典，没有血祭老狐，没有大搞清洗，似乎一切如常。 不论所有人如何猜测，好像这件事就这么简单确定了。 然而，却有些人越发不寒而栗。 以往的天狐虽然不识真面目，但总归会出现在人前。而这位，一反常态，完全没出现过，连高矮胖瘦都不知道。一位擅长以气味辨别人的高层叹息：“可能是历来最神秘的一任天狐……” 第308章 地下王国与黑暗之主 越无为，竟然越可怕。 也不知多少心怀鬼胎的极乐高层从睡梦中惊醒过。 可三天过去，依旧如常，城主每日照常处理事务，城内繁华依旧，也没有任何暗杀消息传出。 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位太上长老，不过好像并不管什么事情。 可以放心了么？许多人暗自揣测。 …… 江凡无心管他人如何，这三日沉下心在研究整个极乐城，在金冠女子的引领下，三日时间，他也不过了解了个大概，尽管还没能了解透彻，却也深感震撼。 首先，极乐城的架构。天狐为首，城主属于天狐下属三大支线之一，出面主持城中具体事务的。用江凡的看法，就是董事长和ceo的区别。 天狐之下，另设八条妖狐，以一尾到八尾命名，每条妖狐都有各自的属下。极乐十三钗就属于六尾，也就是梦婵娟的手下。 按正常来说，她属于顺位候选人之一，若是新狐上位，应当斩杀，换上新的六尾。但江凡没这么做，所以，六尾还是梦婵娟。 八条妖狐各有职司，全权负责天下情报收集，然后汇总到天机阁，分门别类。而天机阁的运作者便是由天狐座下第二条线，七星众所负责。七星众分别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他们的总负责人，则称为紫微，通常也是天狐本人，不过这回江凡把他交给了无痕长老代掌。 除了明面上这三大支线，历代天狐都还掌握着一支单独的力量，称为暗影。他们直接执行天狐的各种命令，包括暗杀、刺探、裁决、清理等等不见光的工作。 这还不算完，每一代天狐还会有自己一道暗线，完全不为人知。不过这个却需要自己架设，比如梦婵娟试图训练那些孤儿，就是在做这个打算。 老天狐无痕长老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暗线交给了江凡，便是细雨楼。一个着名的杀手组织，位列三甲之内。 江凡懒得插手，还是让无痕长老代管。 光是三大分支，就能看出极乐城组织架构之严谨庞大。 别的不说，仅仅梦婵娟旗下，遍及大江南北五国领土的青楼就有八百座，她称之为八百青楼，继承自上一任六尾。其规模让江凡不由咂舌，要知道，这还仅仅是梦婵娟的手下而已。 其中还有一位妖狐负责天下茶楼酒肆，据说他们直接开设的超过三千，渗透的超过三万。想想就眩目。 还有负责马帮的，官府的，豪门的，军方的，等等等等，组织之庞大让江凡都瞠目结舌。 至于有多少人呢，仅仅统计在册的就有三十万，若是加上他们那些称之为线人的不在编者，恐怕远超百万众。 但如同金冠女子所说，影卫传承来自八百年大周，更有百年独立发展，这个规模不奇怪。 这，完全就是个地下王国！ 而自己这个小小渔郎，终于成为黑暗之主。 再说这金钱来源，就容易理解的多了。极乐城首先就是个销金窟，而这么多的产业更是给极乐城提供了海量财富。 除此之外，极乐城的情报买卖天下第一，同样财源滚滚。 正是这些，推动着极乐城将触角延伸到世间每一个角落。 “真是了不起啊。” 江凡放下一卷书册赞叹。 金冠女子淡然道：“八百年大周，一百年独立，极乐城的水比你想象中还要深。若不是你身份特殊，恐怕很难执掌这样庞大的基业呢。” 江凡微微一笑：“那么梦婵娟又是怎么回事？她不是个战乱孤儿么？” 金冠女子道：“你已经见过她，有些事想必你心中也有数，就不要明知故问了。但你这么做，心里可有把握？” 江凡想了想：“问题不大，毕竟，我也有些小手段。” 金冠女子白了他一眼：“你不但是历代天狐最年轻的一个，恐怕也是最神秘的一个，阿姐有时候都怀疑，你真的是我弟弟？” 江凡打了个哈哈：“除非你那弟弟被人借尸还魂。” “胡扯！”金冠女子瞪他一眼。 “别高兴太早，你的上位之路不会这么顺利，他们也仅仅是因为没摸清你的来头还不敢造次而已。” “没事儿，我等他们。”江凡满不在乎。 “哼！先看眼前吧，还有个第三顺位继承人没解决，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位虽然排第三，但比梦婵娟要可怕的多。” 江凡想了想：“也没事，他擅长打猎，我擅长钓鱼，都是一家人。” “人家只怕未必这么想。” 江凡眯了眯眼，“阿姐，世间四人，我知其三，不差他一个了。” 金冠女子目光一动：“你……此话当真？” 江凡笑着合上书卷：“十年浪迹天涯，弟弟多少也做了些事。” 金冠女子道：“十年毕竟太短，那些东西未必可靠。” 江凡奇怪的看她一眼：“阿姐，和极乐城的人谈可靠？” 金冠女子一愕，旋即笑骂：“果然天生的小妖怪。” 就在此时，上官婉如来报：“启禀天狐大人，城主大人，找到了那位名叫巴清的女子。” 江凡不由一惊，这才短短三日，极乐城果然可怕。 “说。”金冠女子道。 “巴清如今在汤屋山上。” 汤巫山？江凡目光一动，不由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 “独孤可曾找到？” 上官婉如道：“独孤自离开南疆天魔殿，便一路奔向太华，中途却不知为何忽然转向，潜入莾山之中，最后一次见到他，则是在青峰峡附近。” 青峰峡？ 江凡越发觉得有意思起来，汤巫山，青峰峡，两个地方好像都和自己有点关系啊。 “独孤想必是在寻找地方潜修，消化吞噬来的真元和命源，稳固圣境修为。但他为何不直接返回太华？” 金冠女子想了想道。 “也许，是怕凌云口不对心……”江凡目光森然道。 “弟弟，你这杀气很重啊。他可是太华第二仙，魔剑仙最中意的继任者，杀了他，可就等于和太华全面开战。你可想好？” 第309章 高兄，一向可好? 江凡声音平淡：“我只是觉得人只能杀一次，挺没趣的。” 金冠女子道：“那么，准备动手？” 江凡摇摇头：“不，不……我要他真正稳固了修为，成为他梦寐以求的圣境之后……” 金冠女子微微叹息一声：“从云端摔下，够狠。” “命人盯住独孤，本座，要亲自出手！” 上官婉如退下之后，金冠女子却迷惑了：“弟弟，你要亲自动手？身为一代天狐，没这个必要……” 江凡看着窗外：“不亲自动手，我意难平啊……” “可是，你这修为……”金冠女子犹豫道。 江凡淡淡道：“谁说，我这修为就杀不了人？” —— 对独孤，江凡有耐心。 这耐心来源于满腔的愤怒，有人说，怒到极致绝不会冲动，在金冠女子看来，江凡冲动了。 一方面是竟然要等到独孤修为稳固，尽管如此能得到最大的快意，可也有很多不稳妥。 另一方面，他居然要亲自出手，一个三流武技，宗师真力的家伙竟然要亲自出手干掉一个武圣，还是太华最杰出的三个年轻人之一，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同时，她也深知，江凡看似随意平和，可一旦决定了的东西，绝不可能改变。而且他一定有着绝对的把握。可他的把握到底来源于哪呢？ 尽管费解，可她不想干涉他的行动，一代天狐，自己其实也很想看看他的武道手段。 但江凡没有干等着，毕竟云扶摇等不起。所以，他也没有继续深入了解极乐城的一切，反而安排了一番，乘小白离去。 而在江凡刚走，极乐城忽然做了两件事。 第一，展开了一次小型抓捕行动，捉拿了当初为五千两白银放走曹先生的两个主事人。 第二，将六十七条干腊肉挂在了南城楼。 虽然动作并不算大，但明眼人很快就看出，这两件事都和当初那位诗仙词圣有关。 而内部更是传出消息，逍遥王派人来讨说法。彼时王爷以渔郎身份来到极乐，被人频频刺杀，才导致了却台对赌，不想赌注居然还出了问题。如今那位身居高位，自然不想咽下这口气。极乐城也算是给王爷个交代。 但官方并未有什么交代，只是随后就做了件事，加大了对秦国来人的监管力度。很显然，是在针对。极乐城也并非凡俗之地，纵然是对那位一字并肩王，在给足了面子的同时，也明显的流露出不爽的意思。 这件事虽然很多人都看在眼里，但引发的关注度并不高，也不过是让一些高层重新考虑了下和秦的关系。 当前，所有人最为关注的，自然还是那位新任天狐。 可偏偏，那位低调到令人难以置信，仍然一点动作都没有。 放下极乐城众人各种心思各种猜测不讲。江凡已经一路西行，直奔汤巫山。 汤巫，还有个别称，号阴陵。乃大秦各先王安息之地，后辈则常常来此祭拜祖先。 同时此地风景如画，高山飞瀑美不胜收，也是历代帝王静心休养之所。 远了不说，当今太上皇、前文王便在此地静养。 故而，此地表面上看起来平静优美，暗地里却戒备森严。 江凡赶到山脚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等他。 小人屠，高荣。 双方再见面，不可谓不苦大仇深。小人屠的目光几乎凝结成实质，若是目光能杀人，江大王爷恐怕早就被活剐了。 当初因为高荣失职，导致高荣被下狱，直到江凡回来，为了以示惩戒，还多关了好几天才放出来。 然而谁也不知道女帝怎么想的，派江大王爷探望其父，竟是又让这位冤家护送。 “啊，哈哈……”江凡故作热情：“高兄，好久不见呐。近来可好？” 高荣回应他的只是冷冰冰的目光。 江凡一点也不尴尬：“你看看，你这人就是这点不好，记仇。我当时也是被人掳走的嘛，我都没怪你，你反倒怪我了。真是的，咱都是同僚，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度点不行么？” 高荣只是冷哼一声：“高荣军务繁忙，王爷请尽快办事。” 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古怪。 江凡摇摇头：“高兄，你这嗓子有问题啊，我看八成是声带的事儿，小弟我医道也有两把刷子，有空给你看看，这样下去多难受。” “请王爷尽快入山。” 高荣毫不领情的打断他。 啧啧，还是记仇，没度量的，你看看本公子，早就原谅你了…… 江大王爷腹诽。 拜见太上皇是隆重的大事儿，江凡也不得不换上那件五爪金龙王袍。头发也束了起来，梳得一丝不苟，江凡总觉得脑瓜皮都不得劲。 可没办法，这是礼仪规矩。江凡想了想，忍吧。 虽然可以跟媳妇随便点，但毕竟是见老丈人，是得注意点仪表形象。 “呃，对了，礼品带没带？” 江凡忽然想起来，问向高荣。 后者只是抬手指了指一个檀木盒子。 “就这点东西？”看望老丈人不是好酒好肉好补品都得配齐么？江凡觉得女帝不太会办事儿，你俩关系再差，多少给我点面子啊。 打开盒子之后，江凡才知道错怪人家小翠。 盒子一尺见方，里面九个小格子，放着九颗丹药，个个都有拇指肚大，光亮润泽，药香四溢，闻着就提神醒脑。 再看盒子内盖那古怪的弯曲印记，江凡当即明——丹天师徐福的手笔。 行，这玩意儿绝对拿得出手。 媳妇对自己到底还是不错嘛。 “上山！”江凡打了个响指，抱着盒子就往山路入口处走。 “王爷，王爷，请上轿。” 一个文官打扮的家伙连忙呼唤道。 嗯？ 江凡一愣，只见那官员旁边停着一乘漆黑镶金的巨大轿子，足足十六个轿夫，每个都比黑山九熊那体格子差不了多少。旁边两侧还站着二十个金刀护卫，后面跟着四个青衣小厮，四个青衣侍女。最前头还有个威武的金甲大将，手中擎着大旗，居然是一面黑底金龙旗。他后面紧跟着是两个骑着高头大马手持大戟的银甲将军。最后面则是五百仪仗兵。 这还不算，江凡分明看到还有数千军兵环绕着汤巫山主峰扎营。来看望老丈人，这阵仗……有点大啊…… 第310章 下马威 江凡瞅着这所有的仪仗，眯了眯眼：“这么……隆重的吗？” 文官连忙赔笑：“您可是堂堂一字并肩王，出行怎能草率？而且还是前来拜会太上皇，应有的仪仗都要有，您请。” 江凡想了想，既然能不走路最好，正要上轿，忽然山口处行出一匹战马，其上端坐一员顶盔带甲的将领，提缰走上前高声道：“可是逍遥王来此？” 江凡一怔，上下打量那人一番，“正是本王。” “王爷，”那将领只是随意抱了抱拳：“太上身体欠佳，不便见客，王爷还是请回吧。” 嗯？江凡目光一凝，这是在拒客？ 方才那文官一愣赶忙上前道：“裘将军，王爷乃是奉陛下命令前来探望……” “本将知晓。”那将领竟毫不客气的打断：“但此乃历代先王安息之地，太上在此静养，不愿被世俗打扰，各位还是请回。” 文官一怔，刚要说话，江凡却一把拉住他，向前走了几步：“你在跟本王说话？” 那位裘将军皱了皱眉：“奉命传旨而已，王爷莫要见怪。” 江凡一伸手：“旨意呢，拿来？” 裘将军愣了下：“此乃太上口谕……” “那就是没有了？”江凡忽然冷笑：“没有旨意就敢如此狂妄，按礼仪就算有旨意，你也得先跟本王见礼再说。你姓裘？看你装束四品武将吧，根本王说话居然不下马？还称呼本王为各位？你，好大胆子！” 裘将军呆了下，江凡却凝视着他：“给我滚下马来请罪！” 裘将军当即面色大变，江凡的强势让他完全没想到。正当犹豫间，一骑如同奔雷冲向那裘将军。 下一刻，那裘将军如同小鸡一般被那骑士提在手中，拨马回头，扔在江凡面前。 是高荣。 这厮虽然极度不爽江凡，但在他眼里，女帝的威严绝不可辱，而江凡这次，便是代表女帝来的。 裘将军都被摔懵了，老半天才爬起来。刚要起身，轿子前那两个金甲骑士已经走过来，一脚踹在其腿弯处，让他跪下，随即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膀。 裘将军惊怒：“我乃太上王贴身护卫军统领，你们竟敢如此对我？” 江凡只是看了看他：“掌嘴！” 下一刻，一名金刀护卫直接走上前来，抡起刀鞘左右开弓，眨眼就是十几下。打得那裘将军脸皮肿胀，满嘴喷血，牙齿都掉下来好几颗。 江凡挥了挥手，示意金刀护卫停手，俯身看着他：“知道为什么打你？” “我……我奉命……传旨，为何打我……”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继续。” 金刀护卫可不管那一套，上来就又是十几下子，那将领的头盔都打飞了，头发也散乱开来。 裘将军几乎被打傻，老半天才缓过神来，眯缝着肿胀的眼惊恐的看着那位少年王爷。 “现在明白了没？” “你这是……在打太上王的脸面……” “我呸！就你一个四品将领也敢称太上王脸面，还敢当众阻拦陛下特使，见本王不拜，没有规矩的东西，斩了你都不过分。来人，将他给我栓在马后头，拉着上山！” 裘将军惊恐万状，但再蠢也知道，若还是敢嘴硬，恐怕真会被一刀砍了。 那位文官倒吸口冷气。别人看不明白，他心里太有数了，这是太上在隔空给那位女帝下马威。而这位王爷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是一顿嘴巴子，还要把人栓在马后头拉上山，也不知道是胆大妄为，还是天生强硬。不过这趟差事，恐怕不好办了…… 回头忍不住瞅瞅高荣，却见后者高坐马上，不闻不问。 忽然心中有所明悟，就是这位刚才把裘将军生擒活捉过来的，做派也足够强硬啊。有他和逍遥王，自己这区区小文官管这些做什么？跟着就行。 一路上山。 汤巫山主峰非常奇特，整座山仿佛被一个一个的圆柱垒起来的，从下往上越来越细，而圆柱的边缘，便是环形山路和各种亭台楼阁。 一层乃护山军兵和侍卫等人的聚居地。二层是权贵朝拜时的居所。三层为王子公主等嬴氏王族子弟朝拜所居。四层便是王上、太后、王后等人朝拜、静养的居所。五层才是历代先皇安息之地。第六层也就是顶层，乃宗庙所在。 太上皇就居于四层。 别看所有宫殿楼阁按照环形地势修建，但由于汤巫山的巨大，场地还是异常宽阔的。 江凡等人刚刚走上一层，便被一队军兵拦住，声称索要通行令牌。 文官自然早有准备，拿出令牌文书，故而没人敢于阻拦。可上了四层，来到太上皇静养的甘霖宫外，却再度被太上皇亲卫阻。这次，非要所要太上皇的手令才能入内。 说起来倒也没毛病，毕竟他名义上还是大秦最为尊贵的太上皇，女帝之父。 文官上前说明来意，并交涉一番，亲卫却坚决不肯放行。 这就有意思了。江凡眼看着眼前的府邸，老丈人是真不待见小翠啊。媳妇，你们这一家子可真不和谐。 而高荣这次则不予理会，因为于情于理，在这里阻拦，都没毛病。 只是他斜眼看着江凡，那目光分明是有些嘲讽，看来江凡吃瘪，他还是乐意的很。 呵呵……江凡双目微眯，若是连门都没进去，人就丢大了。 硬闯是不成的，那就是大不敬之罪，尽管贵为一字并肩王，但这个名头不能摊上。 明着暗着，也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看这位一字并肩王的笑话。 江凡负手看了会，忽然咧嘴一笑，高声道：“既然太上皇陛下龙体欠安，小王就先办点别的事。” 忽然他大手一挥：“来人，给我搜捕钦犯！” 这一嗓子，所有人都愣住。 高荣也是目光一凝。 只见江凡淡然道：“本王接到线报，有他国密谍暗中潜入大秦宗庙之地，本王这次还有一道命令，便是捉拿此人，先办这事儿吧！” 忽然，从府邸中走出一名老太监，快步走到江凡近前，躬身微微一礼：“王爷，这里可是宗庙所在，太上皇静养之地，哪来的钦犯，您这么做不妥啊……” 江凡看看他：“敢问，这位公公怎么称呼？” 老太监目光一闪道：“不敢当王爷询问，杂家乃太上皇内侍总管——宫雨。” 第311章 太上皇，赢沛 “哦？宫总管……”江凡淡淡道：“汤巫乃大秦祖先安息之地，宗庙所在，断不能让外人随意出入，本王奉命搜查，难道总管还要阻拦不成？” 宫雨连忙道：“自是不敢……不过，此地非同寻常，王爷可有陛下手谕？” 江凡沉吟一下：“手谕，自是没有……” 宫雨枯黄的眉毛下那双三角眼露出一丝笑意：“王爷应知，此地特殊，来此办事必须要有手令，故而搜查此地，也不能以口谕为准……” 江凡点点头，随手指了指后面拴着那个裘将军：“所以嘛，这个家伙假传口谕，还妄图阻拦本王上山，小小教训了一番。” 宫雨看着那个皮开肉绽，脸上看不出人形的家伙眉毛抖动一下：“此人，倒并非针对王爷，实在是太上今日身体欠佳，确实有口谕……” 江凡愣了下：“不是说此地乃重地，口谕行不通吗？” “这……”宫雨一下子语塞。 江凡道：“况且此人藐视陛下，见本王不拜，更有甚者，还敢妄称自己代表太上皇，简直狂悖，此事一众官兵都可作证。” 宫雨只好道：“裘将军可能有失礼之处，待查明一定有个交代。” 江凡笑笑：“他是小事，无所谓，关键我得抓着人才行啊，要不陛下那怎么交代？” “……那便请王爷先去取了旨意再来？” 宫雨看起来恭敬，眼底神情却似笑非笑。 江凡好像有点为难的皱起眉。 宫雨淡淡道：“王爷，非是杂家胆敢阻拦王爷，确实此乃重地，历代先王安息之所，若扰了先王们的英灵恐是不妥，故而……” 江凡歪头看看对方，“话是不错，不能扰了先王英灵，不过大秦有祖制，异族他国之人不得进入宗庙之地，如今有人潜入，属实大事儿，不得不查啊。公公不给行个方便，难道有意包庇？” 宫雨低眉垂目，赶忙拱手：“王爷，这个罪名杂家可承受不起，杂家万不敢阻拦，只是没有陛下手谕，小人多大胆子也不敢开此先河，还请王爷见谅则个。” “就是说，必须得有了？” “这个……国法祖制，还请王爷……” “那好！”江凡忽然打了个响指：“你不错，遵守规矩办事，本王嘛也不过是试探下而已，这东西怎么可能没带？” 说着从怀中摸索一下，掏出个令牌来：“手谕是没有，手令倒是有一块，验验？” 宫雨愣了下，抬眼望去，当时面色一变，竟是天帝令。 这东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天帝令一出，如女帝亲临啊。 宫雨当即伏身拜倒，恭敬的磕了个头。才缓缓抬起脑袋：“可是……此地戒备森严，却未听闻什么人暗中潜入此地……” 江凡咧嘴嘿嘿一笑：“宫总管没听过，别人未必没听过，要不宫总管去问问？我可以告诉你个名字……” 他说完凑到宫雨耳边，小声说了两个字。 宫雨眼皮猛烈颤抖一下，连忙告退，称去探听一番，请王爷稍事休息。 江凡笑而不语，拿了根树枝在那逗蚂蚁窝。那文官和高荣显然也都是一头雾水。 然而，不到半盏茶功夫，就见府邸中门大开，一应仆从分列两旁，净水洒地，铺上红毡。 宫雨匆匆忙忙走出来，面带微笑。 “王爷，王爷，您可害惨了小的们啦。” 江凡也没站起身，只是瞅了他一眼：“哦？宫总管，这话怎么说？” “哎呀！太上近些时日身体不佳，食欲不振，不想见客，这下面人不敢抗命，只好硬着头皮拦了王爷车驾。方才杂家禀报此事，太上勃然大怒，称王爷何人，乃我大秦一字并肩王，这些无知废物，不长眼，都该抽鞭子。杂家等人挨了好一顿骂，回头还不定怎么处置呢，您呐，快往里面请吧。” 江凡微微一笑：“哦？看来太上皇确实身体欠安，不如……本王还是先捉拿钦犯……” 宫雨哎呦一声：“我的王爷哎，还是先见太上皇事儿大，他老人家可说了，逍遥王膳食天下第一，还想跟您讨教下开胃养身之道呢，您就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 江凡想了想，龇牙一笑，将树枝一下子插进蚂蚁洞，指着笑道：“你瞧这蚂蚁密密麻麻的，洞口垒砌这么大土堆，然而还不是一棍子就捅进去？……” 宫雨眼皮子一跳，只能干笑道：“毕竟蝼蚁，哪挡得住人，王爷还是莫要与那蚂蚁游戏了。太上皇等着呢。” 江凡抬头瞅瞅大门：“那……本王进去了？” “王爷请，请，快请！” 江凡嘴角勾起一丝古怪的笑意，随着宫雨走进甘霖宫。 甘霖宫占地并不大，但胜在依山而建，高低错落，无数飞瀑穿插其间，风景别致。再加上初夏季节，草木茂盛，繁花似锦，倒还真是个休养的好地方。 江凡一路走，一路饶有兴致的品鉴风景，不多时便已经来到太上皇寝宫。 走进去，江凡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 一名身材高大，但是颇显瘦削的苍髯老者正靠在床榻上，被两名侍女服侍着喝什么东西。 想必，这就是当今太上皇，前秦文王，赢沛。 事实上，赢沛本该称太上王。但后来嬴无双自废王号，改元称帝。这位也就水涨船高，被尊为太上皇了。 要说赢沛也绝不简单，大秦从积弱到至强，足足经历了三代帝王的奋斗，赢沛便是其中之一。此人心性沉稳，八风不动，行事又颇为低调，有石佛之称。他在位期间，虽然几乎没有发动过战争，但暗中却继承其先祖、先父之志，励精图治，积蓄国力，这才奠定了大秦强大之基。 很多时候在江凡看来，若无这三代的积蓄，嬴无双也不可能短期之内将大秦军力打造的如此强盛，甚至三年战四国。要知道，战争打的就是国力积蓄啊。 故而，不论其他，江凡对赢沛此人本身还是非常佩服。 宫雨快步上前，轻声道：“太上皇，逍遥王来探望您啦。” 老者咳嗽两声，推开宫女的碗，有些费力的抬头看向江凡，渐渐露出一丝欣喜的目光。 “哎呀……还真是我大秦一字并肩王，稀客，稀客。” 江凡抱拳躬身含笑道：“小子江凡，见过太上皇。” 他并未下跪，却不算失礼。因为其身份毕竟是一字并肩王，可见帝不拜。 “嗯，相貌堂堂，仪表不凡，果然是少年英才，好年纪啊。” “不敢当，江凡后生晚辈，哪里当得起您老人家如此夸奖。” “哎？这就不对了。”老者佯怒道：“明明好大功勋，才华冠世，何必过于自谦。蒙毅那个小子比你年纪还大些，你看看整天跟个牛犊子似的，上蹿下跳，不成个体统。” 江凡心头微微一动：“说起来蒙毅也算我入门弟子，都怪我没教导好。” “哈哈……”老者笑了两声，忽然又是一阵咳嗽：“老夫就是拿他跟你比比，让你呀别老那么谦逊。” 说着在宫雨服侍下坐好，面带慈祥，向着江凡招招手：“来，来，近前来。” 江凡欣然上前几步含笑而立。 “嗯，嗯，好，好……”赢沛打量着江凡感慨道：“朕年龄大啦，就是羡慕你们年轻人，多好。不像老夫，风烛残年，旧病缠身，恐时日无多矣。” 江凡道：“太上皇说哪里话，您正值壮年，只是略有病痛，过不了多久想必便能龙体康安，挽弓跑马。” “哈哈哈……你这孩子会说话，来，坐下说，坐下说。” 江凡也不客气，洒然在下首锦墩坐下。 第312章 斗地主与烧烤宴 “朕叫你孩子，不会不乐意吧？”赢沛面带微笑说道。 江凡道：“哪里哪里，晚辈年轻，在您面前可不就是个孩子，太上皇这样一叫啊，小子还觉得亲切不少呢。” 这玩意儿确实不能不乐意，从媳妇那论也是孩子啊，就是不知道这老儿知不知道女儿和自己的关系……江凡心里不由嘀咕。 “好，好。朕都这个岁数了，就喜欢和你们这些年轻人聊聊，感觉自己也年轻了不少哇。” 江凡取过木盒：“太上皇原本就不老，些许病痛而已，此乃国师徐福为您炼制的丹药，必会药到病除。” “哦？”赢沛似是心情大好，“那朕可不客气，徐福的东西旁人都求不到呢。” “那不一样，您是谁，您老一张嘴，国师恨不得每天给您炼上十炉八炉的。” “十炉八炉？你当徐福那是炒豆子吗？哈哈，你这小子调皮的很。来，来，先给朕吃上一颗。” 宫雨赶忙茶水伺候着，让他服下一颗丹丸。可能也是心理作用，才吃下去，赢沛的状态就似乎好了不少。 “徐福这老儿，从当上国师，炼丹的次数越来越少，这次一下子拿来九颗，算是天大手笔了，朕还没你这小子有面子，真是气人，要不是他岁数大，朕非得亲自骑马去找他要个说法！” 他故作气恼道。 江凡道：“我哪有这个本事，可都是陛下和国师的一番心意。听闻这丹药炼制不易，光是材料就找了三年多，足见还是用了心的。” 赢沛气哼哼道：“这还差不多。不过……”他眨巴眨巴眼：“这丹药算是借花献佛，不作数，你小子来探望朕，就没带点什么好东西？” 呦呵？你这老家伙居然还不知足了，幸亏我有准备。 江凡笑了笑：“哪能，说起来，小子也是第一次面见太上皇您老人家，琢磨了好几天也不知道准备点啥好。寻思着，你老在这儿可能呆着没啥好玩的，就给您做了个小玩意儿，没事儿可以消磨消磨时间。”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轻轻打开，露出一沓整齐的硬纸片。 “太上皇，难得来看望您，小子陪您玩儿会儿？” 赢沛好奇道：“此乃何物？” 江凡笑笑：“这东西叫扑克牌，这游戏，叫……斗地主。” …… 总之吧，接下来老半天啥都没干，光干这个了。 进去伺候茶水的侍女们都一脸诧异。太上皇从没这么精神过，随时看他都是满面红光，眼里冒光或者冒火。 这不，太上皇一只脚踏在凳子上，气冲斗牛，甩手就：“两个二！报单！” 眼看宫雨和江凡低头思忖，不由豪气冲天：“哈哈，这次老子赢定了，江小子，银子给我准备好！” 然而江公子云淡风轻，缓缓排出四张：“不好意思，四个三，炸弹！” “不，不可能！”太上皇当时就急了：“那个谁？老宫，你刚才不是出的三四五六七八吗？” 老……老宫？江凡瞬间无语。 “太，太上皇……”宫雨讪讪道：“奴才，出的是四五六七八九……” “啊——！洗牌，再来！” “不行啊，太上皇，您该用膳了，都错过一顿啦……” 宫雨苦着脸道。 江凡也揉了揉酸疼的手腕：“是呗，太上皇，吃点吧。况且您都输光了，总欠债也不是个办法……” “放屁！老子有的是银子，去，老宫，给老子再拿五百两！”他这是打急眼了，什么朕不朕的，老子都出来了。 宫雨苦着脸看向江凡，后者无奈道：“太上皇啊，小子也饿了，咱先吃点？话说我还带着好东西，准备给您弄点不一样的呢。” “嗯？”赢沛这才思索下：“也好，吃点，恢复体力再战。你小子膳食一绝，说说，准备了啥好东西？” 江凡笑笑：“烧烤，这季节天气热，不如到院子里吃点烧烤？” “烧烤？”太上皇想了想：“这玩意儿我听说过，好像只有那丫头吃过，我还琢磨什么时候你小子想着来孝敬孝敬朕呢。” “那咱们走着？”江凡打了个响指，原形毕露。 太上皇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好，走着！” 在太上皇的甘霖宫吃烧烤果然又一番不同境界。一尺深的清澈泉水泡在脚下，炉子支在水面上，小方桌一摆，四周美景如画，脚下凉凉爽爽，无敌了就。 “我说，你这小子果真是个吃货，人言天下文坛风流你占八斗，我看这膳食一道你可占九斗。” 也不知道是徐福丹药的功效，还是打扑克打出精神来了，太上皇食欲奇佳，两把大串左右开弓，一口就是一串。比蒙毅那厮都差不到哪去。 最后吃着急了，自己还要下手烤，宫雨都没拦住，就因为江凡一句这玩意儿自己动手吃着更香。 所以后来，江公子和宫老太监成坐着等吃的了，太上皇赢沛化身烤工。 远处不知道看傻了多少人，不过幸好，也没人敢凑过去。 吃得七七八八的时候，江凡和太上皇也渐渐减慢了速度，边吃边喝边聊。 “我说江小子，你那扑克有意思，有大王有小王，在朕看来，就相当于皇帝和太子。玩法也有趣的很，虽然规则简单，却千变万化，两个平民斗一个地主，就好像造反一般……” 他说的絮絮叨叨，好像在聊闲话。江凡也只是含笑听着。 但宫雨枯黄的眉毛却一动，忽然道：“太上皇，您看奴才这记性，光顾着拿酒，忘了拿点水果和茶汤，奴才去安排一下？” 太上皇随意的摆摆手：“去吧去吧，顺便把后花园那只吊睛白额虎给喂了。” “哎，您要不说奴才还真差点忘事儿，这就去，这就去。” 江凡目送他起身离开，嘴里却笑着道：“太上皇好雅兴，竟然还豢养猛虎作为宠物。” 赢沛这会儿精神很好，闻言打个哈哈：“不行啊，老了，驯服不了了。” 江凡淡淡道：“猛虎怎么说也是山林之王，不好驯养的。” 赢沛撇撇嘴：“这话没错，跟狼崽子一样，养不熟。” 江凡摇摇头：“也未必，我家就有个狼崽子，养的挺好，我看诀窍就在于，虎狼生具野性，跟人一样，孤高不驯，你得尊重它们，真心喜欢它们，它们能感受的到。” 赢沛道：“哦，想不到你小子对这方面还有心得。但是，想必你养的只有一个，要知道，虎有一山不容二虎之说法，群狼也惟有胜者为王，是不是？” 第313章 血脉，或者权柄? “照这样说，她在这方面还不如太上皇心狠。” 赢沛看看他：“你是说无名的事？” 赢沛居然直接挑明了，江凡也就不再藏着掖着。 “不只是他吧……” 赢沛沉默片刻道：“你不懂她的手段，她的心思或许更深。” 江凡摇摇头：“我倒觉得，可能是太上皇想多了。” 赢沛凝视着他：“她和你什么关系，此次居然舍得以你为饵，还不明白？” 江凡目光动了动：“……从很多角度来看，我确是最好的饵料。” “不错，一入大秦便两次封王，五爪金龙王袍前无古人，厚赐无人能及，大秦，哪里还有比你更好的饵料？何况……” 他深深看了眼江凡：“如今又夜宿栖凤台……” 江凡打了个哈哈：“太上皇的消息很灵通啊。” 赢沛微微一笑：“都是尽人皆知的事儿。朕感兴趣的，倒是你和她究竟什么关系？” “哦？太上皇想评判下这次到底值不值得？” 赢沛摇摇头：“无论怎样都值得，仅凭《兵道》就足够。” 江凡叹口气：“和你们一家子打交道真的很累。” 赢沛忽然探身望着他：“为何一定要帮她？” 江凡愣了下，目光一阵恍惚，但很快便笑笑：“这话说得，她不是当今陛下么？莫非太上皇有更好的人选？” 赢沛沉默的坐直了身子，许久道：“你小小年纪，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不错。” “我们老家叫打太极。” “太极？就是你传授给蒙毅的那种武道？” 江凡摇头道：“不能算传授，我只是学过，蒙毅全靠自己领悟。” “听说蒙家上下都在练？” “这玩意儿强身健体、益寿延年啊，不管是不是武者都有用，您要学，我也可以教会您。” 赢沛哦了一声：“倒是不小气。” 江凡道：“又不是什么高深武学。” “不是高深武学能让蒙毅一夕入道？不是高深武学能让蒙老帅称之为开武道之奇径？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森罗万象，阴阳调和，以柔克刚。世间还未曾出现此等武道。” 江凡道：“太上皇所知甚多啊。” 赢沛轻哼一声：“对你小子，朕感兴趣的很。” 江凡连忙摆手：“我就是个懒散人，都是被逼的，一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您不用过多关注我。” “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说的轻巧，世间就是个泥潭，掉进去谁想干净？你想干净，谁能让你干净？朕年龄大了，看得通透……” “那么……您为何对权力仍然看不通透？”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凝视着对方的，探询之意明显，丝毫没有顾忌这位乃是太上皇。 赢沛沉默许久：“……自保而已。” “自保？”江凡有些不屑：“别的我不知道，以皇太后之死自保？你是有多无情？” 赢沛冷哼一声，表情明显愠怒起来：“你懂什么！” “呵呵，小子不懂。但小子明白，皇太后以自己之死想为您换来的，绝不仅仅是自保。” “住口！” 赢沛大怒。猛然摔下酒杯。 江凡却毫不在乎：“你打发走所有人，就是在等着和我开诚布公吧，事到如今，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赢沛凶狠的目光盯着江凡，后者却仿佛没看到，自顾从水中捞起酒杯，给他斟满酒。 “联合外人谋算自家女儿，也算自保？” 无视赢沛越来越愤怒，江凡继续说道：“里通外国谋杀自家王爷，也算自保？” “小儿……” 赢沛眉目狰狞。 “如此自保，你置秦国于何地？置大秦百姓于何地？置大秦先祖于何地？” 江凡毫不客气，一连三问，赢沛暴跳如雷。 “你懂什么？赢家先祖创立大秦，岂能让一介女子为帝？滑天下之大稽！” 江凡不屑道：“恐怕仅仅是由于您不喜欢这个女儿。我就奇怪，她难道不是您的亲生女儿么？她掌权还不是赢家掌权？” 赢沛冷笑：“女子为帝？后世岂还有我赢家之种？这与拱手让江山何异？” “狭隘。”江凡针锋相对：“即便是儿子将来娶了皇后也有一半是外人血脉。” “几世之后呢？”赢沛目光森然：“可还有我赢家血脉？更何况她本就有一半外敌血脉！” “嗯？”这话倒是让江凡一愣。 赢沛嘲讽道：“看来你并不知道，她的母妃乃是周朝公主！” 江凡呆了片刻之后，终于叹口气：“所以，这才是你们敌视她，并且害死她母妃的根源。” 赢沛面目狰狞：“朕只恨当初一念之仁没把她也送下去。” 江凡深吸口气：“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对你们下死手，我现在倒是很佩服她。” “你懂个屁，事关江山传承，朕岂能心慈手软。” “可你输了。” 江凡毫不客气的揭开他的伤疤。 赢沛额头青筋蹦了几下，一脚将身旁的椅子踹碎。 江凡只是目光平淡的看着他：“太上皇如此生龙活虎，可不像病重之人……” 赢沛胸膛起伏一阵，却忽然平静下来。 “……呵呵，是啊，朕输了，朕的王儿们也输了，成王败寇，夫复何言……” “嬴家血脉传承？”江凡似笑非笑：“太上皇，恕小子无礼，您关心的哪里是这个，只是您这垂老狮王不愿丢掉权柄而已，相信我，小子懂得权柄的诱惑力有多大。” 赢沛意外的看他一眼：“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居然有如此深刻的认知。” “所以啊，即便不是她，是无名的话，你也同样视之为篡位，对否？” 赢沛目光深沉：“是又如何，大秦乃是朕之大秦，朕可以给，你不能抢！” “所以你不甘心，才有了许多安排，包括这次里通外敌之事。” “不错，只可惜，朕也没料到，仅仅一个你，便打破了朕所有布署。” 江凡笑笑：“太上皇，你太高看我了，一切都在您那女儿计算之中，说到底我还是个饵料。” 赢沛摇摇头：“你太危险，虽然我还不完全知道，但看她对你的态度朕岂能不明白。一个她已经近乎天下无敌，若再加上个你，天上人间谁人能挡？” 第314章 通敌卖国太上皇? “这次计划，除掉我只是其中之一吧，反正都失败了，您不妨坦诚点，因为多少我也知道一些，而她应该全明白。” 赢沛哈哈大笑：“不错，反正都如此了，说说便说说。除掉你是必然的。而最大的目的，当然是联合大夏恢复我赢家正统。” 江凡点点头：“所以，你趁着张仪需要稳固大权，找了个看似不错的合作伙伴。” 赢沛道：“利益交换，各取所需，有何不可？” 江凡笑笑：“所以我才说看似不错。” 赢沛目光一闪：“此言何意？” 江凡叹口气：“你自以为做的很好，但一切都已经被陛下凌空俯视。所以，她不但没阻止，反而借太华之事，把我送出来，给你们施展的机会……” 赢沛皱眉：“这一切都是她故意的？” 江凡道：“自然，不过因为一切都太顺理成章，所以你没意识到，这不过是个圈套而已。所以，在这件事上，张仪真正合作的，不是你这个失去权柄的老狮子，而是年轻无敌的新狮王。” 赢沛眉峰耸动：“你是说……张仪想从她身上得到更大的好处？” “你都说了，利益交换，各取所需，张仪自然也如此想，不过能得到更多，换作是你会选谁？” “好个张仪，脚踩两只船的匹夫。”赢沛恨声道。 江凡道：“也不能这么说，站在他的角度也没错。只是他和女帝并未真正会晤，摸不清她真正的意图，于是，他故意漏了个破绽给我，若我发现，他便改弦更张，若我没能发现，则说明女帝可能无此意，他便继续与你合作。只是……” “只是你发现了，说明女帝有所安排，他这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看似与我合作，实则与那劣女达成默契？” 江凡摊摊手：“大概是这么回事儿，不过他还是趁着你蒙在鼓里，与你明面上合作了些事，毕竟在有些问题上，你们还是一致的。比如弄死我。” 赢沛愤懑之色一闪而过：“果然，我还是小瞧了那个劣女。” “那是你的天之骄女。”江凡完全不苟同。 赢沛哼了声：“她究竟和张仪置换了什么？” 江凡笑笑：“一，是我也不知，二，即使我知道也不便告知。” 赢沛静坐片刻，居然没有追问。 “也罢，问你反而落了下乘，那么回到我们的话题，这第三……” 他看看江凡：“我那劣女如此推崇于你，你不妨碍猜猜？” 江凡仰天长叹：“这第三，才是你最狠辣的地方啊。” 赢沛盯着他：“怎么说？” 江凡忽然看着他：“让秦国再度落到那种地步，值得？” 赢沛哈哈一笑：“你果然是想到了，不枉那劣女如此器重。不错，朕就是要再度举世伐秦，不如此，如何能乘机东山再起？” “大秦的底子你清楚，弄不好就是亡国。”对这个已经几乎是般疯狂的太上皇，江凡感到深深的悲哀。 “亡不了，最多不过再卧薪尝胆几十年而已。” “你有些太异想天开了，四国会这么容易放弃最好的机会？” 赢沛冷笑道：“有时候学习下夏王也不错。” “泰岳封禅，好算计。只是光这样不够，你还要并入大夏，成为附属国。对不对？” 赢沛冷然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朕当年不也曾身为质子？” “所以，为了复位，你宁可重蹈覆辙……”江凡不得不感慨，此人绝对够狠。 “如今说这些何用，都已经失败，夫复何言？” 江凡道：“你就不怕我把这些话传达给她？我想，足够她下手了。” “你不会，她也不会。” 赢沛摆摆手：“不然就不是派你来探望朕。” 江凡摇头失笑：“确实，此话只是你知我知她知，太上皇卖国？说出去谁能信？就算有人能信，证据何来？就算有证据，皇太后新丧未及三年，如何对你动手？” 赢沛此时好像已经彻底恢复平静：“但该付出的代价还是要付出，她让你来收账了吧。” 江凡点点头：“她不让我来，我也得来，我自己的账也要收收啊。” 赢沛微微一笑：“我以为你俩一体的。” 江凡脑袋晃得像拨浪鼓：“亲夫……兄弟都要明算账，她的是她的，我的是我的。” “哦……”赢沛若有深意：“外界早有传闻，你二人关系亲密，如今夜宿栖凤台，你还要遮遮掩掩？” 江凡打个哈哈：“你信吗？” 赢沛竟然有些犹疑：“若按照对你的一些了解，你配得上。可……” “可你更了解她。”江凡直接打断：“如今你也明白，夜宿栖凤台会有多大意义，一切，还是在她执掌中。” “虽然朕不知道她究竟所图为何，但你这个说法，不由朕不信。” 江凡淡淡道：“你好像很担心下一代就姓江。” “难道不会？” “所以啊，这也是你想杀我的一个理由。但我可以告诉你……大秦，绝不会姓江……” 赢沛一愣，沉默片刻，目光变幻许久，才缓缓道：“你回去告诉她，在这件事上已经拿到那么多了，朕不会再给多少，不过我想她应该能满意。” 江凡拱拱手：“明白。” “至于你的……”赢沛淡淡道：“你想要什么？” 江凡这时终于龇牙一笑：“我啊，刚才不是说要抓钦犯么？” “钦犯？”赢沛眉头一皱：“江凡……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江凡轻轻摇头：“不重要，我不说，也算是给您老再多一份价钱，该舍得了。” 赢沛深深望着他：“若朕舍不得呢？” 江凡缓缓站起身，环视着四周，忽而仰头望了望上方。 “太上皇，这汤巫山地势如此奇特，若是遭遇山崩地陷，岂不是无人生还？” 赢沛目光骤然收缩：“江凡……你在威胁朕？” 江凡愣了下：“没有啊，你都要杀我了，我说过什么？只是担心太上皇而已。” “山崩，地陷……”赢沛霍然起身死死盯着他：“你能做到？” 江凡叹口气：“行了，太上皇，您的人也到过飞鸟涧，当知道，飞天、撼岳，在我江凡看来，并非难事……” 赢沛悚然动容。 许久，双目似乎有些失去神采：“何故天降此人，何故……她能得你……” 一瞬间，赢沛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第315章 天下第一寡妇 车厢内，江凡好奇的打量着这位名震天下的寡妇，巴清。 此女身材高挑，气度雍容，穿一身淡蓝色长裙，长发梳理整齐，淡扫蛾眉，不涂胭脂，却十分耐看，透着一股成熟、淡雅的风情。 按年龄说，此人应有三十六七岁，但保养的极好，说二十岁都有人信。 此刻，这位天下第一寡妇，天下第一富豪，面色淡漠的坐在车厢内，并未如同对方观察自己一般观察这位年轻的逍遥王。 不多时，江凡咳嗽一声，却只是开口向外面的车夫喊话道：“走稳一点，本王要睡午觉。” 说罢，竟然也不理会那默不作声的巴清，转身侧卧着睡觉去了。 巴清目光微微一动，却也没有任何表示，独自闭目养神。 从汤巫山到阳都不近，车马走起来也要整整一日。 江大王爷就睡了一日。当然，中途还是吃了顿饭，也有人给巴清拿来一份，她丝毫未动，自被带上车到现在，连水也没喝一口。 江凡依然不管，吃饱了继续睡，好像很累，睡不过来似的。 高荣率领五百仪仗兵和三千铁甲军中途休息了两次，直到次日正午时分，才抵达阳都城。 分开的时候，面对江凡含笑致谢，连一个字都没说，径直拨马离去。 江凡不由摇头笑笑，这臭脾性。 巴清也被送到了凡人居，没有什么客人的礼遇，直接就被送进了公输家特制的地牢。 江凡刚刚回到自己卧房，就有一个身影欢快的跑过来：“师傅，师傅，我总算见到您啦。” 满面惊喜，自然是好徒儿宇文澄心。 她气色居然好了不少，原本苍白的面颊上也有了些淡淡的红晕。 江凡不由一笑：“澄心啊，你何时回来的？” “我回来两日了，听闻师傅已经平安返回，澄心高兴死了，这两日一直等着师傅呢。” 宇文澄心非常兴奋，江凡能看出她确实真心高兴。却忍不住打趣。 “你个丫头，恐怕是因为攒了很多问题要来烦师傅吧。” 宇文澄心似乎被说中了，不由吐吐舌头：“那也不能急，师傅刚回来，好多事儿呢，等您闲下来澄心再请教。” “呦呵？懂事儿了啊。” 宇文澄心不好意思道：“不过等您闲下来，一定要好好跟澄心说说函数与几何的事儿，对了，还有概率，这个我最感兴趣……” 卧槽？半年多没见，都自学到初三课程了？江凡不由大吃一惊，这徒弟的数学天分实在了不得。 当然，很快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奶奶个熊，自己也不过高中底子，大学那点早就还给老师。这眼看快被掏空了啊。 只能干笑道：“好好，等有空了再说，不急，不急……” 宇文澄心点头道：“师傅，您一去这么久，徒儿可担心死了，但又没别的办法，只好按照师傅布置的课程努力修习，另外，您交代的其他事情徒儿也都在做。” 江凡点点头：“很好。南宫信和你联络的如何？” 宇文澄心当即道：“他亲自来到阳都，我们暗中会了面。按照师傅的交代，一切都在部署中，最慢一年时间可以大概成型，不过现在已经可连通魏、夏、秦，和黑帆帮也已经搭上线，水陆渠道都在紧张扩展当中。” 江凡颔首：“快是很重要，但一定要稳，稳才是第一位。” 宇文澄心道：“明白，师傅强调的事情澄心一定把握住。” 江凡很满意：“你就是比那个二货靠谱。说起来，知不知道你那混账师兄跑哪去了？” 宇文澄心苦恼的摇摇头：“不知道，我和我家马帮都找了很久，也没什么消息。” 江凡气得跺了跺脚：“行了，这事儿你也别费心了，回头师傅派人去找他。” “我有点担心……” 宇文澄心纠结的道。 江凡一愣，若有所思的看着徒弟：“澄心啊，你对他不错哦……” 宇文澄心当即满脸通红，小脑袋都低了下来：“没，没有。他，是我师兄嘛……” “哈哈……”江凡这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声让宇文澄心更加羞赧起来。 “师傅……你坏死了……” 江凡笑了会儿，才对她说道：“放心吧，师傅一定能找着他，回来交给你收拾。” 宇文澄心再也听不下去，捂着脸拔腿就往外跑。 江凡赶紧给叫住：“澄心，回来回来。” 宇文澄心背对着他：“除非师傅你莫要胡乱说话。” “好好，不和你开玩笑了。不过，你现在要关心的不是我这个师傅，而是另外一个……” “啊？”于文澄心不由一怔，转过身不解的看着江凡。 “去地牢看看吧，和你第一位师傅聊聊天……” “第一位师傅？”于文澄心迷惑了一会儿，忽然神色一滞：“师傅，您是说……” 江凡摆摆手：“去吧，随便聊聊。” 等到满腹狐疑的宇文澄心离去，江凡才缓缓坐下，眼睛眯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注意到桌上放着一个食盒。打开一看，是一盅鸡蛋肉饼汤，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宇文澄心带来的。而她也不知江凡什么时候回来，想必随时都在准备着。 心头不由一暖：这丫头…… —— 地牢。 随着一声姑姑的惊喜呼唤，一直闭目盘坐的巴清神色一震，睁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绿色长裙的年轻女子。 “你是……澄心？” 巴清惊异的说道。 宇文澄心快步走到近前欢喜道：“姑姑，是我，我是澄心。” 巴清皱皱眉：“澄心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也是被他抓来的？” “抓来？”宇文澄心一愣：“姑姑，您说什么呢，没人抓我，澄心住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啊。” “你……住在这里？”巴清有些狐疑。 “是啊，我不回家的时候一般都住在这里。” “你……可知此乃何地？”巴清蹙眉看着她道。 “当然啦，逍遥王府，也叫凡人居，怎么，姑姑你不知道？哦，对了，姑姑您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被关在地牢了？” 她疑惑的道。 巴清没有回答她，反而问道：“你说你住在这里，和那位逍遥王是什么关系？” 第316章 师傅就是天下第一 宇文澄心有些纳闷，却如实道：“逍遥王，他是我师傅。” “师傅？”巴清面色一动。 “他很年轻，收你为徒能教你什么？你和姑姑说实话，他是不是把你……” 宇文澄心赶忙摆手：“哪有，哪有，姑姑，不是那么回事，我跟随师傅修习算学和商道。” “算学，商道？”巴清道：“他这般年纪能有多高深造诣，你当初跟随我已经学了很多，不是姑姑豪言，当今能及得上你的已经不多。” 宇文澄心却连连摇头：“师傅，我以前也很自负，直到我遇见了师傅，才知道什么叫九天之上。师傅学究天人，一身所学旷古绝今，堪称惊天动地，澄心这才知道自己多么浅薄。” 巴清倒是愣住，于文澄心她知道，对自己绝不会说谎，但是她一连用了九天之上、学究天人、旷古绝今、惊天动地这样的词汇，着实让她感到极度不可思议，甚至觉得宇文澄心是不是疯了。 “……澄心，据姑姑所知，此人不过十六七岁，你未免言过其实。” 宇文澄心连连摇头：“不，不。姑姑，不但没有言过其实，反而还不足以形容，师傅，真的好厉害啊。” 巴清十分费解，她深知宇文澄心的天赋，能让她如此说，难道那逍遥王果然有非同寻常之处？ “……如此说来，你当真不是被他抓来的？” “当然不是，当初我宇文家遇难，是师傅出手救了我们，还要给我治病，后来又传授我算学，当我看到师傅的学问之后，才知道，当今学问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哦，有这等事？”救人治病巴清是信的。但说当今学问不值一提？在她听来只能觉得宇文澄心脑子出了问题。可看她目光清澈，神态正常，又不像。 宇文澄心倒是有些疑惑：“师傅，您怎么被带到地牢来？” 巴清淡淡道：“自然是被他抓了。” “啊？”宇文澄心一愣：“师傅为什么抓您？” 巴清道：“详情我也不清楚，这一年多我在闭关炼丹，对他的事了解不多。” 宇文澄心凝眉：“不对，不对，我和师傅说过您的事，他很感兴趣，还对姑姑很是钦佩，就算他想用姑姑，也绝对没有理由用强，他不是这种人……” 巴清轻声道：“澄心，不要多想，也不要多问，这里面事情很复杂，我虽然也不明所以，但显然……有人放弃我了……” “放弃？”宇文澄心目光一动：“姑姑，您在帮什么人做事？” 巴清摇摇头：“有些事，不能说，说了会死很多人。” 宇文澄心认真的看着她：“姑姑，我不知道你究竟卷入了什么事，但澄心可以肯定的说，王爷不是恶人，反而是很善良的人。” “善良？”巴清淡淡一笑：“善良的人不说缘由便把姑姑关在这里？” 宇文澄心摇摇头：“不是的，我相信师傅。若他真心要抓师傅肯定有原因，若不是……他肯定也不会关着你。” 巴清有点意外：“你才跟了他多久，就对他这么有信心？” 宇文澄心断然道：“澄心确信这一点。不过我总觉得，师傅不太可能关着姑姑……” 说完，他轻轻一推牢门，竟然开了。 巴清一怔，宇文澄心却拍手欢喜道：“果然，我就说嘛，师傅根本不可能关您。” 她走进去，拉起巴清道：“走，姑姑，我们出去看看。” 巴清一皱眉：“这是逍遥王府，纵然地牢未曾落锁，但你又怎知其心思？还是不要走动的好。” 宇文澄心摆摆手：“姑姑，您不知道，地牢不落锁的时候就是给人思过用的，想通了随时就能出来。” “这样……？”巴清也十分意外。 “不过，姑姑根本不知道他要我思什么过，所以也不算想通。” “这里面想不通，就出来想想，走走看看，想通了再回来，走个形式就好啦。” 宇文澄心拉着她就往外走。 还有这种操作？巴清一头雾水，总觉得这逍遥王府好像很奇怪。 不过，她这次倒是没有拒绝，任由宇文澄心拉着她走到外面。 此时已经是午后，王府中的下人已经午休完毕，正在各自干着自己的事。 很多人见到宇文澄心都和她友善的打招呼。 巴清不说话，却看的啧啧称奇。按理说澄心现在算是逍遥王的徒弟，身份很高，可偏偏这王府中一个扫地的下人也能随意和她开些玩笑。 有一对双胞胎甚至还追着跟他要什么糖炒栗子，不管她怎么说没有，还是上上下下搜罗一遍才放过她。而那两个女子，分明就是小丫鬟。 所有人都好似与正常豪门大院中所见不同，很随意，很自在。说笑打闹随处可见。 疑惑中，已经被宇文澄心拉着走进了一个房间。 “姑姑，你坐，我给你泡些茶，你饿了吧，我再给你准备些茶点，晚餐还有两个时辰呢。” 宇文澄心说着，便张罗起来，不多时，两样茶点一壶清茶已经准备妥当，不过她冲茶的方式倒是让巴清有点好奇。 很简单，却很优美，热水洗茶，二次冲入，便有茶香四溢，沁人心脾。竟是和日常所见完全不一样。 “姑姑，您尝尝，这是师傅亲自研制的炒茶，味道特别好。” 巴清道：“逍遥王还懂得制茶？” 宇文澄心不无骄傲道：“那当然啦。师傅无所不能，炒茶算什么，酿酒，炼铁，水泥，制瓷，琉璃，制盐等等，什么都会，而且每一样都是当世无双。” 巴清真是被震惊到，宇文澄心说话语出挚诚，显然并未夸大其词。但她还是不能相信。 “这又如何可能？” 宇文澄心道：“姑姑您常年隐于深山，发掘矿产，这一年多又潜心炼丹，不知道已经发生了许多事。别的不说，那烧刀子您总知道吧，就是师傅酿制的呢。” “烧刀子？”巴清眉峰微微一动：“姑姑近一年一直在山中，不过近来倒是在一位大人物那喝过，算是当世第一美酒，竟然是他所创？” 宇文澄心夸赞起师傅来是滔滔不绝，“那是，但这些又算什么呢，师傅号称诗仙词圣，古来文坛独占八分风流，一部《三国》奇书传遍天下。算学天下无双，商道无人媲美，膳食一道更是前无古人，医道通玄可夺血续命……总之，师傅学识渊博高深，就是世间第一！” 宇文澄心眉飞色舞，小嘴叭叭的将很多事一一道来，听得巴清一愣一愣的。饶是她富甲天下，见多识广，也被震撼到无以复加。 第317章 寡妇与王爷的哑谜 世上可能有这样的人？每一样都能做到他人穷尽毕生精力做不到的地步？ 可又由不得她不信。 仅仅是宇文澄心展示的书本，便让她震撼于造纸和印刷，那些绝美诗词，更让她惊为天人。甚至就连那炒茶和小茶点都是从未品尝过的美味…… 而这一切，如宇文澄心所说，都是出自那位少年王之手。 当宇文澄心真正开始向她展示自己所学的算学之时，她已经九成相信了宇文澄心的话。 从来都云淡风轻的天下第一富豪巴清彻底被这位王爷的学识震撼到。 至于商道，宇文澄心担心没有得到师傅的授权，没有过多说什么，但巴清何等人，只从她只言片语无意中流露出的一些东西，便深深为之震惊。 甚至巴清觉得一时半会儿竟然消化不了，便制止了宇文澄心滔滔不绝的诉说。 “澄心，先不要说多了，姑姑要好好想一想，此人太过匪夷所思。” “嗯，嗯。”宇文澄心毫不意外，当初自己何尝不是头晕目眩。 “说起来，姑姑您先吃些东西，但不要吃太多，不然晚饭时候你会后悔的。” “晚饭？”巴清淡淡道：“那是你们的事。” 宇文澄心道：“姑姑，师傅可不是那种人，慢慢你就知道啦。其实……” 她眼睛光芒一闪：“其实我觉得，师傅带您回来，有很大想法……” 巴清道：“无外有三，其一，图谋我巴家财富，其二，欲用姑姑做事，其三，削弱对手势力。” 宇文澄心此时也沉静下来：“财富未必，师傅曾言，若他想赚取财富，必为天下第一，虽然姑姑可能不太爱听，但这是事实。师傅手中任何一件事都是海量的财富。” 巴清倒是比较认同，方才谈话中所涉及到的只鳞片爪已经能说明很大问题。 “其二，欲用姑姑做事，这点倒是很难说。师傅一直说他的想法很宏大，需要有个人能帮他打理。” “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巴清略带疑惑道：“此人已经贵为一字并肩王，功名富贵俱达顶峰，世间还有什么奢求？” 宇文澄心摇摇头：“此事我也不知道，师傅这人虽然平易近人，很好相处，但神秘的很，他的心思和目的从没有人能真正看透。” “站在如此巅峰还要谋取更高，他所图甚大啊……” 宇文澄心点点头：“但姑姑说削弱对手这方面，澄心觉得也大有可能，不过不全面……” 巴清好奇道：“哦，还有什么？” “师傅这人很少主动去找别人麻烦，若他出手，必然是被人针对了，所以……” 她看看巴清道：“所以，师傅很有可能是讨债！” “讨债？”巴清愣住，这人得大胆到什么程度？居然向太上皇讨债？虽然太上皇已经不问朝政，但毕竟是大秦名义上最顶峰的人物，女帝之父，帝国前主宰。这个年轻的王竟然向他讨债，而且成功了，甚至逼他将自己都送出来，要知道，自己所代表的是多么惊人的财富和庞大的人际网。 他凭什么做到的？是凭女帝，还是凭借自己？ 是女帝的话，意味着自己卷入大秦最巅峰的政治斗争，而且站在了失败的一方。是自己的话……她心潮起伏，这年轻的王，有些太可怕…… 不过……巴清眼睛微微眯起：纵然如此，你以为吞下我巴清那么容易？ 江凡自然也知道不容易。果然，巴清被带回的消息虽然隐秘，却还是掀起了惊人的暗流。 先是朝堂之上，有高官弹劾，称逍遥王行事狂悖，毫无理由抓捕天下名士，且设立私牢囚禁，嚣张跋扈，与律不合，奏请陛下严厉制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此举竟然得到近三成朝堂官员赞同附议。 继而便有上千商贾汇聚阳都，于商君立柱之地静坐，请求大秦给个说法。 不久，更传来消息，南楚使臣已经上路，不日将抵达大秦质询无故扣押南楚子民巴清一事。 这还不算完，夏、魏、晋都传来消息，很多名士、高官都在奔走呼吁，称大秦以律法治国，却不按律行事，严正要求释放巴清。 更有甚者，秦国有数千店铺关门停业，声讨逍遥王。仅仅是阳都一地，便涉及三百多家。 最为离谱的，秦国境内竟然有数万百姓称主家无故被拿，断了生计，在各地官衙鸣冤。 总之，不到十日，一个巴清竟然引发无数骚乱。 “不愧是巴清……”江凡捏着下巴，满眼都是赞叹。 “师傅啊，您到底为什么把姑姑抓来呀，您跟我说说呗。” 宇文澄心也是满脑子疑惑。尤其自从巴清被带来之后，十余日时间，师傅竟然都没见她一面。但也没为难她，整个王府随她走动，只要不出去就行。不过晚上巴清还是很自觉的回到地牢过夜。 见师傅兀自微笑不语，宇文澄心也很无奈，师傅做事高深莫测，可难道他还不明白姑姑的影响力？闹到这个地步，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师傅，您这么多天，不闻不问，究竟在想些什么呢？外面可闹翻了天啊” 江凡摆摆手她：“随他们闹去。这些天，跟你姑姑聊得不错吧？” “嗯……”宇文澄心点点头：“如师傅交代的，能说的都说了。” “她如何反应？” “姑姑这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有人称之为石观音。不过最近表现有点奇怪，似乎整日里都有些恍惚，好像在冥思苦想什么事情。” 石佛，石观音……太上皇被称为石佛，这位富甲天下的寡妇被称为石观音，佛祖座下观音么？ 江凡淡淡一笑：“她有没有要求你将所学系统讲给她听？” 宇文澄心摇头：“没有，而且每次说到这个话题，她都会打断，似乎不想深聊。” “哈哈，有趣，果然如我所想。”江凡拍了拍手，竟然甚是开心。 宇文澄心越发迷糊：“师傅，你们二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江凡看看她：“澄心啊，你也是独当一面的人了，遇事自己可以多动脑子想一想。” 宇文澄心嘟嘟嘴：“别人都好猜好想，对师傅你，澄心做不到啊。” 江凡只是摇头笑笑：“慢慢想。好啦，不说了，我要去看看扶摇。” 说罢丢下迷惑的宇文澄心径自离去。 第318章 声讨与暗战 云扶摇依旧在沉睡，面色也依然苍白。不过呼吸还算平稳，老家伙的手段果然非同凡响。 “小子，又是十几天了，有何进展。”老家伙孙道通翘着二郎腿啃烧鸡，脚底下灰太狼也分到了条鸡腿，正吃的不亦乐乎。 江凡伸手给云扶摇掖了掖被角。 “不能急，她不从，不能硬逼。” “不错，硬逼的话，巴清如不肯交出地灵髓相当麻烦。况且这巴清也是很厉害的丹道大师，算起来仅次于徐福那厮，若她在地灵髓上做些手脚，虽然未必能奈何老夫，但也麻烦的很。” 江凡点点头：“所以，这是个比耐心的时候。” 孙道通看他一眼：“小子，别说我没提醒你，你的时间是有限的。” 江凡笑笑：“明白，可越这个时候越要稳住不是？” 孙道通道：“你心里明白就好。如今天心草已经到手，徐福随时待命，我那儿媳妇你也搞定了，就只差这个地灵髓。一旦到手，云丫头，也算因祸得福喽……” 江凡似笑非笑的看看他：“老家伙，我也提醒你一件事，小翠……可是记得当初你怎么忽悠她的……” 孙道通蹭的从椅子上蹿起来：“我说瓜怂，这事儿咱们谁也别想跑，你得想办法。” 江凡打个哈哈：“我能怎么办？我都付出这么大代价了，小翠想来也消了气，可你不行啊，你个老家伙还逍遥法外呢。” 孙道通一把将烧鸡丢回桌上，指着江凡的鼻子：“瓜怂，老子可不管，她要收拾我，你得顶着，否则，哼哼，你家扶摇宝贝儿……自己掂量。” “得，得。”江凡摆摆手：“放心放心，一切有我呢，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但你在扶摇这件事儿上得用点心。” 孙道通哼了声：“还算句人话。” 江凡眯眼瞅着他：“老家伙，有件事我一直没问你。当初……你是不是知道她是谁？” 孙道通当即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江凡不信：“我一心在找各种隐世之地，对女帝的相貌没怎么留意过。但你不同，你可是混迹江湖的老油条，而且你亲眼见过小翠起红斑之前的模样。若说不认得，呵呵……你猜我信不信？” “爱信不信，反正我就是恶作剧。”孙道通铁嘴钢牙。 “其实……我一直在想，若你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恶作剧？以你这为老不尊的家伙确实也干得出来，但小爷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江凡似笑非笑的瞅着他。 孙道通哼了声：“随你想，反正我是不承认。再说你不也是没拒绝，说的自己很无辜一样，说你心里没鬼，自己信不信？” 见江凡一时无语，孙道通摆摆手：“行了，别废话了，先把天心草给我，我要调制一番。” 老家伙耍起赖就是块滚刀肉，谁也拿他没辙，江凡也只好无奈的笑笑放弃追问。从怀里摸出一个狭长的玉盒子：“就这一株，悠着点。” “滚蛋，我什么人，医之一道……” “你天下第一行了吧。”江凡无奈的摆摆手。 孙道通接过盒子，面色却有些复杂：“小子，你终于走上这一步。” 江凡这次竟然没有那种迷茫游移不定的神色，只是淡淡道：“有人告诉我，使命创造命运。所以，我想弄明白我的命运，还真得摸索下老天给我的使命。” “……探寻不可知之地也是为此？”孙道通认真看着他说道。 江凡眉峰微微一挑：“也许吧，两条腿走路。” 孙道通长叹一声：“真不知道你小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我老喽……只是希望多过些平淡日子……” 江凡也有点意外，从没见过孙道通这副样子。 “老家伙……你吃错药了？”江凡有点莫名其妙道。 “滚蛋！你才吃错药了。” “没吃错药多愁善感什么？你这老家伙身子骨比我都结实，活过那老渔头都不是难事儿。”江凡撇撇嘴道。 孙道通踢他一脚：“我特么是替你小子担心，真特么不识好歹，滚蛋，瞅着你都烦！” 江凡被轰了出去。 孙道通关上门，看看手中玉盒子又看看床上的云扶摇，悠然叹息一声：“小兔崽子，到底还是至情至性啊……你这样的人，如何做得那天下大妖？” —— 王府毫无动静，导致寡妇清的事件愈演愈烈。 又是十日过去，立柱之地已经聚集了三千余人，整日静坐抗议。围观者更是人山人海，一应官员忙的焦头烂额。 南楚使臣已经抵达，朝堂之上慷慨陈词，强烈抗议秦国王爷无故扣押之举，恳请女帝尽快处置。 更多的官员也加入弹劾之中，奏疏雪片一般飞上案头，忙坏了赵高等人。 夏、晋、魏的名士们更是大肆声讨，甚至对大秦律法提出严正质疑。 关门商铺也越来越多，甚至开始影响物资流通。 民间对于此事也是热议如潮，除了质疑逍遥王跋扈、贪婪之外，甚至还流传出王爷觊觎巴清美色的传闻，而且有鼻子有眼。 如今，每日都有许多人围堵在王府门口，有人谴责，有人请愿，有人看热闹。 可王府那大门始终紧紧关闭，自然，也没人当真敢闯。 最让人百思不解的，却是大秦女帝的态度。女帝竟然毫不理会，奏疏弹劾据说全被她扔进一口大箱子，都没看过。 还有就是朝堂最高层那些人。蒙傲老将军自始至终未置一词。国师徐福潜心炼丹，也从未出面。李修、高起、王翦等人也从未发表过任何看法意见。 而这种奇怪的态势，却产生了个奇怪的作用，此后的几日，弹劾奏章竟然快速减少，朝堂上公开谈论此事的人也慢慢收敛起来，而原本就在观望的，更是三缄其口。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王府也好，女帝也罢，竟是无人就此事作出任何回应。 不过有些事却显得耐人寻味。 比如，官方通知那些关门商铺，根据秦律，长期不营业者，官方将注销其经营权。很多房东也开始收回铺子。 比如，一些大秦权贵突然终止了和许多商贾的合作。 比如，左相李修闻听一药铺假药害人，勃然动怒，针对全城商贾展开一个叫做什么清查行动，很多人株连入狱。 再比如，秦国忽然声称四国乱战，大秦不愿牵扯其中，暂时停止与四国多项往来，甚至暂时停止他国人员入秦。同时声称由于局势混乱，大秦不愿惹人非议，不便接待来使，特地将南楚特使礼送回国。 而更古怪的是，南楚居然就此偃旗息鼓，一团和气的和大秦官员作别，竟是再也没提巴清一事。 还有，夏、晋、魏三国也陆续出现许多不同声音，就像东晋第一巨富豪门南宫家突然宣布终止诸多合作。声称许多人借机扰乱国事，南宫家不与其为伍。魏国护国女神曹缨、二王子曹子健也怒斥商贾无事生非，诸如此类。 林林总总，气氛变得十分古怪…… 而巴清的状态也越发古怪，甚至有一日宇文澄心惊讶的发现角落有几片细小的碎裂瓷片。菜碟也明显少了一个。 明显，这位石观音并非真正的石观音，她有些焦躁了。 第319章 请见王爷 不止如此，她竟然不动声色的开始听一些东西，虽然没做回应，却也不再像前些时日，坚决不肯听宇文澄心讲述某些东西。 这些变化于文成心悄然看在眼中，迷惑不解的同时，她却也知道，胜利的天平开始向师傅倾斜。 说实话，宇文澄心也搞不清师傅到底在想什么，对姑姑根本不闻不问，自己也不敢过多置喙。 这段时间，师傅很忙，大多数时候躲在书房不知捣鼓些什么。而这种时候，公输家族中的几个重要人物通常都在场，黑山九熊也都会死死把守书房，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不在书房的时候，便是在隔三差五接见一些从未见过的人物，都是来去匆匆，神神秘秘。 不过师傅始终是师傅，总是那么随性洒脱，天气炎热，王爷时不时就会带着灰太狼跳进青莲池游上几圈，或者坐在湖边吃水果，钓鱼。每次师傅钓鱼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意味着晚餐有鱼吃。 而因为天热，师傅还发明了一种叫做刨冰的东西，那甜甜的冰渣子与水果搅拌，吃在嘴里别提多舒服。而夏日制出冰来，也让大家对王爷更加敬如神明。 当宇文澄心把刨冰拿给姑姑品尝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神越发充满惊奇，还深藏着迷茫。 师傅的越发淡定，和姑姑的越发不安成了明显的对比。 终于，在巴清进入王府三十五日的时候，巴清在听完宇文澄心所述商道概论之后，忽然开口，求见王爷。 没想到，逍遥王居然未曾回应。 巴清竟然也没说什么，只是次日再度求见。 如此三次之后，宇文澄心有些为难的看着自己姑姑：“姑姑，恕侄女直言，您想求见王爷，总要有些见面礼吧，不然侄女实在没脸皮总是传话了……” 巴清认真的看着她：“澄心，姑姑今日方知，你已经完全是他的人。” 宇文澄心并无什么愧疚之色：“还请姑姑体谅。” 巴清沉默片刻道：“他喜欢什么？” 宇文澄心想了想：“天材地宝，王爷曾言，想要一支地灵髓，据澄心所知，姑姑手中便有。” “好，”巴清居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你替我休书一封，此物就在汤巫山，最多三日可以送到，但请见王爷一面。” 宇文澄心当即答应下来：“姑姑稍后，这两日逮住机会澄心便再度传个话。” 意外的是，王爷外出了，说是去了陛下那，已经两天没回来。 巴清纵然生性沉静，也有些迷惑：“两日未归？难道留宿于正阳宫？” 宇文澄心摇摇头：“师傅去陛下那，都是留宿栖凤台的。对了，此事不要对外讲……” 巴清冷静的面容飞快掠过一丝错愕，继而仿佛陷入深思之中。 江凡确实在女帝寝宫。 反正都住过一次了，还在乎啥。所以这两天因为她比较忙没说上话，江公子干脆等了两日，晚上就顺理成章住在栖凤台，赵高等人也不敢言语，小心伺候着这位神级大爷。 今天终于嬴无双回来的很早。江凡笑着过去：“忙完了？聊聊天？” 嬴无双道：“聊聊，聊完了你赶紧走。” 江凡愣了下：“为啥轰我？” 嬴无双嫌弃道：“睡觉不老实。” 江凡讪讪，这确实是个毛病，自己睡觉翻跟头打把式，多大的床都掉下来过。昨天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俩人调换了位置。 “差不多都齐全啦，国师那边你说好了？” 嬴无双点点头：“他你不必担心。不过别忘了，让朕出手救她，还有一个条件得答应。” 江凡小鸡啄米：“答应，答应，都答应。” 嬴无双瞥他一眼：“说的这么干脆，到时候别后悔。” 江凡嘿嘿一笑：“那是以后的事儿。再说以咱俩的关系，你还能为难我咋的。” “咱俩的关系？什么关系？” 嬴无双心情似乎不错，有意调侃。 “那还用说？极乐城的时候你就说过，以前什么关系不重要，以后什么关系才重要嘛。” 嬴无双淡淡道：“你确定以后的关系？” 江凡摇摇头：“不确定，不过觉得很有意思。” “有意思？” 嬴无双瞅瞅他，忽然笑了：“确实有些意思。” 江凡道：“地灵髓应该三五日就能到手，这些材料都只有一份，我还是有些担心。” 嬴无双道：“起死回生，本就天大事，任谁都没有十成十把握。” 江凡呼了口气：“也是。不过有老家伙，有你，有丹天师，我也只有一成担心而已。” “你倒也是有福分之人，所有条件居然被你凑齐。朕只有一件事不明白，天心草，你是如何拿到的？” 江凡笑了笑：“极乐城嘛，是个可以交换的地方。” 嬴无双淡淡道：“希望你付出的代价值得。”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买卖，无法用价值衡量。” 嬴无双道：“若是小翠，应该嫉妒，你对那个女人太好了些。” 江凡心头突突一下：“我这也是为国考虑，毕竟是咱大秦护国圣女不是。” 嬴无双只是轻哼了一声。 江凡见事不好，赶紧转移话题：“我这次来还有件事通知你下，蒙毅的行踪已经查到。” 嬴无双好奇道：“竟然比朕还快？” “知徒莫若师嘛。”江凡道：“这个二货啊，真不让人省心，居然……” “太华？”女帝淡淡道。 江凡一愣：“你猜到了？” “那小子头脑简单，一根筋，你在太华之后失踪，就算想也知道他去了那里。” “所以，你根本没派人追查？”江凡狐疑的看着她。 “没必要。” 江凡叹口气：“确实，蒙家后生仔，太华应该不会怎么为难他，不过这厮困在心魔道很久喽。” “死不了。”嬴无双并不在意。 “哈哈，说的也是，所以我也没急着去接他，这对他也算一种难得的磨炼机会，只是不知道这小子到底能攀上多少级。” 说到这里，嬴无双忽然看看他：“朕也很好奇，你当初怎么登上的九百阶？” 第320章 宏大的骊山计划 江凡笑笑：“我啊，特殊，首先，根本没修为，心魔九百阶对我毫无影响。” 嬴无双摇头：“心魔九百，并非一定要有修为，对任何人的影响都一样。” “所以，这只是第一点，第二点，我这人啊，有过特殊经历，对心魔什么的毫无感觉，反倒正常的一些考验却未必能通得过了。” 至于江凡所说的特殊经历是什么，嬴无双并没追问，江凡也就喜欢她这一点。不过，最怕的也是她这一点，往往她不问，不代表她不知道或者不想知道。 “巴清的事，你自己处理好，此人并不简单。” 对嬴无双的告诫，江凡当然听得进去。事实上，巴清当然不简单，年纪轻轻名列天下三智，与前辈名宿齐名，谁敢小看？ 而且其人虽然不怎么露面，但影响力奇大，就看着短短一月时间引发的骚乱就可见一斑。 “我明白，不过巴清对我很重要，澄心虽然资质奇佳，但还是太年轻了些。” “商道比我想象中还有用，这次你以友好通商协议便达到许多目的，让我也很新奇，说实话，还有点震惊，有些事原来可以这么做。” “我是不是该骄傲？” 嬴无双哼了声：“你又飘了。” “哈哈……在娘子手中飘不起来。” 嬴无双道：“魏国虽然因为你解了燃眉之急，但后续的彻骨之痛让他们绝不会感激你，甚至，你可能会成为仅次于朕的第二个必杀对象。” 被针对是一定的，这点江凡早就明白，可权衡利弊，他终于还是作出了选择。 “只希望她到时候不会怪我吧……”江凡心中有些微苦。 嬴无双目光变得有些温柔：“家国天下，将来她会很难选择……” 江凡长叹一声：“也只好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知他情绪有些低落，嬴无双没有刻意再谈此事，话锋一转，说起了骊山封地。 如今，骊山封地已然在紧锣密鼓的建设，第一期工程已经接近尾声。事实上，第一期工程江凡并未着手建设王府，而是率先建设工坊。共设置十大工坊，分别为钢铁冶炼，水泥制造，酒水酿制，印刷书局，精盐提炼，瓷窑，琉璃坊，织造坊，农具坊，制茶坊。 工坊建设不像其他，相对还是很快的，比如最着急的水泥、印刷坊和琉璃坊已经开始投产，也为后期建设开始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至于其他的工坊也会在半年内逐步落成。 为了应对将来需要，江凡甚至修建了大量住宿区，为将来工人准备。 而在这些之外，还开辟了大量荒地搭建了上百座大棚。江凡没打算用塑料，毕竟他对这东西比较反感，而是先以某种特殊的布料覆盖。将来等琉璃坊大规模生产之后，用玻璃替代。 目前，所有招募来的工人除了本地稳妥的人家之外，就是从各地募集的穷苦人家。由于前期这些事情都需要保密，所以选择非常严格，一旦录用待遇丰厚，但条件是举家要搬迁到骊山生活，至少三年内不允许离开此地。 但这点条件算啥，务工的丰厚报酬让无数人趋之若鹜，所以工人是不缺的。甚至其家人也被组织起来投入各类工作。比如开荒种田，修桥补路，驯养家禽等等。而等到制造坊落成后，女子也能进入其中工作。 甚至江凡还专门做了计划，要设立一所学院，供这些人的子女就读。 当然这已经是二期或三期之后的计划了，很多事也没办法一蹴而就。 至于匠人方面，有公输家三千人作为主干，又秘密从全国募集了上万各类匠人，每日都在紧张的工作和培训之中。未来便是这些工坊的核心技术力量。 骊山郡的建设是宏大的，也是秘密的。故而，正式开工之前，便先行在骊山郡四周架设了简易围栏，现在更是在动工修建城墙，这也是一期工程中除了工坊外的第二大部分。幸好，骊山郡四周是山，不但石材丰富，进出也只有那么几个口，很容易防范。 至于一期工程的第三大部分，就是整理整块封地，包括开山、垦荒、平地等等。但这些经过严密的规划设计，可以与工坊建设同步进行互不影响。 骊山王府的建设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女帝对于逍遥王的荣宠，要给他建设最豪华的宫殿，给他打造一个富足的封地而已。而真相，只有寥寥几人才知晓。 当然，对于如此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的做法，也有很多臣工反对，不过听说这些都是逍遥王自己出银子之后，便没人再管这种事儿。 人家有钱人家乐意，你能怎么滴？ 然而江凡和女帝自己心里清楚，目前仍然是烧钱阶段，资金严重不足，女帝那除了某些特殊支持之外，资金是不能再指望了。故而，江凡严格督促要把琉璃、水泥、印刷和陶瓷先行搞定，水泥是必需品，短时间自给自足都难，没有往外卖的可能。但琉璃和陶瓷这种奢侈品却不一样，投产之后径直通过马帮贩卖给四国，必然能获取巨大利益，届时也就能支撑整座封地的后续建设了。 骊山的事情太多，两人一聊不知不觉就聊到华灯初上。 在外面候着的赵高不禁摇头，看来王爷这是又不打算走了。连忙吩咐人准备晚膳材料。 之所以是准备材料，却是因为他明白，逍遥王口味太刁钻，御厨根本满足不了。好在这位王有点特立独行，丝毫不管别人眼光，直接自己下厨，挺好伺候的。 而女帝每逢此时也能多吃不少。甚至有时候剩下来他们也能跟着饱饱口福。 当然，也不光如此，只要王爷在，陛下就会好说话的多，那种让人谨小慎微的肃穆与压力都不存在，大家也很舒服。 故而，王爷留宿，皆大欢喜。 当然了，对于这个栖凤台最受欢迎的人，食材也马虎不得。赵高询问了王爷的想法后，今天就准备羊肉火锅。 第321章 巴清的心思 铜锅沸水，棒骨熬汤，撒上几颗桂圆、枸杞、红枣，江凡和女帝还是在那座凉亭用餐。 涮火锅这事儿女帝也很喜欢，甚至犹胜烧烤。当然，能和她在一口锅子里涮东西吃，也就只有江凡而已。 天公作美，居然下起了小雨，温度刚刚好不说，吃东西也很有情调。当然就算天热，江凡也爱吃，那汗流浃背的感觉特别爽。 虽然轻风细雨，但毕竟是初夏，热气腾腾的火锅一吃，不多时，江公子就开始汗流浃背。 于是赵高不忍直视的一幕出现了。江大王爷脱了袍子，甩了小衫，光着膀子一脚踩在凳子上猛吃。 幸好每到这个时候，最多有个赵高在旁伺候，要不传出去……哎，别提了。 当然，赵高也有点小得意，自己虽然比别人少块肉，但其他地方的肉比这位王爷要多的多，显得壮实。虽然他比自己白。 “不雅。”女帝横了他一眼。 “又没人看见。”江凡满不在乎。 赵高有点心塞，合着我算啥？ 女帝只是淡淡道：“有的。” 江凡一愣，扭头瞅了瞅赵高：“你说他？” 呵呵……赵高只能陪着笑，我不跟你犟嘴。 女帝轻轻摇头，夹起一片菜叶，轻轻一抖手，那菜叶便破空而去。 江凡一愣，转目望去，毫无发现。 那片菜叶石沉大海，女帝也目光微微一凝。 “……发生什么事？” 江凡有些迷惑道。 女帝只是轻轻一笑：“倒是小看了天下高手。” “有人窥伺？”赵高大惊，连忙请示是否需要搜索。 “不必了，人已经远去。” 女帝看着江凡道：“他在看你。” 江凡疑惑，上下瞅了自己两眼：“就因为我光膀子？” 女帝：…… —— 大清早，睡眼惺忪的江大王爷才回了府。 宇文澄心早就等候多时了，“师傅，师傅，姑姑她同意了，最多再有两日便能送到，您什么时候见她？” 江凡摆摆手打了个哈欠：“回头再说，先睡觉。” 睡觉？宇文澄心一愣，您昨晚没睡吗？不是住在女帝那？难道…… 她忽然满脸通红的样子让江凡一愕，明白过来当即大怒，探出指头狠狠敲了她脑门一下：“滚蛋，胡思乱想什么呢！” 一甩袖子，气哼哼休息去也。 不睡不行啊，昨晚睡觉打摆子被女帝一脚踹下床，硬邦邦的地板上瑟缩了一宿。 一觉睡到中午时分，才算饿醒了。 梳洗收拾一番，命小双通知宇文澄心，让她约了巴清共进午餐。 当宇文澄心兴冲冲把这个消息通知巴清的时候，这位石观音目光也不可觉察的闪动一下。 “且容巴清沐浴更衣。” 宇文澄心有点发愣，不是都很着急的吗？为什么好像一个个都不急的样子？ 不过她何等聪明，很快就明白过来，便也不催。任由巴清折腾了好一会儿。 巴清虽然不常出现，但不代表她隐世。作为当今五国第一大商贾，事实上她反而有很多消息更加灵通。 然而，由于这一年特殊事情，他并未很关注外界，虽然作为少数几个非常特殊的人物，逍遥王也得到了她的关注。可是此人太过神秘，她所知的也不过和大部分人想同。当然这所谓的大部分，已经是极少数人。 她知道他诗仙、词圣的名号，知道他所作奇书《三国》，还知道他曾五次救驾，虽然不明内情，知道他被封双王爵，可大体也仅此而已。 事实上巴清很多时候和其他人一样，认为江凡获得女帝青睐的根本原因，不是什么真假未知的五次救驾，也不是什么这样那样的功勋。很可能就是天生俊美，文才出众。这样的男子女子们谁不喜欢，八成也就是个面首罢了，其他所谓的东西，不过就是掩饰而已。 然而第一她感觉不对，就是在汤巫山。太上皇竟然把自己交了出去。虽然不明内情，但她知道自己对太上皇的巨大作用，能让他如此割舍，这少年难道当真不一般？ 即便如此，她也只是略有疑惑而已，更多怀疑他是替女帝传话。真正要得到自己的，应该是女帝。 后续的发展，似乎也在佐证这一点，那位逍遥王根本对自己不闻不问，在她看来，很显然是在等女帝处置。 不过宇文澄心和她的谈话中透漏的信息，到底是让她开始产生怀疑。但她是拒绝听取更多的，或者说这就是她聪明的一点，巴清明白，知道的多了，就走不开了。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她明白，自己被擒后所有该动的势力也都应该动了，却没有任何效果，这时，她已经明白事情不简单。 故而，巴清从拒绝宇文澄心关于某些事情的谈话，转变为主动询问。 询问的结果，让她震撼莫名，虽然真正的核心还没接触到，即便如此，浑身的鸡皮疙瘩也已经压制不住。 不论从外界博弈，还是从这新奇无比的学问，她都想要见这位逍遥王了。 作为一个商贾，她明白自己是如何崛起的，明白某些东西凌驾于一切之上。她很想弄明白自己的接下来的命运，或者自己该如何选择。 但即便此时，她依然认为，逍遥王代表的是女帝。这一切，不过都是女帝通过逍遥王向自己展示实力罢了。所要的，应该也只是自己这个人和自己所代表的海量财富。 究其根源，是因为她从太上皇那里明白大秦真实情况，或许四国混战，大秦按兵不动，就与国库空虚有直接关系，甚至在她看来，可能是根本原因。 然而一切，终要明明白白才行。自己唯一的通道，就是这位神秘的少年王，必须要见。 眼前的王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不出意外的是其果然相貌俊秀，气质洒脱。 他正在青莲池边的凉亭下吃饭，午餐有点清淡。一小碗米饭，两样小炒，清水丸子汤。 “巴清，拜见王爷。” 她很规矩的见礼。 江凡一边吃一边道：“等的急，有点饿，先吃了，请坐。” 巴清淡淡道：“您贵为一国之王，巴清一介商贾，不敢。” 在这点上，巴清心里有数，再大的商贾也不过是商贾，在权柄面前什么都不是，故而这也是她到处结交权贵的原因。 第322章 你是赔罪品 “你听说过我，没那么多规矩，让你坐就坐。” 江凡自顾吃饭，也没有抬头。 巴清只好侧着身子坐下。宇文澄心赶忙给她添上一副碗筷。然后居然笑嘻嘻的一屁股坐下，拎起筷子就吃。 巴清看得一愣，澄心太失礼。 可没料到，那位名震天下的王只是瞪他一眼：“厨房有，干嘛抢我的。” 宇文澄心把一颗丸子填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道：“跟师傅吃饭，香。” 眼看她又伸出筷子去夹为数不多的几颗丸子，那位少年王随手就拿筷子敲了下她的手腕：“有汤勺！沾了口水的筷子瞎霍霍，我还咋吃！” 宇文澄心吐了吐舌头，拿起汤勺，先给巴清盛了一碗，然后给自己也弄了一碗，于是，丸子汤就只剩下汤了。 “跟你那二货师兄学坏了啊。”少年王无奈的叹口气。 “师兄说，饭就得抢着吃才好吃，他说是师傅教的。” “我还说离我远点呢……” 两人边吃，边絮絮叨叨斗着嘴。 巴清看得一愣一愣的。 再怎么说这可是一位天字第一号的大人物，地位仅次于女帝。 而澄心这样子显然不是做作，很习惯啊。 是澄心太受宠，还是逍遥王就这么奇葩？ “你也吃。”江凡见她不动筷，便随口说了句。 宇文澄心也笑着道：“姑姑，吃吧，告诉您，师傅吃的都是小灶，蹭他的饭可不容易。” 说着不由分说把一双筷子塞到巴清手中。 巴清呆了呆，目光微微一闪，竟然缓缓伸出筷子夹菜吃了起来。 虽然她吃的很慢，很仔细，但并没有显得多么放不开。 江凡笑道：“你姑姑就是比你强，瞧你第一次跟我吃饭的时候，连坐都不敢坐，跟个受惊的小鸡子似的。” 宇文澄心嘟嘟嘴：“师傅不带揭人丑的。” 江凡也不拿她打趣，边吃边道：“清夫人，不必客气。这个菜你尝尝，叫宫保鸡丁，很下饭……” 他并不知道巴清的夫家姓甚名谁，但世人皆称呼其为清夫人，他也就随着叫了。 巴清淡淡谢过，也不客气，也边吃边道：“早先便听闻逍遥王膳食天下第一，如今有幸品尝，果然美味至极。” “这算啥呀，”宇文澄心又开启了替师傅吹牛模式。 “临江阁的四菜一汤，太白居的一百零八南北全席，都是出自师傅手段呢。还有好多连太白居和临江阁都没见过。相信侄女，吃几天都能胖一圈。” 江凡不屑的瞅瞅她：“那你还跟小鸡子似的。” 宇文澄心有点委屈：“吃饭我抢不过师兄啊。” “别拿他说事儿！” 对于临江阁和太白居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巴清自然也知道。遂轻声道：“巴清素有耳闻，想来若是王爷开办酒楼，恐怕才是真的天下第一。” “师傅什么都是天下第一！”宇文澄心的模式开启就停不下。 “别闹，让人笑话。” 江凡也很无奈，这位徒弟就是个十足的迷妹。只要跟自己有关，啥都感兴趣，甚至说过，有朝一日一定要为师傅写一部传记。听说连名字都想好了…… 吃饭就是闲聊，江凡从来不喜欢在饭桌上聊深刻的话题，影响胃口。 巴清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这一点，反正对于正事儿只字未提。 直到午饭吃完，宇文澄心亲手收拾了桌子，给冲上茶，端来水果，才说要去完成下午的课业离开了。 江凡在凉亭下支起鱼竿开始垂钓。 “王爷生活好生悠闲。” 巴清坐在一旁，面容恬淡。 江凡看看她：“清夫人，雅号石观音，果然气定神闲，不同凡品。” 巴清淡淡道：“巴清乃一介商贾，蒙王爷招待月余，今日总算得见，冒昧之处还望恕罪。” 江凡摆摆手：“冒昧？不，不，本王才有点冒昧。”他微笑着道：“是不是很意外？为什么你会来到我的王府？” 巴清依旧面色平淡：“王爷若能坦诚相告，巴清不胜感激。” 江凡摊摊手：“简单啊，太上皇得罪我了，我就要了你当做赔罪。” 啊？饶是巴清再镇定，也没想会听到这么一个说法，当即有点呆住。 太上皇得罪你了？那可是太上皇啊，你居然让他赔罪，还要赔上自己这个大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巴清只觉得脑袋发懵。 见她愕然，江凡笑笑：“事实就是这么简单，他想弄死我，没成，我就要反击，他承受不了，自然得赔罪。所以，这就是你来到王府的唯一理由。” 巴清号称石观音，便是世人夸赞其气定神闲，可如今也面色急剧变幻。 “便是如此？” “便是如此。” 巴清瞬间沉默不语。 也许这就是事实，但这事实背后折射出来的东西，让她心惊肉跳。太上皇到底做了什么？他又做了什么？这和女帝有什么关系？和权柄之争又有什么关系？ ……水太深，有些不敢想。 “接下来，你一定会奇怪，我为什么要你做赔罪。” 江凡见她不语，便自己开口说道。 “巴清洗耳恭听。”她微微欠身道。 江凡见她只是片刻功夫便恢复沉静，也不由暗中欣赏。微笑着道：“也很简单，说起来，你不是太上皇最重要的钱袋子吗？正好我缺钱。” 他说的如此干脆，如此直接，巴清愕然。 江凡继续说道：“巴清，五国第一富豪，掌天下八成丹砂水银，真正的富可敌国。年纪轻轻做到这份上，甚至被人称为天下三智之一，与大周王璇玑、魏国司马国师这种前辈高人齐名。但她当真只是一介商贾？” 江凡笑眯眯的看着巴清。 巴清不语，她知道，江凡既然能开诚布公的说，这些东西都已经掌握的很清楚，不容辩驳。 “当然不是，离开权柄的商贾，什么都不是。石观音能崛起，只是因为她的背后有两棵大树……” 他说到这里，稍微停了下。 巴清虽然面容还算平静，心底却强烈的震动起来。 第323章 第一巨富崛起史 “这两棵大树，其一，便是大秦当初的文王，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正是他全力支持了巴清在秦国所有的生意，并且成为她第一大客户，随后更是建立了全面合作。文王给她便利，给她背景，她给文王金钱，合作无间。” 巴清只是静静的听着，纵然心中如何惊骇，也都掩饰的很好。 “这其二嘛……”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巴清的心却提了起来。无他，这第二位藏得很深，世上知道的没几个，她不相信这位少年王能知道。 “南楚兵马大元帅，巨鹿侯，英鹿。” 一言出口，巴清终于露出震惊的神色。 “……你如何得知。” 江凡并未回答她，依旧自顾自说道：“巴清崛起于南疆。当初为了发展，几乎将全部家资投入在英鹿身上。英鹿也动用他庞大的军队力量给巴清扫清所有开采矿山的障碍。可以说，是她起家之本。” 巴清嘴唇抿的有些紧，江凡淡淡道：“放松些，我只是和你讲述一些事情，你自己的事。看看对不对。” 说罢他继续道：“有了英鹿不遗余力的支持，巴清几乎垄断了整个南疆十万大山的水银和丹砂开采权，而同时由于英鹿的支持，她的货物更是行销南楚，毫无障碍。巴清把握机会，急速扩张，很快就占领了南楚绝大部分市场。 ……越来越富有的巴清不再满足于背后仅靠英鹿一人，同时，由于项王和英鹿的某些特殊关系，巴清清醒的认知到背后不能只有一棵树，必须要扩大关系网。遂逐渐开始结交更多权贵，有金钱攻势，她的关系网扩张飞快。 ……随后，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更强有力的后台——秦，文王。有了文王的支持，她成功经略了秦国市场，更是飞速向晋、魏、夏扩张，甚至泰岳之上的大周，都是其客户。 然而就在此时，巴清也发现了自己的远见是正确的，本该封公的英鹿由于权柄过大，被项王猜忌，只是封了巨鹿侯，而且逐渐削减权柄。英鹿自然不甘心，于是他找到巴清，想谋些大事……” 巴清再也坐不住，霍然起身，连凳子都哐当倒地。 “……你，你究竟如何知道？” 江凡微笑着摆摆手，将凳子给她扶起来：“别紧张，坐，坐下慢慢谈。” 巴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是由不得她不失态。能知道自己和英鹿的关系已经够让人惊骇了，而这么机密的信息他又如何得知？ 终于，巴清开始觉得眼前的少年王可怕起来。 “当然，巴清何等聪明，这种事她可不想参与，于是故意用炼丹、采矿等借口遁入深山。可英鹿岂能让她如愿？屡次派人催促。巴清无奈，虽然不想放弃这棵大树，但他要做那掉脑袋的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陪他去赌。于是在给了英鹿一大笔金银之后，悄然潜入秦国，正式投效文王。” 巴清虽然坐下，但越听越心惊，这少年云淡风轻的娓娓道来，却每一句话都仿佛刀子刺入心口。 “文王本就因为巴清得到巨大好处，自然大喜，于是，巴清就此成了文王的人。当然，你要问，她已经结识了那么多的权贵，为什么还非要投靠一个？” 江凡悠然一笑：“愚蠢的人怎么能明白其间玄机？巴清知道，再多的关系网，只能是锦上添花，好的时候你好我也好。出了问题，就是墙倒众人推。所以，真正想要成功，必须要有所选择。而彼时国富民强的大秦本身就是非常好的选择，更何况，大秦距离南楚遥远，英鹿也鞭长莫及，于是乎，秦就成了最好没有之一。” 他娓娓道来，就仿佛亲眼目睹，巴清则越听越心惊。 “自此，巴清成了文王秘密的钱袋子，有了这些财富，文王不但更加稳固统治，大秦也更加兵强马壮。当然，这么好的赚钱工具，文王自然也是给了更多的优待与好处。巴清的财富不但没有缩减，反而越发膨胀。 然，天有不测风云。正当二人如鱼得水之际，异变陡生。谁也没想到，秦出现了一位女子，以冠世之资如彗星般崛起，势不可挡。短短数年，击败文王，成了新的统治者。文王纵然心有不甘，却在付出了巨大代价依然博弈失败之后，只能选择退隐幕后。然而，他手中毕竟还握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力量，巴清，这个掌握海量财富却又隐藏很深的女子就是其重最重要的一位，也是太上皇未来想要再度崛起的本钱所在。只可惜……” 江凡忽然停住，看着上下起伏的鱼漂，欣喜道：“上钩了。” 于是他的话就这么突兀的停止，接下来的一盏茶时间，这位少年王开始和水中一条大鱼博弈。最终，成功的将一条五斤多重的大鱼钓了上来。 喜滋滋的将鱼放在鱼篓中，那少年王笑了：“你看，这次本王又钓到鱼喽，今晚有口福。” “恭喜王爷……”巴清在这一盏茶功夫，不知经历过多少心理变化，但最终还是恢复平静，起码面上看不到什么异常。 江凡再度挂饵抛钩，支好钓竿，“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巴清轻声道：“王爷说可惜，不知可惜什么呢？” 江凡打了个响指：“对，就是可惜。可惜呀……可惜他又输了，你知道他输在哪吗？” 江凡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的眼睛。 “巴清不知，这等大事，轮不到我一介商贾过问。” 江凡点头道：“确实，文王虽然与巴清合作无间，却始终只把她当做商贾、钱袋子，根本没打算让她知道很多事。” 巴清眼底似乎也掠过一丝黯然。 只听江凡说道：“他呀，输在格局上。虽说天下如棋，众生如子，但内部斗争居然通敌合作，为了权柄已然失去立场，疯狂了心智。这天下……他不配了……” 巴清淡淡道：“此乃军国大事，巴清不懂，巴清只想经商，不想扯进权力漩涡。” 第324章 敬酒还是罚酒? 江凡呵呵一笑：“你不是不懂，是有意识与这些隔绝，从一开始你就明白权柄才是真正的财富，而背靠权柄，又怎会对这些无知？ 你之所以这么说，因为你心底明白一件事，手中只要有庞大财富，只要有制造财富的能力，自己就会有用，有用就有命，太上皇失败了，还有下一棵大树。只是他未死，你不敢。因为你更知道脚踩两只船的后果。这也就是你和太上皇的合作，为什么一直瞒着英鹿的原因…… 直到后来，实在瞒不住的时候，你已经气候大成，英鹿也无可奈何，毕竟他也不愿失去你这个钱袋子。” 巴清沉默片刻：“所以，现在呢，王爷也要我变成王爷的钱袋子？” 江凡缓缓转过身，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我敬你一杯，还是罚你一杯？” 巴清淡淡道：“王爷是在给我选择，敬酒还是罚酒。” 江凡道：“不错，赤裸裸的。本王毫不掩饰。” 巴清微微抬起眼睑：“巴清倒是想知道，王爷本可以直接罚酒，为何还有敬酒一说？” 江凡挑起大拇指：“很好，一下就看到了关键。罚酒很简单，太上皇输了这一局，已经把你输给了我。当然，他不认为我能收服你，毕竟你们私下里还有很多交易，互相牵扯。但在我看来，都不重要。若是罚酒，本王有把握既能让你做事，又能吞下你的财富。若是敬酒……则是合作。” 巴清哦了一声：“太上皇说的，也是合作。” “他那不叫合作，目的不纯。” “那么王爷的合作，又有什么特殊？在巴清看来，所有合作不外乎都是利用而已。” 江凡认真看着她：“回答你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一介女子，为什么要做如此大事，席卷如此海量财富？” 巴清沉默了。 “当然，你可以说，因为家族，因为各种关系，被动被推上这条路。可本王不信，被动，做不了如此大事。所以，你内心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巴清依旧不语。 江凡道：“不如让本王来猜猜。巴清，十四岁就嫁给了南楚富商的病儿子。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家族生意陷入窘境，需要人帮衬。所以这个漂亮女儿就成了理所当然的牺牲品。而之所以家族困顿，乃是出于当地官员打压。商贾无地位，纵然再大也不过下三流而已。” 巴清道：“不错，王爷谍报巴清佩服，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江凡道：“人的性格往往决定于先天遗传，但思想观念，却通常取决于后天经历。十四岁的巴清初次尝到苦果，但这时的她还年幼，无法深刻理解。然而接下来的事，将继续加深她的认知。巴清嫁入富商家庭，那夫君虽然病体不佳，却对她极好。本想这样也不错，就此安定下来好好生活。不料，因为某件特殊事件，夫家站错了队，再度被权柄镇压，这次，更为惨烈，夫家几乎满门抄斩，幸而有人搭救，巴清幸免于难。” “不知这件事在王爷看来，又说明什么问题。”巴清依旧沉静以对。 江凡淡淡道：“不急着问，我接着说。这第二次事件，已经点醒了巴清，让她认识到商贾地位之低下，她心生不甘，很想为商贾正名。可她一介女子又能做到什么？ 巴清想了很久，觉得既然是商贾，便从商贾入手，于是她计划赚取大量金钱，以金钱操纵权柄。为了让世人知道，商贾也能改变一切。这是个很宏大的想法。” 巴清笑笑：“王爷臆测罢了，商贾本就下三流，谁能看得起，纵然再富有，还不是当权者一句话的事。巴清如何会产生这种不自量力的想法。” 江凡道：“你说这话，就是心有不甘啊。后来，纵观你所作所为，都是在寻求一条路，试图找到商贾存在的价值，试图说服世人，商贾并非低下，一样对世间有重大作用，可惜你没找到理论方向，只是摸索前行，最终沦为权柄的工具。” 巴清身体微微一震：“理论方向……王爷此言何意？” 江凡不由露出会心的笑意：“你虽然有朦胧的意识，却没有系统的理论和指导，正如没有方向的小船在茫茫大海上漫无目的的寻找航线。所以，终归被巨浪波涛裹挟着。你厌烦这一点，却无可奈何，一个人纵然会超前一些，但眼界终究难以超脱时空，这是没办法的事。 而因为这种厌烦，你纵然有了庞大的人脉关系，笼络了无数高官豪族，却终于发现他们不过都是一样，拿你当工具而已。故而始终不愿意真正加入他们。而你又因为只是个女子，也没有加入他们的可能。后来，你才改变想法，试图找到一颗大树，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影响其人，进而寻求改变。无奈，也只是从一群人，变成了一个人而已，所有的事，还是没有变化。” 巴清越发沉默，但眼神却变得迷茫起来。 江凡没有继续说，任由她沉默了很久。直到天色黄昏，她的目光才仿佛变得清澈起来：“王爷，你难道有方向，有理论？” 江凡哈哈一笑：“这个正是你需要考察的，我的东西很多已经传授给澄心，相信她也跟你说过一些皮毛，若你有兴趣，可以和她好好谈谈，告诉她，本王允许了。” 巴清看了看桌上的茶盏：“那么王爷的这杯酒，是不是可以先不喝。” “自然，虽说你并无选择，但我想要的是一个鲜活的、独立自主，有梦想有理念的巴清，不是一个傀儡。而我要和那位真正的巴清合作的事情，一个傀儡，永远做不到。” 巴清深深看着他：“冒昧问一句，王爷，究竟想做什么？” 江凡摇摇头：“问出来的，不如理解到的，去吧，先和澄心好好聊聊。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巴清缓缓站起身：“也好，纵然是选择，也要基于了解，巴清既然别无选择，倒不如了解下王爷的……理念。” “这段时间，不必住地牢了，澄心早就给你收拾了房间，其他人能做的事，你也能做。” 巴清微微屈膝一礼：“多谢王爷，地灵髓不日即将送到，无论结果如何，巴清还是感谢此次会面。但巴清也说清楚，若最终要喝罚酒，巴清虽为女子，也有玉碎之魄。” 江凡笑笑：“这才是巴清，请。” 第325章 凡人居炼丹 巴清发现凡人居今天的氛围很不正常。 每个人都似乎紧绷着，步履匆匆，连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发生。 她见过了宇文澄心，后者只是摇摇头，并没透露什么，只是告诉她，从明天开始，自己会把师父传授的东西逐步讲解给她听，甚至得到师傅的准许，若今天平安无事，她即将获得阅读商道全书的资格。 为什么要过了今日？为什么要一切平安？凡人居要发生什么？ 巴清心中疑惑，但她不是个喜欢多问的人，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静静的观察着。 临近中午时分，巴清惊讶的发现了一个大人物。世间唯一的丹天师，徐福。 作为一个丹道大家，她没有理由不熟悉丹天师徐福，却不知道他来王府做什么。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随着徐福一同来的有辆巨大的马车，马车居然整体以黄铜打造，足足八匹马拉着，上面以黑布蒙着一个高达丈余的沉重物事。由八条最低是大武师级别的壮硕汉子搬进了青莲苑的湖心岛上。 虽然一切看起来不正常，却丝毫没有背着凡人居中所有人，也没人拦着你观看，只要别碍事就行。在此过程中，徐福似乎也发现了她的存在，但只是目光闪动一下，并未说什么。 最终，当那黑布揭开的时候，巴清惊讶的发现，那居然是座巨大的丹炉，仿佛青铜筑造，古朴而厚重。 这个造型，巴清当即就想到，这应该就是传说中徐福的炼丹神炉——离火阴阳炉。 徐福要在青莲苑炼丹？ 正当她疑惑之际，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驶入院子，马车并不大，只有一个宦官赶车，看起来除了颜色也没什么特殊，偏偏带给她无与伦比的压力。似乎那低垂的幔帐之中隐藏着一条巨龙。 很快，她就明白那令她惊悚的气息是什么。 帘子挑开，一个身披黑色大氅的女子举步走下。 那容颜，那气场，当是大秦女帝无疑。 巴清倒吸一口冷气，女帝亲临。 难道今天这丹不同寻常？可为什么要在凡人居炼制？直觉告诉她并不简单。 果然不久，四名龙鹰卫从那所谓的医房中抬着一张大床去往湖心岛。床上躺着的是一名年轻女子，很美，却气息微弱。 治病救人？ 这女子是谁？竟然能动这么大干戈？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或许不是因为女子本身，而是那个眉头紧蹙的逍遥王。他全程跟随那个女子，从他脸上的凝重神色，就应该能猜到。 逍遥王…… 巴清不由暗自惊叹，果然不简单啊，能让大秦女帝和国师徐福亲临来治病救人，这能量简直吓死人。看来还是低估了此人。 正当她思虑之际，女帝，国师，逍遥王，还有一个相貌猥琐的老头便共同抵达湖心岛。湖心岛禁止其他人进去，当然，这种阵仗面前，也没人胆大包天想要进去，只能屏息凝神在湖边观望。 此时，湖心岛中央小筑的平台上，丹炉及各项材料均已经准备完毕。云扶摇也被抬入湖心小筑内等待。 “老家伙……”江凡环顾四周，见一切妥当开口道：“一切就由你指挥了。” 孙道通也没有了平常那种模样，神色变得有些郑重。 “放心，关系名声。” 江凡道：“此次若是成功，我便承认你那天下第一。” 孙道通哼了声：“老子的医道还需要你承认？” 说罢，他看向女帝，微微拱了拱手：“陛下，稍后冒犯了。” 女帝凤目凝视：“圣手毒王，孙道通。” 孙道通心里发虚，此前的事儿江凡可警告过他，女帝还没跟他算账呢。 不由挠挠头：“以前也冒犯了。” 女帝眯了眯眼：“过后一并算账。” 孙道通心里噗通一声，脸上露出苦笑。只能拱拱手：“稍后烦请陛下权且听老夫安排。” 女帝轻轻哼了声。孙道通讪笑一下，转向国师徐福：“国师，又见面了。” 徐福含笑一礼：“天下第一医圣、毒王，孙老。上次一别已经十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 他心里是很震惊的，江凡竟然能找到此人，要知道这位圣手毒王游走人间，常年隐迹于深山大泽，还有时候化身千万在人间悬壶济世，乃是当代传说中的医道圣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余光望着那位逍遥王，徐福心中越发感到高深莫测。 “徐老弟，咱们回头再叙旧，这次你得听老哥哥指挥。” 徐福当即点头：“能与圣手毒王携手做事徐福倍感荣耀，老哥哥尽管吩咐便是。” 孙道通点点头，再度看看众人：“如此，便开始了。我先说一下，三阳断续丹天下奇药，炼制极难，而药材只有一份，一旦失败就没有挽回余地，还望各位静心凝神，谨慎施为。” 见到众人纷纷点头，孙道通道：“好，老夫说下步骤，首先劳烦陛下以烈凰之力熔炼天心草和地灵髓，但要注意，力道要温和，不可刚烈。待天心草成玄黑，地灵髓成亮银之色，便是徐老弟出手之时，开始炼制三阳断续丹。” 见众人认真倾听，孙道通继续道：“一旦丹成，老夫会将丹药投注扶摇口中，此时因为运丹需要，其他人都要回避。老夫行丹会有异像，顾不上其他，这关注她反应的事就交给江小子你了，记住，一旦她眉心由白转红，便是好转征兆，一旦发现变黄或者发黑，那就是出了问题，要立即提醒老夫。” 江凡点点头表示记下。 孙道通见众人已然没有疑问，便向女帝道：“陛下，请。” 女帝举步向前，看了一眼眼前的两个玉盒内的药材，淡淡道：“退开十丈。” 众人依言向后退去。 江凡心情紧张，这是只有一次的机会。现在终于要开始，首先便是女帝的烈凰之力。 到底什么是烈凰之力，江凡还从没见过。 只见女帝一凝眉，玉盒中的两种药材缓缓升起，下一刻，女帝身上豪光爆闪，仿佛一轮金色的太阳，让人无法直视。 那仿佛烈阳般炽烈的气息，让人在十丈外依然觉得灼烧无比，肌肤欲裂。 这便是烈凰之力？还是控制了力道所为温和的烈凰之力？江凡不由暗自惊叹。 第326章 脱胎换骨 女帝缓缓探出手掌，掌心向天，两道金色火焰乍然升起，在虚空中烈烈燃烧，散发着惊心动魄的奇异能量。 这两团金色烈焰，分别灼烧着两种药材，按照孙老交代，女帝控制着烈焰之力，让它尽量柔和，缓缓炙炼。 女帝周身笼罩着金光，仿佛一轮小太阳，映照的整个青莲苑都成了金黄色，非常壮观。 倾莲池外众人都惊叹不已。 巴清同样暗自心惊，传说中，女帝的战力深不可测，单打几乎人间无敌，这次总算见到了冰山一角。 足足过了一炷香功夫，那天心草果然化为深黑色，而那地灵髓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变为亮银色。 徐福当即举步上前：“陛下，请投入丹炉。” 说着，单手一拂，打开炉盖，眼看两种药材入内，徐福单手袍袖卷起近百种材料依次投入丹炉。 另一只手猛然一催，丹炉中顿时烈焰蒸腾，赤红的火焰刹那间将丹炉都镀上一层红光。 听女帝说过，三阳断续丹天下奇丹，纵然是徐福也只有七成把握，江凡手心不由溢出汗水。 眼见他单手催动炉火，单手不断投注材料，虽然额头见汗，但双手异常稳定，神色也并未慌乱，江凡好歹也安心了些。 足足半个时辰，霍然，一道红光从炉顶直冲天际，仿佛将上空的云朵都染成上赤红。异相惊人。 徐福见状，当即盖上炉盖，双手催动火焰，整个炉子更加红光耀目。青莲苑，整个被红光渲染。 而与此同时，徐福的额头也见了汗，头顶白雾蒸腾，真元不断催动中，雪白的长发和白袍也在烈烈飞舞。 赤红炉光足足持续了一盏茶，才缓缓消失。 与此同时，徐福浑身一震，缓缓收回双掌，双目凝视着炉子。 江凡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成，或者败？ 只见徐福袍袖卷起炉盖，单手从炉中吸出两枚拇指肚大的赤金丹药悬浮于眼前，凝神观察了片刻，方才展颜一笑，向着江凡道：“不辱使命，丹成！” 江凡顿时觉得心头巨石落地。一个箭步冲上去拿玉盒小心的接过丹药。却有些惊奇：“为何是两颗？” 徐福笑了笑：“药材足够，炼制一颗浪费，老夫便自作主张，炼了两颗。” 两颗……忽然，江凡不由想起魔女阿狸，两颗？两颗好啊…… “多谢国师。” 他说完，便匆匆走进湖心小筑。 孙道通道：“现在老夫要行丹，烦请各位在外等候。” 说罢也紧随着江凡走了进去。 看着手拿一颗丹药站在床前的江凡，孙道通道：“小子，你服下我给你的丹药没有？” 江凡点点头，孙道通道：“好，接下来看你的了，这些异像我会以行丹为由替你掩饰。” 江凡微微吁了口气，将那粒三阳断续丹送入云扶摇口中。 下一刻他双手忽然亮起柔和的白光，然而五指间却有细小的电流丝丝缭绕。 “按我说的，动手！” 孙道通凝视着江凡手中的白光。 “控制好，千万不要着急……” 江凡的身体剧烈的震颤着，眉峰也紧紧蹙在一起。 “稳住，稳住，这次之后，对你掌控先天一炁会有重大提升，不要心急，认真感受……” 江凡沉静的将双掌平伸，一向云扶摇头顶，一向其脚底。 下一刻，两道细小的电流从掌心游出，将他的左掌和云扶摇头顶百汇连接，将他的右掌和云扶摇的脚底涌泉连接。 电流嗤嗤作响，真个室内都仿佛被一种细不可见的电流充斥，连孙道通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从外界来看，整个湖心小筑中只是传来极其细微的嗤嗤声，然而女帝却剑眉一动，某种微不可查的波动让她感觉有些古怪…… 孙道通也顾不得别的，双眼死死盯着江凡的手掌：“对，就这样，缓慢行功，保持住……” 很快，从云扶摇的头顶百会穴到足底涌泉穴仿佛被一道细小的电流连接起来，身体开始颤抖。 而那道电流开始分裂出无数分支，通往她全身一百零八穴道。紧接着，她全身穴位都仿佛亮起一颗小星星，一百零八颗小星星被电流连通着。 此刻，云扶摇口中的丹药仿佛瞬间融化，赤金色的光却如同水波蔓延，从头到脚很快覆盖住云扶摇全身，闪烁着柔和而又温暖的光芒。 终于，随着赤金色光芒全部敛入她体内，江凡手中的电流也缓缓消失，他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向地上倒去，好在孙道通及时扶住了他，将一颗丹药投入他口中，扶着他坐在椅子上。 老半天，江凡才虚弱的睁开眼睛：“老家伙，怎么样了……” 孙道通轻轻放下云扶摇的手腕，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小子，以后记得称老夫为天下第一。” 江凡双目一亮，忍不住哈哈笑道：“老东西，想得美。” 孙道通狠狠瞪他一眼：“撂爪就忘的东西。” 江凡嘿嘿笑道：“真成功了？” 孙道通抚了抚颌下希拉的山羊胡须：“成了，比想象中还要好，最多三日便可醒来，这丫头，算是脱胎换骨了啊。” 江凡长吁一口气，歪歪的靠在椅子上：“还好，还好……” 孙道通瞅着他：“不只是还好，你小子也算头一次行功没大事，看来，你的身体越发习惯先天一炁了啊。” 江凡感受了下身体：“嗯，只是很虚弱，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不过那种仿佛要死一样的感觉却是没有了。” 孙道通叹口气：“如今算来，已有整整十年，你小子，也终于快要脱胎换骨，真正的脱胎换骨，成就人间超凡，那可是先天一炁啊……” 孙道通万分感慨。 江凡也唏嘘不已：“总算没死，熬过来了……老家伙，说起来，还真要谢谢你。” 孙道通摇摇头：“这是你的机缘，老夫助你只是因为你的心性，或者，咱们俩有缘吧……” 江凡微微笑了笑：“老家伙，看来你不用怕没人给你养老送终了。” 孙道通瞪了他一眼：“老头子我最少还能活一甲子，谁送谁没准儿呢！” 江凡切了声：“等我的身体完全适应先天一炁，只要没有意外，寿命会很长。” 孙道通冷笑：“就你？不出意外可能么？” “老家伙，你咒小爷……” “小兔崽子，老子是让你以后消停点……” 第327章 秋后还得算账 孙道通携江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后。 毕竟江凡那虚脱的模样实在不好解释。就这，还是孙道通让他服用了些奇药，临时遮掩疲态而已。 女帝和国师徐福都未曾离去，就在湖心岛上品茶。 江凡举步走过去，真心真意施了一礼：“大功告成，此番多谢陛下和国师出手。” 徐福微微一笑：“王爷客气。” 女帝淡淡道：“一句谢不行。” 江凡愣了下，心道：坏了，难道要搞事情？ 赶紧挤出个笑脸：“她也是大秦的圣女……” 女帝冷冷道：“你，抢来的圣女。” 江凡呃了一声，无言以对。 女帝瞥了他一眼道：“设宴，朕要喝你新酿造的美酒。” 江凡哈哈一声：“陛下消息还真灵通。此酒筹备了很久，刚刚试酿成功，还未曾投产呢。” 徐福也一愣：“哦？王爷又有好酒问世？那老夫也不能这么算了，设宴吧。” 江凡开心道：“那是当然，今天咱们吃点好的，喝点好的。” 安排女帝、国师各自去客房休息，凡人居开始忙活起来。 “雁子，安排人去买一个猪头、一个羊头，另外去梦老将军府上，看看有摔死的牛没，弄个牛头来……” 顾北雁瞅瞅他：“蒙老帅家的佃户最近看护不力，总有牛摔死，很多佃户等着王爷呢……” 江凡愣了下，哈哈笑道：“雁子啊，你会说笑话了。” 顾北雁只是给他一个白眼，径自去也。 为了以示诚意，江大公子决定亲自动手，生火，烤头，刮毛，焯水，卤炖。 巴清看得一愣一愣的，这特么是一国之王？干起厨子的事儿不要太熟练，而更奇葩的是，其他人最多打个下手，更多都是在围观。 呵呵，好么，王爷下厨忙活，下人围着看，这王府也没谁了。 三个大脑袋足足折腾了两个多时辰，出锅的时候已然入夜。 “你……就让我们吃这个？”三个大脑袋端上来的时候，除了孙道通，女帝和徐福都愣住。 江凡笑道：“今日圣女得救，算是从头开始，所以嘛，就吃个三牲三头宴，以示庆贺。” 女帝皱皱眉：“头也能吃？” 孙道通却赶忙道：“孙……陛下啊，这个可好吃啊，老头子以前也不吃的，自从江小子弄了几回之后，那味道简直让人念念不忘，绝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张嘴倒是让女帝想起他来。眯眼瞅了瞅孙道通：“老家伙，我们的账还没算。” 以前江凡一个人的时候还好，如今老家伙也冒出来，往一块那么一凑，一老一小两个混球，怎么看怎么不爽。 孙道通赶紧嘿嘿笑道：“陛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嘛……那时候老头子真不知道您的身份……” 女帝鼻翼中轻哼一声，徐福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江凡也帮衬着道：“这老家伙就这样，整天没个正经，胡说八道的，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他一般见识……” “还有你一个。”女帝毫不客气的道。 江凡当即噎住，看样子之前没提这个事儿，是等着老家伙来呢，这是准备一锅烩啊。 想到这里江凡当即叛变，指着老家伙道：“不怪我，都是他。你可记得啊，当时就是他说的你是我童养媳，我可没吱声。” 徐福手一抖，筷子啪嗒一下就掉在桌子上，老头张大嘴巴都懵了。 老家伙当时就炸毛：“小兔崽子，你也没反对，还不就是趁人家失忆想占便宜？” 徐福脑瓜子嗡嗡的，虽然没听太明白，不过大体了解了个事儿，就是眼前这不着调的爷儿俩趁着陛下失忆的时候，骗她说是江凡的童养媳…… 疯了，真是疯了，徐福觉得活这么大岁数都没见过这种奇葩。你俩行，真行！你俩真是让老夫长了见识、开了眼界…… 江凡怒道：“我咋反对，难道说你丫的说谎？那多没义气！” “哎？我去！你这就有义气了？”老家伙吹胡子瞪眼。 俩人互相指责，唾沫横飞。 “闭嘴！” 女帝冷哼一声。 俩人立马老实，讪讪不敢说话。 徐福嘴角直抽抽，呵呵，我就呵呵了…… “说说吧，怎么办。”女帝冷冷瞅着一老一小俩混球。 “那……那能咋办啊……”江凡翻着白眼。 老家伙抓耳挠腮，低眉臊眼的瞅瞅江凡：“我就说将来有事儿谁也别想跑……” 江凡忽然涎着脸：“那个，小翠……” 小翠？徐福又愣住。 “啊，不对，不对，是陛下，你看咱俩不都说好了嘛，该过去就过去呗，毕竟咱俩都这关系了……是吧？真没必要追究……” 立马他又指着老家伙毫不犹豫道：“追究他那份就行，咱俩的账算清了……” “你个王八羔子……”被这么无耻的单拎出来，老家伙当即火冒三丈。却被女帝一个冷眼瞪的不敢说话，没办法，岁数虽然大，却办了砸锅事儿。 徐福刚捡起来的筷子又掉了，还没吃一口呢。这啥情况？还这关系了，到底啥关系啊？说清楚不行吗？ 虽然只听了个断断续续，但前前后后的，细思极恐啊。 女帝最终瞅瞅二人：“我想想再说，看你们表现，先吃饭。” “啊，对对，先吃饭，吃饭。凉了不好吃。”江凡赶忙道。虽然秋后迟早还得算账，但拖延一天是一天吧，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老家伙也抹了把白毛汗：“嘿嘿，就是，一家人嘛，好久没坐在一起吃饭了……” 话没说完，就差点被江凡一脚从椅子上踹下去，老家伙也意识到不妙，赶紧捂住了嘴。 好在女帝看来是打定主意琢磨好了再算账，横了他一眼，没做计较。 江凡赶忙转移话题：“别看这牛羊猪头，都是最好吃的地方啊，可惜很多人不是祭祀用就是扔掉了，暴殄天物。今天既然是从头开始，就请陛下、国师好好品尝品尝。” 女帝是知道江凡手段的，丝毫没磨叽，提起筷子就夹了一小块，咀嚼片刻，点点头：“很好。” 江凡喜笑颜开：“那是自然，国师，您也尝尝？” 刚才的事儿徐福可不敢问，好不容易按下心头的一团乱，定了定神，也夹了块品尝起来。 一口下肚，徐福便是眼前一亮：“好，好，入口即化，肥而不腻，肉香浓郁，果然极品美食！逍遥王膳食果然还是天下第一，这区区三牲之头居然也能如此美味，老夫算见识了。” 江凡笑笑：“这头、尾、蹄子、内脏才是真正的肉食极品，可惜达官贵人竟视之为糟粕，反倒让普通人家得以食此美味。” 第328章 猪头肉，配红酒? 说着话，酒也送上来。 “这酒啊，因为陛下想喝才拿出来，但今日这配菜属实不合适。所以我们简单品鉴一番便好，稍后还是得换烧刀子。这酒便给陛下拿回去一些，回头再慢慢品尝。” 刚一上桌，徐福就惊叹一声。 难怪，这也太奢侈。居然是以透明无暇的琉璃瓶装着，赤红的液体如同火烧丹霞，简直如同珍宝一般。 “这……这……”徐福咂舌：“这酒居然以这等成色的琉璃瓶灌装，王爷也太奢侈了。” 老家伙却不以为然：“徐老弟，你不懂，这小子简单起来简单的要命，奢侈起来，同样无人能望其项背，见怪不怪就好。” 女帝看着这精致的酒，目光微微一闪，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神色。 然而江凡还是捕捉到了，嘴角露出一个会心的笑意。他相信，女帝明白。 “此酒名为丹霞珠，以西域葡萄酿造，此物可是来之不易啊，乃酒中极品，今日为感谢陛下和国师，才特地拿出来的。” 徐福抚髯笑道：“此酒光是瓶子怕是就价值千两白银，这酒更被王爷评为极品，若是流入市场，这价格恐怕会让人咂舌啊。” 江凡微微一笑：“葡萄运输不易，此酒乃是在西域酿造完毕，以特殊木桶运来，然后再行灌装，确实价格不菲。这只是第一批试酿酒，极为稀少。来，今天我们尝个鲜。” 说罢用一个特殊的开瓶工具将瓶口的软木塞拔了下来，此时，解语花姐妹将一个托盘送上来，上面放着一套更加纯净的琉璃酒具，晶莹剔透如同水晶，让徐福大感惊异，不由叹道：“世间还未曾见过此等成色的琉璃，只怕是有人喝得起这酒，也买不起这酒具。” 江凡道：“葡萄美酒也可以夜光杯，不过琉璃杯感觉更好。说着，将一些酒倒入那个广口琉璃瓶中。” 徐福疑惑道：“王爷此举岂不是让酒都散发掉？” 江凡摇摇头：“国师，此酒与其他酒类不同，必须要醒一下。嗯……打个比方说，就好像它在瓶中是沉睡的，倒入这种容器，它和空气接触，就会醒过来，散发出它真正的酒香。” “哦？还有此等奇事？今日老夫又涨了见识啊。” 江凡道：“品此酒，讲究很多，趁着醒酒，我来说一下……” 他将如何正确饮用葡萄酒的方式简单叙述一遍之后，才给众人斟上酒。 “现在可以试试了。” 徐福不由叹道：“美酒品鉴如此精致，叹为观止。” 可这个时候孙道通却哼了声：“真是暴殄天物，喝这种美酒，居然配头肉吃，简直是风牛马不相及。” 江凡打个哈哈：“确实如此，所以，这次只是拿来品品而已，吃这个头肉啊，还是得配上烧刀子。” 众人按照江凡所说，品尝了一杯，顿时被那浓香馥郁中又带点甘甜微酸的味道征服。 “好酒，好酒。回味无穷！” 徐福大感惊艳。 而江凡通过女帝的表情也明白，这她非常喜欢这种酒。 不过女帝品鉴之后却道：“酒果然是极品，不过配这肉，还是要烧刀子。盖上，稍后给朕带走。” 江凡撇了撇嘴：你这明显是要吃独食啊。 嘴上是不能这么说的：“这酒美容养颜，女子饮来更好。只可惜第一批只是样品，大量生产还需要时日，陛下莫急。” 总的来说，这顿饭吃的还算和谐，唯独老家伙贼眉鼠眼的坐不稳当，心里有鬼啊。骗人家当孙媳妇不说，自个还冒充了那么多天的爷爷。 江凡是不同情的，该，早就料到会有今日吧，如今黑锅当然不能我一个人背。 以前江凡自己的时候还好，如今仨人坐一块，呵呵，就有点很尴尬了。女帝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不过对灰太狼还是不错。 一声过来，灰太狼立即屁颠屁颠的从角落里跑过来，摇头晃尾巴，那叫一个谄媚，看的江凡都替它臊得慌。 女帝没少喂它，都是好肉，这让灰太狼很快变了态，一副找到真大腿的嘚瑟模样。 人虽然不如狗，但也不能跟狗争。江凡和老家伙心照不宣的频频敬酒，没话找话说些乱七八糟的。 但不知怎么的，竟然好像有点当初小茅屋时的感觉。 徐福不怎么说话，人老成精，这场合他看着就不对头，还不如自己吃好喝好。 莫名其妙的氛围中，晚膳总算结束。 老家伙喝趴下了，缠着徐福非要拜把子。被女帝一脚踢到桌子底下呼呼大睡去也。 灰太狼沟满壕平，也一步三摇回了自己的狗窝。 女帝和徐福基本没什么事儿，起驾回宫。 只剩下江凡一个人坐在堆满残肴剩饭的桌前发愣。 解语花姐妹上来收拾的时候，江凡才提了酒壶，慢慢走到青莲苑湖心岛上。 天际无星，皓月当空，清辉笼罩。 江凡提着酒壶盘膝坐在地上，斟满两杯酒，似是在自言自语：“来了这么久，不如喝一杯吧。” 下一刻，一个黑点自高空缓缓临近，近了，可以看到是个人影，那人在虚空中踱步而下，以江凡的视角，竟仿佛从月亮上走下来。 麻衣、短发、芒鞋，目光淡然。 那人落于地上，仿佛一片枯叶鸿毛，无声无息。 江凡只是垂头注视着酒杯。那人却目光平淡的望着他。 “昆仑……坏了规矩。” 许久，江凡自顾自喝了杯酒说道。 片刻之后，那人微微稽首：“见过仙人。” 江凡轻笑一声：“都说过了不是仙人。” “谪仙也是仙。” 那人声音平淡。 江凡不置可否：“昆仑，一甲子只有一位入世行走，为何下山？” 那人缓缓道：“并非入世，亦非行走，不染世事，只为问道。” “……所以说。”江凡抬起头：“就是为我来的？” 那人微微颔首：“历练红尘十载，仙人感悟如何？” 江凡沉默许久，摇摇头：“差得远。” 那人盘膝坐下：“他已将油尽灯枯。” 江凡手微微顿了下：“命数……” 那人道：“提前下山五十年，终要为其了却一桩心思。” 第329章 有个高大上的名字叫——天书 江凡淡淡道：“我以为仙道无情了……” 那人轻轻摇头：“他自知。不过想坐化之前，再见一卷天书而已。” 江凡叹息：“依然是执念。” “三百年……唯此执念。” 江凡许久才道：“为我做件事吧。” 那人摇头：“不是行走，不染俗事，昆仑之规。” 江凡沉默片刻：“三枚炁元丹。” “这……可行，天书……” 江凡悠然开口：“道字卷——初始篇：道可道，非常道……” 那人目光一亮，屏息凝神，似乎唯恐错过一个字。 空旷的湖面上只有江凡悠悠的声音，仿佛天籁。 “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 江凡吟诵罢良久，那人神态虔诚，再次稽首。 “大道之始，众妙之门，多谢仙人。” 江凡看看他：“道字卷八十一篇，只得此九篇，望能慰其余愿。” “仙人曾云：仙道无凭，然此天书，却尽得玄机，莫非仙人不欲我等成仙？” 江凡摇摇头：“那不是仙界，只是另一界……” “天外之界，便是仙界。” 江凡叹息一声：“我怎么说你们才能信。” 那人看着他：“仙人能解释为何开天门而降世……” 江凡无奈的摇摇头。 那人缓缓道：“谪贬仙人下界，便是为历练红尘，感悟天书大道，仙人尚有五十年时光，解读天书，重列仙班，纵他未必可见，我等却能等得。” 江凡呆坐半晌，面带苦笑：真是可以，都特么为我脑补全面了啊…… “天书终非我所有，难悟其大道，能否回去，亦不可知。” “昆仑三千年已等，再三千年又如何？” 江凡垂目，目光复杂。 那人道：“仙人云，无，乃是天地本始，有，乃万物之根，无方为大道，是否我等应该舍弃有才能寻得无？” 江凡摇摇头：“只是译文，尚未感悟。但舍弃一切有，与虚空何异？这样的无，会是仙？” “第四篇云：道冲，而用之或不盈。大道不可见，但其作用无穷尽，又何尝不能说，无便是一切有？” 江凡淡淡道：“天书亦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足见大道无私，任凭万物自然生灭，也许，自然兴衰更替才是天道正理。又云：天地所以能长久者，以其不自生，难道又不是说，天地大道之所以长久，乃是因为其与万物共生，而非为自己存在而存在……” 那人沉思不语。 江凡道：“天书玄奥，在我看来，讲述的却是大道至理，而非成仙之术。” 那人目光略有波动，却只是一闪而逝：“天书未悟，道心易乱，不如告辞。” 听不进去啊，江凡不由叹息。当人的视野、思维不在同一条线上，对事物的理解绝对天差地别。而偏巧江大公子又不是多么会论道之人。 那人缓缓起身，轻声道：“那女子修为不弱，有望继任下一任昆仑九子……” 江凡道：“正阳宫那人想来自然是你……一路走过我走的路了吧，如今又追到此地，不过是想见我所见，感我所感。还真符合你们的作风。可惜，这次你看错了，她对仙道毫无兴趣。” 那人轻声道：“天书云：功成身退，天之道也。世间无可追逐之时，她未必不求仙。” 功成身退还能这么理解？思想确实不在一条线上…… 那人说罢，轻轻放下一个木盒，目光如水：“红尘一甲子，保重。”随即登空离去。 江凡又喝下一杯酒，过了会儿，从怀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物体，手指按住，不多时，光芒亮起。 瞅着这玩意儿，他不由摇头笑笑：“幸好是太阳能的……” 江凡拿在手中把玩，嘴角却微微撇起：“天书……呵呵，你想没想过，在这个世界会有这么个高大上的名字？” 随意划拨几下，面色越发古怪的嘀咕着：“奶奶的，幸亏下载了许多教学参考资料……而且这简体中文和外语……他们真看不懂啊，啧啧……” 收起那东西，江凡自斟自饮，在湖心岛坐了很久，直到孙道通走过来。 “昆仑来人？” 江凡点点头：“太白居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想来去过我去过的好多地方，今日才到了这里。” “走你走过的路？他们在寻找什么？” “还能有什么，寻找蛛丝马迹呗，看看啥玩意儿跟天上有关。” “为了你，连一甲子一位的规矩都破坏了。” 江凡摇头：“不会，他不染红尘，不插手任何世俗事。” 孙道通啧啧道：“还真是一群异类，不过这身手倒是高的离奇啊。” 江凡笑笑：“修先天一炁，与世俗不同，这玩意儿确实更高深。” “这所谓先天一炁在昆仑看来到底是什么？”孙道通疑惑道。 江凡想了想：“这么说吧，所谓先天一炁，有很多说法，流传最广的，据说来自大周之前的炼气士。上古典籍记载，所谓炁，乃天地诞生之前就存在的本源能量，为生命提供原力，炼气士内修先天真气，外引天地灵气，内外相同合为先天一炁。我也就知道这些，更深奥的恐怕昆仑那些人才能说清楚。” “啧啧，世间奇妙，竟有这等修行法门。” “你感兴趣为什么刚才不过来，亲自问问？” 孙道通哼了声：“他们会理我？况且那群非人类，我看着烦。” 江凡呵呵一笑：“我比你还烦，没辙啊。” 孙道通就地坐下来，瞅着江凡目光很复杂：“小子……说真的，你到底是不是仙人？” 江凡眯了眯眼：“你觉得呢？” 孙道通语气难名道：“不知道，你忒古怪了，而且……” 他指了指上空：“你确实从上面下来，让我怎么想？” 江凡无言的长叹：“这事儿，说不清了……” “你特么也没说过。” 江凡翻个白眼：“我咋说？说了没人信，况且我根本也说不明白。” 孙道通沉吟良久：“……你一直说自己在找路，莫非真是回归仙界的路？” 江凡瞅瞅他：“你觉得，谁家仙人这么好吃懒做？我浑身上下，有酒味，有肉味，有人味儿，就是没仙味儿。” “那倒也是。”孙道通深以为然：“只是，你这满脑子稀奇古怪，无法让人不怀疑。” 江凡起身拍拍屁股：“你别怀疑就行了，我是个人，血肉之躯，食五谷杂粮，七情六欲俱全，与劳什子仙人不搭噶。” 孙道通呵呵一笑：“那就行，我还真怕你小子哪天忽然噗嗤一下飞升了呢。” “滚！就算飞升，谁特么噗嗤一下！” 第330章 流入王府的财富 巴清依旧面色清冷，但是内心却有种按捺不住的兴奋。 虽然不知道究竟什么原因，但宇文澄心果然没骗她，她得到了接触逍遥算学和逍遥商道的机会。 不过据宇文澄心说，这两项的名字是她取的，原本就叫算学和商道。 她觉得不足以表现师傅的伟大贡献，所以重新整理之后在封面上写下这两个名字。 只是初一接触，巴清就深陷其中，那状态比当初的宇文澄心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接下来的时日，巴清根本谁也不理了，除了吃饭睡觉，完全沉浸在这两本着作中。 宇文澄心早猜到这个结果，自己当初还不是一样？所以除非姑姑找她询问，否则也不去打扰。 江凡也没有去过问，巴清的事很重要，但却要循序渐进。 三日过后，云扶摇终于醒来。 江凡正站在床前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醒了？” 云扶摇的目光从迷茫，慢慢变得清澈，然后是惊讶：“我，我没死？” “哈哈，当然没死。我可舍不得让你死哦。” 云扶摇双颊羞的通红。 江凡赶紧打个哈哈：“我是说，好不容易给秦国抢个圣女回来，怎么能轻易弄没了呢。感觉如何？” 云扶摇平静下心神，深深吸了口气，静静感受一番：“嗯，身体很好，而且感觉……有些不一样，不过很舒服，只是没有修为。” 江凡神秘一笑：“修为？你很快就会知道，对你来说，修为不是什么事儿了。你的身体彻底改造过，从此修行，一日千里，加上你原本的武道感悟，很快便能登临圣境。” “真的？”云扶摇有些惊喜。 “那是自然，我是谁。”江凡得意洋洋道。 云扶摇对他自然深信不疑，欣喜了会儿，才看着他：“你，付出了不少吧……” 江凡嘿嘿笑笑：“那可不咋的，所以啊，你可别随便死了，要不欠下的债怎么还？” 云扶摇知他说笑，硬生生把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先不说这等鬼神手段，可以肯定的是必然付出了巨大代价。心中感激，却无法表达出来。 江凡道：“以后啊，你要学会一件事，心智要坚定，别动不动就因为我乱了心神，要相信我，这世上，能搞死我的，恐怕还没降生呢。” 云扶摇认真点点头，这次虽然不知道经历过什么，但她总算明白，江凡不是那么容易出事，自己以后想来也不会如此失神乱智了。 “等你再休息些时日，就回华阳宫居住吧，毕竟身为圣女，老不在那也不好。” 云扶摇蹙了蹙眉，似有点不乐意。 江凡笑笑：“不过，凡人居你随时来，想住就住，但华阳圣女宫总得走个样子，要不然别人怎么说。” 云扶摇点点头：“我明白，但我担任圣女太华一直是不承认的，而且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师尊虽然未曾下达诛妖令，可江湖上却自发组织了个诛妖会，显然是针对你的。” 江凡哦了声：“不意外，太华毕竟号称江湖圣地，捧臭脚的有的是，还不是为了讨好凌云。他们成不了气候。放心吧。” 云扶摇点点头：“也别太掉以轻心，我所知道的那几个重要人物已经给你记录下来，有时间你看看。” 江凡点点头，忽然诡异的笑笑：“还真挺关心夫君呢。” 云扶摇的脸唰的一下又红透了，扯起被子盖住脑袋不出来。 江凡不由哈哈大笑：“好啦，不逗你了。我曾听说过一部武道经书，不知道有用没用，摘抄下来给你放这儿了，可以看看，最好别瞎练，这东西不知真假，你武道高深，好好辨别下。” 说罢含笑离开。 等他走后老半天，云扶摇才从被窝中探出小脑袋，从床头拿起一部书卷，上书四个大字：九阴真经。 —— 江凡转头去了书房，公输大家已经等候多时。 两人就骊山封地讨论了足足半日功夫，江凡才疲乏的伸着懒腰出来，而公输大家也在龙鹰四卫护送下返回骊山郡。 还没等休息，宇文澄心找来，说是给师傅送消暑汤。 这徒弟就是好。一碗冰镇绿豆汤下肚，别提多舒服了。 “澄心啊，你天天也很忙，这些事儿让小花姐妹做就好。” 宇文澄心笑道：“那不一样嘛，只要有时间，澄心还是希望亲手给师傅煲汤喝。” 江凡笑笑：“那二货要是有你一半细心就好了。” 听他说起蒙毅，宇文澄心还是有点担心：“他被困在太华这么久，不会出事吧。” 江凡摇摇头：“放心，太华没那么蠢。这次对蒙毅来说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差不多的时候，师傅自然会有安排。” 宇文澄心点点头：“师傅有计划我就放心啦。哦对了，上次南宫公子听说了骊山郡的事儿，特地派人秘密送来大量财物，说是给公子调配。” 江凡愣了下：“这小子，挺有心。” 宇文澄心道：“我盘点过，价值五百万两白银，前天夜间到的，封存在青莲苑库房。” 江凡道：“也罢，既然送来，就好好用上。不过要提醒南宫，别为了这种事露出马脚。” 宇文澄心道：“南宫公子很有手段，这些财物几经周转，洗的干干净净，没人能怀疑到他身上。” 江凡这才点点头。 宇文澄心继续道：“另外，我爹已经把家族生意全面盘点，账本交给了我，目前账上可以活用的现银不下千万，师傅需要可以随时动用。” 江凡并没有客气，“这样，这些东西，你都要有个明确的账目，做到随时心里有数。” 宇文澄心点点头：“师傅放心，有了那借贷记账法，澄心自信不会出任何差错。” 江凡对此也深信不疑，现在若是单论财务方面的造诣，宇文澄心已经超越了自己这个半桶水的文科生。 宇文澄心继续道：“还不止如此，临江阁又送来一批财物，说是上回没送全，这次把您一年多以来全部的份子都送来了，也封存入库。他们还说，此后每半年送来一次。” 江凡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会儿，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笑意。“好，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辜负了裴姐姐的好意。” “然后就是黑帆帮。” “嗯？”江凡愣了下：“黑帆帮？我对他们有所安排，姜琪那边应该不宽裕。” 宇文澄心道：“确实，虽然黑帆帮联合魏国二王子、长缨公主，垄断了大量黑色交易，而且也几乎占据了秦魏沿线五成码头，但由于航海计划，资金并没有多少富余。不过，姜帮主送来的不是金银，而是许多见不得光的东西，比如兵器甲胄，还有些不能轻易出手的珍宝之类，价值也很是不菲。” 江凡点点头：“选择好的兵器甲胄留下，其他东西你通过渠道想办法帮她变卖，换成金银。” 宇文澄心道：“已经在安排了，不过确实有些东西过于敏感，需要沉淀一下。” 江凡道：“谨慎为先，宁可存着，不要招惹无端是非。” 第331章 诸事安排 “澄心明白。” “另外……”宇文澄心有些犹疑的道：“还有两条莫名渠道送来很多东西，也不说来源。放下就走，我也没敢擅自做主。” 这些时日，他总算见识到师傅的滚滚财源，很多事都让她不敢想象，不过总觉得还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江凡眯眼淡淡道：“留下吧，不用多问。” 于文成心当即道：“好，我单独入库了，这些将来单独列支。” 江凡点点头：“如此甚好。这些财物要用在刀刃上，但对公输大家那边不要吝啬。” “澄心明白。”她想了想：“师傅，咱们人手还是太欠缺，澄心若是单独做账房还好，但这么多生意往来，澄心唯恐有失。” 江凡自然知道，自己虽然有很多条线，但目前来讲，基本上是各自为政，还没有统一称成有机整体，其关键还是在于人。但人恰恰也是最重要、最难以抉择的。 “没事，暂时先这样，很快……便有安排了。” 宇文澄心道：“师傅，难道您计划让姑姑……” “那要看她是不是同道中人。” 于文澄心想了想：“师傅，姑姑这人很要强，以前澄心跟您说过，她之所以有今天，就是不甘心商贾地位低下，她觉得商贾于国于民都有重大贡献，不应被列为下三流，一心想要为商贾正名，您若是……” 江凡摆摆手：“她的心思我明白，不过很多事急不得，她那边也不是全无问题，先等等看，一切最终取决于她的心态。” 宇文澄心便不再多言，林林总总又汇报了许多事情才离去。 她走后，江凡召来了丁少安。 “二鬼修行进展如何？” 丁少安道：“非常迅速，但不管什么武道，到他们手里都成了毒功。” 江凡摇摇头：“没办法，不过还是要加强督促，他们还有很重要的用处。” 丁少安道：“我明白，可是我们的人手还是太少。如今龙鹰四卫和黑山九熊都在骊山，陛下也秘密调派了许多人手，甚至派了一支龙鹰卫驻扎，那边问题不大。可王府能用的人手越来越少，得想想办法。” 江凡沉思片刻：“此事我早有计较，你们听候安排就是。目前，王府这边全部交给顾北雁主管，你全程盯着骊山防务，不可出任何差错。” 丁少安明白江凡对骊山的重视，自是认真应下。 “桃花兄……”江凡最后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论究竟有什么打算，记着，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丁少安心头一惊，连忙抱拳：“少安不敢。” 晚饭的时候，江凡叫上林南燕单独在湖边用膳。 林南燕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江凡没好气道：“行了行了，别装了，我还不了解你？” 林南燕忽的就笑起来：“嘻嘻，小七这不是故作可怜，换取同情嘛。公子，您就别生气了呗。” 江凡瞪他一眼：“长记性了？” 林南燕连连点头：“公子放心，以后绝不会有第二次。” 江凡哼了声：“这次就原谅你。” 林南燕顿时喜笑颜开，抱着江凡的胳膊发嗲：“我就知道公子最疼我了。” “去，去，少来这一套！”江凡巴拉开她：“上次跟你来极乐城的主事人到底是谁？” 林南燕神秘兮兮一笑：“您猜？” 江凡皱了皱眉：“猜，猜个屁，除了那个赖床的，还能有谁？” 林南燕道：“她当时就非要和我争啊，没办法干脆派我俩来了，她负责阳都城，我在王府内，算是分工。那妖精老大不乐意了，她就想来王府呢，我才不让着她。” 江凡哼了声：“就没点正事儿。好了，让她可以潜伏到华阳圣女宫，一方面方便行事，另一方面也能代我照顾扶摇。” 林南燕嘴巴一扁：“扶摇，扶摇，就知道扶摇。哼哼……” “你还哼哼，没打你屁股算你捡着了”江凡没好气。 “你打，你打呗，又不是没打过！” 林南燕就是个滚刀肉。江凡才懒得跟她胡搅蛮缠：“听好了，对扶摇不用隐瞒，就告诉她是我派去的人手就好。对外不要暴露，至于如何掩饰身份，她自己是老手，不用我多说。” …… 许多林林总总的细节之事，足足花费了江凡大半天功夫才算初步安排完毕。 最后，江凡才召见了赵高。 对这个人，江凡目前还无法作出判断，唯一令他担心的，是赵高眼中那日益燃烧的光芒。 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存心留意的江凡如何看不出来。然而终归无法以莫须有之名定罪。 沉默良久，江凡内心微微叹口气道：“看来最近你混得不错。” 赵高虽然刻意压制，但还是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 “都是王爷栽培，若非您老，哪里有赵高的今日。小人这条命就是您的，您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任何事？” 赵高信誓旦旦：“任何事！” “哪怕……让你去做些伤天害理之事？” “一无反顾！”赵高当即表态。 “很好，很好……” 江凡口中说着，心底却深深叹了口气…… “……也罢，你说说吧，书局的事如何？” 赵高道：“有了王爷的造纸和印刷术，书局已经于数月前完成全面改造，日产量大幅提高。这半年来，已经印制《三国》百万册，除了大秦，更是通过宇文姑娘卖往其他四国，如今依然是供不应求。 按照王爷吩咐，其他四国主要贩卖精装版，短短半年，入账纹银百万两，俱存入书局账房，除了陛下曾提取十万两外，小人尚未动用一分一毫。” 江凡点点头：“此后可按月分红，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 赵高赶忙道：“王爷放心，不该拿的，小人一毫都不会觊觎，便是小人的那份，只要王爷开口，也当尽数献上。” 此人不管怎么说，还是那么会来事儿。 江凡道：“后面的书稿我会很快交给你，以后三国说书的事就此作罢，让民间自己去说吧。” 第332章 小子，我想听书 赵高道：“那是，那是，王爷何等身份，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还说书，有后续书稿就足够。哦，除了《三国》之外，小人还请示陛下印制了王爷的一本诗词集，陛下亲笔题名为《凡人集》，俱为精装版，如今卖得大好，比《三国》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凡愣了下，没想到赵高在这方面头脑很够用。 “只是……我一共流传于世的也没几首……” 赵高道：“王爷，您那几首已经是旷世之作，不知道多少大家点评，小人便把这些人品评诗词之作也列入其中，一卷书两百页，还很勉强呢。” “哦？可以啊你，有脑子。” 江凡也忍不住夸了句。 得到认可的赵高更加兴奋：“除此之外，书局日夜赶工，还印制了不少着作，因为比竹木简容易携带，而且字迹更加清晰，也都很受欢迎。” 江凡点点头：“书局的事回头我会安排其他人接手，你的重点还是在陛下那边，不要因为这些事乱了心思。” 赵高当即道：“王爷说的是，如今宇文姑娘已经在调配人手，过不了几日便不需要小人啦。” 江凡颔首：“好……有件事我很好奇。” 他忽然看着赵高：“你是武者无疑，但本王境界比较低，看不出你究竟是什么修为，你自己说说？” 赵高愣了下，目光一闪，当即躬身道：“王爷，小人乃武尊境。” “武尊？”江凡有点吃惊。赵高的修为应该很高，这个他心里有数，但还是没想到此人居然是武尊境。 “初境，还是大尊者？” 赵高恭敬的笑笑：“大尊者。” 呵呵？江凡更加惊奇：“你一个大尊者，为何非要入宫当……” 赵高讪笑道：“这……说来惭愧，小人先天就有些残缺，加缺乏修行资源，后来想想，不如干脆……” 江凡不由暗叹一声：“合着，这位天生就是这块料……” 然而，不知为什么，他看着眼前这人那双小小的眼睛，总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此后，资源你也不会缺乏，好好修行，好好做事。” “谨遵王爷教诲。” 对于江凡这条粗到不能再粗的大腿，赵高觉得自己再恭敬都不过分。 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内心其实也有些奇怪。 按理说，自己身为内侍，不应该随意和外界过多接触，可偏偏这位毫不在乎，而女帝好像也完全不介意。 尽管两人关系非同寻常，但在这件事上，多少是不是应该留意点儿？就算自己这种小角色根本不入这二位的法眼，但对外，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下他人眼光…… 但他心里明白，这些事眼下根本轮不到自己考虑。况且，他很喜欢这种状态，能作为这二人间唯一的通联宦官，自己前途无限呐。 然而江凡召唤他来，可不只是为了这些。 此刻，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深沉：“赵高，你刚才说愿意为本王做任何事？” 赵高一愣，当即躬身：“全无虚言。” 江凡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那么，本王要你做件事如何？” 赵高竟然噗通一声拜倒：“请王爷吩咐。” 江凡倒是被他弄得一呆，“起来，起来，你是陛下内侍，跪拜我算怎么回事。” 赵高头颅深埋：“……王爷，请恕小人直言……”他似乎在紧张的措辞，却终于还是缓缓抬起头郑重道：“在小人眼中，王爷与陛下无二……” 说罢，他再次伏下头颅。 江凡当即目光一凝，深深凝望了他一会儿，悠然开口：“赵高，我发现你特么想让本王归天啊。” 赵二吓了一哆嗦，赶紧道：“小人只是有感而发，小人的意思是，在小人心里，对待您和陛下一般尊重……” “哦？这么回事儿啊……那还好……” “是，是，小人的确没有其他意思。” 江凡目光不易觉察的闪了闪，忽然抬起脚一下将他踹了个跟头。 “那也是放屁！让别人听见了怎么看？我特么是嫌弃这一字并肩王不够大咋的？还是我打算篡位？” 他竟然扯着嗓子毫不在乎的骂了出来。 赵高都吓懵了，这位可是真敢说啊。 慌忙抬起头，连连道：“小人断无此意，断无此意。小人不会说话，王爷您莫怪罪。” 江凡哼了声：“好了，以后说话注意点，我告诉你，我俩不在乎，但你这小命不好说。” 赵高一连磕了几个头，“是是，小人无知，愚蠢，日后还得王爷多教诲。” 江凡摆了摆手：“算了，说正事儿，你……给我盯住一个人……” 赵高忙向前爬了几步，来到江凡脚下，凝神细听。 可当他听完这个名字，顿时大惊失色，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寒意…… —— 刚刚打发走赵高，却接到一封请柬，是蒙老帅派人送来的。 打开一看，上面大笔粗墨就写着一句话：“小子，我想听书。” 江凡不由哈哈一笑，顿时觉得浑身轻松许多。随即让人置备了礼品，赶往蒙家。 蒙家在大秦绝对是家喻户晓的天字一等人家。若论家世，就算左相李修也没法比，毕竟蒙家世代为秦将，保了大秦百年，光是战死的蒙家子弟就有百人以上。而老帅蒙傲位极人臣，实打实大秦军方第一人，虽然如今已经退位，但他在军中的威望，纵然是当今大帅高起也难以企及。 时至今日，更是有一门三上将之称。指的是老帅蒙傲，长子蒙武，长孙蒙田。蒙武、蒙田父子同样战功赫赫。蒙武，身为镇北大将军，拜武灵侯，常年驻守北疆，抗击蛮人。蒙田，纵然年轻，却能征善战，功勋彪炳，封镇东大将军，拜武威侯，把守东疆。此二堪称大秦东、西两大门将。 最关键的，这个家族虽然功勋彪炳，一门一公两侯，却从不仗势欺人，口碑风评极佳。深得秦人尊崇。 事实上，江凡早就想去拜会蒙老帅，但一直没得着机会。如今又被老帅戳了戳，很是不好意思。还说啥，赶紧去见见大秦第一位听众，第一位打赏的榜一大佬，同时也是自己尊重的老前辈。 第333章 大风起兮雄狮未老 随行只带了一人，林南燕。 这货别的本事没有，挑动氛围还是很有一套。万一自己到时候没词儿尴尬了，有她救场保准没问题。 林南燕是个好热闹的，这种事儿自是乐得参与。 蒙家宅子不算小，但也不张扬，规模只不过青莲苑一半左右。 只是，那门前威风凛凛的两头雄狮却彰显着家中气魄。 江凡看了看，忍不住赞叹：“将门立雄狮，这不比张仪那两头莫须有的傻麒麟像样的多？” “麒麟不是祥瑞么？”林南燕不解。 江凡哼了声：“白鹿还祥瑞呢，不也让我给炖了。” “我知道，那是陛下让炖的，你自己？不敢。” “瞎说什么大实话……” 一主一仆唠叨间，门子已经迎上前来，十分恭敬：“敢问可是王爷大驾？” 江凡笑笑：“烦请通传一声，小子江凡，特来拜访老元帅。” 门子赶忙躬身抱拳施礼：“王爷，家主已经恭候多时，出来看了三四趟呢，无需通传，您就快请吧。” 江凡这才举步迈入蒙家大宅。 蒙家这宅子与众不同，头一进就是门房下人们住的地方，到了第二进院落，才是主人的居所，然而却并没有假山流水之类，只是一味简单粗犷。而听门子讲，蒙老帅此时在第三进院落。 等到了地方，江凡不由咂舌，这才是将门风貌。 这第三进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个硕大的演武场，兵器、箭靶、马场一应俱全。 一个老者正在光着膀子挥舞大刀，正是老帅蒙傲。但见刀光霍霍，如飓风狂卷，如雷霆滚动，一股狂猛凶悍的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好厉害……”林南燕吃惊的捂住小嘴。 “这刀法是三十六路大风刀！” 老帅练得正起劲，江凡也没过去打扰，反而饶有兴致的道：“你识得？” 林南燕点点头：“也只是听说过。不过这刀法并不是独门秘技，却是很常见的沙场刀法，许多将领都会，大秦军士也常以此操练。不过……练到这个程度的，还从没听说过。” 林南燕一脸钦佩。 “名字倒是取的很好，大风起兮云飞扬，这刀法施展起来如狂风席卷，气势惊人，虽然简单，却直接，毫无花俏，果然是战阵之刀。” 林南燕道：“确实，公子你武道修为不高，还看不出真正的犀利之处。但老帅绝对将这套刀法练至登峰造极的地步，武道有时候不在乎多么高深的秘籍，最简单也能修至最强。” 江凡颔首：“所谓大道至简也不过如此。” 事实上，三十六路大风刀简单朴拙，凌厉凶猛，是大秦将士都要演练的刀法，有说大秦士兵临阵高呼“风！大风！”就源于此。 两人说话间，忽听老帅一声狮吼，气贯八方，大刀凌空斩下，简直像要劈裂大地一般。 然而下一刻，蒙老帅居然生生收住刀势，地上连一粒灰尘都没溅起来。 收放自如，炉火纯青。 江凡不由鼓掌：“好刀法，好刀法！老帅狮王虽老，雄风健在，晚辈倾慕啊。” 蒙老帅这才注意到二人，不由哈哈大笑，随手一抛，那一丈多长的大刀便准确无误的落在架子上。 “小子，老夫不请你是真不来啊！” 边笑，便扯过长衫，随意的披在身上，在腰间简单一系，大步走过来。 江凡赶紧拱拱手：“这不是一堆破事儿嘛，老帅千万别见怪。” 蒙傲大手一挥：“行了，小子，到我这里就不要这幅做派，老夫不是那群酸文人，不习惯这套。” 江凡也哈哈笑道：“我就知道您老不喜欢，我也不跟您客气了，此番带了烧刀子，边喝边聊呗。” 老帅双眼放光：“这才像样。”说罢看了眼林南燕：“这女娃子？” 江凡道：“小子府上的，咱爷俩喝酒总得有个伺候局的不是。” “女娃子长得俊俏，你小子啊，就是个风流祸害。” 林南燕忍不住掩唇失笑。 江凡不由翻翻白眼：“我怎么就祸害了？” 老帅哼了声：“少给老夫装无辜。不过这女娃不错，看着就灵醒，总比我府上那些糙人强。” 林南燕很乖巧的快速施了一礼：“林南燕见过老帅，您可真是龙精虎猛，宝刀不老呀。” 蒙傲哈哈大笑：“好，好，会说话，女娃子不用多礼，随意点。江小子既然能带你来，就是自家人。走，喝酒去。” 老帅的话让林南燕心中一呆，看着二人说笑走去，心中竟有种奇怪的感觉。 ……自家人么…… 用餐之地同样是在演武场一角。蒙老帅竟然准备了一头烤全牛，显然刚烤好不久，横放在一丈多长的案子上，那阵势相当惊人。 江凡看的有点傻眼，忍不住道：“老帅……你家佃户的牛又摔死了？” 老帅摆摆手：“撞死的，撞死的。” “撞哪儿了？” 蒙老帅举了举砂锅大的拳头：“这儿。” 江凡：…… 两个下人正准备操刀分解，林南燕却毫不认生的蹿过去：“你俩都走吧，我来，我来。” 俩下人有点懵，扭头看看老帅。后者直接道：“去吧去吧，这丫头性子爽利，老夫喜欢。” 但见林南燕捋起袖子，从自己后腰拽出一把短刃，上去三下五除二就卸下来一条牛腿。 “哎，我说……你那刀子洗洗……” 江凡刚伸伸手，便摇头放下来，算了，都用上了，还洗啥。要命，你这是杀人的刀子，希望吃的时候没邪味儿…… 蒙老帅倒是非常欣赏：“刀法不错，小丫头有天赋。” 听他夸奖，林南燕干的更起劲。 江凡摇摇头，随着老帅到旁边的矮桌旁席地而坐。地上只是简单铺了个毯子，桌上是几个粗瓷大碗，一壶茶，一盆子绿叶菜和江凡带来的两大坛烧刀子。没筷子，看样子就得下手抓着吃。不愧将门世家，吃饭都这么粗犷。 “小子，到大秦大半年，总算来了老夫府上。” 老帅一巴掌拍开封泥，抄起坛子边倒酒边说。 江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不事儿多嘛……” “多个鸟！”老帅瞪他一眼：“天天就你事儿多，你不逍遥王吗？还是老夫弄错了？” 江凡张了张嘴巴，愣是没说出话来。 想了想，赶紧拿出准备好的礼物：“别生气呀，您看小子给您准备了点好东西。” 说着，将腋下夹着的一个三尺多长的木盒放在桌上。 老帅气哼哼道：“我看看。” 江凡微微一笑，缓缓打开木匣。 蒙老帅当即一怔。 只见那里面赫然放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刀。 第334章 大秦有横刀 刀长三尺，二指宽，柄长一掌，整体笔直，寒光四溢，显得锋锐无匹。 “这是……” 蒙傲眼神一动，探手将刀取出，仔细端详一番，用手指刮了下刀刃，面色惊异：“好刀！” 江凡微微一笑：“老大人觉得此刀尚可？” “尚可？”蒙傲眼神明亮：“虽然还比不上那些稀世材料所锻之神兵利刃，却也堪称宝刀。最起码，比目前军中所配刀剑要胜过百倍。” 江凡哦了一声，淡淡道：“老大人以为，若以此刀装配军队当如何？” 蒙老帅摇摇头：“小子，不是老夫打击你，此刀虽好，可老夫看来，锻造实属不易，纵然大匠得其法，恐怕也要年余才能锻造一柄，如何大规模装配。” 江凡不置可否：“小子只是问，若能装配当如何？” 蒙老帅猛然一拍大腿：“我大秦军士战力最起码提高三倍！别的不说，如今所用刀剑锋利不足，材质柔软，易卷刃、易折断，哪里能与此刀相比。” 江凡笑了笑：“以老大人的见识，定然不会错。这么说，这东西可以大规模装配。” 蒙老帅苦笑：“哪有那么容易，首先炼铁不易，其次工匠稀少，更别说这锻造之法……” 说着，蒙老帅忽然一怔，眼神缓缓盯住江凡：“你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江凡淡淡道：“若是三年内，小子能让大秦军士人手一把，您老觉得如何？” 蒙傲满面狐疑的看着他：“小子，你莫不是在说胡话？” 江凡只是认真道：“若是小子能做到呢？” 蒙傲蹭的站起来，虎目圆睁；“你，当真能做到？” 江凡微笑：“老大人觉得小子能不能做到？” 蒙傲双目灼灼，盯了他许久，忽然神情变得非常激动：“……小子，你无王可封了啊……” 江凡摇摇头：“什么王不王的，您觉得小子当真在乎那些……” 蒙傲却突然一把薅住他的衣领，一字一句道：“小子，你再说一遍没骗我？” 江凡自然知道他的激动心情，眼神郑重的看着这位老人：“小子能做到，或许还用不了三年……” 蒙傲浑身一震，松手撒开他，许久，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看他那激动的样子，江凡都怕老人家血压上升。 “我大秦铁骑本就无敌，如此，世间何人能挡？天赐奇才，天佑大秦！” 江凡赶紧道：“老大人，别激动，这才是样品，大规模投产，至少要年底才能做到呢。” 蒙傲呆住：“你说啥？年末便能大规模产出？” 江凡点点头：“是啊，挺慢的，主要是因为工坊、矿石、工匠、燃料等各方面问题，小子自入大秦便开始筹备，但仍然配套不足，尚需时间……” 蒙傲却早就坐不住了，当即要抱着刀去见陛下。 江凡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将他按住。 “老大人，您别急，我的事儿您说陛下能不知道？稳当坐，咱还没喝酒呢。” 蒙傲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哈哈一笑：“也是也是，老夫乐糊涂了。” 他激动的一连干了三碗酒，大呼痛快。 “这刀目前有多少？” 江凡道：“第一批是试验品，总共也就十把，小子特意给您老送来一把品鉴品鉴。” “好，确实好刀，你小子有心了。可曾命名？” “唐……”江凡刚要脱口而出，忽然反应过来，便笑道：“唐突了，还没想呢。” 蒙傲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刀身：“嗯……形体笔直，利于劈砍，锋锐无双，得此刀可横刀立马矣，老夫看，不如就叫——秦横刀，如何？” 啊？江凡张了张嘴巴，呆在当场。 “怎么？不好？”老帅看他神色古怪，有些狐疑道。 江凡赶紧咳嗽一声，“不，不，好，实在是好，太好了。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大秦铁军，这名字简直是量身定做，佩服，佩服。” 蒙傲双目一亮：“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大秦铁军？说的好！说得好啊！就叫秦横刀了！” 老帅一锤定音。 江凡忍不住想到：“得，这回秦陌刀、秦障刀都随之而来，真是没想到啊。” “若是在此刀上再镌刻阵法，成立一支特种部队，想来更厉害。”江凡随口说道。 老帅神色一动：“这想法不错。我听我那孙儿说过你关于特种兵的说法，你有一套神奇的练兵之法，若是再打造这样一支部队，在战场上来去如风，斩首突袭，必成对手噩梦。” 江凡这时也被老帅点醒，是啊，为什么不呢？这支部队不光可以装配所有最精良的装备，而且用现代练兵法打造，斩首、突袭、骚扰、截杀，还真没准成为一支鬼神之兵。 “嗯，此事，小子好好想想。特种部队嘛……可不只是配备这个……” 蒙老帅满面赞赏的看着他：“小子，老夫从来都认为你是一代奇人降世，果不其然，好在陛下慧眼识珠，在别人未曾注意到之时便把你带来秦国，如今想想，何等高瞻远瞩。大秦得陛下，得你，势必纵横无敌，横扫天下！” “哈哈……”江凡尴尬的笑笑：“您太高看我了。还是喝酒吧，喝酒。” 林南燕也适时将一大盘整理好的牛肉端上来。 “很香呀，快尝尝。” 说着，抓起一根大骨头就放到老帅面前：“老大人，您吃。我跟您说，这个骨头最香，在凡人居，啃骨头的每次都是王爷，哦，还有灰太狼……” 我和灰太狼放一起？江凡这个气。当着老帅还不好发作，只好咽了下去。 蒙傲满意的看看她：“好丫头，刀工不错，你也坐下一起吃。” 江凡无奈笑笑：“这丫头和您还真是投缘，到了您这儿就不管我了。” 林南燕赶紧抓起一条很古怪的肉：“可别这么说，小七哪敢啊，这块肉给公子，筋道还大补，最适合公子了。” “哦？”江凡低头看了看，愣是没看出来是哪部分：“这块是……” “牛鞭！”林南燕一边往嘴里填，一边说道。 蒙老帅噗嗤一口酒就喷了出来，拍案大笑不止。 江凡嘴里刚咬下一块在咀嚼，当即石化。 林南燕！林小七！我特么…… 第335章 蒙家的酒宴 林南燕似是没看到他双目喷火的样子，慢慢给老帅斟满酒。 “老元帅，您喝酒，这可是烧刀子的酒头，劲儿特别大呢。” 老帅看江凡吃瘪，心情大好，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哎呀！您可真是老当益壮，这酒量太厉害啦。”林南燕拍手惊奇道。 老帅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古灵精怪，老夫喜欢，别老帅老帅的的了，以后就叫爷爷，我这岁数当得。” 江凡微微一怔，带林南燕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活跃气氛，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深得老帅喜欢。 林南燕也不客气，当即甜甜的叫了两声蒙爷爷，还要给他跳个剑舞。 蒙老帅一生尚武，对那些莺歌燕舞没啥兴趣，但剑舞就不同了。当即抚掌同意。 要说林南燕的剑舞确实一绝。人本来就漂亮，青绿腰更是名传极乐，这身姿再配上剑舞，煞是赏心悦目。 而且，林南燕的剑舞可不是花架子，得自太华真传的剑术被她融入剑舞之中，显得越发不同凡响。 蒙老帅也不由啧啧赞叹：“这丫头好俊俏的功夫。” 虽然看过很多次，江凡还是抑制不住的称赞：“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一介女子竟然将剑舞舞出这般境界，属实不凡。” 蒙老帅忽然倾身道：“小子，你可算艳福不浅。” 江凡尴尬的挠挠头：“老爷子，您别闹，我视他如妹妹。” “老爷子？”蒙傲一愣旋即道：“好，老夫喜欢，亲切。就这么叫吧。不过，视他如妹子？我看这丫头的意思可不像哦……” 江凡赶紧道：“老爷子，喝酒喝酒，不说这个。” 江公子正尴尬的时候，一曲剑舞也告罢。两人还没来得及叫好，忽然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高声道：“好！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剑舞！” 三人都是一愣，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的披甲战将站在院门口鼓掌。 江凡认识——蒙老帅的长孙，当今镇东大将军——蒙田。只是不知这位镇东大将军没在东疆，为何在阳都，不过想来也是军中有事。 蒙老帅招了招手：“乖孙，来来，过来喝酒。” 蒙田大步流星的走上前，躬身抱拳：“见过王爷。” 江凡赶忙起身：“别，别，刚才和老爷子都说好了，在家不能拘礼，蒙将军也莫要如此。” “老爷子？”蒙田愣了下。 蒙老帅道：“这称呼听着多近乎，别整天绷着，来，坐下。陪爷爷和江小子喝两杯。” 蒙田应了声，便也入座。 林南燕赶紧过来倒酒。 蒙田抬头看了看这个青衣女子再次赞叹：“姑娘好俊的身手，天下剑舞姑娘堪称魁首！” 江凡笑道：“蒙大哥就别夸她了，不夸还上天呢。” “哼！”林南燕白了他一眼，故意把他的酒碗倒得极满，拿不起来的那种。 老帅和蒙田都有点忍俊不禁。 不过蒙田还是端起酒道：“王爷万不可称末将为兄，叫我蒙田就好，敬王爷。” 江凡道：“说好了，在家中就是家中，以后我就称你为蒙大哥，你便称我为江兄弟便好，要不然这酒喝着就没意思了。” 老帅当即拍案：“就这么定了，我就喜欢你小子这股洒脱劲儿！” 蒙田也只好同意：“那江……兄弟，蒙田敬你一杯。” 江凡端起碗大笑：“好，干了！” 说罢，痛快的大口喝光。 蒙田见他豪爽，自然也非常高兴，一仰头就把整碗酒倒了进去。 没错，是倒了进去。就像倒进酒坛子。 江凡不由好笑，蒙毅就这么喝酒，这哥俩还真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林南燕鄙夷的瞅着江凡：“我说公子，你端酒就洒落三成，沿着嘴巴又漏了三成，这一碗酒最多喝了四成，哪里像人家蒙大哥，滴酒不漏，这才是真汉子嘛。” 蒙田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被一个美丽女子这么一夸，顿时有点面目通红。 “罚酒，你得罚酒！”林南燕提起酒坛就给他再度倒满。 蒙老帅也大笑道：“不错，江小子，上回在你家吃南北全席，你可是这么怼老夫的，说老夫倒不满喝不净，偷奸耍滑，如今轮到你了，也说不过去吧。” 江凡只好苦着脸再干一碗。这可是烧刀子酒头，连续两碗，让他那俊俏的小白脸变得如同熟透虾子。 自然又是惹得一阵嘲弄。 林南燕这局伺候的极好，从来不空碗。肉也分割的非常棒，随时给三人面前的餐盘填肉。 江凡和老帅没什么，倒是蒙田有点唯唯诺诺不太好意思。惹得江凡一阵嘲笑。说这蒙田浓眉大眼，一派热血阳刚男儿，却在女子面前有点畏手畏脚。 蒙田只好赶紧转移话题，对着那秦横刀大赞一番，并且强烈要求率先给蒙家军配上，为此一连敬了三碗。 说笑一阵，蒙老帅咳嗽一声，略带不满道：“江小子，你做人不厚道啊。” 江凡挠挠头想了想：“老爷子，莫不是说那酒的事儿？” 蒙老帅哼了声道：“我可听说了，你和老夫合作酿的酒，先让徐福那厮尝到了。” 江凡哈哈一笑：“这事儿啊，这不是将来需要他们给宣传么。小子哪能忘了您，我带来了两瓶试验品，您也尝尝。” 林南燕当即将两瓶红葡萄酒取了来。自然这精美的琉璃瓶和殷红清澈的酒浆又是惹得一阵惊叹。 按照江凡的做法，二人品尝后连连称赞。 “不错，此酒甘甜浓郁，酒香浑厚，回味无穷，除了不够烈，绝对可称当世极品。”蒙田说道。 蒙老帅点点头：“不过，烈酒不是人人能喝，此酒与烧刀子完全不同，甘甜醇香，回味悠长，想来不论男女老少都会十分喜爱，而且天生贵气，让人不觉视如珍宝。江小子……我们怕是要大赚喽……” 江凡道：“批量生产估计还要半年左右，总之最慢明年便可投产。” 蒙田听说过此酒有自家份子，不由憨笑：“蒙家没有什么生意，唯独靠朝廷俸禄，这次多谢江兄弟成全。” 蒙老帅大手一挥：“乖孙，别没出息，等咱们赚钱了，你看上那套盔甲给你买上十套八套，换着穿！” 哈哈，江凡颇有点忍俊不禁。还真有豆浆买两碗喝一碗倒一碗的土豪作风。 第336章 绰号……江八斗 不过他也感到好奇，蒙田对盔甲好像十分钟爱，只要露面，就是顶盔掼甲的，最起码自己就没见过他不穿的时候。 “蒙大哥喜欢盔甲，改日小弟为你打造一套如何？” 蒙田刚想推说不好意思，蒙老帅却目光一亮：“乖孙，别推辞，这小子工匠冠绝世间，他打造的盔甲绝对世间一等，要了，要了。” 江凡也哈哈大笑：“好，那便说定了，小七你替我想着点儿这事儿。” “嗯嗯，知道啦……”林南燕正在偷喝葡萄酒，越喝眼睛越亮，看那两瓶酒的目光都快成钉子了，江凡都怕她当场拎着就跑。难免，干红对女子的吸引力委实不一般。 蒙老帅见她不停舔嘴唇的模样，当即将那两瓶酒送给林南燕，“今儿个你就喝这个，这酒毕竟不太对老夫这等武将胃口。” 林南燕顿时欣喜若狂，一把揽在怀里，恐怕被被人抢了似的。 江凡道：“如此，老爷子，对此酒可有信心？” 老帅挑起大拇指：“小子，我就知道你出手不凡，此酒若不是天下第一名酒，也只是因为你小子可能酿出更好的。就等着瞧吧。” 江凡哈哈一笑，忽然朗声道：“此酒源于西域葡萄所酿，称葡萄酒。曾有诗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小子就是想到这首诗，方才产生酿造此酒的想法。” 蒙田呆住，老帅也目露奇光：“……小子……你这诗才，真是鬼泣神惊，随口吟诵便是绝世篇章，难怪世人皆称古来文坛你小子独占八斗。” 蒙田也赞道：“是啊，现在外面都称江兄弟江八斗呢。” 江凡傻了眼：“江……江八斗？这算什么外号？文人都这么没水平的吗？难听致死……” 林南燕笑的直不起腰，粉拳不停捶地。 “江……八斗，巴豆？江巴豆啊！哈哈哈……” 江凡撇撇嘴，你丫的笑点真低！ 着实嬉闹了一阵，老帅才道：“不过，我说的不厚道可不是这个。” 江凡愣了愣：“啊？不是酒的事儿？那是啥？” 蒙老帅闷哼一声，不爽的瞅着他：“你小子说话跟放屁似的，那《三国》说书的事儿一推再推，没点信用啊你！” 敢情是这事儿。江凡有点不好意思干笑：“我这不最近有点忙么……” “忙？你忙？”蒙老帅忿忿：“老夫早就听说，你每天不到日上三竿不起床，忙个屁！” 林南燕小鸡啄米般：“嗯嗯，太对了，日上三竿不说，叫他起床还得生拉硬拽，跟薅死猪似的，好不容易起来了，一不留神又栽到那儿回笼去了，难伺候……” 这种毁队友的机会，她把握的那叫一个到位。 蒙田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蒙老帅却瞪大眼睛，指着林南燕：“呦呵？小子，是她天天叫你起床？” 这表情信息不对啊，江凡赶紧澄清事实：“不是那么回事儿，不是那么回事儿。就她天天积极，看不得别人舒服，忒坏了！” 林南燕阴阳怪气：“切！蒙爷爷您看，这就叫好人没好报。” 蒙老帅仰头抚髯，神态若有了然，目光中却尽是戏谑。 江凡心中哀叹，说不清了这就。 “我说，你可小心点儿啊……”老帅不怀好意的指了指上空。 江凡咧嘴嘿嘿一笑：“这个，更没的事儿……都是手段，嗯……手段……” “哼！”老帅从鼻孔哼了声：“手段？她用得着这种手段？” 江凡呆了下，老帅忽然语重心长道：“小子……有许多事，你谨慎些，心里要有个数啊……” 看江凡发愣，便大手一挥：“来，继续喝酒。丫头，给爷爷满上！” 江凡也回过神来，这个问题太深奥、太复杂，细思极恐，有时候他也不敢去想。 “哈哈，这个说书的事儿啊确实够呛了，不过后面的章节这次一回成书，能看个够。” 蒙老帅拍案道：“不成！别人老夫不管，今儿个你小子非得给老夫说上一段！” 江凡也来了兴致，当即脱下外套，“好，来就来！” 说罢，提起酒碗一拍：“上回书咱们说道……” 蒙家吃肉是整头的，喝酒更是粗瓷大碗。 江公子酒量不错，然而却搞不定两位百战沙场的大将军，最后出溜到桌子底下提前败下阵来。 走是走不成了，老帅不知咋想的，给俩人只安排了一个房间…… 江凡四六不知，哪还管得了，林南燕毫不在乎，只是吐了吐舌头。 看着林南燕将江凡拖走，蒙老帅自顾喝了一碗酒，叹息一声。 蒙田端着酒道：“阿爷何故叹气？” 老帅仰头看看天际明月：“不觉得好诗么？” 蒙田想了想：“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确实好诗。” 蒙老帅沉吟道：“自此子出世，先是一诗将进酒，写尽风流，可见其狂放豪爽，潇洒不羁。随之却是一阙临江仙，苍凉浩渺，可见其胸中自有兴衰浩荡。极乐城一连两词，鹊桥仙细腻委婉，道尽儿女情长。一曲水调歌头，却又出尘脱俗，不似红尘中人。一首侠客行，却又见狂放不羁，侠骨豪情。如今又是一首诗文书写沙场，你我皆为将领，感同身受，可此子分明不是武将军士，竟写的出如此诗文，慷慨悲壮中中更有悲天悯人之意。若说文如其人……此子究竟何等人物……何等心性？” 蒙田端着酒碗，也不由感慨：“世之大匠，文中之仙，书中之圣，无所不能，就连兵书战道也学究天人，仿佛生而知之……孙儿每每思及，都觉难以置信，世间当真有如此人物？” 蒙老帅摇摇头，缓缓道：“世间，怎会有如此人物……既似在世间，又仿佛游离于世外，矛盾啊……” “您说……他该不会是天外天……或者昆仑之人？” 蒙老帅沉吟许久：“不像，可其来历太过神秘，去岁之前仿佛世上无此人，何人能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蒙田仰头灌下酒：“还好，此人入我大秦。” 蒙老帅也点点头：“希望如此……” 第337章 老帅出阳都 蒙田道：“听阿毅讲，江公子已经把《兵道》传授给他。” 蒙老帅欣慰道：“确实，毅儿拜了个好师傅。” 蒙田也大为赞同：“王爷学究天人，阿毅在他调教下，未来必成一代名将。” 老帅道：“那是固然，然则你也不差，虽然武道天赋你不及毅儿，可这兵法一道，大秦也惟有老夫、高起和那王翦暂时在你之上。” “阿爷过奖了。近日陛下允许孙儿拜读《兵道》，方知与王爷相差万里，以孙儿看来，此人称兵法之祖也不过分。” 蒙老帅笑道：“莫要与他比，用那小子的话来说，容易伤自尊。” 蒙田深以为然：“孙儿读来诸多不懂，日后还要向王爷多多请教。” 蒙老帅道：“不要过多打扰，有事先与阿毅沟通印证便是。” 蒙田点点头，“方才他言及阿毅如今困在太华心魔道，阿爷打算如何处置？孙儿观您二位好似都不太着急……” 蒙老帅淡淡道：“如他所言，心魔道对毅儿既是考验又是机遇，多呆几天无妨。” 蒙田皱皱眉：“可大秦与太华并不和，终归心中难安。” 蒙老帅点头道：“确实不能久置，不过他的话你没听懂，你以为他今日便是过来喝喝酒这么简单？他啊，是要老夫亲临太华。” 蒙田神色一惊：“难道阿爷准备亲自去接回阿毅？” 蒙老帅微微一笑：“我这老家伙是该活动活动筋骨。” “可是，太华……”蒙田有些担心。 蒙老帅扬手打断他：“老夫去最合适。” 蒙田若有所悟：“确实，逍遥王与太华不合，怕是会有危险。” 蒙老帅瞅瞅他：“若说战阵，你小子可以，不过若说到这鬼心思，你差他太远。你以为他不会去？” 蒙田愣住：“他刚刚抢来太华圣女，又得罪了凌云……如何使得？” 蒙老帅淡淡一笑：“你以为他真会去太华？” 蒙田显然有点懵圈，半晌才道：“那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蒙老帅轻轻敲着桌案：“去了，也没去……太华觉得他去了，就足够……” 蒙田一头雾水。 老帅却目露深思：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 蒙老帅出城了。 只带了一千蒙家军。 幸好只是一千，否则这头老雄狮带兵出城，不知道会给多少人带来无尽猜测。 而蒙老帅也很光明正大——要去太华，接回那淘气的孙儿。 这事儿本来不奇怪，蒙老帅总算找到那个不省心的孙子，听说其困在太华心魔道，去找回来也很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是，作为蒙毅师尊的逍遥王居然没任何表示。 蒙毅成为逍遥王弟子，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毕竟那小子天天长在王府，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而逍遥王对这个弟子也可谓青眼有加。 可问题在于，就算逍遥王和太华不和，这件事也该有个表示，更何况据说蒙毅就是为了寻找师傅才去的太华。然而，王府却没任何消息传出来，逍遥王不但对此不闻不问，相反躲在府中根本不露面。 在很多人疑惑中，蒙傲的人马离开阳都，径直奔太华而去。 车厢中，一个黄脸年轻人给蒙老帅斟了杯茶：“老爷子，你看我咋样？” 蒙老帅捏着虎须，上上下下看了老半天：“啧啧，你别说，有那么点意思。” 黄脸年轻人潇洒的一摆手举起茶盏：“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蒙老帅哈哈大笑：“神似，神似。” 黄脸年轻人嘿嘿笑道：“要说像，还有谁能比得上我？” “难怪那日带你过去……” “他鬼心思太多，咱不提他了。” “也好，也好。哈哈，不过喝茶作甚，换酒来！” …… 以此同时，几个人钻进青莲苑湖心岛的地下密室，又从高起家的出口悄然现身，随后，高府有一队军士出城奔西大营而去。 只是没人注意到，在经过一片小树林之后，队伍中少了几个人。 不久，沿沧澜江一艘乌篷船顺流直下。 舱中坐着几个人。一个黑脸汉子在脸上抹了一把，赫然换了副面孔，竟然是逍遥王，江凡。 而其他几人中，浑身连脑袋都裹在斗篷里的是嬴无名，他的面具已经重新修改过，更加精致，也越发金光灿灿。 另外两人分别是：齐占刀、韩柏林。 最后一人是个女子，身材异常妖娆，紧身白纱衣裹着那无比诱惑的躯体，美目如同能滴出水来，一袭轻纱遮面，越发显得神秘与诱惑。 此刻女子正娇笑着，声如珠滚玉盘：“嘻嘻……公子，总算轮到霏霏啦……” 江凡白了她一眼：“打住，出来有正事儿，别搞用不着的。” 那女子咯咯笑着，身体仿佛一条蛇几乎缠在江凡身上：“我不管，好不容易才轮到霏霏，不占点便宜不定啥时候再有机会呢。” 江凡扒拉不开，只好无奈道：“怎么把你派来了，但凡有个其他人，你看我带你不！” 那女子蛮不在乎：“我鸾霏霏的座右铭就是，快活一时是一时，下回的事儿呀，下回再说。” 这女子竟然是那位据说从不下床的赛雪妖姬——鸾霏霏！ 江凡只能叹口气不搭理她，其他人也视而不见，王爷的私事儿谁敢管。 当然，小舅子除外，他很认真的伸出四根手指：“公子，第四个。” 江凡无语，只好转移话题。环视几人一眼，目光带着一丝狠辣：“各位，接下来，我们要送某个人上路。” 鸾霏霏疑惑的瞪大眼睛：“公子，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区区一个太华弟子，未免也太看得起他。” 江凡扒拉开她那柔弱无骨、滑腻如蛇却很不老实的小手：“你不懂，照做就是。” 鸾霏霏不懂，其他三位也很糊涂。 江凡看了看小舅子：“朝风，你跟在我后面，唯一的任务，就是到时候看着别让独孤逃掉，另外我做的事你要用心感悟，也许对你的武道一途有所帮助。” 嬴无名认真的点点头，虽然不太明白，但姐夫的交代必然没错。 第338章 一飞冲天的感觉如何? 江凡又向着齐占刀、韩柏林二人道：“你们二人记着，不要管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感觉到有多奇怪，全都不要过问，只要记得一点，不要让独孤逃走。我不下令，同样不允许出手。” 齐、韩二人郑重应下，不过心中却很惊悚，自家主子这是要灭了太华三大弟子中的剑魔独孤啊。真是好大胆子，那位可是太华三仙中魔剑仙最得意的徒弟，就不怕太华报复吗？ 更要命的是自己居然跟着，将来太华追究起来，必死无疑。然而两人显然明白，这既是王爷的考验，也是王爷的心思，彻底断了他们的退路。 若有一线可能，二人也不愿与太华为敌，毕竟在他们心目中，太华可是真正的江湖圣地，高山仰止之所。 然而在生死面前，选择变得很简单。 只是他们都有一点不明白，王爷只是个武道弱鸡，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出手？一拥而上，就算独孤再厉害，也只有被宰杀的份儿，犯得上自己亲身犯险？ 但江凡不说，也没有人敢问。只觉得江凡要么是在发疯，要么是有什么特殊手段。 —— 太华。 蒙傲望着眼前的高山，忽然发出一声大笑：“太华圣地，秦上柱国蒙傲拜山！” 声如洪钟，传遍太华。 很快，太华山门处便飞掠来数道身影。 一个青衫书生面带微笑，上前拱手施礼：“恭迎上柱国大驾。不知蒙老帅光临我太华所为何事？” 蒙傲骑在马上看着此人道：“尔是何人？” 书生拱手施礼：“太华，顾青衫。” “哦？太华年轻辈大师兄，果然气度不凡。” “多谢老帅夸奖，后生晚辈，实不敢当。” 蒙傲没说话，一个黄脸年轻人忽然发出一声轻哼：“休要与此人多说，不是个好东西。” 顾青衫愣了下，看着那说话人：“阁下……哪位？在下得罪过你？” 黄脸年轻人斜眼看着他：“孙贼，骗了那人一卷手书，感觉是不是挺爽？” 顾青衫一怔，凝神看着那黄脸年轻人：“阁下是……” 黄脸年轻人却淡淡道：“今日前来，乃是因蒙老帅之孙，听闻他在太华做客，老帅心中挂念，特地前来，想要带回去管教，如今，蒙毅何在？” 顾青衫仔细打量着这人，目光带着些许惊疑。 “阁下究竟何人？” 黄脸年轻人淡淡道：“我是谁不重要，蒙毅何在？” 顾青衫脸上渐渐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却没在追问：“蒙公子日前来访太华，听闻逍遥王殿下曾登心魔道，见猎心喜，想要一试。如今……还在心魔道上没出来呢。” 蒙老帅哼一声：“这个蠢货！”旋即下马道：“我那孙儿打扰太华清修，还请通传一声，本帅要带他回去。” 顾青衫微微一笑：“并无人阻拦蒙少爷，只是他自己不想出来而已。” 黄脸年轻人冷笑：“不想出来？怕是出不来吧，被心魔道所困，莫非太华是故意替老帅惩戒？” 顾青衫也不恼：“出来确实也不易……” 他若有深意的看着对方：“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那位王爷。然太华确无为难之心。只不过蒙公子资质超群，硬要挑战心魔道，太华执天下江湖牛耳，自是愿意成全这等年轻俊杰。” “哦？”黄脸年轻人淡淡道：“那么，阁下可愿带老帅去探视一番？” 青山书生伸手相邀：“自无不可，老帅，请。” —— 莽山山脉绵延，高山大瀑比比皆是。 而在大山深处，青峰峡往北十里，沧澜江一处重要支流途经的某处瀑布后有座巨大的山洞，独孤已经盘坐在这里近三个月。 之所以没有回太华巩固境界，其实他心里十分担心。自己突然入圣，显然非同寻常。以凌云的修为自然能看得出端倪。 虽说凌云看起来并不在乎自己拿云扶摇当鼎炉的打算，可谁知道究竟怎么想？说到底，云扶摇也是她最得意的门生，万一口是心非，凭自己现在的修为根本扛不住凌云半招。 除了凌云之外，还有太华圣尊，这位整日笑眯眯，却不动如山的，根本搞不清楚到底在想什么。若是她不满意，恐怕就算世尊也保不住自己。 故而，临近太华，他终于没有决定返回，却选择了莽山山脉中的这个隐秘地点。 经过近三个月的修炼，独孤终于缓缓睁开眼睛，惊喜的神色刹那间爆发出来，双眼仿佛黑暗中的明灯。 下一刻，他猛然冲出山洞，站立在瀑布底下，任凭那百丈如龙瀑布疯狂冲刷纹丝不动。 片刻，他竟然缓缓升起，而那巨大的瀑布竟然被他顶着向上翻滚。 一柄黑色怪剑出现在独孤手中，只见他猛然向上一挑，黑色怪剑分裂成无数细小颗粒，将那瀑布自下而上斩成两片。而冲天的剑气，更是将瀑布倒卷而回，向着高天冲去。 随着瀑布轰然爆碎，独孤冲向半空，发出一声长啸。 此刻的独孤气势惊人，浑身散发着凌厉的真气，如同悬浮半空的一柄绝世神剑。 “哈哈哈……”独孤狂笑。 “云扶摇，你果然是天生的鼎炉，有了你的命源和真气，这圣境超出了我的想象，我独孤……必将圣境无敌！哈哈哈……” 狂笑震惊方圆数十里，鸟惊兽走。 然而就在此时，瀑布顶端的断崖之上，缓缓传来一个声音。 “很好，看来你已经稳定圣境，一飞冲天的感觉……如何？” “谁？”独孤一惊，转头望去，只见断崖顶端的巨石上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年郎，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头戴金色面具的高大男子。 “是你们？” 独孤眉峰猛然一耸：“江凡，金甲人，你们居然在这里。” 江凡目光淡然，“是啊，等了你太久……” “等我？”独孤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你在找我吗？怎么，打算报半片山一剑之仇？” 江凡凝视着他：“不止，本王今日前来，主要是为云仙子讨个公道。” 独孤一怔，目光闪了两下：“你去过天魔殿？” 江凡道：“是啊，不然怎么会知道世上还有你这般狠毒、这般无耻之人呢。” 第339章 让我先打一架 独孤冷笑：“看来阿狸那魔女还是不能合作。” 江凡眉头微微一皱：“合作？你与她有什么合作？” 独孤皱皱眉：“你没见过她？” 见江凡摇头，独孤面色变幻几下，大笑道：“原来如此，你并不知道……不过，天魔殿还是不守规矩啊，居然把这些事透漏给你，不知逍遥王殿下拿什么换取的？” 江凡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若你想说点什么就说吧，对于遗言，本王有很大的宽容。” “遗言？”独孤狂笑不已：“你倒是应该听听云扶摇的遗言。” 他戏谑的看着江凡：“知道吗？这个女人真的肯为你死，真是让人嫉妒啊。就在临死的那一刻，她也没后悔过，说此生遇到你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你知道……她有多满足吗？” 他冷笑着，自然知道这些话会给对方带来多大的伤害和痛苦。而这，恰恰就是他最喜欢看到的。 云扶摇，你不是不悔么？我不是看不到你痛苦的模样么？看到他也是一样！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对方只是眯着眼摇摇头：“你是想打击本王？很遗憾呐，让你失望了。云扶摇活得好好的。” 独孤一惊，当即道：“这不可能！她生机尽断，真元全无，绝无生理！” “绝无生理？”江凡轻笑：“你未免太过低估本王。可以告诉你，她不仅活着，而且活的很好，资质进一步提升，三阴绝脉也完全治愈，再度登临圣境，不过是区区一点时间的问题。” 独孤面色惊疑：“这绝不可能，世上无能能活死人肉白骨……哦，对了，你是江凡，曾经夺血续命的江凡……” 他目光越发惊异：“难道你真的有这般本事？” 江凡淡淡道：“这也都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了，我说过，你若有遗言，快说吧，本王对你，实在没有太多耐心。” 独孤不由哈哈大笑：“江凡，本座很欣赏你的狂妄，但也很同情你的无知！你以为，本座还是当初的独孤？就凭那个金甲人，能耐我何？” 嬴无名看着眼前的独孤，早就心痒难耐，闻言气势骤然爆发：“公子，让我先打一架！” 江凡想了想，淡淡一笑：“也好，练练手吧，就让独孤最后散发点余热。” 得到江凡允许，嬴无名当即一步登空，来到独孤面前。 “独孤，如今看你能否接得我十招！” 独孤仰天大笑：“当初你为圣境，我乃半圣，如今你我同阶，你以为本座斩不得你？” 嬴无名越发兴奋：“好，拿出你最强的实力。” 独孤冷笑：“正好拿你验证下本座的圣境战力。” 说罢，他二指骈起，一道凌厉的黑色剑芒激射向嬴无名。 “玄坤一！” 嬴无名不闪不避，正面挥拳。金色的拳头只是一下，便击碎剑罡。 “果然强了许多，但这还不行！” “这，才刚刚开始！”独孤气势骤然提升，两道匹练般的剑芒左右挥出。 “玄坤二！” 嬴无名仍然不闪避，双掌探出，竟然抓住剑罡，一把捏碎。 “说过，拿出你最强的实力！”嬴无名有点不满。 独孤也终于认真起来：“很好，你果然很强。看看接下来你能接本座几剑！” 随着他双手挥动，四道剑罡组成一个四方形凌空罩向嬴无名。 “玄坤四！” 刹那间，嬴无名已经被四方剑罡锁在其中，嬴无名目光一闪，霍然大喝一声，浑身金光乍放，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四方剑罡粉碎。 而同时，随着独孤一声大喝：“玄坤十二！” 他已经不想磨蹭，十二道剑芒从地面冲霄而起，排山倒海般斩向嬴无名。 “这才像样。”嬴无名大氅烈烈，怡然不惧，沉声低吼，同样挥出十二拳，与剑罡轰然相撞。 刹那间虚空震颤，瀑布下的水面都被溅起数十丈。 这一击，竟然平分秋色。 独孤震怒，这个金甲人强的离谱，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若是正常情况，自己施展圣境下的玄坤十二，纵然两个普通圣境也绝对接不住。 而这金甲人竟然在虚空中半步未退，甚至连身子都没晃动一下。 “玄坤十三！” 他咬牙，一字一句的吼出。十二道黑色剑罡骤然合并。 同时，背后的黑色怪剑横空，黑色颗粒散开，将剑身扩大了百倍，与黑色剑罡合为一体，成为一柄长达三十丈的黑色巨剑，开天辟地般斩向嬴无名， 嬴无名的目光凝重，他感受到了这一剑的威力。但他却更加兴奋。 他猛然握拳，身体仿佛骤然膨胀了一圈，裸露的双臂变为黄铜般的颜色，仿佛金属铸就。 双臂交叉，他硬接玄坤十三。 没有轰鸣巨响，黑色怪剑斩在嬴无名双臂交叉处，死死向下压去。 嬴无名的身体从半空中下沉了一丈。 继而，双臂金色护腕爆碎成数百片，斗篷也撕裂。 可是嬴无名的身体却再没有下沉，反而硬生生将剑罡向半空顶去。 最终，在独孤震撼的目光中，嬴无名双臂猛然一错，将玄坤十三彻底粉碎。 “哈哈哈……”嬴无名畅快的大笑：“很久没这么过瘾啦，你不错！” 独孤目光一闪，萌生退意。 这个金甲人强的离谱，恐怕不入大圣无法胜之。初入圣境，本来独孤意气风发，但可惜，嬴无名依旧是强悍无敌。 独孤有些憋屈，但无奈，纵然再打上百招，也不过如此，金甲人只凭防御就击溃了自己的玄坤十三，即便倾尽全力使出玄坤十四又能如何？恐怕最多也就是个两败俱伤。 这金甲人，到底何方神圣？自己已经自认为天资绝顶，可这位显然是绝顶中的绝顶。虽然不愿承认，可这人，应该就是传说中那种资质。 江凡很显然看出了独孤的心思，当即开口：“朝风兄，你先退下。” 嬴无名还没过瘾，但还是飞身回到江凡身后。 江凡站在瀑布顶端，负手看着独孤：“剑有些意思，这就是黑沙？” 独孤冷冷一笑：“不错，你有些见识。” 第340章 独孤之死 江凡淡淡道：“黑沙，以带有磁性的古怪金属颗粒凝聚成型，可聚可散，十分诡异。乃是昔年七大剑圣之一的独孤半山所用兵刃。后来据说独孤半山挑战上一代魔主失败，掉落黑龙渊，黑沙从此消失不见……”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不知这独孤半山和你什么关系？” 独孤冷笑：“没必要告诉你。” 江凡摇摇头：“说实话，我也不感兴趣。但你就是为了个破东西牺牲云扶摇五成功力，这点让我很不爽啊。” 独孤怪笑：“你不爽的还多，本座还以她两成功力换了易天丹，最后又吞噬掉她的命源和所有真元，你不知道当时她有多惨，哈哈哈……” 事到如今，江凡显然什么都知道了，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独孤越发肆无忌惮，纵然那金甲人在又有何妨，就算打不过，自己要走凭他一个人也拦不住。 江凡目光微微收缩：“独孤啊……你知不知道，我有时候挺生气的，人为什么只能杀一次？” “杀我？”独孤一怔，旋即狂笑：“江凡，就凭你这种废物，拿什么杀我？还有那破葫芦吗？” 江凡忽然微微一笑，取出一颗丹药放在口中咽下，深深吸了口气：“不，我打算……亲手斩了你。” 独孤好像听到世上最大的笑话：“你？你亲手斩本座？江凡，出来的时候喝了多少酒？” 在他看来，江凡纯属昏了头，胡言乱语。 江凡只是叹息一声：“独孤，今日，我便让你知道一件事，多行不义必自毙……” 独孤冷笑一声：“江凡，你自己找死！” 说罢率先出剑，上来就是玄坤十二。 然而江凡手中一个葫芦猛然弹开，一层如同水波的的东西将他笼罩其中。 玄坤十二竟然如同泥牛入海，仿佛被那古怪的水波溶解掉。 葫芦，又是该死的葫芦！独孤异常恼怒，这特么都谁给的？！ 此时，江凡的衣衫无风自动，一丝丝细小的电流缭绕全身。 这古怪的波动当即让嬴无名眼神一动。 而独孤也同时发现了不寻常。 那种奇特的东西……不像真元，但却好似蕴含着大恐怖。 独孤顿时悚然。而此时，江凡身体缓缓升空，来到独孤面前，相隔十丈对视。 独孤有些惊异：“你……最多宗师境真元，不应浮空……这又是什么古怪东西？” 在他想来，江凡必然是又用了类似阵法葫芦之类的东西。然而他不觉得能威胁到自己，毕竟以江凡的实力，操纵不了太强的阵器。 江凡没有理他，反而回头向着小舅子一笑：“朝风，我只做一次，看好……” 说着，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探出，只见虚空似乎震动了一下，某些东西向着指尖塌陷，而他身上那细小的电流也纷纷汇聚向指尖。 很快，指尖亮起，仿佛一颗小小的星辰。白昼星辰，却绚烂夺目。 这诡异的一幕，也彻底吸引了独孤的注意。 不知为何，这一点星光让他有种极度的惊悚感。 不过，他依然没想走，在他看来江凡竟然不知死活要亲自出手，正好给了自己一个斩杀他的机会，否则云扶摇的事终究是个隐患，尽管云扶摇相当于叛出太华，但凌云那老妖婆心思多变，她若知晓，谁也不知道会办出什么事来。 江凡面带微笑注视着那点星光，“真是漂亮……” 他抬起头看向独孤：“对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下地狱去吧……” 说着，他一指向前缓缓点出。 独孤豁然一惊，那点星光虽然缓慢，却仿佛锁定了虚空，自己竟然避无可避。 他当即知道自己失算了，江凡这种大杀器竟恐怖如斯。 那点星辰虽小，却仿佛真正带着星辰之力，镇压独孤。 “啊——啊——！”独孤乱发飞扬，发出声嘶力竭的低沉怒吼。 终于，他疯狂爆发，挣脱了枷锁，全速向后方退去。 他竟然要逃！ 那点星辰给他的压力太恐怖了，是种完全无法抵抗的力量。 然而下一刻，一个声音响起：“给我回去！” 一柄长刀凌空斩去，独孤大惊折身向另外一个方向逃窜。 “此路不通！” 又一个声音响起，一把形如菜刀的巨大刀影力劈而下。 独孤惊怒，再度向身后狂退，然而此时嬴无名已经站在这个方位，金色拳头几乎破碎虚空：“回去！” 接连三个方位，居然有三个圣境，独孤惊怒不已，而正面的江凡一指星光已经降临。 无奈之下，独孤发出狂暴的吼声，额头青筋暴起，黑沙腾空斩向那一点星光。 然而，黑沙只是和那星光一接触，便如同砂砾散落于瀑布下的河流中。 黑沙失控。独孤惊愕间，星光已经点在眉心。 下一刻，他身体被定在半空，那点星光在他眉心倏然一闪，便消失不见，而独孤却仿佛被雷电击中，身体猛然爆发出气浪。 嬴无名三人都看的明白，这是散功。 他全身的真元，竟被那一点星光给击散了。 散功是狂暴的，独孤全身的真元从每一个毛孔喷射而出，血雾弥漫，他喉咙中更是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须臾，他身体猛然一震，仿佛一段朽木向着河中坠落。 韩柏林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带到江凡面前。 独孤还没死，但这种强行散功和自爆没多大差别，至此，他浑身经脉尽碎，骨骼寸断，肌肉破烂，已然半死不活。 “你……你……你这到底是什么……”独孤脸上全是红色的血珠，满眼惶惑。 江凡看着他：“你，也没必要知道了。记得，你死在我的手里。” “不，不行！你不能杀我，我乃是……” “你奶是？你爷是谁本公子都不在乎，废话真特么多。” 说罢，他忽然将手中一枚戒指抵在独孤头顶百汇穴。 “扶摇儿的感觉，你也体验一下吧。” 下一刻，独孤浑身剧烈抽搐，却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江凡……我在……地狱等你……” 江凡面目淡漠：“好好等着，到了地狱，我再斩你一次……” 独孤的目光充满无尽怨毒，但终于开始涣散，慢慢变得毫无光泽。而身体也好像缩小了一圈，变得佝偻干枯，面容如同苍老几十岁，脸上尽是褶皱。 江凡以那夺魂续命针吸干了他，并将一截朽木般的独孤随手扔入滚滚河流。 看着他在波涛中浮沉，最终远去，江凡喃喃自语：“独孤……这便是扶摇的痛苦，你明白了吗？多希望你能不死，让我再杀一次……” 嬴无名目光大盛，那一点星光让他感受到了无上的威能，这，不同于世间所见之武道，超凡至上，无与伦比！ 旁边齐占刀和韩柏林却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这位手段酷烈不说，刚才那一点星辰让他们简直怀疑人生。 第341章 虎徒弟闯心魔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像阵器，更像某种奇异的力量，感觉……在真气之上。 难道这才是他真正潜藏的实力？这位主子莫非不是什么弱鸡，而是能秒杀武圣的存在啊！ 鸾霏霏感觉浑身的汗毛都在战栗，刚才那一战，她躲在远处全程观望，完全没想到，江凡竟然如此恐怖，那轻描淡写的一击，那一点星光就灭杀了一个圣境啊，还是圣境中的强者。 莫名的惊惧，让她居然没敢继续腻着江凡。 可他们这会儿光顾着震撼，都没注意到，江凡若不是被嬴无名扶着，早就从半空掉下去了。 一枚炁元丹啊，换来这么一次施展机会，还只是颗小星星…… 江凡暗自叹息。 眼看独孤消失在滚滚河水中，他也没有任何得以报仇的快感。 不知道刚才那一刻，独孤作何感想。 作为一个绝世天才，刚刚崛起便已陨落，也许他有无数遗憾，满腔不甘，可那又如何？杀人者人恒杀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江凡让人把黑沙从水中捞出，“在那块大石头上刻上：八月初八，恶贼独孤死于此。” 众人都是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鸾霏霏道：“公子，就让他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去多好，何必如此呢？” 江凡笑笑：“那多无趣，本公子就是要通知太华。” 鸾霏霏不解：“可太华也未必能找到这里来。” “还有个人，独孤的影子，她虽然不在此地，但一定会回来。” “只是，公子你说过，影来自于南疆天魔殿，她难道敢去太华？” 江凡微微一笑：“你不懂，影才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影的事委实让江凡有点意外，似乎从天魔殿之后，她就销声匿迹了，不过江凡也没打算要她的命，毕竟她也只是想翻身而已，若能抓到，惩戒一番也就算了。 然而，江凡并不知道影在云扶摇事件中起到的作用，否则恐怕也不会如此想。 “公子，杀了独孤，太华若最终查到是你所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韩柏林有些担心道。 鸾霏霏道：“不必担心，眼下方圆百里没人。” 韩柏林一愣：“方圆百里？事前派人清理过？” 鸾霏霏道：“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除非你们泄露，不然没人知道。” 江凡也笑笑，更何况，我现在人在太华呢…… 众人都是一愣。 —— 太华依礼接待了上柱国蒙傲，但态度还是很冷淡，除了太华本就与大秦不和，更因逍遥王的事儿让太华很没面子。 很多人都在恼火那个少年王为什么没来，否则定要他好看。 唯独顾青衫时不时瞅着那个黄脸年轻人发愣。 三大剑仙都没出面，这不算不给面子，事实上从地位上，三大剑仙几乎等同于五国之王，蒙傲虽然身为上柱国，但爵位为公爵，派出首席长老和一个关门弟子已经算合乎礼数。 心魔道下，太华设置了一些甜品和茶酒，供蒙傲休息等候。大长老和顾青衫作陪。 这位太华大长老年纪据说不在圣尊之下，修为自然也是高深莫测。但他不怎么说话，只是简单寒暄了几句，其他一应事务都由顾青衫负责。 “老帅，令孙已经在心魔道四十多日，气息波动来看并无大碍。不知老帅想现在就停下阵法让他出来，还是再看看？毕竟令孙着实天赋异禀，居然登临上三百阶，超过了太华九成九的弟子。” 老帅有些沉吟。那黄脸年轻人却道：“上三百阶考验道心，虽然有很好的磨炼作用，但一个不慎便会迷失其中，道心受损，严重甚至会境界掉落，心神重创。蒙老您须谨慎考虑。” 顾青衫含笑道：“这位朋友所言极是，看来对我太华心魔道十分了解？” 黄脸年轻人淡淡道：“听说过而已。” 顾青衫却仿佛对他很感兴趣：“不知阁下是否有兴趣走上一遭？” 黄脸年轻人摇摇头：“没什么意思。” 顾青衫兴致越发浓厚了：“阁下没说不想走，反而说没什么意思，这倒是让在下觉得很有意思。” 黄脸年轻人瞥了他一眼：“说什么绕口令。” 顾青衫道：“世人皆知，心魔道自设立以来，唯有逍遥王曾信步拾阶一路通过，阁下难道一点兴趣也没有？” “没有。” 黄脸年轻人很干脆的回答。 顾青衫笑笑：“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黄脸年轻人瞅瞅他：“你好像对我很感兴趣。” “呵呵，只是觉得和阁下聊天很有意思。阁下好似与一位书法大家相识？” 黄脸年轻人冷笑：“人家不怎么稀罕你。” 顾青衫打个哈哈：“在下倒是很欣赏那人，今日与阁下也算有共同相识之人，不如通个姓名如何？” 黄脸年轻人道：“相逢何必曾相识，你我对彼此都是路人，过了今日，未必会再见面。” 顾青衫轻笑：“说的也是，在下着相了。” 蒙傲沉吟一阵：“闻听心魔道上三百阶考验道心，若突然停下，后果恐怕会很严重。” 顾青衫拱手道：“确实如此，上三百阶，人沉浸于功名利禄、尘世繁华、七情六欲、生老病死之中，幻境如真，贸然停滞，容易让人心神陷落，风险确实有些。不过令孙虽然情绪有很大起伏，但气息尚算稳定，现在停下，未必会受到多大影响。” 他说着，忽然眉头一皱，抬头向上方看去：“老帅，令孙仿佛遇到瓶颈，心绪突然起伏，波动巨大。” 蒙傲一愣：“为何会出现这等状况？” 顾青衫摇摇头，“原因很多，不知道为什么，或是人、或是事都有可能。” 蒙傲皱眉：“我那孙儿向来粗线条，大大咧咧，从见他把什么人或事太放在心上过。” 顾青衫缓缓道：“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心魔道阵法通玄，能挖掘人潜藏于心底最深处的东西，并且无限放大，令孙，终归有什么您可能不知道……” 蒙傲道：“现在这种情况是否能立即停下大阵？” “不妥，如此心绪起伏之下，贸然停止，怕是会出事儿。” 蒙傲也有些担心：“可还有他策？” 顾青衫沉吟片刻摇摇头：“只能靠他自己挺过去，或者……” “或者什么？” 顾青衫道：“或者有人进入心魔道，唤醒他。” 蒙傲一惊，上三百阶整个太华也就有三人步入过，如今云扶摇已经不在太华，另外一个独孤听江凡说过也不在。剩下唯一一个，就是眼前这位书生了。 看见蒙傲的表情，顾青衫却苦笑着道：“对不住，心魔道不好闯，我纵然走上那个位置也恐怕要月余……” 他犹豫下继续说道：“而且令公子第三次上去至今已经有十日水米未进，等不得一个月。” 第342章 还你个人情 “什么？”蒙傲道：“这小兔崽子第三次上去？” 顾青衫略带赞赏的点头：“令孙称乃逍遥王之徒，师傅能走过去，徒弟也不能丢脸，说啥也要试试，前两次其实也不算失败，就是时间太久了，身体承受不住。这第三次只花费十日便已经走到七百阶，属实奇才。” 蒙傲怒极：“这个混账东西，逍遥王冠盖当世，岂是你能比的？糊涂！” 顾青衫忽然神色一变，扭头看着上方：“确实不妙，他好像发现了什么自己都未曾发现的东西，情绪有大起伏，这种状态在下经历过。” 蒙傲闻言雪白的浓眉也皱了起来。 忽然，黄脸年轻人缓缓站起身：“我上去一趟吧。” 蒙傲和顾青衫都是一怔，连那一直沉默不语的大长老也微微抬眼看了他一下。 顾青衫若有深意道：“阁下不过宗师境，有把握登上七百阶？” 黄脸年轻人淡淡一笑：“身为那人的好友，总不能见他的弟子出事。况且，他也教了我些应对之法。” 蒙傲看了看他：“外孙，你修为不过宗师，还是不要冒险。” 顾青衫一愣：“他是您外孙？” 蒙傲点点头：“老夫外孙，和我那孙儿也算是光着屁股一起玩大的。” 顾青衫目光闪过些许迷惑。 “阁下，你还是要小心些。” 黄脸汉子拱了拱手，大步走向心魔道。 他站在心魔道入口，仿佛犹豫了下，但下一刻还是举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他的身体就猛然剧震。他立即将一颗丹药吞入腹中。下一刻，一股古怪的气息升起，竟然和大阵的气息隐隐有些雷同。 果然，不用炁元丹，还是不行啊。小七对不住公子了，还是没省下来，这人心里嘀咕着。 原来此人竟然是林南燕。 没人知道，当初江凡带着她去蒙府并不是临时起意。 这货冒充江凡可不是一回两回了，简直堪称惟妙惟肖。 至于为什么又伪装成一个黄脸汉子，很简单，逍遥王毕竟和太华有仇，若非如此，恐怕会被很多太华后辈给活剥了。 而伪装成这副模样，只有像顾青衫这种个别有心人能怀疑。可也仅仅是怀疑而已，没可能当着蒙老帅的面攻击人家外孙。 不过，顾青衫一定会怀疑此人便是逍遥王，如此一来，独孤之死，就和逍遥王没了关系，当时，他在太华嘛。 自然蒙老帅也不知道江凡做的这个打算，但他还是相信江凡的，所以很干脆的按照江凡的交代行事。 唯独蒙老帅担心的，是林南燕这个丫头能不能走到上七百阶。好在江凡说过，让他可以放心，如果有必要，他有办法让林南燕办到。 果然，初期见林南燕确实不妥，但尽管步履艰难，却没有停歇，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的向上走去。 也得说林南燕登过这心魔道好多次，该有的状态比较清楚，装模作样的倒是挺像。 蒙老帅略微放下心来，顾青衫却越发觉得有趣，目中的思索之意也越发明显。 那大长老也微微蹙眉，露出一丝不寻常的表情。 随着那黄脸年轻人终于在一个时辰后登上七百阶，顾青衫嘴角勾起，表情越发耐人寻味。 蒙毅盘坐在那里，眉峰不住跳动，表情古怪，似乎还带着很深的迷惑。 这时候是不能轻易唤醒他的。林南燕按照顾青衫交代，先是手掌轻轻贴在他的背后，非常缓慢的渡入一些真元，待蒙毅神色有些平静了之后，才将手掌按在他头顶百汇穴，缓缓注入真元。 不多时，蒙毅的面色完全恢复平静，此时，林南燕才开口：“蒙毅，蒙毅，醒来！” 呼唤了好几次，足足花费盏茶功夫，蒙毅终于睁开双目，目光有些茫然，左右看了看，才浑身一震，彻底恢复清明。 与此同时，顾青衫也示意停止了心魔大阵。 林南燕长吁一口气，蒙毅也站起身，疑惑的看着眼前的黄脸年轻人：“表哥？” 黄脸年轻人微微一笑：“不要说话，随我来。” 这声音……蒙毅神色微微一动，却下意识没有开口追问，跟随那黄脸年轻人走下心魔道。 刚一下来，就看到一个硕大的鞋底子迎面拍来。 蒙毅吓一跳，直接横移躲开。 “你个小王八蛋！” 蒙傲须发皆张，拎着一只鞋冲他瞪眼。 “阿……阿爷？” 蒙毅呆住。 “不省心的混账东西！”蒙傲抡着鞋就是一顿猛抽。 蒙毅被打的吱哇乱叫，却不敢躲闪了。 爷爷打孙子，只能受着。 顾青衫和黄脸年轻人好不容易才给拉住，蒙傲却一只手拎着蒙毅的耳朵大步向外走去。 “跟我回去，老夫打不死你！” 黄脸汉子无奈的笑笑，冲着顾青衫拱了拱手：“多有打扰，拜山礼还请收下，告辞。” 说罢转身追向蒙傲二人。 身后却传来顾青衫饶有趣味的声音：“阁下，替我转告那人，这回算是还他赠手书的人情。” 黄脸年轻人身形一顿，却没有回应，大步随着蒙傲二人离去。 “走的真急……”顾青衫摇头笑笑：“他还真叫你表哥，挺像啊。” 大长老目光微微一动：“青衫，你在说什么？” 顾青衫连忙摆摆手：“没事儿，我是说，这个黄脸的不凡啊。竟然真能登上七百阶，还是在区区一个时辰之中，不可思议。” 大长老目中深思：“不错，除了逍遥王，还从未见人如此简单轻松。若非他在心魔道反应正常，而那蒙毅也确实称呼他为表哥，本座都怀疑是逍遥王亲临。” “那人吃了颗丹药，逍遥王好像不用。” 大长老也皱皱眉：“确实如此，但心魔大阵岂是依靠丹药便能通过？本座观此人资质虽上等，但比你相差甚远，不应如此……” 顾青衫想了想：“但凡阵法，总有破阵之道，也许那逍遥王传授了些什么。” 大长老思忖片刻：“这倒是有些可能，不过，逍遥王当真能破昆仑阵法？匪夷所思……” 顾青衫只是笑了笑，未予置评。 片刻之后，一座大殿内，鹰目老者看着面前的顾青衫冷哼一声：“什么表哥，分明就是那渔夫！” 顾青衫微微一笑：“是或不是，弟子看来也不重要。” 鹰目老者冷声道：“那渔夫率大军辱我太华，如今还敢来，视我太华为无物，你竟说不重要，这大师兄怎么当的！” “师叔恕罪。”书生恭敬的抱拳道：“没有证据呀，您看，蒙老帅称其为外孙，蒙毅初一醒来，亦称其为表哥，况且相貌声音都与那逍遥王不同，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要当着大秦上柱国的面动手撕开其伪装？我太华属实不便贸然行事，否则对太华名声不利。” 第343章 三仙论逍遥 鹰目老者自然知道他说的有理，只能面色不愉的哼了声：“你这大师兄就是畏首畏尾，若我那徒儿在，岂会容他如此放肆。” 长眉老者却微微笑道：“逍遥王确实不便在太华出事，青衫也算懂得顾全大局，好了，师弟莫要气愤，那江凡之事有许多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鹰目老者目光阴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一介渔夫，能嚣张几时？” 顾青衫扭头望去，赶忙躬身施礼：“见过三师叔。” 来人正是凌云。她依旧冷如玄冰，一进来，整座大殿的温度都下降许多。 鹰目老者道：“师妹？你何时回山的。” 凌云淡淡道：“刚刚归来。” “事情如何？” 凌云道：“天下江湖，我太华为尊，自是水到渠成。” 鹰目老者点点头：“这等事派一二代弟子去即可，师妹原本不必亲临。” 凌云道：“无妨，给泰岳也看看我太华的态度，那秦国女贼嚣张跋扈，对圣地毫无敬意，总要给些颜色。” 鹰目老者微微眯眼：“我太华虽未下诛妖令，天下江湖却自发伐之，很好。斩了那逍遥王，也权当给那女贼一个警告。” “不止警告。”凌云冷声道：“那女贼视其为肱骨臂膀，杀之如断一臂。” 顾青衫奇道：“二位师叔，这逍遥王竟然引得二位师叔动怒，到底有何古怪之处？” 凌云只是看看他：“扰乱天机，祸乱天下。此事你不必多问。此去东海如何？” 顾青衫轻叹一声摇摇头：“徒劳无功，海外三仙山俱无踪迹，此物传说只有海龙王手中有，可凭我还对付不了，差点搁在那。” 鹰目老者淡淡道：“师妹，扶摇已经叛出太华。” 凌云目光冰冷：“你知道我为何留着她。” 鹰目老者一滞，微微摇头不语。 长眉老者缓缓道：“师妹，泰岳即将来人，本尊不愿介入庙堂中事，便由你来接待吧。” 凌云微微颔首：“师兄，那大周老臣乃为数不多熟识皇太孙之人，他既然如此怀疑，此事倒也十分蹊跷。” 长眉老者摇摇头：“十年风雨，斗转星移，皇太孙时年不过六岁，容貌想来变化极大，世间哪有如此巧合之事？还是莫要急于定论。” 鹰目老者道：“师兄此言有理，皇太孙身体欠佳，更遭遇兵祸，很多人亲眼所见，想必早死多时，不知这是何方有心人在兴起事端。” 凌云眉峰一挑：“无论如何，本座都要杀江凡。” 长眉老者目光淡然，沉默不语。 顾青衫却目光灼灼，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 蒙毅着实挨了一顿胖揍。 臊眉耷拉眼的坐在车厢内不敢言语。 蒙老帅兀自气不过：“你个兔崽子，天天上蹿下跳惹是生非，就不能给老夫省点心？” 蒙毅讪笑：“我不是担心师傅么……” “担心师傅？你师傅用你担心？我看你就是存心惹事！” 眼看蒙老帅又要暴走，林南燕赶紧劝阻。 “好啦，蒙爷爷，好在阿毅没事儿，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赶紧回到阳都，免得节外生枝。” 蒙毅一脸好奇的瞅着这个黄脸年轻人：“我说，你一个女子，扮的还真像，要不是声音不对，我都信了。” 蒙毅连连挑大拇指。 蒙老帅哼道：“叫林姐姐，你瞅瞅人家，再看看你！” 蒙毅嘿嘿笑道：“不过阿爷，这一趟收获很大啊，我现在终于稳固在大宗师巅峰了。要说那心魔道真是很有意思。” 蒙老帅哼了声：“说到底也没闯过去。” 林南燕道：“很厉害啦。这心魔道我很清楚，整个太华年轻辈那么多人，也就那三个走的最远，但也都没通过呢。阿毅走上七百阶，已经和顾青衫、云扶摇并列了呢。” “啊？”蒙毅顿时牛眼放光：“我有这么厉害？” 瞅他那一脸臭屁的样子，蒙老帅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厉害，厉害个屁！你师傅一炷香功夫散步般就过去了，你个蠢货足足在这耗了四十多天，还有脸说。” 蒙毅委屈：“那是师傅，谁能跟他比啊。不过……”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林南燕：“林姐姐，师傅当真吃饭喝水似的就过去了？” 林南燕不无得意：“那是自然，公子何许人，区区心魔道还不是手到擒来？” “师傅到底是咋过去的？这心魔道厉害啊。过下三百阶的时候我都感觉死了几个来回，师傅那小身板……” “你不懂！”林南燕道：“你师傅可不是寻常人，以后你会慢慢明白。” 蒙毅连连点头：“嗯，嗯。师傅绝对天下第一。但是，姐姐你是如何登上去的？难道你天赋比我还厉害？” 林南燕轻笑一声：“可别抬举姐姐了，当年我最多走到第三百零七阶。我能上去，是你师傅施展了手段。” “啊？”蒙毅啧啧称奇：“师傅也太神奇了，人不在，随便施展个手段就能让你登上七百阶啊。” 他两眼放光，越发觉得自己拜了个了不得的师傅。 蒙傲老帅道：“知道厉害就好好跟随王爷修行，不要整天胡闹！” “哎，哎！”蒙毅小鸡啄米。 林南燕有些好奇：“阿毅，说起来你到底卡在哪了？” 蒙毅忽然一呆，面色变得极度古怪起来…… —— 江凡看着五座齐腰崩断的山峰不由有些感慨。 “当日青峰峡五雷天降，差点没劈死小爷……” 鸾霏霏咯咯一阵娇笑：“想必是老天爷看公子太有才华，心生嫉妒，想收了回去。” 江凡白她一眼：“就是他送我来的……” 忽然面色却变得有些古怪：“若要收回去，也不错……” 鸾霏霏没留心江凡说的啥意思，只是大摇其头：“才不是，我看老天爷根本不是这么打算的，简直就是故意给你送媳妇嘛。” “别乱说！” 江凡瞪她一眼。 “我哪里乱说了，别人看不出来，我阅男女无数，还能不明白？” 江凡哼了声，懒得跟她胡搅蛮缠：“那人还在？” 鸾霏霏点点头：“这里距离斩杀独孤之地很近，发信号很快就能看见，但一直没发，显然他并未离开。” 江凡举目望着远方山林：“好久……没吃鹿肉了啊……” 第344章 张猎户的炖鹿肉 自己昔年的狗窝啊。 江凡看着面前早已残存不多的茅屋遗迹有些感慨。 眼前恍恍惚惚的呈现出许多画面，是老家伙背着药篓子回来嚷嚷肚子饿，是灰太狼嗷嗷叫着围着自己撒欢，是白小翠青布包头招呼她去炖鱼汤……一幕一幕恍如昨日，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公子，以前您就住这个地方？” “嗯，青峰峡水深流缓，鱼儿肥美，此处清净安逸，不被世俗打扰，也算过的很舒服的一年。” 鸾霏霏四下打量一番：“风光倒是不错，不过也配不上您的身份嘛。” 江凡淡淡道：“什么身份？人生一世，任你王侯将相，还是贫民百姓，最终也不过千秋一过客，什么身份不是尘归尘、土归土……” “公子，年纪轻轻，干嘛老气横秋的嘛。”鸾霏霏抱着他的胳膊嘟囔。 “男儿年轻就当意气风发，笑傲四方，有上临九霄的凌云之志，有下海擒龙英风豪气，碰见好花堪折直须折，公子您不也是这么说的嘛。” 江凡笑笑：“你跟小七一样，我说点啥都能记住。” 鸾霏霏切了声：“不一样，小七心里有别人，我心里只有公子呢。” 说罢抱着江凡的胳膊又开始蹭。 江凡都无奈了，这厮就像狗皮膏药，扯都扯不下来，你越抗拒，她越兴奋，还不如顺着她点儿。 有时候江凡很担心，哪天万一喝多了，没准就得让她拽上那大床，到时候下来恐怕得扶着墙走。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江凡才叹口气：“走吧。” 后山有座小木屋，不大的小院儿用木篱笆围着，上面还挂着一些毛皮。 有口大铁锅正在翻滚，阵阵香气从里面飘散开来。旁边一张木桌，上面放着一壶酒，五副碗筷。 唯独没有人。 里里外外都没有。 鸾霏霏跑过来，面色有点凝重：“我们的人昏倒了。” 江凡低头凝视着那口锅，许久，缓缓探手揭开木盖子。里面炖着一锅肉，已经非常软烂。 “看样子刚走不久。” 韩柏林低头瞅了瞅道。 江凡却没看锅中，反而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锅盖内侧。 鸾霏霏好奇的凑上前去，只见上面刻着一些字。 “大叔有事，不便奉陪，酒肉自用，问候孙老。” “走了？”鸾霏霏一惊。 江凡微微一笑：“隐者，隐者，就是不愿意见人呐。” 他轻轻放下锅盖，凑到锅前深吸一下，露出满意的神情：“嗯，鹿肉炖的还是不错，有本公子八成火候了。来，都坐，人家一番心意，不能浪费。” “公子，这锅中……”鸾霏霏似乎有些不放心。 江凡摆摆手：“无妨，张叔可知道我们爷俩的本事，不会在这儿班门弄斧，大胆吃吧，正好饿了。” 嬴无名才不管，听江凡这么一说，直接就坐下来，捞了一大块甩开腮帮子大吃特吃。 这回的面具经过改造，鼻子往下部分全都去掉了，再也不影响吃饭。 江凡随即也招呼齐、韩二人坐下。 “先给我来个鹿尾。” 鸾霏霏拿着勺子搅和一阵，捞了一条放在江凡碗里：“找到了。” 随即紧挨着他坐下，开始给他斟酒。 “公子，他这是故意避着你呢。” “好在给我备了顿酒肉。”江凡无所谓的道。 “哼！保不齐没安好心。” “那是后话，他备了热气腾腾的酒肉，就是告诉我他刚走，刚走不久。” 鸾霏霏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江凡摇头笑道：“你应该明白。” 鸾霏霏想了想，才露出恍然的神色：“原来如此呀，这大叔还真是谨慎。” 江凡淡淡道：“不谨慎不行啊，说起来，恐怕他最早猜到我的身份。” 鸾霏霏道：“这家伙真厉害，说实话，前几天公子告诉我的时候，我都吓傻了呢，完全没想到。而且前些时日，公子跟极乐城要说法，遭到极乐城反针对，我还以为有多不和呢。谁知道您才是……”她左右看看，还是没继续说下去。 江凡道：“还不是因为你和小七的关系，否则也轮不到你。” 鸾霏霏不满的哼了声：“你就知道小七，小二哪里不好。我比她白！” 江凡一看，得，又没正事儿了，只好拉回话题：“好在张叔也只是猜测而已，一年来一直在求证。” “可是，他为什么不干脆动手呢？”鸾霏霏有些疑惑道。 江凡笑笑：“他不确定也没机会，终于确定又有机会的时候却犹豫了，还有点不敢，毕竟……我身边有个人呐。” “有个人？也不可能随时随地寸步不离吧。” 江凡道：“这个人不一样，谁都不知道是不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着了他的道儿。” 鸾霏霏想不明白，但她知道，江凡神秘之处颇多，张猎户没敢轻举妄动，自然有绝对的理由。 “可如今，他还是不见你，意思就是还没放弃呗。” 江凡道：“黑暗的丛林中，每个人都是持枪的猎手，他怎么敢相信所谓的善意？” 鸾霏霏想了想：“那么他接下来到底会如何？” 江凡道：“三条路，其一，继续做他的人间四隐。其二，奋力一搏拼个前程。其三……” 鸾霏霏一拍手掌：“归顺呗。” “他啊，恐怕还没拿定主意，不过要他归顺，没那么容易，总得先掂掂我的斤两……” 鸾霏霏咯咯一笑：“公子一百三十五斤，我知道。” 江凡愣了下：“你咋知道的？” 鸾霏霏切了声：“都说了我阅人无数嘛，一看公子身高，一摸公子骨骼肌肉，便知道个差不多了嘛。” 呵呵……你还真是个妖精。 “但是公子总要小心，他的人，不少，而且都很隐秘。至今城主也不完全知道。” 江凡嗯了声：“张叔毕竟是张叔，他若是太简单了，岂非无趣？” 见江凡如此，鸾霏霏也放下心来，把筷子递给他。 “快吃吧，不烫了。” 江凡夹起来咬下一块，刚咀嚼两口，面色就是一变，扭头瞅着鸾霏霏：“你给我捞的是什么？” “鞭啊，这个大补……” 林小七，鸾小二！ 第345章 临江阁闲话 张猎户不在，江凡居然也没主动去追查其下落。而是自青峰峡顺流直下，悄然来到了临江阁。 临江阁依旧气势恢宏，唯一不同的，就是在门外竖了块巨大的白石屏风，上面镌刻着那首《临江仙》。 张宰辅铁画银钩，笔力苍劲，更衬托的此词气势非凡。 他并未露出真容，只是打算稍后私下见见裴云锦，并约她去江心岛走一遭，了却一桩心事。 正值中午时分，临江阁宾朋满座，络绎不绝。正如当初裴云锦所说，有了四菜一汤一壶酒，再加上一阙临江仙，此楼终是位列八大家，而且在岁末评选之时，直接晋升到八大家之二，仅次于龙江太白居。 此时正是人多的时候，估计裴云锦也正在忙活，江凡干脆在一层大平台上找了个角落点了酒菜，准备吃完饭再去见裴云锦。 几人定了一桌席面，共十六道菜。临江阁虽然最拿手的是四菜一汤，却不是只有四菜一汤而已。 这一层大平台，其实是个露天的广场，要知道临江阁基座高十丈，一层平台便相当于十层高度。时值夏季，天气炎热，临江阁干脆在这个平台上支起遮阳棚，露天摆上酒席，供客人赏景用膳。 江凡等人并没有选什么好位置，就在远离江面的东北角上。一边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等，一边用膳。 但此时，嬴无名居然不在，只有他们四人随意闲聊。 齐占刀和韩柏林二人也不再那么拘谨，归顺以来所见，逍遥王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二人这段时日居于凡人居，发现王府非常和谐，没有那种所谓的一入豪门深似海的感觉。每个人都挺和善，就连王爷也能随意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不过，二人并未因此敢稍有小瞧，反而越发觉得逍遥王不同于常人。近日的所见所闻，虽然看不太懂，但也明白，王爷比他们想象中更加深不可测。 当然，最让两人高兴的是，他们居然也拿到王府的俸禄，作为圣境，还是挺丰厚的。至于修炼资源就更别提了，上来一人就得到了两颗丹天师的珍贵丹药，顿时让两人欣喜若狂。 渐渐的，两人归属感也就强了许多。没那么拘谨的情况下，本性自然也就流露出来。 而这俩人的性子反倒让江凡觉得十分有趣。 就说这齐占刀，人称七斩刀。乃是因为其修炼的武道得名。此人擅用长刀，生性狠辣，杀伐果断。而韩柏林不同，此人擅用短刀，性格狡诈阴险中却也油滑事故，几乎所有对外接活儿的事儿都由他做主。 若说齐占刀具有狼的凶狠，韩柏林便有狈的阴毒，也算一狼一狈，相得益彰。 韩柏林正在感慨：“公子，这临江阁果然不同凡响，不说这景致，酒菜也是天下一等啊，属下还是头一次来呢。” “你俩好歹也是武圣，咋这么没见识？连这儿都没来过？”鸾霏霏有点鄙夷。 韩柏林嘿嘿笑道：“我二人可比不得姑娘，这些年来没有宗门依托帮衬，赚来点银子全用在武道上了，饭菜吃饱就行，哪里舍得来这种奢侈之地。” 江凡笑笑道：“穷文富武，修习武道非常消耗银子，你没体会过他们的辛酸呐。” 说实话，江凡还是挺佩服这哥俩，就这么光棍闯江湖，居然硬生生混成武圣，别的不说，这心性、资质、手腕都算万里挑一的人选。 而像他们这种草根崛起，自然更珍惜每一分资源，武道功底也十分扎实，强过大多数武圣。 韩柏林闻言，鼻子竟觉得有些发酸。 “谁说不是，我们兄弟二人都活了四十多岁，跟了公子，才能来这临江阁豪饮一番，想来属实悲催。” 鸾霏霏看他那可怜相，倒也心生同情：“行行，我不对，你们今天随意，我请客。” 韩柏林嘿嘿一笑：“公子哪舍得让姑娘请客。” 江凡赶紧摆摆手：“别，别，千万别拦着，这家伙要高兴的话一天就能赚上黄金千两。能宰就宰，不用省着。” 齐、韩二人都是一惊，想不到这位鸾姑娘这么牛的。自己两人被雇来杀逍遥王才不过一千两黄金啊。 难怪王爷当时不爽，确实便宜了，人家手下一个姑娘都是日进斗金的说。 说话间，酒菜上齐。四人边吃边聊。 鸾霏霏也是眼前一亮：“说起来我也算头一回吃临江阁的四菜一汤，果然味道极好。公子，听说这也是你的手笔？” 齐、韩二人一愣，这件事他们属实不知道。 江凡笑笑：“没错，四菜一汤一壶酒，也算是我传授给临江阁的。不过其实这酒我不太喜欢，当初其实考虑到这里大多是西北人，喜欢烈酒，才选了烧刀子。” 齐、韩二人呆住，这才想起来，在王府烧刀子几乎可以随意喝。二人还感慨王府奢华呢，敢情根本就是人家酿造的。 可若是四菜一汤一壶酒都出自王爷手笔，这临江阁……和王爷什么关系？ 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位少年王的水越来越深。 “不过公子倒是有点厚此薄彼呀，给了那龙江一百零八道菜的南北全席，怎么就给了这儿四菜一汤？”鸾霏霏不解道。 江凡打了个哈哈：“这就叫江郎才尽，一时想不起来多少菜色了嘛。” 齐、韩二人越发惊讶，虽然听过一些传说，但还是很难相信天下第一楼的南北全席也出自眼前这位少年王之手。 尽管知道这位少年王神通广大，但也没必要连区区膳食一道也做到天下第一吧，不给别人留活路咋的？ 这种吐槽当然不能拿出来说。实际上齐、韩二人都在惊异，照此看来，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两大酒楼都和江凡关系匪浅。那么这位年纪轻轻、渔郎封王的少年，他到底还有多少底蕴呢？ 韩柏林目光闪动：“公子这些事您都不避讳我们，难道不怕……不怕我们……” 江凡淡淡道：“怕什么？怕你俩造反？” 二人不由心道，哪敢呐，先不说那个黄金面具人不知道在哪盯着，光是您一指灭武圣就把咱哥们吓傻了好吧。 韩柏林嘿嘿笑道：“属下只是觉得有些事，不是应该越少人知道越好么。” 江凡摆了摆手：“说明本王有把握。” 韩柏林扭头看了看齐占刀，忽然郑重道：“公子……属下再给您多添些把握如何？” 第346章 两把刀的故事 江凡愣了下，有点好奇的看着他：“哦？说来听听。” 韩柏林扭头看了看齐占刀，忽然向着江凡道：“事实上公子确实可以对我二人放心……有件事……我二人早就想跟公子说了……” 鸾霏霏看二人神色奇怪，道：“你俩这打什么哑谜呢？” 下一刻，却见两人居然同时抱拳：“齐占刀、韩柏林，感谢公子大恩大德。” 嗯？江凡也让他们弄愣了。 韩柏林郑重道：“此地不便，不然我二人定要为公子磕上三个头。” “等，你等会儿，什么情况？” 齐、韩二人对视一眼，韩柏林缓缓开口：“公子乃定阳火神，我华族统兵杀入北疆第一人，就为此事，便对我二人有大恩大德。” 江凡愣了下道：“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韩柏林道：“我二人年幼时父母家人均是被北疆蛮子所害，与蛮人不共戴天。所以才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吃苦都要修习武道，杀蛮子，报家仇。故而一直很关注北疆动静，半年多前听闻定阳一带有年轻公子火焚蛮族，甚至率军杀入北疆，灭其鬼戎六部，我二人心向往之，曾因此事心怀激荡，大醉三日……” 齐占刀也心潮澎湃：“得悉此事后我与韩兄弟当即多方打探，知晓火焚蛮族乃是建安城夺血续命的北词圣所为，后来传闻长缨公主亲卫杀入北疆，斩尽鬼戎部，得胜归来，虽入北疆之事无人提及公子，但我二人当时就猜测应该是北词圣的手笔，毕竟此前魏国北疆也只是被动防御，从未如此行事。” 江凡微微点头，确实，自己悄然带队出城，归来后又没入城悄然离去，还让曹缨尽量隐瞒了自己的消息，带队入北疆之事，当时来说的确少有人知。 韩柏林继续道：“直到公子于蓬莱居说书后，这些事才从阳都传出，我二人方才真正确定您便是我们兄弟的恩人。” 齐占刀点头：“杀蛮义士，皆为我等恩人。” 江凡摇摇头：“说到底，也没有什么直接关系，这恩人有些牵强了。” 韩柏林道：“不，不。属下看来却不然。公子曾到过定阳，自知蛮族为祸之重，实乃华族公敌。奈何自大周以来，便由于蛮族分散、补给不易等问题难以兴兵讨伐。而近百年，华族内乱，更无瑕他顾，导致蛮族愈发猖狂。” 齐占刀也颔首道：“公子虽然看起来只是小规模兴兵，但军队入北疆意义大不同，让我等见到华族尚有义士心存讨伐之心。” 韩柏林道：“后来却万没料想，那刘发焜雇佣我们竟是为了刺杀恩人，若是早知此事，我二人说不得当场就剁了那刘发焜那贼厮。” 齐占刀恭敬道：“还请公子恕罪。” 江凡不由一笑：“说起来也算是缘分吧，若非如此，我们恐怕也无缘相识。不过，你二人当初既然知是我，为何还一脸不情愿？” 韩柏林讪笑道：“那不是犯了刺王杀驾的大错么，没脸也没胆子啊。” “不过你们到底还是见缝插针，以圣境修为，试图往我身边凑一凑？” 韩柏林挠挠头：“顺水推舟呗，事实上……也想看看王爷究竟何等人物。” 齐占刀道：“若是值得投效，卖命有何妨。” 江凡不由哈哈一笑：“我说当日那么容易收服两个武圣，还是见惯江湖风雨的散养武圣，合着中间还有故事。为何一直不说？” “还不是公子您那段时日需要做的事太多，我们哪里敢冒昧叨扰。今天趁着您有空，喝酒闲聊，才把心里话掏给您。” 语出挚诚，江凡能感受得到。 “你二人如今已经归顺于我，便好好做事，切忌不得为非作歹。以前江湖上那一套，不好的当舍弃便舍弃，明白？” 二人当即郑重道：“谨遵公子令。” 韩柏林想了想探询道：“公子可否还有那入北疆之心……” 江凡淡淡道：“蛮族与我乃民族对立，马踏北疆……迟早之事。” 二人对视一眼，神情激动。韩柏林压低声音却恭敬道：“公子，如此我兄弟二人便期待那一日尽快到来，平定异族之祸，我二人万死不辞！” 齐占刀同样坚定道：“万死不辞！” 江凡含笑点点头，忽然道：“我想起件事，当初在定阳时，曾听说有两位高手经常夜入北疆，刺杀蛮人高层，传言二人擅用刀，自号北疆砍头客……莫非……” 韩柏林尴尬一笑：“便是我兄弟二人。” 齐占刀道：“只是江湖人做些斩首刺杀之事还行，却终是与国家兴兵不可同日而语。” 这点江凡很清楚，你让这些江湖武者杀个人还行，但是讨伐蛮族，断绝后患，最终仍然要靠国家机器才能做到。 忽然想起件事，江凡不由失笑：“那么傻呼呼跑去刺杀狼主的也是你俩？” 韩柏林不好意思道：“丢人了，被人围追堵截半个月，险些命丧草原。” “你们呐，可真是……蛮族之主岂是那么容易刺杀，他本人打死你们俩都轻松的很。” “那会儿刚刚入圣，膨胀了……”韩柏林也知道行为愚蠢，但当时确实觉得自己行了，哪里料到，北疆蛮族同样高手如云。 “不过，也不是一无是处，好歹……”他阴险的笑笑：“跑路的时候莫名其妙碰上其视若图腾的白狼王巢穴，恰好狼群可能出去觅食，巢穴就那么几头狼，被我二人一窝端了，还炖了个白狼崽子。” “哈？”江凡倒是一愣：“你俩还真有运气，白狼王十年一育，只得一崽，居然被你俩给炖了？” 韩柏林挠挠头：“十年一崽？这倒不知，不过狼肉不怎么好吃，酸。” 江凡还真有点忍俊不禁，给二人竖了个大拇指。 “这么大事儿，蛮人最后竟然放过你们，属实不可思议。” 齐占刀道：“他们不知道。” 韩柏林嘿嘿笑道：“我二人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故而从未泄露。” 江凡颔首道：“这事儿你俩以后也别到处宣扬，白狼乃是蛮人图腾，长生天的代言人，若让蛮子知道，上天下地都得灭了你们。” 韩柏林讪笑：“我二人当然知道轻重，哪能乱说。” 江凡瞅瞅他俩：“本公子还是有点奇怪，你二人故而出身，如何习得这一身好本事？” 确实，武圣天下才有多少？两个孤儿竟然能步入圣境，不可能没有大机缘。 齐占刀开口便道：“霸刀门。” 韩柏林也点点头：“当初霸刀门被围剿追杀，门人弟子大部分被屠杀，剩余少数也四散逃亡，门主燕狂徒身受重创，不得已混入难民队伍躲藏。我二人当时年幼，一时好心把乞讨来的半个炊饼让给了他，没想到就此结下缘分。后来门主将我二人带入深山，收为关门弟子，这才有了我二人一身修为。” 原来如此，果然人生境遇不可揣度。谁能想到堂堂一代刀王竟然隐身难民之中？ 关于霸刀门的事，江凡在极乐城曾经阅过一些资料，当时这门派可谓强盛一时，门主燕狂徒更被誉为天下第一刀。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犯了众怒，被无数势力联合围剿，方才败落。 江凡刚要打听下燕狂徒如今的下落，忽然神色一动，示意众人噤声，同时似乎在侧耳倾听旁边有人说话。 旁边一桌是两个大汉，桌上放着兵刃，显然是江湖豪客。 “兄台，你便为此事去往晋国？” 一名黑脸汉子问道。 另一名魁梧大汉沉声道：“晋王招募江湖豪杰，酬劳丰厚，为何不去。” 黑脸汉子道：“魏晋和谈已然达成一致，晋国这一战损失惨重，这才重金招募高手，此时倒也算个好机会。” 魁梧大汉点头道：“你我习得一身武艺，若不用来建功立业，博个荣华富贵，修之何用？兄台不如和在下一同前往。” 黑脸汉子沉吟一番：“晋国这次损失惨重，付出了六座城池的代价，国力受损不说，武将也大量匮乏，倒确实是个机会。只不过，晋国一贯重文轻武，以文御武乃是惯例，我等武夫不易出头啊。” 第347章 马夫弄潮 魁梧大汉冷笑：“晋国一贯以文官管束武将，这才导致武将积弱，如今一败涂地，想来也该吸取教训，我觉得是个机会。” 黑脸汉子想了想：“魏和夏也有类似动作，兄台何不考虑此二国？” 魁梧大汉道：“兄台有所不知，主持此事的乃是二王子，其人背后有南宫世家支持，财力雄厚，给的条件属实诱人啊。拿兄弟来说，一个大武师，便是月俸百两纹银，魏、夏岂能做到？况且，南宫世家代二王子承诺，伤者由南宫家奉养，死者由南宫家抚恤，后顾无忧。” 黑脸汉子目光一亮：“哦？原来如此，听闻南宫家现任主事人信公子年纪轻轻，想不到竟有这般魄力。” 魁梧大汉神秘道：“有件事兄台还不知，这次信公子将要和晋国王族司马薇薇郡主联姻，新婚大喜之际，更要大派赏赐，此时加入，还能拿个双份。” 黑脸汉子闻言，似乎也有所意动：“南宫乃第一豪富世家，这次又和司马王族联姻，势力更加庞大，想想确实不错。” 魁梧大汉也是哈哈一笑：“说起来，信公子这次联姻也算迷途知返，此前一味沉迷天下第一美人梦婵娟，结果在极乐城被那逍遥王按在地上好一顿摩擦，没想到竟然开了窍。逃回故国之后，一门心思经营家族生意，如今越发蒸蒸日上，大半年功夫，家族财力再次翻番。” “呵呵，迷途知返，浪子回头。信公子这回倒是真正展露才华了。” “要说还得是那逍遥王，天下神人，谪仙降世一般，信公子这般人物居然也敌不过其弹指一挥。啧啧……了不得，了不得……” “可惜，你我兄弟没有门路，否则能投效那逍遥王才是最佳选择。” “哈哈，兄台发梦了，来，喝酒喝酒……” 见再没什么有用信息，江凡才摇头淡淡一笑。 “哎呀公子，南宫马夫干的不错呀。”鸾霏霏眯着大眼睛低声说道。 江凡道：“这小子，确实比我想象中还要优秀。” 鸾霏霏撇了撇嘴：“切！再厉害也不过是公子的马夫而已。” 这话让齐、韩二人又是一愣。 东晋第一巨富豪门掌舵者南宫信，竟然是公子的马夫？ 这位公子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势力藏于深渊？ 不过二人很识趣的没有多问。 江凡想了想：“南宫此番下了步好棋。但恐怕，不会那么顺利啊……” 鸾霏霏秀眉一蹙：“为什么呢？” “很简单，大王子。南宫家财富越发惊人，还要联姻司马郡主，如今又斥巨资协助二王子招兵买马，以大王子的心性……怎会坐视？” 鸾霏霏恍然：“确实，南宫恐怕做的有些急了。” 江凡淡淡道：“步子迈得确实大了些，不过当下却是好机会，良机稍纵即逝，南宫也算下了狠心。而且，如今的南宫暗藏心思，已经不是二王子所知道的南宫。所以此举还有个很大的作用，更快挑起两个王子的不和。” “只是如此一来，南宫马夫岂不也很危险？” 江凡笑笑：“危险？南宫信深知一个道理，对南宫家而言，真正的催命符是财富，真正的保命符也是财富。只要在关键时刻，懂得选择，便是保命之道。” 鸾霏霏若有所悟：“……原来如此，不过总归是在刀尖上跳舞，危险的紧。” 江凡道：“不由他不跳，所以才说，催命符和保命符都是财富啊。况且，如今的南宫马夫，也不是当初的南宫信……” 鸾霏霏一脸崇拜：“那是自然，他背后有棵参天大树……不，有座雄奇大山嘛。” “马屁精！” “拍马屁的事儿林小七才干，霏霏只说实话嘛。” 说着又开始往江凡胳膊上蹭。 江凡恼火的大皱眉头：“大夏天的，热不热！” “嗯，热，热，身体发热……” 江凡：…… 临江阁纵然生意兴隆，到了未时，人也明显降了不少。 就在江凡准备起身去拜访裴云锦的时候，却忽生变故。 居中的一张大桌位上，刚来不久的这桌客人中，忽然有两个痛呼一声栽倒在地，剧烈抽搐，不多时便口吐白沫。 “啊？这，这，怎么回事？”同桌有人惊呼站起。 “张兄，王兄，你们这是怎么了？”有人慌忙凑过去神色焦急的查看。 这动静惊动了所有食客和临江阁中人，很快便是一片慌乱。 “这，这不对啊，好像是中毒。”有人面色惊异道。 “确实，口吐白沫，脸色青紫，绝对中毒征兆。” “这，这，我等一路赶路，水米未进，到了此地方才……有毒，定是食物中有毒！” 其同行食客惊惶道。 “酒菜有毒，大家小心啊，酒菜有毒……” 现场顿时一片大乱。无数食客惶然起身，面色惊恐。 而此时，江凡看到小青和马叔来到当场。 小青快步走到近前大声道：“大家不要乱，让我们查看一下，救人要紧。” 马叔一步上前，蹲下身，仔细查看，不由眉头一皱。 “马叔，如何？” 马叔目光凝重：“嘴唇青紫，喉咙肿胀，确实是毒从口入……” 这样一来，众人顿时更加惊惶。 恰在此时，地上那两人忽然双目翻白，抽搐两下，头一歪停止了挣扎，显然魂归地府。 “死，死人啦！” 有人惊恐的大呼。 “临江阁酒菜有毒，害死人啦！” 场面越发混乱不堪，无数人就地开始抠着喉咙狂吐。 而小青等三人也被无数狂怒的食客围住。 小青等人顿时百口莫辩。 正在此时，忽然从厅中走出一名锦衣美妇和一名老者。江凡识得，正是裴云锦和柴老。 柴老猛然沉声大喝：“都安静！” 声如闷雷，顿时镇住了场面。 裴云锦环视四周：“小女子临江阁东家，我临江阁百年字号，岂会作出食物投毒之事？此事定有蹊跷，大家莫要慌乱，烦请配合查验，避免还有损伤。” 她气度雍容沉静，倒是让众人安定不少。 “你便是东主？”有个蓝袍人指着她怒道：“我等慕临江阁之名而来，为品尝美食美酒，今晨起尚未曾用膳，谁知到了这里竟发生这种事，你如何交代？” 第348章 临江阁投毒 裴云锦看看他：“你与他同来，为何无事？” 蓝袍人一怔，其他人也回过神，确实，除了那二人之外，好像没有其他人发生症状。 江凡心中暗赞，一下子就抓住关键，不说能解决问题，但至少可以让众人安静下来，争取解决问题的时间。 裴云锦信步走上前，凝视二人症状，目光也不由一动，确实如马叔所说，毒应是从口入。 这时，蓝袍人忽然道：“我等三人不善饮酒，故而只是吃菜。毒莫非在酒中？” 旁边有人疑惑道：“可在下酒菜都用了……” 有人也道：“不错，在下也是。” 蓝袍人皱眉想了想，才道：“二位可曾用茶？”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说道：“未曾。” 蓝袍人当即回到桌旁，提起茶壶，倒出一些，仔细审视，却好像并未发现异常。而此刻他身旁的一位灰袍同伴夺过茶壶，倒在菜上，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蓝袍人若有所悟，当即将酒也倒在那份菜上，却仍然毫无反应。两人都是大惑不解，灰袍人只好拿起筷子翻动菜肴查看，忽然，缺见那盘中浮起一些白沫，片刻便遮掩了整盘才，煞是骇人。 “这，这……” 灰袍人悚然看看筷子，一把丢下：“原来如此，不管是在酒、茶中，还是菜品中，都要与筷子上的毒引配合才能发作。” 蓝袍人惊怒：“竟然如此下毒！” 临江阁众人也呆住，这情景显然如灰袍人所说。小青却断然道：“胡说，我们又不知你们何人，为何要对你们下毒？” 蓝袍人却冷笑道：“为何？你们心里有数。” 小青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蓝袍人冷哼一声：“临江阁倒是好手段啊，想必在下身份也被你们悉知了。” 小青凝视着他：“你是谁？” 蓝袍人冷笑：“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本人乃天下第三楼掌柜，王畴。” 王畴？临江阁中人都是眼神一凝。而围观众人也都目露异色。 小青道：“便是王畴如何，我临江阁与你无冤无仇，怎会害你？” 王畴愤怒的哼了声：“害我？你们与我个人确实无冤无仇，不过……” 他指着死去的两位道：“这可是我不远千里从秦国蓬莱居请来的大厨，你们的目标显然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我们！好狠的手段，分而投毒，查无可查，若非赵先生懂些医道，还真是被你们得逞了。” 小青惊怒：“一派胡言，我们为何如此！” 王畴悲愤道：“自然是怕我等重新夺回天下第二楼的名号！众位……”他面色凄然的拱手向四方：“众所周知，岁末评选临江阁上位，取代我八珍坊成为第二酒楼。我家东主思来想去，为了重新夺回位置只有弄到更好的厨子，众所周知，逍遥王曾于蓬莱居说书，想着蓬莱居必然也得到过王爷指点，这才萌生了重金聘请蓬莱居大厨的想法。我王畴亲自前往秦国，好不容易谈妥，想着途经临江阁，正好尝尝美食，习人之所长，不料……竟发生这等事！” 他哀叹一声，双目充血：“临江阁……你们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 灰袍人也痛心疾首：“商贾之争，各凭本事，光明正大便好，何至于斯，何至于斯啊！” 此言一出，顿时惹得众人议论纷纷，看向临江阁的目光都变得非常不善。 正如灰袍人所说，人家输了阵，想办法，找好厨子，光明正大。而你临江阁竟然使出投毒的下作手段，简直人神共愤。 “想不到，临江阁百年老字号，还得张宰辅与逍遥王赞赏，居然作出此等事来，真是让人齿冷！” 有人义愤填膺，指着临江阁众人怒道。 “就是！为了个虚名竟然害人性命，无耻之尤！” “卑劣啊！亏老夫还多次向友人推荐，没想到好酒好菜却出自一群蛇蝎心肠之人！” …… 咒骂声讨四起，就连临江阁楼上的客人也都下来了，了解到事情之后，很多人怒不可遏，有些江湖豪客甚至已经拽出了刀子，声称要劈了这歹毒楼子。 失态越发失去控制。 临江阁众人无论如何解释，都无人相信，事实摆在眼前，而且人家说的有理有据。蓬莱居就在大秦，查访也不难，这事儿显然说不了谎，何况还要付出两人性命？ 百年临江阁陷入巨大危机，一个不善，便是楼毁人亡。 裴云锦面色依旧沉着，但目光却有些森冷。 显然，在她看来，这是一起不折不扣的嫁祸事件，目的也很显而易见，就是毁掉临江阁。偏偏酒菜投毒这种事就是毁掉一个酒楼的最好办法。 对方布署的很周密，凡事都有根源可查，言辞凿凿，让人无法辩驳。 况且人已死，就在临江阁死去，除非有人能拿出确凿证据证明是旁人下毒，否则别小看这样一件事，足以毁掉此楼。 偏生这种事哪里有功夫去调查？ 一时间，纵然是裴云锦也有些无计可施。 蒙受这种冤屈，临江阁众人百口莫辩的同时，也都出离愤怒。面对一些已经踹翻了桌椅的暴躁武夫，马叔身上的气势也有些控制不住。 裴云锦只是看着他摇摇头，此时，断不能冲动。 可如何才能拯救危机？ 时间不多了，裴云锦目光微凝，脑中快速思索。 “这鸟楼子，害人性命，手段毒辣，留着作甚，与我一同砸了它再去报官！” 一个江湖汉子举起手臂大声吼道。 当即便是一众响应。 正当局面要彻底崩溃之时，一个清朗的笑声响起。 “稍安勿躁，这么拙劣的嫁祸手段，难为大家居然信了。” 这声音显然是以真气辅助，虽然不是很大，却响遍整个临江阁。 众人都是一愣，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面色有些蜡黄的年轻人端着酒杯长身而起。 “你是何人？为何替这不良商贾说话？” 蓝袍人皱眉道。 年轻人似乎根本不在意刚才有投毒事件，洒脱的喝下杯中酒，缓步来到当场。 “两位，戏演得不错啊。啧啧，只可惜两条性命。” 蓝袍人怒道：“阁下此言何意！我们的人都死了，你竟然说这等风凉话，非人否？” 第349章 真不巧，吃和毒我都懂点 “非人？”年轻人摇头叹道：“两位才是真正的非人呐。栽赃嫁祸已然卑鄙无耻，为了达到目的，还要搭上两条人命，非人不足以形容，只能说是……禽兽！” 蓝袍人惊怒：“胡言乱语，你究竟何人？” 年轻人笑笑：“我嘛，就是一个食客，看不过去你们这等手段，好啦，别演戏啦，自己去投案吧，还能不连累别人。” 一言出口在场众人都是一愣，临江阁众人也是露出迷惑的神色。尤其裴云锦，目光投在那年轻人身上，有些惊疑。 “放屁！无耻之徒！”蓝袍人神色悲愤：“我等已经遭此不幸，万不想还有人如此诋毁。你，你，临江阁给了你多大好处？” 江凡淡淡道：“其实我倒想问问，百味居的东主给了你们多大好处？” 灰袍人目光一闪：“这和百味居有什么关系，阁下莫要信口雌黄。” “得了，别装了。”江凡不耐烦的摆摆手：“百味居之所以为百味居，便是有一百名厨子，每人擅长一道菜，共计百味。而百味居东家为了彰显此人名厨身份，便依照其所制菜品给每位厨子配上一块玉佩，你腰间挂着那块跟蠢驴似的玉佩，还怕人认不出你就是那个清蒸驴头的杨浩，杨驴头？ 灰袍人顿时哑口无言。 众人也都把目光投向他腰间玉佩，这下遮掩是遮掩不住了。 江凡似笑非笑道：“话说，你这么藏着掖着干么？难道有什么阴谋诡计？” 他这一句话，倒像是一针醒脑剂，让围观众人也为之一愣。 确实，他们站在有理一方，区区一个百味居名厨身份，何必遮遮掩掩？ 裴云锦美目露出一丝奇光，这年轻人眼光居然如此毒辣，在众人关注投毒之时，他却看到了别的东西。 眼看众人目光变得有些迷惑起来，灰袍人脸色也变化了下，却当即道：“这不重要，眼下需要处理的临江阁投毒事件！” 江凡切了一声：“不重要？不，很重要。八珍坊与百味居多年来争夺位置斗个不休，两家东主更是苦大仇深，你们二位怎么就走到一块去了？一起不愿千里去秦国给八珍坊挖厨子？合理吗？” 灰袍人忙道：“一派胡言，我们两座楼子纵然争也是君子之争，从未用过这等无耻手段。” 江凡仰天打个哈哈，“是我记错了？五年前两家大打出手，导致百味居东主的嫡长子断了条腿，最后有大人物出面，两家息事宁人。三年前为了抢一重要食材供应商，甚至买通匪徒行绑架之事，官府查获之后，判罚八珍坊五百两银子。就在一年前，百味居还派人在八珍坊上演了……哦，对，如同今日一幕，不过没这么严重而已，官府为此判罚了百味居一千两白银不是吗？” 灰袍人大惊失色，“你，你怎么都知道，你到底是谁？” 江凡摇摇头：“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偏偏喜欢吃，所以跟吃有关的事儿我还是挺精通的。而且这些事儿不是尽人皆知嘛，不信你问问周围食客，多少都知道一二。” 眼见众人议论纷纷，明显开始怀疑起来。蓝袍人慌忙道：“我们二人乃是私交，你莫要胡搅蛮缠，今天临江阁必须给给个交代。” 江凡不屑的哼了声：“算了吧，让你自首还死鸭子嘴硬。牵机毒，只有过量服用才会导致如此症状，可你们刚来，饭菜都没几口，况且就算吃了不少，也远远没到发作时间，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此二人提前就用过药了。”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若这年轻人说的属实，这事儿就蹊跷了啊。 此时，食客中又一个老者缓缓走上前审视了一番死者：“死者口吐白沫，头脚相连，确实牵机之毒。这位小兄弟所言不错，此二人用毒至少一个时辰以上。” “你又是何人？”蓝袍人面色阴晴不定道。 “老朽居于距此不远的和沧郡，有家医馆，名为三针医馆。老朽不才，牛三针是也。” “牛三针？”有人道：“原来是牛老医师，这位可是和沧郡有名的大夫，针灸之术颇为了得。” “如此说来，此事古怪啊，莫不成是自编自演？” 众人顿时看着二人目光不善。 “你，你说你是牛三针就是牛三针？有什么证据？” 蓝袍人有些慌乱道。 老者哼了声，撩起衣襟，摘下一个羊皮袋，打开之后，里面竟然有三根银针，只有三根。 “不错，牛三针只用银针三根，假不了的。” 有人当即道。 江凡向着老者拱了拱手，走上前看着蓝袍人：“就你还质疑人家是不是牛老医师？地上这二人也根本不是什么厨子啊。” “你胡说！这是我们从蓬莱居请来的大厨。” 江凡摇摇头：“你们做事还挺缜密，不错，这两位确实来自蓬莱居，一个叫陈大有，一个叫郭三，后厨帮工而已。人家好好的，竟然被你们拿来作为栽赃陷害的牺牲品，真是全无人性。” “你，你胡说八道！”蓝袍人有些慌了：“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谁？” 江凡叹口气：“不到黄河心不死，从大秦到东晋，一路过关需要有身份告文，从他们身上找找不就得了？” 小青闻言，当即一步上前，在二人身上翻找一番，果然拿出两份告文。打开一看，顿时惊喜道：“果然是叫郭三和陈大有！” 灰袍和蓝袍人顿时面色大变，事到如今，栽赃陷害的事算是明了。 “混账东西！如此歹毒！”有人戟指怒骂。 “栽赃构陷，谋害性命，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人？” 刹那间群情激奋。二人面色如土，早已慌了手脚，却逃不出众人包围。 忽然那蓝袍人跪地大呼一声：“不怪我啊，都是他！” 说着伸手指向那灰袍人：“一切都是他主使的，他是百味居的人，给了我两千两银子，让我帮他们做些事，成与不成都能嫁祸给八珍坊，我也不知道他会杀人害命啊……” 灰袍人面色铁青，大吼：“胡说，分明你背着主子联系我们东主，说一石二鸟，打压临江阁和八珍坊，捧百味居上位！” 第350章 忘了姐姐的小混蛋 二人开撕。 一切明了。 众食客义愤填膺，险些把二人活活打死，腿都断了。后来还是裴云锦拦下，派马叔他们将二人押送去和沧郡交给官府处置。 眼看尘埃落定，裴云锦带着小青等人来到江凡近前，诚挚的施了一礼：“多谢这位客官仗义出手，临江阁上下感激不尽。” 江凡眨眨眼：“谢我？怎么谢？” 小青眼中闪过一丝不愉，这人还真要酬劳，不过话说回来，人家帮了大忙，完全不过分。 “一千两白银，还请客官笑纳。”小青说着便要让账房去取银子。 不料却见那年轻人摆摆手：“不行。” 小青顿时有些愠怒，却忍了下去：“那请客官报个数。” 江凡嘿嘿一笑：“多少都不行。” 小青这下彻底不爽了，刚要开口，裴云锦却莞尔一笑：“要不我把小青许配给客官如何？” 小青当即呆住：“小姐……你……” 不想那年轻人还是摇头：“也不行。” “哦？”裴云锦道：“还有个小荷长得也不错，稍后该回来了，她俩总行了吧？” 年轻人还是诡笑着摇头。 小青越发糊涂，不明白小姐这是在抽什么风。 裴云锦目光越发有些趣味：“这样还不行？总不成让姐姐我以身相许？” 小青张大嘴巴，彻底懵圈。 “嗯，嗯……”那年轻人一双贼眼上下打量裴云锦：“好一个风韵美人。” 小青气愤，“你那贼眼往哪看！” 只见那年轻人忽然咧开嘴巴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白牙。 小青愣了下，莫名竟然觉得有点眼熟。 裴云锦伸手弹了他一个脑锛：“你这小混蛋，敢拿姐姐寻开心！” 小青呆住，柴老摇摇头，转身走开了。 裴云锦看着小青：“你这傻丫头，平常那么精明，还看不出来？” 小青越发迷惑，却总有种奇怪的感觉，眼前这个人好像很熟，可是这相貌当真从未见过…… 裴云锦摇头叹口气：“傻丫头，能如此干净利落的解决那两个贼子，还敢这么跟我开玩笑的，除了那个小混蛋还有谁？” 小青愣了下，忽然眼睛一亮，惊喜之色言溢于表：“你是江……” 后者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嘘——” 小青赶忙捂住了嘴巴。但脸上的喜悦怎么也掩饰不住。 裴云锦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这里人多，进去再说。外面的事小青你去处理下。” 江凡向鸾霏霏等人点头示意，便随着裴云锦上了八层。 刚一进门，就见裴云锦给了他一个大冷眼，阴阳怪气的施礼：“拜——见——王——爷——” “啊，哈哈——”江凡尴尬的笑笑：“姐姐莫要拿我开心了。” “哼！”裴云锦扔给他一个白眼：“刚才不是拿姐姐寻得挺开心么。” 江凡嘿嘿讪笑：“开个玩笑而已。” 裴云锦冷笑：“当上王爷厉害了，都不来看望姐姐了，我这庙太小，留不住王爷大驾，您还是请吧。” 江凡赶紧拉着她坐下：“消消气，消消气，我这不是来了么。” 裴云锦还是没好气，扭过脸去不想理他。 江凡赶紧倒茶：“姐姐，我这段时间太忙，这不一得空便来啦，多日不见，姐姐是越来越漂亮了呢。” 裴云锦哼了声：“一张破嘴巴到处糊弄人！” “哪有，哪有……” “还没有？”裴云锦转过头瞪着他：“黑帆帮怎么回事？极乐城怎么回事？那个白衣女怎么回事？魏国公主怎么回事？逍遥王怎么回事？一字并肩王怎么回事？太华怎么回事？你倒是跟我说说！” 江凡张了张嘴：“这事儿吧，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 “长你个头！”裴云锦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你当姐姐我傻的？那黑帆帮追杀你跟那白衣女有关吧，你带她逃亡中反击是不是？一路好像做了不少大事啊，救驾五次封逍遥王？那白衣女便是女帝嬴无双呗，后来不知道又搞了点啥，混成个一字并肩王。能耐了啊你！” 江凡嘿嘿笑道：“你看，姐姐不是什么都知道么。” “我知道，我知道个锤子我知道！我哪晓得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真真假假的还夫君娘子？行啊，本事不小，不管真假你都算是天字第一号牛人。哦，对了，这还不算，有个女帝不够，还到处沾花惹草，顺带拐骗了个魏国公主，又抢来个太华圣女，呵呵，能活这么大，属实不容易啊你。” 江凡只能讪笑。 然而说归说，她那责怪中却满是爱怜的眼神怎么也掩盖不住。 眼前这个弟弟也着实不省心啊，一个小小打渔郎，没事儿的时候就好像个邻家少年，平淡温和。一搞事情就搞天大的事儿，还一件接一件，让人震惊都来不及。 说实话，虽然裴云锦不知道详情，但这一个接一个的消息，属实把她震撼的够呛。 虽然早就知道这小子不是池中之物，但没想到一遇风云就真化龙啊。 短短一年不到，五救女帝，两次封王，兵围太华，强抢圣女，甚至裴云锦通过自己的渠道，发觉很多天下大事中，好像都有这个弟弟影影绰绰混迹其中。 大多数时候她都完全没有办法将那个一脸恬淡、与世无争的少年郎，和如今这个呼风唤雨，搅动天下的一字并肩王重叠在一起。 然而这种梦幻般的事就是发生了，而且恐怕比自己知道的更多、更惊人。 裴云锦不止一次在想，或许和那江小郎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毕竟身份差距太大了。 临江阁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座酒楼而已，对方可是几乎与女帝比肩的大秦之王。 但心中却满是不舍和不甘。不知不觉间，那个少年郎已经在她心底打下深深的烙印，真正就好像自己的亲生弟弟一般，难以割舍。 刚刚在外面，江凡初一开口，她就心中一动，这个声音不熟悉，这张脸也没见过，可是偏偏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直到那少年轻描淡写的搞定投毒事件，她才看着那双眼睛若有所悟。而当他涎着脸开玩笑的时候，她早已确定了猜测。 惊喜和激动的同时，心中竟也十分恼火。 就觉得这厮把自己这个姐姐遗忘了，怎么也压不住的生气。 第351章 江中小鱼，还是深渊巨龙 然而随着江凡在脸上一阵揉搓，恢复了那张清秀的面孔。 裴云锦却再也气不起来。竟忍不住伸手将他的头抱在怀里。满心都是怜爱。 “你这小坏蛋，都经历了什么……” 别的不说，能救女帝五次，就知道遭遇过多大风险。当然她其实并不知道，这也不过是嬴无双为其封王的说法而已。但事实上，江凡确实遭遇了无数凶险。 江凡竟然觉得一阵温暖，非常舒适。 裴云锦对他的喜爱完全出自真心，能感觉得到。 他一下子竟然觉得自己很幸福，世间真有一个人，不是因为自己的独特能力或身份而关心自己的。 这，是种奇妙的缘分。 二人都没再说话，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直到小青敲门送茶，裴云锦才放开了他。 “快一年了，青姐姐更漂亮更干练了呢。” 对江凡的夸奖，小青自然一脸欣喜。不过她知道小姐和江凡一定有许多话要说，也没有打扰，给二人斟上茶便退了下去。 “姐姐知道这段时日你经历了许多，你想说就说，不想说的，姐姐也不问。但要记得，临江阁一直都是你家。” 江凡心潮有些起伏，认真的点点头：“裴姐姐对我好，我是知道的。” “你都称王了啊，还做了那么多大事，都不知道还是不是当初那个弟弟江小郎。” “一直都是的。”江凡目光清澈，语气诚挚。 似乎能感受到他的真诚，裴云锦欣慰的一笑。 “其实，我倒更希望你还是那个小渔郎，无忧无虑，干净洒脱……” 江凡笑了笑，“没人能一直独善其身的。” 裴云锦叹息一声：“姐姐知道，更何况你这样的人。有件事告诉姐姐，那女帝和你……” 江凡沉思一下道：“开始作假的，后来……”他面色有些复杂：“后来，真的办了婚礼……” 裴云锦呆住。半晌才缓过神来。 “……也就是说，你当真是她的夫君？” 江凡点点头：“可以这么说，毕竟她也不可能嫁别人了。” 裴云锦还是很难消化这个事实。天下最草根的打渔少年，竟然娶了个天下无双的女帝？ 鱼儿长腿地上跑，母猪插翅飞上天。 完全无法想象啊，她脑袋中一团浆糊。 “姐姐，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你也要为我保密。” 裴云锦长长叹息一声：“我自然明白……可……姐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江凡自然也知道这事儿有多么匪夷所思。 “姐姐，有许多事，我不跟你说，是为了你好，相信我，知道的不是越多越好。” 他的话裴云锦哪里听不明白。但她却嫣然一笑，伸手抚了抚他的面颊：“傻弟弟，姐姐知不知道，都不妨碍的。” 江凡心中一阵感动，略微控制了下心绪。 “这次第四楼设局构陷，看来八大家明争暗斗也很严重啊。” 裴云锦点点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涉及名与利？姐姐自己都没看透，如何要求别人。” “只是姐姐要小心一点了，人往往走自己的路，却已经挡了别人的路，姐姐一跃居于第二，必然惹人嫉妒，况且其余六大家恐怕没一个善茬。” “六家？不是七……”裴云锦话没说完就好像反应过来：“太白居，到底还是与你……” 江凡点点头：“太白居，可以说就是我的。” 尽管裴云锦做好心理准备，听江凡和太白居的任何关系，可这句话还是让她大吃一惊。 “你的？你说太白居是你的？” 江凡点点头：“是，具体原因还不方便和姐姐说，你只要知道，若有为难之事，可以寻求太白居帮助。” 裴云锦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三百年龙江第一楼，竟然是你的，你让姐姐怎么信……” 江凡道：“这里面有许多事，姐姐只要记住我的话便好，有事找周铁胆。” “周铁胆……”裴云锦目光微微一凝：“太白居东主，铁胆包天周铁胆？” 江凡打了个哈哈：“这是什么烂外号，名不符实的，为人怕事儿的很。” 周铁胆可不是名不符实，对于这位的传奇经历，裴云锦可是耳熟能详。 然而江凡不过十七岁，如何得到了太白居？笼罩在他身上的光环越发神秘莫测。 “还有，若有不好办的麻烦事，也可以找黑帆帮……” 裴云锦又愣了：“黑帆帮？那不是追杀你的死对头么？” 江凡笑笑：“早就时过境迁，他们被我收服了，如今是我的黑帆帮。” 裴云锦一贯温婉，如今嘴巴不由张的大大的。 “沧澜江上最大的黑帆水匪追杀你一路，最终反而被你收入囊中？” “是。” “那陈老鳖呢？” “他啊……自爆了。” “你逼的？” “嗯，他不过是个小角色……” 裴云锦不由长叹一声：“黑帆水匪头子，纵横沧澜几十年的陈老鳖都被你称为小角色……如今的你，面对的都是什么？” 江凡认真道：“姐姐记住我说的话，明面上的事可以找太白居帮忙，暗地里的事可以找黑帆帮协助。不用和他们客气。” 裴云锦看着他：“唉……你这小子，哪里是什么江中小鱼，明明是深渊巨龙啊。” 江凡嘿嘿一笑：“姐姐夸张了。” “夸张？”裴云锦摇摇头：“这还是冰山一角吧，太白居只不过是因为同为酒楼，沧澜江也只是因为临江阁恰好位于江边。这两家比较方便而已。姐姐是完全看不懂你了，说真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凡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还是那个渔郎，我就是我，从未变过。” “好吧，事实上从开始我们也不过经历一年中的十几次见面而已，对于你呀，姐姐还真就一无所知。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就是喜欢你。” “我知道，”江凡认真的看着她：“在我心里，你也永远是亲姐姐。” “有你这句话，姐姐就心满意足了。”裴云锦笑的很明媚。 “但是，平常姐姐最好表现的和我没什么大关系，就是酒楼和食客而已……” “你呀，是不想连累姐姐吧。” “没人知道你我的关系，就不会有人拿你来做文章，临江阁就会安全许多。” 第352章 弱水三千裴云锦 都不是小孩子，裴云锦自然也明白。江凡如今成为大秦的王爵，在女帝身边，自然风风雨雨少不了。 “不过……”她微微一笑：“你也别小瞧了姐姐，临江阁屹立百年，也不是软柿子。姐姐更希望临江阁是你的助力，而不是需要你保护的小草。” 江凡笑了：“哪敢这么想，马叔、掌柜的、账房先生都是高手，就连小青、小荷都有大武师级别的修为。尤其柴老……” 他想了想道：“给我的感觉甚至不在樵夫大叔之下。” 裴云锦一愣：“樵夫？” “人间四隐之一，绝世高手。” 裴云锦笑笑：“你当初根本不通武道，怎么看出来的？” “我见过很多高人，虽然不通武道，但是……有种特殊的感应。” “你这小混蛋，神秘之处还真不少。” 江凡眨眨眼：“姐姐……你也不简单哦。” 裴云锦哼了声：“姐姐可是真的不通武道。” 江凡嘴角勾了勾：“当初蓝衣阁老风流满天下，传说也不通武道。但是……无论江湖风起云涌，还是庙堂波澜诡谲，都没能奈何。概因……” “哦？你知道什么？”裴云锦细细打量他一番，有些好奇道。 “概因……蓝衣阁老精通的是阵道。” 裴云锦不置可否：“阵道同样需要真元，但姐姐的真元呢？” 江凡道：“真元……说起真元，世上有一门奇门秘术，名为……弱水！” 裴云锦这才悚然一惊：“……你，居然连这个都清楚？” 江凡道：“弱水三千，不浮鸿毛。蓝衣阁老的真元便如同这弱水一般，深深潜藏，人不可见。但弱水虽平静，一旦沾染，便泥足深陷，终被吞噬。姐姐传承自裴阁老，所以，姐姐的武道便是御水，御水为阵，杀机暗藏，一旦惊起波澜，便是巨浪滔天……难道，这不是裴阁老临江依水创建临江阁的原因？” 裴云锦这才真正动容：“……弟弟，为何知道这般清楚？” 江凡没有回答，反而继续道：“然而这还不是弱水最强之处，弱水，善于吞噬，吞噬之后便是模仿，模拟他人功法，千变万化，这才是真正的精髓。” 裴云锦不由站起身，美目盯着江凡：“此事绝密，临江阁也只有一人清楚，但他断不可能透露给你。” 江凡笑笑：“您是说柴老吧，他当然不会。不过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更没有绝对的秘密。”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江凡笑笑：“姐姐，该知道的时候我不会瞒你。” 裴云锦看了他很长时间，终于还是轻轻叹口气，缓缓坐下：“你这潭水呀，到底有多深？” 江凡道：“对于临江阁，我还是比较放心的。不过八大家也有高人，姐姐还是不可不防。” 裴云锦点点头：“商贾之争丝毫不亚于江湖庙堂，这次百味居和八珍坊胆敢触我霉头……”她美目中掠过一丝冷厉：“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时候的裴云锦，完全没有那种娇弱慵懒的气息。江凡满意的点点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奉还。姐姐有水之柔，也有水之刚，弟弟倒是可以放心了。” 裴云锦微笑道：“这些事不用你操心，那两个家伙姐姐之所以打断腿把他们送官，便是不想暴露。有些事……暗中进行会更好。” “哈哈……”江凡抚掌笑道：“难怪你我投缘，姐姐也不是个善茬哦。” “哼！”裴云锦白他一眼：“不一样，你压根就不是个好东西。” 呃…… 江凡被噎了一下子。 “说吧，此番绝不是特地来探望姐姐，究竟要做何事？” 江凡沉默片刻道：“江心岛。” 裴云锦凝眉：“江心岛？那不是黑帆帮的地盘？黑帆帮既然已经属于你，自可说去就去，说走就走。怎么……” 江凡道：“江心岛有些神秘啊。” 裴云锦蹙眉想了想，缓缓道：“沧澜江一直有些离奇传说，其中最有名的，便是江中有龙鳌。很多人说龙鳌常出没之地便是白鹭洲和江心岛。白鹭洲不方便去，但江心岛有座无底深潭，传说，很可能是龙鳌巢穴。” 江凡笑笑：“相传，龙鳌乃天外异种，可通连两界，我挺想去看看。” 裴云锦有些纳闷：“这种异闻传说多半是世人编造出来的故事而已，你为何对此感兴趣？” 江凡笑了笑：“世间神秘地，我都感兴趣。可能……个人爱好吧。” “爱好？”裴云锦摇摇头：“绝不止此……想想当初你居于青峰峡，那里号称沧澜江三大秘地之一，也是个古怪所在。” 江凡道：“我自有我的原因。但纯粹与个人有关，与其他人毫无干系，所以称之为爱好并无不妥。” 裴云锦目露深思看着他，倒也没有追问，只是道：“那无底深潭可不是个好去处，传言位于江心岛正中，有人以百丈铁锁探底亦未能成，你如何打算？” 江凡嘿嘿一笑：“所以……” 裴云锦顿时若有所悟：“这才是你来找我的最重要原因？” 江凡不好意思道：“非弱水，无以探深潭。只能厚颜麻烦姐姐协助……” 裴云锦老半晌才啐了他一口：“果然夜猫子进宅！” 江凡脸皮何等之厚，唾面自干。 “哈哈……这不是没办法嘛。世间水道裴阁老为尊，如今阁老不知所踪，我也只好求助姐姐了。弟弟花费好长时间，才设计两套装备，若有姐姐协助，便有望一探究竟。姐姐，可愿助我？” 裴云锦哀叹一声：“我呀，上辈子八成欠你的……” 江凡笑嘻嘻的连连作揖：“多谢姐姐，多谢姐姐……” “好吧，便随你走上一遭。何时动身？” 江凡微微一笑：“不急，最好不让他人知道姐姐离去，所以，还要安排一下。” 裴云锦一愣：“如何安排？” 江凡神秘的勾了勾嘴角，忽然拍拍手，不多时，一个锦衣蒙面女子推门进来。 “她是？”裴云锦看着眼前的女子有些疑惑。 那女子忽然开口：“小女子，临江阁裴云锦，见过二位。” 第353章 裴姐姐很不爽 裴云锦当即呆住。 这声音……竟然是她自己！ 下一刻，那女子缓缓摘下帷帽，裴云锦不由霍然站起身，面色惊异。 那女子容颜样貌，竟与自己一般无二！ 女子微微一摆袖，慵懒的款款走到江凡近前：“哎——你这没良心的小郎，这么久都不来看望姐姐……” 神态动作，惟妙惟肖。若说这就是裴云锦，根本无人能怀疑。 “这……？” 江凡哈哈一笑：“行了，霏霏，别闹了。” 只见那女子咯咯一阵娇笑，声音立即改变：“公子爷，你看怎么样？” 江凡挑了挑大拇指：“完美！” 裴云锦都看呆了。 江凡赶紧解释：“她是我的手下，最擅长模仿。此番便由她代替姐姐在临江阁呆上一阵子。姐姐看还有没有马脚？” 裴云锦愣愣的摇头：“面容，语气，神态，动作，无一不神似，我自己都有点怀疑谁是本尊了。” 那女子扭着身子蹭到江凡身上：“那是当然，我可是公子亲自调教出来的呢。” 江凡心中清楚，鸾霏霏真正的本事就是模仿，故而她才常年隐于床……幕后，几乎没人见过她的真实面目，也是为了制造方便。没人清楚，如今极乐城大床上那个鸾霏霏，早就李代桃僵，本尊跟着江大公子闯江湖去了。 “调教？”裴云锦秀眉耸动，目光不善：“你个小王八蛋，调教一个姑娘变成姐姐的样子，龌龊！” 啊哈？想哪去了这是，江凡当即懵圈，连忙道：“可不是啊，姐姐不要误会，她是擅长模仿许多人……” “别解释！”裴云锦气哼哼道：“过了这回，不允许以我的模样和你在一起，记住没！” “记……记住了……” 江大公子讪讪的应下。 鸾霏霏那边吐着舌头，幸灾乐祸。 江凡白她一眼：“行了行了，快起开，天天就你作妖。” 鸾霏霏却故意搞事儿，舔了舔江凡的耳垂：“还不是公子教的好。” 江凡瞅着裴云锦那杀人的眼神，白毛汗都下来了，“快起开，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哼！”裴云锦阴恻恻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鸾霏霏的脸皮是江公子都自愧不如的，根本置若罔闻。 江凡心里叫苦，鸾霏霏啊，你可真是害死人。 “都不知道哪找来的牛鬼蛇神……” —— 到底，裴阁主还是在江公子巧手操作下，换了副面孔出发。 是一艘商船来接他们。 穿过堆满货物的甲板走进船舱，就见一个黑色紧身衣女子快步上前，单膝跪倒：“姜琪见过公子。” 裴云锦眉头一挑，冷冰冰的斜了江凡一眼：“呦呵，又一个！” 江凡打了个哈哈：“快起来，姐姐，介绍一下，这位是黑帆帮帮主，姜琪。” 裴云锦自然知道这就是江凡所说接替陈老鳖的那位。上下打量着女子，只见她虽然身披大氅，但遮掩不住那一袭黑色紧身衣勾勒出的凹凸有致的身躯，麦色肌肤，四肢修长有力，是一种不同于寻常女子那种娇柔的另类美感。 “还真是百花齐放啊你，什么样的都有呢。” 温柔慵懒的裴云锦这两天变得很毒舌，时不时就讽刺江凡一把。 这话让姜琪脸儿一红，却还是赶紧上前见礼：“见过裴阁主。” “你认识我？” 姜琪拱手道：“公子已经派人传讯，姜琪特地在此等候。” 裴云锦指指江凡：“你和这小混蛋什么关系？” 姜琪一呆，这话她还真就不知道咋应答了。 江凡赶紧道：“义妹，义妹。” 裴云锦狐疑：“义妹？一看就比你大，蒙谁？” 江凡道：“那个，我们不按照这个排……” 裴云锦显然不信。姜琪见状只好顺着江凡说道：“确实如此，公子待我如妹妹般……” 江凡可不想让裴云锦揪着这事儿不放，赶忙转移话题：“江心岛那边都准备好了？” 姜琪正色道：“禀公子，均已筹备妥当。” 江凡点点头：“尽快赶过去。” 姜琪吩咐启航，随后在船舱中摆上酒菜：“公子，去往江心岛要两日路程，您和裴阁主先休息一番吧。” 江凡点点头：“来，你也一起坐。” 三人入座后，姜琪给二人斟满酒：“公子，许久未曾见到公子，姜琪敬您一杯。” 江凡也很随意，饮下杯中酒道：“你气息提升不小，进步很快。” 姜琪道：“公子给的秘籍非常适合我，如今已经稳定在大宗师境界。” “大宗师还是不够啊，统御一应悍匪，大宗师还差得远。” 姜琪点点头：“姜琪明白，幸好有公子的安排，不然确实会出许多问题，不过如今大都解决了。” “大都解决，就是说还没完全解决，难道还有人不服？” 姜琪道：“是那些当初跟陈老鳖打天下的元老，公子虽然以蛊毒控制他们，但是口服心不服，暗中一直想要伺机翻身。” 江凡冷冷一笑：“无知蝼蚁，还妄想泛起浪花，我给你的暗卫该用就用，这些水匪都是作恶多端之辈，不必手软。” 姜琪道：“明白，已经除掉不少，但有些人根基很深，不好一下子拔除。” 江凡淡淡道：“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活人多的是。此番，本公子就给你个干净的黑帆帮。” 姜琪闻言心中一喜，公子这是要插手此事了啊。确实，那些元老倚老卖老，互相勾连，又根基深厚，有时候做事非常困难。若非有蛊毒和暗卫，自己必然更加束手束脚。 “多谢公子。” 江凡道：“琪琪，统御恶人，就要比恶人还恶，绵羊管理不了群狼，这个道理你要懂。” 姜琪心头悚然，“谨记公子教诲。” “这江面上大大小小的势力众多，他们都是你的潜在人手，黑帆帮不是要在沧澜一家独大，而是要一统沧澜，这才是你真正要做的。” 姜琪本来就是个很有野心的女子，自然越发兴奋起来。 “此番我给你带来助力，加上影卫配合，这次要彻底清扫黑帆，接下来更要在最短时间一统沧澜。” 说着，他拍了拍手，齐占刀和韩柏林便走了进来。 “这两位，是圣境，有他们协助，清扫这件事不难吧？” 第354章 黑帆祭江 圣境？姜琪大惊，沧澜江水上势力中，还没听闻哪家有圣境，公子这一下子就派来两个，那岂不是完全可以横扫沧澜？ 见过二位圣者。 姜琪赶忙起身施礼。 齐占刀和韩柏林二人也是惊奇，没想到这黑帆帮竟然是王爷的势力，而这个年轻的女子显然是统帅八千悍匪的女匪首。 若非公子之前已经告知过，二人还不定有多惊讶。虽然他们看不上当初陈老鳖的修为，但是有魏国支持，陈老鳖也算一号人物。但如今已经被公子不声不响的弄掉了，更有意思的是，魏国非但没有反弹，反而如公子所言，与黑帆帮加深了合作。 齐占刀不太擅长言辞，这种事儿一般都是韩柏林出面。 “姜帮主不必客气，同为公子手下，有事只管吩咐便是。” 他可不敢有一点武圣的架子，鬼知道这个美人儿跟王爷啥关系，万一是个王妃啥的，得罪不起。 简单寒暄几句之后，江凡便让二人也坐下。 眼看姜琪神色兴奋，江凡道：“不要掉以轻心，沧澜江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很多高手潜伏其间。当初陈老鳖之所以能建立偌大黑帆，不过是因为魏国暗中支持。否则就凭他的修为，不现实。” 姜琪当即郑重点头：“确实，做了帮主属下才发现，沧澜江的水很深。若非我们有……” 她略有些谨慎的看了眼裴云锦。 江凡摆摆手：“裴姐姐是自己人，没什么可避讳的。” 姜琪道：“若非有长缨公主、二王子以及南宫家的大力支持，也做不到如今这个程度。” 江凡道：“记得，要妥善整合利用这些力量，事实上，若用的好，那些所谓黑帆元老算什么？早就该铲除了。” 姜琪明白，自己手段还是不够狠辣，公子这是在点拨自己了。但她深知，自己可并非没那个心思。如今有了公子的态度，那么……沧澜江就给我掀起腥风血雨吧！ 江凡观察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中所思，毕竟这个女子实在不简单。当初一路追杀自己，当发现事态不对，竟然当机立断，来了个打不过就加入。 因为如此，江凡一度对她还是有所防范，派去的人除了帮助她掌权，很大程度上也是在监视她。 不过有点出乎意料，她对江凡的指示执行的不折不扣，更是在以各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忠诚。 甚至在最初清扫异己的时候遇到一次极大危机，生死关头居然没有任何动摇。这也让江凡对她多了另外一种看法，她不仅仅是懂得趋吉避凶，还有股子狠劲儿，选定了方向，便会执着的走下去。 想想陈老鳖的所作所为确实是狠毒，也难怪姜琪对他没了忠诚可言，否则还未必能收服这样一个人。 而姜琪在得到黑帆帮之后，也快速展现了自己的能力。头脑清楚，杀伐果断，擅用资源，而且颇懂用人。短短半年多，竟是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唯独江凡每次想到她这张面孔，就总有种让她跳出漩涡的冲动。可冷静下来，却也明白，当前没人比她更适合黑帆帮，况且，他也不愿剥夺她自己喜欢的生活状态。 事实上江凡并不清楚，敏感的姜琪早就察觉到江凡对自己颇为不同，与其说觊觎自己的美色，或者能力，更不如说是好像把自己当做某个人，某个很亲近的人。 这也是姜琪明白自己找对了主子的根源，也是她敢于豁出一切追随江凡的根源。这种情感，比利益结合要可靠的多啊。 尤其江凡不断给她带来惊喜，先是入秦两次封王，紧接着便是太华事件，让她光是听说就觉得浑身颤栗。而随后不知道还发生了什么，但却明白，这个人的能量越来越强大。 故而不论从前途上，还是情感上，她都觉得自己有了归属。尤其这位主子虽然神秘，但人很好，也容易相处，还愿意放权。若是有其他心思才是纯粹的傻子。 两日时间一晃就过去。 这艘伪装的商船终于来到江心岛。 对于这座岛，江凡不算太陌生，毕竟已经悄悄研究了很久。 作为传说的沧澜江三大密地之一，江心岛位于人烟稀少的西北旷野之地，这一段由于地势平坦，江面十分宽阔，可能也是沧澜江最为开阔的地段。江心岛便居于其正中位置。 岛屿占地不下三千亩，中央是一座奇形怪状的山丘，远远望去，竟仿佛一尊龙头巨龟。 那座传说中的无底深潭便位于龙头之下。 走到近前，江凡才发觉这座龙头龟背山非常巨大。龙头距离地面高达数十丈，龟背更不下于一座足球场大小。龙头、龟背怪石嶙峋，却也草木苍翠。只是江凡越发觉得奇怪，这座龙头龟背山，好像不是天然形成…… 想起老渔头曾经说过，他曾暗中在此寻找龙鳌踪迹一年有余，发现龙鳌龟背上有刀斧痕迹，如今亲身到此，虽然还没一窥全貌，可已经觉得有些古怪。 走到近前，只见龙头中有道瀑布坠落，注入下面的黑色深潭。江凡凝神望去，只觉得光是看水色就知道深不可测。 他们没有停留，沿人工开凿的台阶径直走上龟背，此时，已经有近千帮众在龟背上等候。 他们在等姜琪。这是个极重要的日子，黑帆帮一年一度的祭江大会。 祭拜江神龙鳌，以求江神保命，帮会强盛，财源滚滚。 祭江大会非常重要，有点身份的帮众都要到场，自然也包括了那些心怀不轨的元老。 而姜琪便是打算借这个机会，一击竟全功，彻底洗清黑帆帮，让自己再无后顾之忧。 此刻足足上千帮众云集在龟背之上。团团围着一座祭台。在祭台上高高耸立着一道笔直的石峰，看起来就好像座石碑。 龙首龟背，驮着石碑……江凡觉得古怪，怎么好像赑屃？ 两名武圣敛去气息，扮作护卫跟在姜琪身后。和化妆成水匪的江凡、裴云锦一道，跟随姜琪走上潭水边那座高高的祭台。 此时在那道笔直石峰脚下已经摆好香案，完整的三牲供奉，手臂粗的香烛早就点燃。 第355章 江心岛之乱 按照规矩，接下来姜琪该诵读祭文，然后登上龙首，顺着瀑布将三牲投入深潭，就算完成仪式。 于是姜琪便向着旁边的曹秋道说道：“曹先生，麻烦把祭文呈给本座。” 曹先生唯唯应了两声，却是不见有动作。 姜琪眉头一皱：“曹先生，祭文。” 曹秋道终于拱了拱手，尴尬一笑：“小姐，咱们还是先选帮主，再诵读祭文吧。” 姜琪一愣，旋即怒道：“曹先生，你胡说什么？” 曹秋道垂头拱着手，却只是干笑。 忽然有人高声道：“他可不是胡说，不先选帮主谁来诵读祭文？” 姜琪举目望去，只见一个锦袍老者迈步走出人群。 “杨长老？” “正是老夫。”锦袍老者淡淡道：“黑帆帮已经大半年没有正式帮主，今日正好借祭江之日请小姐主持，选出正式帮主继位，也好统领我黑帆帮。” 姜琪怒道：“杨长老此话何意，本座便是帮主，何需再选！” 杨长老微笑道：“小姐年轻，威望、修为都难以服众。还是另外选人代理帮主，待小姐突破尊者境再交还小姐的好。” 姜琪冷笑一声：“杨长老，你这是打算要我退位？” 杨长老摇摇头：“小姐不必动气，杨某没有此意，话说的清楚。黑帆帮上下都是凶悍之人，小姐修为资历还不足以震慑，为了我帮前途考虑，还请小姐暂时让贤。” 姜琪怒极反笑：“好你个杨兆清，居然敢大胆犯上。” 杨长老拱手道：“自是不敢，不过代众人发声罢了，还请小姐，见谅哦……” 姜琪愣了下，旋即环视四周：“你们也是这么想？” 一个黑袍老者缓步走出：“王某请小姐以大局为重。” “哦？原来还有你，王伦长老。”姜琪死死盯着对方道。 片刻，又有一人走出，面带歉然：“权宜之计，还请小姐体谅。” “陈长老……”姜琪面色难看：“还有谁，都站出来吧。” 最终，有五位长老出列，表示赞同。但是除了杨兆清和王伦之外，江凡明显看到其他三位有些不自然。 “呵呵……八大长老来了五个，那三位呢？”姜琪环视着众人道。 杨长老淡然道：“他们三位有事在忙，不太方便，全权委托了我等。” “黑帆帮有规矩，祭江之日不可缺席，不太方便？”姜琪冷笑：“我看是不太自由吧。” 杨长老轻笑一声：“小姐何出此言，八大长老已来其五，按照帮众规矩，足以发起此事。” 姜琪目光森冷：“若我不同意呢？” 杨长老叹息一声：“小姐，何必顽固不化。” 姜琪哼了声：“杨兆清等人以下犯上，来人，给我拿下！” 然而四周上千帮众，居然无一人动弹。 姜琪环视四周，面色阴沉：“好，好的很。想来这都是你们的人了。” 杨兆清很随意的摆摆手：“黑帆帮兄弟都是自己人。不过大家和我等一样，希望黑帆帮更好而已。” 姜琪怒视众人：“你们难道真要和他们一起造反？” 杨兆清带着一丝嘲弄道：“小姐，不必为难他们。大家也没想造反。不过是想小姐暂时退居幕后而已。” 姜琪恨恨道：“想不到，你们竟然布署如此周密，想必是趁着本座外出之际，全换上亲信了吧。” 那名黑袍长老好像不耐烦了，当即道：“不错，你一介女子，修为浅薄，如何统率黑帆。大家都不满意，眼下你所见都是真正忠诚于黑帆帮的兄弟，你也不用试图反抗，这里没你的人。” 姜琪咬了咬牙：“别忘了，你们身中蛊毒，难道不怕死？” 黑袍长老哼了声：“曹先生比你识时务，早在你离去的时候就给我们拿了解药。” 姜琪怒视曹先生一眼，“曹秋道，你这蛇鼠两端之辈，本座当初就不该信你。” 曹秋道无奈的道：“老朽也只想保全我那远在魏国的儿子，还望小姐见谅。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姐，只要你退位，他们不会为难于你。” “住口！”姜琪冷哼一声：“姓曹的，枉我如此信任于你。” 曹秋道无奈的拱拱手，退下不言。 王伦哼了声：“事到如今还在耍帮主威风，没了蛊毒威胁，你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流之辈。” 姜琪冷笑：“你们知道解药真假？” 王伦不屑道：“真假如何，只要拿下你就好，难道你还敢鱼死网破？” “打的好算盘！”姜琪道：“所以你们才换下来所有人手，确保万无一失。” 王伦冷笑：“再叫你声小姐是给老帮主个面子。也不知你投靠了什么人，用什么下作手段害死了老帮主和少帮主不说，还大量将黑帆帮财富转移他处，你当弟兄们都是瞎子？我们当水匪就是图个富贵，你这算是在干什么？拿大家拼命换来的银子去花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对的起所有兄弟？如今我们也算替弟兄们鸣不平，替老帮主和少帮主讨个公道。” “不平？公道？”姜琪道：“本座执掌黑帆以来，弟兄们死伤降低五成，银子却赚了更多。本座给大家的也从未小气，而且还在用大量银钱为大家以后铺路，你们鼠目寸光，只知道大秤分金小称分银，哪里懂得本座所谋。” 黑袍长老不屑道：“都是屁话，糊弄三岁小儿。你还不是拿兄弟们的血汗钱供奉那个幕后之人，图谋自身富贵？事到如今，我们也懒得和你啰嗦。束手就擒，乖乖退位，待大家确认毒性已无，还能放你远走高飞。” 姜琪忍不住一阵大笑：“说到底你们还是怕死，倘若我就是不肯交出真正的解药，就想来个鱼死网破呢？” 王伦冷笑：“早就知道你这一手，来人，带上来！” 下一刻，只见阿来被五花大绑带上前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百多人。显然，都是姜琪的亲信。 “小姐，是一拍两散，还是鱼死网破？你自己选。” 王伦戏谑的看着她。 “你！”姜琪大怒，“你们做的够绝啊。” 杨长老笑笑：“小姐啊，就这样吧，黑帆帮就是水匪，你那一套行不通。只要过段时日，我们发现蛊毒确实解开，就放你们走。” 第356章 内部大清洗 姜琪冷冷道：“如今连暂时安排代帮主的漂亮话也不说了？” 杨兆清道：“都是明白人，何必呢。曹先生也不敢确定解药当真有效，我们只好委屈小姐多呆些时日，放心只要小姐配合，保证不伤你和你的亲信一根汗毛。” “你们是不是当我傻？当你们发现无事，我和阿来他们都该死了吧。” 杨兆清道：“不会，我以江神龙鳌的名义起誓。” “起誓？你要我相信一个叛徒的起誓？” 杨兆清含笑道：“问题是，小姐你好像也别无选择啊，难道还指望你背后那个所谓的大人物来救你？说句实在话，不管他是谁，能不能奈何我八千帮众先不说，就算他天大来头，这八千里沧澜就是我们的老巢，弟兄们只需化整为零，他去哪里找？所以，小姐最好是乖乖等待我们验证解药到底是真是假。” 姜琪忽然平静下来：“看来，我好像真的别无选择。” 杨兆清淡淡道：“我们只是不想动武，毕竟小姐现在也是个大宗师，身边这几位也不弱，何必彻底闹崩呢。谁也不想真正鱼死网破不是？” 姜琪眯眼环顾四周帮众，高声道：“各位帮中兄弟，姜琪自问待你们不薄，你们当真愿与此二人为伍？” 上千水匪有许多人面色无奈，但却没有人回应她的话。 实际上，自从姜琪掌权以来，黑帆帮众的日子过的还真是不错，虽然劫掠之事变少了，但是也其他收入莫名多了许多，而且更加平安。讲真，绝大多数人还是很喜欢这种日子，更何况姜琪也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对待大家都还不错。只可惜，这些人都属于杨、王二人手下，被其以各种手段控制，也只能无奈的听从调遣。 “很好，看来杨长老和王长老手段不错。”姜琪不无讽刺道。 王伦已经耐不住性子：“姜琪，不要再废话了，束手就擒！” 姜琪哼了声：“要我束手就擒？但不知我交出帮主之位，两位长老谁来接手？” 杨兆清道：“姜琪啊，不用再挑拨离间，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办事方法。” 姜琪忽然笑了：“也罢，看来今日该来的都来了，我们便一并清算下，也免得日后再生麻烦。” 杨兆清眉头一皱：“此言何意？” 姜琪忽然挥了挥手：“本座不喜欢这么说话，你等叛贼，最好还是跪着跟本座聊聊。拿下！” 随着她一挥手，两道身影一瞬间就到了二人近前，两个长老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拍散了全身功力，拎死狗一般拎到台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另外三个长老，包括杨、王二人那些亲信手下也没敢妄动。这两人什么修为他们很清楚，就这么轻易被人擒拿，连丝毫还手之力都没有。姜琪手下竟然有修为如此高深之人之人？ 杨兆清和王伦也呆住，被人摁着跪在姜琪面前，犹自一脸难以置信。 “你，你，他们……” 姜琪居高临下俯视二人：“什么你你我我的，在绝对实力面前，尔等就像土鸡瓦狗。” “这……这不可能！” 王伦面色惊怒：“我可是大宗师，怎么会……” 姜琪冷笑：“既然知道我背后有大人物，还敢如此行事，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蠢的过头，还是贪心不足。你以为就凭你们那几块料加上千把人手，便能动摇本座的位置？愚昧！” 与此同时，有两千多人从四面围拢过来，将二人的手下团团围住。这些人都拽出兵刃，惶恐的看着四周。 然而下一刻，却有人当先抛下兵刃，跪倒在地：“小人被裹挟，帮主饶命……” 紧接着就是下一个，不多时，还站着的只剩下不到半数。 “你早有准备？”杨兆清也不复刚才那种智珠在握的样子，满脸骇然。 曹秋道忽然咳嗽一声，上前：“老朽拜见帮主。” 姜琪笑笑：“曹先生做的不错。” 王伦惊怒：“曹秋道？你？” 曹先生拂髯笑笑：“自然是老朽。” 王伦怒道：“你别忘了你那儿子……” 曹秋道摇了摇头：“蠢货，帮主既然知道你们要行不轨，还能不提前部署？放心，我那儿子好着呢。” “你，老匹夫！你骗我们！”王伦咬牙切齿道。 曹秋道淡淡道：“这话从何说起？是你们要造反，曹某忠于帮主，自然要帮她清理门户。” 杨兆清面色急剧变幻：“所以，你从开始就是假意配合我等？我不明白，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干脆动手？” 曹秋道说道：“还不明白？帮主啊不想看暗中总有些人上蹿下跳的，干脆给你们机会，让你们都蹦出来，一网打尽，免得日后麻烦。” 杨兆清目光悚然看向姜琪：“你，你竟然有这等心思手段？” 姜琪冷冷看着二人：“好好的日子不过，你们呐，真是让本座失望。” 杨兆清顿时面如死灰，垂头不语。 王伦脸色变化几下，却忽然跪着爬到姜琪脚下：“帮主饶命，帮主饶命，我都是被那杨兆清威胁的啊，帮主明鉴……” 姜琪一脚将其踹了个滚地葫芦：“丢人现眼的东西！” “帮主……饶命……”王伦哪管什么脸不脸的，便又要爬过去，却被两个水匪按住动弹不得。 姜琪目光投向另外三个长老：“三位，你们呢，意欲如何？打算拼死一搏吗？” 另外三位长老对视一眼，缓缓上前，跪地拜倒：“帮主恕罪，我等确实无奈，您不在之际，杨兆清和王伦突然发动，裹挟了我等，不从只能死……” 姜琪哼了声，“不论如何，算作同谋，不过念在你等确实身不由己，饶尔等一命，但废掉长老之位，尔等可心服？” 能保住性命已然是天大恩赐，三人赶忙磕头谢恩。心中自然也长出一口气，虽然失去了长老位置，但蝼蚁尚且偷生，怎么都比失去性命强。 不过经此一事，他们也都变得无比恭谨。姜琪的实力想象不到的恐怖，身后那几个陌生面孔只是随便两个就有大宗师抵抗不了的修为，窥一斑知全豹，其背后那位靠山显然来头大如天，是根本招惹不起的存在。 第357章 姜琪的手段 然而，尽管好奇，三人却不敢发问，只能深深在心底警告自己，千万莫要再做那无知无畏之事。 “那么，你们三人便负责把杨兆清、王伦二人的心腹找出来，至于如何处置……不用本座教你们吧。” 三人当即拱手：“帮主放心，一定办妥！” 说罢，当即转身带领人马将那上千人缴械，不多时便分成两部分。 一名长老上前道：“启禀帮主，这五百人，乃是二人嫡系，此次动手主要就是由他们操刀。另外五百人大多是被裹挟，还请帮主明察。” 姜琪看了看曹秋道，后者点点头，表示此人所言属实。“不过还有些人在外面……” 那三人忙道：“帮主放心，我等定然戴罪立功，一个不落的全都拿下。” 姜琪点点头，旋即面色如冰：“本帮主首次祭江，正觉得三牲不足以拜江神……” 三人顿时心领神会，在剩下那五百人的惊恐中，招呼人手将其拿下，挨个打晕投入无底深潭。 姜琪只是淡淡看着，面无表情。 江凡暗自叹息一声，虽然他有些不赞同这做法，但他也明白，姜琪是在立威。这些人都是悍匪出身，非此等手段不足以让他们敬畏。 但一下子就溺死五百多人，姜琪这心也属实够狠。 直到最后一人被投入潭中，姜琪才冷漠的看向第二队：“你们也犯了大错。” 那些人早已惊恐万状，纷纷跪倒在地，大呼饶命。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今日起，罚尔等去做三年矿工，以观后效。” 江凡不由一愣，旋即摇头笑笑，姜琪所说的矿只有他明白，便是那魔焰燃烧使用的石油。这是让他们去当苦力啊，姜琪想的还真不错。 只是按照姜琪的心性来看，什么三年不三年的，这帮子人十有八九得干到死。 杨兆清面如死灰，兀自垂头不语，王伦却涕泪横流，十分不堪。姜琪看看此二人：“祭了吧。” 随即他们便被一刀枭首，投入了深潭之中。 姜琪随后转向曹秋道：“此番劳烦曹先生配合，劳苦功高，本座自会知会上边，令郎，想来前途似锦……” 曹秋道赶紧拱手：“不敢当功劳，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取死有道，老朽不过是替帮主略作布署而已。” 姜琪微微一笑：“有过当罚，有功当赏。曹先生不必客气。其他一应有功人员，人人有赏，此事还要烦劳先生安排。” 曹秋道躬身道：“帮主赏罚分明，老朽佩服。” 随即他转过身，看向台下两千多帮众：“黑帆帮自拥立姜帮主以来，日进斗金，欣欣向荣，奈何贼子贪心不足，欲断我黑帆兴盛之道，幸而帮主运筹帷幄，一举擒拿。还望此后诸君以此为戒，莫要再生不轨之心，行那叛逆之事。否则，必严惩不贷！” 黑帆帮一应帮众刚刚见识了姜琪高深莫测的实力，以及狠辣的作风，当即轰然应诺。 姜琪大步上前道：“此后黑帆帮要严格执行新规，不得有误。同时，本帮主宣布三件事……” 他看着台下众人道：“但凡黑帆帮众，遵守规矩者，老、残由黑帆帮供养；伤、病，由黑帆帮医治；娶妻者，黑帆帮提供独立房舍；生子者，可入黑帆学堂；故去者，由黑帆帮安葬抚恤。此五条列入邦规，愿诸君尽心竭力效力帮会！”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欢喜鼓舞。众人纷纷举着手中兵刃，欢呼帮主英名。 江凡也不由感慨，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姜琪好手段。要知道这些人原本是水匪，生，如同野狗野猫，没有归属，死，如臭鱼烂虾，无人问津。只是得过且过，自暴自弃之徒而已。 但姜琪如此行事，瞬间让他们的生活有了希望，让他们后顾无忧了。描绘出这样一幅美好可期的蓝图。怎能不让黑帆帮万众归心？ 想不到自己稍加点拨，姜琪便举一反三，立下这四条邦规。 尤其她还选了个最好的时机，清除异己之后颁布新规，恰到好处的冲去了此事的负面影响，不但没让人心生退意，反而提升了归属感，提高了个人威望。如此恩威并施中，姜琪终于彻底掌控了江上黑帆。 一场大戏落幕，姜琪终于打发走了无关人等。只有江凡等人以及曹秋道留下。 曹秋道恭谨的看看几人，拱了拱手：“老朽眼拙，不知哪位是王爷殿下？” 江凡微微一愣，旋即笑笑：“曹先生……” 曹秋道当即跪倒在地：“曹秋道，见过王爷。” 江凡挥手让他起来：“曹先生怎知本王在此？” 曹秋道恭谨的道：“那二人身手高超，况且江祭、清算帮务等大事在即，恐怕也只有王爷能让帮主在这个关头亲自外出迎接……” “你这老儿，老谋深算呐。”江凡笑骂道。 听到这种笑骂，曹秋道心里不知有多欢喜，这说明这位天字一号大人物没把自己当外人啊。当初亏得自己没糊涂，诚心诚意投靠了姜琪。谁知道这位打渔郎一举封王啊，还是大秦一字并肩王。这才多久？ 想当初他还是一介渔郎的时候，自己等人在他面前便不过是蝼蚁，如今这位更是天上巨龙，高不可攀。偏偏自己运气爆棚，加上一念巧合，攀上了。 别的不说，自己那个资质一般的儿子，半年连升三级，如今已经是魏国正四品大员，前途无量。 想到这里曹秋道感慨万千的说道：“曹家一切都是拜王爷所赐，虽死不足报王爷恩典啊。” 江凡摆摆手：“不用多说了，叮嘱好你那儿子，好好为二王子效力，不要胡思乱想。” 曹秋道赶忙拱手：“老朽明白，王爷放心，小儿虽然愚钝，也是知恩图报之人，断不会辜负王爷一番心意。” “好，你且下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曹秋道点头称是，但走前却请江凡借一步，悄声说了几句话，让江凡面色也变得古怪了几分。 “逃婚……终归逃不了了啊……” 但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变得很不爽。 奶奶的……抢我的人？她还得给本公子养弦月呢…… 第358章 年少不知姐姐好…… 江凡看了看裴云锦：“姐姐，接下来，该做正事儿了。” 裴云锦点点头：“如何动手？” “不急，先给姐姐看些东西。” 江凡说着，从背包中取出一些物事。 他拿起两捆白色的长绳：“这两卷绳索各长两百丈，别看这么细，但是天蚕丝所造，能拉万斤重物。这是给我们所做的保险措施，到时候系在腰上，以防万一。” 裴云锦点点头，姜琪等人却不由咂舌。两捆加起来四百丈的天蚕丝索啊，这玩意儿可太贵重了。 只见江凡又拿起两个透明的罩子状物体：“这个可以扣在眼睛上，在水下视物眼睛不受影响。” “哦？这到有趣。”裴云锦拿过来把玩一下：“简单却又不简单。尤其这透明片，制作不易啊。” 江凡笑道：“这是一种特殊水晶，耗时很久才制作成功。” 随即，他又拿起两件皮衣：“这是鲨鱼皮靠，在水下活动很方便，脚下这东西叫做璞，是我仿照鸭子脚掌设计，划水很方便。” 裴云锦等人不由啧啧称奇，这位江公子真是奇思妙想。 “可惜呀，现在还制作不了氧气钢瓶，不然也不用麻烦姐姐涉险了。” 裴云锦微微一笑：“这是什么话，好了，现在告诉姐姐如何做？” 江凡道：“光有这些，我还是不能潜入多深……” 他以前听说过，没有护具装备的情况下，普通人理论上也就能潜水三四丈左右，就算受过训练，也不过十几丈。而装备护具精良的情况下，普通人下潜一两百丈也能做到。 不过这世界毕竟不同。首先是武修者体魄远远强于那个世界的人，然后是武道真气，江凡虽然只有宗师境，但以真元护体，就像是有了潜水护具，下降两百丈深度不是什么问题。而且，宗师境武者以真元屏息，最少可以支撑一个时辰不呼吸，不像普通人支持个一分钟都费劲。 裴云锦笑笑：“放心，有姐姐在，没那么困难。” 江凡笑笑：“所以就要麻烦姐姐做三件事，第一，尽量以阵法降低水压。第二，提防水中激流，若是发现不妥及时出手控制。第三，在超过屏息时间的时候以弱水阵提取水中空气，设法多坚持一会儿。” 裴云锦听着，点了点头，“这些都不难。而且我可以在鲨鱼皮靠上设置阵法，可以减少身体上的水压。不过你最好离我近些，因为水越深，操纵起来越不容易。” 江凡道：“如此甚好，这样一来我们可以潜入更深、呆的更久一些。” 然后她向着姜琪等人吩咐道：“你们在岸上，随时注意绳索动静。” 众人应下，江凡和裴云锦分别到石峰后头换上水靠。 不过裴云锦换上水靠着实让江凡感到一股汹涌的热流从丹田直冲上来。 以前穿着宽大的锦衣长裙还好，换上紧身水靠，这身材差点让他喷了鼻血。 身高不下姜琪，妖娆媲美鸾霏霏，纤腰不差林南燕，饱满也就仅次于魏小红。 要了亲命了……当初真是年少不知姐姐好啊…… 别说他，齐占刀和韩柏林都下意识的转过身去，没敢接着看。 看着江凡那猪哥样，裴云锦风情万种的白他一眼：“好看？” “好……好看……” 江公子喉头咕咚一声，下意识说道。 但马上就知道不对，挠头讪笑。 裴云锦鼻翼轻哼一声：“小混蛋，想看就看，大大方方的，别跟个青头似的，故作纯情。” 江凡打个哈哈：“正事儿，正事儿要紧。” 说罢赶紧把一捆绳子递给裴云锦，“在腰间带子上绑紧，这水下不知什么光景，小心些最好。” 很快，两人收拾停当，互相对视一眼，裴云锦大方的伸出手，和江凡手掌紧握，深吸了口气，二人纵身跃入潭中。 初一入水，江凡便感觉四周水流似乎在随着自己而动，竟然有点如鱼得水的感觉。看来裴云锦的阵法造诣果然不凡。 但这水潭很诡异，水竟然是黑色，不过看起来却觉得十分清澈。只不过水温很低，越向下，越冰冷。 这个深潭几乎是直上直下，仿佛一口直径达到三十丈的巨井。四壁都是黑色光滑的岩石，想来这水的颜色应该是被这些黑石映衬的。 黑水之中，天光已然依稀难见，江凡取出一个鸡蛋大的夜明珠，水中视野才清楚起来。 两人气沉丹田，并借着两个大石锁的重量，向着水下潜去，很快便下降到百丈左右。 然而下面依旧是漆黑如墨，完全不见底。 江凡点头示意了下，两人再次向下足足二十丈，忽然裴云锦伸手指了指。 江凡愣了愣，不明所以。裴云锦微微闭上双目，似乎在感觉什么，在她身体周围一些古怪而细小的水流如蛇般游动。 片刻，裴云锦睁开双目，拉着江凡就游向某个方位。 江凡虽然不明所以，却只是略一犹豫，便和裴云锦携手游去。经过大约三十丈左右，江凡意外的发现，在洞壁的一块石头后面，竟然隐藏着一个小洞口，然而，这个洞口非常整齐，可以肯定是人工开凿。 裴云锦想来是发现了水流细微的变化，才感应到这个洞口的存在。洞口虽小，也有足以容纳三四个人同时进入。二人很快进入其中，奇怪的是，洞内坡度居然倾斜向上。三十多丈之后，夜明珠的光芒中，头顶竟然出现一个白色的光团。 出口？江凡作为一个打渔郎，深谙水性，这种景象非常熟悉。 没多想，两人向着那团光亮游去，不多时，便破水而出。他们冒出来的地方则是个水潭，但是地下显然有条暗河经过。 抬头一看，江凡不由眉头一动。这是个山洞，高七八丈左右，头顶是大量钟乳石，地上也有不少石笋。这意味着这个山洞存在了至少上万年的时光。 两人爬上去，沿着山洞向里面走去，然而没走几步，腰间的绳索却不够长了。 江凡想了想，招呼裴云锦解下绳索，系在一根石笋上。这才继续向着洞子深处探索。 第359章 沧澜龙鳌 只不过刚走没几步，江凡竟赫然发现洞穴到头了，而面前豁然开朗，这是个巨大的天然空间，占地足足有百亩。 洞顶距离地面不下二十丈，顶上镶嵌着一些古怪的晶体，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地面四周环水，中央是一座平整的高台。而台上光景让他们目瞪口呆。 那里竟然匍匐着一只从未见过的畸形大乌龟！ 这家伙头角峥嵘神似龙头，身躯长达十丈，高度足有三丈，龟背上甚至有不少如同剑尖一般的东西，也不知是石头还是骨刺。而这些东西上竟然还有一些古怪的植物生长着。最为奇特的是，龟背中央，有一座三丈高的石碑，篆刻着一些古怪铭文。 巨龟趴在地上，闭着双目，也不知是死去了，还是在沉睡。 而在它身旁放着一尊三足两耳的青铜鼎，和巨龟比起来显得很小，但也有一丈高。摆在那有点像是巨龟的饭碗似的。 两人都被这景象给惊呆住，不由对视一眼，一个词几乎同时出现在二人脑际——龙鳌！ 沧澜龙鳌？这玩意儿应该只是个传说啊，世上怎么会真有这种东西存在？ 江凡一时间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这个世界再一次打破他的认知。 老渔头当初说要钓龙鳌，他只觉得是在开玩笑。你说你想钓一只千年王八我都信，但龙鳌？你逗我玩呢？山海经讲神话啊。当时就认为他随意敷衍自己。鬼特么知道竟然真有这东西！ 可是，老渔头，你明显弄错了地方啊。亏你还来过这里，一年光景竟然没发现这才是龙鳌巢穴？如今还在那白鹭洲守株待兔，就因为传说中龙鳌在那两次现身过？ 不过细想，若非有裴云锦的弱水，自己恐怕也无法在漆黑一片的洞中发现隐藏的洞口。从这情况看，显然这所谓的龙鳌应该是从这里下水，经过暗河，而这条暗河绝对和沧澜江相通，巨龟应该可以进入江中，也可能经由暗河从更深处的某个入口进入无底潭再浮出水面。 关键的问题是，无底潭上方是个类似龙鳌造型的古怪山丘，也有着人工雕凿的痕迹，加上这巨龟背上的石碑，旁边的青铜鼎。很显然，有人知道它的存在，还人为布置了一些东西。那人，要做什么？ 两人震撼的久久不能言语。也不敢轻易做声。谁知道这玩意儿万一是在睡觉，一旦被惊醒会是啥光景？自己两人加起来二百来斤，塞牙缝都不够。 过了半晌，江凡才轻声道：“姐姐，我们确定不是做梦？” 裴云锦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世上真有这东西？” 怎么办？ 二人对视一眼，难道就这么退出去？那这一趟来了有什么意义？ 江凡是不甘心啊，虽然龙鳌对他震撼很大，但这不是他想找的，他其实只异想天开希望无底潭能是某个通道，或者找到某些线索。可如今看来，就是龙鳌巢穴。难道，就此离开？ 他目光不停闪动，忽然，江凡眼神聚焦在龟背上的石碑。 那是有铭文的，写的什么？被很多类似干枯水草之类的东西覆盖着，看不清楚。 江凡很想看，来都来了，不弄个明白，他一万个不甘心。 咬了咬牙，他看向裴云锦。 “姐姐，你帮我放风，盯着那大家伙，发现不对立刻提醒我……” 裴云锦一惊：“你要做什么？” 江凡指了指那石碑：“我要看那碑文，到底写的什么东西。” 裴云锦目光悚然：“你找死不成？” 江凡目光坚定：“姐姐，也许会对我很重要，我一定要看，你离远点帮我盯着。” 裴云锦一把拉住他：“疯了吗？若这东西真是龙鳌，都不知是活了多少岁月的大妖兽，以咱们两人的修为跟碾死一只虫子差不多少！” 江凡内心也有些恐惧，但他无论如何不会放弃。 “姐姐，你不明白，我是一定要看的。我会尽量小心。” 说着，拉开裴云锦的手，腾空而起，跨过水面轻轻落在平台上。 他修为不到家，多少还是弄出了一些动静，然而龙鳌纹丝没动。 江凡缓缓吁了口气，回头看看裴云锦，才蹑手蹑脚的走到近前。 越到近前，江凡越觉得心惊。 这东西太大了，自己都还没它一根指甲长。 头部越看越像神话传说中的龙头，还生着两支古怪的角。颈上有浓密的青灰色长毛，身上还覆盖着青铜色的鳞片，每一片都有人脸大。 而走到近前，江凡也警惕的发觉，有呼吸！所以，这东西不是死了，而是在沉睡。 江凡尽量屏息，放缓动作，随后轻轻一跃，跳到龟背上。先是警觉的观察一会儿，发现它已然毫无动静。江凡才放下心来，转身看向石碑。 三丈石碑整体呈青黑色，不知具体什么石料。厚厚的干枯水草覆盖其上，很难看到碑文。 江凡探手拽出青蛇，跃起，从上之下一阵乱斩，好不容易才清理出正面。 而当江凡举目望去的时候，却呆住，上面刻着六个大字，是一种奇特的文字，若非他为了寻路，苦心钻研过这个世界的文字，换了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认识。纵然如此，他也只是识别出其中四个，翻译过来是：九、鼎、阴、阳。 九？鼎？ 江凡呆呆的站在那，不明所以。思忖一番，他转到后面，果然，石碑后面也有碑文，四句，江凡也只是零星认识几个字。 九……鼎……天……地……阴……阳……生…… 他喃喃低语着能够辨识出的几个字，陷入苦思。 忽然，他目光一亮，扭头看向地上那座青铜鼎。 既然有鼎字，或许和这座鼎有关呢？ 想到这里，江凡一跃而下，轻手轻脚的快速来到那座青铜鼎前仔细端详。 青铜鼎的年代似乎非常久远，但保存的极为完好，也不知表面涂了什么东西，铜锈并没有过度腐蚀。 上面镌刻着古老的花纹，以及那种特殊的文字。却只有一个，这个字，江凡认识：乾。 第360章 某种奇怪的缘分 乾？乾是什么意思？这座鼎的名字？ 认真打量，这座三足两耳的巨鼎带给他非常奇特的感觉，古朴而厚重，还带着某种说不清的神秘气息。 最奇特的是，这座鼎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见过，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鼎里面显然也没有什么食物残渣，所以说，这东西应该不是龙鳌的饭碗。 如果……这不是碗，那是什么？或者说…… 他忽然产生了个古怪的想法，难道龙鳌在看守这座鼎？这座鼎才是宝贝？世上确实流传着不少奇珍异宝有怪兽看护的传说…… 然而围着青铜鼎转了几十圈，也没有任何头绪。主要还是源于那些古怪的线条看不懂。但这线条好像有一定玄机，曾受过田老的指导，江凡隐隐觉得有可能是某种阵纹。 他耗费的时间过长，那边裴云锦非常担心龙鳌突然醒来，心都提到嗓子眼。 然而就在此时，她忽然却发现江凡做了件古怪的事，他从怀中摸出个巴掌大的黑色物事，对准那座鼎，发出一下一下的奇异闪光。 前前后后，江凡就举着那东西对着鼎不断闪光。包括鼎内，江凡都钻进去几次。 足足闪了十几次，又见他跃上石碑，正面反面又闪了两次。最后，他又来到龙鳌正面，对着龙鳌闪了一下。 然而就是这一闪，闪出了问题。 也不知是恰好，或者真就是这点微弱的光惊醒了龙鳌。 江凡猛然发现，一只锅盖般的大眼睛已然盯着自己。 裴云锦吓得心脏差点蹦出来。 江凡一动不敢动，白毛汗都下来了。被一只锅盖大的眼睛盯着是什么感受？纵观全世界，江大公子也算独一份。 龙鳌的巨目就那么盯着江凡，许久，它缓缓动了起来，巨大的头颅往江凡近前凑了凑，似乎在打量这个小虫子。 距离只有一丈多，那鼻息吹得江凡衣衫都舞动起来。 裴云锦手中死死握着一只短剑，却根本不敢动弹，谁知道惹怒了它会是什么后果？ 江凡更不敢动弹，一人一兽就那么对视着。 他满手心都是汗，甚至从那巨兽瞳孔中清晰看到自己的倒影。 然而许久，那龙鳌也没其他动作，就是用一侧的大眼睛盯着江凡看，中间还眨巴了几下。 这让江凡很懵。咋回事？它是在研究食材，还是瞧不上自己这点蚊子肉？ 又过了很长时间，江凡心底竟然升起某种古怪的感觉。这龙鳌……目光仿佛……很纯净？ 咋回事？江凡有点不可思议。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然而这感觉很清晰，龙鳌的目光很纯净，还有点天真，有点好奇…… 半晌，江凡终于确认，这不是错觉，那只大眼睛就是很干净，它对自己很好奇，却没有任何煞气。 这家伙的目光，怎么有点像个纯真的孩童？ 下一刻，江凡竟然有种莫名的冲动…… 那边裴云锦都随时准备拼命了，却忽然看见那个作死的小子居然慢慢走上前，缓缓探出手，摸向了龙鳌的鼻子…… 裴云锦的心差点没从嗓子眼蹦出来。 然而接下来，却让她彻底懵圈。 江凡那作死的手果然摸在了龙鳌鼻子上，但龙鳌居然没有异动，还眯了眯眼，仿佛有点享受。 在接触的一刹那，江凡就感觉到了，这家伙充满着温和与善意，竟然有种与自己心神相通的感觉。 江凡忽然就放松下来，收起那黑色物件，双手抚摸着龙鳌的大下巴，口中轻轻道：“你好？” 龙鳌也不知听没听懂，反正好像很开心，晃了下大脑袋，结果掉了江凡一脸水草砂石。 “哈哈……”江凡笑着抹了把脸，感到很有趣。 龙鳌似乎也很开心，还用一只大爪子拍了拍地，江凡只觉得地面都颤了颤。 裴云锦看懵了，呆在当场。这什么情况？超乎理解了啊。 龙鳌似乎很喜欢江凡身上的气息，大脑袋又向江凡蹭了蹭，几乎贴着他了。 江凡越发觉得有趣，难道自己和这家伙有缘？还是说自己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 然而好一会儿，江凡研究发现，这家伙好像莫名对自己有点熟悉。 可这熟悉从何而来？他敢指天画地的发誓，这辈子就连做梦也没见过这厮啊。 不多时，龙鳌大鼻子动了动，好像嗅到什么，便向着江凡怀中蹭了蹭，又蹭了蹭，虽然很轻，也差点把他弄个跟头。江凡愣了下，它鼻翼翕动，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它感兴趣的？ 江凡赶忙将身上的东西掏出来，没啥啊，只有几枚应急的丹药…… 丹药？ 江凡愣了下，果然看见那锅盖般的大眼睛果然盯着那小小的盒子。虽说眼睛那么大，江凡竟然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它渴望的眼神。 “你要这个？” 江凡举了举手中的盒子，有些古怪的道。 龙鳌居然眨巴眨巴眼睛。 江凡不由纳罕，却还是打开了盒子，里面有六颗鸽卵大的丹药，都是珍稀品，这是怕下来出事儿特地准备的。 想了想，他捏起一颗试探着递向龙鳌。 然后就见那硕大的头颅微微一动，竟然张开了嘴巴。 好家伙，你这么大块头，竟然看上这小玩意儿？比较起来，就好像人吃小米粒儿好不。 行啊，既然你要就给你。 江凡把丹药投进它口中，它顿时流露出满意的目光，却还是眼巴巴瞅着剩余的丹药。 江凡哈哈一笑，干脆一股脑全丢进它嘴巴里。 龙鳌像是很满意，伸出舌头舔了下江凡，顿时给他来了个口水浴。 眼看江凡湿哒哒的狼狈模样，裴云锦有些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然而下一刻，龙鳌却直接站起，双目露出凶光，凝视向裴云锦。一股仿佛史前凶兽般凶猛的气息瞬间爆发。 这气息无比恐怖，江凡发誓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强的气息。 江凡大惊，赶忙连连拍打它的下颌，似乎感受到江凡的意思，龙鳌这才安静下来。慢慢在江凡身边趴下。 江凡这才示意裴云锦不要轻举妄动。 裴云锦也吓坏了，看来这家伙只是认江凡，对其他人就没那么友好。 江凡同样惊奇不已。 它难道跟自己真的有特别的缘分？ 不过，在它刚刚站起来时，江凡赫然发现，它身下有个深坑，里面有几块破碎的白色碎片，看着好像碎裂的蛋壳。 第361章 它难道只是个孩子? 好不容易让龙鳌挪开，从坑底弄了两块碎片出来，经过仔细端详，江凡十分不可思议，这玩意儿，应该就是蛋壳…… 江凡没见过这种生物，自然也无法通过蛋壳质地推断其年龄。只不过既然蛋壳还存在，那可能说明这家伙其实并不大。 当然这个并不大的意思，是相对龙鳌这种生物而言。鬼知道这个不大指的是百年还是千年。 江凡忽然目光一闪，扭头看了看青铜鼎和石碑，这两样东西按照现状来说，最多存在千年，青铜鼎不说。这石碑必然是龙鳌孵化出来之后才装上去的，所以这家伙年岁不可能过千岁。 可龙鳌的传说最少有三千年历史，也就是说，这并非唯一的一只，那么它的父母呢？是生是死？ 然而江凡环视四周，也并未见到其他痕迹。那么这家伙从哪里来的？ 是被装石碑的家伙弄来的吗？ 疑惑一个接一个。却都没有头绪。 不过有一点确定了，只是龙鳌的子孙辈。按照蛋壳还挺坚硬的状态看，这个身长十丈的大家伙，或许在龙鳌的世界里，只能算是个孩童？ 扭头瞅瞅龙鳌那单纯干净的眼神，天真无邪啊，八成就是个娃娃。 人家都说三观跟着五官走，江凡现在是五官跟着三观走。三观大变，让他五官跟着变，各种奇怪的表情都出来了。 他那边表情奇怪，裴云锦表情也不遑多让。 眼前这景象太不真实了，先不说这龙鳌本身就让人震撼莫名，如今又出现这么一幅古怪的画面。江凡这货好像根本不担心那大怪兽似的，居然就坐在地上背靠龙鳌的下颌研究两块碎片。 裴姐姐这会儿心里的古怪就别提了。 甚至觉得江凡根本就是要来找龙鳌。因为那是他家养的宠物，从鱼缸里跑出来的…… 实在也研究不出来啥，江凡开始到处搜刮犄角旮旯，就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江凡溜达着到处看，那龙鳌就瞪着一双大眼珠子瞅着他。 但这里很简单，若说其他古怪，可能只有两处，头一处，是洞顶有一个窟窿，不知道有多深，反正看不到头，一根通天大铁链从那窟窿里垂下，悬在半空，不过看那意思好像被弄断了。 第二处则是四周墙壁和地面上都镌刻着古怪的纹路，若是阵纹的话，那么整个洞穴中应该布着一座大阵。但八成因为年代久远，大阵可能失效，反正江凡进来这么长时间，一点异动也没有。 再没别的东西。 尽管不甘心，江凡也不得不就此罢手。看来只有回去设法解读了那些古怪碑文再说。 江凡要走了，他拍拍龙鳌的脑袋：“鳌兄，我要走啦，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 龙鳌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思，大眼睛竟有些依依不舍。 江凡不是没生出过将它带出去的想法，这玩意儿得多拉风。但想想不现实，一旦这种生物面世，它可能面对无穷无尽的麻烦。而且，龙鳌好像也没有出去的意思。 笑着揉了揉它的下颌：“好啦，你这么大块头，也不可能带你出去，不过我说过会来看你，就一定会的，放心。” 龙鳌眼睛眨了几下，忽然张开大嘴巴对着江凡，在他还莫名其妙的时候，一道很细的红色血箭突然从其喉咙中喷出，溅了江凡一脸一身。 江凡吃了一惊。龙鳌不会害他，这点他肯定，但这是怎么回事？咋还吐血了呢？ 正当奇怪之时，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灼烧感从皮肤上传来，几个呼吸的功夫，江凡就觉得浑身如同火烧，仿佛有什么灼热的东西沿着毛孔往身体里面渗入。 惊奇很快被痛楚取代，江凡不由浑身颤抖，甚至倒在地上痉挛起来。 裴云锦大吃一惊，顾不得危险，一跃而起，就冲上平台。 下一刻，却见龙鳌一声大吼，巨大的气浪将她冲得倒飞回去，撞在石壁上，当时就昏了过去。 而江凡那边好像痛苦越发剧烈，整个人皮肤都变成红色，仿佛熟透的虾子。 下一刻，江凡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凡终于恢复了神志，缓缓睁开眼睛，试探着动了下身体，发现好像没事，这才爬起来。 起身之后，先是面色古怪的看看龙鳌，不明白它到底做了什么。 随后看看浑身上下，那龙鳌之血已经消失不见，肤色也恢复正常。但江凡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这身体好像有些古怪。 但他也没时间细细研究，因为他发现裴云锦趴在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 很快，江凡就反应过来，怕是自己出事，裴云锦想要营救，结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而晕倒在那。 江凡心急火燎的一跃而起，下一刻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好像用大力了，直接撞在了石壁上，直接撞了个七荤八素，啪嗒一下子掉了下来。 还好，他也算没太过用力，否则这一下八成得把自己也撞晕。 身体竟然没事，江凡顾不上琢磨，赶快扶起裴云锦检查一番，所幸，她没事，只是昏迷而已，呼吸什么的都挺平稳，身上也没有硬伤。 那边龙鳌好像很不满的嗷嗷叫了两声，那声音如同闷雷，在这空间中发出瓮声瓮气的回音，挺古怪，也挺有气势。 江凡向着它摆了摆手，“鳌兄啊，你做了点啥？真是的，她是自己人，下次不要了。” 龙鳌好像听懂了般，瞅着他甩了甩大脑袋。 江凡只好运功助她恢复。 没什么大碍，裴云锦很快苏醒过来。 “吓我一跳，裴姐姐你怎么了？” 裴云锦心有余悸的看看他：“弟弟，你没事儿？” 江凡愣了下：“没事儿啊，挺好的。” 裴云锦这才长吁一口气：“还吓你一跳呢，我才差点被吓死。刚才那龙鳌突然喷了你一身血，紧接着你就跟被火烧了似的，浑身抽搐，我想过去，却被那家伙一口气给喷回来，撞晕了。” 果然是这么回事儿，江凡好笑的同时心头也一暖。这个姐姐为了自己真能做到不顾自身安危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跟龙鳌说要走的意思，就发生了这档子事儿，古怪。” 江凡确实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鳌兄抽了哪根筋。 “算啦，没事就好。”裴云锦起身道：“没别的事，我们该回去了。” 江凡点点头，确实也没有其他收获，便起身向着龙鳌挥挥手，又说了遍一定会回来，才在那家伙极度不舍的目光中离去。 第362章 有了姐姐，有了妹妹 这一趟，江凡认为绝对没白来。尽管未曾达成想要的目的，却意外见到传说中的龙鳌，最不可思议的，这异兽对自己有莫名好感。 而那碑文和青铜鼎，更让江凡觉得神秘，希望有朝一日能发掘出其间隐藏的秘密。 其实在他心底有个隐藏的想法，既然龙鳌对自己特殊，这秘密会不会和自己有关呢？ 但是不论如何，第一步要做的，是想办法破译那些篆文。可惜，在这方面他还没多少头绪。 “此番多谢裴姐姐。” 在江凡看来，这一趟裴云锦居功至伟，若非她的弱水心法，其他人很难发现隐藏的洞口，自然也无法找到龙鳌，你没见老渔头那种绝世大高手都无功而返么？ 想到老渔头，江凡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把龙鳌的事儿告诉他。他到底要龙鳌干什么呢？ 想到龙鳌那纯净的目光，江凡最终决定以后看情况再说，至少得先弄明白老渔头的目的。 裴云锦已经换好衣衫，那美妙的身躯再度被宽大的锦衣遮掩，不过那般光景，早就深深印在江凡脑子里，想忘也忘不掉。 他觉得自己很渣，非常渣。 “不必与姐姐客气。只是这龙鳌……” 江凡道：“姐姐，它好像和我有些特殊的关联，麻烦姐姐不要对外透露龙鳌的事儿。” 想起洞中情况，裴云锦也觉得很奇怪，虽然答应下来，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它？” 江凡想了很久，“我也说不清，好像是种莫名的气息感应。也可能是我身上带了几颗丹药，那家伙单纯喜欢丹药而已。” 裴云锦摇摇头：“我身上也带了丹药，但它对我显然不同。” 江凡也是百思不解：“这件事只能以后有机会再求证了。” 裴云锦有些迷惑的看着江凡，眼前这个少年郎接触越多，反而越让她看不懂。 不说浑身上下匪夷所思的能力，就连龙鳌这种异兽居然也和他关系奇特，现在她也忍不住有点怀疑，这个少年可能真的是天上谪仙下凡。 可江凡那迷惑的模样显然也不像作假，暗自叹息一声，终于没再追问。 “姐姐此番回去，该对那两家动手了吧？” 裴云锦这才被拉回现实，秀眉微微一挑，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我临江阁岂能任人拿捏？” 江凡道：“如有需要，记得弟弟的话。” 裴云锦点点头：“当真需要自然不会客气，不过这两家，还未必。” 裴云锦本来就生得大气雍容，如今带上那自信的气度，竟显得高贵凛然。 江凡不由感慨女人都是天生有两面啊。 “此间事了，弟弟接下来作何打算？” 江凡微微一笑：“我还有些私事儿要处理，稍后姜琪会安排船只人手护送姐姐返回。” 他没具体说，裴云锦知道这个小郎终是和自己不一样，他所经历的、要做的事情恐怕都不简单，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 深深看他一眼道：“那姐姐便不问了，你万事小心。” 江凡点点头：“姐姐，这里有一封书信，等你……” 他犹豫了下：“等你想好再打开。” 裴云锦愣了下，渐渐似有所悟，缓缓接过那火漆封口的信件。 只是略一停顿，便伸手就要撕开。 江凡一把拉住其手腕，认真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裴云锦垂目看着手中信件，许久，才展颜一笑：“也罢，就让姐姐再想想吧。” 江凡轻轻松了口气：“姐姐，一路顺风。” “弟弟保重。” —— 裴云锦走后，江凡唤来姜琪。 “姜琪，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心里清楚，但还是那句话，稳中求胜，不可贪功冒进。” 姜琪郑重道：“姜琪谨遵公子谕令。” 江凡看看她，目光有些复杂：“……你以后就不要叫我公子了。” 姜琪一愣，“公子此言何意？” 江凡叹口气：“若是你同意，以后就叫我兄长吧，虽然你年龄比我大……” 姜琪呆住，旋即大喜过望：“……这，真的可以？” 江凡点点头，心绪万千。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前世听到那些科幻理论是真的，也许真的存在平行空间，每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都有映照。 事实上，姜琪的年龄，恰恰好是自己前世妹妹的年龄啊。也许，不同世界人生轨迹会有不同，但最终都大体类似？ 说不清，脑子一团乱麻。 而喜从天降的姜琪哪里注意到这么多。 突然成了逍遥王的妹妹，这对她来说不要太突然、不要太激动。 一介孤儿，世人唾弃的水匪，竟乌鸦飞上枝头变凤凰，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姜……妹妹见过兄长！” 姜琪激动的都有些语无伦次。 眼看又要大礼拜倒，江凡伸出一只手扶住她的胳膊：“好啦，以后私下里就这么称呼，也不要再动不动就跪拜，自家人了，不要搞这些。” 一句自家人让姜琪热泪险些夺眶而出。 家人，这个温暖的词汇，她以为这辈子再没资格拥有。 “兄……兄长……” 江凡温柔的拍拍她的肩头：“当我的妹妹有好处，也有无尽风险呐。以后做事要加倍小心，我可不希望妹妹出事。” 姜琪只顾着点头，连话也说不出来。 而对于江凡来说，这几日有了姐姐，有了妹妹，对这个世界的心境似乎又有了些许不同…… 好一会儿，姜琪才平复了情绪。 她可不傻，知道应该是猜对了，自己像他的某个亲人，如今看来很大可能就是他的妹妹。 他，也许只是将自己当做妹妹的替代，一个寄托而已。 可那又如何呢？这难道不是说明他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吗？给这样的人当妹妹，姜琪只觉得满足，无限满足。 至于江凡的亲生妹妹如何，她很聪明的没问，这里面显然有些不好的故事。 “黑帆帮继续按照既定思路发展，你也要在平定沧澜的过程中注意招兵买马，但是要精良，不要糟粕。” 姜琪点点头：“妹妹也已经收拢了不少人手，观察考验一番，没有问题的再委以重用。” 见她心中有数，江凡便不再多言：“还有件事你要注意，陈老鳖昔年的后台。” 姜琪道：“明白，这件事我和曹先生，二公子、公主殿下都有过密议，还把详细情况记录在案，回头呈给兄长过目。” 江凡点点头：“建安城我刻意针对了夏侯淳，故而大王子曹垣那段时间没有轻举妄动，不过这件事他始终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要做好一切准备。” 第363章 有人打小红的主意? 姜琪想了想道：“二王子还是有些心软，公主殿下却不同，她虽然也不愿手足相残，但到底还是杀伐果断，有她在也不怕二王子优柔寡断。” “好，一旦有什么消息，随时向我汇报。哦，对了，二鬼进境飞速，如今已然窥见宗师门槛。只不过浑身是毒，还有些控制不好，暂时仍然让他们留在我那边。我会给你派些其他人手协助于你。” “多谢兄长，维持现状的话，黑帆帮目前人手足够，但扩张起来恐怕确实会捉襟见肘，主要原因是那些新收录的人手还不稳定，若是稳定下来，就全无问题了。” 江凡道：“要做到知人善任，尽快收拢人心。要记住，我给你派的人手尽量隐藏在暗处，成为你不为人知的力量，明白吗？” 姜琪点点头：“妹妹清楚。对了，按照公子吩咐，我挑选了许多训练有素的飞禽交给她，如今她已经能完全掌控，可以派到公子那听用。” “很好，但你这边……” 姜琪笑笑：“兄长放心，我这边足够。况且妹妹有不同于常人的天赋，训练这些手到擒来。” “那便好，恰巧我也需要。那么就是最后一件事，多留心关于沧澜三大密地的消息，若有耳闻，不用评判真伪，以最快速度传递给我。” “明白。” 江凡让姜琪搞了条小船，带上齐占刀、韩柏林二人沿江直下。 “公子，咱们不回阳都？” 韩柏林记得江凡原计划不是这样。 江凡摇摇头，有点不怎么爽：“先不回，奶奶个熊，有个鸟人居然要娶我妹妹的干娘，干死他！” 齐、韩二人都懵了，啥啊这是，娶你妹妹的干娘？那不也是你干娘吗？有点乱，二人大眼瞪小眼，老半天才从彼此目光中得出个结论——王爷就是不想给自己找个干爹！ 那就对了，谁配做王爷的干爹啊，是得干死他，二人深以为然，摩拳擦掌。 “那个……王爷，谁这么大胆，妄图做您干爹？” 嗯？江凡愣了下：“……啥？我干爹……” 下一刻江凡就明白过来，当即怒骂：“放屁！想什么呢！” 江大公子不知道为啥这么火大，憋了一肚子。 一路直奔建安，可怜的两大武圣因为说错话，被罚轮流催动船只，日夜兼程，都没停过。 建安城雄伟如昔，但戒备比上次来要森严许多。到底战争还未曾结束。 进城这点事儿还难不住江公子，三人很顺利的找了座客栈住下。 悦来客栈。 江凡看了都忍不住吐槽。这特么客栈在古代不仅仅是连锁，还是世袭的，各朝各代都有。 不过，不得不说，这座悦来客栈的实力很不错。毕竟能矗立于建安城内城入口左近的黄金地段，其东主财力、背景都应该非同小可。 而这里可不仅仅是一座悦来客栈，还有悦来酒家、悦来布庄、悦来茶楼、悦来胭脂铺，甚至特么的还有个悦来武馆。 别的也就算了，你这悦来武馆是咋个意思？欢迎来踢馆呗？ 天字号上房，江公子到底是个能享受就享受的。不过这房间也属实不错，位于五楼，推开窗户不只能一览街景，甚至还能清楚的看到内城一些景象。 但此时江公子并没去观景，而是在喝酒。 毕竟有位客人等了很久了。 “健仁兄，不厚道啊！” 江凡一脸不悦的瞅着对面的英俊小白脸。 曹子健哦了一声，面露古怪笑意：“王爷这话从何说起呢？兄弟怎么就不厚道了？” 江凡哼了声，在桌上重重一磕酒杯：“别跟我王爷王爷的，谁还不是个王了？明知故问，这么大事儿，你应该第一个通知我才对。” 曹子健似乎还是不明白：“什么事儿？江兄是说咱们的合作吗？一切顺利啊，没什么值得跟兄弟汇报的。” “你特么就是跟我装糊涂是吧？”江大公子越发火大。 曹子健直愣愣的瞅着他：“兄弟这话说得，弄得我越发不明白了，到底啥事儿？您给我透露透露？” 江凡咬牙：“呵呵……好你个曹老二，学坏了你！” 曹子健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想不到风流倜傥、潇洒不群的诗仙词圣居然也有急头白脸的时候。有趣，有趣。” “有你个头的趣！”江凡不爽的瞪她一眼。 曹子健摇头失笑：“看不出江大王爷还真挺挂念我那妹子。” “别废话了，到底咋回事？” 曹子健摊摊手：“我哪知道，突然就发生了。夏侯大帅一个月内三次面见父王提亲，要说这也无可非议，毕竟当初口头应承过嘛。 大帅声称，长子已经二十有四，早当婚配，概因当初与王上约定，待公主年满十六再行提亲，可如今都年满双十了，夏侯大帅前前后后已经提亲八次，再推拒说不过去了啊。” “所以这老儿就借着大战用人之际，逼婚来了？”江凡有点咬牙切齿。 曹子健叹口气：“不得不说，选了个好时候。” 确实是好时候，想起当初国师司马如在南疆就说过，拖不下去了，想来便也是因为此。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江凡目光不善的看着曹子健。 后者很无辜道：“为什么呢？” 江凡倒是愣住：是啊，为什么呢，人家嫁公主，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敲了敲桌子：“……嗯，我那幼妹还在她那养着……” 江凡自己都觉得这借口找得很烂。 曹子健窃笑一声：“又有啥关系？” 确实也说不出来啥，江公子有点老羞成怒：“健仁兄，你特么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 曹子健赶忙摆摆手：“别，别，我可啥也不明白，江兄指教下？莫非，你跟我那妹子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江公子当时就火了，指着对方：“不可告人？啥叫不可告人？” “哦，既然可以告人，那就告诉兄弟呗。”曹子健一脸无辜。 “我……那个……早就，不对……嗯……草！” 江公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恶狠狠道：“曹老二，我警告你，再跟我打马虎眼，我就把你制造女人内衣的事儿公布天下！” 哎？哎？艾玛我去！ 曹子健当时就惊了，脸都变了色。 “你……你……这么歹毒？” 第364章 我的人，谁敢抢? 江公子一脸阴笑：“魏国二王子，玉树临风，潇洒不群的浊世佳公子，猥琐卑劣，好色无耻，制造生产成千上万的女子内衣……嘿嘿……这要传出去……” “停！停！算你狠！” 曹子健赶紧举手投降，这种威胁要亲命了。 “父王当初也是饮了不少酒，随口答应下来，谁想到夏侯家妥妥当成了事儿。当然，其实本来也不是啥大事儿，唯独父王也没想到这位三女儿是这个脾性，巾帼不让须眉，几乎天下男子都不入眼，更别说夏侯家那头好吃懒做的肥猪。” “那不嫁就是，夏侯家难道还敢跟王上纠缠这种事儿？” “哪有那么容易，且不说王上应该一言九鼎，就说这夏侯家，历来都是魏国军方顶级权贵，执掌林字营和风字营不说，还掌管三十万各地驻军。除了曹家自身那一脉，无人能够抗衡。 当然，夏侯淳虽然拥兵却不自重，这也是他能得到王上信任的原因。但这样的家族，他当成正事儿，你就很麻烦。” 他喝了杯酒继续说道：“夏侯家一直想要和王族联姻，以巩固权势，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机会？ 况且，那头肥猪对蛮儿痴迷的很，扬言非她不娶，夏侯淳又宠爱这个长子，说啥也得给他达成心愿不是。” 江凡哼了声：“好算计，一旦联姻，山字营也就成了夏侯家囊中之物，纵然是曹彰那一脉，也弱了一头。” “是啊，叔父是支持……我的。但叔父手中的力量只是御林军和精锐骑兵，虽然善战，但人少。一旦夏侯得了三营，我那兄长便再无后顾之忧……” “想没想过，届时你就危险了……”江凡看着他道：“以曹垣的心性，容不得你。” 曹子健苦笑：“我其实不想争。” “但你想活，你那四弟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没数？” 曹子健目光一闪，却马上有些诧异：“此事乃机密，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江兄……” 江凡摆摆手：“不要问我如何得知。这便是事实。” 曹子健苦笑一声：“确实如此，可惜，现如今我也没办法……因为……因为蛮儿同意了。” 江凡当即呆住，半晌才盯着曹子健：“你说什么？” 曹子健叹口气：“你没想过，第一个通知你的，原本就不应该是我，而应该是蛮儿……” 眼看江凡眉头慢慢蹙起，曹子健继续道：“你很意外，我更意外，在我看来，这世上除了你，她还会跟谁？可万万没料到，她直接进了宫，在父王还犹豫不决的时候，她一锤定音……愿意嫁。” 愿意嫁？ 江凡缓缓放下酒杯，目露深思。 曹子健看着他沉默，同样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江凡才开口，声音平淡：“魏国……已经至此了么？” 曹子健无奈道：“两国伐魏，元气大伤，不能再有内乱。” 江凡道：“外患内忧，魏王也着实不容易。” 曹子健凝视着他：“这其中，还有你逍遥王的一笔。” 此时，他用的称呼是逍遥王。 江凡自然明白，缓缓道：“我那不能算，等价交换而已。” 曹子健有些悲哀：“等价交换？以一个虚无缥缈的威胁，就要无止尽的抽我大魏之血，虽然眼下看不出什么，但长此以往，甚至比晋夏此次战乱为祸更甚。” 江凡道：“祸乱？那看魏国如何选择……” 曹子健深深看着他，声音无尽悲愤：“选择……你哪里是在逼着魏国选择，你知道父王和我大哥会如何选，你……就是在逼着我做选择啊！” 江凡哼了声：“不是我逼你，我不逼你你也要走上这一步，除非……你自裁。” 曹子健浑身一软，瘫坐在椅子上：“为什么定要如此……” “大争之世，苍生如棋，谁能置身事外……”他目光深邃的看着曹子健：“然而，我相信以何种方式面对的权利始终在自己手中。” “选择？我还有的选么？” “当然有……至少可以选择更好的方式，你我，都不过是想让事情更好些罢了。” 曹子健久久不语，江凡道：“你要明白，没了曹子健，也还有别人，这是最好的方式。相信我。” 曹子健双目无神，半晌才苦笑：“是啊，只不过我恰巧是曹子健而已。” “她，也恰好是曹缨而已……” 江凡目光也有些失神。 “不过……她终归不同。”曹子健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你不会同意的对不对？” 江凡缓缓笑了：“我的人，谁敢抢。” 曹子健有些羡慕，又有些无奈的看着江凡：“她这一生，终是有幸碰上你。” 江凡淡淡道：“万事未定，一切皆有可能，所以，你也无须鼠目寸光，世界唯一的不变，就是变化。走下去，未必不是柳暗花明。” 曹子健呆了呆：“有可能？” 江凡道：“你认为没可能，才没可能。” 曹子健陷入了深思。过了很久，才长叹一声：“好吧，那我就陪你看看，这世道终归走向何方。” 江凡眯了眯眼：“那还是很久远的事，眼下你便先看看，小红……究竟会如何。” 曹子健似乎终于打起精神：“好啊，不过，你先琢磨好，如何面对你家那口子。” 江凡瞅瞅他：“她不会干涉。” 曹子健摇了摇头：“你还真就错了，知不知道这次蛮儿去秦国谈判，发生了什么？” “又一次有人跟我说起这个……说说吧。” 曹子健道：“她说，接受谈判的条件……就是曹缨不能嫁你。” 江凡愣了下，“就这？” 曹子健点点头：“就这，简单到令人发指，亏我们还准备了无数条件想要满足她的胃口。所以……你该明白，你俩之间还有一座最高的山，几乎……无可跨越。” 江凡呆立了许久，竟然笑了，“有意思，小翠啊，你还真会玩儿……” 曹子健发懵：“玩儿？啥意思？因为她的话，蛮儿回来之后三日水米未进，都吓死我了。如今她作出这个决定，大半都来源于此，你到底知不知道？” 江凡忽然打了个响指，“那么这事儿就先解决了一大半。” 曹子健目光变得狐疑，江凡这意思，是首先能解决女帝的问题。但这，可能吗？ 江凡却不管，只是倒满酒：“剩下那一小半，健仁兄……不不，二舅哥，你帮不帮忙？” 第365章 你……刺杀过逍遥王? 夏侯停的心情大好。 那个苦等了八年的长缨公主，最终还是要嫁给自己。 想想曹缨那绝美的容颜，曼妙的身姿，他口水都快流下来。更何况她背后所代表的荣耀与权势？ 有了曹缨，不但得到一个旷世美人，更得到无可取代的地位。夏侯一族继承人的位置，自此稳了。 别说其他兄弟，就连那个新进府中被万千宠爱的姨娘再生个十个八个，也没人能奈何自己。 唯独他心中有根刺，外界一直传闻，长缨公主和秦国逍遥王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毕竟当日逍遥王怀抱曹缨当街跑马，是无数人都看到了的。 这件事当初一度让他差点发疯，不光是那种戴了绿帽子的感觉，更重要的是一旦不能得到曹缨，损失太大。 为此，那件事过后，他暗中下了巨大功夫散播消息，企图说明那日只是为了救王妃情急而已。 不止如此，他还让人传播大秦与魏国不和，二人绝无可能等等。 着实，起到很大作用，然而魏国人竟更多的是感到遗憾。 很多人都希望这个被国民当宝贝宠着的护国女神能嫁给逍遥王。两人郎才女貌，多般配啊。当然，也有很多人认为，这样可以缓解秦魏关系。 自然，这些少不了让夏侯停憋火。 如今虽然魏王、公主都答应此事，他心中依然觉得别扭。他思前想后，纠结了很久，总觉得那江凡说到底不过是打渔郎出身，没什么背景，能有多大本事？很大概率是女帝欣赏其文采的缘故，因此，终于趁着江凡在夏国之际，忍不住派人暗中前往行刺。 可只是略一试探，他便惊悚的放弃了这个想法。逍遥王那的水太深，深不见底。 故而此事他虽然做的隐秘，却也忐忑不安了许久。幸好，直到今天也没人找自己麻烦，看来没有暴露。 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收获美人和地位，夏侯停算是乐疯了。 因此这个从来都锱铢必较的夏侯大公子，破天荒给府里每个人都赏了不少银钱。 甚至还特地去拜访了那位新入府的八姨娘。 因为据他所知，老头子之所以这次很卖力，那姨娘背后没少说好话。 这倒让夏侯停很意外，要知道，最初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很抵触这位。 万没想到，这位姨娘竟很帮忙。所以，他也大方的给八姨娘送了一大车礼物，而对方也留他吃了顿饭，皆大欢喜。 对于娘亲早死的他来说，收获这位备受宠爱的姨娘的友谊同样是不小的收获。 志得意满的夏侯停此刻正在和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饮酒作乐。 “恭喜大公子啊。” 中年人拱手道。 “哈哈……来，来，还是多亏了先生出主意，在这个关头催婚，本公子才如愿以偿。来，来满饮！” 那中年人也高兴道：“如今大婚之期已定，下月初三就是公子的佳期，属下提前喝公子的喜酒了。” “哈哈哈，好好，到时候少不了赏赐！” 正在高兴之际，忽然有个下人神色慌张的跑进来。 “大公子，大公子，出事儿了！” 夏侯停肥硕的身躯靠在躺椅上：“什么事儿大惊小怪。” 下人面色变幻道：“……大公子，也不知道谁胡编乱造的消息，现在外面都在传一件事，说……说……” “说什么？”夏侯淳不耐烦的道。 下人畏怯的看他一眼：“说大公子您刺杀逍遥王，证据确凿……” “什么？！”夏侯淳浑身打个激灵，肥胖的身子竟然腾的一下蹿起来。探手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子。 “你从哪听来的？” 下人结结巴巴道：“现在到处都在传，建安……建安都快传遍了……很多人都说……都说……” “说什么！”夏侯停怒道。 “说公子因妒生恨，还蓄意破坏秦魏关系……” 夏侯淳当即火冒三丈，因妒生恨还能理解，这蓄意破坏秦魏关系是怎么回事儿？ 在他大声逼问下，下人战战兢兢道：“说是魏国好不容易和大秦签署友好通商条约，才得以撤回西军对抗晋夏。但西军是曹彰所属，如今曹公战功彪炳，威胁了大帅地位，公子此番作为，乃是……乃是故意惹恼秦国，好让西军撤回，稳固大帅地位……” “这他娘的放屁！” 夏侯停七窍生烟，气得将那下人推倒在地猛踹。 下人抱着脑袋连连哀求：“大公子饶命啊，不是小人说的，小人只是给您报信啊……” “报信，报信，报个鸟信！” 说罢抄起酒壶就是劈头盖脸一顿猛砸，直到那下人慢慢没了声息，才怒哼一声丢下血淋淋的酒壶。 中年人上前道：“大公子息怒，大公子息怒，此事有蹊跷啊。” 夏侯停懊恼道：“这纯属胡言乱语，到底谁在构陷本公子！” 中年人道：“这消息以前从未听说，应该是突然爆发，但传播如此之快，显然有人在幕后推动。我们得找到根源啊，不然会非常被动。” 夏侯停焦躁道：“这个本公子懂，你倒是说说，谁最有可能？” 中年人沉吟一阵道：“大公子，能做出这种事来，此人必然与您极度不和，你想想看谁最有可能？” 夏侯停走来走去，不安如热锅上的蚂蚁。 “不和，不和，和我不和的……”他想了半天，才道：“有很多……” 中年人也有些无语：“您想想，最有可能的那个？” 夏侯停皱眉苦思：“确实有两个人，但总觉得不太像。” 中年人道：“那么对方很大可能是要破坏联姻，您想想，这事儿对谁最有利？” 夏侯停道：“有利的人同样太多，有明的有暗的，如何猜测！” 中年人迟疑一下：“若如此，就得追根溯源。大公子……恕我直言，您……究竟有没有办过此事？” 夏侯淳面色阴晴不定，只是来回踱步。 看他这个状态，中年人显然已经心中有数。不由暗叹，真是昏了头啊，怎么能做出这等蠢事来？ 难怪人称夏侯停其貌如猪，其蠢胜猪。 但作为自己的衣食东主，中年人只能心中暗骂，却还是得出谋划策。 “大公子，这可就不好办了……除非能……制造些证据，证明这消息是子虚乌有，胡说八道。 “制造证据？”夏侯停皱起眉头：“不太容易，那些人都是江湖人，心思刁钻的很。” 第366章 风波背后有古怪 中年人目光狠辣：“那就只有消灭证据！对方散布消息，而且如此之快速，显然有备而来，手中一定掌握着什么，只要……” 他做了个斩的手势：“只要这些没了，那就是纯属谣言……” 夏侯停目光一亮：“对，对，先生说的对。但是……” 他恼火道：“都不知何人在暗中搅事，该怎么办？” 中年人道：“查，尽快查。派出府中所有人手，追根溯源，一定要查到源头，不然时间拖得越久，对您越不利。此事若卷起风波，恐怕真会影响您大婚……” 夏侯家焦头烂额，此时宫中有人也正在谈论此事，正是魏王与国师司马如。 “以国师看，此事何人所为？” 司马如抚髯沉思片刻：“大抵三种人。头一种，乃是夏侯家仇人，借机报复。第二种，乃是夏侯家政敌，不愿夏侯家势大，蓄意破坏联姻。至于第三种……好似不太可能，便是夏侯停的情敌……” 头一种和第二种魏王也觉得大有可能，但所谓情敌，他和司马如一样觉得有点不靠谱。毕竟谁会为此闹出这么大事儿来。 “国师难道不认为此事和那逍遥王有关？” 司马如笑笑：“便是有关，也可以归于第三类。” 魏王也失笑：“倒是如此。” 司马如道：“老夫不是没考虑过，但是有密报，秦上柱国蒙傲刚刚去过太华，接回他那孙儿。逍遥王像是也易容同行。” “传闻那蒙毅乃江凡弟子，确实很有可能他会去，不过毕竟没有露出真容，不好确定。” 司马如道：“太华心魔九百阶乃昆仑大能阵法，自布下以来，除逍遥王从未有人能一路通行。那人据说是蒙毅表兄，但此人武道资质也就中上，断不可能短时间就登上七百阶，如此轻易就将蒙毅带下来，除逍遥王之外何人能做到？而事后据说他也未曾离开，一同返回了王府。” 魏王沉思片刻：“也就是说，那小子如今不在建安，此事也不可能是他所为……正常是这个道理。” 司马如微微一笑：“但总有不正常？” 魏王道：“国师以为呢？” 司马如道：“江凡此人神秘莫测，不好讲。王上可否记得当初此人首访太华抢夺圣女之事？” 魏王叹息一声：“怎会不记得，天下间也就此人能如此无视太华，真是……真是……” 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司马如道：“真是天纵鬼才。” 魏王颔首：“确实鬼才，每每思及此事，本王都觉得不可思议，将太华视若无物，此人当真鬼神之能。” 司马如道：“关键在于，此人抢完圣女，却突兀的消失，继而卷起一连串风浪，甚至出现在南疆，当时老夫都吓了一大跳。” 魏王道：“联合楚国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此子竟然能推算得，神通广大都不足以形容。” “这还不算，他竟然能找到楚军症结，一举干掉水师副都督，属实不可思议……说远了，刚才说到此子突然失踪，王上，现如今府中的逍遥王……便当真是逍遥王？” 魏王虎目神光一动：“若不是江凡本尊，那他人何在？” 两人对视一眼，司马如缓缓开口：“神出鬼没，能在南疆，能在大夏，能在沧澜，能在太华，为何，不能在建安？” “莫非……真是他暗中搅局？”魏王沉思道。 司马如道：“假定是逍遥王，那么便有三问。第一问，为何他要如此？” 魏王道：“本王便沿着国师的思路答上一答。此举自是为了蛮儿。” “好，就是说逍遥王到底和蛮儿关系非同寻常。虽说不知在定阳发生过什么，蛮儿亲卫也守口如瓶，但老夫察言观色，二人定是有了古怪。故而要破坏联姻。那么便有了第二问，身为逍遥王，为何不直接提亲？” 魏王道：“本王答复：世人皆知，逍遥王夜宿栖凤台，和女帝……不言而喻。女帝绝不会允许其和蛮儿之事。” 国师颔首：“因此，逍遥王不能直接抛头露面。至此便有了第三问，接下来他会如何？” 魏王思忖片刻：“他已然暗中传播了消息，不论刺杀之事是否属实，我们都要先想办法应对大秦可能作出的反应，甚至不得不撤回西军。而如今晋国虽然割地求和，大夏兵事却未曾结束，魏国还不能承受此事。联姻之事便只能暂时搁置……” 司马如道：“若是撤回西军，显然和夏国再度陷入僵持战，对两国都是莫大的消耗，至此，大秦可慢慢坐山观虎斗。” 魏王目光阴沉，猛然拍了下桌案：“该死的夏侯停，若他当真做过此事，便是大魏罪人！” 司马如道：“所以，当务之急，是查明到底夏侯淳有没有做过此事。” 魏王站起身缓缓踱步：“可有夏侯府的消息？” 司马如道：“探子报，夏侯停派出大量人手打探消息来源，看样子也在调查。不过，老夫最怕……” “最怕确有其事！”魏王道：“希望他没有犯糊涂。” 司马如道：“老夫也派出了人手调查，希望在他之前得到准确消息。不过……” 他表情有点古怪道：“王上，你觉得江凡只是为了国事？” 魏王愣了下：“国师此言何意？” 司马如意味深长道：“就不能……单纯为了情事？” 魏王呆住。许久，才缓缓道：“有此可能？” 司马如抚髯沉思着：“……说不准啊，此子行事天马行空，难以揣度。” 魏王浓眉皱起：“可此时蛮儿已经答应，婚期已定，除非刺杀属实，否则如何更改？” “古怪就古怪在蛮儿的态度。她竟然答应嫁给夏侯停，实在出乎老夫意料。在老夫看来，就算上次秦国之行，女帝断绝了她和江凡的可能，但以蛮儿的性格，不太可能就此认输，更不可能随便找个人嫁了，尤其此人还是蠢胖如猪的夏侯停。” 魏王踱着步道：“此事本王也大惑不解。蛮儿对那江凡用情颇深，就算为了国事，也不大可能如此轻易就应下。那日她神色平静，毫无波澜，半点不情愿之色也没有，属实古怪。” 第367章 抽丝剥茧，莫非女大不中留? “那么，我们权且假设，问题出在了江凡和蛮儿自身。这二人……倒是在打什么哑谜呢？”司马如饶有趣味的道。 魏王忽然也微微一笑：“若真是为了情事，倒真是大有意思了。” 司马如忽然看着魏王：“王上，若是可能，您是否同意蛮儿嫁给那逍遥王？” 魏王停住脚步，沉思片刻：“若是不做小，可比嫁给夏侯停有用的多……” 司马如微微颔首：“可问题是，不做小恐怕不太现实，故而，王上绝不会同意，若是王上不同意……那么此二人会否隔空唱戏，明着对那夏侯停，实则给王上听呢？” 魏王目光一滞：“国师的意思……蛮儿的真实目的，是要逼本王同意？” 司马如淡淡道：“蛮儿自幼便特立独行，不拘世俗礼法。尤其和那江凡一路同行之后，更加明显。她若是不管不顾，就想做那江凡的女人，还真有此可能啊……” 魏王呆了半晌：“真特么女大不中留……” …… 九月初三，乃是魏国兵马大元帅之子迎娶魏国长缨公主的大日子。 如今已经是八月二十七，距离大婚之期只余六日，却不想爆出一则夏侯停刺杀逍遥王的消息，震惊全城。 经过多方追根溯源，查到此事乃是一个名叫夏晨的江湖人在窑子里醉酒后透露给相好姑娘的。而这位夏晨，就是当日接受雇佣的其中之一，据说那日共有四位江湖高手接受了夏侯停雇佣，被逍遥王干掉了三个，只剩下他自己因为负责望风得以侥幸逃脱。 此人称他们并不知道要对付的是逍遥王，只是拿了画像行刺，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大人物，而且身边还有武圣护卫。能在逍遥王手下逃脱，此人甚是得意，却不敢声张。最终却酒后没憋住，跟想好的姑娘翠柳儿吹嘘了一番。 谁知道这姑娘是个大嘴巴，没多久就传给了自己的密友，随后，这位密友又把此事当做酒后谈资透露给了许多人，最终传的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事后，那夏晨和他那相好应该是见势不妙，都躲了起来。 而也没人知道，这位夏晨和翠柳儿此刻正跪在悦来客栈天字房中，一个年轻人面前。 “王……王爷，都按您说的做了……可否饶小人一命……” 那夏晨面色忐忑的说道。 年轻人自然正是逍遥王江凡。 他微微一笑：“放心，我要杀你，行刺当日就不会放过你，你这小子脑子活络，留着你便是为了今日，做的不错，事后本王会给你丰厚赏赐。” 夏晨赶忙千恩万谢。没错，他就是夏国境内那四批人马之一，有些试探意味的那拨。 江凡扭头看看那翠柳儿：“你也不错，回头本公子会和鸾姑娘说一声，少不了你的赏赐。” 翠柳儿赶忙磕头：“王爷乃是我家主子的贵客，能为王爷效力是翠柳儿的荣幸，万不敢当王爷赏赐。” 江凡笑笑：“好了，都起来吧，咱们的戏还没唱完。” 两人又恭敬的磕了个头才站起来。 江凡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看着窗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接下来……就等那头蠢猪派人来杀你们喽。” —— 宫中，魏王和司马如正在弈棋。忽然一个殿前将军进来禀报：“王上，有人飞箭传书。” 魏王一愣，缓缓放下手中棋子，“呈上来。” 殿前将军将一封火漆封着的书信双手呈给魏王，便躬身退下。 魏王凝视了一番，缓缓打开，看了片刻，眼神一动，将书信递给司马如：“国师也看看。” 司马如接过来，只见上面写着：“城西白马巷西第三户，可钓鱼。” 司马如看罢良久，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王上以为如何？” 魏王手指敲了敲棋盘：“传信给本王，这是要看本王的态度啊。” 司马如道：“如今可以确定逍遥王就在建安，此事必然是他所为。这封书信的意思很简单，给我们个台阶。” 魏王颔首：“不错，将证人交给我们，顺便让我们拿了夏侯停。自然，大婚也只能取消。” 司马如道：“好手段，避无可避。只是如此一来，便要得罪夏侯大帅喽。” 魏王道：“夏侯好办，他若知晓此事，怕不打断夏侯停的腿，纵然怨恨，却也只能怪自己儿子糊涂。” 司马如摇摇头：“这逍遥王好手段啊，不过，老夫还真是好奇，他果真没借此事要挟魏国，这天下大局，在他眼里竟没有蛮儿重要，除非老夫尚未理解其深意，否则，此人倒堪称至情至性了。” 魏王缓缓道：“若当真如此，总算发现他一个弱点。” 司马如道：“弱点，还是逆鳞，王上需掂量好。” 魏王冷哼：“龙才有逆鳞。” 司马如淡淡道：“他身着五爪金龙王袍……” 魏王目光深沉，浓眉紧紧皱起。 司马如叹口气道：“那么……动手？” 魏王也无奈的道：“真特么被动……” —— 大婚之期只剩下六日，夏侯停简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那消息源头已经查到，问题是找不到人。 而最让的坐立不安的是，似乎魏王方面也在查找那人。这就意味着，魏王可能别有心思。偏偏老头子在军中主事，要大婚之日才能回来，如今可以说连个主心骨都没有。 正当他坐卧不宁的时候，突然一个女婢匆匆走进来。 夏侯停神色一怔，这个女婢他认识，是八姨娘的贴身丫头。 那女婢屈膝施礼道：“大公子，夫人有请。” 夏侯停愣了下：“姨娘找我？” 女婢点点头。 “何事？” “奴婢不知，大公子当面询问便好。” 夏侯停沉思一下，当即起身随着那婢女前往后院。 不多时，来到一栋清雅的小筑，一个面目清雅，仿佛山间百合的小妇人正在静坐品茶。 这位，就是他家老头子最新纳入府中的八姨娘，王素。在别院中悄然养了几个月才正式接入府中，受宠的很。 开始的时候其他几个姨娘都很抵触，不过这小妇人很会来事儿，三天两头礼物不断，慢慢的她们也都不再搞事情，毕竟夏侯淳都纳妾七个了，多这一个也无所谓。 第368章 十恶不赦 夏侯停略一犹豫，快步走上前：“见过姨娘，不知姨娘唤我来何事？” “来，坐下说。” 小妇人看着胡子拉碴、焦躁不安的夏侯停说道。 夏侯停面带疑惑的坐下。只见那小妇人给他斟了杯茶，缓缓道：“大公子精神不太好啊。” 夏侯停重重哼了声：“也不知谁在背后搬弄是非，诋毁本公子。” 小妇人面色恬淡：“姨娘知道大公子心中烦躁，特地请了大公子来，给你解解忧。” 夏侯停神色一怔：“姨娘此话何意？” 小妇人淡淡道：“只是偶然听说了个消息，不知对大公子可否有用。昨日，我去赵记胭脂铺购买胭脂水粉，与那赵夫人闲聊。听她说起，夏晨那个叫翠柳儿的相好便是她们那的常客。曾偶然说起，夏晨曾在城西为她购买了一所宅子，准备凑足了银子给她赎身后居住……” 夏侯停蹭的一下站起来：“当真？” 小妇人微笑道：“姨娘特别打听了下，总算找到了位置所在。” 夏侯停当即大喜过望，连忙拱手：“多谢姨娘。” 小妇人含笑道：“谢什么，你我都是一家人，这么说话外道了。” 夏侯停道：“连续两次得姨娘援手，夏侯停感激不尽，此后您就是我亲娘！” 小妇人道：“快去办事吧，别在这儿耽搁了。” 夏侯停抱了抱拳：“如此我便去了，事后定有厚报。” 说罢转身快步离去。 小妇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更衣，我要外出。” 不多时，小妇人便悄然出现在悦来客栈。 江凡看着眼前这个面目姣好的小妇人，心情有些复杂。 她本名林素，有个夫君，王通。 不错，正是当日刺杀自己的王通。王通事败后被夏侯淳派人灭口。子女也尽数丧生，全家只剩下这个小妇人。 然而最让江凡想不到的是，这位小妇人居然回到了夏侯淳府上，还化名王素，成了夏侯淳的第八房姨太太。 知道她的存在，是源于曹子健。据他说，是这位小妇人悄悄联系了他。目的很简单，夏侯淳站在大公子一方，小妇人自称愿为曹子健通风报信，把夏侯淳的一举一动透露给他。 经过几个月的秘密联络，曹子健这才相信了这个女子。 而他自然也知道她的目的，不外乎是给家人报仇。 虽然曹子健不愿她害死夏侯淳，但当前这个时候，能有个眼线，确实非常好，这才与她建立了合作。 而近期，曹子健协助江凡推波助澜，为了探听夏侯府的反应，自然又用上了这位小妇人。经过一番思虑，曹子健将她引荐给了江凡。 按理说，他们两人算是仇敌。不过王素一见面就开门见山：王通是被夏侯淳胁迫，也是被夏侯淳灭口。自己一双儿女和夫君惨死，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 江凡不由大为感慨，这小妇人的隐忍。能将如此刻骨铭心的仇恨深埋心底，以身侍敌，伺机复仇，确实让人十分佩服。 只是，不知为何，江凡总觉得王通的死，似乎有些古怪…… 然而他也没心情管这些和自己无关的事。 “启禀王爷，他要动手了。”王素恭谨的说道。 江凡点点头，向着韩柏林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和齐占刀一同离去。 江凡认真的打量下王素：“你总是这样行事，很危险啊。” 王素面色木然：“生死对小妇人来讲，还算得了什么？” 江凡叹息一声：“死者已矣，生者还是好好活着……” 王素只是淡淡道：“肉身活着，心早就死了。” 江凡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道：“若是有朝一日发生危险，可投奔大秦寻我。” 王素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江凡：“多谢王爷，但小妇人一心求死。” 江凡摇摇头：“蝼蚁尚且偷生，况且人乎？你夫君虽死，但他定然希望你好好活着。” 王素道：“生无可恋，王爷不必劝说了。” 江凡无奈的叹口气，也不再劝说。 “王爷，此番能否杀了夏侯停？” 江凡愣了下：“你想他死？” 王素道：“小妇人不知王爷如何打算，但很想让夏侯淳尝尝丧子之痛。” 江凡沉吟一下：“他虽行刺本王，但还此时还不能死……” 小妇人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递向江凡：“他，十死不足以赎其罪！” 江凡有些疑惑的接过册子，打开只看了几眼，面色就瞬间阴沉起来。 等到看完，江凡“啪！”的重重合上册子。面沉似水，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十恶不赦！” 里面的内容简直让他触目惊心。这夏侯停是个喜怒无常，丧心病狂的家伙，动不动就活生生打死下人，死在他手里的已经有七八十个。 更有甚者，此人生性怪癖，素喜他人妻，经常派人搜寻年轻貌美的妇人，并暗中劫掠回府供其享乐，也不知祸害了多少人家。 这还不算，这厮竟然有个极度变态的癖好——喜食童心！ 据说他有个手下有个人称三德居士的中年道士，是个丹师，也是他的门客。 此人对夏侯停称不满三岁的幼童之心有让人长生的功效。而这个夏侯停居然信以为真，十几年来，暗中杀害幼童不下百人。甚至发明了十几种不同吃法，简直令人发指！ “若此事当真……”江凡看着王素：“本王必将其抽筋扒皮！” 王素微微躬了躬身：“多谢王爷。您要的证据，就在他府上地下暗室之中。在他府上后院有个书房，推开书架便是地下暗室入口。” “此事，夏侯淳知否？” 王素道：“岂能不知，但屡教不改，便也不再过问，甚至……甚至被其说动，也曾用之。” 江凡面沉似水，良久，忽然道：“你可愿为本王效力？” 王素抬起眼睑看着他：“只要能报仇，小妇人的命就是王爷的。” 江凡微微点了点头：“等到机会适当，本王定然诛杀夏侯淳父子。” 王素当即双膝跪倒，拜伏于地：“王素见过主公！” 江凡凝视着手中的册子，阴沉的双目中仿佛有黑色火焰在燃烧…… 第369章 白马巷钓鱼 城西，一座偏僻的院落。 子夜十分，万籁俱寂，忽然，十几道黑影仿佛夜枭般落入院中。 “给我听好，先把人抓出来，印证身份。”一个黑衣人拔出长剑冷声说道。 众黑衣人沉默的点头。迅疾分散开来。 不多时，一个人被推出房间，神色惊恐：“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你，夏晨？” 那人惶然道：“不，不是……” “不是？拿画像来。” 随着黑衣人展开画像，只是看了两眼便哼道：“夏晨，不是你还能是谁。你那相好的呢？” 夏晨道：“你，你们到底什么人？为什么抓我？” 黑衣首冷笑道：“什么人？你在外面胡说八道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日。” 夏晨面色一惊，“你们是夏侯停派来的？” “知道就好，想要死的痛快，就把你那相好供出来，说，人何在！” 夏晨虽然惶恐，却闭口不言。 “不说？你以为我们找不到？告诉你，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老子先送你下去，再去找你那相好。” 说罢提着长剑便要上前。 正当他将要动手之时，忽然一声冷哼，押着夏晨的两人一头栽倒，一个人影鬼魅般出现在夏晨身侧。与此同时，院落外又扑进来数十条人影，将这些人团团围住。 先前那一拨人马顿时大惊，还没反应过来，院落中已经被火把照亮。 一个高大的男子手握长刀，面目阴沉：“尔等束手就擒吧。” 黑衣首领大惊：“你们是什么人？” 高大男子淡淡道：“不要问，问了死的更快。” 黑衣首领环视一眼四周，忽然低喝一声：“杀出去！” “找死！”高大男子眉峰一耸：“拿下！” 刹那间，院中展开厮杀，黑衣众寡不敌众，很快便被斩杀大半，剩余人等皆被生擒，包括那黑衣首领。 高大男子走过来，一把扯下黑衣首领的面巾，看到其模样似乎并不奇怪：“陶岚，夏侯停手下头号打手，果然是你。” 见对方认识自己，黑衣首领心中霍然大震，哪里还不明白人家分明就是在守株待兔。 “你们究竟意欲如何？” 高大男子淡淡道：“陶岚，你有三个小妾，四个儿子，不想这么死吧。” 陶岚闻言，登时面色如土：“别，别杀我……” “杀不杀你，看你表现如何。” “我招，我什么都招。”黑衣首领知道大势已去，却不想沦为夏侯停的牺牲品，他此刻哪里看不出来，这根本就是个圈套，夏侯停要倒大霉。 高大男子下令：“留下陶岚，其余人等都给我打晕，把衣服扒下来，人带走。” 说罢，转身面向那夏晨：“带上翠柳儿，还需要你们做些事。事后自然会按照约定放你们远走高飞。” 夏晨有些担心：“你们，不会食言，杀人灭口吧……” 高大男子冷声道：“我们的承诺给的不是你，大可放心。” 夏晨顿时安定下来，承诺，当然是给那位的，想来他们不会食言。 高大男子看着陶岚：“早知你是贪生怕死之辈，想要活命，就听安排。” 陶岚当即唯唯应下。 “接下来，你要带我们去夏侯停那，记着，别耍花招，你那三妾四子能不能活命全看你的表现。” “不敢，万万不敢。”陶岚这会儿哪有反对的份儿，不光是为了三妾四子，最重要的还有自己这条小命。 “换衣服！” 高大男子一声令下，当即十几人站出来麻利的换上黑衣人装束。 高大男子让夏晨也换了一套，并且塞给他一把刀，似笑非笑道：“人家要杀你，你难道不想反杀？” 夏晨闻言，非但没有吃惊之色，反而很平静的接过刀：“是该如此。” 高大男子有些意外：“那位……料到了？” 夏晨苦笑一声：“总要付出些代价。” 高大男子淡淡道：“不过，不能真杀，重伤即可。” 夏晨默默点点头。 …… 夏侯停负手在厅中走来走去，不时向外张望。 之前那个中年男子端坐在案前道：“大公子莫急，陶岚带的都是好手，夏晨不过是个宗师境，手到擒来。” 夏侯停虽然点头，可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妥似的。 此时，有个心腹来报：“大公子，陶岚回来了，押着一个人。” 夏侯停先是一喜，继而眉头一皱：“不是让他毁尸灭迹么，怎么带回来了？” 那心腹道：“陶岚说只找到其中一人，故而没敢擅自动手。” 夏侯停这才道：“快，让他进来。” 不多时，那心腹带着陶岚带和几个黑衣人押解着一个带头套的快步走入大厅。 一见面就道：“大公子，只找到夏晨一人，属下没敢擅自做主，便抓回来由公子定夺。” 夏侯停顾不上多说，一把扯下被押着那人的头套，心中长出一口气，是夏晨。 此刻夏晨面色惊惶：“大……大公子？” 夏侯停狞笑一声：“你这该死的狗东西，竟敢出卖本公子。说，你那相好的在哪？” 夏晨神色惊惶：“她，她在……” “说什么？大点声。”说罢上前一步道。 夏晨忽然狞笑一声，“她在等我要你命！” 话音未落，背缚的双手不知怎么就解开了，一把短刀猝不及防的插入夏侯停腰部。 夏侯停惊叫一声，想要退开，却被夏晨死死箍住脖子，又是连续三刀。 要说夏侯停生于将门，虽然养尊处优，纵情酒色，好歹也是个大武师，怎奈事发突然，况且夏晨乃江湖刺客出身，比他拖着一身肥膘要利落太多。 中年男子见状惊呼一声，然而还没等他起身，几个黑衣人已经冲上前将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闭嘴！” 与此同时，那个中年道人还没来得及起身逃窜，便已经被两把长刀架在脖子上。心腹小厮也制住打晕在地。 夏侯停捂着腰腹蹬蹬后退几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面色惨白：“你，你们……” 陶岚道：“大公子，对不住了，我也不想死……” “陶岚！你！”夏侯停惊怒无比。 夏晨冷笑：“你什么你，夏侯公子，想不到吧，你想杀我？老子为什么不能杀你？” 夏侯停这时候实在太后悔了，为了隐秘行事，他只留下心腹的两人，其他人都打发的远远的，如今呼救都无门。 “别急，杀你之前，我先办点儿别的事。” 他说着提着刀子来到中年男子面前：“三德居士？” 中年男子惊惶道：“杀你是他下的命令，与我无关。” 眼看此人卖主求命，夏侯淳勃然大怒：“放屁，都是你出的主意！” 夏晨淡淡道：“我也不关心你这种小角色，你只要带我们找到暗室，老子就考虑饶你一命。” 第370章 大婚无期 “我去，我去……” 三德居士此刻裤裆都湿透了，说啥是啥。 夏晨道：“我陪大公子玩玩，你们去暗室收集证据。” 高大黑衣人当即带着几个黑衣人押着三德居士离去。 夏晨狞笑着看向夏侯停：“狗东西，行啊你，还想杀人灭口？老子今天先送你归西！” 夏侯停挨了刀，正血流不止，闻言色变，捂着伤口急道：“别，别动手，你要什么条件，尽管说，我爹可是夏侯淳，你杀了我，他不会放过你……” 夏晨狞笑着：“他怎么会知道我杀了你？是你那心腹杀的。” 夏侯停哪里还不知道对方想要嫁祸于人，心中恐惧万分，虽然不敢叫嚷，却连连求饶，各种许诺。 夏晨似乎也不急，只是饶有兴致的蹲在他面前听他说。 过了好一会儿，夏侯停都口干舌燥了，那几个黑衣人才带着三德居士返回。 夏晨询问的目光看向高大男子。 后者虽然戴着面巾，目光中却在喷火。 夏晨哪里还不明白，提着刀子走到三德居士近前：“三德？畜生何敢称德？该死啊。” 三德居士见他目中杀机涌现，惊恐道：“你说了不杀我的。” “我骗你的，有人让我取了你的狗命！” “谁？是谁？” 夏晨阴森森笑道：“上百幼童的冤魂！” 说罢一指点住其哑穴，又随手摘了他的下巴，举起刀子噌噌两下挑断那人的手筋脚筋。然后在他恐惧的目光中，一刀一刀刺下去，鲜血四溅。 有个高大黑衣人道：“速战速决。” 夏晨淡淡道：“那人有令，一百刀，少一刀他都不能死。” 高大黑衣人皱了皱眉，终于也未再言语。 夏晨无论如何是个江湖凶徒，杀人这种事熟练的很。竟然真的刺了一百刀，才让那三德居士断了气。 旁边夏侯停捂着腰腹，面无人色，却被两把刀架在脖子上，根本不敢做声。 杀了三德居士，夏晨才转向夏侯停。也不再听他废话了，如法炮制，将其卸了下巴，手脚筋也尽数挑断。 夏侯停痛的浑身肥肉都在抽搐，面部扭曲。 这还不算完，夏晨两脚就踩断了他的两条腿骨。 看着他扭曲的面容，夏晨道：“你很恨我是不是？没关系，恨吧，老子为了活命……总得有个选择……” 说着，探手生生扭断了夏侯停的两条胳膊。 他也不想如此，但那位交代了，他就得做。而当证实这个禽兽所为，自己心里也很想将他千刀万剐。 承受不住的夏侯停晕死过去。虽然没死，这种伤势寻着医道好手也还能治，但少不得要承受很长时间的苦痛折磨。 “我们该走了。” 高大黑衣人沉声道。 夏晨将一颗丹药塞进夏侯停口中，这足以让他昏迷很久，就算醒来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神志不清。这段时间，便不会有人知道当时情景。 随后他起身走向那个被打晕的夏侯淳亲信，将手中刀子塞进他手中，握着他的手反手刺入其心口。 最后向着地上血球般的夏侯停啐了一口：“便宜你个王八蛋，撤！” —— 宫中，高大男子拱手向魏王和国师禀报。 “一切便是如此。” 魏王点点头：“好，你下去吧，此事务必守口如瓶。” “是，那夏晨如何处置？” “留下暗室证据，让他走吧，那位没杀人，我们也不能杀……” 高大男子离开后。魏王才叹了口气：“这算是个交代？每次本王碰见他都如此被动，真让人不甘。” 司马如道：“王上不必如此。博弈之间总有进退，一局棋总要下至最后才能定输赢。况且，此番他能不杀夏侯停，也已经算给足面子。” 魏王颔首道：“是啊，夏侯停若真死了，才麻烦，夏侯虽然儿子不少，但还是挺宠爱这个嫡长子，也不能把他彻底逼急。” 司马如叹口气道：“最重要的，说到底也让老夫意外，那江凡当真就没有借机搅乱战事，这才是给魏国最大的面子。” “蛮儿……”魏王目露深思：“他对蛮儿难道却是真心？” 司马如道：“不论是与否，他同样并未提出针对蛮儿的条件，也算没让王上为难。” 魏王点点头：“诏夏侯还朝吧，长子突发重病，应当回来探视一番。” “如此病重，恐怕大婚要延期喽。” 魏王淡淡道：“不是延期，是无期……夏侯停身患奇症，王室公主怎能下嫁？国师安排，把那些证据给夏侯淳看看吧，想来他也该明白自己儿子得了什么病。” 司马如道：“夏侯淳当会上书，请废除婚约。” “我们也客气一下，先来个……延期吧。” —— “王爷为何不直接杀了那禽兽？” 王素不解道。 江凡摇摇头：“现在还杀不得，干系太大。” “便宜他了！”王素目光愤恨。 “不急，你不觉得这么死太便宜他？” 王素目光一动：“王爷的意思……” “十恶不赦，轻易死了怎么行。先让他受点活罪吧，本王既然答应过只要此事做实，就一定会弄死他们父子，言出必践！” 王素虽然还是有些心有不甘，但想想确实不能这么便宜那肥猪，便点点头：“接下来如何安排？” 江凡道：“你还要回到夏侯府？” 王素道：“要，我要一切都亲眼看着。” 江凡心中叹口气：“好吧，但是最近什么都不要做，装作不知就好。” 王素点点头。 江凡取出一个锦囊：“若有危险，打开锦囊，当可保你一命。” 王素有些意外，还是接下来，毕竟她绝不想死在夏侯淳前面。 说话间，曹子健将夏晨和翠柳儿带了来。 夏晨进屋就拜倒：“小人见过王爷。” 他如今算是明白，既然是自己动的手，天下虽大，没有自己容身之所，唯一活命的机会，自然是投靠眼前之人。 江凡点点头：“你心中可曾怨恨？” 夏晨当即道：“小人刺杀王爷，能留小人一命已经是天大恩赐，何敢怨恨。只求王爷收留，愿为王爷牵马坠蹬。” “马夫我有了。”江凡淡淡一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带上金银远走高飞。第二……” “第二，小人选第二！” 没等江凡说完，夏晨便当机立断。 第371章 卖狗皮膏药—— 他不蠢，夏候停毕竟没死，自己操刀子的事儿迟早会露，跟着这位比东躲西藏强多了。 况且自己还年轻啊，谁还不想有个前途？眼前可是逍遥王，哪找这么好的机会去！ 江凡颇有点意外，这小子行啊。想了想：“好吧，既然你主意已定，以后便听命行事。” 说罢他看看翠柳儿：“你此番立功，本王可知会鸾姑娘，你也有两条路：从良，嫁给眼前人，或者回极乐城继续做事，你又如何选？” 翠柳儿跪倒在地，抬头看了眼满面期待的夏晨：“翠柳儿承蒙鸾上座关照，感恩不尽，想继续为上座效命，但……”她犹豫下道：“但也想跟随夏郎……” 江凡微微一笑：“呵呵，你两口子都很有想法啊。这事儿好办，就由本王安排吧，回头本王会安排你们离开建安。” 二人都是大喜，连连叩头谢恩。 一切安排妥当，其他人走后，曹子健看着江凡道：“别说我这个二舅哥没提醒你，蛮儿那关才真正不好过……” 江凡以手抚额，是啊，最大的麻烦事儿…… —— “殿下，嫁衣已经送到了，您要不要试试？” 亲卫统领带着两个婢女走进来说道。 曹缨正坐在灯前看着跳动的灯花发愣，闻言转过身瞥了一眼婢女捧着的凤冠霞帔，“哼……穿不上。” 亲卫统领愣了下：“您还没试，怎么知道不合适……” “当然不合适，别人做的凤冠霞帔，怎么能穿的合适。” “别人……”亲卫统领一脸迷惑，完全弄不明白主子在说什么。 “就算合适，人家也不能让穿呐！”曹缨咬咬牙说道。 “不，不让穿？谁不让穿啊？” 亲卫统领有点懵，大魏国都你家的，你爹同意你同意，还有谁敢拦着？ 忽然，她怔住，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年郎君浮现在脑中。 可是，那位已经是大秦的王，秦魏不和，两人不是没有可能了么？ 曹缨摆摆手：“拿下去吧，看着就烦。” 亲卫统领摆摆手，示意婢女将凤冠霞帔拿下去，走上前有些犹豫道：“殿下，莫不是还在想他……” 曹缨冷冷道：“我想他个王八蛋！” 呃……得，这就王八蛋了。 “老娘干点啥他都掺和一脚，如今嫁人他还要拦着，咋的，他是我爹啊！” 亲卫统领无语，人家掺和你啥了，不就是建安救过你娘，北疆救过你，岩城又救过你…… 曹缨气哼哼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哪儿哪儿都有他，自以为是！狗皮膏药！” 行，咱也不敢说话，谁粘着谁，咱也不敢说……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卖膏药，狗皮膏药……” 室内两人当即石化。 这特么谁啊！挺会接啊你！ 侍卫统领提起刀子就要冲出去，大半夜的，从哪冒出来个卖狗皮膏药的？还卖到了公主寝宫门口？ 然而下一刻，她看到曹缨的表情，忽然呆住，慢慢表情变得精彩起来。 亲卫们没阻止，还有这个貌似熟悉的声音…… “殿下……要不要买一贴？” “给我赶出去！”曹缨当即就炸了毛。 侍卫统领赶紧立正，拉出长刀：“行，我这就把他赶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曹缨咬牙切齿的声音：“给我抓进来，本公主要亲自看看何方刁民如此大胆……” 侍卫统领硬憋着没笑出声，快步走出房门。 那人当然不是被抓进来的。 眼瞅那厮贼眉鼠眼一脸坏笑，曹缨气不打一处来：“何方贼子，夜闯寝宫，老娘扒了你的皮！” 那贼子讪笑着凑上前：“殿下，狗皮膏药，包治百病，一贴就好，粘上撕不下……” “噌！”长枪弹出，一下抵在那厮咽喉。 “卖膏药？包治百病？老娘今天就给你开个窟窿，看看你治得了治不了！” “别，别……”那贼子伸出手指推开枪尖：“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必动刀动枪？” 曹缨冷笑：“贼子，坏我好事，还敢深夜前来嘲弄，以为老娘好欺负？” “小点声，别吵醒了孩子。” 那贼子毫不客气的坐下，倒了杯茶咕咚咕咚喝下去。 他倒自来熟，曹缨哼了声丢下长枪道：“说吧，你个臭打渔的，大半夜来有何贵干。” 江大贼子嘿嘿笑道：“路过建安，不来看看你合适么……” 曹缨面色如冰：“合适！路过就好好路过，我嫁人碍你啥事了？要你跑来捣乱？” 江凡连连摆手：“不关我事儿，不关我事儿，适逢其会而已……” 曹缨冷笑着看了看他：“哎呦，适逢其会？行啊，要不请你喝点喜酒？” “不喝。”江凡当即摇头。 “你不喝，还管别人！” 江凡叹了口气，“行啦，别闹脾气了，我这不来了么。” “你来干啥？谁要你来的？自作多情！” 江凡摇头苦笑：“不是你么……” “我？老娘叫你来干啥？叫你来毁我婚事？” “对啊，不就是这么个事儿？” “我对你个头！”曹缨跳起来抡拳头就要砸。 江大公子赶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猛然一拉，就把她抱在了怀中，死死箍着。 “江小贼！臭打鱼的！你放开我！” 曹缨不停扭动，江凡就是不放，死死抱着。 老半天，曹缨终于不挣扎了，身体一软，泄气般瘫在他怀里。 两人沉默半晌。江凡才轻轻道：“你想我来，我就来了，以后这种事儿，不能乱答应……” “哼……”曹缨还有点气哼哼，却怎么听怎么无力。 “那头肥猪三百多斤，哪里配得上你，国事也不能靠这个解决……以后啊，有事儿多和我商量，没那么复杂，家里有男人呢，不要操那些用不着的心……有空多教教小啾啾……” 听着他絮絮叨叨，曹缨心中早就软了下来，嘴上却不愿服输。 “商量？我连人都见不着，商量啥，你家母老虎凶着呢，我可不敢，还有，我凭啥帮你养孩子？你当自己是谁……” 江凡突然伸出魔爪在某个高耸的地方狠狠抓了下，曹缨当即浑身一颤，僵住了。 对付女人还是这招有效，江大公子很满意效果。眼看怀中美人终于老实，江凡才佯怒道：“跟你说话听着点！小女子家家的，再不听话家法伺候！” 等他想把手拿开的时候，却发现后者居然捂着他的手，拿不下来了。 “呃……”江大公子傻眼，啥情况这是，剧本不对啊？ 下一刻，怀中人忽然扭过身，一口就咬在他的嘴巴上…… 寝宫外头，侍卫统领一直在偷听两人吵架，刚开始还不放心，忽然没声了。心头一愣，拔腿想要进去，然而只是抬起一只脚就顿住，随后慢慢收了回去。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这滋滋的声音…… 侍卫统领终于叫上两个看门的女侍卫落荒而逃。 第372章 奉旨偷吃?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江公子是觉得快喘不过气来了，两人终于分开。 男的两眼闪躲，手足无措，女的舔舔嘴唇，意犹未尽。 “我敢说……”曹缨坐在他腿上眯起大眼睛：“虽然你夜宿栖凤台，不过这事儿还是让我占了先。” 被瞧不起了啊，偏生江公子无从反驳，被人家一脚踹下地蜷缩半宿的人没资格嘚瑟。 “你家那口子很霸道，见着我就说了句，婚嫁不准。” 这事儿江凡知道，不过当时情景却不太清楚。 “你如何回答的？” 曹缨冷笑道：“她大，我惹不起，不过也没惯着，我就说婚嫁不准，偷吃你管不着。” 卧槽…… 江凡是真的无语了。在这件事上，曹缨确实做得出来。 “后来你猜怎么着……” “嗯……说说。” “你猜猜？”曹缨存心吊胃口。 我哪猜的着啊，女人过招，两辈子也没看明白过。 “……她动手了？” 曹缨切了声：“蠢货，这种事儿谁动手谁落下乘。” “那怎么的呢？” 曹缨啧啧两声：“要说我还真佩服她，随口就给我来了句——偷吃喝点水，别噎死。” 江凡：…… 曹缨挑了挑大拇指：“大气！要不说我就服她呢，用你的话来说是什么来着？哦，对，偶像，偶像啊。” 江凡能说什么，反正俩人的脑回路都不太正常。 “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曹缨面色有点古怪。 “后来她说，我没空，你看着点，那贼厮不老实。” 江凡懵圈。曹缨看他表情咯咯笑道：“我也有点懵，这算奉旨偷吃了？还要奉旨监管？” 行，白小翠，你这妥妥大姐范儿啊你，江公子暗中咬牙切齿。 “要说呢，当时我就没反应过来，事后越想越憋气，被人给镇压了啊。” “所以，你就存心给我点颜色看看？”江凡忍不住苦笑。 曹缨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那当然，在她那吃了瘪，总要找你撒撒气，所以我就答应婚约喽，反正你也不能让我嫁，还能借此展现我曹氏王族以大局为重的伟大胸怀，何乐不为？” 你胸怀是够伟大的，恶人全特么让我做了。 江公子腹诽不已。 “你就那么肯定我能来？” 曹缨戏谑的看着他：“你就那么肯定我不敢嫁？” 江凡无语。 “你看看，最终来了不是。从刚听到行刺消息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个小贼来了。不过这行刺的事儿还是让我很吃惊，你那不会空穴来风，只能说夏侯停那蠢货当真干过这种事。” 江凡道：“不错，那货确实够蠢。我当初还纳闷，到底哪个废物居然给我来了次试探性刺杀，不应该啊，对付我，要么就倾尽全力，要不就别轻举妄动，这么没脑子的事儿谁能干得出来？好在那废物找的人也不靠谱，被我三两下就诈了出来。” “但你没吱声。你个小坏蛋，这张牌是等着时机再打呢。” 江凡笑笑：“不管啥烂牌用对地方都是好牌嘛。” 曹缨迷惑的看着他：“但我还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你不借此要更多的东西，这可不是件小事，以魏国现在的情况，略微施加些压力就能获取巨大好处。” 江凡缓缓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我不会用自己的女人谈条件。” 曹缨一呆，大眼睛瞬间变得迷离。 下一刻，江公子眼前一花…… 嘴巴肯定是要肿了啊。 热情的初次释放，绝对是干柴烈火，但两人都很克制，最终也没发生更进一步的关系。原因自然二人心知肚明。 激情过后，曹缨趴在他怀里：“可是……你知道吗，迟早我们会面临两难的境地……” 江凡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放心，一切有我呢。” 这句话比什么都有用。曹缨就是莫名的相信。 她没有问江凡准备怎么做，既然他说了，就一定有办法吧。但这个过程完全不流血，不残酷是不可能的，从那友好通商契约就能看得出来。不说最好，说出来都会难受。 江凡也明白，所以也未曾解释。藏在他心底那四个字叫——和平演变。然而所谓和平演变，也只是相对而言，哪里有绝对呢…… “你娘亲如今可好？” “好着呢，神志都清醒了许多，有时候还说要见见你……” “那就好，精心调理，总会有康复的一天。” “嗯，她说了，想抱孙子，不想死了。嗯……外孙也行。” “呃……好现象……” “为啥不问问我父王？” “魏王？呵呵……” “呵呵什么意思，不敢见老泰山？” “不行啊，刚刚又给得罪了，还是消停点好。” “亏你还知道，别老气着父王，他爱头疼。” “知道，知道……” “小啾啾呢？” “睡了，她每天很规律，学文、习武，时间安排的很满。” “不要太刻意，孩童的天性爱玩，要给她玩的时间。” “我知道，可这小家伙人小鬼大，虽然萌萌的，但很有主意啊。” “不要学那些无聊的经书……” “嗯嗯，学的都是你给的东西……” 声音越来越轻微，终于，灯火熄灭…… —— 王宫。 司马如似笑非笑：“你看看，到底还是没出来……” 魏王皱着浓眉，一脸不爽。 “贼子，胆大包天。” “算了吧，人家明目张胆的去，说明根本就知道我们无可奈何。我说王上，将来您要真有这样个女婿，委实堵心的很呐。” “你这老儿，拿本王寻开心不成！”魏王气哼哼的一拂袖子。 司马如呵呵笑道：“不过，这件事王上敢说完全不想看到？” 魏王浓眉终于缓缓放开，叹口气：“不知道这个变数未来会走向何方……” “有牌总比没牌强。”司马如倒是很淡然。 魏王瞅着他不爽，哼了声：“到底不是你女儿。” 司马如忍不住哈哈大笑：“王上，自家小青菜被猪拱了的感觉如何？” 魏王咬咬牙：“那贼子，将来总要还点利息！” “就怕嫁妆更多……” “老匹夫，你今天没完了是不？” …… 第373章 九月初九，极阳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那贼子竟然在公主府足足住了六天，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不过好歹是悄悄离开的。否则，七窍生烟的魏王绝对不管不顾把这厮吊起来一顿毒打。 六天啊，刚好过了大婚之期。魏王觉得这小王八蛋绝对是故意的。 而这六天中，魏国百姓所关注的大婚并未如期举办。先是夏侯大帅莫名其妙上书，称儿子突发重疾，即便治愈也会落下病根，不敢耽误公主殿下，奏请王上解除婚约。 一片哗然之际，魏王不准，声称夏侯家劳苦功高，婚姻大事岂能说算就算？ 随即，夏侯淳再请，再不准。 夏侯淳三请，魏王不耐烦，终于下旨延后，却并未同意解除。并且派遣宫中御医前去诊治。 而在此期间，那位国民女神公主殿下自始至终未置一词。 不知道为何，这桩婚约取消，很多魏人倒是觉得很舒服。 尽管从家世上来说，夏侯嫡长子确实不错的人选，然而谁都知道那厮啥德行，绝大部分人都叹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如今看这情况，取缔是迟早的事儿，反倒让大家替公主殿下松了口气，甚至有点欢欣雀跃。 自然，私下里还是有很多人觉得，公主殿下就应该逍遥王那等人物才配得上，可惜如今这情况，也只能替二人惋惜，有缘无分呐。 无论魏国这边如何，江凡却已经悄然离开。 此刻他正在返回青峰峡的路上。 数日后，路过临江阁，接上了鸾霏霏。 后者一上船就腻到江凡身边：“公子，好久没见，想死霏霏啦。” “好久个头，别腻腻歪歪的，交代的事怎么样？” 鸾霏霏不满的嘀咕两句才道：“公子东去建安的时候，我按照公子的吩咐悄然返回青峰峡，果然不出您所料。他显然回来过。金甲兄已经前去追踪了，我就回到临江阁等你。” 江凡点点头：“他果然还是舍不得青峰峡。” 鸾霏霏疑惑道：“青峰峡，到底有什么？为什么公子你要在那里隐居，他也舍不得离开？” 江凡摇摇头：“沧澜江三大密地，其一便是青峰峡，我前前后后探索了几十次，略微发现了些端倪，张叔也非等闲人等，八成也有所得。张叔……岁数不小，野心也不小啊……” 鸾霏霏还是迷惑不解，江凡却站在船头看着天上骄阳似是自语—— “九月初九，极阳……” —— 青峰峡，站在当初遭遇天雷的地方，江凡很是有些感慨。 那天五雷天降，江水断流十里，十座山峰崩塌，恍若天怒。 那天，给自己劈下来一个媳妇，然后，命运随之发生了转折，自此，世间他又多了一条路在尝试。 鸾霏霏看着眼前崩塌的十座山峰感慨道：“真是泼天伟力，那日光景想来无比震撼人心。” 江凡点点头：“如此异象前所未见，属实惊人。当日我正在此地打渔，有幸亲眼目睹。” “没挨着你算是幸运呐。”鸾霏霏感叹：“如此伟力岂是人所能抗拒，挨着碰着都得灰飞烟灭。” 江凡不由哈哈一笑：“是啊，我真就差点被劈没了。” 嬴无名环视着四周，目光明亮：“阿……她就是在此以天雷涅盘？” 江凡不无感叹的点点头：“天纵之资，举世无双。” 嬴无名眯眼，摸着下巴，江凡总觉得小舅子似乎在琢磨是不是也要劈一下。 “涅盘？什么涅盘？”鸾霏霏一愣。 “没什么，这些事你们不需要知晓。” 其他人并不知道女帝在此的事，江凡自然也没打算告诉他们。 “说起来，公子你当时在这儿干啥呢，惹得天怒人怨的。”鸾霏霏开玩笑道。 “哈哈……钓鱼，钓了条赤金鲤鱼。” 韩柏林摸摸脑袋：“传说青峰峡乃是鱼跃龙门之地，都说这十座山峰围成的巨大湖泊下藏着一道龙门。” 江凡摇摇头：“龙门不龙门的不知道，但此地确实极为特殊。此乃……自然形成的一座先天大阵。” “先天大阵？” 韩柏林大吃一惊：“这只是传说而已。” “传说总有些来头。以前我也认为不太可能，后来在此地居住一年之久，细心观察，终于发现，确实是一座先天大阵。十座山峰列阵，布局以对应北斗九宸，也称九曜星君。九月初九，极阳之时，在某种机缘巧合下，会引来天雷轰击。” 鸾霏霏奇道：“公子在此地隐居一载，便是为了探寻此间秘密？” 江凡点点头：“我对世间奇异地比较好奇，听说了这个，自然想要查证一番。但没想到运气爆棚，区区一年，这等盛景就让我给赶上了。” “不得不说，公子你还真运好命大。”鸾霏霏啧啧感叹。 江凡忍不住笑道：“我琢磨着，下面要真有龙门的话，那天我钓到赤金鲤鱼，老天八成故意劈我的。” 鸾霏霏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公子……你难道故意选择今日回到此地？” 江凡眯了眯眼：“是啊，想必还有人希望盛况重现呢。” 鸾霏霏若有所悟：“张猎户？” 江凡点点头：“又到了九月初九，极阳之时，他没理由不来。” “难怪……我最近觉得公子好像在等待一个时间，原来就是这九月初九。难道，公子打算在此地等候张猎户？” 江凡看着远方的断山：“不止如此，我还想多看看，青峰峡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可，若是张猎户敢来，必然做好了万全准备，公子不得不防啊。” 江凡笑笑：“那是自然，他也不想等了，总要有个了断，青峰峡，便是我与张叔最后的决战地！” “那么说，当日他避而不见，也是为了这个时间？可为什么一定要如此，暗杀什么的不是更好？” “你不懂，我与他相处了一年，对他了解很深。张叔啊，是个很有心思的，其他时间地点都不怎么合适，作为最后一名角逐者，他总要和我在缘起之地来个了断才算像样，这叫气度。” “哎……理解不了你们。不过你打算怎么办呢？现在我们虽然有三位圣者，但他手中可握着非同寻常的力量。我就不明白，公子你为什么不肯动用自己应有的力量呢？” 第374章 暗影棋局 江凡摇摇头：“我动了那些，他就不来了。这是不对等的。他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也不会动用那里的力量，我也不会。这次，博弈的是自己本身的潜藏力量。” 嬴无名等三人听得云里雾里，但此事好像干系甚大，江凡不说，他们明白不该问的别问。 正在此时，远方的江面上，一个人踏浪而来，远远就传出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公子知我。” 那人走的仿佛很慢，却眨眼间就到了近前，站在十丈外的一块巨石上。 此人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身穿一件褐色粗布衣衫，身材非常健硕高大，满脸络腮胡，须发根根如同钢针。 在他背后背着一张巨大的木弓，箭袋中插着九支铁箭。 “张叔……好久不见。”江凡含笑道。 那人微微点头：“小郎，一向可好？” 江凡向前两步：“总算还不错，前几日还吃了张叔的炖鹿肉，只是没能回报一碗鱼汤。” “不必介怀，今日你这般来，已经是最好的回报。” 江凡微微一笑：“张叔果然大气。” 张猎户道：“相识并非一两日，张叔非蝇营狗苟之人，小郎岂非也是风光霁月。” “张叔过奖，奈何我们终归有今日一会，真是造化弄人。” “命运使然，今日过后，无论如何，小郎终归我张虬髯敬佩之人。” 江凡点道：“开始之前，有件事先说下，孙老叫我给您带个好，他说，白鹿的事儿他能办到了。” 张虬髯拱拱手：“多谢孙老，也罢，此番再无后顾之忧矣。” 江凡也哂然：“此地乃你我相识之地，缘起于此，缘灭于斯，倒也恰当。” 张虬髯道：“只是不曾想，你我身为世间最阴暗之人，居然会以此堂堂正正的方式对决。” “此乃本性使然，也是对彼此的尊重，世间亿万众生，能得一值得尊重的对手何其艰难，想不到，其实完全想得到。” 张虬髯哈哈大笑：“好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好一个天下渔郎。张虬髯，请教了！” 江凡道：“如此，晚辈冒犯。敢问张叔，如何对决？” 张虬髯淡淡道：“下棋如何？” 江凡闻言一怔，旋即哈哈大笑：“你可知道我乃天大臭棋篓子。” 张虬髯道：“难道要以我之弱攻彼之强？” “有理，有理。那便下棋！” 张虬髯道：“我既提议下棋，那下什么棋便由小郎做主如何？” “公平，公平。那便我做主！” 说罢，江凡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掷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张叔且看此棋盘如何？” 张虬髯信手一拂，羊皮卷展开，五尺见方，但其上光景确实让张虬髯一愣，许久慨然道：“好大的棋盘！” 那赫然竟是一张标注很详细的五国地图。 江凡笑了笑：“不大，世界一隅而已，但足够用了。” 张虬髯不禁感叹：“到底还是先输阵势，小郎这胸中格局已胜张叔一步。” 江凡抛过去一盒棋子：“若张叔如此认为，便当晚辈可执先手如何？” “合该如此。”张虬髯大步走到巨石前盘膝坐下。 江凡看了看其他几人：“你们都走远些。” “公子，张虬髯可是……”鸾霏霏十分不放心。 江凡淡淡道：“没事，他不会，况且我也不白给。” 鸾霏霏想起当初江凡那一指星光，心中顿时有了底。深深看了眼他们，随着嬴无名等人退后到武圣也无法听声的距离。 他们都明白，这两人之间的对弈，不想有人打扰，也不希望有人听。 江凡信步走上前也盘膝坐下，取出两个酒盏，解下腰间葫芦斟满酒：“弈棋岂能无酒？” “呵呵，小郎周到。” 张猎户也不客气、不提防，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先干为敬。” 江凡也举杯示意，满饮琼浆。 “人间四隐，渔、樵、耕、猎。今日方算全部得见，实乃小子之幸。” 他说今日得见并无不妥，毕竟此前张猎户从未表明身份。 张虬髯似乎并不意外：“四个百岁老东西而已。倒是小郎，天降奇人，小小年纪惊才绝羡，冠盖群伦，实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呐。” 江凡眨眨眼：“您看，若是论岁数，您比我大了一百多岁，不如让三子如何？” “让不得。”张虬髯断然拒绝。 “小郎已经占先，不敢让。” “晚辈该很荣幸啊，能与人间大隐平棋对弈。” “不必以言语相激，属实让不得，天下何人敢让小郎三子？纵是女帝也无此魄力。” “不不不，”江凡连连晃手指：“我那媳妇敢。” 张猎户哂笑：“再敢还不是你媳妇，小子，你又在造势，我承认，压力很大，但既然来了，就早已生死看淡，没打算把这些放在心上，不如好好下棋吧。” 江凡坐直身体哈哈一笑：“果然小手段还是没用。如此，我便堂堂正正下一子。” 说罢，他信手将一枚黑子放在临江阁上。 没有谈什么输赢之后如何如何，棋局已然开始。 张猎户一愣：“我还以为小郎会落子太白居。” 江凡淡淡道：“弈棋弈棋，弈的就是个出人意料，请张叔应对。” 张虬髯沉思片刻：“有理，那么张叔也献丑了。” 说罢轻轻落下一枚白子。 江凡看见那百子所落之地，不由目光惊奇：“果然出人意料。” 张虬髯道：“应对如何？” 江凡挑起大拇指：“数十年积累，果然不凡，佩服。” “既如此，小郎请。”张虬髯抬手示意。 江凡二指夹起一枚黑子：“不过，此地安一隅，破之简单，打开通路便可。” 说罢，一字啪的按在江心岛上。 张虬髯目露精光：“西进东出，破开两端，好棋。区区时日，想不到沧澜悍匪已然易主，小郎高明。不过……” 他很快将一枚棋子放在江上某个地方：“八千里沧澜，可不是只有一家。” 江凡哈哈一笑：“谁说不是，比如这里。” 说罢一子按在白鹭洲。 张虬髯眉头一皱：“你确定？” 江凡淡淡道：“张叔见过我做不确定之事？” 张虬髯目光闪动，似是陷入深思。 许久，他终于叹口气，将一枚白字紧挨着白鹭洲放下。 江凡只是略微一叹：“樵夫大叔……果然如此啊……” 第375章 拜见天狐 张虬髯道：“你猜到了？” 江凡道：“他不动，他不走，此事不难猜。” 张虬髯道：“张叔如此应对，小郎又待如何？” 江凡想也没想，一子按在建安城。 “如何？” 张虬髯眉峰耸动：“建安？长缨？还是曹子健？” 江凡淡淡道：“您果然是第三候选，这也能猜出来。可以告诉张叔，二者皆是。” 张虬髯神色微动，目光瞬间投在某处，凝视不语。 江凡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道：“火将军驻地，张叔局面有些失控啊。” 张虬髯久久沉吟不语。终于，他叹了口气，缓缓落下一子。 江凡不由大奇：“啧啧，哎呀呀，还真没想到。张叔厉害，这里都渗透了。” 张虬髯有点苦笑：“八千里沧澜，已经是最后一手，若小郎还能破，张叔只能跳出圈外谋出路。” 江凡托着下巴想了想：“张叔啊，恐怕，您真得花点时间好好想想。” 说罢，一子轻轻点在青云山。 张虬髯目光一缩：“果真？” 江凡笑笑：“问出这句话，沧澜江上，张叔已经输了。” 张虬髯喟叹一声：“不错，那等奇绝之地，为何前往？小郎一路东行，终上青云，我早该想到。” 江凡倒满两杯酒：“所以说，张叔，你需要点时间。” 张虬髯却哈哈一笑：“战场终归不是一个沧澜。” 江凡道：“确实，谋一地，不如谋全局，那么张叔，您跳往何处？” 张虬髯坦然夹起一子落下：“如何？” 江凡不由一怔：“龙江？张叔这是不肯放弃水路啊。” 张虬髯淡淡道：“水道通联四方，何其重要，哪能随意弃之。而这万里龙江，更胜沧澜。” 江凡不由笑笑：“各有长处，不过……张叔好像忘了……晚辈有个称号……” 他说着把棋子放在了太白居上。 张虬髯并不意外：“小郎君一舟西来，鼎定天下第一楼南北全席，一诗将进酒传唱大江南北，不意外。只是让人很感叹，这天下第一楼到底是小郎囊中物。” 江凡道：“龙江，我也没少钓鱼哦。” 张虬髯拿起旁边的酒杯一饮而尽：“十六年天下无其人，小郎确实更擅隐。” 江凡摇摇头：“此隐非彼隐。” 张虬髯道：“小郎是在说，张叔乃是刻意为之，而你乃是本意如此？” 江凡笑笑：“可以这么理解。” “然则，小郎终于出世，又是为何？” 江凡还是摇头：“此事不在棋盘中。” 张虬髯呆了呆，旋即笑笑：“确实如此，不如下棋。” 说罢思忖片刻，应下一手。 江凡只是看了看，便在龙江源头按下一子。 张虬髯悚然一惊：“太白居在东末，此地于西起。首尾皆控？小郎好大手笔。” 江凡把玩着手中一颗棋子，眼睛却注视龙江中游：“不止如此，拦江截斗，为我主宰。” 张虬髯终于变色，良久，把目光落在了黄沙江。 江凡不由笑了，随口道：“九曲十八弯，我点其六。” 张虬髯刚举起的手停滞在半空，过了半晌，才极为凝重的转向东晋境内落子。 江凡淡淡一笑，随手应对，一子放在都城东南角。 “南宫？” 张虬髯手微微顿了下：“你们于极乐敌对……” 江凡道：“天下何曾有永远的朋友，又怎会有永远的敌人？” “原来如此，你终是收服了东晋第一巨富豪门。” 江凡轻声道：“东晋我有五手，不知张叔几何？” 张虬髯沉默片刻：“只得其三，也罢，东晋失守。” 江凡道：“沧澜、龙江、黄沙、东晋张叔尽皆失守，大秦之地，张叔毫无胜算，不过，还有三国、两疆、四海，张叔仍有机会。” 张虬髯面色平静，却久久没有落子。 江凡再次斟满酒，神色淡然：“张叔，不如喝酒？” 张虬髯恍若未闻，只是静静看着棋盘。 江凡也不催促，兀自拿起酒盏，浅浅酌了一口。 直到天将午时，张虬髯才深深叹口气，一把扔下手中棋子，瞬间，棋盘大乱。 “不下了，喝酒吧。” 说着首次拿起酒壶，给江凡斟满酒，继而双手端起，恭恭敬敬的递给对方：“拜见天狐。” 江凡看了他片刻，才缓缓伸出手接过酒盏：“这杯酒我得喝。” 说罢仰头饮尽。 张虬髯满目赞赏：“你也喝得。” 江凡笑笑放下酒杯：“张叔，可曾心服？” 张虬髯面色暗淡，随即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少年郎：“十七岁少年郎，何至于此……” “这便是张叔不愿相信、不可理解，也一直不肯承认晚辈的原因。” “无论如何，老夫输了，数十年经营，一败涂地，夫复何言。”张虬髯神色颇为落寞。 江凡淡淡道：“唯独输在我这样一个年轻小子手里，总归心有不甘。” 张虬髯淡淡道：“有志不在年高，今日张虬髯方真正理解此话。” 江凡想了想：“晚辈一直有个问题，张叔从何时觉得我不妥呢？” 张虬髯道：“原本不知，虽然好奇你为何与那圣手毒王搭伴，却也不过以为其后辈子弟而已。直到小郎青云一行，途经极乐，才若有所觉。” 江凡道：“我自以为并未露出多少马脚，想不到在张叔这等有心人眼中，还是破绽百出。” 张虬髯道：“谈不上破绽，也仅仅是怀疑而已。直到你入了青云山，老夫才终于肯定。毕竟公输家和极乐的关系，老夫心中有数。” “然则，确定虽确定了，也没敢盲目动手，天狐第一顺位继承人，老夫还是摸不清虚实。” “可惜……”江凡道：“因此你错失了对付我的最佳机会。” “不错，如今想来，北疆也是极好的动手之地。只不过……” 他叹息道：“天狐杀蛮，此时老夫岂能出手？更何况还有个不知带着什么目的的太华圣女在侧。再至后来，龙鹰卫插手，你入了大秦，更加没有机会。” “阴差阳错啊，”江凡淡淡道：“可世事无绝对，不久张叔便发现了个天降良机，我竟然莫名其妙出现在南疆。” 张虬髯也不隐瞒：“不错，故而老夫借用军方隐秘力量，动手围杀，却不想被英虎破坏。” “原来还真是张叔所为。”江凡不由叹口气。 第376章 过往的博弈 “你当时就猜到了？” 江凡摇头：“没有，只是觉得会是可能性之一，今日方才证实。” 张虬髯点点头：“毕竟我做的还算隐秘，而且有心算无心，你一时间无法确定也正常。” 江凡想了想：“唯独有件事，为什么是大夏白翎军？” 张虬髯道：“你也知道并不是白翎军。” “好吧，我换个问法，为什么要借白翎军的旗号？” 张虬髯道：“其一，你彼时身在大夏境内，合情合理。其二，你明白，因为张仪的蠢蠢欲动，可以迷惑他人。其三，老夫毕竟生于楚地，留三份情面。” 江凡不由笑了：“还真是天衣无缝，难怪他们从南楚跟踪，却直到我过了乌江才动手。” 张虬髯道：“你早有所觉？” “开始并没有，他们很谨慎，大队兵马应在我前面埋伏，后面追踪的仅仅几个探子而已，不容易察觉。不过我在留心啊，我在南楚那么折腾，怎么会没人针对？” “所以，即便这次老夫也并非亲自操纵，不过是暗中搅了些事端。” “当然不必亲自露面，项王那莽夫能够忍到大夏才出手已经很不容易了。” 张虬髯佩服道：“项王你也能猜出来，难得。” 江凡切了声：“这个说起来才没技术含量，多年前，我初入南疆和那厮有过过节。” 张虬髯显然没想到这一点，“还有这等事？” “自然啊。”江凡叹口气：“就知道这厮虽然看起来豪迈大气，实则是个小心眼的。所以说，不论国事、私事他都有出手的理由。但毕竟也没放开，估计摸不清我去南楚背后到底是不是女帝指使。” “那么到底是不是呢？”对此事，张虬髯也很感兴趣。 江凡撇了撇嘴：“我说纯属意外你信吗？” “不信。” “那不得了，还说啥。” 张虬髯瞅着他：“你虽然看起来云淡风轻，蛮不在乎，实则是个小妖怪，怎么信？” 江凡不屑：“说起人不可貌相，倒是您老，一副豪迈相，却比陈老鳖还能隐忍。” “别拿我跟那老王八比。”张虬髯很不爽的摆摆手。 江凡打了个哈哈道：“那后来呢？为什么不趁我在外继续出手？” 张虬髯摇摇头：“不用了，我发现想杀你的人太多，我只要坐享其成就好。” “所以，你打算借刀杀人，便向那些势力透露了我的行踪。” “不错，可惜，他们和我一样，都小看了你。” 江凡不由失笑：“难怪我那时总觉得有一双手在其间拉线。” 张虬髯道：“那么，你又何时发觉老夫可能是第三顺位？” 江凡道：“第一眼。” 张虬髯一怔：“第一眼？” “不错。兵器谱上有神兵，九曜弓位列其间，此弓一甲子前落入极乐。虽然张叔将弓箭做了很好的伪装，看起来就像普通木弓，但这神兵却是某位昆仑天下行走所铸，弓身和箭矢上的阵法源自昆仑奇功，他人不知，小子偏巧对这很熟悉。” “熟悉？”张虬髯有些动容：“你与昆仑有何干系？” 江凡想了一会儿，终于叹息道：“也罢……晚辈便再落一子，让张叔彻底了却了心思。” 说罢信手拈起一颗棋子，啪的按在一座大山上。 张虬髯终于大惊失色，竟忍不住站起身，死死盯着那地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悚然动容。 许久才缓缓道：“那一日，有人着麻衣芒鞋来访，气息虽敛，但老夫神弓竟有异动，想来……” 江凡笑笑：“便是那里来人。” 终于，这位百多岁的老人仰天哈哈大笑一声，单膝拜倒，声如洪钟：“拜见天狐妖皇！” 江凡起身，双手搀扶起对方：“张叔啊，可不兴这个，您乃是前辈，这会折小子的寿。” 张虬髯愣了下，不由哈哈笑道：“听闻新一代天狐与众不同，特立独行，竟然新狐继位老狐不死，就连那梦婵娟也无事，老夫还担心不过是故意为之，今日看来，果然与九百年来历代天狐不同。想必当初确定老夫，却未曾动手，也是别有想法。” 江凡摸着脑袋笑笑：“时过境迁了，一些老规矩早该改改。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没意思。一家人一样，多好。” “非也，正如小郎所说，时过境迁，那时老夫还未曾对你动过手，可后来老实打实动手追杀过你，难道还不准备送老夫归天？” “您就这么想死？”江凡似笑非笑道。 张虬髯忽然盯着他：“如今只有我们二人在，你不怕老夫突然发难？” 江凡摇摇头头：“你做不到，也不会去做。张叔啊，你当初也不过是迫于生存而已，况且，这次你选择与我如此对阵，足以说明您早就没了杀我的想法。” 张虬髯沉默片刻：“不错，说起来，从你跑去白鹭洲的时候，我就有些犹豫。直到后来，你又见了种地的，我终于想通，何必呢？我们二人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试刀石，极乐怎么可能允许你当真出事？而你好像也并无接手极乐之心，事实上，从那时候起，我更多的心思是在梦婵娟身上。” “但张叔却没想到，我最终还是接手了天狐之位。” “意外，也不意外，命运如轮，你终是走上这条路。只是老夫很不理解，你如何认识打渔的和种地的？” 江凡笑了笑：“都是意外和偶然。” 见他没深说，张虬髯也不再问：“如今胜负已分，天下终归是你这般年轻人的。而你想真正掌控极乐，也并不简单，老夫再劝你一次，极乐与他处不同，最好还是送我和梦婵娟上路。” 江凡依然摇头：“我说过，我的规矩才是规矩，活着不容易，不要总想着死。” 张虬髯慨叹道：“此乃九百年影卫血泪教训，你当真不欲遵守？” 江凡道：“遵规守矩，还当什么天下大妖？” 张虬髯竟是深以为然，“不错！老夫早就做此想，怎奈影卫规矩根深蒂固，思想深入人心，一人之力如何改之？” 江凡笑笑：“凡事总有个开始，与其从别人，不如从我吧。” “好气魄，不过……那些守旧老人未必做此想，你还有一大关要过。” 江凡点点头：“张叔如今已经如此，他们恐怕不会再单对单和晚辈过招。” “联合致胜，必然而已。”张虬髯深以为然。 江凡道：“晚辈也不想麻烦呢，一次解决了最好。” “有把握？”张虬髯道：“那可是占了影卫最少三成的力量。” 江凡摇摇头：“世上的事哪来完全把握，但此事我占七分，足矣。” 张虬髯摘下背后的木弓，抚摸一下道：“不若让张叔替你先除掉几个老顽固。” 江凡连忙笑着摆摆手：“不必不必，此事晚辈自有定夺。” 第377章 五雷淬神弓 张虬髯闻言点了点头：“既然你不想收了我这条老命，张叔便陪你走一走，看看你想要的世间风景。但此后不可再称呼张叔，也不可自称晚辈，天狐总要有天狐的样子。” 江凡以为然道：“只是个称呼而已，无需计较，张叔还是张叔，江小子还是江小子，亲切。” 张虬髯不由呵呵一笑：“你呀，怎么看也不是那块料。” 江凡走上前瞅了瞅他手中那黑木弓：“我是不是那块料再说，但此弓却是块好料。这便是那九曜神弓？” 张虬髯颇有些得意道：“不错，这老朋友陪了我百年光阴喽。” “听说这宝弓乃是以雷霆轰击过的千年奇木所造，坚逾精铁，沉重异常，让小子试试？” 张虬髯瞅瞅他：“我说江小子，不是张叔小看了你，就凭你这宗师境真力，拿着都费劲，别说拉开了。” 得，又被鄙视了，好在江大公子早就习惯。依然很好奇的伸手抓住弓身，往上一提，却不由一惊，那宝弓竟然纹丝未动。 “哎哟我去，真是沉重啊。”虽然没动用真元，不过江凡怎么说也是十七岁男子，竟然一下子没拿起来，这让江凡兴致大起。 这次他调动真元，终于提起来，仍然觉得沉重异常，单手平举都很费劲。 至于开弓，江凡连续试了几次，彻底放弃，弓弦都不带动的。 “真是无奇不有，一截木头竟然沉重如斯。”江凡啧啧赞叹道。 张虬髯叹了口气：“只可惜始终未能锻至大成。” “差点啥？”江凡颇为好奇道。 “天雷！”张虬髯也不隐瞒：“此木生长于雷击之地，曾遭受成百上千次雷击，然而那雷霆始终非至阳至刚之雷，总归差了许多。” “这么说，想要它真正成型，还要以极阳之雷轰击才成？” “不错，经过极阳之雷轰击，这宝贝才算真正成型，开弓便具有雷霆之力。” 江凡笑着道：“难怪张叔要滞留此地……” 张虬髯颔首：“说起来，老夫滞留于此已经十多年，可始终没赶上一次天降五雷。总算去岁赶上一回，却惊觉威力太过庞大，接近不得，只能眼睁睁错失良机。” 江凡明白，说的是女帝那次。 “不光如此，雷霆中似乎有什么浩大的力量在争斗，声势惊人，老夫也不敢轻易尝试。” 江凡心中自然明白，那是女帝在对抗天雷，不过说起争斗，江凡觉得可能就是女帝所说的天人。 而那次之后，女帝昏厥失忆，天人也消失不见。不过江凡估计，八成是被女帝给斩了，要不就是被天雷劈成渣渣。 “又是九月初九了啊。”江凡看着张虬髯：“张叔作何打算？” 张虬髯眯眼看了看十座断山：“山峰崩塌，残余小半，但大阵未毁，希望还能引来天雷，而且由于山峰崩塌大半，天雷威力应该会小许多，或者可以满足锻造宝弓需要。” 江凡抬头看看天，“午时将至，至阳之际，若有雷霆，张叔计划如何？” 张虬髯看看远处的嬴无名等人：“倒是需要几位帮手，你小子可愿意帮忙？” 江凡愣了下：“自然愿意，如何行事？” 张虬髯道：“五雷天降，便需要五位武道强者，各自接引一道天雷，将其引至宝弓之上，方可锻造成功。不过此五人至少要圣者修为，否则一道天雷也扛不动。” “五个……” 江凡算了算，嬴无名、齐占刀、韩柏林，加上张虬髯自己总共四个。 自己和那鸾霏霏加起来也抵不上一个圣者，差一人。除非……自己动用最后一颗炁元丹。 张虬髯似是知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张叔也不是没人。” “那便好，稍后便按照张叔交代站好方位，一切由您指挥便是。” 张虬髯道：“你和鸾丫头站远点，你俩这修为挨着边都不行。” “哈哈，知道，知道。” 江凡随后唤来嬴无名等人：“稍后，有些事情需要各位配合，朝风和齐占刀、韩柏林按照张叔指示行动便是。” 三人并不知道江凡和眼前这中年猎户什么关系，也不知二人刚刚经过怎样的一番博弈，只要知道执行江凡的命令便好。 张虬髯仔细看了看三人：“这两位修为稍弱，大体算圣境中期，但也勉强够了，不过届时要注意，千万不要正面迎接雷霆，以真元轰击便可。” 说罢，看着嬴无名却露出惊叹之色：“这位小兄弟可了不得，年纪轻轻入了圣境不说，战力堪比大圣，老夫活了百多年还没见过此等天资，奇，奇!” 嬴无名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猎户，那眼神江凡看了就无语，哪还能不明白这厮又想过招了。 张虬髯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由仰天哈哈大笑：“战意通天，好。待此间事了，老夫陪你练练。” 嬴无名闻言顿时双目豪光大盛。 江凡拍拍脑壳，甚是无语。 而此时，张虬髯也唤来了自己带来的人手，江凡不由哂然：“果然是您呐，樵大叔。” 樵夫哈哈笑着走上前来：“小郎，又见面喽。” 江凡也迎上去，“大叔啊，你怎么舍得出来，不用看着老渔头了？” 樵夫道：“这两天大白产卵，他出不来，先不用管。” “啧啧，大白又产卵了？真能生。” 樵夫道：“小郎啊，大叔也不管你究竟是什么人，不过我和打猎的交好几十年，对你也甚是喜爱，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江凡拱了拱手：“大叔放心，我是张叔晚辈，还做了一年邻居，一直相处不错，此后定然也不错。” 樵夫这才点了点头：“小子，高了些，也结实不少。” “我还在长身体嘛，总要有些变化，您倒是看起来跟以前一样。渔老可还好？” “他好着呢，就是闹心，钓不到龙鳌整天枯坐在那。” 龙鳌……江凡心中一动：“不知渔老为何一心想要钓龙鳌？” 樵夫道：“具体原因我也不知，但好像是要取龙鳌之血，为某人治病。” 江凡皱了皱眉头，“取血？要杀了龙鳌吗？” 第378章 龙门锁金鲤 樵夫摇头：“那得看情况，渔老好像不想杀生，只要一滴心头血就足够，只是龙鳌何等异兽，不杀如何得之？小子，你怎么忽然感兴趣此事？以前可没问过。” 江凡打了个哈哈：“这不是觉得他整天枯坐在那无聊吗，就想问问，到底啥事儿啊一坐二十年。” 樵夫呵呵一笑：“你个小滑头，恐怕是想问问大叔为何在那看守他二十年吧？” 江凡赶紧摆手：“别，别，那是你们的事儿，我可懒得问。随口闲聊而已。” 樵夫道：“这件事回头你问他自己吧，渔老修身养性一百多年，一般没什么事儿能触动他了，唯独这件事，是他心里的刺。” 人人都有故事，江凡知道樵夫不愿讲，自己也不好一味的追问，看来只好日后见到老渔头在扫听下。 寒暄几句，张虬髯仰头看天，忽然神色一动：“快，站位，今日恐怕会有天雷降世！” 江凡等人一惊，仰头望天，这才发现高空之上仿佛有什么宏大的力量在酝酿。 这还真是好运，往常十多年等不来的天雷，居然连续两年降下，江凡甚至有点自恋的以为这是因为自己在的缘故，自己是不是和雷霆有缘？ 当即，江凡交代嬴无名三人按照张虬髯指示行动，自己则带着鸾霏霏快速退出老远。 远远看见，五人飞快占领一座断山，下一刻，骤然间虚空激荡，五道雷霆笔直轰下。 但果然如张虬髯所言，并未有那日那般无上威能。 当初五雷降世，十座山峰组成的先天大阵依旧没能化解，导致尽数崩塌，今日显然弱了许多，不过依旧声势惊人。 下一刻，江凡只能看到五人轰击雷霆，于是，五道雷霆分出一道雷光汇聚在虚空悬浮的弓箭之上，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光很刺目，江凡一时间被强光晃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等缓过来的时候，已经结束。 这个过程很短，不过半盏茶时间。江凡赶到近前，发现张虬髯手中握着宝弓哈哈大笑。 那宝弓之上，弓弦颤动，似乎有雷电缭绕，好一会儿，才逐渐恢复平静。 “好，好，大功告成！” 江凡凝目望去，只见那九曜弓越发黝黑明亮，仿佛金属铸就，厚重内敛，但明显能感觉到与之前大有不同。 而轰击雷霆的五人如今境况也不一样，樵夫虽然不知境界如何，但观其神色如常，想来没什么事。 嬴无名也还好，只是手臂有点颤抖。但齐占刀和韩柏林却头发乍起，浑身筛糠，衣衫都碎裂了，走路也很不稳当，面色显然心有余悸。 圣境和圣境当真不同。然而即便是嬴无名也只不过侧面接了一道天雷，还是相对较弱的天雷，便手臂略有颤抖。那日嬴无双可是一人接五道，还是正面刚，甚至还有余力对抗天人，这差距太大了。 嬴无双之强，在今日对照下，更可见一斑。 不过那日的嬴无双比今日的嬴无名年长五岁，这姐弟俩的修行都不能以常理论，五年之后，说不清会是什么样。 此时张虬髯却很快收起宝弓，指着湖面中央一个位置：“方才五道雷霆汇聚，从水下竟然诱发一道金光照射在弓上，那里，有不妥。” 江凡一愣，樵夫也道：“不错，那道光芒确实自断山中央透射而出，我看得真切，若是没猜错，山下必有东西。” 哦？江凡大奇，青峰峡乃沧澜三大秘地之一，如此天成大阵之下，难道真藏有什么秘密不成？ 张猎户所指的断山江凡并未探索过，不光因为青峰峡太大。而主要是因为雷从天降，连接山峰，江凡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阵势和天雷上，就连水下也曾经搜索过几回，却从未曾想到过山腹之内有乾坤。 如今看来反而真正的古怪在下面。 这种事江凡抵抗不了的，当即下定决心一探究竟。 那座断山碎石遍布，可他们分明在山体正中看见一道幽深的裂缝，当他们清理开周边碎石，赫然出现一个垂直的洞口。 果然，古怪在山体之中。 几人商议一番，便决定由张虬髯、嬴无名护着江凡下去。 樵夫虽然好奇，却好像有重要事不能多耽搁，嘱咐几人小心之后，起身返白鹭洲。 下面会有什么？江凡满心好奇。随着越降越深，江凡豁然发现眼前出现一幕奇观。 山腹中空，下面是水，然而却有道金色的弧形建筑突出水面，显然这只是其中一部分，水下必然还有乾坤。 仔细观察一番，没发现什么凶险，江凡当即决定潜水。 跃入水中，沿着拱形建筑下潜不多时，江凡就被震撼到。 那露出水面的果然只是一部分，实体竟是座巨大的拱门，高达三十丈，阔二十丈有余，整体仿佛黄金铸成，纵然在水下也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最让人惊奇的是，在那黄金拱门底部拴着一条锁链，一条巨大的金色鲤鱼被锁链穿过嘴巴锁在那里，游不出十丈方圆。 卧槽？这是啥情况？难道传说中的龙门真的存在？可若这是龙门，为什么要把金鲤锁在这儿？ 不是鲤鱼跃龙门，而是龙门锁金鳞！ 水下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撼莫名。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天降雷霆，还是被几人忽然闯入，金鲤显得有些焦躁，来回游动，搅起股股暗流，这暗流仿佛带着什么古怪的力量，十分强劲。 金鲤足足两丈多长，宛如黄金铸就，两条须子也有五尺多，最为奇特的是，这条大鲤鱼竟然还有眉毛，金色的长眉在水波中飘荡，十分怪异。 三人没敢靠太近，这条金鲤给他们的感觉非同寻常。 而就在此时，一条红灿灿却又透着金光的巴掌大鲤鱼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眼神十分古怪的瞅着江凡。 没错，一条鲤鱼竟然眼神古怪，江凡都有点懵，啥情况？小的也成精了？ 那鱼儿就那么瞅着江凡，不时吐出一串泡泡。 张虬髯二人大感奇怪，然而江凡没动作，他们也没有贸然行事。 对视一会儿，江凡心头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这鱼儿……莫名眼熟啊。 忽然，那条赤金色鲤鱼忽然呲溜一下游到江凡近前，就在他眼前两尺之地瞪着大眼瞅他。 三人都有点懵，尤其是江凡。咋的，先是白鹭，再是龙鳌，后是金鲤，自己跟异兽有缘咋的？ 然而那条大鱼却显得更加焦躁，甚至不停扯动锁链，似乎想要冲过来。 江凡觉得它是在担心这条小鱼。 而此时江凡也越发感觉怪异，忒眼熟啊…… 下一刻，江凡忽然缓缓瞪大眼睛，卧槽？莫不是当初自己钓上来那条？ 当日沧澜江五雷天降，他还以为是因自己钓了条金鲤没放生，结果惹怒老天爷叮咣劈了几个炸雷，吓得他赶紧给放了。 回忆那条鱼的模样，颜色，还有那叽里咕噜的大眼睛，与眼前这个分明一致啊，没跑了，肯定是同一条。 没想到啊，竟然再度见面。也不知那条小鱼是感激江凡当初放生之恩怎么的，忽然就围着江凡游来游去的撒欢儿。甚至趴在他头顶甩尾巴。 仨人都有点傻眼。而大鱼看到这种状况居然安静下来，硕大的眼睛瞅着江凡，竟有点像在观察的意思。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好在经历了龙鳌之事，江凡也镇定了许多。 眼看大小两条鱼对自己好像都有点放心，江凡便试探着向那金色拱门游去。 身后嬴无名和张虬髯刚打算跟上，就见那大鱼猛然打了个摆子，一股强烈暗流竟然冲着两人袭来，虽然二人修为高深，及时避开，但还是大吃一惊。 大鱼不欢迎他们！ 而江凡就不同，大鱼任由他接近。 那条小鱼趴在江凡头上甩着尾巴，模样要多搞笑有多搞笑。 江凡也注意到这种情况，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先不要过来，独自一人向前游去。 刚开始还有些谨慎，但发现那大鱼并没有发飙，江凡慢慢也放下心来。 越到近前越发觉得这拱门之高大，也越发觉得这条大鲤鱼个头惊人。 六米多长的大鲤鱼？跟说笑话似的，得多大的锅啊…… 第379章 江小郎和江小鱼 不会真有鱼能化龙吧，江凡这曾经坚定的无神论者都有点犯嘀咕。 眼看大鱼很安静，江凡便围绕拱门开始研究起来。 然则，一无所获。拱门上除了一些古怪纹路，连个文字标记都没有。 设立这玩意儿难道就是为了锁住这条鱼？谁干的呢？ 他对着拱门柱子沉思，竟然没注意那条大鱼已经在他身后，一回头就看到一只大眼，把江凡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大鱼目光平和，好像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 江凡试探着伸手摸了摸大鱼那光滑却仿佛金铁的鱼鳞，后者也没有波动。 呵呵，我还真是跟禽、兽有缘啊。 但不知为何，江凡总觉得大鱼看自己的目光有点奇特。 可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不过，江凡觉得有些别扭，一条如此大鱼，不应该锁在这里，应该任由它畅游江河才对。 于是他游到那锁链尽头，尝试着扯了几下，没戏。拔出青蛇试着砍了几下，然而以青蛇的锋锐，这条黄金锁链依然毫发无损。 江凡捣鼓了半天，又回到大鱼那，瞅着它的嘴巴研究了一会儿，终于摇摇头，没办法，两端都有一个环形锁，有钥匙孔，看样子想要释放大鱼，必须得找到钥匙才行。 想到这里，江凡冲着大鱼露出个无奈的表情。 大鱼一动不动的瞅着他，只是那目光越发让江凡觉得它好像明白自己的意思。 此时，他脑袋上那条赤金色小鱼游下来，跟大鱼嘴对嘴碰了几下。感觉竟是在交流。 过了一会儿，那条小鱼好像有点恋恋不舍的摆着尾巴游回到江凡脑袋上，往那一趴，不下来了。 实在研究不出来什么，三人终于决定返回。可让江凡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那条小鱼说啥也不下来，拿下来它又游回去，小鱼鳍死死扒着他的脑壳，好像赖上了似的。 反反复复十几次，江凡心中忽然有股冲动，他要带走这条小鱼。 眼看大鱼并无反应，江凡终于下定决心，带着小鱼游出水面。 只是他一出来就惊呆了岸上的三位，这咋回事啊，下去好好的，出来咋脑袋上顶了条鱼？ 江凡也很无奈，这小东西就是不走咋办。 “公子……你是钓鱼的，咋好像被鱼给钓了？” 鸾霏霏一脸都是问号。 而那条小鱼趴在江凡头顶，大眼珠子叽里咕噜的，十分灵动，鸾霏霏打算摸摸，却被小鱼一尾巴将手拍开。 “哎呀呵？”鸾霏霏都惊了：“这玩意儿成精啦？” 没辙，只好在其他人诡异的目光中，让齐占刀快速砍了棵大树截了一段弄了个木桶将小鱼儿放在其中。 鸾霏霏算是找到好玩的了，瞅着那条奇怪的小鱼满脸惊奇。 但小鱼不怎么爽她，拍拍尾巴就溅了她一脸水。 “这，这是个啥呀？鲤鱼精？” 江凡也回答不了，“我也不明白咋回事，它还就赖上我了。算了，带着吧。” 鸾霏霏越看越有趣：“真好玩儿，起个名字呗，嗯……我看就随你的姓，叫江小鱼好了，江中小鱼，嗯，贴切。” 江凡白了她一眼，但琢磨下，好像江小鱼还真不赖。 张虬髯瞅了眼水面：“青峰峡十座山峰围成大湖，水深百丈，想不到竟然隐藏着如此怪异。要不要大动干戈，将那龙门挖上来？” 江凡想了想：“此处定然有古怪，目前先不要惊动他人，待有时间好好探索一下再说。” 张虬髯点点头：“也好，天成之地有此古怪，多半有秘辛，此事便保守秘密吧。但小郎你好像与那鱼儿有缘，其间联系你可晓得？” 江凡大摇其头，这事儿说来就怪，白鹭也好，龙鳌也好，如今这金鲤也罢，都好像对自己很特殊。自己身上莫非真有什么秘密？ 算是第一次，他自己觉得自己神秘起来。 这是种很古怪的情绪。 议论了会儿这怪事，张虬髯才道：“小郎，张叔也不便久留，此后你有何安排只管告诉我便是。” 江凡想了想：“张叔，你此番做法可有其它人知晓？” 张虬髯道：“并未知会。” 江凡笑了：“那好，就先别说了。” 张虬髯目光一闪：“小妖怪，你这是要开始算计了啊。” 江凡嘿嘿一笑：“若是他们找您，加入便是，但方式您自己拿捏。” 张虬髯哈哈大笑：“好你个江小郎，也罢，大叔就接着打猎去了。” 江凡道：“张叔，还有件事问问您，这人间四隐究竟是何由来？” 张虬髯道：“世人所送绰号，事实上，我只与那樵夫熟识，但他的事情最好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 江凡点点头：“你们二人算是四隐中相对年轻的，不知究竟高寿几何？” 张虬髯道：“我二人在那两位面前依然算是晚辈，不过我也有一百零三岁，樵夫最小，也将满百。” “武者都这么长寿的吗？” 江凡一直想了解这个问题。 张虬髯摇摇头：“武者一般而言，年岁过百并不难。只是很多武者修行大多会因武斗，或者修炼不得法，留下许多暗伤，往往随着年老体衰而复发，所以真正过百的只是极少数。” “原来如此。不过如此说来，我叫张叔还是不怎么合适，都是太爷爷辈的。” 张虬髯爽朗的大笑一声：“你小子不说了嘛，不要拘这些小节，张叔挺好，以后还这样吧。” 江凡也点点头：“那小子便放肆了。” 张虬髯道：“我何尝不放肆，你毕竟身份在此，所以我们也不要反复推却了。” 江凡笑笑：“只是没想到张叔一百多岁还想挣一挣。” 张虬髯道：“老夫默默无名打猎半辈子，很少有人知道我这个四隐之一是极乐中人。但我也算为极乐贡献了大半生，说起来谁不想坐坐那至高之位？但如今看到你，张叔也算放下了心愿，此后也可活的洒脱一些。” 江凡真诚的拱手一礼：“江凡，谢过长者。” 张虬髯狂放的一声大笑，挥挥手踏浪而去。 鸾霏霏走上前来，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了结啦。” “是啊，没想到最终以这种方式。” 第380章 凡人居新贵——江小鱼 鸾霏霏道：“极乐中人都很神秘，说实话，这位我也看不懂，为什么如此忠于影卫。” 江凡淡淡道：“你还小，许多事不明白，有些东西叫守护，有些叫执念，有些叫传承……” 鸾霏霏撇了撇嘴，拍了拍木桶：“说的他好像多大似的，对吧，江小鱼？” “啪！”一脸水。 —— 手中拎条小鱼，江凡有点嘬牙花子。 看着游来游去不亦乐乎的小家伙，觉得好生奇怪，人家都在畅游江河湖海，你特么居然主动往锅里跳，生怕不炖了你咋的？ 大眼瞪小眼，最后小鱼冲着他吐了一串泡泡…… 不过手里的事儿总算办完，虽然某些事没达成预期，甚至有点糊里八涂，但也只好告一段落。江公子决定启程回秦。 主要因为极乐城选送的人手也快要到位，江凡怎么也得去安排一番。 唯独没料到，刚刚踏上归途，就被人给袭击了。 是一群江湖人，五六个门派组合的三百杂牌军。 连顶级高手也没有，就这居然光明正大的挑着大旗，公开拦路，历数江凡不尊泰岳，不敬太华，强抢圣女，滥杀无辜，假仁假义，生性淫靡，沽名钓誉等等十八条罪状，义正严词宣称其为祸天下的罪魁祸首，人人得而诛之。他们就是替天行道来的，甚至都说还要为大秦清君侧…… 江凡都无语了。 这群无脑之徒被齐占刀、韩柏林三下五除二就给打发掉。不想人家还视死如归，真有点傲骨铮铮的劲儿。 声称武林自有正道，江湖诛妖会定然还要召开，诛妖盟不日成立，江凡无法只手遮天，蒙蔽世人，诛妖盟迟早会还江湖一个公道云云…… 出门都不带脑子啊，江凡实在懒得搭理他们，直接交给韩柏林处理。 于是，在韩柏林阴阴一笑，手起刀落斩了闹腾最欢的二十几个之后，剩下的就只有屁滚尿流、磕头求饶的份儿。 江凡最终也没为难他们，剩下的每人断掉一臂统统轰走。 一时间哀嚎连天。 对他们，江凡没什么好同情的，蠢就该付出蠢的代价。不杀一儆百，总会有大傻子二愣子源源不断的冒头。 不过在此期间，倒是发生了件有趣的事儿。韩柏林可能是穷惯了，把那些人身上的好东西搜罗一空，光丹药就两大把。结果不慎掉入木桶中一枚，却被那小鱼儿给吞了，好像还挺喜欢。 异兽都爱吃丹药？ 江凡觉得甚是有趣，便要来那些丹药当成鱼粮。后来，只要他随手一抛，小鱼儿便跃出水面老高，一口吞下，不分种类。 啧啧，这玩意儿比灰太狼还好玩啊。 这么好玩的事儿，当然少不了鸾霏霏，不过她抛的丹药小鱼虽然也吃，关系却没啥改善，该喷水就喷水，该甩尾就甩尾。就连瞅她那眼神都好像是在翻白眼。弄得鸾霏霏好不气恼。 等回到凡人居，倒是把众人给吓了一大跳。 不知道为啥突然又冒出来个王爷，自家王爷跟蒙老帅回来之后也没出去过啊。 顾北雁连宝剑都祭出来了。 还好，林南燕没作妖，赶紧卸了妆，众人才知道怎么回事。 当然，不是林南燕不想作妖，而是公子带回来一条小鱼，太好玩了，好玩到她都懒得再玩扮演王爷的游戏。 鸾霏霏冷笑着告诉她：“这是江小鱼，江小郎他弟弟。” 然后就一扭腰，满心不爽的去了华阳宫。 江小鱼被放进了青莲池，这厮也不认生，在湖面上上蹿下跳，红彤彤还有点金灿灿的身子非常好看。再加上那古灵精怪的模样，很快成了凡人居女子的心头肉。 各种蚯蚓、小虫一股脑往水里丢，直到被江凡大骂一顿才算打住。生气，这是老子的游泳池啊。 失宠的灰太狼也挺生气，冲着湖面不停叫唤，结果被江小鱼喷了一脸水，大怒，跳下去寻仇，不想水中是江小鱼的主场，着实挨了几十个甩尾大嘴巴，一狗一鱼算结了仇。时不时能看见俩货对峙，一副有种你下来，有种你上来的模样，十分好笑。 师傅回来，蒙毅是最高兴的，大嘴叉子眼瞅咧到耳朵上了。 虽然这货老是让江公子脑壳疼，但一段时日不见，竟然也有点想念。 不过检查功课的时候还是青筋乱蹦。 这厮除了武道一日千里，算学就是个渣渣。人家宇文澄心都快高中水准了，这货四则运算还差两门。 特么你俩还真互补啊。江凡忍不住感叹。 一个武道天才，理科学渣。 一个理科学霸，武道废柴。 我特么要不成全你俩就算我瞎！ 江凡气哼哼道：“说说，这趟在心魔道感悟如何？” 刚才被理科逼成苦瓜的蒙毅顿时来了精神：“哎呀，那可了不得，师傅我跟您说，这九百阶……” 顿时罗里吧嗦，唾沫横飞。 足足说了半个时辰，一半功夫在吹牛逼。 直到江凡一句，你师父我一炷香就走完了，丢人！ 这货才讪讪闭嘴。 “说说，到底卡哪了？” 江凡对此也比较好奇，在他看来，蒙毅属于粗线条大神经，虽然虎超超的，但是心思纯粹，应该没有那么严重的心魔才对。 这话一问，蒙毅脸色忽然变得十分不自然，三分迷惑，三分惭愧，还有四分……忸怩。 卧槽？ 这啥情况？你特么一个小牛犊子，咋还忸怩上了？ 蒙毅满脸通红，大手抓着衣角就是不肯说，衣襟都被揉搓烂了。 老半天，在江凡追问下，蒙毅终于臊眉耷拉眼的说道：“俺，俺……看见师妹了……” 江凡张大嘴巴待在当场。咋的，还真是这么回事啊？ 蒙毅急忙喊道：“不怪俺啊，俺也不知道咋回事，师妹总是跳出来骂我，骂着骂着……她就脸色发白，喘不过气来……然后……” 江凡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得，实锤了就……” “师傅跟您说啊，真的不怪我俺……你说是不是师妹用了啥妖法？嗯？肯定是，要不然我谁也看不到，怎么就能看到她？”蒙毅还在解释。 江凡摆了摆手：“你先出去，脑壳疼……” 蒙毅边走还边在嘟囔：“师傅回头你帮俺问问，师妹是不是作妖了……” 第381章 人来了，安排上 蒙毅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宇文澄心来送汤，当时跟做了贼似的，哧溜一下没了影，速度那叫一个其快如风，宇文澄心吓得差点把食盒丢了。 江凡一手捂脸：这二货…… “师兄怎么了？”宇文澄心莫名其妙道。 “抽风呢。别管他了，给我的汤吧，正好压压惊。” 宇文澄心迷惑的瞅瞅师傅，赶紧打开食盒，给江凡端上来。 江凡闻了下：“不错，是羊肉汤，这季节正好滋补。” 眼瞅江凡喝到差不多，宇文澄心露出小狐狸一般的笑容，不知从哪变出一个本子：“师傅，这段时日总共攒了七十六个问题……” 正好喝到最后一口，差点没噎死。 咳嗽半晌，指了指门口：“找你师兄玩去。” 最终还是耗费半天解答，吃人家嘴短啊，还好，江凡目前的知识储备还能行，但看这模样顶不到年底。 好不容易宇文澄心心满意足，江凡终于松了口气：“你姑姑如何？” 宇文澄心道：“在房中不出来，出来就是找我谈算学和商道的问题。” “没有其他？” “没有。”宇文澄心摇头：“只是有一件事挺奇怪，如今外面再也没有关于您威逼姑姑的风言风语。” “哦？可曾出去过？” “并无，但是有不少没有具名的书信送来。你不是说不拦着书信或者拜访么，我就没管。而姑姑也没回复过。” 江凡点点头，忽然笑笑：“若我猜的没错，她也没拦着你看。” 宇文澄心道：“确实如此，拆开后就随意放在桌上，好像是刻意给我看呢。” “你看了没？” “看啊，为什么不看，还是光明正大的看。”宇文澄心目中露出狡黠的光。 “哈哈，鬼机灵，看到点啥。” “啥也看不到，莫名其妙，一些货物如何如何，问候安好等等。” 江凡存心考考她：“那你觉得什么意思呢？” 宇文澄心想了想：“我曾听师傅讲过关于密码的事情，但并未看出端倪，后来我想，很可能那些人用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其实已经了解了许多，姑姑的沉默就是他们许多问题的答案。” 江凡赞赏的点点头：“丫头聪明。” 宇文澄心吐了吐舌头，一副不禁夸的样子。 江凡笑了笑：“这可这些事儿你聪明，怎么有些事儿就糊涂呢？” 宇文澄心不解，江凡摇摇头：“你呀，没看到刚才那个傻子么……” 宇文澄心初时不解，但下一刻很快就满脸升起淡淡红晕，贝齿咬了咬下唇，拎起食盒跑没影了。 江凡只来得及伸了伸手，里面还有两块桂花糕没拿…… 只是刚休息了一日，就见到了阿来。 这个麻花辫女子越来越飒，气息也超越了大武师，眼看就要迈入宗师境。 这次她是带着一百只鸟儿来的。江凡特地将青莲苑一片树林划拨给她，让他用于豢养飞禽。 阿来虽然不像姜琪天赋异禀，但在姜琪调教下，正常人是没法在这方面跟她比肩。 只不过意外的是，在说完正事儿之后，阿来张口就道：“少安哥哥呢？” 江凡一愣：“啊？” 阿来居然大大方方说道：“我喜欢少安哥哥，好久不见，想他了。” 江凡有点懵：“你……喜欢他？” 阿来毫不避讳：“是啊，喜欢很久了。” “那他……知道不？” 阿来当即道：“早告诉过他，不过这家伙犹犹豫豫的，磨叽！” 呵……呵呵…… 江凡不由大是惊异，好家伙，阿来果然是个洒脱女子，在这个时代能像她这样的，绝无仅有。 “怎么，王爷您不同意吗？”阿来疑惑的道。 江凡赶紧摆手：“哪有的事儿，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你自己去搞，弄到手算你本事，到时候本王给你发喜钱！” “真的？”阿来一脸喜悦。 江凡大笑：“那是自然，不过不能勉强，感情这事儿强扭的瓜不甜。” “管他甜不甜，我都要扭下来！”阿来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江凡：…… 不过，想想桃花眼被人强扭的情景，江凡竟然很有点期待。 刚送走阿来，林南燕便找到江凡，说是人来了。 江凡点点头，这回是什么人他心里自然有数。 “所有暗影由陆寒亭统领，分为三批。第一批入驻骊山。第二批分散潜伏于阳都，第三批选择少量高手安排在凡人居。” 林南燕点头记下道：“这次从各地秘密输送了一千工匠，后续还会陆续送来。” “很好，工匠全部交给公输余。另外记得通知极乐那边，工匠的事不要光图快，一定要稳妥。” 林南燕点点头：“此事上官大总管全权负责，她是个细心干练的人，不会出错。” 江凡道：“那也要让公输大家再筛查一番。此外，这次总共应该派来三百黄金级城卫，一千白银级，派金级二百和全部银级到骊山，让统领配合公输大家调遣。” 林南燕道：“还有金级一百，公子准备作何使用？” 江凡道：“交给蒙毅，我已经交代过，他自然明白如何使用。另外调黑山九熊和丁少安回来，同样交给蒙毅。” 林南燕想了想：“除了这些之外，城主又特地挑选了一些——仆从，您看如何安排？” “仆从？”江凡愣了下：“我没要这个……” 林南燕笑道：“这些仆从可不一般哦，咱还是留下的好。凡人居人手也不太够呢。” 江凡眯了眯眼：“这样啊……那就全部交给你了。” “也行，正好阳都谍报网交给鸾小二，我正没事儿做呢。” “除了我直接吩咐之外，明面上都要听从顾北雁安排，明白吗？” “那当然，”林南燕笑嘻嘻道：“她毕竟是咱的大管家嘛。不过说起来，这位大管家人情味不怎么足，还是整日里冷冰冰的样子。” 江凡笑笑：“好多了，以前更要命。” 林南燕盘算下道：“骊山我不管，凡人居人手算是差不多啦。大管家有顾统领，仆从总管有我，护卫统领有丁少安，账房有你那宝贝徒弟，基本全活儿。” 江凡也是长吁口气：“总算可以轻松下来，过那混吃等死的逍遥日子啦。哇哈哈哈……” 林南燕一呆，合着你丫就为了这个？ 第382章 古之四民异业而同道 江大公子懒洋洋的靠在湖边藤椅上钓鱼。 林南燕不知道，江凡说的一大半是真的，偷得浮生……天天闲才是他的想法。 然而今天江公子运气不佳，主要是因为江小鱼的存在。 这货来了两天就把湖里大大小小的鱼儿都收编了，跟一群小弟似的围着它转。 对江凡钓鱼这件事，它好像很不喜欢，特地带着一众小弟们躲得远远的。时不时跳上水面撇江凡一眼，那小眼神，要多不屑有多不屑。 懊恼啊，江凡总觉得这厮八成是人变的，要不怎么这么诡异？ 钓鱼是没戏了，江公子郁闷的把一卷书盖在脸上，睡午觉。 还没睡一会儿，耳畔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江大公子爷懒得理会，凡人居是自己的地盘，出不了事儿。关键这个脚步声，他能听得出来。 轻、缓、稳。只有那位清夫人。 果不其然，巴清的声音响起：“王爷好雅兴。” 江凡打了个呵欠，把书本拿下来，“清夫人啊，今日怎么舍得出来了，坐。” 说着拉起脚边的一根绳子，两三下，一个网兜拉出水面，里面放着几个脆梨。 江公子随意擦了两下扔给巴清一个：“尝尝，这青莲池是活水，凉爽脆爽的很。” 巴清微微一笑：“多谢王爷。” “别谢来谢去的了，在这里随意点，你没看大家都什么样？” 巴清淡淡道：“王爷随和，但巴清是外人。” 江凡忽然带着几分恶趣味道：“想不想做内人？” 呃？巴清愣了愣，不知道什么是内人，但猜测大体意思应该是自己人吧。 巴清将梨子放在小圆桌上道：“王爷，巴清此来，是有几个问题请教，不知王爷方便解惑否？” “方便，方便，清夫人请讲。” 江凡吭哧吭哧的啃着梨子随口说着。 虽然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巴清却还是很认真的说道： “王爷商道一书，开天下商道之先，如拨云见日。其高瞻远瞩、系统深刻，让巴清佩服的五体投地，但还有诸多问题不解，今日便向王爷请教一二。” “清夫人可畅所欲言。” “这第一，清想问：王爷商道一书曾言，商贾同样具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应善用之，既要鼓励其发展，又要行政干预，进行……宏观调控。这岂非还是将商贾置于权利操纵之下？” 江凡挠挠头：“哎……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又是这种闹心问题。好吧，说简单点，就是世上没有绝对的自由，绝对的自由跟毁灭无异。商贾地位在本王看来与工匠、农夫、军士等同，但他们不同样要受到管束？否则就不是改变世界，是摧毁世界，清夫人以为然否？” 巴清沉思片刻点点头：“所以在王爷看来，需有一个统一而强大的政体约束，一切才能各司其位，向着良性发展。” 江凡道：“这是必然，区别只在于这个权利是公权还是私权。这个问题很深，我不想谈太多，你只要明白我的意思是，统一而以律法为公正天平的国家，才能不以私利为目的的进行宏观调控。” 提到律法，巴清神色微微一动：“您认为大秦是这样的国家？或者说您是法家之人？” 江凡摇摇头：“本王并非法家之人，诸子百家皆有所长，但治国却应依法。大秦遵律法，最为接近。” 只是江凡心里明白，说到底，秦也是一个家王朝，距离真正的依律法治国还有很漫长的岁月，不过，该埋下的种子也得埋下，终有一日会生根发芽不是？ 涉及到治国，这就是很宏大的话题，巴清是聪明人，不会在这种不该追问的问题上穷追不舍，但江凡相信她一定能明白自己说这番话的大体意思。 她思索一番道：“那么巴清就问第二个问题。王爷为何选择当今陛下，而未曾选择太上皇？” “你想说，泰岳、太华都不承认嬴无双的正统地位对吧。不错，他们是不承认，可是若服从于他们这种小众，岂非回到刚才的问题，变成某些人争权夺势的工具？” 巴清目光闪动：“陛下弃元称帝，便也是此意？” 江凡笑笑：“她的意思我不知道，只说我自己的看法。” 巴清微微点头继续道：“那么巴清就想问第三件事。人言兔死狗烹，商贾如今是钱袋子，时过境迁后又当如何？” 江凡笑笑：“这个问题有两部分，第一部分我不说你也明白，盛世乱世都需要商贾来促进流通，所以商贾会一直存在，也会越来越重要。第二部分，才是你真正关心的，便是你们这些掌握了偌大财富的团体，将来会不会被收割。” “王爷直白。”巴清微微欠了欠身：“事关身家性命，巴清不得不问。” 江凡沉思片刻看着她道：“此事古来有之，本王只告诉清夫人一句，惟不知进退取舍而已。本王只能从自己的角度应承，不为祸、不做乱，可太平。” 巴清没有臆想中的反应，反而展颜微微一笑：“王爷此言甚好。若是直接应承，巴清恕难相信。” 其实江凡自知，这个问题自己承诺不了，概因商贾自人类有史以来都从未真正成为第一阶层，就算在自己那个世界，发展到那般境地，若是推选历史重要代表人物，也很难出现商人的身影。因为其追逐利益的本性，也因为人心本就有良与不良。但其确实有非常重要的作用，也应该予以承认其社会地位。 “王爷商道，将商业与世间发展之逻辑关系梳理清晰，已经让清看到商贾应走之路。若说农夫以精耕细作提高粮食产量为世间作出贡献，工匠以改进工具提升功效作出贡献，那么商贾便该以贸易流通，促进交易繁荣为贡献。” 江凡挑起大拇指：“不错，我家乡曾有大家云：古之四民异业而同道，士以修治，农以具养，工以利器，商以通货，各就其资之所近，力之所及者而业焉。其归要在于有益于牛人之道，则一而已…… 便是说，行业虽不同，但本心一致，但求以良知而行道，就是明理。而如此，商贾何以不为世人所敬？” 第383章 给雁子送礼 巴清沉思良久，起身屈膝一礼：“王爷此言醍醐灌顶，拨云见日，巴清受教了。” 江凡摆摆手：“商道从来不是孤立存在，正如人本身，不要只盯着自己，将自己置身于人间历史大势之中，为其作出正面贡献，何愁不得以正名？清夫人一代奇女子，敢为天下先，若能如此，江凡也很佩服。” 巴清道：“商道博大精深，尚需慢慢领悟，清今日已然所得甚巨，不敢再贪多，日后再向王爷请益。” 江凡笑笑：“日后，就是说，我们有以后了？” 巴清道：“还请王爷再给些时间。” 江凡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本王有的是耐心。” 巴清微微一笑：“王府膳食美味，巴清也很想多叨扰些时日。” 江凡哈哈一笑：“爱吃的都是爱生活之人，想来与本王不会缺乏共同语言。” 巴清道：“清今日方知，澄心推崇王爷实非无因，王爷商道、算学皆旷世之学，巴清得之实乃大幸。此前巴清坐井观天，想想实在惭愧。” 江凡道：“你对商道领悟在澄心之上，甚至可以说在当世所有人之上，不必妄自菲薄。” 巴清道：“但算学一道，澄心天分超然，巴清比之不得。” 江凡深以为然，澄心人如其名，心思澄澈，七窍玲珑，就是个天生的数学奇才，可惜生错了时代。 “算学乃天下学术之本，澄心能有此天分，本王也很意外啊。” 巴清道：“若是未曾见过王爷的算学，对此说法巴清恐不敢苟同。但王爷之算学穷究无上之秘，仅仅是其衍生的借贷记账法，便让巴清耳目一新，不愧为世间至高学问。” 江凡戏谑的道：“你看看，现在你知道这么大的秘密，还想走？” 巴清知他开玩笑，“所以说，王爷要多养巴清一些时日了。” “只怕外界忍不得。” 巴清淡淡道：“外界琐碎，何以比大道，巴清自会处理，王爷请放心便是。” 江凡道：“接人待物不必谨小慎微。” 巴清微微点头：“多谢王爷。” “说了不要谢来谢去。” 巴清展颜：“今日王爷好像没钓到鱼，晚上没得吃？” 说起这个江凡就恼火，恰好江小鱼又在冒泡，咬牙切齿指着它：“有它在，以后都难了。” 江小鱼扭了扭，很得意。 江凡哼了声：“走着瞧，我还能想不到办法收拾你？” —— “为何突然多了许多新人？” 对于院子里突然多出来五十多个小厮侍女，顾北雁有点懵。找到江凡打算问个究竟。 “啊，雁子啊。最近你忙啥呢，回来还没看见你，快过来让我看看，哎呀……不错，白了，也胖了点……” 顾北雁横他一眼，不管别人怎么看，在她眼中，这位始终是个话痨烦人精。 眼看对方懒得搭理自己，江公子也没觉悟，继续碎碎念：“你看看，我们现在日子也挺好过了，咋还是这身衣服，不是送来许多吗？你倒是换点花样啊，也来个耳目一新的感觉……哦对了，那小衣服穿着咋样？” 小……衣服？顾北雁脸色一滞，瞬间柳眉倒竖，一股杀气涌上来。 你一个堂堂王爷，破事儿怎么这么多呢？ 这是该问的？这特么是你该问的吗？ 江公子对于杀气很敏感，当即转移话题：“啊，啊，你是说那些仆从啊，新买的，我这不是看雁子你太忙了么，府中缺少人手，不能可着你一个人造，给你弄了点帮手。” 王府是真的很大，所以经常顾北雁都要扛个扫帚打扫卫生，也着实有点说不过去。 “都是生面孔”。“顾北雁冷冷道：“阳都这地方到处都有勾连，从外面买来，怕不干净。” 她么说没毛病，毕竟确实有很多有心人时刻想要混进逍遥王府。这也是直到如今也没添加多少人手的缘故。 “没事，都经过精挑细选，知根知底。” “当真可靠？” 顾北雁还是有些怀疑。 现如今，她已经彻底把王府当家了，而自然，对于王府大大小小的事，也真的上心。 “放心，绝对没问题，只管用便是。” 顾北雁闻言转身就要走。虽然她现在身上那种龙鹰卫的森寒杀气已经收敛的很好，但脾气性格一时间很难改变过来。 “等，等下。” 顾北雁有些疑惑的停下脚步看着他。 江凡从桌上拿起一个木盒：“这是给你的小礼物。” 礼物？这词儿让顾北雁一愣。说实话，身为一个死士，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礼物。 一时间，怔怔看着江凡手中的盒子，不知该作何反应。 江凡笑嘻嘻道：“好东西，拿着吧。” “我不要。” 顾北雁嘴里说着，眼睛却不由自主看向那盒子。 江凡哈哈一笑，一把拉起她的手将盒子放在其手中。 这还是第一次被江凡抓住手，她有点愣。 “真是好东西，跟你说啊，是个糟老……高人调制的。里面的药丸内服，可解陈年内伤，可调理武道暗疾。药膏呢外敷，能去除皮肤疤痕。” 顾北雁听了竟然下意识握紧木盒。 确实，别人不知道，她自己明白，多年苦修、杀伐，体内落下无数暗疾，发作起来甚是痛苦。 自然外伤也不少，虽然都好了，但留下许多伤疤。 也不知江凡怎么知道的，竟然给准备了这个。 忽然顾北雁抬头瞅着他：“你看到过？” 江凡微微点头：“一家人嘛，哪能注意不到。” 顾北雁冷冷道：“我是说外伤。” 江凡啊的张大嘴巴，连连摆手：“没，没，这个真没有，猜的。” 顾北雁鼻翼中轻哼了声，拿着盒子扭头就走。 “啧啧……真是的，连个谢谢也没有……” 正抱怨，忽然走出门的顾北雁停下身子，扭头说了句：“我穿了串儿，晚上给你接风，来不来。” 江凡愣了下，当即一拍巴掌，“来，来……” 顾北雁迈步走出去，嘴角不知为何微微翘起…… 晚上有烧烤吃，江公子心情大好。 以至于见到蒙毅的时候还在哼着小曲儿，瞅着这丫的也没那么烦了。 第384章 陛下让您去上朝 “师傅，啥事儿啊给您乐成这样？”蒙毅瞪着牛眼摸不着头脑。 “没啥，没啥。”我能跟你说因为雁子学会享受生活了吗？ “你来找为师是不是因为那一百人的事儿？” 蒙毅点点头，满脸问号：“师傅为啥突然塞给我一百个人，还都是高手？” 江凡笑笑：“很简单，由你来训练他们，就按照我给你的操练方式。” 蒙毅一听就两眼放光：“师傅是要我练兵？” 江凡摆摆手：“不止如此，为师要你练的，可不是一般的兵。我称之为——特种兵。” 待江凡讲述完毕自己想法的时候，蒙毅兴奋的摩拳擦掌。 这些东西以往零零散散江凡和他提过，所以如今兴奋大于吃惊。 “师傅，这可了不得啊，不过您看我现在行吗？” 江凡眯了眯眼，这徒弟虎超超的性格确实让他有点不放心，但这么久相处以来，他确实也发现，蒙毅是个天生的将才，此番也是有打算给他练练手。 “只要你别瞎胡闹，按照师傅教给你的来，没问题，师傅相信你。” “好咧！您就瞧好吧！”得到认可的蒙毅当即自信感爆棚。 “别得意，为师可要考核的，练的不好你给我小心点！” “知道，知道。师傅放心吧。” 江凡点点头：“记住了，这只是个开始，如果这一百人你练出模样，还有更大的事等着你做。” 蒙毅越发雄心勃勃，胸脯子拍的砰砰响。 当了这么久徒弟，这是要当师傅了啊。哇哈哈哈……蒙毅心里那叫一个爽。 就看他那掩盖不住的得意劲儿，江凡不由暗自叹口气，这货，属实让人不放心啊。 从桌上拿起一卷书册：“除了以前交给你的那些，这是系统的练兵方案，你要认真钻研，不懂就问，不要胡来。” 蒙毅眼神大亮，在他看来，这便是师门秘籍了。 赶紧宝贝似的抢过来，连连应承。 那叫一个高兴，距离以前飞鹰走狗的日子才多久？小爷我脱胎换骨了啊，想想那帮子还在鬼混的傻叉纨绔，蒙毅忽然觉得自己鹤立鸡群，陡然高出了几十个层次。 “还有，这一百人除了练兵之外，要负责起凡人居的护卫工作，这点由陆寒亭安排，你不要插手。”江凡叮嘱道。 蒙毅点头表示明白。 “黑山九熊也快回来了，九熊也要跟着一起练。他们都是好汉子，你要好好相处。” 蒙毅非常高兴，黑山九熊他是很熟悉的，也很喜欢这九条憨直的汉子。尤其他们修炼的都是硬功，非常合蒙毅的胃口，私下里也没少切磋。 但此时的他，哪里想得到江凡用意之深呢。 打发走蒙毅，陆寒亭从身后的屏风后面走出来。 “太华暗中搞事情，有个劳什子诛妖大会要开，建立什么诛妖盟，你知道此事吧。” 陆寒亭抱着细剑点点头。 江凡道：“王府怕是会有些不太平，护卫工作要做好。” 陆寒亭目中寒光一闪：“我去杀了他们。” 江凡摇摇头：“江湖上那么多人，你杀的过来么？况且他们只有一部分人是存心与我作对，大多数是被太华忽悠了，还有些是为了讨好太华，光靠杀是不行的。” 陆寒亭沉默不语。 江凡道：“此事我自有计较，你只要做好你的事。” 陆寒亭点点头，忽然开口说了句：“多谢天狐。” 江凡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自己师傅的事儿。自己没按照极乐城规矩杀死老天狐，陆寒亭这是心存感激。 江凡不由有点好奇，这种冷冰冰的杀手，居然也知道感恩，可见杀手也是人，逃不过人的七情六欲。 但不管怎么说，陆寒亭表现出人情味这一点，江凡还是很乐意看到。 故而这声谢，江凡没有推辞。 “你替某人当了太久的三十七，还准备当到什么时候？” 陆寒亭沉默一阵：“完成他的夙愿之后。” 江凡点点头：“所以得好好活着，活下来才能有希望……” 次日一早，江凡收拾停当，准备去骊山。不想却看到赵高匆匆忙忙跑进来。 “王爷，王爷，陛下邀您去上朝。” 江凡当即愣住：“上朝？上什么朝，她知道我不去的啊。” 赵高心急火燎道：“这，这，此事和您有关，小的大体知道一些，路上和你说？” 和我有关？江凡微微蹙眉。 当初封王就和女帝讲好的三不原则，概不上朝，概不做官，概不问政。怎么好端端忽然叫自己去呢？ 想了想，江凡还是决定去看看。 “到底什么事儿？” 江凡坐上车才向赵高询问。 赵高道：“北疆蛮族来人了。” 江凡下意识就想到自己在定阳的事，难道最终还是暴露了？ “仔细说说。” 赵高整理下思路道：“金帐王庭左贤王派使者前来，说是要与我秦国和亲。” 和亲？江凡眉头皱起，怎么忽然扯到和亲上？ 他没有打断，赵高继续道：“左贤王乃是蛮族四王之一，势力非常庞大。这回他是为了大王子都伦求亲。” “为什么突然来要求和亲。” 赵高摇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听朝臣议论，仿佛是和秋收有关。自完成秋收后，蛮族便屡屡骚扰，虽然都是小规模，但也非常麻烦。 但最近，不知何故忽然停止了骚扰，随后蒙武大将军接到蛮族左贤王书信，称想要与大秦和谈。蒙将军不便擅自做主，遂禀报了陛下，就在昨日晚间，北疆使者抵达阳都。 只是没想到，对方开口就要求我大秦派公主和亲。我朝从无此先例，当即拒绝，并要求蛮族赔偿边民损失。” 江凡不由点头，老秦人果然硬骨头，和亲，和他娘的亲！ 赵高道：“殊不料此次蛮子极为嚣张，称掌握确凿证据，当初逍遥王殿下曾联合北魏屠杀鬼戎部数万人，若不和亲，便大军南下讨伐。为鬼戎部复仇。” 江凡心头冷笑，这件事瞒不住，北疆蛮族在魏国也有眼线，瞒不住并不奇怪，但想不到这群异族竟然如此嚣张，打人不成被反杀居然还敢来讨债。尤其那鬼戎部落分明属于右贤王部下，关他左贤王屁事。 顿时拍案：“放肆！居然还有脸拿此事说事儿？打我华族草谷，还要我等和亲？美的他冒泡！陛下怎么说？” 第385章 朝堂上的逍遥王 赵高当即道：“陛下此番也不寻常，往常她是看到一个宰一个，从来不惯着。这次居然让小的来请您上朝，说此事和您有关，要听听您的意思。” 江凡哦了声，眯眼道：“那么，朝臣如何反应？” 赵高道：“所知不多，但好像都在等王爷表态。” 江凡手指叩着桌案沉思片刻，缓缓道：“他们想要哪位公主？” “长公主……婕妤……” 江凡手指猛然一停，目光中露出深思之色…… —— 江凡还是首次进入正阳宫上朝。 朝臣们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位不问国事的逍遥王走进大殿。不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江凡这次也没穿便装，五爪金龙王袍分外显眼，让只是听说过这件衣服的众大臣都面带异色。 江凡信步走上大殿，环顾一番。 只见最上首女帝端坐，面色平淡。 御阶之下，左右两旁文武百官跪坐。文官上首为李修。武将方面，高起依旧不在，此人好像很少露面，而蒙傲老将军已经退位，大多数时候不会出现在朝堂上，故而王翦位于武将最前端。 前方还站着三个奇装异服的男子，一看就知道是蛮族来人。 从未上过朝，江凡不懂什么礼仪，也懒得管，反正一字并肩王没那些规矩，当即大步来到御阶之下，随意拱了拱手：“拜见陛下。” 都传言一字并肩王可见帝不拜，但这位也太随意了。连个基本的礼数都没有，惹得不少人皱眉头。 很多人都偷眼看陛下会如何反应。 嬴无双对此视若未见。开口道：“你来了。” 呵！这一声更随便，好像就是自家人闲聊般随口问一句。 “啊，今儿找我有啥事儿？您知道啊，我可不上朝，不问国事的。” 众朝臣都是一脸懵，你还真敢说话。先不说你这话说的对不对路，就你啊、我啊的成什么体统？ 而嬴无双的反应更让大家意外。 “也没什么大事儿。”她伸手指了指那三个蛮人使者：“他们说你屠杀了一个部落，想讨个说法。” 江凡扭头看了看那三人，嘴角微微勾起，向着嬴无双道：“陛下，找我的啊，直接去凡人居不就好了，来这儿干嘛。” 其中一个健硕的蛮人冷笑一声，“逍遥王，一年前你无故屠杀我鬼戎部落数万人，我王十分不满，还请王爷给个说法。”其腔调竟然十分标准。 江凡瞅瞅他：“对啊，我杀的，你想要什么说法？” 蛮人大声道：“你杀我族人数万，难道不怕我大军压境？” 江凡不耐烦的摆摆手：“我当时还不是秦臣，鬼戎也并非左贤王麾下，从哪说你能找大秦的麻烦。” 那人哼了声：“我王自然知道王爷与魏人做下此事，但如今王爷已经是秦臣，且鬼戎部说到底也是我族人，同属金帐王庭，如何说不过去？但我王仁慈，也不愿与秦国生战端，故此，我王已经和右贤王商议妥当，只要秦国派出公主和亲，便将此事作罢，否则我王将与右贤王一并向秦国寻个说法。” “和亲……”江凡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和亲好啊。” 顿时众文臣武将面露惊怒。 大秦百年，曾牧边、曾血战，唯独不曾和亲，江凡这是在侮辱秦人吗？ 一名文臣忍不住起身道：“王爷，此言不妥，秦自立国以来，从无和亲之事，如此有损国威……” 江凡愣了愣，“这位老大人，和亲有什么不好，他们要给个公主赔罪，收着就行了呗。当然，账不能就算完了……” 满朝文武都是一懵，我说这位，你没搞明白事儿怎么的？人家是让我们派公主去和亲。 江凡转向那一脸懵逼的蛮人：“嗯，公主得挑个好的，既然你说你们同属金帐王庭，那这事儿就算在金帐王庭头上，我听说你们大狼主有个女儿号称草原第一美人，好像是叫……新月公主对吧？行吧，就她了。尽快送过来，最好多带点嫁妆，当做赔偿……” 满朝文武都被江凡给弄晕乎了，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啊？ 三个蛮人差点气炸肺，新月公主乃是大狼主唯一的女儿，整个草原的明珠，这人竟然口出狂言。三个蛮人都怒不可遏。 为首那蛮人吼道：“我是说，让你们的公主，嫁给我们的王子，和亲！” 江凡愣了下，“啊？你说什么？让我们出个公主去和亲？” 蛮人冷笑：“那是自然，就当为鬼戎部的事情赔罪。” 江凡啊了声：“这么回事啊……这么个和亲……” 他慢慢走上前，眯着眼看了看那蛮人，猛然一脚踹出，将那人直接踹飞，撞在大殿柱子上。 “和亲？和你奶奶个头！” 那人惨叫一声，另外两名蛮人大惊，满朝文武也是一片大乱。 谁也想不到逍遥王如此乖张，话还没说完，抬腿就是一脚。 另外两名蛮人虽然出离愤怒，却也不敢在秦国大殿上向江凡动手，不由怒喝：“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江凡冷笑：“本王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们南下打草谷，欺辱我华族之民，居然还胆敢来讨说法？谁给你们的胆子？” 他厉声喝问。文臣们虽然都觉得他说得有理，但这做法实在太冲动，搞不好就会引发兵戎干戈。 但武将们却觉得很解气，就连小人屠也难得露出一丝赞许的目光。 只不过，他这般无状，上面的嬴无双依旧没有什么表示，只是面色平淡的看着。 那个被踹飞的好不容易才爬起来，惊怒的道：“我们可是左贤王的使者，你殴打使者，不怕两国交战？” 江凡撇撇嘴：“说的你们好像就没找事儿似的。还和亲，你们不就是借这个由头想搞点事情么？不必，我说过，鬼戎的事是本王在魏国做下，与大秦无关，你们想要报仇，我给你们个机会便是。” 王翦忽然站起身，“王爷此话何意，您乃我大秦一字并肩王，岂能受外人所辱！难道觉得我大秦将士不堪一战否？” 江凡扭头看看他，笑着摆摆手：“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此事本王处理，将军不必激动。” 王翦还要说什么，却见陛下无动于衷，目光闪动一下，便退了回去。 江凡瞅着那蛮人：“一人做事一人当，本王说过此事与秦无关，你们自然也没理由说什么与秦国和亲。听好，左贤王是个男人的话，本王就去草原走一遭，会会他！” 第386章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一言出口，满堂俱惊。 江凡沉静的盯着满脸不可置信的蛮人：“小爷我只带自家家丁入草原走一圈，给左贤王个报仇的机会，问问他，是个男人的话，敢不敢与小爷赌斗一场，不论他用什么办法，只要能留下小爷，随他处置！” 一言落地，满座哗然。 谁也想不到江凡如此大胆，竟然提出这么个办法，竟然撇开身份，撇清与大秦的关系，自己孤身与那左贤王赌斗，这简直是送死啊！ 蛮人惊诧莫名，一时说不出话来。 大秦文武却炸了锅。 刚才那老臣当即就道：“不可！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王翦也腾的站起身：“陛下，请逍遥王莫要冲动！” “逍遥王乃我大秦之王，岂可如此行险！” “区区蛮族，战便是！” …… 这一刻，不论爽与不爽逍遥王的，都起身阻止，朝堂一片大乱。 江凡倒是有些感动，不论如何，秦人在面对外敌，始终如此血性、如此大义凛然。 最让江凡意外的是，小人屠高荣竟然也站起身，走到他近前，沉声说道：“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江凡摇头笑笑：“总算好好和我说了句话。” 小人屠只是鼻孔中哼了声，却第一次没带着那种极度不爽的目光看他。 “安静。” 女帝一拂袖，朝堂才算勉强静下来。 蛮人使者指着江凡：“你，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江凡鄙夷的看他一眼：“你聋的吗？本王说，要去草原走一遭，会会左贤王，看他有没有本事留下本王，明白？” “你这是挑衅……”蛮人使者怒容满面。 江凡冷笑：“我挑衅？你们来这不就是为了挑衅么？好，事情说的很清楚，这就是我和左贤王的事，他敢不敢应战吧。” “我王何惧于你！”三个蛮人都气炸了，怎么的，你只带家丁入草原，这是赤裸裸的蔑视和挑衅啊。 “好，好，就怕你没这个胆子！”蛮人使者咬牙切齿道。 江凡不屑的哼了声：“滚吧，本王一月之内出陇西，会猎草原，让左贤王那个废物做好准备。” 蛮人盛怒无比，当即向着女帝道：“秦国陛下，此事您听到了，是逍遥王主动如此，您可应下？” 顿时文武百官所有目光都投向嬴无双。 女帝神色依旧淡然，只是看了看江凡：“你确定要这么做？朕的麾下不乏铁骑。” 江凡笑着点点头：“都说了，来秦之前的私事，不必大动干戈，一个左贤王而已，我去去就来。” 卧槽！所有人都惊呆，你哪来的自信啊。 左贤王可不是什么小虾米，金帐王庭大狼主座下四大王之一，统帅大大小小部落三百余，兵马三十余万。是四大王中最强大的一支。 你要干什么？带点家丁就要去人家地盘上和人家死磕？ 这不是豪气干云，这是纯粹作死！ 女帝闻言，也是沉默片刻。 众人看来，这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逍遥王再怎么是外来人，现在毕竟大秦之王，岂可如此？ 然而，女帝只是略一思忖，便道：“快去快回。” 啥？啥玩意儿？ 全员懵逼。 快去快回？咋就快去快回了啊？ 这不是赶集，郊游，去了还能回来吗？ 陛下是哪里不对劲？ 那蛮人似是怕她反悔一般当即大声道：“好，有大秦陛下作证，我这便回去禀报左贤王。” 他转身冷冷看着江凡：“逍遥王殿下，是个汉子，不要食言。” 江凡赶苍蝇般摆摆手：“快走，快走，一股子羊膻味儿。” “哼！你会付出代价！” 三个蛮人狠狠瞪了江凡一眼，转身要走。 江凡却忽然道：“回去一个就够了，过来骚扰本王，不留下点什么，外人咋看本王？” 蛮人转身：“你待如何？” 江凡阴阴一笑：“华族土地，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给我留下点利息吧！” 说着，陡然青光一闪，两个蛮人人头落地，血喷三尺。 满堂俱惊。 逍遥王竟然在大殿之上，将两名蛮族特使一剑枭首。 “你，你……” 剩下那人满面惊恐，却再不敢骄狂。狼狈逃离而去。 江凡青蛇还鞘，冲着嬴无双笑笑：“抱歉啊，弄脏了陛下的大殿。” 嬴无双看看他：“无妨，就是有些臭……” 江凡笑嘻嘻道：“那不如快点散朝吧，确实臭烘烘的。” “嗯，也好，散朝。” 俩人拉家常般，就这么散朝了。 满朝文武一肚子话还没说呢，就看陛下向着那逍遥王招招手，后者立即屁颠屁颠的随着她往后殿走了。 剩下百官张大嘴巴，面面相觑。 今天这件事不出意外，必将轰动大秦，乃至五国天下。 而此时，撇下一脸懵逼的文武百官的江大公子正在女帝面前讪笑。 “活腻了？朕帮你一把。” 江凡嘿嘿笑着挠挠头：“冲动，冲动了。” 嬴无双哼了声：“冲动？我看你是蠢货！” 江凡道：“这样最好……” 女帝皱皱眉：“虽然蛮族屡屡犯边，但大秦不是软柿子，蒙武也不是废物，何必如此。” 江凡道：“大秦不易啊，近三年国力才勉强恢复了些，还不是与蛮人开战的时候。” 嬴无双奇怪的看他一眼：“朕，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护着？” “自己媳妇自己当然得护着！”江公子大义凛然。 嬴无双只是白了他一眼，却莫名有点可爱。 “朕……我还以为，你对大秦仍无归属感。” 江凡轻声道：“你想多了，这里也是我家。” 嬴无双沉默片刻：“有把握？” 江凡淡淡道：“区区左贤王而已。” 嬴无双道：“区区两字用的好。说起来也不过金帐王庭座下四王之首，手掌三十万大军而已。” 江凡笑笑：“没事，应付的来。” “如何应付？” 江凡想了想：“随机应变。” “就这？” “这还不行？” “行吧，你觉得行就行。” 江凡打了个响指：“瞧好吧，丢不了你的人。” 嬴无双轻声道：“丢人不怕，不丢命就好。” 江凡一愣，头一回听她说出这种话。 第387章 你吃醋了…… 正纳闷，女帝已经转移了话题。 “太上皇还是不甘寂寞，只是这次，更过了。” 江凡叹口气：“民族内部矛盾，岂能引外敌入室？性质和张仪那次完全不同啊。” “长公主婕妤，太上皇幼妹，与其相差二十余岁，至今未曾婚嫁。父王……打的好算盘。” 江凡道：“传言因太上皇斩杀婕妤未婚夫，二人结下仇怨，至今不往来。选她，还真能洗清干系。” 嬴无双道：“假的，但你知道的不少。” 江凡笑笑：“我这人八卦。我还知道有个天下奇男子对曾对你穷追不舍呢。” 嬴无双淡淡扫他一眼：“吃醋了？” 江凡赶紧摆摆手：“没，没，你都不吃醋，我吃哪门子。” 嬴无双道：“可以吃点醋，毕竟他仍未放弃。” 江凡切了声：“那也得问问我答应不答应。” 嬴无双好笑的看看他：“还是吃醋。” “肯定没有……” “吃了。” “没有……” “吃饭不？” “没……吃！” 举国震惊。 蛮族挑衅，狂言要大秦以公主和亲赔罪。逍遥王当殿斩杀来使，放下豪言，不动大秦一兵一卒，孤身入草原，与手掌三十万大军的左贤王赌斗。 事情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速扩散。 老秦人热血沸腾，别的不说，就逍遥王这份豪气，堪称冠绝世间。 与此同时，秦人更感佩其敢作敢当，入秦前事，不做牵连，一肩挑下。谁不得挑起大拇指赞一声：好汉子！ 但蛮族乃华族公敌，尤其是赳赳秦人，倍觉恼怒，此事岂能让大秦之王一人承担？ 万民奔走呼吁，军方列阵请愿，武夫请入逍遥王府做家丁，就连贩夫走卒都摩拳擦掌恨不得随着逍遥王北上。 一时间，逍遥王的声望之高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然而无论外界如何，逍遥王闭门谢客，只是让家臣传出感谢众人好意。此事因己而起，必然要亲手了结。 此言一出，其人更成了孤胆英雄，逍遥王大义感动秦国上下。一己之力对抗左贤王，在老秦人心目中，俨然有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苍凉气魄。 于是举国上下，更是同仇敌忾，无数人请愿，断不可让逍遥王孤身犯险，若定要去，愿陪同之。 群情慷慨激昂，江大王爷却在自家逗鱼。 “哈哈，我就说，你区区一条鱼，还敢与本王斗法！” 江大王爷回想当日情景，很容易找到了江小鱼的弱点，爱吃啊。跟自己一样，尤其爱吃丹药，那小肚皮跟无底洞似的，有多少吃多少，不管啥丹药，来者不拒。 这不，江凡将一颗丹药高高抛起，江小鱼一跃八尺，吞入口中。 “啧啧，”江凡拍了拍灰太狼狗头：“你瞅瞅，比你跳的都高。” 灰太狼不爽的嗷嗷两声，给江凡表演了个跳起来接肉骨头，结果砸在鼻尖上，痛了个眼泪汪汪。 湖里江小鱼冒出水面，甩着尾巴嘲笑的欢。 旁边一个女子摇着一个老者的胳膊笑得前仰后合。 是田落雨和田老。 田老的真实名字叫做田渊，这次特地来送云孙女来王府的。 田老眯眼看着一鱼一狗，许久道：“小子，你府上养的宠物也不一般呐。” 江凡笑笑：“啥不一般，一个不着调的杂毛狗子，一条成了精的小鱼儿，稀奇古怪倒是真的。” 田老只是轻轻摇摇头。 “一条鱼精，一条狗妖，哇哈哈哈，好玩呀！” 正大笑，冷不防江小鱼一道水箭喷进她的嘴巴，呛得都从鼻孔喷出水来了。 当即跳脚：“你个死鱼精！”脱了鞋子就蹦了下去。 江凡都没拦住，不由叹气：“水里头，是江小鱼的天下，找虐啊……” 果不其然，水面浪花翻滚，田落雨和小鱼激斗，却被江小鱼上蹿下跳抽了几十个大嘴巴，气急败坏中都用起了阵法，想要禁锢这货，然而古怪的事，江小鱼似乎无视阵法，穿梭自如，还抽空给了她几个白痴的眼神。 狗子见状也跳进去助阵，却依然不敌江小鱼，人狗联军狼狈不堪，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江凡自然知道，田落雨也不过是爱玩爱闹而已，自然不会在乎，却也笑的前仰后合。 田老无奈的叹口气：“过两年要满三十了……” “赤子之心，挺好，挺好。”江凡边笑边说。 随他们瞎胡闹，田老喝了口茶：“听闻你小子又要搞事情。” “您老说的是北疆的事儿？” 田老说道：“你小子确实胆大包天，此豪言壮语放出去，可收不回来，全天下都看着呢。” “收回来？不，不。”江凡道：“为什么要收回来，小子就是想要给那左贤王一个教训。” 田老道：“大秦牧边政策颇有成效，蛮人打草谷纵有损失也不会太大，犯不上。” 江凡眯了眯眼：“没那么简单呐。打草谷不过是个明面上的威胁，真正的威胁不在此。” 田老微微抬起眼皮：“你是说和亲？” 江凡点点头：“主要原因之一，所谓和亲，实际上是有人在作妖，其目的虽然能猜到一二，但还不能肯定仅仅如此。” “你说是太上皇所为，可有证据？” 江凡道：“正是因为没有，所以无法大动干戈。况且世人都知道婕妤公主与赢沛不合久矣，说是二人串通，哪里有人信？” “你说这是原因之一，便是还有之二？” 江凡点头：“之二，很简单，这事儿是想一石二鸟，干脆就是冲我来的。若我答应和亲，丢了秦人脸面，这王也就做到头了，甚至在大秦也呆到头了。若不答应，则因为自己帮助他国的事儿把大秦拖入战乱，秦国官员百姓势必骂声一片，我想做的事，再也没有可能。” “所以你才铤而走险？” 江凡嘴角勾起：“不算铤而走险，只能说是顺势而为，其实他们这么做，也正中我的下怀。” “哦？”田老似有些意外：“你打算借此事谋划？” 江凡淡淡道：“大秦现在最重要的是休养生息，消弭内部隐患。有些毒瘤……终归要斩掉……” “这次便有把握？” “未必，但足以拔虎之牙，折鹰之羽，威慑一番那些茹毛饮血之辈。而且……顺道还能埋点祸根。何乐不为？” 第388章 老头天团 “你这小子……”田老缓缓道：“蛮人为祸千年，此番你小子豪情万丈，便是老夫已古井无波也深受感染……说不得，给你小子当几天家丁……” 啊？江凡倒是一愣：“田老……” 田渊微微一笑：“小子，不是为你，是为了华族，也为了我那孙女。” 江凡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忽然展颜一笑：“正好，田老擅长耕作，小子准备弄些试验田，还想请老前辈指点一番呢。” “试验田？” 江凡道：“可种四季果蔬，可培亩产万斤之粮，可产保暖之作物……” 田老闻言，手中蒲扇当即顿住，老眼望着江凡：“你小子没胡说八道？” 江凡愣了下：“没有啊，陛下都知道这事儿。” 田老盯着他看了老半晌，慢慢摇起蒲扇：“……小子，冲这件事，你就不能搁在北疆。” “哈哈哈……说的是！” 一声豪迈的大笑传来，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落在湖边。 须发皆张，如同钢针，背背巨大木弓。四隐——张虬髯。 田老微微抬眼：“你为何在此。” 张虬髯拱了拱手：“见过田老。” 他虽然年岁也过百，但在这位面前还是晚辈而已。 张虬髯道：“我与这小子有一年缘分，此番听闻他要去北疆狩猎，身为猎户自是心痒难耐。” “哦？”田老微微一笑：“四隐，竟来其三。” 其三？江凡愣了下，只见张虬髯笑道：“自是瞒不过前辈。” 下一刻，鸟鸣嘹亮，一头巨大的白鹭降临当场。 白鹭背上，有人布衣短斧，身材健硕——樵夫。 “樵大叔？您怎么……” 樵夫先是向田老见了礼，然后向着江凡笑道：“大叔也想去草原看看，如果不能砍柴，就砍几颗头颅便是。” “可是，渔老……” “他让我放心来，我自然可以放心来。” 江凡眯眼想了想，忽然明白，也许和那日自己与樵夫所说之事有关。 “只是小子一人的事儿，怎么好麻烦几位前辈……” 樵夫笑道：“北疆之事，哪里是你一人之事。只是不知你小子还缺不缺家丁。” 江凡不由尴尬：“您几位这是跟小子开玩笑……” 樵夫道：“田老都能做得，我们两个晚辈如何做不得？况且临时而已，你小子听说也打过短工……” 江凡大为尴尬，当初自己在阳都打工，差点饿坏了顾北雁…… 寒暄几句，张虬髯丢给他一句，到时候你安排就行，我们就不管了，三个老头有共同语言，随便跟他说了几句话就不搭理他了，自己喝茶聊天去也。 江凡特别意外，没想到自己这一下子，居然要带上人间四隐中的三个老头去闯荡北疆，还真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见没人搭理，江凡只好跟大白叙叙旧。 不想大白也懒得听他说话，眼睛一眯盯上了江小鱼。 原本跟一人一狗打的正热闹的江小鱼似乎感到不妙，呲溜一下子就蹿进了水底，不过随后又冒出来，冲着大白吐了一串泡泡，好像挺不服的，但吐完扭头就潜下去不出来了。 没了江小鱼，田落雨和狗子也无趣，只好爬上岸，田落雨催了个阵法弄干衣衫，马上就开始好奇的围着大白转。 大白没工夫搭理她，振振翅膀就去了林子里，毕竟小白在那。 田落雨只好跟灰太狼玩。灰太狼倒是很高兴，田落雨是第一个头回见面没嫌弃它丑的。 江小鱼不出来，江公子钓鱼有望，正准备重整旗鼓的时候，又一个老头慢腾腾的走到湖边。 只是他的到来，让其余三个老头停滞了一下。 这是个其貌不扬，丢在人群都找不到的老头，偏偏让三位大隐露出了警惕之色。 江凡乍一看也愣了下，旋即就明白过来，向三位隐者示意无事。 “……您也要凑凑热闹？” “你太冒失，老夫不想再坐回那个位置劳心劳力。”老者淡淡说道。 江凡不由摇头失笑：“您也不看好我啊。” 老头只是瞅了他一眼，便向着另外三人微微颔首，也没说话，径自走向厨房。江凡知道他去找老家伙孙道通了。 事到如今，江凡有点心惊：五个老头了，难不成……此次要组个老头天团？ 然而这天团好像还没结束。 第六个老头来了。叼着个大烟斗，喷云吐雾的。 “柴，柴老？” 柴老点点头，冲着三人拱拱手，也奔着厨房而去。 他肯定不是去找老家伙，八成是想研究菜谱。 不过一个无痕，一个柴老，让三隐者看他的目光又有极大不同。 呵呵，老头天团是稳了，这次怕是用不上小舅子他们这些人…… 正琢磨着，又见老头。 一个干巴巴快皱成核桃皮尔的小老头不知从哪冒出来。江凡都愣了：这才几天啊，您老是怎么从龙江太白居赶到这儿的？ 这个老头背上背着老大一根黄铜管儿，那是个吹火筒，只有江凡知道，后厨叫他老火工。是的，此老就是个太白居烧火工。 当然，烧火工也对厨房感兴趣，问了地方，便也慢腾腾走入厨房，半路还把一根干枯的树枝捡了起来，就跟捡柴火似的…… 七个，江凡不由呵呵了，这特么去哪不成啊，别说左贤王那，就是金帐王庭也能走上一走。 原计划……得改改了呀…… 殊不知，那边樵夫也在嘀咕：“得，坐骑不够。得让大白回去叫鸟了……” 然而还有件事让闭门谢客的江大王爷有点意外，外界越发沸沸扬扬，很多秦人甚至自发组织了许多团体，争相拜访王府，就一句话，想要进王府作家丁。 无奈，只好让顾北雁出面，告诉大家王爷早有安排，可照样也没能打消积极性。 江凡就此也算见识到秦人的好战尚武，以及对北疆蛮族的深深憎恶。 终于，在各界还在奔走相告，慷慨陈情的时候，一则消息传出，江大王爷早已悄然离开阳都，如今已经出了陇西边疆。 只带了七个老仆。 一片哗然，惊掉满地下巴。 无数民间组织还在大张旗鼓筹备人手呢，您这就走了？还只是带了七个老仆？ 疯了，逍遥王肯定是疯了。你就算带上一千家将也说得过去啊，带着七个老仆算怎么回事？ 第389章 带着老头闯北疆 边塞官兵透露，那七位老的不成样子，是有身材健硕的，但也满头花白，看起来都是耄耋之年。 江大王爷就率领这七个老头，骑了八匹老马，出关去也。 无数人懵圈的同时，也断定，王爷可能是活够了，生无可恋，准备找个最辉煌的方式谢幕…… 民间不说，赵高禀报完之后，大秦朝堂上整个鸦雀无声，就连女帝手中那朱笔都啪嗒一声掉落下来。 随后，据说蒙老帅一蹦三尺高，当即就要点齐蒙家军追上去，好不容易才让人拦住。 小人屠高荣是被高起捉回来的，据说当时已经快跑到陇西了。 龙鹰卫跑去请愿，还是被女帝压了下来。 然而，和民间一样，朝堂上也一致认为，逍遥王求死去了。唯一有个不和谐声音，说也可能是投敌，不过在朝堂上就差点被一个暴躁将领当场腰斩。 然而女帝的态度也让所有人看不懂了，为什么她只是任由此事发生，也不作任何回应？ —— 汤巫山。 宫雨弓着身子详细说完之后，太上皇赢沛手中的茶盏不自觉倾倒，洒了一身。 “这倒是古怪……” 赢沛这回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宫雨自然更想不通：“其实，老奴都认为朝堂上那个刘大人说得对，八成是投敌吧，不然……说不过去啊……” 赢沛呆坐良久，终于缓缓叹口气：“静观其变吧。” 宫雨疑惑道：“太上皇莫不以为，他还能带着七个老头和左贤王对抗一番？” 赢沛苦笑：“老宫，朕也不知道啊。想过无数可能，唯独没想到过会是这样一番局面，朕如今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宫雨枯黄的眉毛紧皱：“按此子作风，断不会如此简单，莫不是这七个老者都是高手？” 赢沛摆摆手：“高手？能有多高？逍遥王府拿不出七个武圣来，况且就算七个武圣，投入北疆也是泥牛入海。朕怀疑，他或许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宫雨连忙道：“太上皇，这典故不可说……” 赢沛也是一惊，当即住口：“也对，可没人给朕看过兵道。” 宫雨道：“但太上皇此话，老奴认为合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解释。但他的后手是谁呢？大秦官方势力毕竟不能动用。” 赢沛却摇摇头：“他说过不会用大秦一兵一卒，便不会，这点朕相信。原本朕还想借此机会看看他会如何反应，甚至到底有什么暗棋，如今反而更糊涂。” 宫雨沉思片刻道：“巴清入王府至今，也未曾传出消息，她或许已经……” 赢沛轻哼一声：“最好莫要如此，她的命脉也在朕的手中。” “是是，”宫雨阴声道：“逍遥王自己以为是，以为得到巴清就可以了？殊不知没人孤立存在，巴清，岂是这么容易被他得手？” 赢沛冷笑：“但是不得不防，这个月，巴清那边并没有送来账簿。” 宫雨沉思一番：“恐怕也只是不方便而已。” 赢沛道：“万事都需小心，你暗中调查一番，绝不能节外生枝。” 宫雨拱拱手：“此事老奴明白，但逍遥王那边……” 赢沛道：“传讯给左贤王，让他好好招待招待……” 宫雨道：“左贤王不是善良之辈，未必会如交易般行事。” 赢沛哼了声：“朕自然知道，这是与虎谋皮，不过目下他却是最佳选择。想来他也不过会采取三种方式，第一，真心与朕合作，第二，拿下逍遥王，与那贼女交换利益，第三，干脆杀之而后快。不论哪种，朕都乐得其成。” 宫雨犹豫一番：“若是……他哪种都没做到呢？” 赢沛目光一缩：“那就是输给了这小子，此后，朕不得不将他与那贼女同等看待。” 宫雨点点头：“可惜，这和亲一事到底无法成行。与左贤王的联盟，恐怕还得另寻他法……” 赢沛淡淡道：“和亲？朕岂会不知，以那贼女作派，和亲断无可能。只不过为了对付江凡而已。只是没想到他突出怪招，硬生生扭转了方向，让那不孝女摘了出来。目下朕也看不懂，但不论什么阴谋诡计或者障眼法这些都是花里胡哨，在绝对实力面前皆为浮云，朕倒是想看看他此番是否还能有命回来。” 宫雨迟疑很久道：“太上皇，老奴多说一句，此番行事虽无据可查，但女帝那边可不太好隐瞒，若是逍遥王当真出事，老奴担心……” “担心什么？江凡小贼自以为看破朕的布局，乱拳打散，但自己何尝不是陷入新的更大危局。况且，江凡自寻死路，与他人何干，她想要大秦万民归心，就不能随便动朕？再者，如今局势下，贼女可不敢轻举妄动……” 不论世人如何震惊莫名，如何议论纷纷。江大王爷已然带着七个老头子洒然出陇西，再次踏入北疆莽原。 然而谁也不知道江大公子有多镇定，说实话，出来过这么多次，没一回比这次感觉更稳妥的，江大王爷都有种出来旅行走马观花的潇洒感。 七个老头子，就是七枚定心丸啊。 心中安定的江公子不由欣赏起风景来。 “要说这北疆莽原端的是好地方啊。”江凡由衷感叹。 七个老头子都不是爱说话的，唯独樵夫年纪最小，而且喜欢聊聊天。 “这倒是不错，万里草场，牛羊成群，风光壮美，确实好地方。” 江凡端坐在老马上，环顾四方：“有诗云：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等宝地，若是我华族牧区多好……” 樵夫哈哈大笑：“好诗！也足见你小子野心勃勃。然北疆蛮族已经繁衍三千年，与华族对立了也有千年以上。自古便因其游牧方式，机动灵活，难以征服，况且大军补给不力，又没有城池依托，属实无解，故历史上雄心万丈之人虽代代有之，却无一不是望而兴叹，你小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江凡手搭凉棚看着远方：“天似穹庐，自然能笼盖四野，前人未竟，后辈接力便是……” 樵夫打趣道：“只是这天，是谁的天呢？” 江凡打了个哈哈：“只要是华族人，谁的都一样，都一样……” 樵夫哼了声：“只怕你小子就是个妻管严。” “哎呀，大叔，您也记住这句话了？” 第390章 不翼而飞的逍遥王 樵夫瞥了他一眼：“少在这嚼舌头，如今已经出关，马上要走出牧边范围，左贤王恐怕已恭候多时，你小子如何打算？” 江凡抬头看天，笑嘻嘻道：“上天呗。我在天上飞，他在地上追，追个屁！” 樵夫：…… —— “大王，那江凡马上出牧边区。” 一个探子冲进大帐单膝跪地禀报。 “好！”一个头领拍案而起：“勇士们，准备好刀子，今日给鬼戎部的族人们复仇。” “此子嚣张不可一世，竟敢斩我特使，还敢扬言与大王会猎草原？哈哈，真是找死。” 另一个蛮人头领大声道。 大帐最上首坐着一个敦实健硕的中年汉子，他手中举着金杯，似乎在沉思。 一个头领上前道：“大王，我巴鲁愿率部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擒来，交给您发落！” 这时，身旁一个面相颇似华族人的瘦削中年人思索一番道：“大王，属下总觉得这逍遥王来的诡异，他莫不知道，孤身入草原十死无生？” 健硕汉子正是当今左贤王——并未回话，那巴鲁却道：“何必管他，擒来再说。就算带着千军万马又能如何？草原乃是大王的地盘。” 瘦削中年人道：“巴鲁头人切莫误会，在下只是说，恐怕其中有诈。” 巴鲁哼道：“你们南人狡诈，但他不过带着几个老仆前来，不管有什么图谋，拿下审问便是。” 瘦削中年人道：“巴鲁头人莫要冲动。据在下所知，这逍遥王颇多诡异之处，不得不防……” “婆婆妈妈！你们南人做事就是不爽利！”巴鲁不屑道。 另外一个头人也高声道：“大王，巴鲁头人说得对，就算他有什么阴谋诡计，在千军万马面前能有什么施展余地，我等草原勇士不必谨小慎微，我忽图愿与巴鲁兄弟一起去拿了那厮！” 左贤王并没有答复两人，反而扭头看向一个下巴很大的精壮年轻人：“都伦我儿，你怎么看。” 那年轻人想了想沉声道：“我要娶那婕妤公主，对于父亲有很大作用。逍遥王本来就是我们的敌人，又打乱父王计划，破坏和亲，无论如何都要除掉他。” 瘦削中年人道：“王子，秦王赢沛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都伦傲然道：“他只是没了利爪的狮子，想借用我们除掉逍遥王，但是他毕竟是我们的盟友，女帝才是敌人。逍遥王站在她那边，也是我们的敌人。中行说您难道不觉得无论如何都要除掉吗？” 瘦削男子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左贤王赞许的看了眼儿子：“不错，不管他带着什么目的，有什么手段，我们总要去碰上一碰，否则胡乱猜测有什么用。” 说完，他站起身喝掉杯中酒：“巴鲁、忽图，你们二人率领本部骑兵即刻出发，能擒则擒，不能则杀。本王不会允许他返回秦国。” “遵令！” 都伦忽然道：“父王，孩儿也要去。我想亲手终结那年轻面首的狂妄！” 巴鲁哈哈大笑：“大秦无人，少年人无知，王子亲自斩了他，也让那女帝见识一番我白狼子孙的悍勇。” 左贤王点点头：“好！那无知小儿斩我特使，辱我王帐，就由我最勇猛的儿子砍了他的头颅！” 都伦当即单膝跪倒捶胸：“儿子定将其头颅拿来做成酒器献给父王。” 待三人离去，中行说还是目中带有许多担忧。 “大王，他敢独自进入草原，不能小看啊……大王，您应该想想，他究竟为何敢如此进入草原……” 左贤王道：“你知道？” 中行说一滞：“正因不知，才要提防……” 左贤王道：“正因不知，才要试试。” 中行说缓缓道：“大王，臣下觉得您还是应该多派些人手……” 左贤王目光扫了他一眼：“你似乎对一个少年太过紧张。” 中行说皱眉道：“大王应知道，此人能掌握魔焰，还曾以千人覆灭我一个数万人部落。” 左贤王冷哼一声：“魔焰？那东西守城有用，在我广袤莽原一无是处。至于鬼戎，那是愚蠢，被人分化才灭亡，你以为本王也是蠢货？” 中行说无言以对，微微叹息一声，惟有期望大王子都伦能旗开得胜，期望那逍遥王不过虚张声势…… 左贤王大帐也不是固定的，这个时节，距离陇西倒是很近，但也有近千里的距离。 都伦和两个头人率领骑兵赶到最后发现逍遥王地点的时候，只看到几个军中探子带着几匹老马在那发呆。 都伦莫名其妙，将那几个蛮族士兵带过来疑问，结果更加懵圈。 那几个军兵说人消失了。 巴鲁性子火爆，直接破口大骂：“蠢货！消失？大草原一马平川，开阔无比，人怎么就能消失？” 那几个探子比他还懵，老半天才说清楚，之前还好好的，结果人突然就不见了，不翼而飞。 自己跟的并不远，逍遥王应该早就发现了他们，但并未理会。只是当那天他们再尾随着跟上去的时候，就发现人没了，只剩下这几匹老马在那悠闲吃草。 他们几个分好几个方向找出去上百里，一无所获。八个大活人鸿飞冥冥。 都伦王子顿时大惑不解，当即派人分头寻找，同时和巴鲁等人商议，在回秦的必经之路上布防，断不能让他逛一圈就这么跑回去，那左贤王庭的脸可就彻底丢尽。 经过分析，三人认为江凡必然不可能就此返回大秦，否则来一趟完全没意义。只能说他不知道以什么方式去了某个地方。但肯定是在草原上。 问题是究竟在哪？数千兵马苦苦找寻三天，连个毛都没看见。 正当都伦三人烦躁之际，有一队人马传来消息，说是前些天有个小部落天降神鸟，屠杀无数牛羊之后飞走，随后，牧场半日内草木枯黄，牛羊食之尽死。 部落以为惹怒了天神，正在愁云惨淡中祭祀长生天。 都伦三人直觉感到不对劲儿，当即命人向着那个方向继续追查。果然，不久之后再距离那个部落不远的另一个部族也遭遇怪事，同样草木枯黄，牛羊尽死，更要命的是在水源地发生了怪事，人畜走近皆亡，好像被利刃斩杀一般。 这个部落认为得罪了水神和大地之母。 第391章 我在天上飞，你在地上追 “定然有人在搞鬼！”巴鲁怒道。 忽图道：“必是那竖子！” 都伦眉头紧皱：“绝非天神降怒，牛羊草木尽死应是有人下毒，那水边我相信是阵法。” 巴鲁狠狠一脚踢在死牛上，将其踢得爆碎。 “人呢？为什么来无影去无踪？在大草原上竟然毫无痕迹？” 忽图道：“他们说是神鸟，那怪鸟体型巨大，能杀牛羊，莫不是乘着怪鸟飞走？” 这种事他们都没见过，正在烦躁的商议期间。忽然有人快马赶来，面色惊惶无比。 “禀王子，西方又见神鸟，神鸟飞过，天降神雷，噶澜部落大帐被夷为平地，牛羊兵丁死伤无数。” 都伦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那人也满脸难以置信：“噶澜部离此地很近，他们的人快马赶来亲口所说。他们认为得罪了雷神……” 都伦大怒，噶澜部可是隶属于他的势力，每年进奉牛羊无数。竟然被毁了？ “去噶澜部！” 当他赶到的时候，也不由大吃一惊，噶澜部头领大帐所在可不是平地，那是无数大大小小焦黑坑洞，帐篷毡房什么的根本看不见一个完好的，不少余烬还在冒烟。死去的人马牛羊遍地都是。还有许多人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呻吟。 噶澜部头人失去一条胳膊，正痛哭流涕。 都伦问了很久，他只是双目无神的重复：“天降神雷，冒犯了长生天啊……” 都伦狠狠的一脚将他踹倒。 巴鲁和忽图走上前，巴鲁道：“我刚才找到了一些碎片，这东西是陶罐所制，里面装满铁钉，炸开后杀伤力巨大。很明显，那怪鸟定然是载人所用，他们坐在怪鸟上投掷了这东西。” 忽图恼火道：“必定是那逍遥王！此子古怪，定阳曾纵不灭魔焰，如今又见这等诡物，不是他还能是谁？” 巴鲁道：“可是他在天上，我们怎办？难道就任由他这么杀下去？” 都伦咬牙道：“这东西不可能带上许多，给我分散兵力寻找，一旦找到，除了逍遥王生擒活捉，其他人都给我杀，杀，杀！” 一连用了三个杀字，可见他心中怒极。 随即，上万兵马分成四路，向着周围分散而去。 此刻的江凡却正和七个老头烧烤。 烤全羊。 “要说，这莽原上放养的牛羊味道属实鲜美。” 江凡抱着一条羊腿边啃边说。 樵夫满眼诡异的看着他：“你小子可真是古怪啊。这陶罐到底什么鬼东西？” 江凡嘿嘿一笑：“这玩意儿叫炸弹，也叫震天雷。好用不？” 田老叹口气：“对普通人杀伤力巨大，若是再加上些阵法，便是高手也杀得。” 几个老头子都深以为然。谁能想到江凡居然有这种东西？ 张虬髯感叹道：“小子，你有巨型白鹭，还有这种宝贝，哪里用得着我们几个老头子出马。” 江凡道：“我原本也没寻思几位老前辈能出手。不过既然您老几位来了，干脆我就想干票大的！” 几个老头一愣，张虬髯疑惑道：“大的？你想干什么？” 江凡露出一丝阴笑：“蛮族不是想要和亲么？我们就把他们的王子抢回去，看看婕妤长公主能不能看上……嘎嘎……” 几个老头当时都有种抽他一顿的冲动。 樵夫指着他：“你，你，你个混小子，让我说你什么好……” 张虬髯倒是哈哈大笑：“有趣，有趣，不过你小子可想好了，左贤王的宝贝儿子都伦可是他的心头肉，你抢回去，他能善罢甘休？” 江凡阴恻恻道：“善罢甘休？就算不抢也没善罢甘休这一说。抢回去正好让他投鼠忌器，少来骚扰我大秦。” “竟然是打的这个主意？”樵夫挑了挑大拇指：“好，有胆识。” “不止如此，您老几位都来了，说啥也得闹他个天翻地覆，让左贤王长长记性。” 江凡满肚子都是坏水儿，这是打算人尽其用啊，根本没打算省着几个老家伙。 几个老头都暗自琢磨，等完事儿了回去不收拾他一顿心里别扭。 原本老几位可是怕你出事儿才来的，如今可好，你特么哪里可能出事儿？ 正说话间，忽然田老眉头一动：“有骑兵，约莫两千余。” 江凡放下羊腿：“哦？两千余？这可真是上门送菜啊。几位老前辈，活动活动？” 樵夫抽出腰间的斧子笑道：“我先来吧，没柴火砍，砍上千把个人头也算没白来一趟。” 张虬髯也摘下背后宝弓道：“说的也是，我这新淬炼的宝弓还没用过，今儿正好开开荤。咱们老哥俩一起。” 樵夫仰天大笑：“好，比比？” “比比！” 于是，一日后，都伦三人接到噩耗。 两千五百骑兵被人给屠了，只放回来一个统领。 那人都吓傻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哭嚎不已，说是两个身材高大的老头子动的手。 一个拿着斧子，一斧头凝成十丈虚影劈下，前锋上百人轰碎，一斧头再劈下，大地开裂骑兵中分。 另外一个射箭的，一箭就是一串，上百人的串儿。 都伦三人都听懵了。 老半天，巴鲁才有些心惊道：“这是圣境，绝对是大圣！” 忽图也面带惊惧：“他竟然随身带了两尊大圣？” 那统领惶恐道：“不是，不是，他们有八个人……” 八，八个？ 三人对视一眼，面带惊惧，忽图道：“除了江凡，还有七个人，出手的只是两个？” 统领颓然点头：“就两个，其他几个……” “其他几个如何？”忽图急切道。 统领道：“其他几个在那吃烤全羊，没理我们……” 都伦三人面色大变。 “这，这不对……”都伦面色阴沉：“低估他了，如果那五人也是大圣……” “不可能！”巴鲁断然道：“七尊大圣？逍遥王不可能有这种实力！” 忽图却摇摇头：“未必，传言五国共有八百圣，江凡身为一字并肩王，手下有十几圣境不稀奇……” 都伦目光阴沉：“不错，不能掉以轻心，我们目前只有两名圣境。立即联系父王，调派高手助阵，否则单凭我们无法拿下。” 第392章 从天而降的突袭 忽图也凝重道：“得调回来人马，分散容易被各个击破。” 巴鲁无比烦躁：“在大草原上，竟然如此被动，气死我也！” 都伦也很憋屈，在自家地盘，带着大军无数，被人几个家丁给祸祸成这样。 这才几日，已经损失了三个小型部落和一部人马，死伤八千多人，甚至都没见着面。 但三人不傻，明摆着人家带来的都是高手，还能在天上飞，你能咋办？ 都伦道：“需请父王尽快派援手过来，要圣境，还要有射雕手。 忽图道：“射雕手也要圣境，一个不够，至少要三个。” “对！”巴鲁一砸拳：“射雕手，你不是能在天上飞么？以为奈何不了你？统统射下来！” 巴鲁道：“另外，还要熬鹰人来，天上飞的只能让他们追踪。” 都伦点头道：“不错，我们只有一个熬鹰人，根本无法准确掌握对方动向，请父王至少派三个熬鹰人过来。” 忽图皱皱眉：“不过一来一去至少要三日，恐怕他们不会干等着。” 这确实是个问题，都伦想了想，当即道：“集结队伍搜索。” 忽图道：“问题是，他们行踪不定，我们该何去何从？” 都伦一咬牙：“管不了这么多，分散损失更大。通知方圆三百里所有部落，集结兵力小心防范。” 然而那些小部落纵然防范又能如何？ 两日功夫，都伦再次听到三轮噩耗，又有三个部落被打得半残。 不过这回总算是见到人了，和那统领所言不差，共有八人，一个年轻人，七个年岁大的。 人家还真就是带着七个老家丁明目张胆来了草原，而且就这么狂妄的挑衅，属实让人气炸了肺。 都伦也很无奈，这样漫无目的的追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但在后援到来之前，也只能无头苍蝇一般猜测着找。 唯一的办法是，去往那些可能受到攻击的部落碰运气。 但令他们最没想到的是，第二日深夜，他们本部居然遭到袭击，巨大的白鹭趁着夜色从天而降，几名高手把熟睡中的军兵斩杀无数，迅疾离去。 还好，都伦多了个心眼，化妆成普通军兵被忽图护卫者躲在人群中，幸运的没被发现。 但大帐中的巴鲁就没那么好运气。被一头硕大的白鹭抓上天带走。 这一下，损失八百多人，伤一千多，两名圣境也重伤一个，还有一名头人被擒。 都伦忍不住破口大骂。 忽图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组织人救援伤者，加强防御。 而此时，倒霉透顶的巴鲁正被一个笑眯眯的少年郎盯着。 巴鲁都懵了，睡的好好的，突然间就腾空而起，飞上高天，吓得他都没敢动弹，这么高，就算以他的修为掉下去也只有摔成肉饼的份儿。 好不容易落地，就见到了一个华族打扮的少年和七个老头。 那少年笑眯眯道：“都伦？” 巴鲁惶然环顾一番，心中大概猜到对方身份，便用蹩脚的华族语道：“你是谁？” 江凡闻言笑笑：“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到处找我呢么？” 巴鲁面色惊惧：“……逍……遥王？” 他的华族语异常别嘴，江凡摆了摆手：“别费劲，说蛮语，老子听得懂。” 他当然听得懂，当初为了研究神秘之地，江凡可没少研究这世界的各种文字。 巴鲁面色变幻道：“你真是逍遥王？” “正解！你是不是都伦？嗯，不太像啊，都伦才二十多岁，你怎么看也有三十往上。” 巴鲁心都凉了，果然是这位，自己这是从千军万马中被生擒活捉了啊。 “不，不……”他可不想死，而且这死法毫无意义啊。当即否认：“我不是都伦。” 江凡皱皱眉：“还真不是，那你怎么在中军大帐中睡觉？” 巴鲁哭丧着脸：“都伦王子怕你们偷袭，故意安排我在那。” 江凡泄气的跺了下脚：“想不到五大三粗的蛮子也有些头脑。” 被人称为蛮子，搁在平常，巴鲁早就拔刀子了。要知道，蛮子是华族人对他们的称呼，他们自己可是自称白狼神的子孙、草原雄鹰什么什么的。 可眼下啥情况他还是很清楚。这个逍遥王如同传言般，武道算不得什么，自己一只手就能打几十个。但旁边坐着那几个糟老头子就不那么回事儿了。 没一个能看透的。 当然，他也看到了那个拿着斧子的，还有那个背着弓箭的，别人不说，就这两位，根据那统领描绘，至少大圣级别。 “那么……你又是谁？”江凡瞅了瞅他。 巴鲁赶紧道：“我就是个无名小卒，无名小卒。” 江凡切的笑了声：“不诚实。一个无名小卒能安排在大帐睡觉？最少是个头人，说吧，到底什么身份？” 巴鲁头摇晃的像拨浪鼓：“我真就是个无名小卒……” 江凡冷笑：“头戴狼尾帽，脖子挂着狼爪链，至少是个部落头人，还敢跟我说是无名小卒？你特么要再打算把我当傻子，本王不介意让你彻底变成傻子。” 巴鲁心中一惊，知道对方对白狼族有所研究，便也不敢再胡言乱语，只好道：“我是巴鲁，齐格部头人……” 江凡摸了摸下巴：“这才对，问你什么说什么，不然你明白的……”他指了指身旁硕大的白鹭：“今天还没喂鸟。” 巴鲁心中不由一哆嗦：“您问，您问。” 他作为一个部族的头领，也是条勇猛的汉子，但头领的位置好不容易争到的，可不想莫名其妙死在这儿。这次之所以自告奋勇前来，也不过是为了博得左贤王好感，获取好处罢了。 谁能想到突然被擒，幸好，此地没有其他人，再怂也没人看到，硬刚那干嘛？ 江凡点点头：“这才对，怕死不丢人。好了，跟我说说都伦在哪？” 巴鲁道：“他换上普通骑兵服装，藏在大军中，具体位置我也说不清。” “嗯，那么他的样貌特征跟我说说。” 巴鲁道：“他身材高大精壮，梳着两股辫，下巴很大……” 巴鲁当即毫不犹豫的出卖了都伦。 第393章 王庭的消息 江凡点点头，但还是有些难办，毕竟蛮人发型长相衣着什么的都比较类似，在成千上万人中属实难以辨别。 不过至少有两点特征可以注意下，第一就是大下巴，据巴鲁说，此人下巴比一般人大许多。第二就是脖子上带着狼牙链，这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的标志。 “左贤王派都伦来，是不是想活捉本王？” 巴鲁愣了下，当即道：“大王确实这么想，在他看来，您……您冒犯了他的威严，侮辱了他，所以……” 江凡哈哈一笑：“还知道要脸，不错。但都伦跟不上我，你们有没有什么计划？” 反正该不该说的都说了，巴鲁也没打算再隐瞒什么，便道：“都伦王子已经向王庭请求援助，明日晚间应该会有三名射雕手和三名熬鹰人赶来，圣境高手也应该会来几位，但不知多少。” “哦？这小子倒不是个莽夫，知道求援了。那么，左贤王庭近日在什么地方？” 他这么问不是没道理，蛮族游牧，王庭也同样跟着走，没有固定位置。 巴鲁道：“如今在格巴桑山下。距离此地大约八百多里。” 江凡递给他一根木棍：“来，给我画画地图。” 巴鲁只好给江凡简单勾划了一番。 江凡看罢良久，才微微一笑：“很好，你这人不错，很配合。” 巴鲁嘿嘿一笑：“可否放我一条生路？” 江凡淡淡道：“别急，还有事没问完。” “您请问，请问。” 江凡道：“左贤王帐下都有哪些高手，哪些主要人物，你一一给我说清楚。” 巴鲁皱皱眉：“这个……我只是个中型部落的头人，知道的并不多……” 江凡道：“没关系，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最好不要隐瞒哦。”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眼前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但巴鲁总觉得内心十分恐惧，甚至好像比那几个老头子还恐怖些。 当下，便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江凡。 他是没敢隐瞒，但也确实知道的不多。 江凡又道：“再跟我说说金帐王庭。” 巴鲁这回摇头道：“大王，我刚刚接任齐格部头人，还从未去过金帐王庭，一无所知。” 江凡摆摆手：“把你听说过的，包括传说都跟本王讲讲。” “这样……”巴鲁思索一下：“金帐王庭虽然也经常搬迁，但常年会在几个地方，天祁山、雪焉山、大阴山……” 他也算知无不言，有用的信息也不少，但更多是无用的传说之类。 但有个模棱两可的消息，却提起了江凡的兴趣。 金帐王庭的大狼主，也就是草原之王，有个传奇的女儿，草原圣女——新月公主。大狼主似乎在计划要将她献祭给白狼神。 而在草原传说中，白狼神是长生天的代表，统领着整座草原的狼群。在它身边围绕着的更是一群异种巨狼。非常凶狠，据说，就连大武师也对付不了一头。 而白狼神活动的范围也同样在天祁、雪焉、大阴三座圣山附近。 而江凡之所以感兴趣这个献祭，便是源自一个传说。这三座圣山中有秘境，乃是天神使者居所，可直通长生天。草原历代圣女到一定时候都会被献祭给神使，以示恭敬。 如今新月公主已经年满十八岁，快到了献祭的年龄，金帐王庭也将此事提上了计划。 献祭谁，江凡不管，但那所谓的秘境，却提起了他莫大的兴趣。 世间神秘地啊…… 和巴鲁聊了许久，江凡见实在掏不出什么干货，便打晕了他，静静坐在篝火旁，托着下巴眯着眼，若有所思。 几个老头子都不是爱说话的人，也不怎么和他说话，唯独樵夫和张虬髯有时候会与他聊几句。 眼看江凡在那出神，张虬髯和樵夫走了过来。 “小郎，你在想什么？” 江凡哦了声，收敛心神：“没，就是琢磨琢磨，怎么给左贤王添点堵。” 樵夫道：“那厮刚才说话我们也听到了，不过在上万人中寻找一个，不太容易。” 江凡点点头：“最好的办法是引他出来。” 张虬髯道：“经此一事，他必然更加小心。” “不错，所以我们要先打乱他的阵脚，让他自己慌起来。” 张虬髯流露出浓厚的兴趣：“哦？你打算怎么做？” 江凡捡起树枝，在地上勾画一番：“你们看，这是刚才巴鲁绘制的草图，照此看来，左贤王庭就在我们正西八百里处。那么他派来的援手也必然从那个方向赶来……” 张虬髯若有所悟：“你打算……截杀？” 江凡咧嘴露出八颗白牙：“不错，就算引不出都伦，也能让他们无法汇合。” 张虬髯哈哈一笑：“杀了这么多高手，都伦没理由不慌乱，慌了就不择路，那时拿下他就容易的多。” 江凡点点头：“按照巴鲁所说，明日晚间他们会到。也就是说，明天一早，他们理应赶到这里。” 他用树枝在地上点了点：“碧清湖。” 张虬髯道：“我们就在那里守株待兔？” 江凡嘿嘿一笑：“好几只兔子，大兔子，有把握？” 张虬髯扭头看看旁边那几位：“十个左右的圣境，你认为很难？” 江凡也扭头看看，不由笑道：“说的也是，在几位前辈眼里，不过就是大点的兔子……” 张虬髯却盯着他：“小子，直觉告诉我，你计划的没这么简单。” 江凡舔了舔嘴唇：“嘿嘿，来都来了，不是说过……要给左贤王点颜色看看么……” 可能刚才下手轻了，巴鲁居然不合时宜的醒过来，他虽然听不懂多少华族语，但看见江凡那神色就知道恐怕没好事。不过轮不到他继续想，下一刻眼前再次一黑，一头栽倒。 碧清湖是座很大的湖泊，围绕湖泊最少生存着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 然而江凡此次并未对他们动手。这些部落打散了也没多大作用，搞不好还会打草惊蛇。 他只是让七老乘着白鹭向西搜索，并且盯住那些人最有可能过来的两条路线。 很快，樵夫赶了回来，说是找到了行踪，总共十人，圣境七人，三个大宗师境，正骑着快马向这边赶来，估算距离，一个时辰就能赶到此地。 江凡展颜一笑：“只有七个圣境，比想象中还弱些。各位前辈，咱们该准备准备了。田老，您先请？” 第394章 大炮打蚊子 田渊微微颔首，胼指划线，开始勾勒阵图。 太上长老无痕微微一晃，不知怎么的就消失不见。 樵夫和张虬髯取斧摘弓，准备迎战。 孙道通阴阴一笑，走到田渊身旁：“老田，给你加点料？” 而此时那个从不说话的烧火老头也拎着吹火筒走过来：“多加点。” 柴老磕了磕老烟枪：“再多点……” 这几位除了张虬髯和樵夫经常说说话，平常根本不沟通。此刻居然凑到一块了。 江凡不由呵呵，虽然来的应该是七个圣境三个大宗师，但这也绝对是大炮打蚊子啊。 尽管一早料到小题大做，但眼前的场面还是让他颇为感叹。 毫不意外，毫无防备的蛮人高手一头就闯进了田老的大阵。 仍然是阡陌大阵。这里虽然没有麦秸，但半人多高的长草根那没区别。 人刚一进入，当即就是阡陌纵横，将他们各自独立分割。 对方大惊高呼：“有埋伏！” “何方宵小胆敢……” 然而这位圣境话没说完就感觉到不对，那纵横交错的光影简直太过恐怖，给他带来无与伦比的压力，这是能绝杀圣境的大阵！ “联手！突围！” 他知道不好，当即高呼。 然而阡陌大阵已经将它们各自分割，只能独立为战。 他们几乎不约而同想要向天空冲去，然而天上却忽然降下恐怖的火焰，粘在身上扑打不灭，直接将他们压了下去。 这还不算完，火焰炙烤下，地面突然腾起烟雾，瞬间笼罩大阵，在里面伸手都不见人。 这烟雾异常古怪，蛮族高手顿时涕泪横流，连眼睛都睁不开，咳嗽更是止不住。 下一刻，烟雾忽然变成惨绿色，有人在其中惨叫：“有毒，烟雾有毒……” 没几个呼吸，烟雾中就没声息了。 唯独有个落在最后面的圣境被前边人惊醒，没迈入阵中，但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柄断剑，一剑封喉。 而空中有只盘旋的金雕，被张虬髯弯弓射下。还有两只本来呆在主人肩膀上，如今也陷在大阵中。 樵夫拎着斧子准备了个寂寞。 江凡看个目瞪口呆，这七个老头子单拎出来每个都了不得，加一起更活活吓死个人，十名高手啊，七个圣者，三个大宗师，不到十个呼吸，团灭。 “都死了……？” 江凡挠挠脑袋，凑到近前。 田老负手慢腾腾的走回来：“没有。都是昏迷。” 江凡吁了口气：“还好，还好，我还有事呢。” 刚才无痕一剑封杀的时候，他就有点后悔，忘了提醒他们要活口，好在几个老头应该是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昏迷的九个大高手被弄醒后，简直羞愤欲死。 不光是说被人轻易拿下心中憋屈，而且全特么光着膀子被倒吊着。幸好还给留了个兜裆布，否则真是没脸活了。 眼前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手中敲着马鞭，正笑眯眯看着。 “哎呦，都醒啦，聊聊？” 一个中年圣者大怒道：“什么人偷袭我等，快放我下来！” 江凡掏了掏耳朵，“聒噪。” 说着抡起手中的马鞭劈头盖脸就抽了过去。 那名圣境刚要运功抵抗，忽然惊骇的发现，浑身功力一点也提不起来。 眼睁睁瞅着那马鞭径直抽在脸上，疼了个龇牙咧嘴。 “你……找死……” “啪！” 又是一鞭子把他后面的话给抽了回去。 “你是谁？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另一名圣者见状怒道。 迎接他的毫不意外，同样是一鞭子，正好抽在嘴巴上，当即半片嘴唇都抽了下来，满脸是血。 第三名圣者刚要张嘴说话，忽然看到江凡眼睛盯着他的嘴，当即住口不言。 其他几位显然也明白了局势，都没敢再哔哔。 见他们终于不吵吵了，江凡满意的用鞭子拍拍手掌。 “这就对了，好好说话嘛，吵吵啥玩意儿。” 几人心中骂娘，能不好好说话嘛？你特么光下死手抽人家嘴巴。 “我呢就想问问关于左贤王庭和金帐王庭的一些消息，大家配合点，保管没事。” “阁下究竟何人？”一名圣者沉声道。 江凡瞅了瞅他：“现在是我在问你们，不是你们问我。” “阁下有事大可以坐下来谈，何必如此羞辱我等。” 江凡笑了笑：“那是因为我问的问题你们真不会好好回答。好了，不要废话了，现在说明下规则。” 江凡阴笑着：“先告诉你们个秘密，我一向喜欢玩抢答，答的好，答的快，答得对，就有活命的可能。记住这三个原则没？” 几人吊着互相瞅了瞅，没人说话。 江凡眉头一皱，从后腰上摸出一根筷子粗的铁钎子，几个老头认得，这是穿肉串儿用的。 “我再问一次啊，听见没？” 几人见他拿根铁钎子都知道没好事儿，但一时还是没人说话。 江凡不耐烦的走到最近的一个大宗师旁边，瞄准耳朵眼：“听不见？我帮你通通。” 说罢，一钎子就插了进去。 那大宗师痛的嗷唠一嗓子，身体弓起，仿佛个吊着的大虾米。 江凡就那么瞅着他，老半天，又搅了搅，才把钎子缓缓拔出来，鲜血淋漓。 他龇牙一笑：“这回……听清楚没？” 他这样子很魔鬼，几个蛮人高手纷纷色变。 但意外的是，竟然还没人开口。 江凡也不由啧啧感叹，这高手就是不一样，性子真是强悍。 殊不知，几位圣境肚子里疯狂骂娘，自己可身为圣境，走到哪不是万人敬仰的存在，如今穿个兜裆布被吊在这不说，还特么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威胁，简直哔了狗了。 可问题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点辙也没有，何况后面那几个老头子，给了他们巨大的压力，看不出境界，却知道自己七个圣境、三个大宗师瞬间被人拿捏了。 不想掉价，但也不想被羞辱，只好闭口不言。 江凡看着状态叹口气：“好吧，都不肯说，这是要考验我的耐心啊。行。” 他咧嘴一笑：“我还就不缺乏耐心。” 说着，他伸出铁钎，挨个在几人的脖子上戳了个小洞，顿时血液凝成细线激射下来。江凡微笑着，将几人的衣服撕成条，蒙住了几人的眼睛。 “你们知道吗？人身上一共有八斤到十斤左右的血液，这个小洞不大，流的挺慢的，你们有大概一盏茶时间慢慢考虑。我等得起。” 说罢就不再做声，缓缓退回去，叼着根草茎坐在地上饶有兴趣的看着。 这种事很多人不明白，那是非常可怕的。 江凡记得这种刑讯方式就是专门用来摧毁对方心理防线。 不过一般是在静室中蒙上人的眼睛，割开血管，下面放个盆子，让他听着自己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寂静中感受生命逐渐流逝的恐惧。 这种恐怖没经历过的人感受不到，而经历过，几乎没人能扛过来，一般用不了多久就会心理崩溃。 眼下条件有限，江凡也只好去繁就简，不过效果大体差不多。 只是他没注意，几个加起来近千岁、已经见惯大风大浪的老头子看他，就好像在看个活鬼。 第395章 高手们，来签个投名状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没人说话。那几位想必也只能听到草原上的风和自己血液滴落的声音。 这种完全看不到，只能静等着自己血液流尽的感觉终于显露出他的威力。 一个大宗师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嘶声道：“你要问什么？我说，我说！” 出奇的，并没有其他人呵斥他，想来感受都差不太多。 江凡龇牙一笑：“你看看，我就说会有懂事儿的。好，给你止血。” 说着走上前点了那人的穴道。 “不过，不急，其他几位好像还没想通，等等他们。” 话音刚落，另外三个人几乎同时开口：“我也说。” 江凡哈哈大笑：“好好，想通就好。不过我也等的有点不耐烦了，这样吧，我们再等半盏茶，懂事儿的一起聊天，不懂事儿的就不管了。” 哪用得了半盏茶，还没几个呼吸，除了一个大宗师，其他都抛弃了圣者或者大宗师的尊严，直接妥协。 “行了，”江凡拍拍手：“不等了。” 说完将几人的眼罩取下，拎着铁钎子走到唯一没有开口那人近前，一钎子就捅进颈部大动脉。 刹那间鲜血狂喷，那人惨叫着扭动一番，便慢慢挺直不动。 心狠手辣，剩余八人白毛汗都下来了，心有余悸啊。 “好，我们聊聊天。” 八名大高手心里憋屈，你倒是放我们下来啊，这么吊着聊算咋回事？ 然而那个少年郎似乎根本没那意思。捏着下巴瞅了瞅几人：“先说好，我问题可不多啊，没回答上的就是没用，回头就去陪他好了。” 他指了指刚死去那位说道。 几人心里又是一紧，江凡很满意他们的状态，步步紧逼，丝毫不给考虑其他事情的机会，刑讯要素嘛。 然后几位老头子就瞅着江凡在那用蛮语跟那几位叽里呱啦聊了半天，也不知说了点啥。 总之江凡的样子看起来很满意。 眼看聊完了，一个大宗师试探着道：“这位……聊完了，是不是可以放我们走？” 江凡笑道：“当然喽，留着几位干嘛？我们粮食也不多。” 有人心里一咯噔：“你不是要杀人灭口吧？” 江凡愣了下：“为啥？干嘛要杀人灭口啊？我这人很善良的。” 神特么善良！ 几个大高手都无力吐槽。 不过江凡的话还是让他们略微放下心来。 然而此时，就见那少年郎向着后面的人招了招手：“辛苦孙老和田老，帮忙下个咒儿呗？” 田渊和孙道通走上前来，江凡道：“两位，麻烦下，给他们体内下点药，再下个阵法，要隐秘点的，尽量别让人看出来。” 孙道通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憋好屁，行，这事儿我拿手。” 江凡扭头瞅着八个莫名其妙的大高手：“你们中间有人能听懂华族语，没错，告诉各位，我呢要在各位体内下个阵法，然后再下点毒……” 几人当时就懵了，脸色都变得惨白。 江凡露出恶魔般的笑容：“为了方便几位知道处境，我给你们免费介绍一下，这毒和阵就算大圣也没任何可能扛得住。” 有人大声道：“我们都说了，你为什么还要下毒手？” 江凡道：“放心，打算弄死你们没必要这么费事。只要听话，你们就没事，回去该干嘛干嘛，等本公子召唤的时候，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明白了？” 一个圣者眉头紧皱：“你，到底是谁？” 江凡瞅瞅他：“明知故问，你们又不傻，早猜出来了吧。不错，自我介绍下，本人逍遥王，江凡。” 尽管所有人都有所猜测，但他亲口说出来，还是让这些人心中骇然。 果然就是那个带着家丁入草原，狂言左贤王三十万大军留不下他的秦国一字并肩王，江凡。 只是，如今看来，人家好像没吹牛啊。 那圣者冷声道：“我们虽然说了很多东西，但你若让我们行刺大王、残害族人，绝对不可能，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等。” 江凡摆摆手：“放心，放心，我知道不行，也没打算干这事儿。” “那你究竟要做什么？”那人大惑不解。 江凡道：“不急，现在用不上呢，以后再说。反正只要到时候你们听话，就解了你们的约束。”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这些好不容易修行至此的高手？几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施术过程很顺利，但连刑讯到现在，也耗费了足足大半日功夫。 最后，江凡还搞了出幺蛾子，搞了张投名状，让几人签字画押。 “给各位念念啊，上面写的是：某某某今日起以长生天之名立誓效忠秦逍遥王，换取丹天师炼制丹药。以此为证，永不背叛。落款：某某某。” 这骚操作，让几位老头子十分无语。下毒藏阵还不够，又弄个什么投名状，三重保险啊，这些人算是被他拿捏的死死的。总之，头一回对蛮子有了种莫名的同情。 而蛮族高手们听完内容，再看江凡那张清秀的脸，就仿佛看到恶鬼魔头。 “好了，签字画押吧几位？预祝咱们合作愉快！” 愉快？只有你愉快了吧！这玩意儿签了简直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八大高手那叫一个窝心，将来拿出这玩意儿，没人相信自己还忠诚于草原了。可惜，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了，”江凡满意的吹了吹投名状。 “你们都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们，以后碰见该动手动手，不过别来真的就行了。你们不是要去都伦王子那吗？几位，请？” 八大高手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明白江凡的目的。 “你当真放我们走？”一名圣者还是有些不确定道。 “当然，投名状都签了，自己人，快走吧，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八大高手腹诽，要不是体内有古怪，谁特么想见你谁被奶牛踢过脑袋。 最终，江凡放他们离开，而且并未提任何要求。 更有趣的是，江凡还真给了他们每人一颗丹药，货真价实的丹天师手笔，让八大高手十分意外加迷惑。 眼瞅那些被江凡戏耍大半日的家伙离开，樵夫不由摇头道：“留着他们干什么？不如杀了爽利。” 瞅着江凡在那看着投名状眯眼傻乐，张虬髯哼了声：“老兄弟，这小子满肚子都是坏水儿，你放心，他有数着呢。” 说罢，往几人离去的方向看了看，一脸同情。 第396章 生擒都伦王子 樵夫虽然不解，但见张虬髯如此，便也不再刨根问底。 “小郎，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江凡这才收起投名状：“当然是去活捉都伦呐。” “你刚才让他们直接献给你不得了？” 江凡摇摇头：“没那么容易，让他们作出这种事还有很大难度，没那闲工夫。” “但是都伦还躲在人群中……” 张虬髯呵呵笑道：“不躲了，八大高手都来了，还躲啥，待会儿应该在大帐设宴呢。” 樵夫恍然，也对啊，这才合情合理。 “所以呢，这回肯定是货真价实的都伦，孙贼，瞧你还能逃出本王的手掌心？” 都伦当然在设宴，八大高手来助阵，他自然放心了，只是多少有点意外。只来了八个人，还有个掉了半拉嘴唇的，一个脸上受伤的，以及一个伤了耳朵的半聋。看来父王多少有点低估对方。 不过也够了，对方最多七个圣者，况且他也不太相信其他几位也是。眼下有自己这边除了先前受重伤的那个，同样有七个圣者，但宗师境以上还有二十多个，怕个球。 “本王子欢迎各位圣者和大宗师前来助阵，有各位在，那逍遥王插翅难飞，来，我敬大家一杯！” 说罢，提起牛角杯一饮而尽。 八大高手面色都有些不自然，却也只好尴尬的笑笑，举杯喝酒。 “哈哈哈……好！江凡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公然挑衅我左贤王部，今日便让他有来无回！” 正当他志得意满之际，忽然之间，帐外一片大乱，还传来惊呼：“那是什么！”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大帐顶棚毫无征兆的四分五裂，几道人影从天而降。 大帐中顿时一片大乱，那些人仿佛虎入羊群，硬生生将在座几十人轰出大帐，只有几位圣者奋力反击，但对方却瞬间控制了都伦，投鼠忌器中，对方拎着还在发愣的都伦直冲高天。 不多时，当众人总算反应过来，才发现几头硕大的白鹭已经远远飞去。 射雕手追出象征性射了几箭，徒劳无功。 众目睽睽之下，都伦王子，被劫走了。 事出意外，躁乱中，没人注意那几位大高手暗藏的古怪神色。 他们自己明白，若他们刚才全力出手，对方也未必这么简单轻松，可这显然是逍遥王所为，被人揪着小辫子，哪敢啊。 好在事发突然，忽图惊怒中也没注意到。不过先有巴鲁被劫走，紧接着都伦王子也被擒。巴鲁还好说，只是一个部落头人，但都伦王子可是左贤王最宠爱的长子。 想到后果，忽图浑身冷汗直流。 “几位……几位圣者，王子被劫，我们怎么办？” 一名圣者想了想沉声道：“集结队伍，跟着鹰隼追踪，一定要把王子夺回来，否则，你我都无法交代！” 忽图一激灵，赶快呼号着集结骑兵，很快，上万骑兵卷起一道狂龙，向着远方扑去。 但他们还是追丢了，两只金雕，被从空中射杀。 逍遥王再次鸿飞冥冥。 不提狂怒惊骇的忽图等人。 江凡瞅着眼前这个大下巴的年轻蛮人别提多兴奋。 “你就是都伦？” 都伦刚从天空下来，从没上过天的他，还在呕吐。这厮恐怕是恐高。 老半天，吐的嘴唇都泛白的都伦才算缓过神来。 “你……就是逍遥王？” 江凡笑笑：“对，找了我这么久，怎么见面了不激动？” 都伦暗骂，激动个屁，老子差点把肠子都吐出来。 不过他心中的惊惧很难快掩盖了恐高的不适。 眼前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少年郎，居然就是那位狂言闲庭信步走北疆的逍遥王。 然而人家当真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还把自己给生擒活捉。 这特么叫什么事儿？都伦到现在都难以置信，觉得自己在发梦。怎么都想不通，自己是怎么在千军万马包围中，在七大圣境拱卫下，落入人家手里。 不应该啊，不是应该对调过来吗……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自己，在自家地盘上，沦为阶下囚。若非如此，他如今恐怕还以为对方不过是女帝面首而已。 “你……想要如何？” 江凡呵呵一笑：“听说你想要我秦国公主？本王特地请你来跟我回国相亲。” “你！”都伦面色剧变，对方这话很明显，是要擒拿自己回国。 他身为一国王储，当即就明白其中利害关系，自己在秦，左贤王必然投鼠忌器，大受制约。 “我是左贤王部王子，你这样做，会激起两国交兵！” 事已至此，都伦反而光棍起来。 江凡哈哈大笑：“蠢货！两国交兵？你那父王敢走进大秦国土一步，老子就把你吊死在他面前。” 都伦咬牙道：“你是要以我为质？” 江凡眯眼瞅着他：“咋的，不行？” 都伦冷笑：“白狼神的子孙岂会受人威胁，你可以杀了我！” 江凡直接掏出一把刀子扔在他面前的地上：“我懒得动手，没带干净衣服，你自己抹脖子吧。” 都伦都懵了，这是啥操作？ 都伦是不怕死，但他也不想就这么死。 可你算怎么回事？费这么大劲劫我过来，就是为了亲眼看着我抹脖子？ 江凡的脑回路完全弄晕了他。 “咋的，舍不得死？”眼看都伦瞅着地上的刀子发愣，江凡不屑的讽刺道。 都伦回过神，怒哼一声：“江凡，你也是一国之王，不要羞辱我！” 江凡呸了一口：“羞辱你？没错，我就是羞辱你，你能如何？本王就是在草原上千军万马中生擒了你，就这么羞辱，不服？” “你……”都伦气的浑身颤抖，却反驳不得。 人家说的完全没错，完全有瞧不起自己的理由。 江凡不耐烦的道：“要死快死，不死就给我好好呆着。” 半晌，都伦深吸一口气，竟然冷静下来：“你不会杀我。” “哦？”江凡意外的上下看他一眼：“不错啊，冷静的很快。” 都伦道：“若是为了杀我，就不会抓我过来。你，究竟想做什么？” 江凡道：“首先有件事我提醒你，杀不杀你完全取决于心情，所以，你最好放聪明点，左贤王我都当他废物，何况你？” 都伦皱了皱眉，怒意上涌，可是很快又压制下去。 江凡继续道：“然后呢，我不是说了，想请你去秦国做做客。” 都伦摇摇头：“你在给我父王发兵的理由。” 第397章 谈也得谈，不谈也得谈 江凡哦了声：“他不在乎你的死活？” 都伦道：“在乎，但他不能受到这种威胁。否则，左贤王的地位也不会稳。” 江凡倒是来了兴趣：“你是他最宠爱的长子，为了地位难道真可以牺牲？” 都伦冷笑：“你不了解我们草原人，我们是狼神子孙，荣耀和地位才是第一位，而我被擒，已经失去荣耀。” “所以，也就没了地位……”江凡若有所思道。 “不错，狼族以强者为尊，我的地位，自然有强者取代。我被擒去秦国，我的弟弟，会很快代替我的位置。” 江凡点点头：“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 他淡淡一笑：“你那老子不会发兵。” 都伦眉头一皱：“为什么？” 江凡指了指脑袋：“用这儿想想，若是能毫无忌惮的发兵，何必要玩和亲这一出？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你们内部的具体事，但多少也了解一些，你父王不会那么蠢。” 都伦沉默了，他自然明白对方说的没错。左贤王部，自身也有很多问题，更不要说，自己家那老子还没那胆量独自硬刚那位九天之凰。 “但他也不会受威胁，这是耻辱……” 江凡冷笑：“抱歉的很，这种耻辱，他只能吞下去。因为，他还要遭受更大的羞辱。” 都伦一惊：“你说什么？” 江凡看看他：“你以为，我的目的就是你这样一个区区王子？” 都伦不由色变，“你，还要做什么？” 江凡道：“你父王招惹了我，不给他点教训，当本王吃素的？” 教训？这少年郎竟然说要教训左贤王？ 都伦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不要以为你捉到我就能奈何我父王，告诉你，左贤王庭可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江凡自然知道，左贤王庭高手如云，兵强马壮，恐怕还有大阵加持，不会像都伦这样能被自己打个措手不及。 江凡龇牙一笑：“你懂个球，你可是他最宠爱的大王子，而且正如你所说，他也得要脸，这么被我带出草原，他能受得了？手里有这么好的筹码，干啥不榨取点价值？” 接下来的数日，都伦亲眼看着这位年轻的逍遥王带着七个老家丁，到处祸祸部落。 每到一处，都杀尽牛羊，屠灭武装力量。 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蹂躏族人，无尽的怒火在他心中燃烧，却毫无办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不动老幼妇孺，也不对没有武器的牧民下手。 然而这又如何？失去武装保护，失去牛羊，对一个部落的打击是致命的。 这些中小型部落只能衰败，或者投靠其他大型部族，进而导致草原势力发生变化，而这一切，都会直接或间接给左贤王带来无数麻烦。 他不知道江凡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可却发现，他在做一件怪事。 每到一地，他都公然宣称自己乃逍遥王江凡，毫不避讳。似乎在有意让父王知道其所作所为。 而在此期间，他也震惊的发现，那七个老家丁太恐怖，他还从没见过这样恐怖的高手，在左贤王部，也许只有大祭司、大长老那几位有限的高手可以匹敌。 然而他也不确定，毕竟每次这几位好像都没尽全力。 逍遥王家丁的可怕，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至此，他终于开始重新评估这位年轻的王。 他绝不是一时冲动，年少狂悖，而是真的有实力，恐怖至极的实力。 有时候他在猜测，这位王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就在威慑父王。 可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要逼着父王斩杀他？或者是代表女帝在向草原示威？ 很快，他就发现，父王开始采取了积极的动作。 天空中时常有鹰隼飞过，大批人马高手也开始出没频繁，许多部族开始迁徙，向着王庭汇聚。整个左贤王庭所属的鹿野一带似乎都动员起来。 然而此时，那位少年王却通过攻击部族散播一个消息：逍遥王邀请左贤王在鹿野边境会谈。 这种会谈无疑是被动的，在世人看来，左贤王更像是被逼着和谈。 但左贤王似乎很无奈，一是对方太机动，就算调集高手也难以把握行踪。二是大王子在对方手中，投鼠忌器。 在都伦看来，这无疑是一次耻辱的会面。父王举左贤王庭之力，竟然没能奈何这位，让他在草原潇洒走一回，还搞残了不少部落，俘虏了王子，不知道父王心里有多憋屈。 问题是，谁也没想到这货是从天上下手啊。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异种白鹭？ 而今看来，除非金帐王庭出动那传说中的巨鹰，否则谁能奈何？ 但这是不太可能的。狼族四大王三个都会反对，左贤王作为金帐王庭之下最大的王，其他人巴不得他出丑，巴不得他势力受损。 就连大狼主近年来也因为左贤王势力膨胀而有所警惕，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协助左贤王？ 这，毕竟不是国战，而是私仇一般。 但同时，都伦也看出来，江凡选择的会谈时机很好，因为左贤王庭大量射雕手、金雕已经汇聚，制空权已经大受影响。 江凡也不像最初时候那般来去自如。 但左贤王还是得答应，草原毕竟太广阔，若是完全收缩，根本不可能，而江凡只在鹿野一带活动，很显然也是在警告左贤王，你谈也得谈，不谈也得谈，否则我没准就会扩大活动范围。 这是个没选择的事儿。 而且这厮还干了件更狠的事，便是在突袭部落的时候散播消息，若是左贤王不肯谈，他就要祸祸隔壁右贤王部了。 鱼池遭殃，右贤王当然不会乐意，你左贤王惹的麻烦凭什么让我跟着倒霉？虽然当时未必，但事后必然要跟左贤王讨说法，没准就是大批牛羊和大片草场的赔偿。 这也万万不能接受。 所以，很快在江凡攻击某个部落的时候，得到左贤王的讯息：同意会谈。并且希望逍遥王暂停干戈，作为回报，左贤王也会停止大军的搜剿。 而这场自逍遥王出陇西以来，持续近一个月的风波，似乎终归要有个说法。 第398章 提气又长脸 而独自出陇西的逍遥王也一直被大秦上下举国关注。 几乎每个人都认为逍遥王是打算赴死的，是某些朝中势力为了不连累秦国推出的牺牲品。 无数人都不理解，为什么陛下会同意让他独自去草原。虽然很多人并不知道江凡真正的贡献，以为逍遥王其实也就是有名无实，但说到底是秦国的王，这样做法太让老秦人失颜面。 为此，光是阳都一地，就引发了几十次抗议。 而许多喜欢三国和诗词的人，更是扼腕叹息不已。声称天下文坛折半矣。 但完全没想到，半月后，经由草原细作传来第一个消息，直接让老秦人惊掉了下巴。 截止目前，自家那位闲散王爷带着七个老家丁，足足剿灭了二十个小型部落。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亏了秦国人还一直强烈要求组织军队，去草原营救这位冒失冲动的王爷来着。 不想人家不但没事儿，还把对方祸祸的够呛，听说许多部族被迫只能迁徙、合并，整个鹿野原的蛮族可谓人心惶惶。 后来，更传来消息，逍遥王从千军万马中俘虏了左贤王庭大王子都伦。 这下子更让老秦人目瞪口呆。 你干啥了啊，怎么就把人家大王子给俘虏了？ 听说还是直接突袭人家大营，前后两次，头一回摸空了，抓个假货。第二回才逮住正品。 呵呵，你可真行。 话说这北疆蛮子是不是傻的？都被突袭一回了，也不长点记性？ 然而这件事在秦国人看来，那是真叫长脸。 你丫不是还想威逼秦国和亲吗？干脆给你抓来收拾一顿，看你丫的还敢胡思乱想？ 于是人们奔走相告，就差举国欢庆了，逍遥王俨然成为秦国人心目中的超级英雄。 崇拜者无数，还不停激增，他们的聚会简直堪称狂热。 但这还没完，第三个消息在数日后也传来。 逍遥王以各个部落安危和都伦的性命为筹码，逼左贤王于鹿野边境会谈，后者无奈，只能答应。 哈哈！这可让秦国上下爆了棚。 好么，人家果然言出必践，到你草原兜了一圈，打得你晕头转向还丢了个王子不说，更是硬逼着你谈判。 这就是打完脸再来句，谈谈吧？ 真他娘的长脸啊！提气啊！ 可想而知，哪里是谈判？分明是奔着敲诈勒索去的。 虽然人们万分迷惑他究竟怎么做到的，却不耽误挑起大拇指感叹：逍遥王就一个字：绝！ 而此时大秦军方也动起来。 既然决定是在鹿野边境会谈，那么大秦军方自然成为逍遥王强大的后盾，只要驻扎在牧边线后，就不算逍遥王食言嘛。 就这么地，走着！ 于是乎，镇北大将军蒙武当即率领五万大军开往牧边线。 据说美酒都拉了十大车，还接上了临江阁的大掌勺，俨然是奔着接风洗尘去的。 而这种事当然少不了江湖人的热情参与。 于是乎，无数秦国武者蜂拥向鹿野边境，就等着亲眼目睹、亲自迎接那位少年王凯旋归来。 文人这边也是激情四射，不少文坛大家连颂词都写好，就等着谈判完毕颂扬其绝世风采。 可以说，这是自举世伐秦之后，最让秦人扬眉吐气的一件事。 这些状况江凡当然不知道。 他正兴奋的研究一件宝贝。 一卷陈旧的羊皮地图。 这是在降临某个部落的时候意外得到，当时那部落中有个大长老引起了江凡的关注，他誓死守护一卷羊皮，眼看不妙，差点纵火给烧了，江凡当即便觉得有古怪。 然而夺到手中却看不明白，直到江凡承诺放过这个部落所有人畜，这位大长老才终于开口。 这张草的不能再草的图，居然绘制的是白狼神三大巢穴之一，雪焉山巢穴。 这位长老年轻时候曾经误入过雪焉山，有幸见到了传说中白狼神的巢穴之一，而据他的说法，那巢穴异常古怪，他亲眼看到狼群仿佛走进水波中，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仿佛那里通往另外一个世界。 不过他尊崇白狼神，根本不敢深入探索，便凭着记忆绘制了一副雪焉山狼巢地图。 但从没想到过今日会交给一个外族人，虽然为了换取部族平安，他也觉得透露这个消息愧对族人，愧对白狼神，愧对长生天，说完就挥弯刀自裁了。 ——仿佛通往另外一个世界。 这句话简直让江凡激动的不能自已。 然而想知道真相如何，只能亲自去一趟。 可目前显然是不行。 除了跟左贤王的事儿还没了，那白狼神所在也必然凶险万分，得找个好机会再说。 —— 他这边兴奋不已，左贤王那边却十分憋屈。 一早上时间，大帐中就推出来十几个被砍头的倒霉蛋。 任谁都知道左贤王现在有多大火气，整个左贤王庭可谓鸦雀无声，气氛沉闷的要死。 大帐中，眼看左贤王又要杀人，中行说终于忍不住劝阻：“大王，还请稍安勿躁。在我看来，当务之急，是消除逍遥王之祸患，安定牧民之心，更要救回来大王子。” 左贤王面目阴沉，但到底还是挥挥手，放过了刚才斟酒撒一地的人。 中行说见状继续道：“如今我们已经被动，不可再因此失了方寸，被天下人看笑话，尤其是……右贤王那几位。” 左贤王终于听了进去，作为一个纵横草原的强者，他还是有着相当的克制力。 “你说的不错。只是本王此次丢尽了脸面，以后如何在金帐王庭抬起头来！” 中行说道：“大王，那是后话，解决了眼前危机，以后有的是机会找回面子。但若是此次都没解决好，才真正让人看了笑话。” 左贤王点点头：“此言有理。依你看，这逍遥王想与本王谈什么？” 中行说道：“大王，这件事最蹊跷的也就在此。按理说，江凡已经赚够了面子，直接回秦岂不好？我们没能留住他，也没有脸面再谈和亲，甚至兴兵。但他却不依不饶，不停毁我部落，还抓了大王子，所以问题在于，为何他一定要逼我们谈判？” 左贤王目光一闪：“你是华族人，比较了解他们，说说看，他到底带着什么目的？” 第399章 信步乱莽原，少年临青腰 “有目的是显然的，否则他这做法说不过去。依属下看，不外乎有三个目的。其一，索要好处，逍遥王甘冒奇险独闯草原，若说不想要好处，与理不通。” 此时左贤王也完全冷静下来。 “不错，你继续说。” “这其二，便是破坏和亲。和亲乃是秦国太上皇秘密联系大王，目的很简单，不外乎是想要借助大王之力，夺回王位而已。婕妤公主便是我们建立合作和联系的纽带。而如今这般景象，和亲已经完全不可能。” 左贤王点点头：“逍遥王此次和大秦撇清关系，就是要断了我们和亲的念想，想必谈判他会提出此条件。” 中行说道：“这第三……”他面上露出思索的神色：“可能是属下想多了，他也许……” 左贤王见他眉头紧皱，欲言又止，不耐烦道：“你们南人忒不爽利，直说无妨。” 中行说沉思片刻道：“……属下总觉得，他有些想法要与大王合作……或者交易……” “嗯？”左贤王当即一愣，很快皱眉道：“若是如此，为何非要闹到这个程度。” 中行说道：“其实，这才说明问题，或许，他需要明面上对立，暗地里交易？” 左贤王愣住，许久道：“就像太上皇？” 中行说点点头：“猜测而已，但属下觉得并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您想想，敌对哪如合作？华族有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左贤王思忖道：“本王还是觉得不可能，以此人在定阳所为，足见他对我族极端敌视，怎么可能与本王合作？” 中行说道：“大王，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他还不是大秦的王，没有朝中倾轧，行事但凭本心就好，可如今不同……他既然接受封王，便说明未曾看透功名利禄，如今想要更多也不奇怪。 况且……若不是为了图谋点什么，他身为一国之王，何必孤身犯险，奇葩行事？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左贤王目露深思：“以前小瞧了此人，近日听你说其过往，方觉得此人大不简单，他要与我交易也罢，合作也罢，或许带着更深的目的。” 中行说道：“极有可能。不过若是对我们也有利，为什么不呢？恕属下直言，大王，您也需要合作啊。” 左贤王点点头：“若非如此，本王何必理会那掉了牙的老狮子。” 中行说道：“而如今这位可是当今女帝最宠爱的，不是那老狮子可比，他能为我们带来的自然更多。” 左贤王缓缓道：“如你所说，本王还真要会会这位逍遥王。” 中行说道：“但请大王会面之时不要意气用事。” 左贤王慢慢点头：“本王省得。” 而此时，发动谈判要求的逍遥王江凡居然遭受了一波强势攻击。 足足百余金雕腾空拦截，数百阶位不等的射雕手弓箭齐发，空中不利于战斗，江凡等人不得已降落地面。 而地面上竟有千余高手汇聚，二话不说便向着他们发动猛攻。 江凡和都伦都十分奇怪，对方不像军中高手，也似乎根本不担心王子死活，毫不在意都伦这个挡箭牌。 然而疑惑中，最令都伦惊骇的事发生了，上千高手，甚至还有无数阵器发动，却硬生生被这七个老头给打残。 逍遥王都没动手，那七个人展现了极端恐怖的实力。 有巨斧横空，招招开山裂石，一击便是无数人丧生。 有宝弓轰鸣，无人能挡一箭之威。 有绿雾、白烟弥漫，触之必死。 有火龙席卷，扑之不灭。 有断剑奇诡，剑剑封喉。 有阵纹纵横，杀伐凛冽。 几个老头子完全如同闲庭信步，都伦压根觉得他们都没尽全力。 不由都伦不惊悚，千余高手，圣境都有七八个，尊者境不低于二十多，宗师至少上百，剩下都是武师境。另有阵器不下数十件。然而这等绝大手笔，居然这么被轻易摧毁。 都从哪找来的千年老妖？你还特么跟我说是家仆？都伦看七个老头子仿佛在看活鬼。此战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恐怖阴影。 最终，来者尽灭。只有百余金雕逃走半数，剩下的被大白它们击杀。 这场大战打的十分诡异，江凡擒拿了几个活口，审讯一番，意外至极，这些人虽然有左贤王庭中人，绝大多数却来自其他三王、甚至还有金帐王庭势力范围。 最奇特的是，出战高手异口同声，只是被通知华族高手潜入北疆，五个有头有脸的人出面邀其围杀。 问题是江凡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五名组织者被击杀了四名，最后一名也不知何时自裁而死。 未得到任何有效信息。 都伦看了半晌，紧皱眉头，说这些人大多不像左贤王庭的人。 仔细查看，身上有左贤王庭图腾印记的只占了一成，其余九成哪来的都有。 江凡眯眼想了很久，心头才慢慢有所明悟。 若是猜测正确……这草原上，也很有意思啊。 —— 鹿野边境有座狭长的小湖，名为青腰湖，仿佛条淡蓝色的丝绦，镶嵌在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中。蓝天白云倒映湖面，美不胜收。 小镜湖旁边早就搭起了一丈高台，湖西北面数万蛮族兵马林立。 湖东南侧，则是大秦五万铁骑，三个方阵排开，与对面蛮族骑兵隔湖相望。 此刻，左贤王已经率先到达，在高台上等候。 而大秦逍遥王还不见踪影。 无数大秦兵马、江湖武者，都在伸长脖子遥望草原，等着那位奇迹少年的降临。 对秦人而言，此刻是傲骄的。 尽管陛下继位以来，对待蛮族从来都是强硬措施。但历数过往百年，秦国更多则是采取相对妥协的防守政策。 陛下继位后，制定了牧边策略，严格划定边界线，只要逾越就是大战。 然而，毕竟由于各种现实原因，还从未主动攻击，或者杀入草原内部。 谁也想不到，一个靠着写诗作词说书出身的少年闲王，竟然孤身突入草原，折腾得对方鸡飞狗跳，最终不得不放下面子妥协谈判。 真是人生无常，机遇变幻。 扬眉吐气啊！ 军队纪律如山，不敢乱动。那些江湖武者就不管这么多了，聚集在一起不时高呼，嘲讽对方。 甚至在热议待会儿会出现什么状况。 更有人提出其他倡议，秦国武者应当团结起来，干死那个所谓的诛妖盟。 逍遥王若是大妖，那么这种大妖巴不得多出几个才好。你们居然还敢针对？ 这话自然得到热烈响应，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这反诛妖盟恐怕得当场成立。 他们这边热火朝天，对面蛮族却说不出的憋屈。 自视为蛮族勇士、草原雄鹰的他们，只能眼睁睁面对那些讥讽的手势，嘲弄的话语。 没办法，自家大王子还在人家手里，只能干窝火。 正午时分，忽然天际传来一声嘹亮的鸣叫，响彻四野。 人们纷纷抬头望去，只见数头巨大的白鹭从西北高空而来。 这巨大的异种白鹭双方都没见过，吃惊之余，也想起来，这是传说中逍遥王江凡的座驾。 “是王爷！王爷归来了！” 秦人一方顿时热火朝天，高呼不断。 只见那白鹭盘旋片刻，自高空缓缓降落。 当先一人骑在白鹭上，衣袂飘飘，长发飞扬，俊秀的面庞带着淡淡的微笑，犹如谪仙降世。 不是逍遥王江凡，还能是谁？ 太拉风了，太潇洒了。 秦人一方打了鸡血般欢呼起来。 江湖武者振臂高呼：“恭迎逍遥王归来！” 就连军方士兵也整齐的举起兵器高呼：“风！风！” 江凡也是有点发愣，怎么在边境线聚集了这么多秦人军民？ 不过显然，这些人是来迎接自己或者为自己助阵来的。 一时间，他也非常感动。秦人，对自己很不错啊，这一瞬间，他竟然有了种身为秦人的自豪感和归属感。 下一刻，他高高扬起手，向着秦人方面挥舞示意，自然引起了更大的欢呼和骚动。 白鹭降落在高台旁。江凡一跃而下。身后跟着七个家丁，确实都是老头。 有几位甚至苍老的不成样子，弯腰驼背，走路缓慢，似乎一阵风都能吹倒。 秦人无限感慨，自家王爷就是带着这样七个老仆入北疆，闹草原，如入无人之境，真乃神人也！ 而此时，台上的左贤王也在打量着这个传闻中的闲散王。 尽管一早知道，但对方的年轻还是让他难以置信。 而对方的洒脱飘逸，竟也让这位草原大王深感心折。 第400章 给你个下马威再说 江凡抬头看向高台上。 一个敦实健硕的大汉如众星捧月，此人必然就是那位草原四王之首——左贤王，都猛。 见对方也注视着自己，江凡洒然一笑，信步登上高台，与那人隔着三丈对立。 “逍遥王，江凡？”他的华族语腔调虽然有些怪，但吐字居然很清晰。 江凡也笑了笑：“左贤王，都猛？” 都猛打量他一番：“你们华族人有句话，英雄出少年，果不其然。” “你们草原也有句话，老狼也不吃草。看大王这体格，肉没少吃。” 都猛淡淡道：“本王还不老。啃得动肉骨头。” 江凡笑笑：“就怕骨头太硬，硌了牙。” 都猛看着他：“少年人，你很勇敢，当得起勇士之称。” 江凡不以为然：“你其实是想说，本王投机取巧，算不得英雄吧。” 都猛哈哈大笑：“怎么，难道你敢跟本王麾下勇士光明正大的决斗？” 江凡轻笑一声：“恕我直言，你拿和亲那种伎俩出来的时候，已经不算光明正大。” 都猛冷笑：“本王和亲乃是善意，原本想不计较你在鬼戎部所作所为，但你好像不领情。” 江凡不屑道：“心知肚明的勾当，你我都不是傻子，没必要佯装糊涂。” 都猛道：“此事清楚的很，无论如何你杀我子民无数，总得给本王个说法。” 江凡哼了声：“你部百余年来屡屡犯边，祸害我华族不浅。此次本王入草原杀了你的族人，就说一报还一报尚且远远不足万一，你有什么脸面跟本王要说法？况且这次本王公开入草原，阁下坐拥三十万大军也没能留下本王，愿赌服输，难道不该是你给本王个说法？” 都猛沉默一阵再次大笑：“好，你这么说倒也公平。那么抛开这些，本王今日便听听你想谈什么。” 江凡摸摸下巴，扭头看看旁边被樵夫押着的大王子都伦：“不是阁下应该先说点什么？” 都猛这才扭头看了眼一脸羞愧懊丧的都伦。 “草原勇士技不如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狼的勇气。我儿悍勇，想来不会让本王失望。” 都伦满面激动，大声道：“父王，我就算死，也不会丢了勇士的脸。” 都猛点点头，转向江凡：“你看，我们草原勇士不怕死，所以，你也不必拿来威胁本王。” 江凡饶有兴趣的看看他们两人，“哦？既然如此，那留他何用。” 说着青光一闪，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出鞘，大步走向都伦。 显然，如果不阻止，下一刻都伦就要身首异处。 都猛面色阴沉，盯着江凡。 而江凡步履快速，毫不拖泥带水，来到都伦近前，长剑照着脖颈就斩了下去。 “住手！” 都猛沉声大喝。 剑锋紧贴着都伦的皮肤堪堪停下，而那剑锋的锐利，已然在都伦脖子上开了道血线。 都伦险些魂飞魄散，他不是真的想死啊，不是谈判吗？谁想到这货二话不说就动手？ 台下众人也都惊讶万分，蛮族一方怒不可遏。而秦人一方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逍遥王果然不凡，竟然要当着左贤王和蛮族千军万马斩杀其大王子。好不霸气！ 江凡端着剑，扭头看看都猛：“左贤王难道还有交代？” 都猛面色阴沉似水，这位年轻的王蛮不讲理，翻脸就杀人，如此心性，难以拿捏。 他盯着江凡看了许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谈判。” 江凡哈哈一笑，收起青蛇。 “好，谈判，让他们都下去，就咱俩谈。” 都猛左右看一眼，终于点头示意。 于是双方人马纷纷退下高台，上面只留下都猛和江凡二人。 “逍遥王，不如坐下谈。” 都猛伸手示意。 江凡也不矫情，很干脆的在桌案一端坐下。 都猛缓步走到另一端坐好。 “逍遥王，你很大胆。” 江凡道：“下马威，只不过是想让阁下认清局面。” 都猛道：“你达到目的了，说说吧，有什么要求。” 江凡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鼻翼动了动：“哦？青稞酒？” 都猛道：“草原烈酒，不是你们南人那种软绵绵的东西，希望阁下喝的惯。” 江凡不屑，从腰间解下葫芦丢给对方。 “尝尝我华族的酒再说。” 都猛一把抓住葫芦，也不客气，当即倒了一大碗。端起来仰头一饮而尽。 然而下一刻，他脸就像红透的虾子，竟忍不住咳嗽起来。 不得已，他只好灌了一壶茶。 烧刀子的酒头，他敢这么喝，而且并没太大事儿，不得不说也是真的勇。 江凡眯眼道：“如何？” 都猛有点不相信：“你们竟然有这等烈酒？” 江凡道：“你对我华族了解多少，锦衣华服、礼仪之邦、风光秀美、文化深厚，岂是你们只知道放羊牧马可比。” 都伦对此并不否认，这也是蛮族为何一直想要南侵的原因。 南朝物产丰富，比北地严苛的生活环境好了千万倍，每一代蛮族首领无不想要得到那人间天堂。 “但南人生性安逸，胆小懦弱，阴险狡诈，擅于内斗，哪里比得了我们蛮族勇猛。” 江凡不屑：“那叫勇猛？那叫野蛮没开化。若有诗书教养，物华丰美，谁会茹毛饮血？阁下莫要往脸上贴金了。” 说着他提起筷子夹了口菜：“你看，这菜色一看就知道出自我们华族手笔，精工细作，妙不可言，哪里像你们知道烤肉、煮肉。” 都猛凝视着他：“都说逍遥王敌视我族，本王今日看来，不仅仅敌视，还很鄙视。” 江凡放下筷子，回望对方的眼睛：“你说对了。敌视是因为兴兵入侵、烧杀抢掠的总是尔等。鄙视则因为尔等自己不擅生产，便掠夺他人，土匪强盗行径，还指望被人高看？” 都猛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毕竟江凡说的是事实。 就拿打草谷这事儿来说，每年都是蛮族趁着对方秋收抢夺粮草。 但他依然心中有所不忿：“难道说你们华族天生就该享有那物华天宝之所，而我狼族子孙天生就该挣扎于苦寒之地？” 第401章 三个条件 江凡冷笑：“华族物华天宝，繁荣富庶，那是历代先民不辞劳苦、不懈努力，治水、抗旱、开荒、种植，与天抗争方才有了今日。你等凭什么掠夺他人辛劳成果？若有人抢夺你那左贤王之位，有人抢夺你辛苦得到的草场牛羊，你又当如何？” 都猛当时噎住。 江凡继续道：“一切言辞都掩盖不住强盗理论，何必冠冕堂皇！” 说到此，都猛也不再伪装，冷声道：“说到底，强者为尊，若有人能抢到本王位置，说明他比本王强，你们南人保不住自己的子民，自己的财富，又能怪谁？” 江凡也冷笑：“强者为王，好，阁下如此说法就是抛弃了所有道德，既然本性已然如此，我们便用拳头说话。” 他轻蔑的看着对方：“远了不说，今日我比阁下强，阁下又当如何？” 都猛眯眼凝视：“一时不是一世。” 江凡回敬：“不谋一时，何以争一世。” 都猛缓缓坐直了身体：“那便谈谈这一时。” 江凡淡淡道：“愿赌服输，至少还能让我看得起你。” 都猛冷笑：“草原雄鹰，输得起。” “在谈之前，有件事我得先确定下。”江凡目光深邃看着对方：“数日前，本王遭遇近千高手袭击，圣境都有七八个，是不是阁下所为？” 都猛面色一凝：“你说什么？断无此事。” 江凡凝视着他：“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都猛沉声道：“本王还不至于敢做不敢当。不过，如此阵容，左贤王庭除了本王还真没有人能拿出这等手笔。” 江凡嘴角勾起：“哦？不是你，还只有你，这便有意思了……” 都猛上下看看他：“千名高手，你毫发无伤？” 江凡打了个哈哈：“你以为本王那么好拿下？” 都猛面色一沉，这件事若是属实，可算异常糟糕的消息，这让他想到很多。除了幕后之外，江凡到底有多么深不可测的实力？ “你相信不是本王？”都猛对江凡的反应有点意外。 江凡淡淡道：“很多事自己评判就好，真真假假很难从他人口中听出来。” 都猛皱皱眉，很想问问具体情况，奈何江凡却戛然而止，不再谈这个问题。 “既然不是，就说我们的吧。”他伸出三根手指：“三个条件。” 都猛面沉似水，知道对方这是故意为之，但他不愿此时落了下乘，直接道：“讲。” “第一，左贤王下辖所有部族，永不得越过牧边线。” “做不到。” 都猛直接回绝。 江凡冷笑：“那就没得谈。” 都猛沉声道：“本王就是能答应，也做不到，王庭三百部，能约束几何？就算管得了一时，也管不了一世。这等事别说本王，便是金帐王庭承诺都做不到。” “那我们还像刚才一般，谈一时。一时是多久？” “三年，三年不过境。” 江凡道：“如何保证？” 都猛皱眉：“草原勇士一言九鼎。” “别扯屁话。”江凡直接打断：“本王最不信口头指天画地的誓言。都伦给我，三年为质！” 都猛猛然拍案：“别太过分！” 江凡毫不退让：“只是不让你们犯边，就这么大反应？要点脸！” 都猛双目圆睁，死死注视江凡，江凡同样目光冰冷，视线在虚空中交织，如同刀剑碰撞。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虽然听不到说什么，但台下看着的人也发觉不寻常，所有人都下意识握紧了手中兵刃。 草原上忽然起风，一时间旌旗猎猎，肃杀之气骤然蒸腾。 蒙武目光森然，显然双方谈判遇到了瓶颈，说不好下一刻就是兵戎相见。 但他相信，能造成这种情况，王爷一定是在给大秦争取了不得的条件。 百战大将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豪情，大手捏紧缰绳，随时准备冲锋陷阵。 双方的对视足足持续了一盏茶，忽然风停了，左贤王目光变缓：“对他可有好处？” 江凡也直起身体：“你知道那老儿何谋划让他联姻。” 左贤王道：“我只有两个儿子。” “放一个在我这里，保险。” 左贤王目光低垂，似乎在思索。 “你想的太久了，他们未必给你机会。”江凡手指敲击着桌案说道。 左贤王目光收缩，下一刻他盯着江凡：“他不能死，否则……” 江凡微微一笑：“不敢保证，但我尽力，而且，他会得到一些东西。” 左贤王终于道：“说第二条。” 江凡笑了笑：“很好，第二条相对简单，这次对赌，你没留下我，总要有点赔偿。” 左贤王道：“草原勇士，输就是输，你说。” “汗血宝马，一千匹。” “这绝不可能！” 左贤王断然道：“汗血宝马极为珍贵，草原上也数量有限，总共不过万匹，我部总计只有两千余，不可能给你这么多。” “你说个数。”江凡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自己那个世界现存也不过三千匹，刚才不过狮子大开口，免得他砍价过狠。 左贤王思忖片刻：“三百。” 江凡摇头：“八百。” 左贤王怒道：“不可能，此乃天马，我若拿出八百，族人会如何看本王。最多四百。” 江凡道：“五百，我第三个条件会让你觉得很值得。” 左贤王紧皱眉头，许久咬咬牙：“好，若是值得，五百就五百。” 江凡似乎不太满意，但也没再强求：“不要老弱病残，种马至少十匹。” 虽然十匹种马让左贤王大皱眉头，但最终还是点头应下。 江凡道，“最后一个条件，其实……不能算条件……” 都猛微微蹙眉：“什么意思？” 江凡笑了笑：“我想……和你做生意。” 都猛愣住，他想过很多可能性，唯独没料到江凡是这个打算。 “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江凡挥挥手，让人送上来几个小箱子。 “我只带了几个样品，你过过目。” 说罢，打开第一个，里面放着一套精美至极的瓷器。 都猛只是乍一看，就有些挪不开眼。 这瓷器太精美了，润泽如玉，毫无瑕疵，闪烁着珍珠般的光辉，简直如同天神才能使用的器皿。 “……你要把这些卖给我们？” 江凡笑了笑：“这宝贝制造不易，价格昂贵，你们想买当然可以，不过，为什么你们不把它转卖到其他部族，换取牛羊、粮食呢？” 左贤王悚然一惊，当即明白了江凡的主意。 “那么……你要什么？” 江凡嘿嘿一笑：“一样，毛皮，牛羊，粮食，马匹。” “怎么合作？” 第402章 抽筋拔髓的生意 江凡道：“我秦人出入北疆不易，这样，我来制造，你来卖，利润我们五五分成。如何？” 左贤王目光闪动，他自然明白江凡的目的，但他何尝不知道这是个天大好处。 见他既意动又犹豫，江凡不失时机的加了把火：“你不合作，我想其他三位……” “成交！” 都猛当即拍板。 江凡哈哈一笑：“爽快。” 说罢，又打开第二口箱子，里面是精美的琉璃制品，晶莹剔透，毫无杂质。左贤王觉得自己简直像在欣赏稀世珍宝。 “这，这是琉璃，天下稀有……” 江凡道：“那是自然，本王搜遍天下也没收集到多少，所以这玩意儿价格非常非常高。左贤王以为如何？” 都猛道：“还是要那些东西？” 江凡点点头：“本王不缺别的，缺物资。所以，物资，或者金银都可以。” 都猛道：“这些稀世珍宝价值连城，你竟然舍得卖？” 江凡连连摇头：“那得有命享用，我要在秦国站住脚，还想要更多的东西……不能舍不得。” 他虽然是忽悠，但完全合情理，毕竟都猛身为左贤王，对于权利之争有深刻认识。随即道：“你有多少，我全要了。” 至此，江凡知道他已经中了自身常规逻辑的圈套，便摆摆手：“别急，我一边收集，一边卖给你如何？” 都猛点点头，这东西他都没打算卖。要知道，这等成色的琉璃纵然是他也从未见过，估计每件至少可以换上一千头羊，上百头牛或者几十匹好马。 自己完全可以屯放起来，等到需要的时候狠狠宰那几位一笔。 江凡见他表情，心中大概也明白了他想什么，不由暗自一笑。不由你不上套啊。 “这两桩生意都很好，成交。” 江凡拍拍手：“别急，还有。” 说罢他指了指桌上的烧刀子：“这酒如何？” 都猛动容：“这酒堪称极品，草原苦寒，如此烈酒大有帮助。” 江凡道：“这生意做得？” “做得！”这件事都猛一万个肯定。 江凡道：“这美酒酿造成本极高，所以价格也不菲，你应当听说过，此酒便是临江阁烧刀子。” 都猛一愣：“这便是烧刀子？” 他身为王，当然知道，曾有几次有人将这美酒给他拿来，换了不少好东西。 所以，他也明白江凡没说谎，这酒产量极少，确实很昂贵。 江凡道：“我能制造此酒，但产量不多，价格我们可以商量好，只换物资。” 都猛当即同意。 这三件生意，让他看到了很大甜头。不由有些期待：“还有其他生意？” 江凡笑笑：“自然还有，最后一桩。” 他说着，打开第三个木盒子，里面竟然放着一些洁白如雪、晶莹剔透的粉末。 “这是……” 江凡伸手沾了些放在舌尖上品味下道：“阁下可以试试。” 见他率先示范，都猛自然不惧有毒，便沾了少许放在舌尖上，下一刻，他目露精光，差点拍案站起。 “这是……精盐？” 他太吃惊了，这等成色的精盐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一点就相当于一大块盐巴。而且味道极为咸鲜，毫无杂质。即便是他也只是用较为精致有些的盐巴而已，哪里见过这种东西。 江凡暗自嘲讽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玩意儿对他们来讲是赛黄金一般的宝贝，对江凡来讲，简单至极，还愁卖出几倍乃至几十倍的大价钱？ 江凡伸出手指压在唇上：“嘘——小声点。” 都猛下意识冷静下来，盐铁可是战略物资，乃是国家管控。私人制售绝对是诛九族的大罪。而对方，显然是要走私啊。 “你这般大胆……不怕女帝知晓？” 江凡小声道：“所以，不要声张。” 都猛目露疑惑：“你，究竟要做什么？” 不由他不疑惑，盐之珍贵堪比黄金，此子胆大包天竟然要私贩精盐，当真不怕死？ 江凡笑笑：“我自然所谋甚大，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缺钱缺物资。这些你不要管，只说这个生意做不做吧。” 都猛当即就道：“做！” 他可不是傻子，这等精盐得换多少牛羊好马。 而恰恰也是江凡抛出盐这件事，才让他真正相信了江凡。毕竟在这个时代，盐铁私卖罪不容诛。 江凡也有点赞赏这家伙，刚才谈了那么多，他神色间始终带着怀疑，直到此时，才算真正敞开。果然能做到左贤王，也不是易于之辈。可他哪里懂得，江凡就是在这样层层递进的设下圈套。 “不过却有一个条件。”江凡认真道。 “你说！” 江凡看他脸色，就知道此刻他必然肯付出很大代价。 江凡眯眼道：“我要南鹿泽。” 都猛眉头一皱：“你要我割让土地？” 江凡摆摆手：“南鹿泽什么地方，你不清楚？我就算要土地也不会选那里。” 都猛回过神，确实，南鹿泽就是鹿野原南侧，与大秦陇西郡接壤的一片沼泽，盐沼。然而他并不知道，这未来将是西北最大的盐产地。 想到这，他忽然明白过来：“你……是要开采粗盐？” 江凡一拍手：“对了，精盐要以粗盐为原料，你那块地方不错。我要了，不过为了不让你丢人，这事儿咱俩单独签协议，不对外公开。明面上，你自己出人出力去开采粗盐，交给我来精细加工，然后你帮我卖到草原各地，如何？” 都猛想了许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那地方别说开采，就是给对方都不心疼，只不过说起来不好听而已。 若是自己出人出力开采，旁人不知道割地的事儿，就完全没什么了。 “可以，但你要给我价格优待。” 江凡打了个响指：“那是必然。” 都猛心头大喜，有了这种盐，他就可以更加有效的控制其他部族，还能高价卖给其他三王，获取高额利润。 殊不知江凡表面淡然，心里却更在暗笑。 食盐，在他眼里看来制作简单容易，但在这个特殊时代，意义可非同凡响。 回想自己那个世界，老秦也正是通过三场食盐战争，最终称霸天下。 而这废物不知不觉中已经把蛮族最大产盐地送给了自己。还不需要自己出人出力。 何况自己通过此事，首先大量解决了秦人的用盐需求。 同时，回过头只需把其中一丁点以天价反过头卖给都猛，就能换取无数实用的战略物资，这买卖简直不要太划算。 真是知识决定眼界，眼界决定一切啊。 第403章 明刀明枪打一场 “所以，”江凡微笑道：“我们的四件生意谈成？” 都猛也大为兴奋：“这等好事，为什么不直接谈，非要如此大费周章。你可知，此番你祸害几十个部落，我族子民怨声载道。” 江凡摆摆手：“老都啊，你动动脑子，咱俩若不敌对，岂不是谁都知道咱俩关系不寻常？这样会惹起无数麻烦。不懂藏着掖着、暗中发大财吗？” 都猛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赞叹：“高明。” 江凡嘿嘿笑道：“所以说，你以为我就是跟你要个质子？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放心交给别人？” 都猛心中大喜：“好，好，原来如此。这三年，值了。” 是值了啊…… 江凡瞅着他心中感叹，太特么值了，你迟早会明白什么叫吃人…… “以后还有许多生意，我敢保证，每一项都是绝世好生意，希望开头我们能合作愉快，否则……草原可不是你左贤王一家。” 都猛当即表态：“王爷放心便是，此后你我明里敌对，暗里就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你，是我都猛最好的朋友！” 自觉得到无数好处，都猛连王爷的尊称都用上了。 然而此事也让江凡明白其人心之狠辣凉薄，为了自己的庞大利益，死了那么多族人算什么？你看，现在早就忘到九霄云外。 当然这其中也有个重要原因，江凡祸祸的那些部族都不是他左贤王庭的本部。 这与蛮族体制有关。蛮族大大小小部落都以游牧为生，中小部落依存于大型部落，由大型部落分配草场牧区。而左贤王部便是最强大的部落之一，其他数百部落也不过是依存于他，很多更是被其征服得来，这才形成如今的左贤王庭势力范围。 所以，若是狠起来，这些其他部落死死活活对他来说又算的了什么？ 当然，这也就是江凡故意没碰左贤王庭本部的深意。 他眨眨眼邪魅一笑：“咱们当然是朋友，但有个问题你说的很对，明里咱俩还得为敌。要不，打一场？” 都猛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眯起眼睛：“你说，怎么打？” 于是，所有人忽然发现，刚才还谈的好好的两人忽然剑拔弩张。 只听都猛暴怒的狂吼一声：“小儿！本王愿赌服输，答应你不过牧边线便是，竟胆敢要本王之子为质！我与你势不两立！” 他的声音极大，甚至用上了真气，显然极为愤怒，自然也让所有人听到了。 下面顿时炸开了锅，两边都震惊不已。 蛮族一方当即哗然，怒火爆棚。 这是羞辱，对骄傲的狼族子孙赤裸裸的羞辱。 秦国一边却是震惊于逍遥王的气魄。咋的，发生什么了？逍遥王要扣押人家大王子为质？ 震惊中，秦人琢磨一下，也大体明白了，这次左贤王赌输，自家王爷提出对方不许越过牧边线的条件，而且为了保证，还要人家大王子为质。 这也太霸气，太强横。 哪是什么逍遥王，分明是霸道王啊。 只见江凡拂袖而起，同样中气十足：“无知蛮人，屡屡犯边，空口白话的保证何用？今日本王便要给你们个教训，人，我要定了！” 好！大秦一方不由热血上涌，瞬间上头！ 都猛一巴掌拍碎了桌案：“我看你敢！” 江凡毫不退避，针锋相对：“败军之将，你能如何！” 都猛咬牙切齿：“逼本王开战否？” 此言一出，双方刀出鞘，箭上弦，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开战？你不敢！”江凡毫不留情道。 都猛双拳紧握，怒容满面，很可能下一刻就一声令下开战。可他偏偏好像投鼠忌器，老半天也没有下令。 江凡不屑冷笑：“开战你不敢，本王给你个机会，本王说过，此乃我个人与你赌斗，如果左贤王有胆，咱们便明刀明枪赌上一局，你可有胆！” 都猛闻言纵声狂笑：“你也不过无胆鼠辈，靠着异种白鹭在天上流窜而已，真刀真枪，你有胆？” 江凡当即高声道：“莫说天上飞，你也有三千金雕，三十万大军，无数高手，却奈我何？好，既然你敢光明正大打一场，那就打一场。我们各派一支百人队，赌个输赢！” “好！输了王子任你带走！” 此言一出，很多人都明白，都伦在江凡手中，都猛投鼠忌器，确实不能大军开战。但其身为左贤王，又不能丢了颜面。在这种场合，这种局面下，这种方式也算最佳方式了。 江凡冷笑：“好，我输了，此事作罢！” “一言为定！” 二人说着，怒气冲冲走下高台。 赌斗确定，大秦军兵热血沸腾，都想请缨上阵。 就连一众江湖武者都摩拳擦掌，恨不得亲自提刀杀蛮。 大将军蒙武当即迎上前，此时顾不上寒暄，他抱拳道：“王爷，此战交给末将！” 江凡大手一挥：“多谢将军好意，但本王说过，此行只用家臣，将军观战就好。” 蒙武恳切道：“王爷为大秦谋划已然足够，这等厮杀之事，岂能再让王爷操劳？请王爷准许，末将必不辱命！” 江凡微笑道：“将军，本王既然从开始就将其定性为私人恩怨，如今借用军伍就变了味儿，容易引发其他麻烦。故此请将军稍安勿躁，本王自有安排。” 蒙武知道江凡所言有理，只好强行按下念头。 只听江凡面容一肃：“本王家臣何在？” 当即，在蒙武惊讶中，一个龙精虎猛的少年跳出来：“师傅，我来！” 竟然是蒙毅。 “师傅，我是你徒弟，也算家臣。让我来！” 江凡道：“你虽是我弟子，却也是秦国将门之子，权且退下。” 蒙毅不甘心，却被一个斗笠蒙面男子一把拉回去。 下一刻，那人大步走到江凡近前，而在他身后，瞬息间集结了一百名家仆打扮之人。 此人自然是陆寒亭，按照江凡的安排，早早等候在边境。 陆寒亭率众大步走到江凡近前单膝拜倒沉声道：“家主，一百家丁听令。” 江凡指着对面千军万马：“那蛮子要与本王赌斗，尔等可敢？” 第404章 沸腾的阳都 陆寒亭目露寒光，重重抱拳：“一百狗头，为家主凯旋贺！” 身后一百名家仆装扮的汉子也同时抱拳：“为家主凯旋贺！” “好！”江凡冷笑一声：“让蛮子看看我华族儿郎的血性！” 而与此同时，左贤王部也纷纷请令。 左贤王眯眼看着众头人部将，忽然伸手指向一个排在最后的头领。 “你，可敢带本部人马与那贼子一战？” 那人面色变幻：“大王，我部并非最强精锐，怕有辱使命……” 左贤王当即大怒：“我草原尽勇士，难道你要避战不成？” 那人一惊，这道这话的分量，赶忙道：“我部愿为大王一战！” 左贤王眼中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神色：“那好，莫要丢了本王颜面，否则……杀无赦！” 有头领担忧道：“大王，这可不是精锐，若是输了……” 左贤王淡淡道：“怎么，区区一百家丁而已，你对勇士们没有信心？” 那头领面色变化一下，连忙道：“我北疆勇士英勇无敌，必能旗开得胜！” 下一刻，双方百人在湖边空地对峙。 蛮族一方，一百名凶悍的骑兵，手持弯刀，杀气冲霄。 大秦一方，一百名黑衣家丁徒步上前，手提长剑，沉默以对。 从各方面看，逍遥王派出的人确实并非军兵。 很多人担心起来，毕竟不是所有家丁都是顶级高手，逍遥王所带去北疆的恐怕是自己豢养的少数强者。但大多数家丁护院与常年操练、作战的百战精兵完全不同。 虽然说这些武者单对单可能更强，但军伍作战与江湖厮杀不一回事。同样数量下，精兵擅长战场冲锋、协同作战，不是组织松散、各自为战的家丁护院所能抗衡。 更何况以步兵对骑兵？逍遥王怕是有些托大了。 气氛骤然凝重肃杀，整个青腰湖畔瞬间安静下来。 虽然只有二百人搏杀，却隐隐有着千军万马对阵的气势。 令所有人意外，巨大的压力下，逍遥王家丁竟然丝毫没有动容，依旧沉静。 终于，气氛压抑到极致的时候，随着蛮族头领一声狂吼：“杀！” 一百骑兵人吼马嘶，展开冲锋。 而那一百黑衣家丁只是略微散开，却没有其他动作。 很多人暗叫糟糕，这些人显然是没有经过战阵的。步兵这般面对骑兵冲锋，纯粹找死啊。 唯独蒙武却眉头一动。那些家丁虽然只是略作分散，但蒙武何等眼光，分明看到他们这是谋定而动，站位既方便分散作战，又便于互相可以呼应。甚至还隐隐有着阵法的影子。 不对，这些人绝不是普通护院！ 没容多想，大战已然展开。 呼喝中的蛮人瞬息间冲到家丁近前，而下一刻，那些家丁竟骤然散开，仿佛被石块溅起的水花。 紧接着，那些黑衣家丁仿佛鬼魅般掠过一个个骑兵，动作快到不可思议。 空中人手中长剑仿佛毒龙，简单而精准的命中了一个个蛮族士兵的脖颈。 地面每个人击中的都是蛮族士兵肋下。 位置惊人的一致。 这些人虽然不发出任何声音，却极为狠辣，空中、地面配合，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杀戮。 不同于两军交战的狂暴，战场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局面。 只是短短是几个呼吸，便结束了。 蛮族士兵就像那石头砸入水面，水花四溅，然后石头沉下，水花坠落，湖面平息。 战场上，只剩下黑衣人站着，一百蛮族士兵瞬息而亡。 不可思议的一幕震惊了许多人。 对面蛮族骇然无语的同时，大秦一方也都惊异无比。 刚才那场战斗一闪即逝，很多人甚至都没看清到底如何搏杀的。 然而蒙武和一些江湖高手看得分明。 这些人仿佛久经训练的杀手，一瞬间就采取了最佳的应对阵法，面对对方的冲锋，早就做好了位置预判，只待对方冲过来，便插入其空隙，一击绝杀。 步战对骑兵，干脆利落。 完成绝杀的一百家丁，竟然无一人伤亡。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异不已。但他们哪里知道，这可是极乐城精心训练出来的黄金级城卫，别说一比一，就是一对十也不在话下。 只见那带头的蒙面男子带着依旧沉默的一百家丁来到逍遥王近前，抱拳沉声：“幸不辱命。” 江凡点点头，挥手让他退下。 随即看向对面，提起真力缓缓道：“质子本王收下了，管好你的部族，三年不得犯边。” 对面鸦雀无声。 江凡猛然哈哈一笑：“诸位，回去饮酒！” 下一刻，大秦一方如潮水炸裂：“痛饮！痛饮！” 左贤王部，无数头人士兵目眦欲裂，死死盯着那少年。 “大王，奇耻大辱，我们上，杀光他们！” 左贤王目光沉静：“输了阵，不要再输人！” 无数头领无比愤懑，却无可奈何。 唯独中行说看着左贤王沉静的侧脸，若有所思。 —— 阳都，一骑快马高举信旗，风驰电掣的冲入城中，边纵马飞驰，边高声呼喊。 “逍遥王大捷！蛮族禁边，擒拿左贤王长子为质！逍遥王大捷！蛮族禁边……” 一路狂奔，一路高喊，直向正阳宫。 等到震撼的秦人反应过来，顿时群情激昂。 很快更多快马传信，阳都彻底沸腾了。 少年王孤身入北疆，明刀暗战皆大获全胜，甚至还擒拿左贤王长子，逼迫左贤王禁边三年。 好一个逍遥王！ 朝野振奋，民间轰动。 擒拿蛮族王子为质，大秦百年历史上也从未有过，就连当年强盛无比的大周也未曾经历。 这位闲散王直接封神，一跃成为秦人心目中真正的一字并肩王，尊荣直逼女帝。 于是，无数人翘首以盼，等着那位荣耀还朝。 可他们不知道，江大王爷又、又、又一次故技重施，带着那几个老家仆悄摸消失了。 一路向北。 而这次同行的队伍中，竟然还多出来两个人一狗——陆寒亭、蒙毅加上灰太狼。 樵夫很纳闷，中途休息的时候，忍不住问道：“小郎此间事情已了，你这是打算作甚？” 江凡眯眼笑笑：“大叔，本来我就有个计划，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光是祸祸个左贤王，不够本。偏巧，好死不死的，某些人先坐不住了，啧啧，竟然给了我个好借口，好机会……” 张虬髯目光一闪：“你是说千人伏击的事儿？” 江凡打了个响指：“正解！本来我还发愁，怎么祸祸了他们，又不让他们找到对付大秦的借口，如今都来了。” 樵夫皱皱眉：“可是，并没有有效信息，你能猜到是何人所为？” 江凡龇牙一笑：“原本不确定，但经过和都猛的谈判，加上这几天左思右想，让我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张虬髯思索片刻：“右贤王？” 江凡摇摇头。 第405章 不祸祸你说不过去啊 张虬髯道：“难道是屠灵王或者莫邪王？” 江凡同样摇头：“这三位虽然位列草原最大的四王，看起来这件事也最有可能是其中某人做的，但偏偏不是。” 张虬髯目光一凝，看向北方：“……难道……” 江凡看着他点点头。这位天狐候选果然脑子够用。 “不错，这老东西才最不是个玩意儿。他这是借机会往左贤王头上泼屎啊。” 张虬髯沉思道：“草原四王，左贤王最强，莫非他在担心？” 江凡点点头：“左贤王的实力近些年暴涨，已经手握三十万大军，几乎跟金帐王庭大军同等。大狼主这厮不得不防，便借此机会企图将我绝杀在左贤王领地，而左贤王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此事则必然引发秦与左贤王的矛盾，达到削弱的目的。” “左贤王有没有野心？” 江凡淡淡道：“草原就是强者为尊，金帐王庭也不过打着正统旗号而已，真正收服各大势力，靠的还是军队。大狼主一代枭雄，岂能坐视左贤王日益壮大？” 张虬髯道：“原来如此，所以他便发动此事，还从草原各部找来武道强者，混淆视听。” 江凡道“不错，老家伙打的一手好牌，所选武者以右贤王领地居多，就连那个服毒自尽的也属右贤王部，估计这厮早就打算好要死在这儿。 倒霉的右贤王，恐怕不知道自家潜伏这么多金帐王庭的人，而且还莫名其妙背了好大一口黑锅。但说不清楚的他也只能跟都猛撕吧，这样一来，他就更容易掌握草原平衡” “谁都知道左右贤王不和，这锅他背的正好。” “没错，恐怕左贤王也是这么想的。” 张虬髯道：“你没有提醒他？” 江凡阴笑：“何必呢？狗咬狗撕吧去呗。” 张虬髯也不由笑笑：“确实如此。但此事不说穿，你如何名正言顺搞金帐王庭一把？” “哈哈！妙就妙在这，正因为此事没说穿，而我却搞了金帐王庭，他们只能以为我找到证据，但只要我干完活不吱声，不声张，大狼头就必须咽下去，不然左贤王头一个就得怀疑到他头上。” 张虬髯哈哈一笑：“妙！真是自己作啊。你打算怎么办？” 江凡笑容越发诡异：“十年前，有两个家伙刚入圣境，自信心爆棚，企图去刺杀大狼主，结果被追得满草原逃窜，不想，误入白狼王大阴山巢穴，趁着人家不在，炖了个狼崽子……” 张虬髯不由好笑：“这俩家伙也算运气爆棚。” “可不是，那时候没人能想到有哪个家伙会这么干，故而白狼王的窝也没有防守那么严，让他们捡着了。” “你难道打算进狼巢？你也说了，今非昔比，经过那件事，白狼王巢穴必然危机重重……” 江凡嘿嘿笑道：“所以说，还得仰仗几位前辈……” 张虬髯叹口气：“我猜，你小子就是纯粹觉得浪费，非得让老哥几个不白来一趟。” 被人点破，江凡讪讪挠头。 张虬髯看了眼其他几位沉默不语的。明白他们不会反对。只好叹口气道：“好吧，说说，你进去打算干点啥？” 江凡嘴角勾起：“他们俩走狗屎运端了一趟白狼巢穴，我打算有样学样，再端一个。” 张虬髯一愣：“你打算也去弄个狼崽子炖炖？” 江凡摆摆手：“哪有那么凑巧。谁知道白狼是不是再度产子了呢，而且，白狼王虽然不在雪焉，却还有两大巢穴，怎知道它此刻在哪？” “倒也是，那你准备如何祸祸？” 江凡舔了舔嘴唇：“你知不知道，金帐王庭每年都要祭祀狼神，每次都会把许多奇珍异宝投入狼巢。” 张虬髯点点头：“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祭祀狼神只会在每年秋末，于传说中白狼神首次现身之地雪焉山进行。而这个时节，白狼通常不会在雪焉山。大狼主每年此时都要个个大部落上交珍宝，美其名曰祭祀狼神，但我以为，这不过是他给自己积蓄财富的手段。” “不错，大狼主的真实意图很多人都清楚，但这的确是从古至今延续下来的传统。蛮族以白狼神为图腾，自然不会也不敢觊觎这些珍宝。这些财富，只有在王庭存亡之际，才允许动用，三百年前王庭事变，险些易主，便是靠着这些财富再次崛起。而近三百年，王庭稳固，这雪焉山狼巢不知道堆积了多少好东西。” 张虬髯道：“你打的原来是打财宝的主意。” 江凡道：“存在那，哪如我拿来用？” 张虬髯点点头：“不错，距离祭祀之日还有十天，我们可以赶在祭祀之日到来前拿到这些东西。” “不，不。”江凡连连道：“光是这样哪行？” “你还想干啥？”张虬髯一愣。 江凡道：“十日后才是大典，各部落头人此时正在赶来途中，我们便好好招待招待。” 张虬髯恍然：“你是要截击他们，毁了大典？” 江凡冷笑：“就许他们截杀我？这叫一报还一报。” 张虬髯也不是个怕事的，闻言倒是觉得挺来劲：“你说说，具体怎么干。” 江凡拿了根树枝在地上比划着道：“咱们兵分两路，蒙毅化妆成我的模样，陆寒亭冒充田老，反正他们也没人真正见过我们，此事不难。 他们俩和其他几位前辈去截击几个重要部落，劫掠祭品，顺便杀点高手。 但有一点，不要袭击大狼主和四大王，也不要其他各部杀头人。 在他们混乱的时候，田老和我，还有灰太狼，趁机潜入狼巢，寻觅宝物。” 张虬髯一愣，扭头瞅了瞅那条杂毛土狗：“为什么要加条狗？” 他这态度当即惹怒了灰太狼，冲着他龇牙咧嘴，一副你瞧不起谁呢的样子。 江凡好笑的摸了摸狗头：“这家伙有个天赋，能融入许多狼群之中。若是在这儿也好用，保不齐能替我们引开狼群。” 张虬髯这才明白：“确实，就算白狼王这个时节不在，狼巢之中还是会有许多草原巨狼拱卫。这些巨狼天赋异禀，不止凶猛异常，还数量众多，能避开最好。” 第406章 破坏祭祀大典 江凡陡然笑道：“纯粹属于巧合啊，本来也没计划它什么事儿……” 扭头瞅瞅正摩拳擦掌双目放光的蒙毅：“谁想这个二货出门居然带了灰太狼。” 听见自己好像发挥了作用，蒙毅不由咧嘴傻笑。 江凡瞪他一眼：“给我消停点，你的任务就是冒充我，别胡乱出手。” 蒙毅连连点头，能跟着参与这么有趣的事儿他已经很高兴了，就算看看热闹也是好的嘛。 江凡瞅他那虎超超的样子就和不放心，但没办法，林小七不在，只能让他凑数了。 于是捣乱——作战计划就这么定下来。 江凡的目的很简单，惹了我，还搞什么劳什子狼神祭。老子不但要破坏你们这祭祀大典，还要端了雪焉狼巢，让你好好吃个哑巴亏。 然而，没人知道他心里还有个最重要的期待——雪焉狼巢通联异界之密。 一日后，正在车辇上豪饮的大狼主接到手下惊慌失措的急报—— 嘎马部落遭遇袭击，头人被重伤昏迷，几个将领被人砍了脑袋，祭品也被截走。 来人只有八个，都是蒙面。 大狼主当即派人前去查看。 而他还没来得及琢磨怎么回事，又有人来报—— 阚泽部头人断臂，祭品被劫。 大狼主当即觉得事情不寻常，一边安排人查探，一边让人加强了防卫。 结果晚间，再度有人来报，又有两个部落遭人袭击，同样是伤了头人，劫走祭品，顺带杀了几个人。 大狼主此刻已然知道事不寻常，联想行凶者皆为八人，他哪里还能不明白。 但此事却无法说破，只好派人分头通知各赶来的部落加强防范，同时安排高手到处搜寻。 次日倒是安静了一天，大狼主刚刚稍微松口气，认为人已经走了，中午时分便又传来噩耗。 有个大型部半路遭遇截杀，头人虽没事，其子却命丧黄泉，当然，毫不例外，祭品被劫。 接下来一连三日，噩耗不断。 大狼头一边赶路，一边恼火不已。虽然派人到处驰援，怎奈那几位来去如风，搞完就走。 而且据说身手极为高超，根本无法阻拦。 大狼头心头烦躁，废话，能不高超吗，自己派出千余高手都尽数丧命，这些只为参加祭祀毫无防备的部族哪里抵御的了。 而他自然也明白，对方不杀头人，显然是只为了给自己一个教训。 自己也只能任由其施为，否则此事一旦公诸于众，他这大狼主阴谋算计左贤王，必然会引发大乱。 放下他焦躁不安不说。 金帐王庭队伍中另一车辇上，一位身穿雪白长裙，身披白狐皮的美丽女子正在出神。 “公主，您说是谁在截击各部，为了什么呢？” 一个圆脸婢女好奇的说道。 另外一个高个子婢女道：“还能为什么，破坏大典呗。你看他们不杀头人，只杀高手，抢祭品就知道了嘛。” 圆脸婢女皱皱眉头：“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破坏大典？” 高个子婢女挠挠头：“那谁知道呀，草原上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 圆脸婢女想了很久，忽然眼睛一亮：“公主，您说会不会是为了您？” 美丽女子眼神一呆：“为了我？” 圆脸婢女笃定道：“是呀，您看，大狼主一直想要将您献祭给白狼神，但那些爱慕公主的草原雄鹰们可不同意呀。这不，他们就干脆破坏大典来了。” 高个子婢女摇摇头：“公主殿下要年满十八岁才能献祭，还有一年呢。” 圆脸婢女反驳：“难道要等到那个时候？年轻的勇士们这就在保卫公主了呀。你看他们只劫祭品，不杀头人，也许真的是呢。” 高个子婢女疑惑道：“可是……他们都说献祭给狼神是很荣耀的事。” 圆脸婢女不爽道：“那是你们蛮族的看法，我可是和华族人，献祭给狼？那不就是没命了吗？亏他们想得出来！” 高个子婢女不悦：“白狼神是长生天的使者，你不要胡说。” 圆脸婢女道：“我胡说什么，草原年轻的勇士巴特尔不是也不赞同吗？他可是公主最忠实的爱慕者呢。我想，也许就是他在悄悄保护公主。” 美丽女子脸色一红：“圆圆，不要乱说。” “乱说什么？巴特尔当着那么多人向您表达爱慕，多么有勇气呀，因为反对献祭还和他父亲巴图鲁大吵一架呢。公主您又不是不知道。” “不……不会吧……” 公主喃喃自语。 “什么不会，其实我觉得巴特尔多好啊，年轻英俊，还号称草原第一年轻勇士，和公主殿下很般配呢。” 美丽女子微微叹口气：“不要胡思乱想啦，我是属于长生天的。从生下来就如此……” “不！不应该是这样！”圆脸婢女不爽道：“公主这么美丽，就像天上的新月，您应该属于年轻的勇者，白天一起策马奔腾，晚上一起歌舞赏月，享受最美丽的爱情。” “可长生天的荣耀……”高个子婢女显然也不愿意让公主献祭，但是身为蛮族人，她还是无法摆脱根深蒂固的想法。 而美丽的公主那湖水般的眼神也带着迷茫…… 几乎每天都有部落遇难，还没遭遇的部落因为收到通知，也人心惶惶。 毕竟赶路途中可不像在固若金汤的部落大帐。 于是，有些胆小的部落便萌生退意，甚至有人假称遇袭，匆匆逃回部落。 金帐王庭焦头烂额，到处围追堵截，却根本连个人毛都没看见。 正当祭祀被搅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没人注意到。两人一狗已经悄然潜入雪焉山脚下。 裹着蛮族头巾的江凡抬头望去，只见入眼山高千仞，林海松涛，碧波无际，正值旭日初升，云蒸霞蔚，气象万千。 不由一阵感叹，“此地被蛮族称为六畜祖庭，真是名不虚传。” 田渊点点头：“小子，别说老夫没提醒你，此地虽美，却也凶险无比，不要以为有老夫在就万无一失，小心行事。” 江凡笑道：“明白。如今此地只有我与前辈，自当小心为上。现在天光大亮，容易被发觉，我们等到晚上再动手。” 第407章 七老天团的实力 田渊颔首，“他们此时忙于破坏大典，无暇他顾，但也还好，由于此番大乱，雪焉山高手也纷纷被调走，倒是给我们创造了个好机会。” “这是必然的嘛。”江凡哈哈一笑：“他们几位是什么人？不多抽调点人手怎么行。” 田渊沉默片刻道：“小子，我不知道他们和你究竟什么关系，但这些人都很强，你要多多注意。” 田渊此前虽然和其他几位一路同行，但他们很有默契的彼此并不沟通。田渊也仅仅是和孙道通偶尔会闲谈两句。 其他除了张虬髯和樵夫本来就熟悉，经常聊天之外，互相几乎没说过话。 江凡自然也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都人老成精，多看，少说，不问才是他们的行事准则。甚至许多事宁可看破也不说破。 然而江凡不知道的是，他那深不见底的底蕴也让这些老人觉得神秘莫测。 尤其张虬髯，最初见到这几位的时候，心中不知有多惊悚，随后自己心中暗叹良久。 这一代，影卫九百年最年轻的天狐，终于让他觉得实至名归。 而他也不是没想过，江凡也许是刻意的，让自己彻底打消不切实际的想法，第一顺位并非幸致。 时间还早，两人一狗寻了个隐秘所在静静等候。 江凡闲来无事，忽然就想了解下这七个老头的实力对比。 于是便请教道：“田老，您看这老几位实力如何？” 田渊摇摇头：“都没出过全力，不好准确判断。但总体来讲，那用断剑的武道修为最强，老夫也看不出究竟有多强，不过放眼当今天下，必位列前十之内。” 江凡暗自点头，无痕身为昔年天下第一杀手，天下第三人，尽管垂垂老矣，然则放眼当今，纵使江湖代有才人出，位列前十依旧毫不意外。 只不过，江凡没想到田老竟然也无法认出无痕来。只能说这位确实不愧为曾经的天下第一杀手，保密工作太到位了。 “那么其他几人呢？” 田渊沉思道：“老夫应该略强一些。后面便应该是那老火工，老烟枪也差不多。” 江凡略有心惊，他知道田渊很强，阵道仅次于天机子， 说柴老还好，但老火工他是知道深浅的。可他竟说能强过老火工，还是让江凡觉得有些意外。 不过到了他这种修为，断然不会说谎，不由让江凡对这位老农多了些认识。 “这么说张虬髯和樵夫大叔倒是排在后面。” 田渊道：“张虬髯靠着九曜神弓与柴老大体在伯仲之间，但那樵夫年龄尚不满百，修为还是稍微低了些。” 年龄已近百岁，放在自己那世界算相当长寿了。可在这个世界，纵然普通人寿命也在八九十开外。 而武者一般会更高点，但由于修炼不当或者暗伤，往往也就是百岁上下。只有那些修为非常高深的少数人，年龄会很长。 比如田渊，如今已经一百八，再活二十年问题也不大。 但真正寿命长的，还得说是昆仑那帮子…… 很多时候，江凡都在想，这个世界与自己那边最大的不同，就是武道。 就如同以前看过的小说所言，这里的天地元气八成非常充沛，这可能是长寿的关键，也是让人产生修为的根本。 田渊说到这里，江凡已经对几人的实力大体有了个了解。但他还有点疑问。 “您老刚才一直没说孙道通，这老家伙到底啥层次？” 田渊目光微微一动：“……此人，不好说。” 不好说？江凡愣了下。 田渊缓缓道：“圣手毒王，医、毒二道均为天下第一，真力虽然不一定很强，但配合他用毒手段，实在不好猜度。” 江凡想了想，十分好奇：“您说，这老家伙真的没吹牛？医术毒道确实天下第一？” 田渊瞥了他一眼：“小子，你还是尊重点，孙道通天下奇人，为人两面，医道超绝，悬壶济世，被人尊为圣人，用毒却更加精深，杀人无形，更被称为毒中之王。你这一口一个老家伙的，不怕他哪天毒死你。” 江凡不由哈哈一声干笑，心里却是极度震惊，和孙道通生活了十年，俩人已经熟悉的不行，跟爷孙俩一样一样的。 只不过这老家伙总是个玩世不恭的模样，江凡一直觉得他可能很牛x，但更多的可能是吹牛。 直到他那十年药浴让自己发生巨大变化，才终于有所相信。 可田老乃人间四隐，断不会胡言乱语。看来老家伙的强横，还不是自己所能想象。 只不过这人既有医者仁心，也有毒者狠心，还真是个奇怪的两面人，难不成也有双重性格？ 见江凡转着眼珠子不知道在想啥，田渊道：“这么跟你小子说吧，纵然是人间第一碰见他，也未必敢轻易得罪。” 哎呀我去？！ 这句话才算真正把江凡给惊着了。 老家伙这么恐怖的？ “这个不敢得罪可以分开两面看，一是此老值得尊重，二是也值得畏惧。” 江凡总算明白，老家伙真不是吹牛，人家说的是实话，还是相对低调的实话。 可是……他不由又想到，这老家伙怕小翠，到底是小翠强到离谱，还是老家伙故意的呢？ 可惜，老家伙吊儿郎当惯了，委实不好琢磨。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不知刚才钻到哪去的灰太狼跑了回来，嘴里还叼着一只肥大的山鸡。 江凡一看就乐了：行啊，灰太狼，找食儿去了这是。 “笨狗，生不了火，你自己吃吧，生的我可不行。” 田渊却随手一招，山鸡便悬浮在掌心，下一刻鸡毛仿佛自动脱离一般，整个山鸡就光溜溜的，只见田老五指微微一动，江凡竟然感受到一股炙热的气息。 那只山鸡就在田老手心悬空翻转，虽然没有火苗升起，但不多时，一股浓郁的烤鸡香味就传来。 江凡都惊了，也不知是真元还是阵道，还能这么用的？ 想想自己那至今也控制不好力度的粉红杀，江凡倍觉羞惭。 一边惭愧，一边从怀中摸出个小包：“田老，您慢点，我刷点酱料……” 第408章 雪焉山狼巢 天色终于暗下。 当最后一抹霞光被暮霭吞噬，江凡长身而起——该去掏他们了。 有田老阵法敛息，加上夜幕低垂，两人一狗借着丛林掩映，顺利登上山顶。 依照江凡的看法，雪焉山八成是座火山。 因为它的山顶很像个火山口。中间凹陷之地还有一汪湖泊。 山顶并没有多少林木，不好遮蔽。 江凡躲在巨石后面借着月光观察，果然发现在凹陷内侧有处山壁上好像有个黑黝黝的大洞。 外面徘徊着上百头巨大的黑狼。体型甚至赶上马匹，显得凶悍异常。 “再稍等片刻，狼群夜间应该去捕猎，等大队狼群离开再行动。” 江凡趴在下风的石头后面仔细注视着。 尽管有阵法遮掩气息，江凡决定还是谨慎为上，就算田老或许能对付这群巨狼，但闹出来的动静一定不小，没这个必要。 果然不多时，狼群在一只体型更大的黑狼带领下，离开了山口。 然而狼群的行动让江凡着实大吃一惊，不是说它们很有组织，这个尽人皆知，而是它们的速度。 简直快如疾风，但以速度计，可能宗师境都没这么快。 幸亏它们去捕猎了，要不还真挺麻烦呢。 然而洞外还留有十几头巨狼守护。 有田老在，这十几头虽然不足为惧，但它们比较分散，想要一网打尽有点难度。 田老看了看：“小子，这些巨狼和寻常草原灰狼不同，速度极快，若要一击绝杀需要点时间布置。” 江凡皱皱眉头，扭头瞅瞅灰太狼：“咋样，行不行？” 灰太狼摇着尾巴，竟然跃跃欲试。 江凡捏着下巴看看它那两尺多长的体型，再瞅瞅那比牛犊子还大的黑狼，颇有疑虑。 灰太狼似乎不满他这不信任的眼神，不等他细想，嗖的一下就冲了出去。 江凡吓了一跳，你特么还真是个二哈，心里有点数没？ 但江凡是亲眼见过灰太狼能够轻易融入各种狼群，对它多少有些信心。只是这可是外国狼，不知道语言、气息通不通…… 正当它想着灰太狼会咋办的时候，只见这二哈居然跑到远处很高的一块大石头上，扯着嗓子嚎叫起来。 啊？江凡都懵了，这算什么操作？你打算强行引开巨狼？ 而下一刻，江凡忽然回过神来，跟灰太狼接触这么久，他也能分辨出来灰太狼叫声的不同含义，这叫声，是发现危险召唤同伴的声音。 很多时候江凡、老家伙和它之间也是靠着这个相互召唤。此前在南疆寻找云扶摇的时候就发生过一次。 呵呵，你还真是个大聪明。 果然，剩下的十几头巨狼霍然而起，纷纷向着灰太狼的方向冲去。 江凡只是担心，它们不是一个族群，气息不对，别弄巧成拙。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多虑了，那些巨狼果真没攻击灰太狼，反而被他引领着向山下跑去。 而此时江凡也惊讶的发觉，灰太狼的速度出奇的快，记忆中从没见过它有这种急速，仿佛相比巨狼也不遑多让。 没见过它这么强啊，难道也在藏着掖着？ 一瞬间，江凡又想起老家伙，再想想白小翠，忽然有种全家自己最弱鸡的挫败感。 当下没工夫考虑这些，眼看巨狼跑远，江凡与田老悄然摸到了洞口附近。 到近处才发现，这洞口真够大，高度不下十几丈，宽度也有八九丈。 奇怪的是，洞内情景一点也看不到，正如那祭祀所说，漆黑一片，目光完全无法穿透。 田老盯着洞口轻轻咦了声：“这是阵法。” 江凡一愣，细看才注意到，洞口似乎有一层古怪的气流旋转扭曲，反射着微弱的光。 果然是阵法，当初听祭司说的时候，江凡就有些怀疑。所谓异界不过是牧民传说而已，最大可能是个阵法。 但不亲自验证一下，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而当真听到确实是阵法的时候，又难免大失所望。 如果是阵法，自然就不是什么异界通道，跟自己想要的回归路也全无关系。 但既然来了，就把洗劫的想法先贯彻一下吧。 “您老能破解？” 田老仔细观察片刻道：“是某种巽阵，也就是风阵的一种，但这阵法很古老，传闻中听过，真是没想到……” 见他仔细端详，江凡知道他在考虑破阵之法，便警惕的观察着四周放风。 半柱香功夫，田老才缓缓道：“这阵法破不了。” 江凡一呆，破不了阵，意味着自己是白来一趟。 田老说道：“因为不用破，只要模拟同样的阵纹波动就可以轻易走进去。但模仿不对就会被风阵撕碎。” “您老有把握吗？” 田老微微一笑：“对其他人来说难如登天，不过，当今阵道老夫敢称第二，这不是什么问题。” 江凡刚才差点就接了个：就没人敢称第一。 这倒灶的惯性影响。 “那好，我们快些动手，晚了我怕巨狼返回。” 田老点点头，抬起双手，五指张开，平平贴近阵纹，似乎在感受阵纹波动。 过了不到半盏茶时间，只见他双手收回，手中真气腾起，下一刻便化为细密的阵纹，旋转扭曲，果然和那洞口阵纹一般无二。 随后，田老将一只手放在江凡头顶，那阵纹随即从头顶流下，转眼覆盖其全身。 “好了，可以进去了。” 江凡感受下身上的阵纹，缓缓探出一只手，伸进洞口试了试，只觉得手臂一凉，好像被无数细流包裹，但果然无碍。当即精神一振，举步跨入洞中。 他很警惕，进入洞中先拔出青蛇观察。 洞中是个挺大的空间，而且上方居然是露天的，抬头可见天上那轮明月。 借着月光，江凡清晰的看见，洞中四处散乱着各种奇珍异宝，却没有动物尸骨，也没有丝毫异味，反而有一股盘旋着的清风，特别凉爽。 环视一周，没有巨狼，洞中是安全的。 然而也没有所谓的神秘空间，异界通道等等。江凡只能暗自叹了口气。 放下不切实际的心思，江凡细细打量，看看哪些好东西可以带走。 然而下一刻，目光却悚然一动。 被岩石遮挡的一处角落里居然放着口巨鼎，一丈多高，三足两耳，青铜所铸，带着古朴而久远的气息。 第409章 跑吧，捅大篓子了 江凡惊呆了，这东西，很眼熟啊。 下一刻他嗖的冲上前，细细打量起来。 大小、纹路、材质都与龙鳌洞穴中那座惊人一致。 唯独不同的，是这座鼎上是另外一个古文字：巽。 那一座是乾，这一座是巽…… 江凡目中不由露出深思。 片刻之后，他一跃而起，跳上大鼎边缘，想要看看鼎内有什么不同。 然而极目所见，让他呆了片刻，继而满面惊喜。 这鼎内竟蜷缩着一只仅有半尺长的毛茸茸小东西。浑身毛发如银，月光下泛着亮晶晶的光泽。 哎呦，我特么运气太好了吧。 江凡两眼都放光，这是他娘的白狼之子啊。 下一刻，他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若是白狼之子在此地，那么白狼也在？ 可这个时节，应该在大阴山才对…… 不对，大阴山极冷，白狼产子，打破了这时节去大阴山的习惯。 糟糕，江凡顿时警惕起来，白狼王一定在，纵然没在洞中，也可能就在左近…… 见识过龙鳌这等异兽，江凡对于草原传说千年的白狼王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当即就道：“不好，白狼王在附近，我们要快走。” 田老看着那白狼幼崽似乎也想到了此事。 下一刻，他快速摸出个古怪的黑色物件，对准大鼎发出一连串闪光，看得田渊一愣。 随后，江凡收起那东西，解下背上的包裹，向着田渊道：“麻烦田老一下。” 田渊心领神会，只见他双手一卷，一股旋风涌起，那散落遍地的珍宝几个呼吸就被他收拢到一处。 江凡展开两张粗布，顾不上细看，和田老稀里哗啦打了两大包，虽然还剩下不少，但也顾不得了。 二人刚要走，只见江凡愣了愣神，脸上表情变幻几下，忽然一咬牙，纵身跃入大鼎内，捞出来一个白色的小兽。 “这是……”田老一惊，某种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狼王之子。”江凡说了声，便用一块兽皮将那还在酣睡的小东西包裹起来，一拳头锤上去应该是给砸晕了。 随后，江凡怀中抱着小东西，背上背着大包裹，如同逃荒一般往外蹿：“快跑。” 田老有点发懵，这厮胆大包天啊，竟然将白狼之子带走了，你不知道白狼神异吗？ 但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紧随着江凡跑出洞口。 两人就像两个半夜打家劫舍后逃窜的匪徒，背着包裹一路狂奔。 江凡也不担心灰太狼找不到，它不光对气味敏感至极，还和老家伙、江凡二人有某种特殊方式，找到江凡跟玩一样。 “闹大了啊你。” 田老也有点心惊，这厮真是什么都敢干。 这可是人家蛮族图腾圣兽啊。一旦漏了馅儿，瞧好吧你就。 江凡不管不顾的跑路，边跑边说道：“尽快，按照约定，今晚他们应该会赶到，这事儿闹大了，我得安排下。” 好么，你特么还知道事儿大。 之前听江凡说过，当初在大阴山莫名炖了一只狼崽子的，就是他家里人，如今你又来一回。十年一胎啊，白狼王好不容易产子，就让你丫的给掏了。 看吧，草原十万狼群暴动准准的。 江凡自然也知道，但他当时就不知道怎么想的，脑袋一热就办了。 如今边跑路还边纠结，是不是应该直接捂死拉倒，但就是有种莫名的心态，让他没法下定决心。 两人狂奔了一个时辰，终于赶到约定地点，今天正好是祸祸金帐王庭的第七天。 本来约定在这儿碰个头，看看剩下两天啥情况再做决定。 如今一见面，江公子当时就说道：“还有三天，我先跑路。” 啥？老头们都有点懵。 怎么你要先跑路？ 江凡简短解释一番，所有人都无语。不明白他咋想的，就算一刀子捅死也比抱着跑强。 “我身上沾染了白狼之子的气味，不能留。但是蒙毅你还要继续冒充我，另外麻烦几位前辈再坚持三天，给对方制造错觉，这事儿不能露。” 江凡快速说道。 这里没人是傻子，大家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 打掩护呗。 江凡向着田渊道：“田老，您也得走，您进入过狼巢，搞不好也会沾染气息，这些异种巨狼不能小觑。” 众人纷纷点头，正当江凡想继续安排点什么，忽然听到遥远的夜空传出一声狼嚎。 悠长而凄厉，似乎充满着无尽愤怒，响彻草原。 江凡大吃一惊，距离这么远，居然这么清晰，这头白狼王绝对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糟糕，发现了。快，分头行动。蒙毅，拿着这个小瓶子，沿途撒下去，灰太狼能跟着这些找到你。明白吗？” 蒙毅都懵圈了，师傅真是可以啊，这是悄默声掏人家老窝去啦。 闻言赶紧点点头。 江凡又看看张虬髯：“剩下的三天你来安排，记着，不紧不慢，不要有任何异常，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张虬髯点头表示明白。 江凡这才叫上田老，跨上大白和二白冲天而起，迅速消失在夜空中。 他走后，张虬髯也叹口气，带着其他几人上了白鹭飞往他处。 而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会面之地就风驰电掣冲来上百巨大黑狼。 当先，则是一匹非常高大的巨狼，比那些马匹般的黑狼还要高大两圈，浑身银白，在月光下闪耀着奇异的光辉。与其他巨狼眼泛绿光不同，它的眼睛泛着猩红的光芒，仿佛两点赤色火焰。 巨狼来到当场，却没发现任何东西，银狼探爪便拍碎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仰天发出一声怒吼，震彻四野。 下一刻，近百黑狼狂风般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而原地，若有人看到便能发现，那银色巨狼居然像人一样流露着无比愤怒的情绪，眼神更恐怖异常…… 大狼主那边还没解决八个高手疯狂截杀的事儿，突然又发现草原狼群仿佛暴动一般，不但袭击了许多部落，杀死牛羊无数，就连人也遭遇了连串袭击。甚至有个赶来参加祭祀的部落不是被那八人截击，而是直接被狼群毁灭掉。 大狼主别提有多糟心，这边逍遥王报复的事儿还没结束，怎料又发生此等状况。 第410章 大英雄江公子 终于，大狼主暴躁之下，宣布停止了这次大典。 刚刚好，此时也是江凡计划的最后一日。 当他宣布这个消息之后，许多部落大大松了口气，一会儿也不想呆，直接掉头返程。 而大狼主也发现，这一日之后，再没发生截击之事。 想来那逍遥王也算报复够了。 只是想想忒憋气。这一趟用那逍遥王所着《三国》一书来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千余高手尽殁，十几个部落遭受袭击。好在逍遥王好像只是出口气而已，没动金帐王庭和四王的队伍，也没杀各部头人。 见其偃旗息鼓，大狼主虽然憋闷，好歹也松了口气。他倒不是怕了江凡，而是怕自己这点心思泄露，那草原可就热闹了。 不过他眼下也没功夫考虑此事的善后问题，草原狼群暴动造成的破坏太大，而且持续升温，他不但看到了那些极少见到的异种黑狼，甚至惊异的看见一次十几年没见过的白狼王。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于是他不得不调转目光，着手处理狼群造成的混乱。 放下糟心的大狼主不说，一路逃窜回陇西大营的江大王爷终于松了口气。 到家了。 抖落开包袱，看看那只刚醒过来，眼泪吧擦，脑门上顶着个大包的银色小毛球，江凡咧咧嘴。 抽了什么疯呢这是？ 当时他就觉得这玩意儿肯定有用，不过以那会儿的情况哪有功夫细想，干脆相信了直觉，直接给顺走了。 如今琢磨琢磨，嘿嘿，江凡不由笑了，这玩意儿岂止有用，有大用啊…… 等了几天，那几位明修栈道的都赶了回来。 樵夫一见面就告诉江凡，草原上疯了。 十万草原狼发狂，到处袭击人畜，金帐王庭不明所以，焦头烂额，现在已经祸及四大王的地盘。 对此江凡只是嘿嘿一笑，意外之喜。随后他才在蒙武大将军安排的队伍护送下，大张旗鼓赶往阳都。 但几位老者却都没有随行。 老家伙懒得见人，更不习惯热闹场面，自己带着灰太狼先闪了。灰太狼走的时候，背上还趴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那漂染杂乱毛色，好像它儿子…… 田渊嘱咐两句好生安顿田落雨，也飘然而去。不过他倒是说等江凡建好大棚，准备好试验田，就回来瞅瞅。 无痕长老都没碰面，人八成是回了极乐，陆寒亭应该是去送行了。 老火工从开始到现在也没和他说两句话，也没进大营，独自回去太白居。只是临走的时候跟江凡说，你身上气血过旺，体温太高，不正常。 张虬髯和江凡谈了几句，便与樵夫一同离开。 至于柴老，目光有些复杂的嘱咐一声：经常去看看小姐。就摇摇头走了。 最后，被蒙武大将军派了一千兵丁护送的只是江凡、蒙田和那一百家丁。 江凡一路都在琢磨这一趟，尤其是掉进坑里不自知的左贤王。 这几趟生意表面上看，对左贤王有天大好处，但实际上……江凡都呵呵了。 回头的好好榨干这老小子…… 扭头瞅瞅满脸憋气的都伦王子，江凡越发好笑。你是下巴大，你爹是头大，嗯……冤大头。 胡思乱想，心中还有点小得意的江大王爷怎么也没想到，秦人居然这么热情。 欢迎的人群竟然出城十里迎接，据说城内还摆了长街宴，要欢庆三天。 江大王爷和王府中人更是可以免费随意享用。 也难怪，秦人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活捉了个王子，要挟左贤王三年老实待着，够可以的了。 尤其对于还在休养生息的大秦，逍遥王可谓天大的功臣。 江凡还没进城，就被乌央乌央的人群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简直挪不动步。 不少秦人拿着自己的好东西一股脑往他怀里砸，就连一百家丁和蒙毅都抱满怀。 大姑娘小媳妇更是叽叽喳喳，脸蛋儿通红，对这位英俊潇洒的王爷大抛媚眼，热情似火。搞得他好不尴尬。但蒙毅不同，那叫一个得意洋洋，大嘴叉子都快咧到耳朵根上。想来回头跟他那帮狐朋狗友要吹嘘半年。 最后，幸亏蒙大将军的护卫队奋力排开人群，江大王爷才得以逃回府。 心有余悸的江大王爷决定这三天说啥不出门。 本来好奇的家仆们一开始还想着去长街宴玩玩，结果出去一趟就再也不敢造次。 太热情了啊，吃不消。 然而江凡也没闲着。 刚回来，就见到了女帝。 她在青莲池边逗鱼。 逗鱼，不是钓鱼。 逗江小鱼。 女帝也不知怎么弄明白的，手里拿了吧丹药丸子，一个一个的丢，江小鱼就卖力的上蹿下跳。 看到江凡，江小鱼一下子蹦了老高，跳到了江凡脑瓜顶上，甩着尾巴，两只小胸鳍拍打着他脑门，搞得江凡一脸水花，好不狼狈。 来送水果的解语花姐妹都笑不活了。 好不容易把江小鱼扔回池子里，江凡拿了杯王府特产果汁，插上竹管，好像散了架一般瘫坐在躺椅上，一动也不想动。 女帝丢着手里的丹药。 “累了？” “累呀……”江凡长吁短叹：“一个月，风餐露宿的，能不累……” 女帝随手扔给他一颗丹药。 “徐福刚炼的。” 江凡愣了下，扭头瞅瞅湖里：“不是给它吃的么？我也行？” “本来是给你的，看它喜欢就给他了……” 女帝淡淡的说。 “啊？”江凡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给我的？那都是好东西啊，你……你……” 女帝恍若未闻，依旧慢慢丢着丹药。 看的江凡直肉疼，很想一把抢过来。 “蛮族年年犯边，年年打草谷，虽然我大秦敢杀敢战，可边境漫长，百年来只能被动防守，你这趟倒是办了件好事。” “只是三年而已……” 江凡叹了口气。 “三年够了，左贤王能约束各部落三年也就到了头，再久他自己坐不稳。” 江凡知道女帝说的是事实，这也是他为何只开了个三年的条件。再多不但做不到，也容易闹崩，后面的大计便会告吹。 “此番擒了那都伦，左贤王忍下这口气不开战，只因为我答应三年后交还质子，以后还是个麻烦事儿。” 女帝道：“三年，够做很多事。三年后，未必还是这般局面。” 江凡却微微皱眉，蛮族为祸千年，可源于生活、作战方式的根本性不同，决定了即便大一统的周朝都没别的办法，也只能是被动防御。 而当今情势下，五国未曾一统，更无法远征北疆。纵然女帝有天大想法，眼下也得忍。 或许大秦统一天下之后，女帝必然会对北疆用兵，可在此之前该怎么过呢…… 第411章 长长的城…… 他沉吟下：“……我倒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女帝瞅瞅他：“说说看。” 她很感兴趣，江凡往往有许多奇思妙想，真正不成熟、无法操作的好像还没见过。 “我此番再入北疆，发现秦国边境小城一个连一个，这些城池都易守难攻，若是……若是用城墙将这些城池连成一条线，构筑一道纵贯大秦北境的漫长防线……” 女帝手微微一顿，许久缓缓道：“工程太浩大，劳民伤财，恐怕难以实现。” 江凡思索道：“以前么，倒是可以这么说。但水泥下个月已经可以开始量产。修筑一道长长的城墙，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女帝霍然目光一凝：“长长的城……” 从某种意义上说，江凡的想法十分有效，蛮族毕竟都是骑兵，没有重型攻城器械，不擅长攻城战。理论上若是在秦边境建设绵延万里的城墙，确实让蛮族无计可施，总不可能千里万里的长途跋涉绕道吧？ 江凡笑笑：“是啊，长城。待你一统五国，再把魏国边境也串联起来，若是可能，直接延伸到海水中。如此，纵然是蛮族，也无计可施了吧。” 女帝想了很久，目光锁定江凡：“你算过消耗？” “算过，蛮族连年犯边，这损失，加上出动军队防御的损耗，远远大于修筑城墙。” 女帝目露深思：“此事，容朕考虑一下。回头把你计算的结果给我。” 江凡点点头，知道这是个超级宏大的工程，纵然女帝恐怕也要和朝臣商议许久，便笑着转移话题。 “你看看，刚才还问我累不累，一扭头就是军国大事，就不能说点体己话？” 女帝扫他一眼：“体己话？说说你偷吃的事儿怎么样？” 啊？江公子瞬间卡壳，赶紧道：“大事为重，说起来，我这趟还办了点重要的事，得跟陛下聊聊……” 还是谈军国大事吧，没必要作。 详细说了此番所作所为，尤其是把和左贤王的四桩生意说的很详细。 女帝听完，目光越来越惊奇，最后忍不住盯着他缓缓开口：“你是要借左贤王的手席卷草原财富。” 江凡点点头：“这是眼界决定的，他们看不到未来那么远，只有我知道，经济战的可怕。不知不觉中就能吸干对方的血液。 而且，打仗打的不就是钱么？等到你真正用兵的时候，他们才发现，那些所谓的珍宝一文不值，啥都不是。因为，到那个时候，我会把这些变成烂大街的东西。” 女帝一贯淡漠的目光也变得十分奇异。 “这就是你此前和我说过的经济论的延续？” 江凡嘿嘿一笑：“你的脑子就是好使，一点就透。” 女帝却难得的叹口气：“还是不如你，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这一切？” 江凡不由打了个哈哈，“灵机一动，灵机一动……” 我能咋说，难道告诉你，根本不是我想的，是无数大家用了漫长的岁月，从人类历史发展衍变总结提炼而出的么？ 女帝看了他许久，江凡总觉得她还是没放弃剖开自己脑袋的想法。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女帝想了想道：“你总该告诉我，这个过程中左贤王部会更加强大，如何应对？” 江凡哈哈大笑：“强大？他想的美。他不明白我会如何操作，不明这些产出究竟能达到多少，不明白这价格是几十十倍甚至百倍、千倍的价格。甚至他还会自以为是的囤积不少这种无用之物。而且……” 江凡阴阴笑道：“他以为后面的生意只和他做？他这样疯狂积累财富难道其他三王不眼红？金帐王庭难道不会忌惮？最主要……本王难道会让他闲着？” 女帝忽然微微一笑：“不用继续说了，你用了本王这两个字，朕就放心了。” 正待长篇大论，说明如何祸祸左贤王部和整个草原的时候，女帝一句话把他打断。 江凡不由愣住，半晌才叹口气。 “到底是这样……”江凡无言苦笑。 “便该是这样。”女帝理所当然。 “搞了半天全都是你的，哎……命苦。” 女帝毫不避讳：“嗯，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江凡一瞪眼，不甘道：“你是我的。” 女帝愣了下，切了声，没说话。 十分不屑。 江公子火大，也没辙。 两人又闲聊了会儿，江凡把大体该说的也都解释一遍。唯独让他意外，女帝并未询问七老天团，这点让江凡很是感叹，她还是那么高明。 江公子好说歹说把女帝剩下的丹药收回来之后，刚好灰太狼驮着小毛球屁颠屁颠走过来。 江凡赶紧转移目标：“灰太狼这次立功不小，回头你得赏赐点啥。” 女帝瞅瞅它背上趴着的杂毛球，大皱眉头：“它儿子也这么丑。” 江凡不由噗嗤一笑：“哪它儿子，要说这个小东西，来头挺大，它可是……白狼神的儿子。” 女帝剑眉猛然一挑：“你说什么？” 哈哈，也有你吃惊的时候？江公子心情大爽。 不无得意道：“没错，蛮族图腾，白狼之子，让我给掏来了。” 女帝霍然站起身，一把将那小毛球拎过来，仔细打量。 小毛球都吓坏了，大眼珠叽里咕噜乱转，求救似的看向灰太狼。看来他俩关系处的不错。 “毛色不对。”女帝看了半晌道：“一根白毛也没有。” 江凡道：“当然不对，老家伙给漂染了，不然露出去麻烦大喽。” 女帝放下毛球：“所以，你在蒙武大营失踪的那些天，去了金帐王庭？” 江凡哼了声：“大狼主那老小子居然阴谋害我，派人在左贤王地盘上刺杀，打算把屎盆子扣在左贤王头上。这还不算完，这老阴货居然把刺杀的事儿暗指向右贤王。不但妄想除掉我，还顺道搞个双重栽赃嫁祸。这能惯着他？” 女帝也不由面色变了变，“所以你干脆去偷白狼之子？” “不，不。”江凡连连摆手：“这事凑巧了。我本来打算破坏他的祭祀大典，祸祸几个部落，然后抢夺一笔财宝，给他个教训就行了，谁想到有个意外之喜。” 女帝也很无语，破坏祭祀大典，祸祸几个部落，抢夺一笔财宝，说的轻轻松动，这还小么？这就很可以了，你还掏个图腾圣兽，真是胆大泼天。 第412章 留宿凡人居如何? 江凡看出来她想什么，胸有成竹道：“放心，这头老狼不敢哔哔，我没死，还知道是他所为，这就让他糟心喽。 所以，这一回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报复，只要不过分，他也惟有睁只眼闭只眼。” “但白狼之子不一样，这未必是意外之喜。”女帝是真正明白图腾圣兽意义的。 江凡道：“我明白，所以这事儿我做的很隐秘。” 随即他将如何部署讲给了女帝。 后者也不由感叹这厮脑子是真灵活真好使，人也是真鸡贼。 “这东西，现在还不好说，未来也许作用巨大……”女帝沉吟一番道。 江凡挑起大拇指，嬴无双就是嬴无双，甚至比自己还快就看到了其中蕴藏的机会。 “这不算王炸也是堪比四个二的炸弹，自然要用好。” 女帝瞥了他一眼：“太上皇斗地主是斗不过你了。” 江凡搓搓手，伸出两根指头笑道：“输给我两回啦，希望他还有本钱下注。” 女帝道：“他那点本钱迟早被你掏空。” 江凡捏着下巴：“你说，他为啥就看不开，放不下？儿女已经成才，安享晚年多好。非要老了老了最后落个身败名裂。” 女帝道：“你懂。” 江凡叹口气，是啊，他怎么不懂，这就是权势，无论哪个世界的男人都抗拒不了的东西。 女帝不愿多谈太上皇，看着小毛球道：“你要看管好，此事万万不能外露。” “明白，明白，这不是灰太狼的儿子嘛。”江凡笑嘻嘻道。 女帝叹口气：“你还真是睚眦必报，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啊。” 江凡不爽道：“瞧你说的，好像我多阴险。我这叫审时度势，把握时机。” 行，你行。你清高。 女帝也十分无语。江凡这人时常懒懒散散，但却非常善于把握机会，更擅长创造机会。 若他不是那天生的懒散性子，确实能做得天下枭雄，而且是最可怕的那种。 惯性沉默了一会儿，江凡笑笑：“这小毛球光这么看还挺可爱的，取个名字？” 女帝居然当真凝眉思索起来。 片刻，她道：“你刚才不是说小毛球么，就叫这个好了。” 江凡仰着脸想想，居然也觉得挺合适。 打个响指：“好，就这么定。就叫毛球吧。” 不过这事儿侧面说明，这一家子就算加上白小翠，也没一个会取名的…… 看着灰太狼带着毛球在岸边和水里的江小鱼又开始嬉闹。 女帝笑笑：“你现在是大秦的英雄，不想出去享受下万人敬仰？” 江凡赶紧大摇其头：“算啦，算啦，实在接不住。” “如今……”女帝看着他：“不管你再想什么，也没用。秦人江凡，秦国逍遥王，就是你。” 江凡心中自然明白，但并没有太过纠结。毕竟从计划入世以来，这是迟早会走上的路。 如今这样也好，在这个时代，声望还是非常非常重要。 但同样也会带来相应问题，很多势力想必也不会再把自己当做闲散王，有些针对和矛头慢慢都会指过来。 不可避免，事情都有其两面性，相对而言，江凡得到的好处更大。 “可惜，大秦没什么王位可以再封赏给你，难免让百姓觉得朕小气。” 江凡忽然眨了眨眼：“那不行吧，立了这么大功劳，好处你总得给点……” 主动讨赏？女帝愣了下，“要啥？” 江凡嘿嘿一笑：“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小翠啊，今晚……留宿凡人居如何？” —— 留宿就留宿，还得打地铺。 女帝留宿了，江公子失算了。 早知道不该让她留下来啊。好不容易死皮赖脸混入女帝房间，结果依然落个打地铺的下场。 江公子火大，憋屈，郁郁…… 一大清早板着张臭脸，谁看谁奇怪。 巴清昨晚其实吓了一跳，那位居然留宿在凡人居。虽然吓人，可也是好事儿啊，为啥今天王爷老大不高兴？ 此前虽然听说过江大王爷曾留宿栖凤台，但很多人不知道是不是同房。昨晚不同啊，好多人亲眼看见江大王爷抱着铺盖卷死皮赖脸钻进了女帝的房间。 堂而皇之的，都不避着人。 你俩干啥啊，考不考虑别人看法、别人感受？ 不料大清早，巴清在餐厅遇见江大王爷，却挂着这副表情，不爽啊这是。 故而一向和谐的王府餐厅内，今日没人敢和王爷同桌。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所有人默默吃饭，吃完尽快开溜。 老半天，那位江大王爷才咬牙切齿的嘀咕了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日子长着呢……” 说罢端着盘子来到巴清桌前：“一起吃？” 没有拒绝，只是巴清不想触霉头，心中合计好光吃饭不说话。 江大王爷反倒率先开口。 “这些时日过的如何？” 巴清也习惯了江凡的作风，并没有规规矩矩回话，边喝粥边道：“有些事想通了，有些事还没想通。” “把想通的事先做着如何？” 巴清想了想摇摇头：“上路了没法停。” 江凡点点头，这个道理他明白，只是时间确实非常紧迫。 “开诚布公。”江凡一边啃着咸鸭蛋一边道：“我的事情很多已经推上正轨，没工夫给你太多时间，所以你要给我个时间。” 巴清愣了下，一边思索，一边吃油条。 一根油条吃完，她轻轻放下筷子：“十六日半。” 江凡愣了下，咋还有零有整的？ 然而下一刻，他忽然若有所思：“外界之事……” 巴清点点头：“这件事之后，巴清自当决断。” 江凡也不问具体什么事，爽快道：“好，给你十七日。” 巴清微微一笑：“多谢王爷。” “不必客气，商道和算学有什么不懂吗？” 巴清道：“算学澄心已经帮我解惑，借贷记账法已经烂熟于心。唯独商道还有些理论需要请教王爷。” “好，早餐后，你去书房等我。” “书房？”巴清一愣，她知道，那是整个凡人居最重要的地方，至今能进去的也只有寥寥几人而已。就连打扫清洁都不用仆人。 深深看了眼对方，巴清缓缓道：“清知晓，我已吃好，王爷您慢用。” 江凡摆摆手：“劳驾顺手帮我拿根油条……” 第413章 变化，初显端倪 很多年之后，当巴清回首往事，和后人说了这样一句话：当年王爷带我走进书房的一小扇门，而我却推开了世界的一大扇门。 初入书房，巴清直接被震撼到了。 自诩为见多识广的她，在这里竟然像一个一无所知的孩童。 无论过去多少年，她都记得王爷给自己看的第一样东西叫做——地球仪。 那天，巴清第一次知道了世界之大，更知道了世界的真相。 虽然王爷说这个世界很多山川地理、气候环境也许多有出入，且还有些神秘不曾搞清楚，但大体是这个样子的。 走出书房的巴清是懵的，是那种三观都被推翻的心神失守，是那种洞悉真相的复杂情感，更多的，则是无尽震撼。 巴清承认，从那天起，她真正认可了宇文澄心的话——王爷天下无双。 这才第一层的某一部分啊…… 巴清驻足，缓缓回头看向那三层高的建筑，忽然觉得这是真正的人间圣殿，这是世上最高的山，天下绝巅，高山仰止。 不知不觉，她竟然深深鞠了一躬，不止是向那位王，更是向那心中的学识圣殿。 忽然间，她觉得十六日半，竟那么漫长…… —— 女帝虽然一大早就走了，但这来却并未藏着掖着，毕竟江大王爷是以功臣身份回归。故而女帝亲临王府很多人都知道。 虽然对于女帝不是召见而是亲自去凡人居多少有点觉得不太合适，但你对一个如此大功臣也说不出啥来。 唯独让众人懵圈的是，女帝留宿了。 暗地里自然又是一片哗然。 这可跟逍遥王留宿栖凤台性质完全不一样，更上了十个台阶。 不知多少人都认为俩人算是挑明了。 自然，一些觉得很不妥的老臣忍不住私下谏言，希望女帝注意影响。 可谁也没料到女帝居然很自然的回了一句：“你们没夫人？” 所有人噎住。 是啊，男欢女爱，天理人伦，还真就说不出啥来，难道陛下就不能婚配？ 幸好，女帝还说了：“没那回事，多想点国事去吧，对了，朕有个想法，长长的城……” 老臣们虽然将信将疑，但这事儿也不能去求证啊，也只好无奈的放下。转头就被女帝那所谓长长的城给拐了进去…… 不过很多真正的有心人就不这么看。 这是女帝的态度也好，还是真爱也罢，都给他们一个很大的警示，逍遥王此人，得完全推翻以前的想象，重新去看待。 然而这些眼下和江凡无关，随着王爷归来，凡人居一切也都回到正轨。 于文澄心依旧沉醉于算学海洋。 陆三十七和单家兄妹依旧神出鬼没。 林南燕一如既往的上蹿下跳，祸乱王府。 顾北雁依旧认真的当着一个管家。 解语花姐妹依旧是大家的开心果。 黑山九熊依旧忠心耿耿的看家护院。 还有…… 但也有不同。 丁少安频繁的出入小树林，没事儿就在那呆上一整天。 蒙毅多了一百零九个伙伴，每天热火朝天的操练。唯独让伙伴们不爽的，是他天天有个漂亮师妹送刨冰，看得人上火。偏生蒙毅那小子好像身在福中不知福，每次都忙着修炼，顾不上搭理人家。 巴清从一个冷淡的旁观者，忽然变得跟宇文澄心一样烦人，整天缠着王爷问这问那，搞得王爷天天东躲西藏。后来干脆躲到骊山去了。 灰太狼带着小毛球天天和江小鱼斗法，但小毛球不但没帮上忙，还经常掉链子，反正两只狗从来没赢过一条鱼。 诸如此类…… 而外界，则又有不同。一切从大约两个月之前开始。 市面上莫名其妙出现几样震撼人心的东西。 官方推出一种精细如雪的精盐，比此前那粗劣的盐巴强上千百倍。虽然价格高昂，但巨富豪门根本不在乎。可惜目前还不是普通百姓可以消费的起。传言中，此盐乃逍遥王所研制，不含杂质，有益康健。只是距离量产仍有些时日，不过听闻也为时不远矣。 有种可以提高数倍耕作效率的曲辕犁大量投入市场，据说这东西同样出自逍遥王之手。王爷体恤百姓，挂念农耕，故而亲手设计了这犁耙，价格却又低廉的惊人，被千万农人感恩称道。 琳琅满目又非常便宜的纸制书籍忽然间涌入市场，精美轻便，更比竹木简价格低廉许多，无数读书人奔走相告，喜不自胜。而这，传闻还是出自逍遥王手笔。这位王爷不仅心怀农耕，更惦记天下读书人。如此一来，江凡在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水涨船高，相对文丘那位老夫子也不遑多让，俨然堪比古之圣贤。 几座新式茶楼悄然现身，其烹茶方式可繁可简，繁者，奇特而优雅，如同艺术。简者，一壶热水足以茶香四溢。很快博得了秦人喜爱。进而炒茶迅速为人所知，很快流行于阳都，并不断向外辐射。 服装铺中忽然出现许多成品服装，造价比自己裁剪贵不了多少，却极度精美，型号、款式繁多，让人爱不释手。听说，这东西也是逍遥王设计…… 等等，不一而足。 逍遥王的大名，随之被秦人广为传扬，越传越神。甚至有人说，这位是天上星君，下界来辅佐女帝治世济民的。 有人欢喜就有人恼怒，背后也不知多少被触动利益的团体死死盯住了逍遥王。 流言蜚语也是不断传播，说逍遥王此人实为沽名钓誉之辈，身为文坛大匠却行商贾之事，搜刮民脂民膏，满身铜臭等等。 只是没想到，仅仅半月，王爷就遭受了三次刺杀，虽然都没成功，却也惹得秦人群情激奋、奔走相告，要求官府缉拿严惩凶徒。 然则，对于百姓而言，这些都是百姓喜爱的，况且除了精盐之外，价格高低皆有，达官贵人、贩夫走卒皆相宜。故而你再怎么说，只能认为你是诋毁。 很多传统利益集团受巨大冲击，却偏偏眼花缭乱，又仿制不了，焦头烂额中，忽然发现伴随这些的还有诸多奇怪的商业模式。这些更让他们脑子跟不上。 比如竞标，比如招商，比如渠道，比如分销，比如拍卖…… 第414章 不能慢，那就快 他们不解其意，却又能发觉其中蕴含的庞大利益。于是很多人担心落于人后，不得不抢先参与其中。 阳都最繁华之地突然崛起的那座气势恢宏的帝国交易行，成了所有商人不得不每日聚焦关注的中心。毕竟所有新的商品，新的招采，都会集中出自于此。 而这些又推动店铺遍地开花，运输繁忙，商业隐然越来越兴旺…… 中间还有件有意思的小事，便是秦国说书人这个行业也突然兴旺，许多话本盛行，除了最受欢迎的《三国》，还多了个不知何人编撰的《逍遥王巡北传》。 —— “小试牛刀就引来暗流汹涌啊。”巴清看着难得没去骊山，在自家湖边悠然钓鱼的王爷感叹。 “这是必然。”江凡往湖中撒了把饵料笑道：“任何一样新事物的出现，总会触动老的利益集团，可以理解。” 巴清道：“王爷准备如何应对？” “应对？”江凡笑了，“些许状况还无需应对，对你这般商贾可能是大事，对本王而言，只是小打小闹，翻不起浪花来。” 这是身份使然，巴清自然明白。但她还是有些担心道：“可这刺杀不是小事。” 江凡摇摇头：“狗急了才跳墙，虽然不得不承认，有些目光深远之辈已经发觉不妥，但也仅仅止步于此。很快，他们不但不会反对，反而会率先、更快的加入此洪流，抢占先机，这就是商人本性。” 巴清颔首：“王爷看的透彻。” 江凡眯眼道：“况且，这刺杀可不是商贾们所为……” 巴清目光一闪：“有心人利用？” 江凡道：“想搞死我的人多了，是个机会都不想放过，恰巧这个时候局面有些混乱，不易查访何人所为，该动手就动手呗。” 巴清沉思道：“不外乎庙堂与江湖人，王爷觉得何人所为？” 江凡眯了眯眼：“何人所为不重要，何人指使才有些意思。但他们此番，也不过是见我风头太劲，试图打压延缓而已，真正的杀手锏都没亮出来呢。” “王爷曾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何故王爷故意置身于风口浪尖？暗自做那逍遥王经略天下不好吗？” 江凡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道：“说的不错，很有见地。只是有的时候，机会来了，该把握就得把握，借着北疆归来，声望日盛之际，总要先做点小事，打开下局面。 其实如你所说，本来这些悄然进行慢慢质变最好，只可惜，时局不予我，那便选择快吧，快到他们无从反应。” 巴清目光一闪：“也就是说，以无数新鲜事物快速涌入市场，让他们措手不及，陷入被动，然后王爷趁机拨乱反正，形成大势，等他们真正明白过来，已经无力动摇大局？” 江凡挑起大拇指：“难怪澄心对夫人推崇有加。” “可巴清经商多年，深知快有快的坏处，根基不稳，多有漏洞，很容易一朝崩溃。” 江凡笑了：“代价固然会有，好在我们有完整的商业理论和无可替代的商品，以及周全的模式，纵然会有许多问题，但终归不会致命。” 巴清道：“诚然，王爷所出之物，世间未见，纵然打压，也找不到替代品。王爷所推行招商、分销、渠道这些模式更是开古之先河，不管喜与不喜，都能让各方各面卷入其中。” 江凡笑笑：“说的不错，这就是垄断。为了长远计，现在只能选择垄断这种模式。而且是国家垄断。” “为何不独家垄断？”对于垄断这个词，熟读商道的巴清已经非常了解，但有些事情还是想不通，这些不应该握在自己手中吗？ “不行，个人垄断乃万恶之源，这个回头我会跟你好好讲讲。在这之前，不如你自己研究下。所以，我在大秦所有的生意都与陛下合作，最终会成为国有。” 巴清陷入深思。 江凡见状也没过多讲述，她已经非常了不起，如此短时间，好多事已经达到让江凡惊讶的程度，属实让江凡刷新了对古人智慧的认知。 这时，江小鱼冒出头来，吞了口江凡打窝洒下的饵料，旋即狂喷，满脸嫌弃。 江凡乐不可支，顺手把一颗丹药投给它，才算了却它的怨念。 巴清也忍不住展颜一笑：“王爷奇人，家中也尽是奇物。” 江凡瞅着撒欢的江小鱼咂咂嘴道：“这家伙不好养活啊。” 巴清道：“王爷富甲天下，不成问题。” 江凡打了个哈哈，“如今还算不得，都是投入。若说富甲天下，当前还是以夫人为首。” 巴清微微一笑：“三日后王爷或许另有看法。” 江凡淡淡道：“看来你终于想通了。” 巴清道：“我的事大多已经解决，只是尚有些人有些事不那么容易，届时还需王爷……”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巴清笑笑：“说一家人倒真没什么问题，毕竟我那远房侄女早晚也要嫁给您徒儿。” 江凡不由大笑：“这俩家伙倒是般配，只不过现在一个个的拉不下脸，你瞅瞅那忸怩样，看得人着急。” 巴清瞥他一眼：“有谁能比得王爷脸皮厚。” 江凡噎了下，扭头看看对方：“学坏了啊你。” 说笑中，江凡感觉这事儿反倒是那个脸皮薄的澄心徒儿很主动，反观虎超超的蒙毅似乎有点不对头，好像刻意避着宇文澄心似的。 到底哪出了问题？ 不管怎么说，得了丹药的江小鱼难得没祸祸江渔郎，大方的任他钓了两条大鱼。 锅还没开，闻着味儿似的，云扶摇竟翩然来访。 还带着个贴身丫鬟。只不过江凡一眼看到梳着丫鬟头的鸾霏霏就乐喷了。 难得她一副正正经经的模样，还挺不适应。 “今天怎么舍得来看我了？” 看着一身白衣如雪，面色白皙中透着红润的仙子，江凡不由调笑。 正常来讲云仙子马上该弄个满脸通红，谁知道她竟然随口回道：“你不舍得去看我，还不许我来？” 啊？江凡愣了三秒，狐疑的目光转向大丫鬟鸾霏霏。严重怀疑是这丫的给带坏了。 这表情当即就惹怒了鸾妖女。 第415章 诛妖大会要召开 “你这是啥表情？几个意思？告诉你啊，跟我没关系！” 江凡迷惑的又看看云扶摇，返现后者在他一扭头间已经满脸红霞，眼神闪躲。 哪里还有不明白，指着鸾霏霏：“出门前教的吧？” 鸾霏霏铁嘴钢牙：“告诉你，别诬陷人，我可没这么教过。” 云扶摇小声道：“她，她不是这么说的，我……好像记错了几个字……” 完蛋！事情败露，鸾霏霏以手抚额狼狈逃窜。 江凡笑出了鸭子叫。 青莲池灯火通明，三大锅铁锅炖鱼摆在湖边，就着凉风，王府中人开始了每日最开心的夜间晚宴。 这个时候是最自由的。吃饭也是众人围在一起，说笑的说笑，喝酒的喝酒，十分快活。 蒙毅在那擂着胸脯吹牛，巴清和宇文澄心说着悄悄话，黑山九熊正在拼酒，顾北雁和丁少安在讨论一些什么事情，阿莱在旁边托着下巴看着丁少安，眼神迷醉。鸾霏霏躺在林南燕大腿上，让她喂饭。解语花姐妹还点了几十个小船灯，在湖面上飘飘悠悠的很漂亮。 唯独老家伙不在，听说找徐福喝酒去了。让再度想当面感谢的云扶摇有点遗憾。 今天由于圣女到来，江凡两人单独开了一桌，有江凡喜欢的鱼，也有云扶摇喜欢的水果蔬菜。 云扶摇看着周围满眼都是羡慕，内心深处她不知道有多喜欢这种氛围，虽然她没经历过，但总觉得这样才是家应有的感觉。 江凡那里看不出来，抓过她的玉手轻轻拍了拍：“不会太久的，我迟早接你回家。” 云扶摇被他拿住小手，脸蛋儿又忍不住发红，却没抽回去。只是不停的偷眼看四周。 连巴清都说过，江公子脸皮堪比城墙，就那么拉着人家的小手也不放：“还行，没瘦，气色也不错，要保持住。对了，大白兔还有没有？我派人给你送点过去，另外家里新做的刨冰你还没尝过……” 云扶摇啥都没听见，面红耳赤，脑瓜子嗡嗡的。 絮叨一阵，云扶摇也算慢慢适应了些，只不过刚才江公子算是白唠叨一阵。 “你最近开始练功了？”江凡此时也算个武者，已经感应到云扶摇的真元。 云扶摇点点头，忽然有些疑惑的看着江凡：“很奇怪，进境飞快，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好像一切……都水到渠成……” 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意料之中，江凡点点头：“你有武道理念，有修炼经验，如今百脉畅通，体质增进，可以理解。” 云扶摇还是摇头：“不，不，快的不可思议，一天，最少能抵过去一个月，找这样下去，一年功夫，就能恢复到全盛时期。甚至……有可能突破武圣。” 这么快的？虽然他明白，这是在恢复修为，待进入新的境界就未必了。可这速度，也确实让江凡很意外。 “这样的话，修行资源是不是很紧张？” 云扶摇道：“有你送的东西，还有陛下送的，足够了。只是我很紧张，不知道会不会有问题。” “有什么不适吗？” 云扶摇道：“完全没有，真元比从前更凝练，而且……而且，还很奇怪，好像与之前有些不同……” 她蹙着眉，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江凡愣了下：“这样，你弄一点给我看看。” 云扶摇点点头，借机从江凡手中抽出手，伸出一根玉指，一缕真元瞬间凝结在指尖上。 江凡看着那一点朦胧的星光有些惊呆：这熟悉的感觉……这，隐隐有点先天一炁的意思啊。 “元气炼化极快，内息不断壮大，可感觉起来完全不同，好像内息和外界元气沟通异常顺畅，好似……好似还有能融合的趋势……” 她不明白，江凡却大体了解了，这分明是要向着先天一炁过度啊。只是他这个小白不懂该怎么办，也指点不了。只能告诉她，这是好事，放心修炼就行。 有了江凡的话，云扶摇直接放下心来。她现在对江凡有种无条件的信任感。 但她没想到，刚刚演示完，那个坏家伙又把她的手拉回去了，今晚就没打算放开啊。 云扶摇简直无地自容，感觉所有人都在看自己。 其实，并没有。 可怜的云仙子都不会说话了。幸好江凡能找到话题。 “那个九阴真经看没看？那玩意儿别瞎练。” 江凡总不觉得那东西靠谱，不由再次叮嘱。 云扶摇却眼睛一亮：“那是很厉害的武道，我……想练。” 江凡愣了愣，这东西当初好像号称天下第一来着，但不觉的有多厉害啊，难道是哪个世界和此地不同，最高成就也就到那而已？ 还是不放心。 “回头你研究研究，反正别乱来，以前听说练这个的都有点变态，我可不希望你练到我都不认识。” 云扶摇认真的点点头：“我不会乱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修炼太华剑诀。” “嗯嗯，太华别的不咋地，剑诀确实真好。”江凡很是认同。 “……对了。”云扶摇像想起什么来，“我来想告诉你个消息。” 江凡哦了声，似乎对别的事不太在意。 云扶摇吸了口气说道：“诛妖大会日子定下来了，下月三十便要在大佛山召开。” 江凡眉头动了动，“真不消停。大佛山不是在晋国境内吗？” “嗯，晋国大佛山，佛宗圣地，听说主持此次诛妖大会的三大高手之一就是大佛山佛主，青面如来，慈航上人。” 江凡冷笑一声：“佛宗，真敢插手啊。还什么青面如来，敢惹我，脸给他打青。” 云扶摇道：“听世尊……师傅说过，大佛山被称为佛门北宗，历来和太华圣地交好，也正是因为太华支持，北宗才有了今日气象。” “这么说，是捧臭脚的。可以啊，北宗这是要借机和太华加深关系，碾压南宗。想的挺好，但不知他们有没有真正走过脑子。” 云扶摇道：“除了北宗，还有九门十八派会参加此次大会，最终选出盟主，正式成立除妖盟。” 江凡呵呵笑道：“这群跳梁小丑闹腾的挺欢。” 第416章 扶摇大宝贝儿 云扶摇担心道：“你可别太小看他们，九门十八派高手很多的。这次的三大发起人，除了北宗慈航上人，还有黄龙帮主黄三歧，以及晋国名士书阵大师司马临风。他们之外，宗师境以上的高手不下千人，甚至还有尊者和圣境。加起来实力很强大。” 江凡点点头，手不老实的抚摸着人家的手背，看似在安慰：“没事，乌合之众，奈何不了我，扶摇宝贝儿放心……” 一句扶摇宝贝差点没让云仙子肉眼可见的被蒸熟，差点钻到湖里去。 “别，别乱说话……这么多人……” 江凡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模样，越发促狭：“他们都知道，就你还装傻充愣。” 云扶摇再也抬不起头来。使劲把手拉回来背到了后面。 江凡哈哈大笑，拎起筷子地给她，“这样咋吃饭，来，拿着……” 好不容易哄着云仙子开始吃饭，江凡心里却在琢磨，这地方选的不错啊，正巧，我要去喝南宫马夫的喜酒，要不走一圈？ 事实上，喝喜酒是顺带，江凡真正关心的晋国局势。 此前在临江阁听那些江湖人议论，他已明白南宫信步子迈的大了，显然会刺激各方反弹。 然而，南宫信不是傻子，他这么急于做事，侧面何尝不是说明，晋国局势比想象中要紧张许多。双王夺嫡，显然进入白热化阶段。 对于江凡来讲，晋国是他计划环节中非常重要的一环。不但对于从经济、军事上具有夹击魏的作用，而且晋国富庶，那庞大的财富也是江凡为实现计划所觊觎的。更何况，晋国关系大航海事宜。 可以说，南宫信自己恐怕都想象不到，自己的位置比他所认知的要重要的多。 不容有失啊。 江凡想了许久，这一趟恐怕还真要走。 看他怔怔出神，云扶摇以为他在担心除妖盟一事，便道：“我还有一年才能帮上你，要小心些。” 江凡愣了下，缓过神来，认真说道：“不是，你弄错了，我在琢磨今晚你睡哪……” 云仙子彻底熟透了…… 说到底，云仙子也没敢留下住，落荒而逃。 其中不只是女帝曾留宿的缘故，她自己对这种事也丝毫不通啊，先逃跑以后再说吧。 鸾霏霏乐得都不行了。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调教下单纯的云仙子，这事儿在她看来着实好玩儿。 江公子很丧气，没一个好好留宿的，一个让你打地铺，一个跑的比兔子快。 他想小红了。 次日一早，无精打采的江公子洗漱一番，准备去骊山。那的事儿实在太多。尽管有公输余在主持，还有公输家一干俊彦，可很多东西还是要他深入指点。 但这计划又被赵高打乱。 江凡不爽的瞅着他：“不是又让本王去上朝吧。” 赵高赶忙赔笑：“不是不是，今日晚间陛下在宫中设宴，为王爷接风洗尘，小人特地来禀报王爷。” “设宴？”江凡皱眉：“不去行不。” 赵高赶忙道：“我的王爷，这可是陛下设宴，专程为您老人家接风的，您不去，还像啥了。” “滚蛋，你看我哪像老人家！”江凡踹他一脚：“说说清楚，庆功宴还是鸿门宴，都有谁？” 赵高道：“哪来的鸿门宴，庆功宴，庆功宴。王爷您立下偌大功劳，陛下和百官都很高兴，说起来还是百官奏请陛下设宴庆功呢。今晚左相李大人，老帅蒙大人，国师大人，都会去，哦对了，还有现任兵马大元帅，高大人……” “等会儿！”江凡一愣：“你说谁？高起？” 赵高道：“是啊，高大人军务繁忙，连朝都很少上，这次听闻王爷擒获质子，特地从军营赶回来的呢。” 江凡皱皱眉，不对啊，自己不是很明确把此事摆在私事儿的角度吗？就是为了避免此事。虽然对秦国确实有利，但女帝不会不明白自己依然想要游离于朝堂之外的想法。 这个宴会来的有点蹊跷。更何况还有高起这个从不露面的家伙。 “嗯……你给我说说，是谁最先提出来要摆庆功宴的？” 赵高呆了呆，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问。 当即便道：“高大帅。” 哦？江凡眯了眯眼，竟然是他。 “理由？” 赵高此刻也发觉似乎有什么问题，面色也郑重起来，认真回想了下道：“小人在朝堂上听到高大帅的奏折，说是王爷入北疆，保边境三年太平，劳苦功高，尤其对于军部更是意义重大，奏请陛下为您庆功。” “就这？” “奏折话不多，大体就这些。”赵高想了想：“不曾遗漏。” 江凡皱皱眉，光从这奏折中，委实看不出任何端倪。 “只有他上书吗？” “只有高大帅，但是高大帅发起之后。当即得到了许多朝臣的响应。” 江凡忽然觉得有意思起来。 但高起是自进入大秦以来，和自己交集最少的顶级权贵，甚至都不算正式见过面。 而北疆一事，虽说侧面帮了军部的忙，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抢了他们的风头，大不了是个不闻不问，怎么如此反应？ 若要说几位朝臣大佬联名上书也就罢了，偏偏是他独自上书发起此事。 虽说看起来并不十分意外，可细想想，也不是多么合乎逻辑。 想了一番，没什么头绪，江凡决定去赴宴。若真有什么猫腻，恐怕只有现场才能看出来。 既然晚上有皇宫夜宴，江凡就不打算去骊山了。打发走赵高，江凡决定看看那天卷回来的各种蛮族宝贝，到现在还没清点过呢。 凡人居的库房乃公输家亲手修建，防御措施相当到位。即便如此，宝库还是由顾北雁亲自掌管钥匙，黑山九熊严密看管。 能进入其间的，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江凡到的时候，是熊三带着七八九三头熊在当值。熊大带着其他几个兄弟随蒙毅操练去了。 “三哥！” 江凡老远就打了声招呼。 熊三一见大喜，赶忙迎上前：“见过王爷。” 江凡笑着摆摆手：“三哥何必客气，咱们可算是老弟兄了。” 熊三赶忙道：“王爷切勿如此，称呼熊三即可，王府之内不可乱了规矩。” 第417章 没见过自家宝库的王爷 江凡念旧，且平易近人，熊三心中固然高兴，却明白今时不同往日，做事情要有分寸。 江凡自然也明白他的态度，也不做争辩，便道：“好吧，熊三，樵夫大叔传授给你的斧法修炼如何了？” 熊三浑身气势一提，雄厚的真元透体而出，果然进步极大。 “这是宗师境了吧。”江凡好歹也有了宗师境的真元，能够感受的到。 熊三笑笑：“都是拜王爷所赐，熊三得以抛弃山匪身份，还能入得王府，此生幸运。” 江凡拍拍他的肩头：“好生修炼，一有机会，本王希望你们能走上沙场建功立业。” 熊三眼睛一亮，大丈夫习武练功，怎会没有沙场博功名的欲望，甚至可以说这是黑山九熊共同的意愿。 “多谢王爷！” 江凡和熊七、熊八、熊九也打了招呼。由于王府资源雄厚，三人修为也都大有精进，连最弱的熊九也已武师境。 顾北雁打开库房，引领江凡走进去。 说起来江大王爷还是头一次走入自家宝库，看啥都新鲜。尤其这宝库防盗设计，让他大开眼界。 而当他看到那堆积如山，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简直有点傻眼。 “咱家……这么富裕的么？” 江大王爷好像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挠着头向顾北雁说道。 身为家主，江凡算是第一个连自家库房都没来过的，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懒蛋。 顾北雁给丢给他一个略带鄙视的眼神：“这才三号库房，这种库房，我们总共八个，填满了三个。” 哎呀？ 江凡不由啧啧叹了声：“想不到我也很有钱啊。你看看，雁子，当初我说啥来着，咱们的小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顾北雁想起来当初连续几天都没吃饱过，到今天属实有点不可思议。 但不知为啥，她还是觉得烤炊饼片最好吃。很多时候她都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偷偷烤上几片。不过这是她自己的专属美味，从不与人分享。 而且用手接着吃的很小心，很细致。 江凡亲眼看到过，灰太狼流着哈喇子在她脚底下转圈，也捡不到一个炊饼渣。 “所有从蛮族带来的东西，都在那里。” 顾北雁指着东北角三口不大的箱子说道。 江凡点点头，刚要过去，就见宇文澄心不知从哪个角落蹿了出来。 “师傅呀，您今天怎么来库房了？” 江凡是忒喜欢这个懂事儿又聪明的宝贝徒弟，笑着道：“我来看看蛮子那些东西都有啥好玩意儿。” 宇文澄心道：“不少好东西呢，这些粗略估算价值不低于万两黄金。” 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江凡不禁感叹，这比做生意来的快多了啊。 “我还没细看过呢，这得开开眼。” 宇文澄心笑嘻嘻道：“我带您去，这里的东西都经过我盘点，清楚的很。” 随着她来到箱子近前，宇文澄心道：“我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装在了三个小箱子。” 她打开第一口，里面一片金灿灿。 “这里是所有黄金制品。” 江凡扒拉一番，都是很精美的金器，价值不错，但也没什么太过特殊。 “第二口箱子是所有珠宝类。”宇文澄心打开第二口箱子给他看。 都是些蛮族视为宝贝的珠玉之器。江凡当初把那些白银器皿、看着就不值钱的、还有太大太重的东西都放弃了。 细细看了一番，江凡心头一动，挑了几件东西揣进怀里，旁边宇文澄心赶紧登记造册，江凡不由翻白眼，还真是个上好的库管。 忽然，江凡眼睛一亮，只见一串非常精美的珍珠项链散发着乳白色的美丽光晕。 他拿起来看了看，又瞅瞅宇文澄心：“澄心啊，这个东西很适合你呀，送你了。” 宇文澄心其实早就盯着这东西好久了，清点的时候都不知道摸索过多少次。 闻言眼睛都眯成了月牙，毫不犹豫的一把抢过来：“谢谢师傅。” 江凡忍不住大笑：“老早就盯上了吧你。” 宇文澄心笑嘻嘻：“我喜欢这个。师傅你帮我戴上。” 江凡切了一声：“不管，找你师兄去。” 宇文澄心当即闹个大红脸。 江凡目光又投在一枚血玉手镯上，血玉是一种极为珍贵的玉石，这枚手镯从做工来看并非蛮族产物，应该是从其他地方得来。 江凡拈起来看了会儿，十分满意，“雁子，这东西适合你。” 顾北雁道：“武者不需要……” 江凡笑笑，总算不说死士了。 不由分说拉过来她的手就戴了上去，“呵呵，正好，量身定做啊。” 顾北雁目光动了动，也终于没有摘下去。 拍拍手：“好，这第三口箱子装的什么？” 宇文澄心赶紧收拾下心情道：“这个就有些意思了，没几件东西，但是都很稀奇，没见过，也没听过，所以我特地把它们分开存放。” 果然，打开箱子，江凡就看到几件很不寻常的物件。 仔细研究了一番，江凡倒是认出来几件，大多数都是蛮族视为宝贝的祭祀品，不过有两件东西引起了他的兴趣。 第一件，通体黄金铸造，七寸长，两头尖，呈柱状，其上雕刻着莲花纹。 竟是佛宗至宝之一——金刚降魔杵，这北佛宗的宝贝怎么会在北疆？ 江凡在兵器谱上看过这东西，登时有点大惑不解。 想了想，将它也收了起来。 第二件，是两片不明材质的金属，一侧用金属环连在一起，就像书本一样可以翻开。江凡之所以对它感兴趣，只因为封面上的六个古字，他认识其中两个：九、鼎。 没错，和龙鳌背上石碑铭文一样的篆字。 江凡目光大亮，打开翻看，里面照例以那些古字镌刻着一些奇怪的铭文，除了个别几个字，百分之九十九依然不识得。 但江凡敏锐的发现，书脊两页中间有空隙，竟然刚好是一页的厚度。莫非，中间还有一页？ 江凡顿时大感好奇。这种文字虽然古老，但肯定跟蛮文没有任何交集，为何出现在蛮族？ 思索一番，他扭头问顾北雁：“那个蛮族王子还在地牢？” 顾北雁点点头：“六号房。” 江凡道：“带我去。” 刚走出宝库，他忽然顿住脚步，想了想：“走，先去书房。” 到书房之后，江凡用墨汁和纸张拓印了一份，才拿着进入地牢。 必须得小心一些，江凡还不能暴露自己洗劫白狼王巢穴的事儿。 第418章 很憋屈，很狂躁 都伦憋屈的很。 虽然被俘，但作为一个质子，咋也不该这种待遇啊。 打进入王府就被丢进了地牢，还是个很小的房间，除去一张床，只剩下两步的空间，活动都活动不开。 更从来没见过外人，连送餐的都看不到，不知是什么古怪的金属杆会将一个托盘送进来，上面摆着几个炊饼一盘青菜一杯清水。 真个，肉、汤、茶、酒啥都没有。 这让每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纵马驰骋无际草原的都伦王子简直快憋疯了。 地下不知时日，正当他憋闷的嗷嗷咆哮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吱嘎声。 都伦当即一喜，扭头望去，只见那个该死的少年王面带微笑缓步走进来。 “江凡！放我出去！你这是对本王子的侮辱！” 都伦怒视着对方吼道。 江凡走到近前，拉了把椅子坐下，歪头瞅着他。 “江凡，你听到没有！”都伦那本就不太正宗的华族腔调在盛怒下变得更蹩脚。 江凡也不说话，就这么瞅着他。 都伦越发火大，“本王子是质子，不是囚徒，你对本王子的侮辱，草原勇士们会十倍返还给华族人！” …… 他扯着嗓子嘶吼，但江凡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让人送来一条羊腿，一壶烧刀子，当面吃喝起来。 都伦两眼都冒火，这是故意的啊。 然而不管他如何叫骂，对方都毫不关心，而那羊肉和美酒的香气则不停的往都伦鼻孔中钻去。让他的喉咙都不争气的上下咕咚。 清水青菜的吃了这么久，酒肉的味道简直让他无法抗拒。 终于，他好像反应过来，对方不吃他这一套，慢慢坐在地上，盯着江凡半晌：“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凡终于放下酒肉，笑了：“这才对，坐下来好好说话，不然我有的是耐心。” 都伦哼了声，却没敢再吵吵。 “你这样侮辱一位草原勇士，侮辱一位王子，就是你们秦国的待客之道？” “草原勇士？千军万马被我活捉的人，配称为勇士？还王子，你就是个质子，说白了就是人质，记好了，我们对待客人有好酒好菜，对待豺狼有刀枪剑戟，你们只是豺狼，不是客。” 几句话，江凡就否定了他所谓的三种身份，偏生都伦没脾气，人家确实做到了啊，自己也确实就是个阶下囚。 都伦沉声道：“我虽然身为质子，也当受到应有的待遇，你不能把我关在这种地方。” 江凡道：“哦？你想换个好点的？不是不行，看你配合不配合。” 都伦盯着他：“配合什么？” 江凡从怀中摸出刚刚拓印的两页纸：“这东西你认识不。” 都伦接过来仔细看了半晌：“眼熟，但想不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凡道：“仔细想想，据我听说，这种文字原本镌刻在两页金属上，有传言此物流落到草原，你到底有没有见过？” 都伦皱着眉头，看了许久，忽然眼神一动：“……我好像在三年前祭祀大典上看到过……” “哦？”谢天谢地，江凡还真是感谢这厮的记性。三年了，竟然还有印象。 “说说看。” 都伦道：“应该是一种青黑色的奇特金属，但没人知道是什么，只是它非常坚硬，任何刀剑都伤不了分毫，更古怪的是轻如鸿毛。是当时右贤王献给大狼主的祭品，说是若能熔炼制造兵刃一定是绝世之宝。” 江凡不由大失所望，这特么说明一件事，他们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就这？还有没有点别的？” 都伦绞尽脑汁，想了许久，“好像听说，此物乃是从南楚得来……” 江凡神色一动：“南楚何处？” 都伦皱着眉头，“想不起来，哦，对了，好像说是个擅长书法的家伙……” 南楚，书法…… 江凡心中一动，南楚书法大家确实有好几位，但真正最出名的有二人。其一，乃南楚四绝，琴、棋、书、画中的书，人称书狂徒，若说书法，南楚恐怕不会有人能比肩此人。 其二，便是苍陵老人，这是个不知活了多大岁数的老古董，书道名扬天下，但这不是他最擅长的，其人最爱的是收藏、鉴定古籍。 “书狂徒，还是苍陵老人？” 都伦摇头：“不清楚，他们没说。” 江凡思忖一番，看来，此事只有亲自找到此二人问个究竟。 但书狂徒此人居于书山之上，除了那几位书友，几乎不见客，而且脾气异常古怪，想要见他，恐怕有不小的难度。 苍陵就更别提，没有古文典籍，连见都不见。不过对于研究了许久古籍的江凡而言，倒是好办许多。 正当他思索之际，都伦却再度不耐烦了。 “江凡，你最好放我出去，否则父王一旦知道我受辱，必然会兵发陇西！” 江凡思路一下子被打断，闻言冷笑一声：“哦？那本王倒还真想看看。来人！” 他一声呼唤，就有两个黑衣蒙面人出现在囚牢。 江凡目光淡然的看着都伦：“都伦王子认为这就是受辱，那么，你们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侮辱，我看看左贤王会不会发兵。给都伦王子换九号房！” 都伦的火爆性子再次按捺不住，咆哮狂吼：“无知秦人！我左贤王庭三十万大军……” 江凡却根本不听这些，转身走了。 两名黑衣人气息阴沉，瞅着骂不绝口、暴跳如雷都伦的目光却带上不少的同情。 九号房，还有个名字，叫禁闭室。 这玩意儿是王爷的发明，本来谁也没觉得一个小房间能有啥，后来，呵呵…… 别人不知道，蒙毅是什么选手？上次私自跑去太华回来被王爷塞进去，只是三天功夫，出来两眼失神，目光涣散，站都站不稳。 此后，只要听见禁闭这两个字立马就脸色惨白，仿佛其中有天大恐怖。 丁少安为此嘲笑了他许久，蒙毅就跟他打赌，让他进去试试。 丁少安当即就说呆上十天半月都跟喝水一般轻松。 结果，只是四天，江大王爷就派人把他拖了出来。 第419章 你谁啊，瞪我干嘛? 不错，拖出来的，整个人都没了魂儿，好几天才能下床，又经历足足三天才恢复过来。 此后，再也没人敢尝试，自然也都不敢轻易犯错，王爷这人是不打不骂，但这禁闭室，在他们看来，跟十八层地狱差不多。 凡人居神秘的地方不少，但大家伙公认最恐怖的，就属这儿了，没有之一。 江凡一路琢磨着回到外面，直到差点被解小花撞了个满怀才回过神来。 看着受惊小兔子般的小丫头，忽然心情大好，从怀中掏出两只手镯，告诉她姐妹俩一人一只。 解小花当场真的笑开了花。 走进书房，正巧看到林南燕正在收拾卫生，顺手又送了她一串项链。 林南燕当场给了王爷七八十来个香吻，手忙脚乱的将她踹走，脸上都是红印子，江大王爷不得已重新洗了把脸。 坐下来将那两片金属片放在桌上，翻找古籍，一一印证对照，可惜这种文字太古老，江凡拥有的参考文献又太少，只有半本残卷而已，实在是辨别不出几个字。 而此时天色也已经偏西，赵高的车马估计已经赶来了。 江凡只好作罢，收拾一番准备去赴宴。 乘着车马到了章台宫，江凡忽然发觉权势给人带来的变化。 已经有很多官员前来赴宴，但都在宫外下车马徒步进入，只有江凡的马车一路通行，还有执戟侍卫捶胸施礼。 而其他人看到这辆马车都肃然静立，等到他过去，才继续走动。 以往他很少进入大秦的宫殿，就算去了，除了侍卫应有的礼节，其他人也不过略微示意而已，而如今，他虽然仍旧自以为闲散王，可显然其他人已不再这么看。 尽管江凡依旧不上朝，处理左贤王的事也只用了自己的力量。可结果明晃晃的摆在那里，女帝留宿也是赤裸裸的事实。 所以，不论从家还是从国而言，谁还敢当真以为他就是个闲人？ 纵然不太适应，江凡也没有想着去改变什么。生在这个时代，有些事情该适应就适应，没必要完全格格不入。 故而，他连许多官员的施礼都视若未见。 事实上，这样反倒让别人觉得正常。 大秦的宴会一般设在章台宫。这里与正阳宫不同，那是正殿，通常上朝和处理重大国事才会在那。 女帝日常政务的处理也在章台宫。正阳和章台两者的关系有点像会议室和办公室的区别。 宴会厅设置在章台宫偏殿，虽说是偏殿，但以秦人粗犷豪放的性格，同样设计的很宽敞，至少容纳两三百人就餐没啥问题。 江凡到达殿外，还没上台阶，就已经有金甲武士高声通报：“一字并肩王、逍遥王殿下到——” 举步拾阶走入大厅，只见百官已经分列两旁站立迎接，酒水干果已经摆上桌案。唯独女帝还没到。 赵高引领江凡坐在女帝下首第一位，百官才纷纷落座。 江凡不由感慨，以往看影视剧，那些权势滔天的人物才有此待遇，今天颇有点感觉，权利所带来的快感，是个男人都很难抵御。 没多想，因为对面为首坐席有个人立即吸引了他的主意。 这是个全身黑甲的魁梧战将，肩上披着同样漆黑的大氅。面上带着漆黑的修罗面具，只有嘴巴和眼睛可见。 他往那里一坐，仿佛一尊黑色巨山，沉默中让人感到无比压抑。 江凡心底吸了口凉气，得，不用说，这位就是现任兵马大元帅，杀神高起，也只有他才能拥有这般威势。 每个人都说，面对高起如同面对死神，在他面前好像就不该有活人，只应有亿万枯骨。 有他在，此处一点欢声笑语的宴会状态都没有。每个人都被影响了一般，沉默不语。 相比此人，高荣那杀伐凛冽的威势感觉起来就像孩童。 不过这一家子忒奇怪，都喜欢戴面具。只是不知道他像不像高荣那样，从不摘下。 江凡脑子里转着古怪的念头，对方只是目光平静的看向他。 见他注视自己，江凡也平静的对上了高起的目光。 两者目光只是一接触，江凡便心神一震，眼前仿佛出现上古战场一般，百万大军纵横厮杀，血肉横飞。 下一刻，江凡浑身燥热，周身的血液似乎燃烧起来，心底涌现出一股压抑不住的狂躁，古怪的气势从江凡身上涌起。在高起看来，竟仿佛一头绝世凶兽仰天咆哮，狂暴而酷烈，少年王那一双眸子竟如同血色骄阳死死盯着自己。 这一瞬间对视爆发出来的恐怖气息，让整个大殿众人瞬间感到无比惊悚，仿佛下一刻就是天崩地裂。 幸好，只是一刹那，高起的目光便恢复了平淡。 而没有了对方的威压，江凡身上的气势也缓缓平息。 江凡疑惑，自己也感到刚才好像有某些不妥，那种突然血液燃烧的感觉好像当初被龙鳌吐了一身血那次很相似。只是他根本不明白怎么回事，对自己刚才的状况也完全不清楚。 他更不知道，此刻，文武百官心目中，这位大秦的闲散王，终于变得如同高起一般可怕。 除女帝之外，从来，从来没有人能与杀神高起这种状态下的目光对视，没有人知道他那是一种武道还是刻意养成的气势，但很多人都知道，杀神高起曾无数次只一眼便让对方战将心神崩溃，坠马而死。 而这位据说不通武道的少年，竟毫不避讳的与其对视，甚至针锋相对，仅此，便足以让人将他与高起同等看待。 虽然两人结束对视，大厅内的气氛还是降低到了冰点，落针可闻。 而此时，只见那位少年王忽然探头瞅瞅着高起，似莫名其妙还有点不爽：“你谁啊，瞪我干嘛？” 江凡纯属明知故问，但气氛顿时就崩了。 好像一个充满气的气球，噗嗤一下被人戳爆。 顿时无处宣泄的气氛变得稀里哗啦，就像那泄气的气球满屋子乱窜。 许多人也懵了个圈，都知道逍遥王散漫随性，但和他打交道的人太少了，根本没见识过。 今天，就在短短半盏茶时间，逍遥王的头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心神凌乱。 高起也似乎被他整的有点不会，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幸好此时，赵高一声高喝：“陛下驾到——” 氛围才算平复下来。 第420章 惊人的封赏 不知刚刚从后面走出来的嬴无双有没有感觉到刚才的对撞，但她神色却很平静。 一挥袖便示意站起身迎接的文武百官坐下，淡淡吐出一个字：“宣。” 赵高当即高声道：“龙腾四野，虎啸八方，逍遥王孤身北行，劳苦功高，陛下设宴庆功，百官同贺——大秦万胜——” “大秦万胜—— 为逍遥王贺——” 百官齐声应和之后，宴会才算正式开始了。 这种正式的宴会，大把礼节。自然，这也是江公子不喜参加的原因。 幸亏这还是在大秦，要是在东晋，那繁琐劲儿，呵呵了就…… 好不容易熬到前奏完成。江凡刚松了口气，抄起筷子准备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忽听赵高提高了嗓门：“陛下有旨，封赏——” 还有啊？不过封赏还是可以的嘛，江公子兴致勃勃的放下了筷子，准备听听自家媳妇要给多少私房钱。 “一字并肩王江凡，孤身入北疆，靖边三载，俘获左贤王大王子，剿灭十三部落，功在社稷。特准骊山郡封地扩土百里，不循大秦律法，独立为治，法礼自立——” 好家伙！文武百官都惊了。 这是啥？这是列土封疆啊，还独立自治，俨然成为国中国。 此事绝对开千古先河！ 虽然扩土百里也不是多大事儿，但意义完全不同。古来有列土封疆者，却仍然受朝廷管辖，亦要遵朝廷之法礼。 而按照圣旨内容，骊山郡则完全成为一个独立自主的国中之国。此乃有史记载以来，开天辟地头一遭。 震撼归震撼，但意外的竟然无人反对。 因为这件事看起来不可理解，却非常可以理解。 剖开表象很简单，在许多人看来，此为女帝故意送给江凡的，作用只有一个，提升他的地位，方便将来入赘。 一个独立之地的王，入赘也算说的过去了。 要知道，这位逍遥王可是留宿过栖凤台，而女帝也曾留宿凡人居，关系都明了好吧。 所以，看起来是列土封疆了，不过是拐个弯又回到手中，仍然是自家的东西，最多只是兜个圈子给那位一个响当当的名号而已。 更何况骊山在大秦腹地，阳都左近，四周大军环伺，就算真想折腾都不可能做到。 但江凡却根本没琢磨朝臣们在想的东西，在他看来女帝此举颇有深意啊。 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两件事。其一，独立自治给了自己最大程度的自主权，可以将骊山打造成自己真正想要的模样，也会真正成为未来的样本。其二，小翠这是要把自己设计成为一条独立的线，为其提供私人支持。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方式江凡甚为喜欢，毕竟大秦律法、礼制还是很制约骊山郡的发展。 如今倒好这比特区还强一百倍呢。 当下不管别人反不反对，直接站起来拱手：“多谢陛下。” 得，这就是做实了。大臣们都翻了翻白眼，客气一下都不会，吃相太难看。 客气？呵呵，江大公子才不管那一套，这等好事儿客气个屁。 然而不了解大臣们心思的江凡也很意外，这种首开先河，打乱国体的怪事竟然没人反对，难道你们提前商量过？ 眼看此事尘埃落定，江凡心中大快，伸手又要抄筷子，那东坡肉都要凉了好吧。 但随即就听赵高清了清嗓子：“陛下有旨，加设工部，总览天下工商大权，封一字并肩王江凡为工部总督，位同三公。” 一言出口，满堂皆惊。 这与刚才的事儿可不同，这是实打实的朝堂权柄啊。 所以，不出意外的，当即就有人站出来反对。 头一个不是李修，竟然是高荣。 “陛下，逍遥王已受封一字并肩王，尚有独立封地，身份不便入朝堂为官，请三思。” 呵呵，果然还是你。江凡不由咧咧嘴，高荣是该做对仍然作对啊，一点不省着。 不过，这回他倒挺感谢高荣，毕竟真不想入朝为官，不知小翠怎么想的，自己的心思她应当知道啊。 李修此时也站起身：“臣附议，王爷爵位与官身冲突，于礼于制不合，请陛下收回成命。” 然则赵高却道：“陛下有谕，大秦国库匮乏，外敌虎视眈眈，王爷有陶朱之能，当为国谋利。” 李修皱眉，缓缓道：“自古以来，强国富民皆以兴农耕为本，陛下行商贾事，似本末倒置……” 赵高看了他一眼，心中冷笑，这件事对他可是有百利无一害的，自然把李修视为挡路石。 “陛下曰：大秦三年国战，耗尽国库，如今四国大战，秦迟早卷入其中，诚为危急存亡之秋也，必迅速富国强民，此乃生存之理，众卿当为国计。” 这话倒是事实，一时间李修也无法反驳。 秦国现状就是如此，这两年修补三年大战创伤，依旧未能恢复元气，而四国乱战又突然展开，若不尽快想办法，一旦秦被迫参战，将十分困窘。 江凡本来打算头一个跳出来反对，结果一看这状况，反而不动了。这赵老二显然得到过女帝面授机宜，说话一套一套的，不如先看看热闹再说。 大厅中一时间议论纷纷，很快又有人站出来表示反对：“大秦三公九卿，各司其职，若突然设立工部，难免权利交叉，乱象纷呈……” 赵高断然道：“陛下旨意，三公九卿职权不变，工部总督所行之事单独对陛下禀报。若涉及职权交叉，由陛下圣裁。” 那人也无语，大秦女帝就是绝对的独裁者，她都这么说了，你难道还敢反对不成？ 但是紧接着一条又一条的反对意见被提上桌面。 然而赵高看样子早就得到女帝的授权，逐条驳斥，最终群臣败退，纵然心有不甘，也无计可施。 而自始至终，女帝沉静不语，一切由宦官代言，显然说明女帝态度坚决，早就计议已定，群臣反驳起来都觉得无力。 赵高见状心中暗喜，正要提高嗓门一锤定音之时。 江凡终于暗自叹口气，猛的站起身，“停！等等！这可不行啊！” 赵高都愣了，咋的，我好不容易舌战群臣把这事儿坐实，您咋还跳出来了呢？ 但对江凡他可不敢造次，闻言小心道：“王爷，您这是……” 江凡脑袋摇的像拨浪鼓：“陛下啊，咱当初说好的，不入朝，不为官，不问政，三不原则，我这小日子过的好好的，您不能说变就变啊。” 赵高有点懵，群臣却乐了。 第421章 无所不能逍遥王 是啊，刚才糟那心干嘛，这位就是顶天的懒散性子，你让他干这个，那还不跟要了他的命一般？让他自己蹦出来反对就成了嘛，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赵高这次无语了，只能扭头看向陛下。 嬴无双终于开口：“挂个名，找个副都督行使职权便是。” 哎呀我去？群臣十分懵逼，您这是啥操作啊，先不说这事儿行不行，就算行，咋的，您还让他找个副手干活儿，自己潇洒去？那我这官儿是不是也能找个副手，自己干领俸禄？ 当即就有人跳出来反对：“陛下，这等先例岂能开？如此朝堂必然乱套，微臣坚决反对，请陛下收回成命！” 嬴无双看他一眼：“陈太仆，朕记得你总管马政，但大秦战马一直不够，损耗更是厉害，你如何解决？” 陈赫当时就眼前发黑，这是实话，他也是焦头烂额，一方面大秦战马本来就匮乏，另一方面，国库资金也不允许，还有最重要的，战马因为马蹄磨损每年至少损失三成，但他却无计可施。 嬴无双见他不语，转头看向江凡：“听说你一次从左贤王手中抢来五百汗血，可有此事？” 百官顿时惊讶，汗血宝马何其珍贵，若是能与秦马配种，必然会大幅度提高战马品质，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江凡讪讪一笑，这件事他没说，当时计划是给特种部队使用的，只打算把那些种马送给女帝。没想到她在此提了出来。 只好应了声：“是……” 得，看来是保不住了，只能琢磨琢磨怎么多留下点儿。 陈赫神色一呆，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仍。自己辛辛苦苦几十年，也没弄来一匹汗血，人家随随便便走了一圈就弄来五百匹，还说啥，哑口无言。 女帝又道：“听说你还能解决马蹄磨损问题？可有此事？” 这下子更是满堂俱惊。 这问题困扰了千百年，概因马蹄磨损太快，战马大量损失于此。而逍遥王竟然能解决？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聚焦在江凡身上。 江凡无奈的腹诽，真是不能跟你闲聊太多啊，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抛出来。 但这种场合，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回道：“能……” 高荣目光收缩：“此事重大，若你能解决，我便认你这工部总督。” 女帝不理他，只是向着江凡道：“说说。延长多久，造价几何？” 这也是群臣最关心的问题。 江凡只好站起身，想了想道：“若非伤病老死，可一直骑乘……” 我去！群臣都不信了，你这也太信口雌黄了吧？ 但江凡接下来所说更让他们觉得此事简直无稽之谈。 “至于造价嘛……每匹马大概……十文钱吧。” “什么？”在场所有人都露出断然无法相信的神色。 十文钱，你就能解决马蹄磨损问题？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不等他们公开驳斥，女帝便哦了声：“当真？” 江凡点点头，“当真。” 女帝道：“需时多久。” 江凡算了算：“一年之内吧，所有战马皆可解决。若只是想看个成品演示……我府中早就有了，有空了各位都可以去看看。” 一片哗然。 他这意思是已经解决了啊。 “这……这……真有这等事？为何王爷不早说？” 一名武将颤抖着道。 不怪他，这消息太震撼。 江凡挠挠头：“汗血到手之后我才想到的嘛，怪我喽？” 那武将忽然郑重道：“若此事当真，王爷堪称奇功盖世。” 作为一名武将，他更能了解此事的重要性。 而几位军方大佬也面带惊异的表示认同。 “哦，对了。”江凡忽然想起件事：“不止马蹄，我还弄了套东西，可以让人解放双手，在马背上随意活动也不会掉下来……” 这下，连几位军方大佬也彻底坐不住。 骑兵能在马上随意活动，不用分心，这功劳丝毫不比马蹄的事儿小啊。 “这个也有？”王翦一个箭步走到江凡近前急切道。 “有啊，刚刚给汗血宝马配上的。” “此物造价……” “啊，这个挺贵的，材料普通的也要一百文左右吧……” “一，一百文？”王翦眼睛瞪得老大。 “啊，是吧，我就说这个挺贵的……” “普通的作用完全一样？” 江凡道：“是啊，这玩意儿就像金筷子和竹筷子的区别，一样能用不是？” 王翦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这……王爷，陛下……” 女帝轻轻摆摆手，再度看向陈赫：“太仆以为如何？” 陈赫早就懵逼，暗中狂骂自己没事儿找事儿，好不容易借着宇文家和王爷修复了关系。这会儿跳出来干啥？打脸不说，恐怕还会让王爷心生间隙。 “若此事当真，王爷为我大秦立下了天大功勋，恳请陛下重赏。” 他赶紧表态，希望重拾好感。 可江凡不爽：“你倒是坚持坚持啊，我这越来越没办法推了。” 女帝好像偏偏就要江凡推不掉：“逍遥王可提高百倍钢铁产量。” 再次震惊百官。 不过女帝却并没有给他们讨论的机会。自顾自说道：“曲辕犁可提高十倍农耕。” 这是事实，曲辕犁已经问世，百官几乎都验证过。主管农耕的官员为此乐得好几天没睡好觉，一直上书要给王爷请赏来着。 女帝好像还不打算完，继续道：“可量产胜过如今制式装备百倍的宝刀，三年普及大秦全军。” 又是一片哗然，百官今天几乎被震惊到麻木。 说到此事，蒙傲老帅哈哈大笑，“此事老夫作证，样品已经送给老夫，吹毛断发，斩断现有兵刃如砍瓜切菜。” 自然没人怀疑老元帅的话，若是如此，大秦铁骑战力得提高多少档次啊。 上百人一起倒吸凉气，这场面江凡也是头一次见，挺壮观的。 女帝云淡风轻：“工匠一事，逍遥王天下无双。商贾一事，逍遥王更胜工匠，三年内大秦国库将可翻三倍以上，其间事宜还要朕一一列举？” 满座哑口无言，还说啥，都被震惊的没了魂儿。 许多人看那位年轻王爷就像在看鬼神。 高荣也不例外。 “……实至名归！” 不知多久一位老臣慨然断言。 第422章 帮她尚公主 也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实至名归，但不重要了，哪个名头都实至名归！一时间甚至有人觉得封赏不足了…… 偏生此时，那位少年王一脸不满的嘀咕：“陛下啊，咱说好了的，你不能出尔反尔啊，我不当官！” 这语气透露着十万个不满，一百万个别扭。 但此时，诸多臣工却怕他不肯接了，一时间纷纷上前劝导。说什么的都有。 什么为国分忧啊，什么天降大能必为国为民啊，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什么无人可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啊，等等 甚至还有个老大人贼眉鼠眼的凑到他耳边说了句：又不是帮外人…… 哎呀卧槽？江凡都惊了，瞅你这模样古稀往上了吧，思想挺开化啊你？ 女帝终于摆摆手制止了乱七八糟的声音。 “依然准你不上朝，不参政，工部之事不过朝堂，直接与朕谈论便可。” 她用的是谈论二字，百官却觉得没什么不妥。 江凡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那，我真的可以招募副手？” 女帝肯定的点点头：“几个都行。朝廷视为正统官员，给予官职俸禄。” 江凡还在那意意思思，百官瞅着都着急，天底下还真有这等人物，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你却弃如敝履，一脸不爽，满肚子不乐意。 终于江凡目光不可察觉的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犹豫一番才道：“那行，但下回有这事儿你得跟我先商量下啊。” 我去，这什么语气，什么态度！ 换个旁人，必须拉出去腰斩一百遍。 百官都胆战心惊。 偏生女帝竟点点头：“也行，下次提前。” 我滴个妈呀，什么事儿啊这都是，虽然这不是朝堂，但陛下与臣子好歹也注意点吧，虽然你俩关系不一般…… 而且听这意思还有下次，看起来一定也有下次…… 江凡满腹不情不愿，但总算答应下来。庆功宴才算正式开始。 东坡肉到底凉透了，你说说你们办的啥事儿，吃饭不着急，这回好了吧，全给我吃冷餐！ 江大王爷腹诽不已。 好在气氛比较热烈，老秦人只要有酒，过不了多会儿就会原形毕露。 而作为主角的江大王爷自然成了围攻对象。 于是乎，王爷将逃酒十八式发挥的淋漓尽致，只是当他把一杯酒从脖子后头泼掉后，发现是泼在了李修头上。 被抓了现行，江大王爷惨不堪言。 终于，让他发现个逃酒的好地方——高起身边。 那厮自带排斥属性，没人敢往他身边凑，反倒让江大公子眼睛一亮，端着酒盏就蹿了过去。 果然，清净了。 高起也没看他，只顾着吃肉喝酒。而在此时的高起身边，江凡竟然也没有刚才那种压抑的感觉。 别人都是真气收发自如，你是连气势也收发自如吗？江凡不由暗自猜测。 “躲酒，躲酒。哈哈，大帅别见怪啊，属实跟大帅不熟，刚才没认出来……” 江公子嬉皮笑脸找话儿。 高起一口气吃完整条羊腿，才擦拭下手，扭头看着他，眼神却普通至极，与刚才那种完全不同。 “有事，请你办。” 江凡愣了下，你还真直接啊。 上下看了对方几眼，犹豫着道：“我跟你很熟？” 高起声音平淡：“我儿欲尚公主。” 江凡都懵了，咋还各说各话呢？聊天线路不一致啊，这样好吗？ 再说，你儿子打算上公主关我什么事儿？ 等……江凡忽然一怔：“上公主？这种事儿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好么？” 高起目光一动，似乎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长公主，婕妤。此事唯有你出面。” 他还是自说自话，仿佛你就只能听着。 但好歹江公子总算听明白，此尚非彼上。 长公主，婕妤？江凡都愣了，扭头瞅瞅埋头大吃的高荣。 行啊你个老六，闷声不响的在那琢磨公主呢？ 不过为什么偏偏是婕妤？ 而且江凡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你儿子要娶公主，只有我出面才行？ 疑惑的注视着对方。反正他自说自话，就听听咋回事好了。 “事关陛下、太上皇。” 他说的简单，但江凡却恍惚好像听懂了。 婕妤是谁？太上皇幼妹，时年二十五比太上皇小了一半多。 婕妤受封长公主，据说生的貌美如花，性子却很古怪。 当然，至于怎么个古怪法，江凡并没关注过。 只是问题在于，高荣那厮想要长公主？ 这里边事儿太多。首先，是入赘还是迎娶？性质完全不同。 第二，高荣你要做太上皇的妹夫，女帝的姑父，这辈分方面问没问过他们？ 第三，一旦成行，看起来就是与太上皇挂钩啊。别人不知道，江凡却清楚，婕妤明面上与太上皇不和，暗地里却是太上皇的重要棋子，包括这次左贤王和亲事件都是围绕婕妤策划。 第四，文武百官怎么看？你这操作必然引发各种猜疑混乱。 高荣啊高荣，好好当你的小人屠多好，怎么突然发情了呢？ 所以，高荣的难度就来了。第一，陛下如何放心，第二，太上皇如何首肯。别看只有两件事，却都是天大难度。 “为什么是我？” 高起看看他，又看看大碗饮酒的女帝：“你不同。” 这个不同含义很多，是与女帝关系不同，还是与太上皇关系不同，还是与朝臣所思不同…… 江凡却好像听明白了。想了想，微微一笑：“确实好像只有我……” 高起道：“帮他。” 江凡捏捏鼻子：“你这语气挺生硬。” 高起只说了句：“他是你的人。” 江凡嗝的一下噎住，半晌才道：“……你给我说清楚？” 高起却懒得理他，一口喝干杯中酒，起身走了。 连女帝都没打招呼。 还真是个性啊你。 不过他走了，气氛倒是真正起来了，有他在那闷葫芦似的，实在让人压抑。 合着你倡议给我庆功，折腾这么大，就为了这事儿？犯不上吧，私下说不就行了？ 江大王爷正在为这件事发愣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人举着酒杯一步三摇的向着这边冲来。 当即蹿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台上，坐在了女帝对面。 呵呵，还得找个挡箭牌。 那位仁兄看他这作风都懵了，酒醒了一大半。 毕竟敢不经传召直接跑陛下对面坐着的，全天下也就这么一只。 其他看到的人也很无语，挺溜啊你！ 第423章 双面人 “真爱？” 江凡端着酒杯，没头没尾的说了句。 女帝嫌弃的看看他：“躲酒躲到朕这，丢不丢人。” 她是用大碗喝酒的，江凡自知比不了，嘿嘿一笑：“战略转移而已。” 女帝瞅他一眼：“真爱。” 卧槽？江公子多少吃了一惊，扭头看看闷头吃饭的高荣。 “这家伙也有爱的？” 女帝冷冷道：“比你强，人家至少很专一。” 江公子讪讪：“我也是情势所迫……” “哼！”女帝显然懒得听他那苍白的说辞。 “高荣自十六岁见到婕妤公主第一面，就发誓非她不娶。但可惜障碍重重，他才是真正为情势所迫。” 江凡好奇道：“那今天怎么突然又产生这个念头？” 女帝道：“被蛮子和亲之事刺激了。” “哦……原来如此。你说这太上皇也真是，干的什么破事儿这叫。” 女帝道：“他就是怕再有破事儿，不想等了。” “长公主那边什么意思？” 女帝道：“不重要。” 江凡愣了下，旋即叹口气：“还真是……” 在帝王家来说，一个公主自己的喜与不喜，爱与不爱有什么重要的呢？总归都要服务于政治。 但江凡还是有点拧不过来：“我就想知道，她对高荣有没有意思。” 女帝想了想：“应该有。” “何以见得？” 女帝道：“太上皇曾言，高荣将来若为大秦杀敌十万，便同意这门亲事。此后，高荣戴上蚩尤面具，杀敌不满十万坚决不摘下来。” “原来如此，这冰块还真是个多情种子。”江凡不由有点钦佩起高荣来。 “当时婕妤并未反对，而且对高荣说了句，活着比杀敌重要。” “啊……”江公子当即明白了些：“照这么说确实有点意思啊。” “此后，高荣征战，婕妤一直未曾嫁人，提亲者也尽数推脱。” 江凡想了想：“杀敌十万，如今高荣好像做到了吧。” “做是做到了，可惜，太上皇已经退位，而且还有了别的想法。” “可想而知，高家是你的人，婕妤再怎么说也是太上皇的人，这张牌投给高家就算打水漂喽。” “太上皇心目中一切都没有王权重要，不奇怪。” 江凡忽然想起个问题：“为何婕妤坚定的站在太上皇一边？” 女帝道：“她父母是周人，当年太上皇在大周为质，逃离的时候，她父母为保全太上皇，双双身死，太上皇感念其恩德，认了其女为义妹。” “为啥不是女儿？年龄差不多啊。”江凡疑惑道。 女帝道：“太上皇认为其双亲对他有再造之恩，尊其为尚父。” “原来如此。只可惜，他这都是面子活儿，婕妤到底是他的一件工具。” 女帝点点头：“也正因如此，高荣与婕妤的事才被他利用。到后来，由于我与太上皇、皇太后的关系，二人的事情越发困难重重，方才一直搁浅到如今。” 江凡道：“那么高起也是个疼儿子的，选择这个机会找我。” 女帝道：“你解决掉蛮族和亲的事，也曾解决过太上皇的事，更与朕关系非同寻常，从任何角度看，找你都是对的。” 江凡呵呵一笑：“那倒是，不过你呢？同意不？” 女帝淡淡道：“朕眼里没有那些条条框框。” 江凡点点头：“这倒是，如此说来事情就解决了一半。” 女帝看看他：“你准备帮忙？他可是一直敌对你。” 江凡想了想：“说起来，他为什么一直敌对我呢？我自问也没得罪过他啊。” 女帝道：“你来历太过神秘，又非秦人，他信不过你。” “恐怕……不仅仅是因为这吧……”江凡眯眼看着女帝。 女帝沉默一会儿才说道：“他与你那情敌是师兄弟。” “啊？”江凡手中酒杯都差点掉下来。 “我特么！感情这小子是为他人出头啊。” 一瞬间，江大公子有种滚犊子，爱咋咋地的心态。 女帝明显看出来江凡的别扭。微微一笑：“还说没吃醋？” 江凡不爽道：“就算没吃醋，也不能允许别人抢啊，男人通病。” “得治。” 女帝言简意赅。 “治不了，”江凡撇撇嘴：“让高大傻子自生自灭吧。” 女帝闻言，淡淡一笑：“你忍心这么对待真正的高荣？” 江凡张了张嘴，终于忍不住叹气：“你明白我知道？” 女帝道：“这个问题不该问，你按照我的线索搜寻密室的时候已经心中有数。” 江凡摇头笑笑：“是啊，所以真正让高荣一直带着面具的原因，是因为他根本不是高荣。所以，他出现的时候高荣不是入狱，就是外出。所以，他总是压着嗓子说话。所以，密道出口设置在高府……” “敌对你的才是真正的高荣，而朝堂上一般也是高荣，毕竟这些老臣人老成精，容易露出马脚。自然，以为高荣对你的态度，无名有时候他也不得不如此对你。” “你说，小舅子知不知道我早就知道？”江凡回想着嬴无名的一举一动道。 女帝道：“故作不知。” 江凡不禁大为感慨：“小舅子了不得啊，真正的双面人。一面杀伐凛冽，一面天真纯良，一体两面，双重性格，如今想来我选的盔甲还真适合他……” “只以武入道是不行的，他也明白这一点，武道本来就是战道，武技本来就是杀人技。” 江凡点点头：“所以，他就以高荣的身份彻底释放潜藏的一面。可也难为他能做到，双重性格真是奇特。” “在这方面，他和真正的高荣倒是很类似，高荣虽然酷烈嗜杀，却也有对婕妤重情、对师兄重义的一面。” 江凡点点头：“为师兄弟出头倒也能理解。但既然有真正的高荣，为何要如此小心让他频繁扮演两者？” 女帝道：“两者虽然身材、性格都有些相像，但还是有不小区别，小心点总没错。” 江凡叹口气：“只是可惜了真正的高荣，从此只能做个见不得光的隐形人。” 女帝缓缓道：“不会太久。” 江凡苦笑一声：“最好如此。那么，高起这个杀神，也是觉得愧对亲子，这才出面吧。” 女帝道：“不错，朕也亏待他。” 第424章 婕妤长公主 “这就是你和高起大元帅给我这么多好处，然后请我帮忙的原因？” “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 “可我也面临你们面临的问题啊，既要二人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又要规避那许多问题，这事儿不好弄。” 女帝道：“你有办法。” 江凡笑笑：“你是说从左贤王入手？” 女帝道：“我不管，你做好就行。” “这是甩手掌柜。”江凡无奈的翻翻白眼。 “还有个问题，婕妤嫁给他，太上皇必然十分不喜，他会不会借此事拆穿小舅子？” 女帝摇头：“不会，无名是他最后的希望，一旦他自己失败，他至少还有个嬴家男子。” “这倒是，但难保他不会对高荣的事从中作梗，而且，最关键的，你如何肯定婕妤能背叛太上皇？” 女帝淡淡道：“肯定不了，他们的关系毕竟太特殊。但若是她始终不能放弃太上皇，那么，高荣恐怕真要做一辈子隐形人。” “所以，他们二人就被放弃了，她会陪着高荣做一辈子隐形人，以这种方式远离朝堂，远离权利，割断与家人亲友关系，成为世俗一对小夫妻。” 女帝道：“唯一的选择。” 江凡叹口气：“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好呢。但是，人不能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总不自在。” 女帝看看他：“所以，你准备帮忙？” 江凡道：“希望他也能给我点回报，别再为他那师兄扰乱我们夫妻感情了。” 女帝对他这穷嘴硬，实际就是酸气冲天的行为嗤之以鼻。 江大公子是被抬回去的，这等公众场合之下，即便女帝也并没有再让他留宿。 宿醉是件很难受的事，第二天日上三竿江公子才勉强起了床。宇文好徒儿一碗解酒汤才算让他回了魂儿。 想想昨天的事，江凡咧咧嘴，又揽了一档子破事儿。 怎么办呢？江凡思前想后，觉得无论如何得先去拜会一下这位传言中性格古怪的婕妤长公主。 事实上，自从和亲事件开始，江凡就刻意研究过这位外姓公主。 此人复姓上官，原名上官婕，归秦后太上皇赢沛赐姓赢，更名赢婕。不久便被赐封婕妤公主。 当初赢沛身为质子，无一日不思归秦。最终让他找到机会，随后在三位大佬幕后支持下，得以回归。 然则归秦并不顺利，可以说是险恶重重，其间斗争之复杂不言而喻。 而这三位大佬更是一死一重伤。 赢沛感念其恩德，三人俱封侯，被秦人称之为三姓侯。 上官婕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更是三人之首，此人来头挺大，原本周朝名士，在朝堂、文坛都颇有影响力。 但不知他当年觉得赢沛奇货可居还是怎么的，反正叛出大周，却不料最终落得家破人亡，只留下这一个女儿。 此女颇受赢沛宠爱，加封婕妤长公主不说，一应规格标准都比其他公主高出一个等级。 太上皇甚至专门为她修建了一所宫殿——临萍宫。 据说原因，只是因为此女甚喜青萍。 但此女却非常独特，性子冷淡，极少与人交往，有限几个见到的，也都说她性子古怪，大体是有点……尖酸刻薄的意思。 故而直到如今已经二十五岁，也未曾嫁人。 不知道那个小人屠怎么就对她动了心，江凡倒是还真有几分好奇。 想想昨晚和高荣的对话，江凡越发觉得缘分这事儿真是古怪的很。 其实高荣总共和他说了三句话。 江凡问：“你真想娶她？” 回曰：“是。” 江凡问：“知不知道只有我能帮你？” 高荣答：“不影响我不喜欢你。” 江凡又问：“如何回报我？” 高荣答：“私事为你卖一次命，国事莫提。”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关系好像依然没有修复，甚至改善都没有，江凡觉得自己特亏本。 尤其高起，高荣这父子俩说话办事就像一个模子拓出来的，很让人不爽。 但不爽归不爽，说到底，这次和亲事件毕竟借着自己的苗头才搞起来的，而且，有小舅子的这层关系，于情于理都只能帮帮忙。 正当他胡思乱想琢磨着准备出门的时候，女帝却带着一众朝臣风风火火率先来到凡人居。 王翦二话不说就蹿出来要求看他如何解决的马蹄磨损问题。 江凡只好带着他们来到青莲苑。这里有几匹汗血，种马。其他的被江公子藏在了骊山封地。 而当众人发现只不过是一枚弯弯的铁片之时，几乎全都忍不住捶胸顿足，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就没人想到？ 正如逍遥王所讲，磨损？穿个鞋子就行了啊。 然后就是马鞍、马镫，这两样物事经过王翦和几位将亲自试验，当即一锤定音，妙不可言！ 大秦文人武将没有不会骑马的，很多人都尝试了一番，自然一片赞同。 如此，再也没人质疑逍遥王的封赏，甚至有些大佬苦口婆心劝导，请逍遥王以国事为重，亲自上朝。 结果差点搞得这位懒散王当场辞职，众人一看，也都没辙，问题是女帝还惯着。就一个意思，行，你说咋地就咋地。 无奈，一众大佬只好让他选个有才能的当副手。 江公子微微一笑，趴在女帝耳边说了句话，女帝当即就点头，“好，就他了！比你还强！” 众人都愣了，谁啊，这么愉快的就决定了？不商量商量的吗？还有，你俩大庭广众之下耳语啥意思？当别人无物吗？ 可你能咋地？人家逍遥王就有这个本事。马蹄铁、马鞍、马镫解决了千年难题，功劳大的不行不行的。 别说这会儿趴在女帝耳边说说话，估摸着今晚就是人家弄点别的，你也只能装聋作哑。 一众文武百官暗自叹息，有人甚至在琢磨，下一代大秦到底会姓啥…… 姓嬴，必须得姓嬴，无论咋地，这个说啥也不能让，许多人心里暗自握拳，这事儿没得商量…… 好不容易才打发走感慨万千还有各怀心思的文武百官，江公子累出了一身汗。 当然，那几匹种马当场就被女帝派人牵走。江凡经过据理力争，总算保留下来三百匹汗血。 就这还惹得一众武夫眼红不已，江大王爷看他们的眼神内心充满警惕，骊山防卫还得加强，否则这些兵痞指不定就能给偷了…… 他们走后，江公子才收拾一番，带着丁少安出了门。 临萍宫并不远，距离凡人居不过三里路，江凡也没骑马乘车，顺道就想沿街溜达溜达。 毕竟自己确实懒得不行，浑身感觉都发木。 阳都比一年前要繁华，各色店铺琳琅满目，行人倍增，甚至还有不少人操着外地口音。 江凡走走停停，买了两串糖葫芦，还路过蓬莱居打了个招呼，可把东主和掌柜的给乐坏了。 这位算是蓬莱居的天大贵人，本来想要好好招待一番，但江凡称有事，没有停留，不过却把丁少安那串糖葫芦夺回来送给了那拉二胡老者的孙女。 但走的时候从二胡老者那里听到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南地二胡比北地要多几分婉转，希望王爷有功夫去听听。 他看似随口而言，没多说什么，江凡也只是笑笑，没有深问。 不久，江凡便来到了临萍宫。 这座宫殿在阳都西南角，临洛河而建。原本是阳都荷园，一处有名的赏荷所在，后被圈起来作为婕妤长公主的宫殿。 给门子递上名帖，不多时，便被恭敬的请了进去。 临萍宫颇有些晋国风格，可能与其祖籍为如今晋地的缘故吧。 穿廊过榭之后，江凡在水塘边的一座亭子中见到这位长公主殿下。 一袭淡青色长裙，身材竟然十分娇小，还有些瘦弱。 不搭调啊，江凡一时间愣了下，小人屠高荣身高近似嬴无名，都快两米了，这位最多也就一米六，反差也太大了点，高荣品味有点特别…… 想想二人站在一起，一个好像一堵高墙，一个好像墙角小草，这画面…… 江公子时常性胡思乱想，满脑子奇奇怪怪的画面。但这个时候显然有点不合时宜。 比较熟悉江公子的丁少安忍不住咳嗽了声，提醒了下这个下巴上扬，眼神飘忽的不靠谱王爷。 江凡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整了整衣衫，示意丁少安一边等着，缓步走上前去。 第425章 长公主的个性 “长公主好兴致。” 他自然不需见礼，说起来，就算长公主也要给他这个一字并肩王见礼才对。 但对方丝毫也没这个意思。 就坐在那怔怔瞅着水面出神。 早听说这位性子古怪，江凡也不恼，只是微笑道：“公主兴致虽好，怎奈此时已经过了赏荷季节……” “我就是在发呆。” 婕妤突兀的就来了句，直接把江凡噎了回去。 都说长公主尖酸刻薄，呵呵，果然说话挺噎人，江凡一时间都有点不会了。 好在婕妤总算扭过头瞅着他：“你是逍遥王？” 婕妤正脸很好看，但是有些过于白皙，还有点瘦削，但那修长挺直的鼻梁，细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却带着一股莫名的韵味，显得很有个性。 “江凡。”他微微颔首。 婕妤眯眼盯着他看，说起来挺不礼貌，尤其是对女子而言，这做派不太合适。 但搁她身上仿佛就很自然，只是被盯着的人有些别扭。 “给我那侄女做说客？” 江凡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她还不知道这件事呢，站在她的角度看，自己显然是说客，来劝她另投阵营的。 “是啊。” 出人意料江凡竟然承认了。 婕妤也有些意外：“你倒是不避讳。” 江凡歪头看了看长椅：“我坐下说。” 婕妤瞅着他毫不见外的坐下，有些冷淡道：“您坐早了，既然是说客，我正要送客。” 江凡哈哈一笑：“都说长公主为人行事独特，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知道你还来，自讨没趣。” 她说话相当不客气，好像面前之人根本不是什么大秦第二人。 江凡并不在意，说到底也是大姑子。 “我也不想来啊，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总得走一趟意思意思，你爱答应不答应，我说完了就走，大家一起应付个差事如何？” 似乎没想到他也这么敷衍，婕妤皱了皱眉头：“你就这么办差事？” 江凡摊摊手：“秦人都知道，我懒啊，要不是那位找着我了，我宁愿钓鱼去。” “行吧，你说，说完了就走。” 婕妤快速说道。 “好……”江凡清了清嗓子：“那个，婕妤长公主，她让我来给高荣做说客，求亲。您同意不，回答我一下，同不同意都行，我就劝您两句，然后我就走，家里午饭都熟了，赶时间。” 几句话，婕妤待在当场。脑瓜子里顿时一团线圈。 细长的眼睛也睁的大大的，小嘴也微微张开。 没见过这么敷衍的，更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啊。 一时间，轮到她有点不会了。 江凡见她发愣，疑惑的歪头看看她：“啥意思啊，赶紧的给个话行不，我真的赶。今天中午做的水煮肉片，放时间长了没法吃……” 神特么水煮肉片！ 婕妤公主差点蹦起来给他个爆栗。 她这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偏生对面那位少年王越发疑惑：“您倒是说说啊，咱俩也不熟，没啥话题，赶快办完事儿，水煮……” “闭嘴！” 婕妤一张嘴就蹦出两个字，当然，根本没经过脑子。 说完她也觉得有点不对头，但好在对方好像并没在意。反而仰天伸了个懒腰：“得咧，意思就是不谈呗。明白了，告辞。” 说罢站起身举步就往外走。 婕妤都懵了，啥人啊，啥作风啊。 都说自己为人古怪，这位才特么真格路好不好！ “你等会儿。” 眼瞅江凡头也不回的都快走出水榭，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江凡回过头：“啊，公主还有事？” 婕妤暗自咬了咬牙，勉强平复了下气血：“你还没说清楚。” 江凡莫名其妙的挠挠头：“不清楚？”他瞅瞅丁少安：“我说陛下让我来给人求亲，您同不同意告诉我一下，不清楚吗？” 丁少安能咋说，闭嘴不言。 长公主都快气炸了，却不得不压制着说道：“逍遥王初次来访，不喝杯茶，传出去外人会说我公主府不通礼数。” 江凡哦了声：“这样啊，也是，面子问题。行，我就喝杯茶。” 说完走过来，拿起小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仰头就喝。 长公主目瞪口呆，啥意思，你这是真准备喝杯茶，然后再走？ 果不其然，那厮放下茶盏笑笑：“喝完了……” “逍遥王请坐。” 长公主立马说道。 不能再给这厮出幺蛾子的机会了。 江凡皱了皱眉头，很不情愿的坐下：“长公主到底有啥事，您就快点说说呗。” 婕妤深吸了口气：“她让你来的？” 江凡点点头：“别人也请不动我。” 婕妤虽然不爱与外人接触，但不是不知道事儿，眼前这位，确实别人也请不动。 “就让你问这个？” 江凡愣了愣：“对啊，还能有什么？” 婕妤道：“她就没说让我如何……算了。她不应同意。” 她虽然说的没头没脑，但江凡怎么能不明白。当即道：“对，我觉得也是，您可是太上皇的妹妹，她的姑姑，你说国事行，但这婚事身为晚辈操这个心干嘛。” “你不知道为什么？”婕妤疑惑的看着江凡道。 “不知道，也不问。我这人就这点好，不惹麻烦，乐得清闲。” 婕妤再次无语。 你这算哪门子说客，一问三不知，是啥啥不知道，这情况派人传个话就行了，犯得着请你来？ 然而她想到这里，忽然面色一动，细长的眼中露出深思之色。 江凡见她表情，自然了解她大约是明白了。 随微微笑笑，也不说话，扭头看着水面上那残留的荷叶与浮萍。 过了好一会儿，婕妤终于道：“这种事何必来问我。” 江凡淡淡道：“我觉得该问。” “所以，根本就是你自己要来？” 江凡回头看着她：“我这人崇尚婚姻自由，总得问问你的意愿，你不同意，这事儿才真的不成。” “婚姻自由？”婕妤看了他一会儿，脸上露出自嘲的神色：“皇家哪来的自由。” 江凡淡淡道：“听闻，浮萍都会选择合适的水域生长，人难道还不如浮萍？” 婕妤面色冷漠：“人有时候连狗都不如。” 江凡道：“我只说我的看法，你的看法我管不着，只想请你给个明确答复。” 第426章 侄女婿，给点力 婕妤冷笑：“答复有什么用？成不了。” 江凡道：“既然我来，就不一样，只看你愿不愿试试。” 婕妤眼睛一眯：“就算同意，你能做到？太上皇，陛下，辈分，派系……” “能。” 江凡干脆利落的打断她，倒是让婕妤怔住。 “公主这是答复了？认真的？” 婕妤又不会说话了。 江凡瞅着她道：“我们家乡有个说法，女人不说话等于默认，那就这么定了？行吧，那我走了，你准备嫁妆吧。” 站起身拍拍屁股又要走。 婕妤傻愣愣的瞅着他，我说什么了啊，咋就定了，啥定了？怎么就嫁妆了？ 江凡看她那样子，心中好笑，玩个性这种事，这个时代的人不行。 “你，你等下……” 江凡道：“公主还有事？能不能一次说完，我真的赶时间，水煮……” 婕妤如今脑子里都是水煮肉片，甚至有种想要尝尝的想法。 “逍遥王难得来一次，总要留下用膳，不然……” “啊……”江凡苦恼的道：“又是礼节，这么多繁文缛节，好麻烦。” 婕妤这时候也不管了，当即唤来人吩咐准备午膳，宴请逍遥王。 呵呵，临时的啊，一看之前就没想过。 不过，这点也让江凡看明白，婕妤长公主对高荣好像真有点意思啊。 “那怎么好意思，家里已经……” “凡人居膳食天下第一，我这比不了，但也能吃，给个面子。” 婕妤反而干脆利落的截击了江凡。 哈哈哈，这算宴请媒人吗？江凡不由好笑，心里也莫名有些愉快，难怪人都说成人之美心里也美。 “不论此事我答不答应，王爷总算一番美意。婕妤记住了。” 酒宴上就他们两人，婕妤似乎也根本不在乎礼法不礼法的。甚至举杯敬酒。 而她也开始用王爷，江凡越发心中了然。 “只是难得王爷也不惧世俗眼光。”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又没有血缘关系，哪来那么多事儿。所以说啊，准备嫁妆吧，顺便找找黄道吉日。” “我不同意！” 婕妤忽然开口道。 江凡倒是一愣，放下筷子：“不同意？” 婕妤点点头：“烦请王爷回复高荣，我不同意，让他断了这份念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好姑娘吧。” 这番话让江凡心中微微一动，是了，这个婕妤不简单啊。她很明白此事给高家给高荣带来的负面影响，严重的话甚至能失去女帝信任，没了前途。 看着她貌似古井不波的面容，江凡反而笑了：“你刚才说过，你没自由，没得选，现在自然也没有。” 婕妤愣住：“你……” 江凡道：“本王好歹也是一字并肩王，我刚才说定了，不就是定了，难道你还要犯上？行了，嫁妆差啥说一声，我让无双帮你筹备筹备。” 此言一出，婕妤当即呆在当场。 让无双帮你筹备筹备……这话信息量太大，太惊人。 虽然外界都传说逍遥王与女帝关系莫名，她也不过认为是个传言而已，女帝何等人，她会不知道？ 可对方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就让她心中所有的概念悉数崩塌。 江凡自然知道普普通通唠家常般的一句话有什么威力，亲昵的直呼女帝名字，在他们耳中不啻于核爆。 然而，他也发现自己始终低估了婕妤长公主，只是半盏茶功夫，她忽然一仰头喝尽杯中酒。 “凤冠霞帔，百车千乘，明媒正娶，一样不能少。” 轮到江凡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一国长公主，自然亏待不得，尤其你还是她姑姑，此事放心，本王操办。” “等等，我还没说完。” 婕妤又喝了一杯：告诉高荣，不得纳妾，不养外室，白天打仗，晚上回家，在外他做主，在家我算数，同意就行，不同意便罢。” 啊？ 这下江公子是真的惊了。 我家小红都没你这么前卫，都没你这般霸道。 他眼神狐疑，这货莫非也是来历不明？ 婕妤不理，又喝下第三杯。 “太上皇我不管，陛下我不问，流言蜚语我不听，问高荣，我婕妤把后半辈子八十一斤给他，敢不敢把命给我！” 卧了个天槽？ 江凡嘴巴都合不上了。 婕妤举起第四杯酒，注视江凡：“你夸下海口，我便随你一赌，输了我认命，赢了上官婕欠你一命！” 上官婕！ 她用的是上官婕！ 江凡莫名被一个女子弄得热血沸腾。 “那你是欠定了！” 江凡也举杯一饮而尽。竟是觉得自来到这世界从未如此畅快过。 婕妤忽然往前凑了凑：“侄女婿，给点力。” 江凡手中酒杯“啪嗒”落地…… —— 被狙击了啊…… 江大王爷无比惆怅。 从临萍宫出来，丁少安就看王爷长吁短叹，表情古怪，不知道他究竟遭遇了什么，如此深受打击的样子。 不过王爷表情半喜半忧的，想来今天办事也没那么糟。 就剩下一个太上皇了，解决了他，此事便成定局。 婕妤刚才说过，上官家不欠他什么，这个公主位她更不稀罕，就算互有恩情，也不能羁绊一辈子，她过往没机会，有机会又没对的人，如今都有了，不想再做棋子，不想再如无根浮萍。 她喝多了，白皙的脸红扑扑的，眼神却很亮。说高荣既然有这等勇气，自己又怕啥？他要给自己一个家，自己就给他一条命。 他也喝了不少，问她，若是高荣以后出轨了怎么办。 她不明白出轨啥意思，他就给解释。 然后她就把一把寒光四射的短刀插在桌上：阉了！ 弄得江凡都裤裆一凉，酒醒一半。 最后她还说：你俩什么时候生个帝子？ 总之，这一趟酒喝的，江凡有种穿越回去的赶脚。 回去路上边溜达边琢磨，太上皇啊……太上皇。你老是倒行逆施，众叛亲离意料之中啊。 他有时候也很纳闷，按照嬴无双的个性，就算有伦理纲常关系，也不至于如此省着他。 经历了这么多事，再加上婕妤的问题，江凡总算隐隐明白，嬴无双不是不能收拾了他，而是要借他之手，引出所有潜伏势力，真正肃清朝堂内外。 可叹，太上皇还以为皇太后的死、自己为人父、圣地的制约、世人的看法都决定嬴无双不能动手。真是想的太多…… 第427章 太上皇斗地主第二局 太上皇的事好不好解决呢？ 在江凡看来，他自己早就把把柄塞到了自己手中，对付他不难。 现在最让江凡感兴趣的，是女帝如何处理朝中反对意见，说到底高荣和长公主一直是站在不同立场的。 不过，以女帝的本事，估计不难，甚至可能根本爆发不出来。 所以，基本万事俱备，只待江凡再去探望一次老丈人了。 这次江凡去探望老泰山没大动干戈，毕竟目的不同。 但见到宫雨，江凡就知道自己被列为不受欢迎户。 宫雨一脸陪笑，每个褶子里却都深藏着不喜。 “雨公公，您最近是得了面瘫吗？” 江凡盯着他那张老脸左看右看。 宫雨眯眼笑着：“王爷，面瘫是啥？” “哦，面瘫啊，就是面部肌肉不会动弹，嗯……用个通俗的话来讲，你见过皮笑肉不笑没，就那样。” “哎呀，王爷，您说笑了，我这可能就是岁数大，老脸不太听使唤喽。” 江凡忽然笑笑：“要不要本王给你换张脸皮？” 宫雨眼底掠过一丝微光，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却看见这位少年王眼中带着嘲弄以及一丝阴冷的笑意。 他眼皮猛然一跳，想起这位的所作所为，纵然是八十多岁见惯大风大浪的宫雨，也不由心底发寒。 赶紧挤出一个笑脸：“哎呀，我的王爷，您就别拿老奴开玩笑了，太上皇等着您呢。” “这次没小鬼拦路，看来太上皇身体是好些了。” 江凡意味深长道。 宫雨躬着身：“瞧王爷您说的，上次他们不懂事儿，如今太上皇早就有过交代，逍遥王殿下是你们能拦的么？哦对了，上回那个不开眼的裘将军被太上皇打断一条腿，至今还躺着呢。” “哦，没必要吧，人家尽职尽责，太上皇有点矫枉过正。” 且不说话中含义，光是这矫枉过正四个字，就不是臣子能用在帝王身上的。 可偏偏这位就敢，听说上朝都敢跟陛下你你我我的，太上皇在他眼里又能算啥？ 宫雨也不敢造次，更不愿跟他打机锋，只好陪着笑催促他赶紧进去。 赢沛正赤裸上身，手中拎条鸡蛋粗的鞭子和笼中老虎对峙。 要说赢沛的身材还真是不错，五十多岁还能一身古铜色腱子肉，配上那张越老越帅的面孔，简直就是老年超模。 也难怪生的出嬴无双、嬴无名这样的人中龙凤。 江凡饶有兴致的看了会儿太上皇训虎，才缓缓开口：“太上皇啊，老虎这么训没意思，得放出笼子才行。” 赢沛这才仿佛刚刚发现他一般，扭头看了一眼，哈哈大笑：“江小子！怎么，看老夫寂寞，陪朕打牌来了？” 江凡笑笑：“上次赢太上皇不少，不知道您老还有没有赌资？” 赢沛佯怒：“小子，瞧不起谁？老夫几十年经营，怎么还没点家底儿？能被你掏空？来，今日大战三百回合，谁跑谁孙子。” 江凡打个哈哈：“我不在乎啊，反正辈分在那摆着。” “小子惫懒，走，打牌去！” 这次牌局并没有宫雨，而是另外一个吊眉深目，身材枯瘦的灰衣老者。 “此乃朕之老友施交。此番入山探望于朕，正好一起打牌。” 施交？江凡目光微微一动，这个名字从未听说过。 但此人往那里一坐就仿佛一截枯木，死气沉沉，给他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施老，晚辈江凡有礼。” 江凡象征性拱了拱手。 那施交抬起低垂的眼皮，浑浊的老眼看了看他，“这位便是逍遥王吧，果然年轻有为，老朽年老体衰，双腿有疾，不便起身，还请王爷见谅。” 他说话有气无力，声音仿佛破旧的风箱嘶嘶拉拉的，听着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赢沛道：“老友素有腿疾，如今年老体衰，站起来都难喽。真是人老不以筋骨为能，方才朕也奈何不了那头畜生，也算是黄土半埋啦。” 江凡只是微微一笑：“还好打牌不需要起身。而且太上皇您这气色倒是不错，比上次要好十倍，莫非有什么高兴事儿？” 赢沛大笑：“什么高兴事儿，多亏你小子带来的丹药不错，朕还是仗着丹药之力才有这般精神头，这次带来没有？” 江凡掏出个小木盒：“上次答应过，小子怎么敢忘？太上皇记得坚持服用，国师可说了，此物长期服食可有奇效啊。” “哦？那朕还真得想着点儿。” 说话间，宫雨已经把茶点、扑克呈了上来。 三人调整了下座位，而江凡也借此留意了下施交的双腿，有布袍遮着，看不出端倪。 摆好赌注，牌局开启。太上皇赢沛率先叫地主。 江凡瞅瞅他：“我说太上皇，您可看好牌了？小子觉得您的牌面不咋地啊。” 赢沛大手一挥：“打牌要打出个气势，上次你小子不是这么说的？朕深以为然。” “那小子抢一下。” “再抢！”施交摇头晃过，赢沛成功拿到地主。 江凡啧啧道：“行，太上皇有气势，真不怕输？小子手里牌可不错啊。” 赢沛豪爽道：“怕输打的什么牌？只要最终算总账赢你小子就行。况且，牌烂，也未必会输。” 说完他就直接掀开底牌：一个小王，两个二。 赢沛不由开怀：“你瞧瞧，谁知道底牌怎么上？这不是翻盘了？” 江凡淡然一笑，“底牌确实不错，那您请吧。” 赢沛上来就打出一个三联对。 江凡一拍大腿：“哎呦，太上皇啊，您这真是往小子手里打。八九十连对！” “这你都有？” 江凡笑笑：“看牌面，您可没有连对喽。我继续。” 然而那施交却忽然在桌上放了四个皮蛋：“听说，这叫炸弹……” 江凡愣住：“哎？施老，咱俩是一伙的啊。” “哦？”施交费力的动了动身子：“……这样啊，头一次打，不知规矩。” 赢沛却一把按住牌：“落地不悔，拿不回去喽！” 江凡无奈的叹口气：“失误。” 赢沛却十分得意：“谁没有失误的时候？你小子说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倒是让朕捡了个便宜，哈哈。” 第428章 放手吧，这牌你赢不了 江凡淡淡道：“不急，刚开始，施老您继续。” 施交捏着牌似乎思索了一下，放下一张四：“听说……要先出小牌。” 江凡神色不变，赢沛却欣喜不已：“哎呦呦，这牌又打到手里去喽。一个五。” 江凡不由笑笑：“难怪二位多年老友，合作默契。” 赢沛道：“趁着他新来的，多捡点便宜。” 江凡挠挠头：“要说，您还真是喜欢新手，施老外来新手不明所以，正好被您借了力。” 二人说说笑笑，但施交话却不多，一局牌也不过说了三句话。 而这局牌打的着实挺慢，但最终不出意外，江凡输了。 太上皇开怀大笑：“小子，拿银子来！” 第二局，施交似乎还是没摸清路子，害江凡又输一局。 太上皇一把将银子揽过去，“小子，今天你运道不佳，看来是诸事不宜啊。” 江凡只是笑了笑：“借用太上皇的话，输赢得到打完才知道。” 终于，到了晚膳时分，江凡缓缓放下手中四个三：“太上皇，您看，上次您就输在这四个小三上，真是冤家牌啊。” 赢沛狠狠一把将牌丢在桌上：“晦气！” 江凡毫不客气的将他面前最后一枚金锞子搂过来：“多谢太上皇啊。” 赢沛恼怒：“不打了不打了，今天手气还是不顺，下次再说！” 江凡笑嘻嘻道：“下次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小子事情也很多，未必能经常陪您老呢。” “我看你就是不想来，毕竟跟我这糟老头子打牌有什么乐趣。”赢沛气呼呼道。 江凡打个哈哈：“我是怕下次把您的家底都赢光。” “大言不惭！”赢沛捶着桌子：“老夫还能输不起？” “您看看，施老您看看，太上皇这么火大，还说输得起呢。”江凡瞅着施交笑道。 施交微微一笑：“你们都说了，不急，既然不争一局胜负，又何必在乎一日输赢，来日方长……” 江凡不置可否的笑笑：“饿了，吃饭吧，太上皇管不管饭？” “老夫还管的起！”赢沛吹胡子瞪眼，一脸不爽。 晚餐还是烧烤，据说从上次江凡来过之后，太上皇就爱上了这口。 各种串儿琳琅满目，江凡不由赞叹：“太上皇您这小生活过的不错啊。” “你不来添堵，过得更好！” “哈哈，不就是赢了您几两银子嘛，小气的。” 赢沛哼了声，三人依次落座。 江凡只是尝了一口便道：“好，太上皇的厨子果然不错。” 赢沛道：“比你昨日在婕妤那吃的如何。” 江凡笑笑：“长公主那简单了些，就一道清炖羊肉，但也胜在专一，不至于无所适从。” 赢沛道：“这么说，你还是倾向她那边的？” 江凡道：“人家能做成这样不容易了，差不多得了吧。” 赢沛眯了眯眼：“你来，就是夜猫子进宅。” 江凡指天画地：“我可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光明正大来的。” 赢沛盯着他看了好久：“朕想不到你用这么个方式，北边一群蠢货，竟然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江凡淡淡道：“您应该庆幸，您没露出什么马脚。” 赢沛冷笑：“怎么，你还敢对朕动手？” 江凡放下手中的肉串，认真道：“我有底限，有逆鳞。” 赢沛目光一闪，无端想起上次自己说过，龙才有逆鳞。 看着江凡一身便衣，缓缓道：“穿上金龙袍，也未必就是王，你没那个血统。” 江凡仰头盯着汤巫山最顶峰：“一百年前，上面那位也没这个血统。” 赢沛目光收缩：“你动心了？” 江凡微微一笑：“不。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没人天生就该如何。太上皇不要拿这个说事儿。” 赢沛注视他一会儿：“没有把柄，你还敢来讨债？” 江凡道：“心知肚明，太上皇难道要装糊涂？” “朕是真糊涂。” “太上皇，不要输了阵，再输了人。” 赢沛神色一凝，半晌没有言语。 此时，那位施交轻轻咳嗽一声：“打个牌，又不是最后一局，输点银子就输点，以后再捞回来便是。” 赢沛闻言，面色慢慢缓和下来，不多时便大笑：“说的也是，让人觉得朕输不起似的，银子你拿走！” 江凡拱拱手：“不是我谢你，你做的事儿不值得感谢。但我替长公主谢谢你放手。” 赢沛道：“朕倒是想知道，若朕不放，你有把握否？” 江凡道：“还记得张仪为何选择无双吗？左贤王也是个明白人。” 赢沛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北疆，没那么简单。” 江凡拍拍手：“不错，可惜，本王更复杂些。” 赢沛目光低垂：“你的称呼有些意思，无双，本王……” 江凡满不在乎道：“有时候我还叫她小翠。” “小翠？”赢沛一愣。 “对，小翠，我给她取的别名，叫着顺口。” 赢沛呆了半晌：“你取名的本事不咋地啊……” “咋不咋地的，我们俩的事儿您就别管啦。” 赢沛不爽：“当爹的，怎能不管？” 江凡呵呵道：“儿大不由爷。太上皇，您该歇歇了。” 赢沛道：“小子，你们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虽然你曾留宿栖凤台，她也曾留宿凡人居，但老嬷嬷们眼不瞎，她依然是处子。所以，你们在做戏给谁看？” 江凡大摇其头：“老爷子，您的时代过去了，不懂我们年轻人，别把啥事儿都想的那么复杂，纯粹情感表达方式不同而已。” 赢沛冷笑道：“高荣小儿和婕妤也是？” 江凡摊摊手：“花开千朵，各有不同，这才是感情。” “那么……”他缓缓道：“你们信得过婕妤？” 江凡道：“这与他们的感情无关，我想高荣能处理好。” “若处理不好呢？” “那他就不配提亲。” 江凡断然道。 赢沛默然。 “他与你不和，你竟然助他，为了我那不孝之女吧。” 江凡笑笑：“其一而已。” “这其二，让朕猜猜……”他一字一句道：“你要高荣！” 江凡呵呵了声，不置可否。 第429章 心结与星光 赢沛沉声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江凡道：“这就是我为什么总能赢了您老的缘故，您想做什么我很清楚，我想做什么，您一无所知。” “……这么说，你不会告诉朕？” “当然不会，难道您出什么牌会提前告诉我？” 赢沛终于长长吁了口气：“输得不冤。” 江凡看着他目光有些复杂：“从你一开始计划联合异族就已经输了，从我孤身入北疆你也该知道这局牌我心中有数。劝您一句，不要再打，您没剩下几张底牌，输光了，什么都没有……” 赢沛冷然道：“什么都没有，活着还有何意义。” 江凡叹口气：“真是上去容易，下来难。为何人生总是不懂得放手？” 赢沛哼了声：“让你放手无双，你行？” 江凡摇头：“这不同，有些东西是命。” 赢沛咬咬牙：“这对我就是命。” 江凡道：“我自削为民，您也放弃如何？” 赢沛不屑道：“你本就是民，抵不过朕的命。” 江凡一时无言，只能暗自叹息，太上皇并没听懂，此命非彼命啊…… 大获全胜，抱着一千两银子回到凡人居，江凡却兴致缺缺。 太上皇终归不肯放手，也就意味着他还要搞事情，而女帝也可以借机继续清扫。 这种明争暗斗，其实背后是无尽的危机，无比的血腥。 然而自己显然是无法劝他们停下的。 随手把一千两银子赏给了下人们，江凡独自一人到湖心亭喝闷酒。 喝了一会儿，觉得特没意思，就干脆下去密室。 挺好，小舅子在。 正在嗑干果。 也不知到他么个英武的家伙为什么像松鼠一般喜欢嗑这小玩意儿。 “姐夫？” 嬴无名在密室没有戴头盔，那张英俊神武仿佛雕像一般的面孔让江凡很是感叹。 “嗯，没下酒菜，寻思你这可能有干果。” “正好我没酒。”嬴无名笑容纯净。 江凡坐下，给他倒满：“来，陪姐夫喝几杯。” 嬴无名举杯一饮而尽，看着江凡：“姐夫，你好像不开心。” 江凡轻叹一声：“总有糟心事儿。” 嬴无名道：“和高荣有关？” 江凡愣了下，淡淡一笑：“看来你什么都知道。” 嬴无名道：“只是当初阿姐没让我说，只好不说。” 江凡瞅着他道：“双面人……小舅子，姐夫还真是低估你呀。” 嬴无名沉默片刻：“武道，终归是战道，离不开杀戮。” “战天战地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杀人？” 嬴无名道：“没有杀伐之心，不行的。不经历生死搏杀，没有生死一线的经历，怎么能激发最大潜力。” 江凡捡了颗松子边嗑边道：“但你本性却不想如此，所以，干脆把自己分割成两个人？” 嬴无名道：“嗯。这样最好。” “不奇怪吗？我是说，不感觉矛盾、冲突、精神崩溃、人格分裂什么的？” 嬴无名沉思片刻：“有时候会，所以我需要一些暗示。” 江凡若有所悟：“所以，带上蚩尤面具，就是小人屠，摘下来……就是嬴无名？” 嬴无名点点头：“很有效。” 江凡心中明了，这确实是种心理转换暗示，曾听说过这种实验，好像的确很有用。 自然，蚩尤面具也是嬴无名冒充高荣的最好工具。 “但对高荣很不公平啊，不知道要做多久的隐形人。”江凡叹息道。 “阿姐说过，不会很久的。而且她会给他足够的补偿。” 江凡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确实，对于高荣这种家世，也许加官进爵才最看重，而有这种特殊功勋，高官厚禄都容易的很。高家自然也会长盛不衰。 “但是，姐夫，您这次没解决高荣的事吗？”觉得江凡心情低落的嬴无名问道。 “没有，他这件事对别人很难，对姐夫而言很简单。” 嬴无名笑了笑：“我就知道是这样。” 他忽然好奇道：“如果不是为这个，姐夫为什么不高兴呢？” 江凡沉默一会儿，忽然看着他：“小舅子，你跟我说句实话，你从没想过那个位置？” 嬴无名扬起脸想了想：“以前也想过，但是总觉得坐在那会被各种事情困扰，难以静心修武道，后来，就没兴趣了。” 江凡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毕竟前世今生都知道那个位置是多么的诱人，围绕其发生过多少骨肉相残的惨案。历朝历代，从未间断过。 但看着嬴无名那纯净的目光，他又觉得小舅子说的是真心话。 偏偏高荣事件，让他心底根本就明白，嬴家，没一个善茬。 哎——真是看不懂这一家子。 嗯——最要命的是，可能自己也会成为这一家子中的一员。 心情郁郁，江凡不停喝酒，小舅子也酒到杯干。 过了好一会儿，嬴无名忽然说道：“姐夫，我觉得你不要烦恼。” “嗯？” 江凡愣了下。 嬴无名想了想说道：“每个人生来都有使命的，使命会推着你走下去，而最终，不管你完成没完成，都会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开开心心面对世上的一切呢？” 江凡当即一愣，脑中似乎闪过一道亮光。 许久，他忽然笑了：“是啊，不如享受其中。” 他举杯示意：“小舅子你看得开，道心通透嘛。” 嬴无名道：“其实姐夫你并不是个通透的人，你很纠结，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我感觉的出来。” 江凡缓缓一笑，这个小舅子道心通明，确实能感应到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 但自己的纠结太奇特，也没办法诉说。 只好道：“每个人都有，看开了，或者适应了，或许就好了吧。” “嗯，姐夫，我敬你一杯，感谢你帮助高荣。” 江凡笑道：“等你重见天日，最好跟高荣好好喝点，他可真不容易。” 嬴无名也笑道：“是呀，我也希望他能早日做回自己。” 这一日，他们喝了很久，也聊了很久。 江凡真正第一次展现自己的酒量，也没有用丹药蒙混。 俩人足足干了七八斤烧刀子，江凡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但他并没回到卧房，而是爬上一艘小船，任其漂到湖心，仰面躺着，看着那遥远的星光，心中莫名觉得平静下来。 是啊，谁还不是人间一过客，纠结、痛苦、快活、得失都会拥有，也不会断。 该哭哭，该笑笑，该如何便如何吧。 正因为是人，所以才有这样那样的情绪，才有喜怒哀乐，这不就是人生么？ 一叶扁舟，飘飘悠悠，江凡沉静的睡在其中，一条小鱼时不时从水中跃出，在星光下溅起珍珠般的水花儿…… 第430章 怂包江公子 次日，江公子换了身干净衣服，先入了正阳宫。 然而他毕竟没起早过，正阳宫已经下朝，女帝在栖凤台。江凡便一路穿庭过室，向着栖凤台而去。 没人阻拦他，如今江凡入宫都不需要再出示什么令牌，而宫中大小官员，侍卫仆从看到他都恭敬的很。 若没意外，这位就是帝夫亲王啊。谁心里还没个谱？ 意外的是，女帝在沐浴。 隔着一层纱帘，江凡坐在外面看着里面影影绰绰的景象十分懊悔：“早知道今晨不洗澡了。” 女帝道：“有胆子进来也可以。” “没胆子。”江公子很惜命。 “没胆子就别逼逼赖赖。” 每次这个时候，江凡都很后悔教她这么多词儿。 讪讪一笑：“事情办妥了，定个日子吧。” 女帝缓缓道：“不能赐婚。” “明白。”江凡道：“但总要你来选个日子，像样。” 一阵让江公子心烦意乱的哗啦啦水声过后，女帝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江凡想了想：“晋国的事很重要，我必须得去一趟。” 女帝道：“南宫的事你可以派人去解决。” 江凡摇摇头：“事情可以，但有些东西必须要亲眼看看，有些理念还得我亲自跟他说个清楚。最重要的……咱也不能不关心下立储君的事儿吧。” 女帝道：“诛妖大会呢？” 江凡想了想：“本身疥廯之疾，但背后的人和事很有些意思。” “不必手软，这个世界，最终以武力为尊。” 江凡道：“该出手就出手，你放心。” 女帝道：“泰岳不久前派人去了太华，聊了些东西。” 江凡道：“既然是凌云出面接待，想必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女帝沉思片刻：“我倒是怀疑，此番是因为你。” 江凡道：“派去的是那位大周老臣，极乐城见过，说是因为我也大有可能。” “对待太华、泰岳，你还是要谨慎些，不要低估了这两个地方的影响力。” 江凡自然明白，这两个地方千年为尊，早就深入人心，即便嬴无双目前也不想直接与两地冲突。 “但也不必过分小心，大秦终归要与天下为敌，当强硬便强硬，背后有我给你撑腰。” 江凡笑笑：“靠老婆撑腰，我这就算是吃软饭的了。” 嬴无双竟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有种哪天软饭硬吃，朕也算看得起你。” 这就是惹火了。江公子差点没控制住冲进去，但终于悬崖勒马。 呵呵，钓鱼执法？你当我傻的？ 江公子没敢冲进去，嬴无双却走出来了。 干干净净的走出来。 江公子眼中一片白…… 脑中一片空白…… 他发誓这辈子也忘不了这般光景。 然而，人家站那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不屑的信步走到旁边，撩起纱衣披在身上。 事后，江公子不止一次认为，自己蒙受了这一辈子最大的鄙视。 陪女帝吃了顿清淡的午饭，江凡啥都心不在焉，看着炊饼，看着白粥都是白花花的，脑子一直不在线。说话都词不达意，不在弦上。 最终熊包江公子被女帝不耐烦的赶出去。 贴着墙根一路失神的走到临萍宫，江凡才缓过劲来。十分懊恼。 江凡，你个怂货！ 左右给了自己俩大嘴巴才定了定神，进入临萍宫。 好在他终于在这里找回了面子。 当着婕妤长公主十分随意的说了句：“元月初三，准备嫁妆吧。” 那淡定从容，好像小事一桩不值一提的做派，显然赢得了婕妤长公主的崇拜。 在对方不可置信，一脸惊喜，满眼佩服的目光中，江公子一边淡定喝茶，一边都觉得自己装了一手好十三。 然而心底那种懊丧加憋屈，却怎么也抹不掉。 摸了摸怀中的手机，暗中咬牙切齿——下次！下次一定给你拍照留念！ “高荣此时还不能公开露面，你要清楚这一点。” 江凡知道，事关重大，不得不嘱托一番。 “婕妤明白，绝不会给陛下和王爷添乱，请放心便是。” 江凡点点头：“不过在家里就随意了，我问过高荣，你那些条件他连考虑都没考虑悉数答应。” 其实这件事江凡也觉得十分有意思，当他询问高荣的时候，对方真的在他话音未落就斩钉截铁的应下，而且说了句：“多此一举。” 多此一举这四个字反送给婕妤，长公主不但没生气，反而拍了拍桌子：“像条汉子。”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又给江公子造成了一万点暴击伤害。 这就彻底不想呆了，丢下一串公输家做的精美项链，说是送给他们的礼物，扭头就要走。 女人没有不爱珍宝的，婕妤也一样，尤其江凡的项链可不是这时代能见到的绝世珍品。 婕妤两眼放光的同时，叫住江凡，认真道：“礼物我收下，此番多谢王爷，婕妤也有个人情回报，还请王爷稍后片刻。” 江凡愣了下，只见婕妤回到房中取来一个小木匣，郑重的递给他。 “王爷，此物当有大用，还请笑纳。” 江凡犹豫了下：“对你可有损伤？” 婕妤淡淡一笑：“有，但不拿出来，对日后损伤更大。” 江凡沉思一下，接了过来：“那我就不推辞了。” 婕妤微微屈膝一礼：“王爷已然做媒，事不烦二主，大婚之日，恳请王爷证婚。” 江凡心中一动，凝视着眼前女子，此时他才真正觉得，这个娇小的躯体中蕴含着怎样的个性。 “好，希望高荣那厮那天不要再跟我板着臭脸。哈哈哈……” 婕妤只说了句：“抽不死他。” —— 心满意足离开临萍宫，刚到凡人居，就遇到件麻烦事。 老家伙找到他，指着蜷缩在灰太狼身边的小毛球：“不对啊，这家伙越来越虚弱。” 江凡凑近了一看，确实，小毛球两眼无神，好像在逐渐失去生机。 “到底怎么回事？” 老家伙皱眉道：“我仔细研究了一番，他体内有种力量在流逝，而这种力量，仿佛是它的生机之源。像是一种类似于风阵的力量。” 风？江凡忽然想起来，当日小毛球是蜷缩在那座名为“巽”的青铜鼎中。 巽，岂不就是风的意思？ 难道，它离不开风之力？ 第431章 扩张的骊山 不管怎么说，总得先试试。 于是，江凡找来了田落雨。 她正跟灰太狼大战江小鱼，老大不情愿的被拽了过来。 “先说好啊，我擅长的可不是风阵，只能算是略通。” 江凡道：“没事，试试看再说，还未必怎么回事呢。” “好吧。”田落雨嘟了嘟嘴，摆了个架势，手指一颤，霍然间室内仿佛卷起一股龙卷风，随即收缩变小，凝聚在田落雨掌心。 挺神奇的，但如今江凡也知道，这不过其实都是真气的运用而已。 那股细小的龙卷风随着田落雨的手势，缓缓降临在小毛球身上。 后者开始没动，不一会儿，忽然睁开眼，倏的站了起来，小爪子伸手就去掏那股小旋风。 最令人惊奇的是，那股小旋风还真就被它一爪子抓了过来，随即消失在它体内。 而毛球也瞬间精神起来，发出稚嫩的嗷嗷声，然后就左右蹦跶，到处闻了闻，呲溜一下子就奔着青莲池去了，想必是去找灰太狼。 “哎呀？”田落雨也有点惊讶：“还真有用呀。” 江凡也心中一松。原来如此，果然它对风阵敏感，难怪传说中白狼王来去如疾风，想来也跟此不无关系。 不过，他也有点纳闷，一头狼难道还懂阵法运用？ 眼下还只能慢慢探索，但好歹知道小毛球的需要。江凡便好说歹说的劝田落雨帮忙，每天搞个风阵什么的。 田落雨反正也没事，看在江凡提供很多丹药，还有灰太狼儿子的份上就答应下来。 她也说明，最好让太祖爷爷设置个长期阵法，自己这点东西也就临时能管管事儿而已。 暂时解决完这件事，江凡对于那青铜鼎越发感兴趣起来。 见到的两口鼎，一为乾，一为巽。若是依照八卦所铸，难道还有另外六口？ 但这目前还不可知，想要弄清楚，恐怕还是得从那些古字着手。 一定要找个时间拜访下书狂徒这等书法大家，或者那位喜欢收藏古典籍的苍陵老人。 想起这二位，江凡顿时想起来，地牢还有个关禁闭的苦逼。 算算，卧槽？五天了。 江凡抹了把汗，差点给丫的忘了，也不知还活着没。 当即叫上丁少安赶紧去地牢瞅瞅，好不容易弄了个大筹码，别搞死。 要说都伦也实在够悲催。 刚开始还不以为然，有啥大不了的，还以为你有啥花招，不过是换了个更小的房间嘛。 虽说这房间是有点小的过分。 连床也放不下，人放进去只能蜷缩着，站也站不起来，最多半蹲。 作为蛮族勇士，都伦根本不放在眼里，最初还很有劲头的破口大骂。但不到一天，就没声了。 第二天都伦开始发疯似的嘶吼。 第三天开始哐哐撞墙。 第四天有气无力的要求见逍遥王，但可惜，没人理他。 第五天他已经半死不活，整个人都崩溃了。 江凡看见他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精壮健硕的猛男如今都变成了一根软面条。 被拖出来的时候，双目翻白，嘴角流涎，裤裆里传来难闻的腥臭味。 江凡捏着鼻子让人给他带走一顿猛冲。 等到都伦回过神来，当时看江凡就像在看魔鬼，连人带椅子都翻倒在地上。 “都伦王子……”江凡尽量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看在都伦眼里却仿佛恶魔。 “你不要过来呀……” 堂堂都伦王子都快哭了，两手在身前一顿乱划拉。 江凡也很无语，禁闭这玩意儿确实厉害，五天，草原雄鹰变成了泥中蚯蚓。 总算等他情绪稳定下来，江凡终于叹了口气：“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点事儿了……” 当然，谈的很顺利，基本上就是江凡在谈，都伦在答应，没口子的答应，啥都行。 只有一个要求，换回原来那个房间，就那小屋，在他看来已经是天堂。 对于都伦的合作，江凡是很满意的，所以不但给换了个大房间，还给了酒肉。 都伦打赌，这辈子都没感觉这么幸福过。 至于跟江凡谈了什么，爱啥啥吧，反正好像都是生意，不像什么坏事儿。 按照江凡的要求，给左贤王写——抄了封书信之后，都伦心满意足的享受自己的新家新生活。 安排完这些事，江凡便熬夜数日整理了不少东西，急急忙忙赶去骊山郡。 刚刚得到的封赏，总得落实一下。扩地百里，可不是个小事儿。更何况，还有了独立权。 尤其是独立管辖权，这在江凡看来太重要了。 熬了几夜才翻找，摘抄下来许多东西，又每天晚间花费大量时间整理，反复思量许久之后，才准备交给公输家落实。 在庞大的资金、人力支持下，经过近一年的大兴土木，骊山郡已经今非昔比。 虽然还都是处于基础设施兴建状态，但已经初见规模。 尤其是郡城，规模也就仅次于阳都。 而设计规划，则完全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它没落成那一日，除了江凡和公输余，谁也不知道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扩地的事儿并不复杂，有大秦官员配合丈量划线就行了。 最重要的是自治条例。 当江凡唤来公输余和几个心腹，秘密把构想和预案陈述一遍之后，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露出惊为天人的神色。 太超前了啊，甚至即便是他们也无法理解，如此运作骊山郡是否可行。 但江凡一脸笃定，他们也只好按照江凡的构思行事。 如今江凡已经很果断的把原住民全部搬迁出去，虽然付出了大量的财物，但这是推行计划很必要的。 现在的骊山人员总数三万有余，全部是江凡通过公输家、极乐城、马帮等渠道选拔输入。 其中工人匠户最多，占了一大半。还有就是各行各业精英人才、守卫军，以及一部分用于试验田的农户。 为了方便江凡行事，嬴无双甚至将龙鹰卫也撤了出来，目前守卫军尽是从极乐征调。 而大匠户和各领域的精英人才的选拔同样非常严格，并非仅仅看能力，还有关系背景是否干净等等。并且是严格遵循拖家带口原则的。 也就是说，一人到来，举家搬迁，且三年不得出外。 以上这些人全都签署了投名状，严格按照骊山独有的规矩行事。 所以，对江凡来讲，自治实现起来并不困难。 第432章 封疆列土，独立自治 除此之外，还有一批神秘的少年被送来骊山。为数大约五百人。 只有江凡清楚，这是梦婵娟送来的。 对于这些人江凡并未提出要求，但梦婵娟显然有着洗清自己的心思。 这些少男少女，直接催生了江凡培养一批新思想、新理念人才的想法。甚至在江凡意识中，这些白纸般的少年男女比那些思想固化的人才更加重要。 于是，骊山书院项目正式启动。 但书院建设同样也需要半年以上的时间，公输余便临时安排了个地方使用。 同样由于目前还没人能全面传授江凡的东西，所以他亲自从可靠的人手中挑选了一些学识渊博，但思想比较前卫的文人、武者进行教导。 但教授什么东西，不是他们做主，要严格按照江凡给的教案执行。 最初的厘定的课程架构也极为简单，第一，识字。 总共设有三门课程。首先是当今通行的文字，以及包括蛮族在内的某些文字。然后是简体文。简体文在江凡计划中至关重要，也是他们这个团体将来所用的秘密文字。还好公输家很多人都已经学会，不缺乏教师。 第二，新式算学。主要选择了几位出色的算学大师，然后由宇文澄心负责传授他们，再由他们传授给五百少年。 第三，格物。这是江凡的最大杀手锏，目前学到部分的只有公输余等少数几人。 第四，历史文化。这些只要选择一些可靠的大家讲述即可。 第五，武道。在这个世界，什么都可以没有，武道这等安身立命之本，必须要重视。 最后，还有重中之重的一门课程，江凡称之为理念教育，或者说三观教育。主要是从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等方面入手，让他们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并且首要灌输三忠理念。即：忠于主上，忠于理想，忠于学识。 甚至后期，还要增加律法教育等等。 然而，即便是这个草台班子要搭建起来，至少要一两个月才能成型。 故而当下只有上午学文、算，下午习武两件事在推行。 即便上述教案除了算学，其他还都是框架，然而这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教案已经震惊了这些人。 可这件事极度重要，说是百年、千年大计都不为过。故而江凡亲自担纲书院院长，并且设置了日常主管的教务主任，宇文澄心。 但是江凡事务繁忙，还需要有副院长来全权管理。 其中之一，江凡已经将公输大家请出了山，担纲副院长之一。 但公输大家更大的能力在于格物，管理这方面还不足，江凡还需要一位主管院长。 这个人，江凡早有预想，在他心中，天下没有比此人更合适的了。可惜，极乐城如今也没找到其行踪。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在选拔来的三千人才之中，江凡竟然惊喜的发现了几位大才，只需略加引导便可独当一面。 如今可以说，骊山郡管理架构已经大体搭建了框架，剩下的只能陆续完善。 初步定为：骊山郡守公输余，统管一应事务。对于这位公输家族的新任掌舵者，江凡很信任也很了解他的能力，何况还有公输大家也来此帮衬。 然后设立六部。 工部，公输余为部长，副部长为公输家的两位杰出人物。总览骊山建设，和十二工坊建设、运营大权。 有江凡的详细图纸，和偌大的公输家族主持筹备，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唯独十二工坊那需要江凡在投产之前将管理模式和流水线作业这些拟定成型。 农部，暂时由极乐城来人负责，只待江凡把那位意想中的高人弄来。 商部，由宇文澄心为临时主管，由宇文述辅助。江凡很希望巴清能尽快到位。 法部，目前同样空缺，但公输班推荐了一位法家老友，可信度极高，暂时由他代理。主要是主持实施江凡编纂的《骊山律》。虽然这《骊山律》还相对简单，可也不耽误临时执行。 城防部，主要是用于警备、防务的作用。关于统领人选江凡已经有所预想，但眼下仍由极乐中人代掌。而他们行事的标准就是江凡编纂的《骊山律》，虽然还相对简单，可也不耽误临时执行。 财政部，统管骊山财政大权，眼下也由宇文澄心代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六大部门基本雏形设立，唯独欠缺的还是人才。 江凡如今才算理解，为什么说要以人为本。 但还好，那些输送来的精英应该会很快上手，过两个月再看，就会理的更顺些。 真是百废待兴啊！ 江大公子忽然觉得好多事都压在了头上。 幸好眼下也算能正常运转。 江公子不是个急于求成的人，后续的事也无法一蹴而就，所以他干脆先放一放，准备去喝点喜酒。 南宫马夫的大喜之日快到了啊。对于这位事关自己在东晋布局，甚至事关远航计划的重要人物，江凡不吝啬多给些支持。 更何况，南宫信的所作所为，都好像在向自己传达一个什么信息…… 当然，顺道还想去大佛山溜达一圈，瞧瞧太华搞的破事儿。 虽说这件事看起来是北宗佛主牵头搞的，但在江凡看来委实有些古怪，自己现在好歹也是大秦一字并肩王，这些江湖人莫非是傻的？团结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门派便敢公然对抗国家机器？ 而其中似乎还有着泰岳的影子。泰岳最早定性自己为天下大妖，虽然不知道哪个神棍推算的，但显然跟自己不对路。 只是泰岳访太华，为何是那个大周老臣？这位曾静大学士在极乐城见过，江凡当时觉得他对自己好像没什么恶意。 有天下极速的小白在，江凡倒也不担心行程。返回凡人居又花了不少时间梳理一些事情，主要是根据公输余等人的意见所作的修正、整理。 这又花了三天时间。随后他唤来了巴清。 “还有六日半，清夫人事情办的如何？” 巴清笑笑：“王爷急了。” 江凡一点不否认，确实急了，时间不等人。 “本王事情太多，所以有的时候，也会快刀斩乱麻。” 第433章 魔剑仙之怒 巴清道：“太上皇不那么好对付。” 江凡淡淡道：“本王刚刚又断了他一臂。” 巴清目光一动：“王爷日前去汤巫山便是为此事？” 江凡道：“你心中有数。” “巴清只是想多拿回一些东西，这也是我的价值。” 江凡认真看着她：“我知道你想带上一份很有重量的投名状，但相信我，你的价值绝不在那些地方。” 巴清似乎陷入沉思。 江凡缓缓道：“太上皇对你的暗手与制约本王自然明白，英布也如此，你现在无外乎两件事割舍不下。第一，财富，第二，人脉。” 巴清道：“确实如此，清已经展开博弈，如今到了收官阶段。” 江凡点点头：“六日半之后，无论结果如何，立即收官。” 巴清沉思片刻，缓缓站起身，向着江凡屈膝施了一礼：“遵主上令。” 一言，终是确定了两人的关系。 事实上，江凡并没有那么急，但在离开之前，还是想要个明确的答复。 而巴清何其精明，自然明白了这一点。 “去找陆寒亭，他手里的剑很快。”既然已经确立关系，江凡干脆利落的吩咐。 巴清点点头：“天下第三十七杀手，早有耳闻，只是没料到他是王爷的人。” 江凡道：“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待我归来，让我看到你的诚意，我会给你一个天大的舞台。” 巴清认真道：“王爷请拭目以待。” 有了巴清的承诺，江凡终于放下一大块心事。 然后……然后懒病就发作了。 整整歪在湖边的躺椅上大半日，手中拎着根钓竿，似睡非睡，连上了钩的鱼跑掉都不知道。 就这，王爷还没睡够，晚饭刚过，就打着呵欠回房睡觉去也。 从这天起，王爷似乎特别懒得理事儿，每天就是钓鱼睡觉，闲人勿扰。 而自然也没人知道，从那天起，江大王爷又又又溜了出去。 也不能说完全没人知道吧，至少演戏成瘾的林小七明白咋回事。唯独奇怪的是，王爷这次好像自己出去的，凡人居中的高手，一个都没少。 —— 太华。 听着大殿中的咆哮，顾青衫缩了缩脖子。问向旁边的一个弟子。 “我说，师叔这样多久了？” 那是一名中年弟子，年龄显然比他大着不少，可是这位是圣尊的关门弟子，辈分高啊。 赶忙恭敬的回答道：“半个时辰了……” “哦？”顾青衫捏了捏下巴：“不行，照这情况，我还是呆会儿再来吧，免得鱼池遭殃。” 说着，扭头就往回走。 那中年弟子急了，赶忙一步过去拦住他：“小师叔，您可别走啊，世尊让我们把你找来，您走了我们没法交代。” 顾青衫皱皱眉：“可你也看到了，世尊啥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会儿谁去谁触霉头，你要害我啊。” 中年弟子也愁眉苦脸：“我们能有什么办法？独孤小师叔无端丧命，这可是世尊最得意的传人，他老人家现在火冒三丈，我们更劝不住。您看，他找您来显然是有交代，不如进去看看吧。” 顾青衫咧咧嘴：“要亲命……叫我能有啥好事儿？九成九是让我找出凶手给师弟报仇。你说我上哪找去啊，死这么久了都……” 牙疼归牙疼，顾青衫也只好揉揉脸，挤出一个悲伤加愤慨加同情的神色脚步沉重的走了进去。 他这一番表情管理让那中年弟子都看惊了——特么还能这样？ 大殿中好多人。除了三位剑仙外，还有好几个老古董，就连经常外出的一代、二代弟子也有许多在场。 满地都是碎瓷片，显然是那位负手走来走去，怒气值爆棚的二世尊所为。 这位排行第二的世尊名为陆睚，号称魔剑仙，性子极端古怪，心狠手辣更是天下一等。 他发火，除了圣尊和大长老，连个敢劝的都没有。 顾青衫蹑手蹑脚的进来，快速扫了一眼，便悄悄向着旁边挪动，就想把自己放在人群后面藏起来算了。 但是那位火冒三丈的圣尊居然第一时间留意到他。 “你给我过来！” 探手隔着老远就把他凌空薅了过去。 “你这个大师兄怎么当的！师弟被害这么久，居然一无所知？” 顾青衫那个憋屈，您老不也是刚知道吗？咋就冲着我来呢？ 但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顿时面带悲戚：“师叔节哀，青衫也是刚刚听闻师弟惨死，当务之急，我们是要找到凶手为师弟报仇雪恨！” 陆睚死死盯着他：“说的对，此事就交给你了。” “啊？我……” 顾青衫当时就我草了。自己特么就是转移话题，咋就直接丢给我了？ 陆睚身上的剑气仿佛黑色火焰在燃烧，显然这是他极端愤怒的表现，顾青衫哪里敢反驳。 “只是，青衫对此事毫不知情……” “你，过来告诉他！” 陆睚强忍着火气，指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女子道。 那女子惶然转过身，依旧跪着向顾青衫道：“独孤公子于八月初八在青峰峡北十里的一处瀑布遇害。” 顾青衫歪头打量了下她：“你是谁？” 那女子趴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小女子乃独孤公子的奴婢。名为肖颖。” 顾青衫认真看了看：“我没见过你……” 肖颖忙道：“奴婢几个月前方为独孤公子收留。” 顾青衫眯了眯眼：“刚才你说八月初八独孤师弟遇害，为何此时方才报信？” 肖颖道：“概因独孤公子在那处闭关，之前吩咐奴婢去办一些事情。奴婢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独孤公子早已遇害。惶然不知所措，又过了数日才醒悟应当来圣地报信。” 顾青衫哦了声：“师弟尸骨呢？” 肖颖嗫嚅一下：“并未见到……” 顾青衫挠挠头：“没见到尸骨你就说死了？不会谎报军情吧？” 肖颖赶紧道：“奴婢不敢，当时奴婢看到瀑布前大石上刻字，说独孤公子已死，大石上还插着公子的佩剑，想来不会错了……” “佩剑？”顾青衫闻言愣了下：“啥佩剑，他有吗？我咋不知道？” 此时，陆睚一动手指，一柄黑色怪剑便凌空落在顾青衫面前。 “这便是你师弟的佩剑，黑沙。” 第434章 顾青衫问案 顾青衫一招手，怪剑入手，看了会儿疑惑道：“从未听说师弟佩剑，这如何能证明？” 陆睚忍着怒气，语气森冷道：“你师弟之所以不佩剑，就是在寻找此物，黑沙才能发挥他最强功力，在没得到黑沙之前，他不愿被别的剑器影响，故而一直未曾佩剑。” “您给他找到的？” 陆睚道：“他自己，黑沙在天魔殿，此事只有我和他知道。” 顾青衫想了想：“所以，师弟去过天魔殿？” 跪着的肖颖道：“是，公子去天魔殿求剑，却不想逍遥王和天魔殿有交情，还派了圣女云扶摇造访天魔殿……” 顾青衫听到这里不由偷眼看了看三师叔凌云。 后者面如万年冰雪，看不出任何东西来。 “……此后，云扶摇与天魔殿魔女阿狸联手将公子打下黑龙渊，却不想因祸得福，反而让公子找到了黑沙。后来，他借着黑龙渊地下暗河逃出生天……” 顾青衫面带疑惑：“你亲眼所见？” 肖颖道：“奴婢没有进入天魔殿，进殿之后乃是听独孤公子后来所言。” 顾青衫打量着她：“不对，独孤师弟脑子很好使，天魔殿与太华一正一邪，由来对立，独孤师弟为何敢孤身入魔殿？” 肖颖道：“这个奴婢也不知，但听公子说过，他是想去与天魔殿做交易，用什么东西来交换黑沙。” “交易……”顾青衫想了想：“天魔殿确实很爱做交易，而且不分正邪。但这又说不过去，若是交易，那个什么魔女怎么会和扶摇师妹联手对付师弟？” “这……这……我……” 陆睚此时也冷静不少，闻言厉声道：“说！” 肖颖好像咬了咬牙，“此事奴婢听公子说过，魔女阿狸爱上了逍遥王……” “啊？”顾青衫嘴巴张的老大。 呵呵，你个江小白脸，有了师妹一个仙子还不够，竟然又去招惹魔女？正邪通吃？胃口不小啊你…… 他眯着眼托着下巴脑子有些跑偏。 “这，就更说不过去了。按照你这么说……”他挠挠头看了看凌云道：“师叔，我也是要找师弟死因，您别见怪。” 凌云冰冷的目光只是扫他一眼：“她已叛出太华，无关。” 顾青衫赶紧合掌拜了拜，才向着肖颖道：“逍遥王与我那师妹……云扶摇似是有情，她二人应该敌对才是，为何会联手？” 肖颖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只是听公子言，魔女好似为了逍遥王服用易天丹，救了逍遥王的命。逍遥王感恩，但又……好像碍于云仙子的关系，所以才派遣云仙子去天魔殿，似乎要让二人增进关系……” 顾青衫听着都牙酸，行啊你江逍遥，齐人之福吗？ “但是二人好像并未谈拢，此时独孤公子见云仙子要吃亏，不得不出手，结果二人动手是假，联手反杀公子是真。” 哎呀我去，一波三折啊，顾青衫感觉都好像在听话本。 “话说我那师弟和她们俩有啥仇？比他们争风吃醋还重要？” 肖颖嗫嚅一番终于像是下定决心般道：“每一个天魔妖姬都有一个影子，奴婢原本就是魔女阿狸的影子。但奴婢不愿在魔道作恶，故而一直想要弃暗投明。恰巧碰见逍遥王和魔女联手在半片山设计对付公子，奴婢便冒险通知了公子，这才得到公子认可。” 顾青衫道：“你说江凡和魔女联手？什么由来？” 肖颖摇头：“奴婢不知，但逍遥王与魔女同行许久，关系十分暧昧，后来独孤公子离开太华，恰巧碰见魔女，便想斩妖除魔，故此得罪了二人。奴婢那时还是影，对此事十分清楚。” “你等等，让我捋捋……”顾青衫踱着步子：“首先呢，独孤师弟下山，碰见逍遥王在泡妞……在和魔女勾搭连环，但我太华以降妖除魔为己任，故此师弟出手欲斩杀魔女，就此得罪了两人，然后两人在半片山设计，欲坑杀师弟。对不对？” “是，奴婢就是在半片山之前通知了独孤公子，他才有备而去，因此两人没有得手，魔女反被打下悬崖。谁知道魔女未死，还被逍遥王救下来。所以，本来天魔殿交易，被魔女撞见之后，才萌生杀心。那云扶摇想必是被魔女诱骗，认为独孤公子曾追杀逍遥王，才一同出手……” 顾青衫听到这里，再次偷眼看了看凌云和陆睚，见二人神色，心中恍惚有些明悟，这件事绝对不像肖颖所说，十有八九师弟就是奔着杀那江凡去的。 结果，才让人家大房和外室同仇敌忾了，准当的。 师弟你也是作死啊。 “按你这么说，师弟很有可能死于逍遥王报复？” 肖颖道：“奴婢不知，此时已经外出办事。” 顾青衫沉吟一阵：“先不管师弟怎么死，但现在的问题是他到底死没死，光凭石头上一句话和一把剑能说明什么？” 陆睚接口道：“此剑动用过玄坤剑法，剑意残留，独孤用过不假。此剑对他极为重要，除非死，否则不可能丢弃。况且本座亲自去过那瀑布，从现场所留痕迹上看，他确实在此地经历大战，还是被人围攻。” 顾青衫沉思道：“那么就算师弟战死，我又怎么能确定你说的都是真？你，可也是个魔女……” 陆睚道：“独孤能让她去办那件事，就说明信任她。” 他并未说是什么事，顾青衫何等精明，自然也不会问。 “好吧……那现在的问题就剩下，到底是不是逍遥王杀了师弟。” 他皱皱眉头，忽然看向大长老：“我记得，八月初八……好像是蒙傲老帅来太华的日子……” 此言一出，陆睚等人都是一怔。 确实，八月初八，可不就是蒙老帅来接孙子的时候？ 那时他们都猜测，逍遥王是在场的，否则也救不下来蒙毅。 若这样，就不可能是江凡所为，即便太华圣尊也不可能同一时刻往返千里，这边救人，那边杀人。 肖颖哪里知道这个情况，只是偷眼看众人表情，就心里一咯噔，知道这事儿有了蹊跷。 “……所以……”顾青衫思量着道：“师弟之死，有古怪啊。” 第435章 道爷，咱俩有缘啊…… 陆睚面色也阴沉下来：“若不是那贼子，还有何人？青衫，你要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顾青衫只好应下。 此时陆睚看着跪在地上的肖颖：“我徒儿死因查明之前，你不能离开太华。” 肖颖当即重重磕头：“肖颖弃暗投明，蒙独孤公子收留感恩戴德。如今公子被害，奴婢恨不得随他而去。自当留在太华等待查明真相。若有用到，万死不辞！” 陆睚眯了眯眼：“你这魔女倒还知道善恶，心怀忠义，也罢，念在你传讯有功，有弃暗投明之心，若查明此事与你无关，可收录为太华弟子。” 肖颖顿时眼底掠过不可抑制的惊喜，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么？ 独孤之死无论查到什么程度都必然与自己无关，自己也从来没指认过任何人，唯一的漏洞是天魔殿内，可独孤已死，云扶摇乃太华叛徒，魔女更不足信。谁还能找到真相？ 太华，我来定了！ 只是，过于惊喜的她也没注意到顾青衫嘴角那一丝古怪的弧度。 “定是那贼子！” 一直没说话的凌云忽然开口。 顾青衫一愣：“师叔何以如此断言？” 凌云冷笑：“那贼子惯用偷梁换柱的伎俩，当初造访太华之后，他人分明回到秦国，但人却出现在南疆。” 陆睚鹰目一闪：“不错，易容改扮，此子十分擅长。定然是其所为。” 顾青衫却不以为然：“可是……师叔如何解释，那人能一口气登上七百阶？” 凌云眉峰动了动，却没说话。这个确实她也无法解释。 顾青衫继续道：“那日蒙老帅来访，弟子亲自接待，观那人言谈颇似逍遥王。” 凌云皱眉：“你为何确定？” 顾青衫尴尬道：“师叔恕罪，弟子从东海归来，听闻逍遥王不尊我太华，便想出手教训一番……” “你和他动手了？”三位剑仙都是一愣。 长眉有些兴趣道：“结果如何？” 顾青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丢脸了……” 凌云不解：“此子不通武道，你怎么会应付不了？” 顾青衫叹气：“他是不行，但他身边有个武圣，厉害的紧，弟子鼻梁骨都被打断了……” 长眉缓缓道：“如此说来，你曾和那贼子会面，你一贯善于识人，想来不会认错。” 顾青衫拱了拱手：“圣尊、两位师叔，因此弟子觉得此事还需细查，否则不但容易和秦国加深怨恨，还会让真凶逍遥法外，师叔以为如何？” 长眉剑仙终于缓缓开口：“青衫所言有理，此事既然交给你，你便自行做主，好好查探一番。” 陆睚凝目厉声道：“青衫，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独孤乃我太华年轻辈最杰出弟子之一，不论是谁所为，都是在冒犯太华尊严，本座定然要亲手斩了他！” 顾青衫唯唯应下：“那……三位世尊，弟子下山了？” 长眉剑仙道：“去吧，反正你也呆不住。” 顾青衫却笑笑：“弟子有个小小请求。” 陆睚道：“你说。” 顾青衫眯眼看看地上跪着的肖颖：“她经历此事，弟子想要让她陪同一起调查。” 陆睚自然不会反对，但肖颖却微不可查的神色一动。却也当即表态：“奴婢愿效犬马之劳。” “那弟子告辞。” 顾青衫赶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这里他一刻也不想呆，刚死了得意弟子的陆睚那一身煞气让人难受的紧。 走出大殿，顾青衫连房间都没回，一溜烟就下了山。 直到走出太华范围，顾青衫才无比轻松的伸个懒腰：“我滴个天呐，真是舒服——” 回头看了看身后面色平静跟着自己的肖颖，他忽然笑了。 “小魔女，来跟哥哥说说，你刚才到底有几句真话？” 肖颖面露不解：“奴婢句句是真，不知公子何出此言。” 顾青衫捏了捏下巴：“行，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走，先陪我喝酒去。” 肖颖眉头一皱：“公子，独孤公子遇害，您身为师兄为何不尽快着手？” 顾青衫摇摇头：“他不死早晚我也要弄死他，你说我急个屁？” 肖颖当即傻眼。 随后就看那青衫书生轻袍飘逸，洒脱无比的哼着小调向前方走去。 江凡自然不知道太华正在调查自己。 此刻他孤身一人翘着二郎腿躺在一艘小船上晒太阳。 这次江大王爷也不知是觉得自己行了还是怎么的，身边好像一个人人没带。 去东晋最好的办法还是水路，沿着沧澜江一路东行，然后上岸转向南就到。 划船的是个年过半百的摆渡人，一边摇桨一边跟他谈天。 “客官呐，我这小船走不多远，前面就是一个大型渡口，您得换船喽。” 江凡笑笑：“好咧，不过怎么也还有半日路程，你把刚才钓那条鱼给我烤了吃，肚子有些饿。” 船夫当即笑呵呵答应。在船上生火做饭对于这些摆渡人是家常便饭，不多时，香喷喷的烤鱼已经端上来。 江公子摸出小包洒了些调料，正准备享用，忽然眼前一暗，太阳光好像被遮住了。 江凡一愣，抬头看去，当即张大嘴巴。 “——啊——卧槽，大饼——不是，田鸡……天机子道长？” 后者大脸一黑，这小王八蛋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你个小王八蛋，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儿？我本来就在这儿啊，我特么还想问问你怎么在这儿呢，神出鬼没啊你。 但如今的江凡可是知道这位有多么了不得，天下第一阵道大师，连田老都恭敬三分的存在。 江凡赶紧爬起身，殷勤的请老道士坐下。 “道爷，您老跟小子有缘啊，又上我的船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天机子大脸更是黢黑。 当日搭个便船，被这小子讹了三个葫芦，最后一个就是乘船换的。 “无量……奶奶个天尊，道爷我很不待见你啊。” 不待见我你还上来，江凡腹诽，嘴上却不敢造次。 “有缘，有缘，上次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 天机子眯眼瞅着他：“这回知道了？” 江凡当即一挑大拇指：“当今天下第一阵道大师，人称阵天师的天机子道长。阵道您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第436章 小子，叫江凡 “嗯……总算长了点见识……”天机子不无得意的抚了抚胡须。 下一刻，他忽然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在江凡手中刚打开盖的暖玉葫芦上。 “烧刀子？” 江凡笑笑：“酒头，比烧刀子还好，也更烈。” 天机子喉头顿时肉眼可见的咕咚了一下。 不过眼神却流露出警惕的神色。瞅了瞅葫芦，又瞅了瞅江凡，没言语。 江凡哪里还看不出来，但却故意没说破，仰头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啧啧，真是烈啊，您喝过没？” 我喝过你奶奶个头，临江阁都没卖过这玩意儿，你特么故意的吧。 天机子大脸越发不好看。 “要不……您尝尝？”江凡试探着将葫芦往前递了递。 天机子面色变幻，想起上次遭遇，实在是不想堵心，但这嘴…… 天机子咬了咬牙，劈手一把就将葫芦夺了过去，虽然知道这小子浑身是坑，可架不住酒确实美味。尤其这酒显然比上次更浓烈醇香。 江凡搓搓手：“您喝，您喝。这烧刀子酒头，好滴很……” 天机子仰脖子刚要往下灌，忽然强行忍住，小眼睛盯着江凡：“你个小王八蛋，不会又要好处吧？” “不能，不能。”江凡连连摇头：“您老喝我的酒是给我面子，哪能这么不要脸。” 天机子哼了声，“当真？” “当真，当真。”江凡一脸陪笑。 天机子瞅着葫芦，半晌，终于忍不住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 “啧啧，痛快，痛快！你这小王八蛋虽然不是个东西，但酿酒的确天下第一。” 江凡嘿嘿笑笑：“那是自然，别的不敢说，酿酒这事儿我敢称天下第二，没人敢称天下第一。” 他知道自己也落套了，但入乡随俗吧。 撕下一块烤鱼递给对方：“刚烤好，您来的也真及时。” 天机子本来不想接，吃了鱼八成又是个坑。但有酒岂能无肉？想了想，反正酒都喝了，也不差这点肉。 江凡也边吃边道：“说起来咱们算是第二次见面，道爷，您为啥又来沧澜江了？” 天机子摆摆手：“有事。” 显然他不愿意说，不过却瞅了瞅江凡：“你小子为何总是在沧澜江鬼混？” 江凡：…… 什么叫鬼混？你特么的也是个不会说话的。 “呵呵，小子曾长期在沧澜江打渔。” 天机子嗯了声：“是个打渔郎？” 江凡笑道：“对对，一介打渔郎而已。” 天机子瞅了瞅四周：“上次见你便是在这青峰峡附近，你便生活于此？” “以前是，现在搬家啦。” 天机子点点头：“去岁青峰峡五雷天降，那时候你可在？” 江凡心头一动：“在，正好赶上，差点没劈死我……” 天机子饶有兴趣的看看他：“可曾见到什么怪事？” 江凡愣了愣：“五雷天降还不算怪事？” 天机子摇摇头：“我是说可曾见到过什么人之类？” 江凡看着他：“道爷为何如此问？” 天机子见他表情古怪，瞬间心有所感：“……小子，你确实看到过什么？” 江凡却笑了：“没有没有，我一个平民百姓，能看到啥。” 天机子盯着他看了下：“平民百姓？不对，你如今已经身怀宗师境修为，不过一年时间，断不可能修炼至宗师……你，不对头。” 在这种人面前，江凡自然也没办法隐瞒的住。只好道：“有些机缘而已，上次碰上您老不就是机缘？” 天机子心中憋屈，你是机缘，我是冤大头。 对于上次崴了泥的事儿，天机子始终耿耿于怀。 “贫道记得你上次说，侠以武犯禁，不想修武道，如今为何不到一年，反而如此？” 江凡打个哈哈：“此一时彼一时也，时过境迁嘛，人总是要进步的，说起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当年小子年轻，涉世未深，如今见过大风大浪，多少有点长进，其实，打心眼里小子还是不喜欢修炼，但总得应景不是，就像虽然我不喜欢干活，但活儿还得干，世上哪有那么多随心所欲的事儿，所以才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他好像一脸无奈的逼逼赖赖，天机子都惊了，你特么屁话怎么这么多，挺能编理由啊你？ “停，停！”天机子大手一挥赶紧打断了他，否则真怕他能唠叨明天早上去。 “这么说你是碰上过事儿啊，你个小小打渔郎，能碰上什么事儿？” 他虽然说着，眼睛却忍不住往江凡头顶上看，江大公子自然不知奥妙，这位又有点忍不住推算天机。 可就算他叫天机子，却也再度碰壁，这小子已然云山雾绕，雷霆隐现，而且比上次更甚，自己差点遭到反噬。 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你小子——上回没问，你这少年到底叫什么名字？” “……小子叫……叫姜尘。” 本来想说实话，忽然想到他和媳妇打过架，心思一动，就随口编造了一个。 大饼脸哼了声：“说实话！” 江凡一呆：“就是实话啊——” “无量你个天尊！你小子说话时心跳收缩，气血浮动，明显是屁话。” 啊——卧槽，只是略微一犹豫便被看穿了。 江凡想起小舅子都能做到这一点，对方何等修为，自己还在那瞎忽悠啥呢。 终于还是叹口气，轻轻一笑：“江凡。小子叫江凡。” 这名字说出来，大饼脸自然就明白自己是谁了，然而这事儿也瞒不住，他和田老是老友，迟早知道，说就说吧。 出乎他意料之外，大饼脸只是有点嫌弃：“这名字很烂……” 烂？江凡当时就怒了，烂哪了？烂大街吗？ 天机子砸了咂嘴：“不过确实挺烦人的，叫的也算不错。” 江凡：我特么…… “小子是凡人的凡，不是烦人的烦！” “不一样么？” 江凡一愣，靠！让他弄糊涂了：“小子是平凡的凡，不是烦恼的烦。” “哦……原来如此，不过还是很烂……” 江凡：…… 他竟是对自己的名字无动于衷，江凡想了想，也对，这位据说常年隐于世外，极少问世事。这一年多发生的事儿想来他并不了解，自己还真有点自以为是了。 但下一刻，天机子忽然双目圆整，“等会儿，你小子叫江凡？” 江凡让他弄得一愣：“啊，对啊，江凡，沧澜江的江，平凡的凡。” 第437章 江公子要拜师 大饼脸放下烤鱼和酒葫芦指着他：“沧澜江上打渔郎？” “啊，沧澜江上打渔郎。” “龙江打渔郎？” 江凡心里一动，得，到底还是知道。 “是……” 天机子一脸惊奇的看着他：“当今大秦一字并肩王？” “也是……” “下莽原屠鬼戎那个？” “嗯……” “怼过凌云丫头那个？” “嗯，嗯……” 嗯？江凡大奇，竟然叫凌云丫头，此老到底啥岁、数啥辈分啊？？ 没等他说话，天机子继续问道：“做出曲辕犁，推行活字印刷，研制造纸术，着作三国的那个？” “嗯，嗯，嗯……” “入北疆生擒都伦王子的那个？” “嗯，嗯，嗯，嗯……” “跟嬴无双那丫头搞事情的那个？” 嗯……嗯？？ 江凡都惊了，这个您也知道？ 下一刻心里直扑腾，糟了糟了，这位可跟老婆打过架，不会拿自己撒气吧。 他倒是不担心天机子会灭了自己，毕竟田渊曾说过，他和女帝不过是切磋而已，而且并不敌视大秦，最重要的，这位和田渊是老友，所以他才敢放心大胆的说出自己名字。 但小翠曾经把人家踹到阴沟里过啊，这老道士看着也像个小心眼儿的，拿自己出出气却毫不意外，草率了…… 当即江公子忐忑起来，不过还好，老道只是大脸上不停变幻表情，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忍不住吁了口气。 而旁边船夫却好像听傻了。 他哪知道随便拉个客，竟然是大秦一字并肩王？ 江凡只好朝他笑笑：“没事，没事，别乱说就行。” 船夫只知道点头，呆在那动也不敢动。 江凡叹口气丢给他一大锭银子：“船老大，此地距离岸边不远，你自己上岸吧，船儿我买下了。” 这银子足够他再买两条新船，船夫抱着怀中银子当即就道了谢，一头扎进水中去了。 天机子看他做为，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船夫走后，天机子瞅着江凡不由大是惊奇：“啧啧啧——竟然是你这小兔崽子！” 他可无法不惊诧，去岁他前往青峰峡查看五雷天降之事，这才见到此子。 当时就觉得他气运异常，无法推算，心中便十分好奇。 此次再度路过青峰峡，没想到又碰上，而且这小子一年时间居然蹿升到宗师境界。 虽然这个蹿升速度快的离谱，但这不是他最为关心的，让他最不可思议的，是眼前这惫懒小子竟然在区区一年间做出如此多的大事，甚是还被那个女娃子封了王。 好奇之下，他也打探了一番，这一扫听，老道都被他给惊着了。 诗仙词圣，着书《三国》，发明曲辕犁、印刷、造纸，火烧定阳，屠灭鬼戎，五次救驾，封一字并肩王，孤身入北疆生擒左贤王长子…… 老道很懵啊，这种事儿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没听说过。 唯一让他觉得能信的，就是这小子作诗作词的本事，虽然那日只得了半首，就足见其不凡。 可其他事，这是一个十六岁少年一年中所为？ 偏偏不由他不信。买了本《三国》，走访了太白居、临江阁，逛了圈北疆，甚至秘密去了趟大秦，证实了这所有事，老道士着实感叹了许久。 想起他那诡异莫测的气运，老道终于确定，此子极度不凡，但只是不知泰岳和太华那俩地方的老梆子们看出啥来了，咋说这小子就是灾星、魔星，祸乱天下之源呢？ 眼前这小子分明就是个惫懒少年，虽然有点古怪，有点让人糟心，但没觉得坏到哪里去啊…… 眼瞅大饼脸上一眼下一眼的不停扫描自己，江凡也有点虚，还是应该隐瞒来着。 不过下一秒，天机子的话就打消了他的念头。 “我看过画像，当时瞅着就像你小子，这才过来看看，没想到果然是你。” 不知对方到底啥心思，江凡尽量装乖宝宝。 “晚辈江凡，见过前辈。田老跟我说过您好多次，晚辈景仰久矣……” 天机子一摆拂尘：“田渊？你跟他很熟？” 江凡赶紧打蛇随棍上：“熟，很熟。田老是我尊敬的长辈，经常在我家住。” “哦？”天机子似乎有点不信。 江凡赶紧摆证据：“前些日子田老还在我那，如今他云孙女田落雨还在我家住着。” 天机子这才点点头，忍不住惊奇道：“你个小混蛋行啊，居然能混到这个地步，贫道还以为就会招摇撞骗。” 我就呵呵了，你这话说得，我那可是全靠本事来的。 当然，不敢犟嘴，嘿嘿笑道：“小子顽劣，道爷见笑。” 天机子瞅了他半晌，叹口气：“天机难测，天机难测……” 天机？你在说自己吗？江凡有点撇嘴。 “小子，虽然贫道不知你身上究竟有什么谜团，但你与天机有关，还望你行正道，莫要入了歧途。” 他心情有些复杂，隐世多年，头一次一个毛头小子让他看不懂了。 若泰岳、太华正确，这小子将会祸乱天机。可他不信那帮子人比自己还能推演，此子气运自己都看不出来，他们能看出啥？很大可能是纷争作祟。 眼前这少年虽然有些小诡诈，但眼神纯净，无论怎么看也不似大奸大恶之人。 “是，是，田老也经常这么教育晚辈……” 天机子一甩拂尘哼了声：“那小子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个好东西！” 啊？哈哈…… 江凡瞬间不会了。 天机子道：“不过……贫道对你多少有点不放心，不如……” 江凡心里一咯噔，不如啥？不如给你下个阵？ 这可不成啊！下一刻，江大王爷纳头便拜：“不如您收小子为徒吧！” 天机子一哆嗦，差点蹦起来。 啥玩意儿？我可不是这么想的…… “田老不止一次对小子说过，若是有缘再见老前辈，一定要恳请他收你为徒，不光是前辈阵法天下第一，而且田老说，您乃是德高望重的长者，小子能从您身上学到很多做人的道理……” 天机子愣住：“他——这么说？” 江凡敏锐的捕捉到对方眼神中那点得意，当即道：“那是。晚辈曾随田老学了几天阵法，田老除了传授晚辈阵道之外，说的最多的就是您老。” 第438章 糊里糊涂收徒 “嗯……” 天机子捋了下胡须，似乎在沉吟。 要说这小子聪明伶俐，心思剔透，倒是块好材料…… 老道一时都忘了，刚才自己可不是这么想的。 “只是你这资质……” 这话一出口，江凡心里哪还没点数，赶紧道：“小子确实资质匮乏，不过曾看过奇书，对阵道十分喜爱，还请前辈成全。” 他说着就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等会儿，你先起来……” 天机子差点让他拐偏了，自己独来独往，从来没想过收徒这事儿啊。 “贫道从无收徒想法，只怕……” “老前辈一身所学惊天动地，若是就此埋没，岂不是世间一大损失？若干年后人们想起来，定然会扼腕叹息，遗憾千年啊。” “啊……这……” 天机子仰着脸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别的不说，老道我这阵法前无古人是肯定的，别弄个后无来者啊。 只不过这小子资质确实太…… 等等，他忽然想起刚才江凡的话：“你小子说什么？你曾看过奇书？” 江凡道：“是，是，偶得一卷奇书，与现如今之《阴阳八卦大衍真经》颇有共通之处。” 天机子大是惊异：“你可知《阴阳八卦大衍真经》乃我道门经书之首？” 江凡点点头：“自是知晓，但此经书在弟子看来，丝毫不逊于《大衍真经》。” 天机子好奇心大起：“是何等经书？” 江凡道：“名为《易经》。” “易经？”天机子眉峰一动：“日月为易，阴阳为易，听起来倒是颇似我道门经文，你诵读一段。” 江凡轻咳一声：“易经共六十四卦，第一卦，乾。乾为天，乾上乾下。乾者：元，亨，利，贞。初九，潜龙，勿用……” 诵完第一卦，天机子已然大惊失色：“这，这……这乃无上道经！” 江凡长吁一口气，呵呵，赌对了，这老道开口闭口天机，就得拿这玩意儿来忽悠，幸好自己粗略看过如今流传于世的道家经典《阴阳八卦大衍真经》，跟老家那本《易经》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否则也不敢拿出来哔哔。 当然，江凡也只是看过一点而已，全文都没可能说下来，更别提理解，这东西几千年都没人敢说真正理解透过。 用来忽悠天机子这种人，绝对算是无上利器了。 “后面呢，后面经文快说说。” 江凡似是很为难：“……这，当初晚辈发过誓，这奇书不可外泄……” 天机子一愣，也是，这等惊世奇书，自然有诸多限制。自己并未答应收此子为徒，再问下去属实有点不合适了。 然而江凡却嘿嘿一笑：“您看，您收我为徒不就解决了吗？” 天机子一时间心中竟然十分意动，毕竟这等经文对他有着无可抗拒的吸引力。 眼见对方还是沉吟不语，江凡赶紧道：“前辈，晚辈虽然资质愚钝，但胜在有机缘，您不是擅长推演天机吗？您看，还有谁比我更合适做您的弟子？” 他这样一说，天机子倒是陷入了沉思。 确实，自己号称天机子，便有穷究天机之意，而这小子是自己见过气运最为奇特之人……如今又有《易经》机缘，还真就没人比他更适合做自己的弟子。 他那边沉思，江凡那边赶紧递上酒葫芦：“前辈，您先喝点酒。” 天机子下意识接过来喝了两口，打算捋捋思绪。 忽听江凡兴奋的道：“多谢师傅喝了拜师酒。” “啥？”天机子都懵了，手一哆嗦差点没把酒葫芦扔掉。 “拜师酒？” “是啊。”江凡兴奋道：“刚才我不是说了嘛，师傅您先喝点拜师酒。然后，然后您就喝了……” 天机子脑子一团浆糊，刚才他说拜师酒来着？确定有拜师这俩字？ 江凡才不管，当即就三个响头磕下：“多谢师傅成全。” 天机子张口结舌，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师傅，您吃鱼，快凉了……” 江凡那叫一个殷勤。心里都乐开了花。 哈哈哈，好歹这位也是自己知道的能对抗小翠的选手，背后有人，心里不慌啊。 要让天机子知道这才是小混蛋的真实目的，保不齐当场就抽死他。 一手拿酒，一手拿鱼，天机子老道陷入了深深的茫然中。 自然也没注意，连自己的宝贝拂尘都被这“徒儿”殷勤的接了过去。 “……江小子，此事贫道还要再考虑考虑……”天机子总觉得有种不对头的感觉。 江凡愣了下：“师傅，您可是好人，岂能说话不算话呢？” “贫道……” 忽然又被发了好人卡，天机子居然没想起当初被这小子坑的时候。 只是心里纠结啊，说实话，这小子除了资质，无论哪方面都挺让自己动心，而资质又被他的机缘给弥补了，还是天大的机缘。 可这种怪怪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那边江凡小心翼翼的嘀咕上了：“您看，您喝了我的拜师酒，还知道了易经的大秘密，若是还不同意，哎……” 天机子让他说的越发不好意思起来，何况还有那个易经在不停挠痒痒。 终于老道士一咬牙：“嗯……贫道就先收你做个记名弟子……” “徒儿拜见师傅！” 江凡当即大声喊道。 天机子都让他吓一跳：“你等会儿，我说的是记名弟子，若是你人品不正，行为不端，贫道还未必答应。” “是，师傅，徒儿知道了。” 他这一口一个师傅，一口一个徒儿的，好像这记不记名的根本没看在眼里。 天机子也很无语，今天出门莫非没看黄历？怎么莫名其妙的收了个徒弟？还是当初把自己气的不轻的混蛋小子？ “那个易经……” 天机子也有点不好意思，人家只是记名弟子，自己倒是想要人家的绝世宝贝。 不料江凡直接道：“徒儿回去后马上给您整理出来。” “嗯……好，好……” 江凡这么痛快，越发让他不好意思起来，咳嗽了下决定给江凡介绍下门派。 “本门名为无量道门，门人弟子……只有我与师弟二人，也没什么规矩，除了不能行凶作恶之外，百无禁忌。” 江凡心中贼笑，这不是太适合自己了么。但这个他可不意外，当初都从田老那打听好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决定拜师。 第439章 被拜师的天机子 可以说，江公子是做足了功课的，只是没想到真会遇到这位，然后倒霉的天机子就胡里八涂着道儿了。 没人知道江公子心里那个美啊。 无量道门，道门领袖，真正的无上正宗。 你别看这门派就俩人，却都是天大人物。 天机子，这一代无量道门宗主，天下道门第一人，阵法无敌。 他还有个师弟，天玄子，同样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只不过比天机子还少露面。 这师傅，拜的可太值了。 别的不说，以后自己这身份就了不得，如果师叔没弟子的话，自己就是未来的道门领袖啊。牛十三是简直了。 其实，江凡拜师可并非灵机一动。早在田渊那学阵法的时候就想过，若有朝一日能随这位修习阵道，必然可以弥补自己武道不足的缺陷。 可当时还没想这么多。 今天一见面，江凡便福至心灵。 修习阵道这首要好处就不用说了，这位是世间顶级的异人，对自己追寻未知的作用不要太大。而其身份，对于自己走入世一途也有着无可估量的作用。 当然，以后跟媳妇打架胆气也足了不是…… 只是谁也不知道，江凡真正的心思，却来源于某种奇特的感觉。 说起来这种感觉从第一次见到胖道士就隐隐萌生。 总感到和其有种莫名的缘分，见到此人就有种奇特的亲切感，反正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殊不知，天机子也是一样的，他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喜形于色的少年郎，心里的确充满古怪，可同样有种莫名的好感。 上船之前，天机子也还犹豫过，但到底鬼使神差的上来了。 喝酒的时候，更是犹豫过，最终也没拒绝。 甚至已经做好准备，被这小子黑点啥。 只是他也未曾想到，小混蛋虽然这次啥都没要，却直接给自己来了个大的，拜师。 严格的说，自己好像是被拜师了。 这厮死皮赖脸，顺坡下驴，还搬出《易经》这等无上典籍，还真就不好拒绝。 但老道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给这小子当师傅，未来不定发生啥事儿。 想到这，忽然就想起这厮刚刚怼完太华。 我去！草率了。 老道士无语望天：长眉……百年交情，别毁在这厮手里啊。 “小子，有一点要记住，不可仗着本门名义欺压他人，否则，为师定不容你。” 想来想去，老道士决定还是叮嘱一嘴比较好。 “放心，放心，徒儿我不是那种人。不过，若是人家要欺压我呢？” 江凡眨巴着纯真的大眼睛道。 老道士哼了声：“咱不欺负人，但道爷也没被人欺负过，自己掂量着来。” “好咧！”江凡一拍巴掌：“有您这句话徒儿就有数了。” 霸气啊，胖老道果然跟自己对路。 天机子怎么看他都不像是真有数的样子，只能默念无量天尊，希望这小子靠谱点儿。 “为你小命考虑，没事儿别老去招惹太华，那儿水深的很。” 江凡小鸡啄米：“是是，谁没事儿招惹他们干啥，就是凌云个老妖婆总是看我不对付。” 天机子道：“凌云这丫头性子偏激，杀性极重，你最好躲她远一些。” 我就呵呵呵了，江凡越发觉得这师傅拜的值，能叫凌云为丫头的，普天之下就问还有谁？ “你个小混蛋，也不知怎么想的，为了个云扶摇就要去捋虎须，初生牛犊啊。” 江凡摇摇头，他和凌云之间的过节，岂是一个云扶摇？ “师傅，您可能不知道，从一开始她就在派人追杀我，说我是什么天下祸乱之源，简直莫名其妙。我那次太华之行，也不仅仅是故意给她点颜色看，这里面不光是个人恩怨，还有国家博弈。” 老道点点头：“没事儿，这种事不在门规之内。为师只是给你提个醒。” 江凡不由笑了，一脸探寻的问：“咱真的就这一条门规？” 天机子道：“自然，天下哪来这么多规矩，烦不烦人。其实本来有厚厚一本，我和你师叔商量后，就给烧了。” 烧了？江凡不由张大嘴巴，这也行？ 不过……烧的好啊，难怪我就觉得跟老道对路。 天机子道：“剩下这么一条，也不算规矩，只要不去刻意为恶，其他看着办就好。” 江凡忍不住想狂笑，太特么喜欢这个看着办了。 难怪人家都说大道至简，果然这最牛逼的门派人数至简，规矩也至简。 不过他还有个问题必须得弄清楚：“我说师傅，做了您的徒儿不用出家吧？这规矩有没有？” 天机子道：“出不出随你，道门跟世俗没什么不同，也有道侣，也食荤腥，只是修炼而已，无所谓出世入世。将来你要当真能继承贫道衣钵，起个道号就行，若你不想继承，再收个徒弟便是，没那么复杂。” 江凡这才吁了口气，虽然田渊说过，他还是觉得确认一下靠谱。 天机子沉吟下道：“你这小子机缘气运十分古怪，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也太过匪夷所思，你且与我说说，嬴无双那娃儿为何封你为一字并肩王？” 江凡想了想：“师傅，此事说来话长啊，恐怕得耽误你一些时间。” 天机子愣了下：“复杂？难道不是因为你和那女娃有……” 老道搓了搓手指，有些贼眉鼠眼。 哎呀？想不到你这道门领袖居然这么八卦。 “嘿嘿，有点事儿，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江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老道当时就惊了：“有点事儿？还真有点事儿？” 江凡嘿嘿笑道：“她，说起来是我媳妇……” “啪嗒！”老道的拂尘又掉了。 “无量那个天尊，你说啥？” 江凡道：“拜过堂，成过亲，这里面事情比较复杂，也不是就像您想的那样……” 天机子像看活鬼似的瞅着他：“徒儿啊，你倒是很有胆量，这女娃可不一般，天下能降服她的，道爷我还没见过，你确定不是面首？” 江凡当即脸就黑了，咋就面首了，你们每个人只要知道这事儿都只能想到这个？ “不，不是。我是真立过大功……” 但看老道士表情，完全明白在其看来这就是苍白无力的辩解。 第440章 师弟，看出点啥来了? 江凡只好苦笑：“师傅，真的，这中间的事儿很复杂，有时间我再跟您细说成不。” “……那好吧，不过你要小心，那女娃比凌云更难对付。” 那是自然啊，凌云也不过剑道通神，可女帝不止如此，心思、手段、气魄更是惊人至极，无论庙堂江湖都是天字第一号人物。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来田渊说过的事儿，忍着笑好奇问道：“师傅，您打得过她不？” “啊？啊——这个，总要打过才知道……” 这一脸尴尬啊，江凡暗自呵呵，实锤了吧？ 幸好，这件事也让胖老道主动转移话题。 “那个……今日为师有要事在身，不便与你多说，这本大衍阵诀你拿去参详，若有不懂，待为师去取易经时再做讲解。” 江凡愣了下：“师傅，您不打算多指点我几日？对了，以后还用不用跟着您修行？” 天机子嫌弃的看看他：“别，千万别，我瞅你糟心。” 江凡：…… “你腰间那个葫芦是田渊给你的吧，这是他的防御阵道。” “您看出来啦？是田老给我的。” “嗯……这样吧，这葫芦酒反正我也喝完了，本道爷的徒儿也不能出去受欺负，再给你个阵法吧。” 江凡大喜，这师傅，没的说！ “说起来我对你这徒儿知之甚少，待为师办完事便去阳都走一趟，你跟为师好好说说都干过啥好事儿！至于你这个记名徒弟要不要，到时候再说。” “行，行。”江凡才不管，套都下了，能这么容易让你解？股票都没这么容易…… —— 江凡一叶扁舟远去，岸边，天机子竟然和刚才那船夫并肩而立。 船夫脚底下丢着一锭银子，浑身松松垮垮的靠着一棵树：“师兄，拿下了？” 天机子撇撇嘴：“被拿下了。” “呃？”船夫一愣。 天机子一脸憋屈：“也不知这小子是看出来了，还是有什么打算，反正师兄我被他三忽悠两忽悠弄成师傅……” “啊？”船夫愣了几秒，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小子还真有趣。我跟你说，以江湖传闻此子大智近妖来看，十有八九等着你呢。实在有趣！” 天机子翻了个白眼，“肯定被卖了，那女娃子到底还是跟他亲近。” “哈哈哈……人家毕竟夫妻嘛。”船夫捧腹道。 天机子哼哼两声，等他笑够了才道：“此子一年前隐于天下江湖，不可知，不可见。一年光阴，做下无数大事，大秦封王，偏生气运古怪，太华、泰岳还是有真本事的，不过师兄我都没看出来，他们到底看出了什么？” “所以师兄对此子越发感兴趣？” 天机子道：“望气这方面你比我强，这不是想着让你来看看。” 船夫一摊手：“抱歉了，师弟也没看出所以然，一片混沌，雷鸣电闪，血光冲天，黑雾弥漫，紫气缭绕，不能、也不敢深究。” 天机子皱皱眉：“一点也没有？” 船夫犹豫了下，“要说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此子这古怪气运好似近十年才形成，十年前仿佛被腰斩了，好像那时命数已断……古怪……古怪……” 天机子闻言同样百思不解。 船夫道：“天机难测，反倒无法干涉其中……” 天机子道：“所以我临时改变主意，本不想约束与他……” “可惜，你被反制。哈哈，说起来你本来想给人家下点套子，结果真实目的没达到，反而让人家顺水推舟的认了个师傅。” 天机子懊恼的甩了甩拂尘：“也算变相达到目的。” 船夫撇撇嘴：“自我安慰吧。” 天机子瞪他一眼：“我这叫随机应变。” 船夫也不跟他争：“怎么的，这师傅就打算做下去？” “看看再说，看看再说……” “行吧……”船夫懒洋洋道：“还是先去办事，要不是这小子有趣，我还真是懒得动，办完赶紧回去睡觉。呃……对了，回头你把易经第一卦给我好好说说，可别吃独食……” “滚……” —— 江大王爷此时已经登上了渡船。 很多人看着这个靠在船舷上一脸诡笑、腰间还挂着三个葫芦的家伙都觉得莫名其妙。 船老大还小声叮嘱了船夫们，离他远点，看着不正常。 当然不正常。 这次从江大王爷独自出来就不正常，遇上大饼脸也不正常，拜了个师傅更是不正常中的不正常。 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若有人听见的话，他在喃喃自语：“行啊你们，都想套路我……” 沿着沧澜一路东进，数日后，江大公子弃船登陆，懒癌发作租了辆豪华马车，还雇了两个漂亮侍女，一路招摇过市的赶往晋国境内。 丝毫没有易容打扮的他自然早就吸引了无数注意力。 可偏偏没人敢动。 但江凡知道，他们都在蠢蠢欲动。 只是，没人确定这厮到底藏了什么手段，是不是在钓鱼。毕竟和他过招的都吃过亏。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次好像不用他们出手。 诛妖大会的事已经传遍五国，如今已经有近百门派宣布加入诛妖盟，为诛杀某个天下大妖，肃清江湖庙堂尽一份力。 自然，这个大妖都知道指的是哪个。 这种情况下，还不如先让那帮子江湖人试试水，看看究竟咋回事。 偏偏这货自己好像自己没有觉悟，在所有人虎视眈眈中孤身出行，一路醇酒美人，途中甚至还在几所青楼留下墨宝。 晋王司马陈属实很郁闷。 因为这厮已经不紧不慢的逼近晋国地域。并且明言，要来晋国访贤。 从本心来讲，晋国这么倒霉，中间就有逍遥王的手段，他也很想宰了这厮。 然而，最诡异的是，他偏偏发现这厮无论如何此时都不能在晋国出事儿。 其一，女帝并未参战，逍遥王若在晋国出事，根本就是凭空给自己制造了个无比强大的敌人。晋国本身就是战败国，正在尴尬求存，这个时候出不起任何乱子。 其二，魏国靠着秦国才能调回西军，威逼晋国。若是逍遥王出事，秦只要稍微施加压力，魏国就受不了。尤其在魏晋和谈还未最终落地之际，更不能允许节外生枝。所以魏国也得帮衬着点。 其三，夏国正与魏国开战，断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秦，所以大概率不会管他。可问题是，晋夏曾为联盟，若是此人在晋国出事，夏国也要面对秦的怒火，保不齐要遭受秦魏合击。于是，夏王特地派人来，希望晋国确保逍遥王安全。 第441章 他逍遥，他急躁 司马陈极度怀疑女帝坐不住了，准备钓鱼。没看见秦国兵马近期频繁操练么？尤其东线和南线不断增兵，这是要干啥？ 偏偏逍遥王这厮好像不知道自己是无数江湖人的目标。一大堆不怕事儿的随时准备宰了他。 所以，倒霉催的晋王不管都不行，还得给他充当保镖。 这叫一个郁闷！ 他很想大叫：求求你不要过来呀——！ 可事与愿违，这厮到底是进入了晋国境内，而且观察其线路，明显这里就是最终目标。 堵心啊。 你说你这时候跑来晋国干啥？ 访贤？访什么贤？晋国大贤跟你有关系吗？ 而偏偏这个时候，宫廷侍卫来报，又有最新消息，逍遥王声称此次访贤访的是文坛宿老，——文圣颜老夫子。 颜老夫子？晋王都懵了，夫子堪称天下文宗泰山北斗，在东晋更是文坛领袖，名义上的王师，就连大半朝堂官员从辈分上算起来都是这位的晚生后辈，影响力天大。 但从没听说过颜夫子跟你有啥关系啊，差着八十多岁好不好？ 赶紧派人去颜夫子那打探消息，得到的回复是颜夫子收到逍遥王的书信，称以文会友。 这就不好办，东晋文坛兴盛，向来讲究个以文会友，而且不分国界。就算敌对国，也不会阻碍这种雅事，还会以礼相待。此等风范一度都是晋人引以为荣的事儿。 如今逍遥王打着这个旗号来，没人能说出啥，而且尽管老夫子辈分极高，可这位也有着诗仙词圣的称号，更有着一字并肩王的身份，地位上不差啥。 最奇葩的，人家不带一兵一卒，连个随从也没有，私人访贤，你晋国但凡搞点啥用不着的，都是落了下乘，这对于好面子、讲风骨的晋人来讲，脸上会很不好看。 很好，这下子连国内战乱，不便接待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正当他焦躁之际，有人求见。 晋王一见此人，心里当即就长出一口气。 来的是一个瘦高的老者，身着灰袍，花白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正是晋国国师，白石公——邓演。 “国师，你总算来了。” 晋王赶紧提起袍子迎上去。 “国师，你来的正好，想必你也听说了逍遥王的事，快快想办法给本王排忧解难。” 邓演微微一笑：“老夫正是听说此事，想来王上正在为难，便特地赶来与王上分忧。” 晋王道：“不久之后，诛妖大会于大佛山会盟，届时无数江湖人都会对那逍遥王动手，此时他来我晋国，这不是给本王添堵吗？愁煞我也。” 邓演道：“说的也是，诛妖大会虽然看起来是三大宗门发起，实际上背后是太华和泰岳，响应者自然众多。偏生这逍遥王好像不知死活，此时不龟缩在阳都，反而招摇过市，孤身一人来我晋国，的确给王上出了个大难题。” 晋王扼腕道：“谁说不是，这个节骨眼上，他万万不能在晋国出事，否则岂不给了那女帝借口？” 邓演微微摇头：“王上，这件事非同寻常，您可曾考虑，为何他要选择此时孤身来晋？” 这确实是关键问题，搞清楚这个，才能对症下药。 晋王皱眉道：“本王就是不知道啊，百思不解，国师快快为本王解惑。” 邓演道：“其一，如王上所言，此时江湖针对其人，常理而言呆在秦国更稳妥，那么就不排除女帝让他来寻机制造借口。可反常在于，此人孤身上路，无论怎么看都犯不上将自己置身如此险地。” 晋王深以为然：“是是，就算本王做此打算也会带上千百个护卫，真要出事可怎么办？” 邓演闻言不禁暗中摇头，晋王懦弱世人皆知，从这一点上跟这位高深莫测的逍遥王就没有可比性。人家恐怕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行事吧。 其二，此人声称以文会友，拜访文坛名宿颜夫子，王上，此中就耐人寻味了。” 晋王忙道：“此中莫非有勾当？还请国师言明。” 邓演沉吟片刻道：“王上想想，最近我晋国大事有哪些？” 晋王皱起眉头：“自然是和谈……” “还有呢？” 晋王想了想道：“那就只剩下立储君之事了。” 邓演点点头：“恕老臣直言，此次战事失利，国内乱声一片，对王上大有微词。故而王上试图以立储之事转移注意力。诚然，效果极佳。为争夺储君位置，朝中支持两位王子的文武百官再度重视起王上，权威有所恢复。而此事也有不良后果，便是真正让两位王子所属的派系针锋相对起来。” 晋王懊恼道：“若非被那夏国裹挟，本王何至于此，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邓演道：“宗庙祭祀将近，两位王子之争已到不得不断的时候，但王上可知，颜夫子中意何人？” 晋王想了想道：“颜夫子文坛泰斗，素来重视礼法，认为长幼有序，应当认可荆儿……” 邓演道：“不错，荆公子乃王上嫡长子，身为儒家泰斗，颜夫子遵循长幼有序，按理自然是赞同他的。可荆儿对秦国的态度，王上也应该知道。” 晋王皱眉：“荆儿恶秦。” 邓演颔首：“不错。昔年四国伐秦，荆儿身先士卒，与秦国大战，曾伏杀八千秦军，甚至还毁了高荣之相，结下很深仇怨。可如今王上和颜夫子都瞩意荆公子为储君，秦国想必不爽。” 晋王面露惊容道：“国师是说，这逍遥王前来，便是欲破坏立储之事？” 邓演缓缓道：“并非十分确定，但其拜访颜夫子，就让人不得不往此处想。” 晋王道：“立储之事颜夫子的意思至关重要，可颜夫子毕竟身为晋人，难道还能被他说服，不遵礼法，改弦更张不成？” 邓演摇头：“虽说这也未必。但王上别忘了，颜夫子虽然出身晋国，但其毕竟为天下文坛领袖，儒家魁首。纵然从礼法上认可荆公子，但也仅此而已，谈不上支持……” 晋王一惊：“所以说，颜老夫子还是有可能支持棘儿？” 邓演叹气：“若好处足够，为什么不能？” 第442章 白石公的猜测 晋王连连摇头：“断不会如此，颜夫子一心治学，功名利禄岂能诱惑于他？别的不说，夫子之弟大座师颜从文先生对于棘儿热衷商贾事就薄有微词，曾多次言其失了文士风骨，一身铜臭，让人不齿，怎会支持于他？” 邓演皱眉道：“这也是老臣所不解，若逍遥王为此而来，他有什么把握呢？” 晋王有些焦躁：“棘儿亲夏，别人不知，国师你知道，若是立他为储，晋国堪忧。” 邓演却摇头道：“棘公子商人本性，只看利益，亲夏也不过是为了增强自身而已。” “这个本王知道，但夏国无耻，这次又是裹挟我晋国，才弄得到这般田地，气煞本王。” 邓演道：“王上，但如今棘公子与夏国王储姜述交好，外力充足，而内又有南宫家亿万家财鼎立辅助，势力丝毫不比荆公子差啊。 况且棘公子虽然不喜文事，但敛财无数，对待属下颇为慷慨，如今又四处招揽武人，其心昭然若揭。” 晋王烦躁道：“就算如此，与那逍遥王何干？棘儿也不近秦。” 邓演道：“王上，刚才说过，棘公子凡事只看利益啊，这样的人在秦看来，可比荆公子强多了……” 晋王悚然动容：“难道那逍遥王真实目的是打算勾连棘儿？不对，不对，棘儿手下南宫家对他极为重要，可南宫信和逍遥王有仇怨，怎么可能……” 邓演暗自叹息，这位真不适合做个王上，其实在他看来，棘公子都比当今晋王要强的多。 “王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呐……” 晋王还是连连摇头：“不可能，棘儿绝不会冒失去南宫家支持的风险。这不可能……” 邓演心中无奈，若非当年老王上托孤，自己真想弃他而去。懦弱无能还不说，连个局势都看不清，每每以那文人做派行事，当个文坛名士都比做王上强。 幸好，荆公子和棘公子都是一时俊彦，前者杀伐果断，能征善战，得到晋国军方强烈拥护。后者精明擅算，心智超卓，掌握庞大人脉与海量财富。此二人才让他看到晋国未来的希望。 从本心而言，不论谁为王储都可以满意。故而在这件事上，他一直没有什么偏颇。 但晋王心中纵然是认可荆公子，却也离不开棘公子的财力，左右摇摆，始终没个明确态度。 不但造成两大派系常年内斗，而且每每被外来势力利用此事。说实话，真不是个君王的材料。这次魏晋之战失利，邓演这才借此机会打算促使他尽快下定决心。 但他也没想到，逍遥王会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访颜夫子。 虽然邓演也觉得，就算他带着心思，也未必能影响到大局，可总归不愿被外力介入。 尤其让他担心的是棘公子，他对于王位的渴望毫不掩饰。 而偏偏其本性就是个为了利益能谈任何条件的。 若是此时让秦国和他达成某些协议，晋国的未来才真正堪忧。 因为从本质上来讲，四国均不认可秦，连泰岳、太华也一样，否则就不会有四国联合伐秦。究其根源，谁让嬴无双称帝，统一五国之心天下皆知呢。 可以说，这是先天矛盾，调和不了的。 所以，此次逍遥王来晋，才让他敏锐的捕捉到一丝不对头。 尤其，这位是孤身来晋，以访贤名义。 在他看来，这就是逍遥王的诡诈之处。 借着此事入晋，若是成功破坏立储一事，好处自然不用多说。若失败，呵呵，跟秦国没关系，逍遥王即便事情败露，也只是个人行为，秦国一句话就撇清了。 可唯一一件事他也百思不解，为何他连个护卫也不带？如今成千上万江湖人都在针对他，带上些护卫无论如何都说得过去啊。 是有恃无恐，还是存心钓鱼，或者是无知者无畏？ 无知者无畏完全可以排除，纵观此人行事，虽然天马行空，但算无遗策，断然不会有这种失误。 若说有恃无恐，他依仗的是什么？就因为当今局势下，晋国必须保他吗？可晋国就算保全不利，给了女帝借口，但你自己毕竟出事了啊，难道你不会伤，不会死？ 若是存心钓鱼，想钓谁？北佛宗宗主青面如来慈航上人？还是泰岳、太华之人？或者……晋国境内别有用心之人？ 一团迷雾，白石公自诩颇有智计，却也摸不着头绪。 他甚至忍不住想过，或许人家根本没什么想法，就是出来溜达溜达，找颜老夫子吟诗作赋而已，自己这一帮子纯属在庸人自扰…… 可偏偏，人家不管有意无意，你都得跟着瞎琢磨。 有时候他不禁感叹，世上怎么有如此少年郎，实在让同辈如群星参月，黯然无光。 可后来发现，连一众前辈高人也纷纷甘拜下风。 就连天下枭雄魏王、三智之一司马如也败下阵来。 自己虽然东晋名士，可比之司马如还多有不足，如今要和这位过招，一贯云淡风轻、智珠在握的白石公无法不心中惴惴。 区区一个十七岁少年啊，何至于此…… “国师，国师？” 晋王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沉思。 “国师，依你之见，我等该如何应对？” 邓演沉吟良久道：“不如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这不就是啥都不干吗？晋王不由大皱眉头。 “岂非太过被动……” 邓演道：“可其来意还难以论断，我等实在不好妄自出手。王上难道不见，诛妖大会虽然汇聚八方豪杰，但逍遥王一路行来，竟然也没有人擅自动手吗？他们想必也是摸不清根底，同样在观望而已。” “唔……”晋王想了想：“那就先看看？” “以礼相待，但是他不见王上，王上也不要去主动见他，尽量把国事排除在外。” 晋王纵然再废物，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随即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不过，此人诗词旷古绝今，本王还真想与其探讨一番……” 邓演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琢磨诗词歌赋，就不能靠谱点…… 第443章 三娘和小鹂 不管其他人如何猜度，江大公子依然倚红偎翠、不紧不慢的进入了晋国境内。并且下榻在都城秣陵最知名的青楼——千歌坊。 在东晋，文人雅士如过江之鲫，逛青楼也是件风雅之事。所以，说起来五国之中晋国青楼业最为兴盛。而这千歌坊则堪称东晋最负有盛名的青楼。 据说，此楼常年文人雅士云集，畅谈诗词歌赋，留下了上千首佳作，许多被姑娘们编纂成曲传唱，故而称之为千歌坊。 江公子的到来，整个千歌坊都沸腾了。 不管外界其他事，逍遥王何等人？一人独占南诗仙、北词圣名号，着书《三国》传扬天下。 江大公子在当今文坛可是一等一的顶流名士，尤其在文风鼎盛的晋国，要是手中没有一本秦国皇家书院印制的精装版《凡人集》是会被人嘲笑的。 若说如今文坛还有一人能与之相提并论，恐怕也就剩下文坛泰斗颜老夫子。 江公子的到来，不光让秣陵城轰动，作为逍遥王下榻的千歌坊，更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无数文人雅士慕名前来，一众莺莺燕燕喜不自胜。 不过有个小插曲，就是许多常客来找自己相好的时候被婉拒了，显然姑娘都在惦记那位传说中俊美风流的逍遥王，这多少让人有点憋屈。 而江凡此刻并没有露面，只是在顶楼房间中喝茶。 在他面前恭敬的站着一个人，身旁还有一个绝色佳人在伺候着。 若是让人看到必然会大吃一惊。 站着的是千歌坊东主谢三娘，那素手添茶的则是千歌坊第一头牌，有百转黄莺之称的聂小鹂姑娘。 这两位虽然说起来是青楼中人，但作为东晋第一青楼，东主的身份还是极高的，头牌更是难得一见。 谢三娘虽然四十有余，依然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那种成熟妩媚中却带着知性的气息，让人十分欣赏。 有风流传言，这位谢三娘乃是天下三智之首王璇玑的相好，故而备受尊崇。 头牌聂小鹂擅歌舞，尤其歌喉百转千回，闻之余音绕梁，让人沉迷不已。但身价也出奇的高，等闲人也无缘请得一曲。 可如今这两位，一个恭敬的站着，一个只能充作端茶侍女。 “三娘有幸得见主上，实乃三生有幸。” 谢三娘十分恭敬道。 江凡淡淡一笑：“行了，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你这千歌坊经营的不错。” 谢三娘道：“主上过奖，都是主上和城主支持三娘方才有今日。” 江凡笑笑：“我可没帮过你什么，坐享其成倒是真的。” 谢三娘道：“主上说笑了，三娘虽然在外，也知道这经营韬略出自主上之手。” 江凡道：“不值一提，还是你们精心做事才有这般规模。如今听闻，楼中诗词歌赋已经千首，也算风雅之地了。” 谢三娘道：“事实上万首也有，但能悬挂的精品佳作也不过千首而已。只是……” 她面带崇敬道：“无人能与主上一诗半词相提并论。” 江凡摆摆手：“各有千秋，名篇佳作妙手偶得，我观其中不少很是精彩。尤其是王璇玑的那两首，堪称传世佳作。” 谢三娘表情微微变幻一下：“王先生确实才学惊人。” 江凡哈哈一笑：“行啦，在我面前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王璇玑那货最近来过没有？” 谢三娘面色平静：“许久不曾来过。他毕竟身为泰岳中人，与主上敌对，若非上峰安排，三娘何必与他周旋。” 江凡摇头笑道：“好了，三娘啊，不必自欺欺人，王璇玑风流绝顶，堪称世间一等一的奇男子，你对他动心不意外。” 谢三娘微微屈膝一礼：“还请主上相信三娘的忠诚。” 江凡道：“无妨，男欢女爱，都是你们的自由，本座不管这些。况且，他也尚未真正出手与我作对，你也不必如此拘谨。” 虽然对这一代天狐不甚了解，但谢三娘对此也不避讳：“三娘确实中意于他，可也不过欢场做戏，大是大非面前三娘拎得清。若有一日他与主上为敌，三娘必定亲自动手……” 江凡轻轻一挥手打断她：“未来不可知，不必想太多，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是。” 谢三娘微微抬眼打量着面前的新一代主上，这位传说中从出生就注定成为极乐之主的年轻男子。 他俊秀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玩世不恭，却又如此飘逸洒脱，果如世间传言，仿佛谪仙中人。 可是谢三娘却知道很多关于这位的事。十六年隐姓埋名，一朝崛起如同大鹏扶摇直上，而在此前，他竟未曾借用过任何极乐城的力量。 这是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郎，但她深知，这更是个潜于深渊的天下大妖。 在他到来之前，纵然以她波澜不惊的心性也是万般忐忑。 不想，这位竟然毫不在乎自己与王璇玑的关系，似乎这件自己看来极度重要的事，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自己毕竟有着极乐城晋国负责人之一的重要身份啊。 这种人往往心思太深，她不知主上究竟作何想法，也不敢问。 江凡自然也知道她心中所想，可他不想澄清什么，更没这个必要。 “晋国之事简短说说。” “是。” 谢三娘的叙述简洁凝练，很快便给江凡提供了个清晰的轮廓。 “很好，接下来除非我要求，行事一如往日即可。” “明白，小鹂是我的义女，从小被我养大，忠诚可靠，这段时日便由她来侍奉主上。” 江凡扭头看看鹅黄色衣裙，容颜绝美，有着一双仿似凝聚水雾般眸子的妙龄少女，微微一笑：“好，毕竟我可是个风流胚子，身边没个美人儿说不过去。” 谢三娘微微一笑：“幸好小鹂还能入得主上法眼。” 江凡看看那少女嘴角勾起：“挺好，可以混肴视听，没准还能引战钓鱼，行，就她了。” 聂小鹂此刻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在她心中，一度以为三娘就是天大的人物，不想她还有上峰，而这位更是三娘都很难够得到的最终之主，顶天人物。 更不要说他还有个大秦一字并肩王的身份。 就是这样一个少年郎？简直颠覆她的认知，怎么也难以相信。 不过好在她性子内敛，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终于也恢复了正常。 但谢三娘的交代，还是让她身躯微微震动一下。 显然，自己无法违背此人的任何要求。 然而下一刻，就见那少年主上带着清澈的微笑道：“小丫头，别怕，有外人的时候陪我做做戏就好，本公子不吃人，也是有媳妇的，呵呵……” 第444章 初岚公子 聂小鹂呆了呆，下一刻满面羞红，低头看着脚尖不敢言语。 谢三娘却认真道：“主上，小鹂是主上的人，自然应当惟命是从，主上可随意享用，她，还是处子……” 江凡大为尴尬，连忙摆手：“行了行了，三娘啊，你不了解我，这种事不用操心，做好自己的事儿吧。” 谢三娘愣了下，心中忽然觉得很古怪，这位主上，好像真如传言般，有点不同…… “三娘，我这里有几封书信，你帮我安排一下，要秘密送出。” 谢三娘听他说正事，赶忙肃然道：“主上放心，三娘用性命担保万无一失。” 江凡却摇摇头：“不，不，我说的是送出，可不是送达。要让他们劫走，想办法也要弄丢……” 谢三娘呆住。 —— 逍遥王虽然打着拜访文坛泰斗的旗号，却并未立即动身前往，而是泡在千歌坊整整三日，每日里莺歌燕舞，美酒佳人，好不快活。 这点虽然让很多晋国名士不爽，然而此人毕竟也有着非凡的名号，慕名而来的文人士子依旧络绎不绝。 虽然三日来，还没人能与其畅谈对饮，但逍遥王豪爽，凡拜访者皆由其做东，醇酒美人随意享用，很快博得了大好名声。 但江公子总因为女人得罪人。 这不，因为江公子一来就霸占了千歌坊头牌聂小鹂，很快惹得某人不爽。 这个某人便是东晋名门公子，王初岚。 要说晋国十六豪门中最出名的三大家，便是王、谢、南宫。 王，指的就是乌衣巷王氏。三大家之首。 王氏之所以有此地位，概因为王氏千年名门，家族庞大，高官名士辈出，自大周起就是豪门望族。 如今在东晋，说有三成官员、名士出自王家及其门生弟子都不为过。 这样一个豪门巨族，其嫡系子弟的身份地位之高不言而喻。 而这位王初岚便是主家中的头一号。身为现任家主的嫡长子，如无意外，便是王家下一代继承人。 何况这位王公子不但相貌堂堂，才学更是出众。号称东晋七公子之一，人称初岚公子，尤擅诗词一道，被赞诗词冠秣陵。 年少成名，家世辉煌，这位王公子自然养成了非常的傲气。 别的不说，就女子而言，整个东晋能入其法眼的就三人。 号称东晋王室名花的郡主司马薇薇，被誉为东晋第一才女的林昭姬，再有便是这位东晋歌姬之首百转黄莺——聂小鹂。 司马薇薇早就与南宫信有婚约。林昭姬因才学出众，被晋王赏识，经常出入宫中教授后宫贵人们诵读经史，更有传言与荆公子关系匪浅。 这两人王初岚都不适合考虑。 那么这位至今名花无主的聂小鹂就成了他志在必得的美人。 聂小鹂似乎也对王公子颇有意思，很少见人的她却对王公子来者不拒，每次都会献唱一首。 尽管两人并未发生其他关系，但在其他人看来，不过觉得故意矜持而已。 自然也都看好二人，才子佳人嘛。虽然聂小鹂的出身让她未必能成正室，但做一个备受宠爱的妾室也不错。何况这位初岚公子放言，必将明媒正娶，立其为正。 立一个歌姬为正放在其他地方不免让人耻笑，而在东晋非但没人笑话，反被视为名士风流，被传为佳话。 但不曾想，一个从未来过秣陵的逍遥王瞬间改变了一切，也让许多视聂小鹂为初岚公子囊中物的文士们颇为惊诧。 逍遥王虽然每日里莺莺燕燕，但三日来均夜宿聂小鹂闺房，此事刚一传出，正在与南宫信和另外两个年轻公子饮酒的初岚公子就彻底暴怒。 这还了得？跟光明正大给他戴绿帽子没区别，赤裸裸的羞辱啊。 王公子顿时觉得全东晋都会看自己笑话。 “无耻面首！” 王公子狠狠摔碎名贵的青玉酒盏，满面怒容。 正在一起饮酒的两位年轻公子对视一眼，南宫信欠身劝慰：“王兄，先不必动气，此事就是茶水小厮传出来的闲话而已，未必属实，你也知道这些人素来喜传些绯闻艳事，真真假假的很难说。” 另一个年轻公子也道：“信公子所言不错，聂姑娘对王兄情意深重，怎会如此？此间恐怕不实。” 此人姓谢，名谢王孙，没错，便是王、谢、南宫之中的谢家公子。 王初岚面色阴晴不定：“无风不起浪，此事必有不妥。” 南宫信道：“还是派人先探查一番再做定论吧。” 唯独第三个年轻公子拍案：“还探查什么？不如直接去千歌坊看看！” 此人也不过二十来岁，面青唇白眼圈黑，一副被酒色掏空了的样子，正是东晋有名的花花大少——司马涂涂。司马王族家人，说起来还是司马薇薇的堂兄。 谢王孙看起来比较沉稳，略作沉吟道：“不妥吧，江凡身为秦一字并肩王，身份极高，暗地里查他，恐怕……” 司马涂涂不屑的一摆手：“区区面首而已，南宫兄未免太高估他了。” 南宫信也道：“江凡生的俊美，尤其擅长写诗作词，还能编写话本，但这些岂非都是娱乐君王之物？在下倒是觉得面首之说不无可能。” 王初岚阴沉着脸点点头：“听闻江凡十六岁入秦，什么事能让他半年封王？简直可笑，只有女帝面首唯一可能。” 这也不怪他，江凡虽然做过许多事，但最广为人知的乃是吟诗作词、说话本。就连太华一事，也都认为是女帝与太华博弈而已，江凡只不过是个棋子。 其实不止他们，除了极少数人知道江凡部分所作所为之外，天下间还是很少有人知道真实的他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说女帝欣赏其文采而已，然则私下里最多的猜测，还是面首之说。 “然则其身份仍然是秦国王公，贸然行事不妥，王兄还是三思而后行啊。” 谢王孙显得很稳重的说道。 南宫信也道：“贸然去兴师问罪确实多有不妥，最好还是先弄清楚，万一没这种事，平白得罪人不说，岂不惹人笑话？”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王初岚心里。 “南宫兄所言有理，别落了笑柄。应当探查一番再做计较。” 第445章 波诡云谲秣陵城 谢王孙看着南宫信微笑道：“南宫兄看来是对那逍遥王心有余悸啊。” 南宫信尴尬道：“说起来确实在他手中吃了大亏，也怪我当时少不更事，被那梦婵娟迷昏了头脑。” 司马涂涂却不屑道：“南宫兄，你就是吃了诗文的亏，否则以你南宫千年世家，还能斗不过区区一个面首？” 谢王孙也笑道：“说的也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哪有不吃亏的道理。不过，为兄有点好奇，极乐城三场赌斗，此人奇招频出，以贤弟看，是否真有大才？” 南宫信蹙眉道：“说起来也不过是奇淫技巧，唯独没算到那陆寒亭竟两面三刀，竟是吃两家。” 司马涂涂冷笑：“那厮出了名的怕死，贪财，没底线，你也算选错了人。” 王初岚忽然看着他道：“如今南宫贤弟难道不想报那一箭之仇？” 南宫信眯了眯眼：“若有机会，自当洗雪耻辱。” 司马涂涂当即道：“这就是最好的机会，在秦国他能呼风唤雨，但这是在我晋国，此时不出了这口气，怕是让人看不起。” 南宫信还是踌躇：“就算兵围太华乃女帝授意所为，但他孤身入北疆也毫发无损。” 司马涂涂不由大笑：“亏南宫兄号称晋国商道第一人，他们为何在边境青腰湖谈判？这不就是生意么？想必那厮不过是代表女帝去谈些东西，互换好处，这你都看不出来？” “……不过，为何是他？他只是个闲散王，说不通。” 南宫信还是犹豫。 司马涂涂道：“明摆着，而这两年女帝休养生息，不愿轻启战端，自然就要谈判，但秦国一向不对蛮族妥协，派朝廷官员岂不是自己打脸？依我看，分明就是女帝与左贤王提前商量好，让他走个过场而已。” 谢王孙微微颔首：“涂涂此言有理，此事可谓漏洞百出，左贤王纵然再蠢也不可能三十万大军留不下几个家丁，掩人耳目罢了。” 见南宫信面色变幻，似有意动。王初岚沉声道：“南宫兄，不如你我联手如何？” 南宫信皱眉道：“如今他毕竟是秦国之王，若是做的太过分，怕有不妥。” 司马涂涂道：“南宫兄，怎么越来越怕事？这可不像你，算我一个，本公子早就看那厮不顺眼，趁此机会弄死他算了。” 谢王孙摇摇头：“涂涂，南宫贤弟说的对，不能妄动干戈。” 王初岚恼怒道：“难道就任由他这么嚣张下去？” 南宫信沉吟道：“我们不必弄死他，让他灰头土脸滚回秦国就好。” 王初岚冷哼一声：“那要看看他是否动了聂小鹂！” 最终，在谢王孙劝慰下，几人商议一番，决定还是先去探探风声，然后想办法折辱其一番，赶回秦国。 但南宫信分明看得出来，王初岚目光阴狠，好像不是这么打算。 而此时，除了他们之外，另外一波人马正在客栈密议。 “大兄，已经确认，妖人并未携带侍卫，我们是否动手？” 一个手中转着短刀的男子说道。 “嗯……先不要轻举妄动。”说话的是一个刀疤脸大汉。 他手中拿着一封书信，凝神看着道：“他既然敢孤身前来，必有依仗，别忘了，这厮手中怕有阵器，上次刘门主他们三百人都吃了大亏，我们不能重蹈覆辙。” 短刀男子冷笑：“姓刘的算什么东西，跟我们岂能相提并论。大哥，若是不动手，难免被人抢了先，太华的赏赐可就落入他人之手了。” 一名中年汉子也阴声道：“太华赏赐惊人，但只有诛杀逍遥王者可得，如今到处都有人蠢蠢欲动，我们的确应当早做打算。” 刀疤脸目光闪烁寒光：“再观察两日，若是没发现不妥，我们就动手！” 不只是他们，在另外一栋普通民房中，一个布衣农人打扮的汉子正在恭谨的向一个紫衣紫发的妖娆女子禀报。 “家主，江凡确定孤身一人，没有暗桩暗线。属下截获一封从千歌坊秘密送出的书信，请家主过目。” 紫衣女子接过书信简单扫了一眼，便放在火烛上点燃，看着燃烧的火光道：“有趣……通知他们，准备一下，我们要陪这位逍遥王好好玩玩。” 身旁一名布衣老者沉声道：“家主，张相爷派我们来只是为了立储之事，可并未要我们对付逍遥王……” 紫衣女子轻笑一声：“张仪？互相利用而已，他管不到本座。” 布衣老者道：“但我农家老祖似是和他有些关系……” 紫衣女子慵懒道：“是啊，本座还真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搭上了老祖这条线。不过以本座看来，老祖不过利用他找到小雨点儿而已。事后，携带小雨点儿不知所踪也足以说明此事。 老祖不问农家事已经百年，张仪之事后也未曾有半点表示，足以说明与逍遥王并无太深瓜葛。况且百年前他抛弃农家的时候，曾亲口说明此后农家之事与他无关。所以，我们只要不去碰他那宝贝云孙女，他不会干涉。” 老者道：“只是我农家历经百年刚刚恢复些元气，就此和逍遥王对上会否太过冲动。” 紫衣女子冷冷一笑：“冲动？我们想要重新崛起，如今必须要与张仪合作，他和他那师弟可都要铲除逍遥王这块绊脚石，他们此时不便出手，自然得我们做，否则你以为这两只老狐狸会给我们足够的好处？” 老者沉思道：“他们嘴上不说，实际上却放任我们行事？” “不错，都是千年老狐狸，唱什么鬼话本，就是不想打不到狐狸惹一身骚而已。所以，这个险我们得冒，这件事也只能我们来做。” 老者依然很是担忧，毕竟逍遥王或许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他背后那位，战力无双，心机若海。 紫衣女子自然明白他的担心：“不必多虑，我们未必要直接出头。” 老者一怔：“家主的意思是……” 紫衣女子唇角勾起：“诛妖盟。太华暗中操作，掀起一股江湖风暴针对江凡，我们只要找个机会，添把火就行。” 老者目光一亮：“家主英明，老夫明白了。” 众人离开后，紫衣女子把玩着手中玉杯，目光露出淡淡的不屑：“好色之徒，也配诛妖……” …… 第446章 有人争风吃醋 姜述手中同样捏着一封书信，露出深思之色。 “可曾惊动他人？” 身前的蒙面人沉声道：“属下很小心，并未惊动任何人。” 姜述道：“不出本公子所料，江凡根本不是出来拜访颜老夫子，也不是游山玩水。他这种人怎么可能有此闲心。” 蒙面人道：“公子，我们此番只是为了参加南宫信婚礼而来，若是节外生枝，被王上和世子殿下知道……” 姜述一摆手：“爹知道此事也不会袖手旁观，命人知会黄帮主，他可是诛妖盟三大发起人，这个功劳想必他想独得。” 蒙面人沉思道：“公子，若是事败，他……” 姜述目露寒光：“这还用我教？如今夏不能与秦正面对上。” “是！” …… 类似的事情还不知道发生了多少。 外界波诡云谲，江大公子似毫无所觉，一门心思吃喝玩乐。 此时，他正在一间雅室欣赏歌舞。聂小鹂提着酒壶从外面走进来，伏在江凡耳边说了声：“公子，信……都被劫走了……” 江凡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神色，“哦？下手比我想象中还快，这么迫不及待的吗……” 聂小鹂轻声道：“公子，三日后颜老夫子要去祭祖。” 江凡点点头：“好，也到时候了，该去会会这位老人家。” 聂小鹂给他倒满酒，有点支支吾吾道：“还，还有件事……” 江凡愣了下：“啥事儿？咋这么忸忸怩怩的？” 聂小鹂贝齿轻咬下唇，终于说道：“有人争风吃醋了……” 嗯？ 江凡挠挠头：“谁？” 聂小鹂不好意思道：“奴婢有个恩主，是三大家族的王家嫡长子，王初岚。他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说是主上……哦，公子您夜宿我的闺房……” 江凡不由哈哈一声：“这还真是，我就觉得有人会拿这个搞事情。” 聂小鹂呆了呆，眼中似乎有些迷惑。 江凡笑笑：“尝试一下而已，送给他们点借口，看来这位初岚公子头一个要冒头。” “送借口？”聂小鹂不太明白，她自己清楚，江凡确实夜宿她的卧房，但都是推开暗门去了隔壁内间。并未真的对自己如何。 她也挺奇怪，这事儿就算假戏真做也不是不行啊。 “不错，初来乍到，人家都在发愁找什么借口针对一下我，而我呢，干脆就送一些给他们，看看他们能不能把这潭水搅浑。” “可您，这么做为什么呢？” “自然是看看都带着什么目的呗，谁想要把我赶走，谁想要借机搞事，谁想要狠下杀手，谁的立场是什么……这件事也能起到一定作用……” 聂小鹂道：“可是，王公子对我确实很不一样……” 江凡饶有兴致的看看她：“初岚公子，东晋七公子之一，三大世家之首王家嫡系继承者，年少英俊，风流多金，又对你情有独钟，看来确实也不错。” 聂小鹂连忙垂下头：“公子，您知道奴婢是极乐城的人。” 江凡笑笑：“极乐城的人就不是人？三娘的事我都不管，你的事我也一样。但有一点，你最好还是看清人的真面目……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聂小鹂呆了呆，迷雾般的眼眸中雾气愈浓…… 她很想问个明白，但又不敢。而恰好此时一个青衣婢女敲门进入，递给江凡一封书信。 江凡打开简单看了几眼，便收起来，挥手让所有人退下。却唯独留下了聂小鹂。 “你叫青梅？” “是！”那女子道：“南宫公子派奴婢前来。” “死士？” 青梅面色清冷道：“从未露面的死士。” “他过的如何？” 青梅道：“公子说，他快死了。” 江凡呵呵一笑：“死不了，别跟个怨妇似的。” 这话青梅可不知道怎么接。 江凡只是笑笑，手中冒出一丝红雾瞬间搅碎了手中书信：“很谨慎，长进也不小，书信只是用我熟悉的笔体写了几个无用之字，想必真正的口信在你脑子里吧。” 青梅道：“是，我家公子问候主上。公子口信为：王家是大王子的人。” 江凡点点头：“司马荆。猜得到。不然也不会第一个跳出来。” 青梅道：“公子有言，王家主不能出头，故王初岚代为行事。欲联合谢家、司马郡公、以及南宫家共同对主上出手。” 江凡不由笑了：“这个由头找的挺好，就算失败也不过年轻人争风吃醋而已。但谢家和司马郡公以及王家关系如何？” 青梅道：“司马郡公之子司马涂涂与王初岚交好，谢家一直中立。” 江凡点点头：“王初岚这是想试探一下啊。这位可比南宫当年强多了。” 青梅道：“公子请示主上，接下来如何行事？” 江凡道：“让他配合那些人，要积极主动些，告诉他，这是找我报仇的好时候，总得有个样子。” 青梅面色一直清冷，闻言也不由愕然了下，却只是一闪即逝：“奴婢遵令。” “哦，对了，告诉他，也得做好挨揍的准备，毕竟跟我作对，不受点皮肉之苦总不像话。” 青梅真的有点懵，但身为死士，她很知趣的什么都不问。 “公子还有一件事命奴婢禀报主上。小心颜从文。” “颜从文？” 江凡眯了眯眼：“好，你也告诉他，小心司马涂涂。下去吧。” “是。” 青梅走后，江凡沉思了片刻，抬头看向面色呆滞的聂小鹂。 “作何感想？” 聂小鹂面露凄然：“奴婢……奴婢没有想法。” 江凡摇头叹口气：“这就是现实。这些纨绔子弟看起来每日纸醉金迷，但做许多事都带着目的，而且不一定现在要用，也不一定未来能用得上，但只要有可能，他们都会埋丝布线。” “……如今，小鹂就用上了。”她是个聪慧的女子，显然听得懂话里话外之意。 “你是必然的，不做此事用，就做他事用，这样的资源，怎么会浪费？” 聂小鹂黯然道：“小鹂一早就知道，三娘曾经告诫过。” “但还是想试试人心，可人心这东西，试不得……” 聂小鹂莞尔一笑，面色恢复坦然：“谨遵公子教诲。” “这么快就想开了？” 聂小鹂道：“极乐胭脂，何来良人？” 江凡缓缓道：“所以，极乐这种东西，就不该存在……” 第447章 突如其来的刺杀 天色刚刚黄昏，千歌坊已然宾客爆满。 而谢三娘也接到王初岚公子的话，要聂小鹂去献唱。 聂小鹂没去，直截了当拒绝，声称要侍奉逍遥王。 王初岚当即大怒，却又无法直接针对逍遥王，便把气撒在了千歌坊上，差点砸了楼子，但到底被谢王孙劝住。 这件事弄得很热闹，于是，许多人都知道被王初岚视为禁脔的聂小鹂另投新欢，一向潇洒的初岚公子醋意大发，借酒发疯。 让人遗憾的是，逍遥王来头太大，纵然是初岚公子也不得不忍气吞声愤然而去。 但显然，这个梁子是结下了。 他走后，整座千歌坊都在热议这件事。 唯独角落里有个青衫书生自斟自饮，面带古怪的笑意—— 你个阴货，又想坑谁？ 然而愤怒的王初岚公子刚离开，当夜，逍遥王就遭遇刺杀。 数十名刺客动用阵法加持的军用重弩，差点把千歌坊顶楼彻底轰碎。 好在千歌坊身为晋国第一青楼也不白给，最终击退刺客。 而最幸运的，是花心大萝卜江公子因为醉酒色心大起，竟然没回房，半夜偷跑到谢三娘房中，死皮赖脸要成其好事，阴差阳错躲过一劫。 聂小鹂姑娘一直在旁劝阻江王爷，所以她也幸运的躲过刺杀，没受到什么伤害。 可逍遥王当即就怒了，据说当晚就要去王家兴师问罪。 没毛病啊，从来到晋国只有王公子明确表现了敌意，而且这重弩居然用的是晋国御林军的制式装备。 谁都知道，晋国御林军大统领就姓王，王初岚的亲叔父。 不是他还能是谁？ 但许多人也不这么看，觉得王初岚再蠢也不会这么冲动。可有矛盾和物证在此，不好解释啊。 逍遥王暴怒，声称要回秦禀报陛下，兴师问罪。 晋国上下顿时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 幸好，没抓到活口。而王家立即出面解释，这重弩只是仿制品，所用材质和御林军中并不相同。必然是有人嫁祸。 而且王家主亲自登门拜访，表示此事必然有人栽赃嫁祸，请逍遥王给些时间缉拿真凶。王家主甚至请来国师白石公居中调停、作保。 最终，怒气冲天的逍遥王看在白石公的面子上同意宽限十日。 而王初岚差点气疯了。 这事儿跟他屁的关系都没有啊。 “爹！叔父！我发誓此事与我无关，我本来打算按照计划行事，先制造些矛盾，然后借机逼逍遥王退出晋国就完事儿了，谁想到出此异变。” “岚儿，此事叔父知道，显然是有人借题发挥，看来，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觊觎逍遥王，我们这次草率了。” 说话的是王初岚的叔父王伯符。 王初岚恨恨一砸拳：“这才是黄泥巴掉裤裆。” 王伯符道：“侄儿稍安勿躁。” 他看向王家主道：“大兄，我方才询问了千歌坊护院，说是这些人的武功路数五花八门，更像是江湖中人。” 年过五旬的家主王伯庸已经沉思了许久：“这些人时机拿捏迅速，岚儿刚刚制造矛盾他们便当机立断的出手，想必谋划不是一两日功夫。只是未必想过一定是岚儿，故此这重弩粗制滥造，显然是匆忙赶制出来，这阵法也不是军中重弩所用阵法。” 王伯符道：“大兄的意思是，岚儿只是适逢其会，换作别人，也一样会有如此结果？” “不错。那些人在盯着逍遥王，但又不想暴露身份，故而在等待时机。他们下手狠辣，分明是奔着取其性命去的。如果不是故意要栽赃嫁祸我等，就是真心想要他的命。” “只是，想要他命的恐怕不少，不好查探……”王伯符皱眉道。 王伯庸道：“不错，但有一个我们必须查查。” “大兄是说诛妖盟？” “江湖上只有诛妖盟公开宣称江凡乃天下大妖，祸乱苍生，扬言必诛杀此人。” 王伯符思忖一下道：“若是他们，还真有可能，正如千歌坊所言，这些人武功路数各不相同，江湖人的可能性很大。” 王初岚恨声道：“这些江湖匪类，真是可恶！” 王伯庸道：“白石公说的对，江凡不能死在晋国，而我们却被这个变数卷了进来，说不得，必须想办法查明真相，还我王家一个清白。” 王伯符忽然像想起什么，“侄儿，你可否有过动手安排？” 王初岚愣了下，旋即道：“没有，我只是计划利用颜从文制造他与儒家矛盾，逼他尽快离去。” 王伯符点点头：“这还好，若是有过其他什么安排，尽快撤去。颜从文的事也不要再做了……” 王伯庸却忽然一抬手：“等等。岚儿，你说你打算利用颜从文？” 王初岚愣了下：“是。颜从文乃文坛泰斗颜老夫子的族弟，在儒门地位非常高。而他偏偏看不上女帝独尊法家的行为，不止一次发文声讨，说其不尊礼法，罔顾伦常，所以……” 王伯庸盯着他道：“此事谁的主意？” 王初岚皱眉道：“是南宫信，他觉得颜从文地位高，而又贪婪成性，可以利用。” 王伯庸竟点点头：“这想法不错，还要做。” 王伯符也是一愣：“大兄，此时恐怕不合适……” 王伯庸淡淡道：“送岚儿去逍遥王身边。” 王伯符和王初岚都愣了。 “大兄，您这是？” 王伯庸道：“岚儿，你去给他做几天茶水小厮吧。” 王初岚都惊了：“爹！这如何使得？我身为王家嫡长子，怎能受此羞辱？” 王伯庸面色平静：“南宫信都给他当过马夫，你又如何做不得茶水小厮。去吧。” 王初岚都懵了，下意识看向王伯符。 而此时，王伯符居然露出深思之色，眼见王初岚看过来，忽然抬了抬手：“……侄儿，去吧。” 王初岚简直觉得两人都疯了。 王伯符道：“去为你的冒犯赔礼认错，然后甘当茶水小厮，就守在那……” 王初岚面色一动：“守在那？” 王伯符笑道：“其一，洗清干系；其二，摸清底细；其三，掩人耳目。其四，争取时间。” 第448章 大家都在看信 王伯庸点点头：“传言你雇凶刺杀逍遥王，你便光明正大前去，说啥也不走，就留在那坚持要洗清干系。 还能借机看看他孤身一人来晋到底有何依仗，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另外，利用颜从文的想法不错，可以继续实施，而你在逍遥王身边，正好摘出来撇清关系。 最后，也可以为我王家寻找真凶争取时间，就算抓不到，此时颜从文计划已经实施，逍遥王恐怕无瑕再管这事儿。” 王伯符道：“不错，此人必须要离开晋国，利用颜从文是最好的方式，不但能隐藏自身，一旦事败也不过是文争而已，女帝无法借题发挥。” 王初岚面色急剧变幻，他们的意思是听明白了，可他不乐意啊。堂堂七公子之首的初岚公子，居然要蒙受此等羞辱，将来如何见人？ 王伯庸似是看明白他的想法，沉声道：“南宫信险些一失足成千古恨，然而大丈夫能屈能伸，如今归来，已经于尔等完全不同，身份已经等同于为父，你还不明白？ 锦衣玉食，呼风唤雨，让你们觉得世事易如反掌，失了上进，如今你们已经远远落后于南宫信。” 王伯符也道：“名与实，你要哪个？记住，有了实，必然有名，污点都可以成为美谈，若没了实，名之不存矣。” 王初岚当然也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明白是明白，做却未必真能做的到，其实世上好多人不都如此？ 但他也不敢反对二人意见，只好勉强应下。只是想到要在聂小鹂面前给那厮端茶倒水，便说不出的丢人憋火。 王伯符道：“说起这南宫信，此人支持二公子，与我等目的不同，为何大兄你还让初岚与其交好？” 王伯庸道：“很简单，我们出于立场，不便与其往来，但你们作为年轻小辈却不同，别人完全说不出什么。你与之交往，不但能借机探听消息，还能为日后留条退路。” 王伯符道：“南宫从逍遥王手中脱逃之后，对那厮想必也是怀恨在心，颜从文之事便是他的主意，从这点上来看，初岚确实落后于他了。” 王初岚听到这话确实心有不甘，概因当初七公子之首一直是自己，可如今南宫信已经在于自己父辈对话，显然高出自己不止一筹。 “只是……”他依然不甘心道：“那江凡来此就一定能影响立储吗？未免太高估他了。” 王伯庸叹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咱们这位王上与其他四国之王完全不同，生性懒散，早就不想再为这国事操劳。况且他心念仙道，长期服用奇门方士丹药，早已毒入五脏，死期不远。 一旦立储，且不说他本身便会以最快的速度退位，就是不退，恐怕也时日无多。 所以，储君很快就是新的王上。我等都是支持大王子的支持者，倘若二王子登基，以他的心性，我等危矣。故而立储乃是我世家延续之本。” 王初岚不解：“可我们不是一贯在双向投资，不管谁上都应该无伤大雅啊。” 王伯庸冷哼一声：“从开始二王子真正的心腹只有南宫家，一旦他得势，南宫家便成为晋国第一豪门，以此子手段，必然鲸吞蚕食，你难道要我等千年世家龟缩其下，忍受打压？” “可江凡与南宫信不和，他怎会选择支持二王子？” 王伯庸叹息：“你的脑袋快被酒色掏空了，以后少和司马涂涂鬼混。哪有永远的朋友或敌人？ 二王子摆明车马争夺王位，这是背水一战，输了就是死，南宫家也会随之败亡。在这种前提下，选择与秦国合作，你觉得还是个难事？” 王初岚倒吸一口冷气，自己确实低估了夺嫡的残酷性。二王子赢了，王家、谢家依靠底蕴还能苟延残喘，但二王子要是输了，他和孤注一掷的南宫家就一无所有，这个选择题不要太简单。 但他还有些心存侥幸：“爹，二叔，这都是我们的猜测，若当真如江凡所言，他来就是为了访贤呢？他可是一个随从都没带……” 王伯庸道：“他是什么身份？还是那个沧澜江打渔郎吗？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着这个时候来，正常吗？ 美其名曰访贤，数日来只顾着饮酒作乐，合理吗？还有这封书信……” 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函：“你恐怕没看过吧，这字里行间，在说什么？” 王初岚心中一惊，当即拿过书信，只见上面写着：姜述公子亲启。 姜述？ 王初岚顿时赶到不对劲。 赶忙掏出信件一看，面色当即大变。 “这……这……他竟然要姜述出面？” 王伯庸哼了声：“好算计，夏魏大战，姜家王朝蒙受南宫家巨量资助，自然视其为友。甚至派王孙前来参加大婚，更可见关系非同一般。 此人提出了姜家无法拒绝的条件，便是逼魏国撤回西军，用你那猪脑子想想，姜述会如何？” “……自然，自然是支持二王子……”王初岚都顾不上挨骂的事儿了，心惊胆战道。 “不错，你也知道夏国对我晋国的制约，姜家若是提出此事，王上那本来就左右摇摆之人，想必也不会头疼了。” 王初岚倒吸一口冷气，他这才明白，这是存亡之战。更是大秦兵不血刃，就要渗透晋国的恐怖手段。 “懂了吧，所以上位者，只能是大王子，否则，晋必亡，世家不存！” “懂……懂了……” 王初岚知道，这个茶水小厮坐定了，别说做小厮，若是能消弭此事，吃屎他也能忍。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姜述出面，实际上就是去找南宫信，毕竟南宫信从根上就是二王子的人，姜述的态度必然是通过南宫信传达。” 王伯庸赞许的点点头：“所以，无论我们这个层面如何明争暗斗，为父都不阻止你与南宫信交好。如今，便用到你们的关系了。” …… 此时的田鼹也在细看那封看了不知多少遍的书信。 有趣的是，她手中的书信居然是江凡写给南宫信的。 南宫公子见面如晤。 本王素闻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往昔本王与君多有不和，惟时过境迁矣。 二王子乃君身家之本，当立为储。 大王子与大秦积怨，实乃你我共敌。 本王此来，与君同愿。 望君以大事为重，此期间莫起争端，摒弃前嫌，权且合作。 逍遥王江凡。 第449章 南宫是个香饽饽 “啧啧，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田鼹反复看了几遍，直到有人进来才折起书信放入怀中。 “家主，王家倾巢而出正在大肆搜查。” “那些江湖人呢？” “已经分散逃离，属下业已安排人手，秘密追杀。” 田鼹点点头：“这些蠢材满脑子都是黄白之物，成不了大事。如今已经打草惊蛇，看来我们要选个更好的合作伙伴……” 她说着，美目盯住了信函中南宫信三个字。 …… 姜述同样在看信。 只不过他这封又有不同。 却是写给二王子司马棘的。 通篇只有一句话：姜氏者，明争暗弃，可得新助。 无署名，无落款，笔迹潦草。 姜述心中怒火蒸腾，几次差点把这封信撕碎，但终于还是忍下来。 这三无产品甚至都不能当证据，但秦国之心昭然若揭。 根本是要扶持二王子，脱离大夏控制，成为秦国盟友。 从根拔起，好狠的手段！ 这让原本打定主意扶持二王子的他心中产生动摇。若是二王子看到此信会如何选择？ 可偏偏支持二王子的南宫家也是夏国的重要合作伙伴。 对了，南宫信，所以能否试探二王子真正的态度，能否保住南宫家远远不断的财富供给，关键都在一个人身上，南宫信！ “来人，取我名帖去南宫府！” 一时间，南宫家成了众矢之的。 而年轻的新家主更是访客不断。 刚刚送走初岚公子，姜述的名帖就送来了。 南宫信看着名帖，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 主上出手，还是那般不凡啊，区区几封虚书假信就弄得鸡飞狗跳，暗流四起。 刚才王初岚来是送礼的，价值连城的五尺红珊瑚说送就送，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求一件事，说仰慕夏国姜述公子久矣，想要设宴接风，希望南宫从中牵个线。 他真实目的是什么，南宫信当然清楚。观察或者游说姜述呗。毕竟王家支持大王子，而夏国的态度十分重要。 他刚走，姜述就来了。显然他也见到了主上的密信。 但南宫最初的时候差点没想明白江凡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可以很简单争取到姜述支持二王子，却偏偏故意搞分化，让他和二王子之间心生间隙，为何如此？ 苦思良久，他才恍然大悟。 高明啊，姜述不管相不相信这封信，都要提防着点。这样一来，根本不会在二王子上位过程中发力。 以二王子的精明，显然能发现这一点，那么他必然怀疑夏国的态度实际上在大王子那边。 于是，二王子便自然会抵触夏国，这样一来，就埋下了怨恨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对未来的晋夏关系影响极大，很可能不会再出现晋夏联盟这种事。 对于眼前来说，虽然多了姜述的支持更有把握一些，但对于长远来看，这也会让二王子对夏国亲近，不是好事儿。故而能摘出去最好。 而恰恰因为自己的关系，姜述虽然不支持二王子，也不会支持大王子，所以他根本没用了，一个对双方都无用的筹码，就不再是筹码。 主上简简单单就把作用最大的夏给摘了出去，从未来长远看，比眼下多了这点臂助要强千万倍。 高明啊！走一步看十步说的就是主上这种人了。 南宫信想明白之后打了好几个冷战，着实感叹了许久。 但姜述是必须要见的，他虽然对大王子二王子都不再是筹码，但对自己却是个最好的东风。 酒宴上，姜述很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立储为晋国家事，外人不好介入。 冠冕堂皇，合情合理。 南宫信心中窃喜的同时，也不免表达出深深的遗憾，连说姜述不够朋友。 心中歉意的姜述，自然给了南宫信许多回报，真是额外收获。 可姜述访南宫，在外人看来，恰恰相反，就是在表达对二王子的支持。 大王子怒火中烧且不必说。二王子也迅速派人前来询问其态度。 南宫信只好如实说来，想必二王子听后，恼怒程度也不次于老大。 若让姜洛知道儿子办的这种事儿，恐怕更想扔掉这个傻缺儿子。 正当他同情姜述的时候，有人通传，有个紫衣紫发的女子求见。 南宫信倒是一愣，好在江凡曾经点过他，夏国可不是只有姜述一股，张仪那厮必不可能放过这种机会。 难道是张仪的人？ 南宫信疑惑中，见到了这个紫衣女子。 刚一见面，他就眼睛一亮，这女子简直是人间极品。 身段妖娆，一袭紫色紧身开叉长裙，雪白的胳膊和长腿裸露在外，及腰紫发自然弯曲，细眉长目，眼波流转，妩媚成熟中自带万种风情。 好一个绝色佳人。 只可惜，女子头上挽着个妇人簪，显然已经是有夫之妇。 “不知夫人是……” 紫衣女子妩媚一笑：“小女子，农家——田鼹。” …… 正当南宫信成了香饽饽的同时，江大王爷也迎来了一个新的茶水小厮。 还是挺意外的，这位王大公子能屈能伸，居然主动送上门自证清白。 说大放厥词是自己不对，故而前来赔礼道歉。 江凡笑笑道：“佳人慕爱，年少风流，也算不得大错，赔礼道歉就不必了。” 王初岚却正色道：“身为世家子弟，毫无修养，缺礼失仪，岂能就此作罢。当在王爷身侧端茶倒水几日，以表歉疚。” 紧接着，他又正色说明，刺杀之事并非其所为，查明真相之前，更当留在王爷身侧以证清白。 江公子捏着下巴想了想，咧嘴一笑：“端茶倒水本公子有美人伺候，倒是缺少个门童，不知初岚公子可能屈尊？” 王初岚面色平静：“既然来此，自当听从王爷安排。” 江凡道：“那王公子……请？” 王初岚神色如常，微微躬身一礼，便施施然去门外站岗去了。自始至终目光也没看过站在江凡身边的聂小鹂。 江凡轻轻摇头一笑：“小鹂啊，这初岚公子倒真是个人物，虽然心机过重，但也可以考虑哦。” 聂小鹂轻轻叹息一声：“一个王初岚，已经足以看透天下男子，此后自当忠心效命，不做他想。” 江凡啧啧摇头：“你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 聂小鹂嘴唇动了几下：“……主上，奴婢并无此意……” 江凡笑了：“好啦好啦，说笑而已，都说了叫公子，自称小鹂，不要再乱叫。” “是……” “你看你一脸哀怨相，真有点像有个故事中的女子……我说给你听听？” 第450章 逍遥访文丘 他忽然想要讲故事，聂小鹂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江凡却自顾自开讲：“很久以前，有个书生，名叫宁采臣……” 江公子说书那是没得挑，一个故事讲的跌宕起伏，等到他讲完，才发现聂小鹂竟是泪流满面。 江公子刚才光顾着讲，一看这光景有点慌了手脚：“小鹂啊，听个故事而已，哭啥嘛……咱不能听故事落泪，替古人担忧……” 聂小鹂擦拭了下眼角：“……小倩好可怜。” 江凡笑笑：“她还是很知足的，这世上毕竟还有个宁采臣。” 聂小鹂沉默许久：“若有这样一个宁公子，小鹂也知足了。” “有的，有的，小鹂这么漂亮，这么温婉，迟早会有个痴情的宁公子出现。” “会吗？” “当然，这事儿我保证……” 去，我保证个鸟，这种事儿咋保证。 江公子不由尴尬的挠了挠头。 反倒把聂小鹂逗笑了。 这个年轻的主上真是有意思，居然还会给下人讲故事。 她歪着头想了想：“公子，聂小倩的名字是仿着小鹂取的？” “哈哈……凑巧。” 聂小鹂撅了下嘴唇：“您是故意给小鹂弄个悲剧吗？” “呃……”完蛋，女人病发作了。自己只不过是从她的名字偶然想到这个故事而已。 “不，不，你没见最后说是等待她投胎转世嘛，这就是说要耐心等，有情人终会成眷属……” 江公子只好生拉硬套。 聂小鹂显然不满，眼里水雾浓郁，看的江公子都心有戚戚了。 赶紧道：“其实这故事还有首歌，特别好听，我唱给你听听哈。” 聂小鹂本来还在柔肠百结，忽听主上要给自己唱曲儿，当时就有点懵，不是奴婢该给主上唱的么？ 但还没等她说不敢什么什么的，江公子那边就哼上了。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路里风霜风霜铺面干，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找痴痴梦幻中心爱路随人茫茫……” 小调非常古怪，却莫名好听，歌词更是曲折悠扬，将那种少年人在人间路上追寻美梦，又经历几多人间苦难、磨砺，但总有一丝快了萦绕其中的感觉抒发得淋漓尽致，让人不自觉就沉湎其中。 而江凡唱着唱着，似乎眼前缓缓浮现许多光影片段，最后，其间游离的那个少年人竟隐隐变成自己的模样…… 这东西对于酷爱唱曲的聂小鹂诱惑是致命的，听着听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后来弄得江公子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通过谈论这首词适合用古筝和笛子用来配乐这种专业技术方面的事儿才算成功扭转局面。 安抚好多愁善感的妹子，江公子抹了把额头汗珠道：“快去收拾收拾吧，咱们该启程去拜访下那位颜老夫子…… 秣陵城三十里外有座曲城，是个不大的小城，却举世闻名。概因此地乃颜老夫子的故乡，有文曲圣城美誉。 曲城中央有座矮山，世称文丘，文丘顶部宽阔平整，上修建一座巨大府邸便是文圣府。 便是当代唯一文圣颜老夫子的府邸。 文丘天下文坛圣地，整日里文人墨客络绎不绝，每个人到这里都非常谦恭，如同朝圣。 而今日，却出现一个例外。 一辆南宫家出产的巨型豪华大马车异常招摇的到来，径直穿过大周太祖所题代表文圣荣耀的玉石牌坊，丝毫没像其他人一般停留，整理衣冠，拱手三拜之后才入内。 “此人是谁？好生无礼！” 有书生见此状况，面现愠怒。 “是啊，这是周太祖皇帝下旨督造的文圣坊，世间文人谁不万分尊崇，这人竟然毫无敬意，可恼！” “我等当去质问……” 正说着，那马车已经来到文圣府门前，一个鹅黄衣衫的绝美女子缓步走下车，向门子递上了拜帖。 “秦，逍遥王拜会颜老夫子。” 许多刚刚围拢过来的文士当即顿住脚步。 竟然是这位？ 这还就真拦不得了。 虽说此地乃是文坛圣地，但人家毕竟是他国之王，纵然有所不敬，也说不出啥来。 但逍遥王打着访贤的名号来到晋国，却并未第一时间就来拜访颜夫子，而是倚红偎翠，风流快活了许多天。 无论如何，这等做派太过轻视文圣，过分至极。 如今又见圣坊不下车、不拜，明显是毫不在意啊。 自然，激起许多人愤怒，毕竟让他们觉得一并受辱了。 虽然你是逍遥王，但此乃文坛中事，好歹做做样子能如何？ 一时间许多文人窃窃私语，面色不愉。 而文圣府中，一个老者手拿拜帖同样面现愠色。向着上首蒲团上盘膝而坐的一个鹤发童颜老者道：“夫子，此人实属无理，饮酒作乐至今日方才来访，实乃大不敬。” 大厅两侧坐着十八个文士，正是颜夫子十八门生。听到逍遥王来访，也很是不爽。 “夫子，此人若当初不说来拜访您倒还罢了，可从一开始就是打着访贤的旗号，却寻欢作乐多日方才拜会，属实狂悖。” “是啊，夫子乃文坛圣人，岂能如此不敬？此人不见也罢！” 鹤发老者缓缓放下手中竹简，缓缓道：“圣人云，人不敬我，是我无才；我不容人，是我无量。尔等读圣贤书，为何心气不畅，腹中不平？” 一名弟子幡然道：“夫子大德，弟子着相了。” 而那手拿名帖的老者眼神也动了几下，却道：“夫子大量，但我等文坛，当敬天地宗师，此人并非只是对您的不敬，更是对礼法的不敬。” 鹤发老者淡然一笑：“礼之于人，犹酒之有襞也。何解？非字之本意，乃是教导吾等更要以礼待人，方可教化他者。从文贤弟，请江公子进来吧。” 那老者正是颜老夫子的族弟，颜从文。 闻言，只好说了句：“谨遵夫子教诲。” 片刻，众人便看到一个少年郎信步拾阶，潇洒入殿。 虽然对其不知礼心中不满，但众人还是不由暗赞一声，好个潇洒少年郎。 眼前少年眉清目秀，白衣飘飘，长发散披，一根白色发带垂于两肩，手拿一柄尺余长的竹制物事，显得如此洒脱不群。 这，便是那位名传天下的十七岁少年王，封号诗仙词圣者，江凡，江渔郎。 “晚辈江凡，拜见老夫子。” 少年面带微笑，微微拱手施礼。 颜夫子含笑望着眼前的少年人：“少年逍遥，不染俗流，不浊于世，江公子果然好风采。” 江凡笑了笑：“夫子过奖，江凡不知礼仪，还请夫子莫怪。” 颜夫子拂髯道：“礼者，从于心，显于行。心中无拘泥，行事自洒脱，不必计较太多。” 江凡道：“夫子海量，受教了。” 颜夫子道：“江公子远道而来，请入座休息，待老夫完成此堂课业，再与公子详谈如何？” 江凡拱手道：“得闻夫子传道，江凡之幸，夫子请。” 颜夫子这堂课业乃是讲述治国之道，足足讲了一个时辰，江凡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凝神静听，其间竟有不少心得收获，不由暗赞这位文坛圣者果然名不虚传。 直到回答完最后一人提问，颜夫子才做了最终论述，结束了讲学。 十八弟子一一谢礼，却并未离去，概因夫子有言，诗仙词圣来访，也当让他们见识一番其风采。 十八弟子当然乐意，就算不爽江凡行事，但其文采着实出众，试问谁手中没有《凡人集》？谁人未读过《三国》？ 自然众人都不愿放弃这个难得的良机。 第451章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只是与所有人面带好奇不同的是，江凡注意到坐在弟子最前端的一位老者面色阴沉，十分不愉。 而江凡也在刚才的讲学中知道，此人就是颜老夫子的族弟，当今文丘大座师——颜从文。 “江公子方才听得认真，可否认同老夫所讲？” 江凡诚心道：“夫子学识渊博，鞭辟入里，在下受益匪浅。” 颜老夫子却拂髯道：“可是老夫刚才所见，公子却对一事略有摇头，莫非另有高见？” 江凡摇摇头，刚才老夫子所授课业主要是治国方面的一些理论，尤其强调尊君权，而且漫无限制，但江凡深知，这样以来只能演变成独夫之弊。 但他也明白，这个时代有这个时代的思想认知，这是历史发展和时代土壤决定的，无法以后世思维直接加以否定。 但为了掩饰此事，便找了个小点随意说道：“在下只是认为，方才有位先生言国事患贫，在下不敢苟同，惟觉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个人见解而已。” “不患寡而患不均？”颜老夫子沉思片刻，目光一亮：“好，言语浅显，其理深刻，江公子好学识。” 江凡笑笑：“学识方面在下岂敢班门弄斧。夫子，在下此来只为一件事。” 颜老夫子呵呵一笑：“让老夫猜猜，庙堂之事？” 江凡点点头：“夫子高明，不知夫子何意？” 颜夫子道：“此地仅为教学之所，不谈国事。” 江凡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可若是传了道，授了业，却不能学以致用，为国为民，这教学有何意义？敢请夫子解江凡此惑。” 颜从文不由道：“无礼，夫子为天下师，所为岂容你质评。莫说夫子，眼前诸位皆为汝之长辈，哪个不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老夫承认你写的一手好诗词，但治学治国岂是诗词几首？论此，在座皆可为汝师。” 江凡看看他：“颜先生，江凡闻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生乎吾前，其问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问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乎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颜从文面色剧变：“……你，这强词夺理，无视长幼尊卑，不懂尊师重道……” 江凡露出戏谑之色，啪的一下展开手中那古怪物事，缓缓摇动几下，众人这才发现，竟然是把从未见过的折叠扇子，其上有山水诗文，竟是非常雅致。 只见江凡摇动折扇淡淡道：“便是圣人亦然无常师，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这等言论如同惊雷贯耳，颜从文目瞪口呆，直至哑口无言。 颜夫子却目光大盛，不由惊喜拍案：“好文！好一个师者传道授业解惑，竟一语言明师之道。好一个三人行必有我师，好一个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师道昭彰，振聋发聩，老夫受教了。” 说罢竟然是起身，向着江凡深深施了一礼。 这下大厅中顿时一片哗然，这位可是人称文圣人的颜老夫子啊，竟然如此大礼，声称受教，传出去必然震惊整个文坛。 江凡连忙上前拱手道：“夫子折煞小子了，有感而发，满口胡言，夫子莫要见怪。” 颜夫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胡言乱语？此乃师之大道，从古至今，无人说的如此鞭辟入里，老夫也是豁然开朗啊。此言论可成一文，天下师者皆应以其为修身治学之典范！” 这个评价太高了，十八弟子都震撼不已，这就是说，从此之后，这篇江凡随口而发的言论便要成为师者道啊。 颜夫子感慨连连：“老夫久闻江凡天降文曲，千年风流一人占八分，但天下文章岂可仅以诗词、话本计？本来尚有些怀疑，今日一见，出口便是煌煌华章，反倒觉得世人评价不足矣！” 他这话可让在场众人都震撼莫名。说这话的可是颜老夫子啊，千年唯一一个文坛圣人。这番言论一旦传出，江凡便成了真正的文曲降世，甚至可称下一代文圣。 江凡也大感尴尬，一时兴起借用了大师之作驳斥对方，却是忘记这篇文章的历史地位何其重大。 连忙摆手：“夫子折煞小子了，此乃家乡大儒言论，并非小子之言，您可莫要捧杀于我。” 此话出口，满堂才算平息了些，如此说法还是让人信服的，而江凡并未将此言论剽窃，倒也说明品行还算端正。 然而只有颜老夫子目露深意：“敢问此大儒何在？如此人物，老夫理应拜访一番。” 江凡啊了下，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来。难道告诉你在那个……那个……那个地方？ 而颜老夫子见状，便是拂髯微笑，面带赞赏。 此言一众弟子也听明白了，这种状况还有啥看不明白？显然不存在什么所谓大儒啊，根本就是这少年随口所作。 众人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彼此脸上难以置信的神色。 而颜从文更是脸色铁青，这话驳斥的他哑口无言不说，还成全了这小子的英名。此后说起今日，谁都会把自己当成个反面笑话。 江凡可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赶忙转移：“夫子，小子只想谈谈国事如何？” 颜老夫子深深看着他，缓缓点点头：“也罢，学识便是要学以致用，为国为民，既如此，自当逃不过国事、家事、天下事。老夫便陪小友谈谈。” 江凡赶忙拱手谢过。 而此时，颜老夫子却摆手让其余弟子们都退下了，连颜从文也不例外。 颜从文本来想留下，可是不能违背夫子的意思，只好恨恨看了江凡一眼，随众人出去。 待所有人离开后，颜老夫子请江凡对面而坐， “小友此番言论可谓让人耳目一新啊，老朽有幸得见这般少年才俊，心怀大慰。” 江凡谦逊道：“夫子过奖，小子只是就事论事，有感而发。” 颜老夫子笑道：“只是不想你这般少年英才，不去好好修书治学，竟对那乱糟糟的国事感兴趣。” 第452章 夫子仁心 江凡也笑道：“夫子刚才不是说了，要学以致用，为国为民。书生虽潜心治学，却有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小子也不过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而已。” 颜老夫子连连点头：“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可作为天下书院之楹联矣。” 江凡道：“不瞒夫子，此正是小子所建学堂之治学理念。” 颜老夫子拂髯赞叹：“好胸怀，好文章，小友实是天降奇才。” 江凡有些不好意思道：“此次来访，江凡故作无礼，还望老夫子海涵。” 颜老夫子瞪眼瞅着他：“你这小子啊，鬼心思忒多，难怪有人告诉老夫，说你不是个好东西。” 啊？他忽然这般口气，把江凡弄得一愣，“哎？我说老夫子，是哪个这么没口德，败坏我名声啊这是。” 颜老夫子哼了声：“就你这名声还用败坏？” 江凡不由挠头皮：“瞧您这话说的……” 颜老夫子道：“你小子故作无礼不外乎两个用意，其一，看看老夫气度如何，以为后续计议；其二，做给外面人看，将来免得有人说你我串通。” 江凡嘿嘿笑道：“我这不也是为您这名声考虑嘛。” 颜老夫子叹口气：“名声，如今这文丘都已经烂透了，老夫还要什么名声。” 江凡好奇道：“您也控制不了？” 颜老夫子面带微苦：“唉！功名利禄，世上几人能看透？便是这文宗圣地也不过如此，名、利二字乱人心哪。许多人来此难道就为了一心钻研学问，为家国百姓做事？非也，求名利而已。” “故而，名利的代言者无孔不入，甚至渗透了这文丘圣地。”纵然在意料之中，江凡也不免叹息，世上哪里有真干净地，那太华、泰岳被誉为人间圣地又如何？ 颜老夫子颇为感慨道：“不错，其实今日你来，也早在老夫意料之中，你一入晋国，老夫便知，迟早你会来。只是不想你竟流连于酒色之地，故意往自己身上揽恶名，心性倒是让老夫刮目相看呐。” 江凡自问所作所为很少有人能看懂，不想在这位文坛泰斗眼中早就一览无余。这老人是有大智慧的。 “老夫子过奖，江凡只是不想因此事让您老名声有损而已，毕竟您代表的是天下文坛，总要干净才好。” 颜老夫子点点头：“这就是身份累人，便是老夫也无法跳出，何况他人乎。” 江凡笑笑：“您老这个他人，指的是颜先生吧。” 颜老夫子叹口气：“一大把岁数，不潜心治学，为人师表，竟然卷入立储纷争，太让老夫失望啊。” “他是想要您这个位置想疯了。” 颜老夫子无奈道：“却未曾想到，正因如此，老夫更不敢将文丘交给他。你方才以师道之说想来也是为点醒他，可惜，让你枉费一番心思。” 江凡道：“总要尝试一下。” 颜老夫子赞许的点点头：“好孩子，做的不错。” 他这一声孩子，竟然让江凡觉得十分温暖。 “此事，你希望老夫如何？” 江凡道：“晋国文坛兴盛，以文治国，故而老夫子的话能起到大半作用。江凡冒昧，希望老夫子就此事简单说几句。” 说着，他将一个信封放在老夫子面前。 颜老夫子并未打开看，微微思忖片刻道：“你觉得二王子当真有为王之姿？” 江凡想了想：“未必。但长远计，他最合适。” 颜老夫子沉吟道：“天下大同，此子未必认可，以其心性，将来也是你的麻烦。” 江凡点头：“若单纯以好对付而言，小子更希望大王子上位，可他若上位，将来会更加血腥，百姓……够苦了……” 颜老夫子满眼赞许的看着他：“真是个好孩子，若天下早生你百年，何苦有这五国之乱？” 江凡苦笑：“您不必捧我了，其实我本也无此心思，只是莫名走上这条路而已，对小子而言，钓钓鱼喝喝酒，游山玩水比这些有趣的多。” 颜老夫子不由哈哈大笑：“你这惫懒子。岂不闻能力愈大，责任愈大，便是升斗小民，既生于斯，也逃不开这天下大势。” 江凡点点头：“所以，您也如此……” 颜老夫子含笑道：“所以，老夫答应了。” 江凡面色一喜，有了此老的承诺，大事定了一半。要知道晋王也是他的门生弟子啊。 “多谢老夫子。” 这一声谢是由衷的，为了黎民苍生，也为自己。 颜老夫子却摇头：“当不得你这一声谢。老夫早年游说五国，只想消弭刀兵祸乱，却徒劳无功。晚年方才想通，人性本为私欲，这天下若要一统，只有武力一途，除此之外，任何手段都是徒劳无功。” 江凡道：“陛下有言，强国当以法，教化当以儒，答应过您的事，她不会忘。” 颜老夫子道：“昔年见那女娃，只觉得天降神凰，如今再见你，更如乱世白莲。然则你没让老夫失望，不是那单纯白莲，而是生于淤泥，长于激流，知世间肮脏，知浊世横流，却能保持本心洁净。有你二人，天下方有望矣。” 江凡轻声道：“……小子既来此世间，自当尽一份心力。” 颜老夫子认真看着他：“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雁过尚且留痕，人来一遭，岂能碌碌无为？孩子，认清责任，识得本心，方可活的真通透。” 江凡心头竟似隐隐泛起一丝亮光，是啊，不论如何，自己已经来了这个世界，吃了这里的饭，喝了这里的水，走过这里的路，识了这里的人，哪里还能无视这个人间？纵然要离去，也要为这里留下些什么…… 想到这里，江凡拱了拱手：“多谢夫子教诲。江凡心头霍然开朗，小子来世间一遭，虽不敢妄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也总要尽一份心力……” 夫子神色一呆，喃喃自语：“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第453章 送给老夫子的大礼 他忽然起身，向着江凡郑重一礼，把江凡吓了一跳，赶紧搀扶住：“夫子，您这是作甚，折煞小子。” 夫子面上带着某种奇异的光彩：“天下渔郎，好气魄啊，此四句如惊雷贯耳，如天光乍亮，让老夫心中霍然开阔。此四言，可为天下读书人之志！亦为老夫之志矣。 汝适才言，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果不其然啊。此一拜，并非为老夫自己，也为天下读书人，你，受得。” 他似有无限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老夫却敢断言，便是此后千百年，也无人能掩盖汝之风骚。” 江凡被他也说的心潮澎湃，但旋即就对风骚二字心生怨念。呵呵，这词儿，希望千百年后别变味儿…… 夫子心绪澎湃，品味四句久久不能自拔。 江凡心中暗叹，只道是随意聊天，不想后世五千年华章，随口道来便是旷古烁今，今日给老夫子的震撼太多了，真正的目的已然达到无疑。 至此，他明白夫子必然已经下定决心，但正如夫子所说，文丘如今也不是铁板一块，便主动转移话题。 “晚辈只是担忧，颜先生那里……” 颜老夫子回过神来，摆摆手：“万般皆自取，放手行事即可，不必畏首畏尾。” 江凡恭敬的稽首：“谢夫子。” 颜老夫子道：“不过有个条件……你得把方才所言，撰文一篇送予老夫。” 江凡一愣，当即笑道：“自当从命。而且，晚辈还为您准备了一份大礼。” 颜老夫子佯怒：“你这是收买！” 江凡笑嘻嘻的从怀中摸出一卷书册：“送给您老。” 颜老夫子接过来，先是随意翻了几下，点头道：“这便是那造纸、印刷的产物？” “正是。” “好啊，好啊，造福天下百姓。” 他说的并不是读书人，光是这一点，就让江凡感叹其胸怀博大。 此时，老夫子却被其中文字吸引，低声诵读：“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他一下就沉浸书中不可自拔，江凡并未打扰，静静坐着等待。 过了好久，老夫子才读罢，猛然一拍大腿惊叹：“奇书！奇书啊！小子，从何得来？世间竟有如此大贤，做得如此奇书，快快告诉老夫，定要前往拜访才是！” 江凡神秘一笑：“天下除了您，还有谁配称——子？” 颜老夫子一时愣住。半晌才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凡：“你说，这是老夫所着？” 江凡笑笑：“子者，夫子也，不是您还是谁？” 颜老夫子当即摇头：“不可，老夫怎可剽窃他人着作？此事万万行不通。” 江凡笑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这可不是剽窃，这是晚辈整理您多年言论学说，加以整理而成，故而，它真就是您所作啊。” 颜老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真有此事？” 江凡点点头：“夫子难道不觉得其中所言，都似曾相识？” 颜老夫子闭目沉思良久，“确也如此，不过……”他目露奇光：“这语句凝练，句句堪称名言经典，你如何能够总结如此得体？便是老夫也未必能做到。” 江凡笑了：“您瞧，您刚才还说天下文坛小子占八分风流呢，转眼就不信人了？” 颜老夫子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你这小滑头！但是……” 他认真道：“此乃你所着，只能署你之名，此书可传诵千古，老夫断不能冒领功劳。” 江凡摇摇头：“不，正是因为它要传诵千古，才只能由您所着，小子的意思，您明白……” 颜老夫子深深望着眼前的少年郎，心底如同东海之波，久久无法平息。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少年，胸中天空海阔，为人通透洒脱，仿佛看破世间一切，恍如神仙中人…… 而独坐书房，沉浸在江凡言论中无法自拔的老人却不知道，此刻的江大王爷，却是在无数文人士子厌弃目光下离开的文丘。 聂小鹂见江凡一路沉默，只以为他在文丘受挫，便开口道：“公子不必灰心，纵然见面不顺，也有其他办法……” 这段时日，她陪伴江凡，知道他在操作一件很大的事，虽然不清楚究竟要做什么，但也明白，这次需要颜夫子帮忙，只是看江凡神色，觉得可能是不太顺利。 江凡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推开窗户一看，竟然已经回到了秣陵。 便笑笑：“不是，我只是在感慨，老夫子品行高尚，可为万世师。” 聂小鹂道：“夫子为世人景仰，身份崇高，自然无法轻易答应什么。” 江凡笑了：“不，他答应了，而且会做的更多。” 聂小鹂神色一滞：“您，您说什么？” 江凡道：“他答应了啊，不但答应了，还希望我接掌文丘……” 聂小鹂彻底呆住。 关于逍遥王访文丘，外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和颜从文先生吵了一架，还被无数文人士子视为不通礼数，狂悖自大之辈。只有少数知情人焦躁不安，急切的打探消息。 江凡并未管这些，回去之后奋笔疾书，将《师说》写——抄下，迅速派人送去了文丘。 刚刚完工，便收到南宫家公开送来的请柬，有请他去参加南宫家主信公子的大婚之礼。 在很多人看来，南宫信倒是很有气量，虽然未必是不记前仇，但至少面子上无可挑剔，江凡身为逍遥王在晋国，他这么做显得很大度，得到不少人的挑指称赞。 然而有心人却似乎捕捉到了不同的东西。 逍遥王来晋多日，二王子并未与其会面，甚至未曾设宴款待。这显然是在避嫌。若是其与秦国亲近，谋求秦国支持，则必然会被晋国上下反对。 但谁都知道南宫信是二王子的人，作为与逍遥王有仇怨的他，竟然主动邀约，这难道不是二王子的意思？在大婚之日，二人于宴会上会面无可厚非啊。 第454章 调动，刺杀，乱局 或者……他们暗中已经达成了什么交易…… 这种猜测让各方都有些坐不住。 首先就发生了一件事，晋王当即便入文丘面见了颜圣，出来之后闭门不出，一日后，忽然下了道旨意，要调派大王子去魏晋边境主持最终谈判交接事宜。 此事一出，无异于激起轩然大波。 立储在即，大王子却忽然要被调走，这里面的信号极其可怕啊。 于是，各方面都迅速动作起来，整个秣陵一日间暗潮涌动。 第二日早上便传来消息，大王子为奔赴边境挑选良马，不慎坠落，摔断一条腿，无奈奏请晋王另选他人。 他人还能有谁？只有二王子司马棘。 但这道旨意下的有些慢，足足拖了两日才下旨，但在许多人看来，好在要求他五日内必须动身。 晋王这做派当即被许多高层视为信号，原来他真的改变了主意，调走大王子，便是想要顺利完成立储之事，而大王子敏锐的捕捉到了不详，一招断腿反将了晋王一军，逼他只能选择二王子前往，否则此事便明了。 而晋王两日犹豫方才无奈下旨，也让人看到他如今真实瞩意的人选。 不知不觉，这场夺嫡之战，二王子占据了上风。 尽管他不得不前往边境一趟，但只要晋王有意拖延，立储之事还是能等到他回来再定。 这一连串信息，真正让幕后的大佬们坐不住了，事态似乎已经非常严峻。 于是，当晚就发生了几件惊人的事。 首先，是大王子遇刺，幸好被死士拼命救下，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其次，王宫发现刺客，大王子麾下御林军副统领周全因护卫不力被革职。 第三，夏国姜述遇刺，而动手之人被指责逃进了大王子府邸。 三起行刺事件几乎同步发生，在所有人看来，这显然是二王子因不愿被调离王城，提前发动。 前两件事很好理解，二王子急了。第三件事则根本就是嫁祸。 然而，不知为何，这三起行刺事件居然被晋王生生压了下来，并没有全力调查。 这下子局势更明朗，晋王确定瞩意二王子了。 朝堂一片大乱，奏折雪片般呈上，虽然没人指出此事乃二王子所为，但都要求彻查行刺事件。 终于，似乎抵受不住压力，二王子主动上书，待南宫大婚之后，便立即赶往边境。 而大婚之日，也就是后天，这下许多人松了口气，就算二王子有天大本事，在众目睽睽之下，两天根本翻不起浪花来。 殊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南宫信未婚妻司马薇薇郡主被劫持了。 顿时一片大乱。有人不禁怀疑，难道是大王子在反击？ 然而很快有个声音就盖过了其他，这必然是二王子的缓兵之计。 于是，更多人上书，称边境会谈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万不可再拖延，恳请二王子尽快奔赴边境主持大局。无奈之下晋王只好一方面命人搜查郡主下落，一面下旨，不论后日是否完成大婚，国事为重，届时必须上路。 二王子最后一张牌也被冻结。 而他离开的后果将极为严重，其不在的时日，只要文武大臣轮流上书施压，晋王那墙头草八成还会改弦更张。 大王子都乐了，自己啥都没干，老二就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自己这一榔头敲断腿，还真特么是个神来之笔。 南宫信却很恼，虽说有绝色佳人素手添酒，却也难掩他满面怒容。 “田鼹，你做的好事！” 田鼹几乎是依偎在他身侧，“信公子，奴家言而有信，只要二王子离开秣陵，您那貌美如花的郡主奴家双手奉上，保证完好无损。” 南宫信怒道：“我们不是这么说的，我是要你想办去嫁祸江凡，你竟然……竟然胆敢对薇薇动手！” “嘻嘻……”田鼹妩媚一笑：“信公子，莫非不曾听过兵不厌诈？” 南宫信咬牙道：“你利用我与那江凡的仇怨，反手嫁祸给二王子，你这是要害死我不成！” 田鼹伸出纤长的玉指在他脸上轻轻一抚：“别动气哟，你与那司马棘也不过合作而已，你手中有着庞大的财富，与谁合作不成？便是司马荆也欢迎的很吧，只要奴家在他面前为你作保，说这件事是你指使奴家，他还能不念你的好？” 南宫信冷哼一声，狠狠打掉她的手：“你为何要帮司马荆！” 田鼹咯咯笑了：“帮司马荆？他上位确实对我们的好处比司马棘要强。但这跟我无关，奴家呢，只是不想帮司马棘而已。” 南宫信盯着她：“如你所说，与谁合作不是合作，棘公子难道给不了你想要的？” 田鼹道：“你错了哦，我的目的是对付江凡，破坏他的计划就是奴家最大的乐趣，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棘公子给不了呢。” 南宫信皱眉：“我与江凡有宿怨，你为何一定要对付他？” 田鼹莞尔一笑：“信公子，想打探机密？没关系，奴家可以告诉你，他与我也有宿怨，破坏了我在夏国的大好事，这梁子结大了。从这个角度，我们算是盟友呢。” 南宫信愤然道：“你我完全可以合作，何必采用这种坑我的方式！” 田鼹笑的花枝乱颤，看的南宫信一阵恍惚。 “难为你号称南宫家最年少有为的一代家主，到底还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对我们的大局有好处，对我个人呢，则可报私仇，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况且……” 她舔舔猩红的嘴唇：“还能把你这个钱袋子摘出来，算是一举三得呢。” 南宫信盯着她：“你到底是谁的人？” 田鼹淡淡道：“不是谁的人，我就是农家家主。而我的合作者，来头不比二王子小，你何必把筹码压在一个人身上？” 南宫信懊恼的一拳砸在桌子上：“你让我如何信任你？连一句明白话都没有！” “该知道，你自然会知道，只要合作，你我就是朋友，好友……” 她说着，如蛇般的身躯贴的更近，南宫信手臂上都感觉到那滑腻温软，一时间竟有些口干舌燥…… 田鼹猩红的唇贴在他耳边，舌尖轻轻舔着他的侧颈：“好好想想……这天下大得很……若是与我合作，谋的，可不仅仅是一个晋国……” …… 第455章 江公子输了? 未婚妻司马薇薇失踪，南宫信怒了，据说找到二王子大闹一场，双方不欢而散。 懊恼的二王子只能在约定之日启程赶往边境。而南宫信的婚期也只好搁浅。 然而有心人却忽然发现，大王子竟然私下派人前去安抚了南宫公子。并且派出大量人手到处搜寻司马薇薇的踪迹。 这就有些意思了。 边境和谈之事不是短期可以解决，大王子显然是在借机会行釜底抽薪之事啊。 只怕二王子回来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 那位逍遥王仍然在花间饮酒，似乎毫不在意，但明眼人看得出来，大王子已经势不可挡，逍遥王，输了。 而那位门童也消失不见，甚至没有打个招呼。 江凡笑着道：“你看看，就这么干脆的，所以啊，人不能输，输了啥都没有。” 聂小鹂看了看门口，什么话也没说。 谢三娘走上前道：“此事只怪二王子出了昏招，晋王既然已经有所决定，慢慢等就是，非要急于求成，让晋王调离大王子，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江凡摇摇头：“这昏招就算出，也不是他出的，若真有人刻意为之，只能是大王子一方计划好了而已。” 谢三娘道：“这么说，是荆公子设下的圈套？哦，对了，他发现父王从去了文丘变得有些不一样，只好加速发动，最好的办法，是让二王子自己跳进坑里……好厉害的家伙！” 江凡点点头：“若是这样，还真是挺厉害的。” 谢三娘道：“紧接着二王子发现不对，被逼无奈，来了个三场刺杀，还想东施效颦搞个嫁祸，不料正中大王子下怀，发动朝臣逼其尽快离开秣陵。但这只是表面，实际上是要让二王子慌乱之下继续出昏招……” 江凡捏着下巴：“嗯，嗯。按着这个思路，不错，老二果然出了昏招，搞了个绑架拖延时间？” 谢三娘叹口气：“可惜了，不但扩大了不良事态，还得罪了南宫，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江凡愣了下：“三娘也读《三国》？” 谢三娘道：“公子大作，三娘拜读过数次。哎……只可惜，公子书中也曾说过，人算不如天算，公子，这次咱们输的不冤，毕竟是在晋国境内，您能让晋王一度改变想法已经非常了不起……” 江凡笑笑：“真是可惜了……” 谢三娘目光有些复杂，知道这件事对这位新晋天狐可能是个不小的打击。刚要出言安慰。却见江凡把玩着酒杯，面带古怪笑意。 “三娘，可惜你只看过《三国》，本公子还有一部着作你不知道啊。” 谢三娘一愣，没想到他说的可惜是可惜这个，不过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聊其他，说明心态倒是不错。 江凡淡淡道：“好像有人要来了，三娘帮我迎接一下吧。” 谢三娘疑惑的回头看看房门，以自己的修为也没感觉到有人来啊。 然而不多时，门口却真的传来敲门声：“逍遥王殿下，邓演来访，可否一见？” 谢三娘悚然动容，“国师，白石公？” 江凡笑了笑：“比我想象中来的要晚了些，还真是挺纠结呢——开门吧。” 谢三娘满心疑惑，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一位面目清隽的老者，这等大人物她自然认识——白石公，邓演。 江凡并未起身，只是让聂小鹂添了副碗筷。 白石公见到室内三人，不由微微一笑：“逍遥王果然逍遥，倚红偎翠，好不快活啊。” “人生得意须尽欢，本王的诗句白石公难道忘了？” 江凡笑吟吟道。 白石公叹口气：“当真是人生得意啊，王爷……这下你都满意了？” 江凡云淡风轻，似乎并没什么大不了的：“还行吧，不知晋王和国师满不满意？” 白石公长叹一声：“老夫本就无所谓，但与王上一样，最初并不这样想，而王上……” “王上至今都没想明白，呵呵……”江凡戏谑道：“这等人做国君，真是滑稽。” 白石公叹口气：“孤身西来，一己之力搅动晋国风云，轻描淡写间得偿所愿，可怕，可怕……” 江凡不置可否：“还行，本王要的，还没失手过。” 白石公神色复杂：“你若要这天下呢？” 江凡忽然哈哈一笑：“要它作甚，本王可不喜那劳碌命。” 两人的对话让谢三娘和阿狸都迷惑起来。听这意思，好像是江凡得到了他所想要的一切，包括晋王在内，都被他玩弄于五指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二王子已经去往边境，大王子大势所趋，不是失算了吗？ 难道真相并非如此？可分明局势已成定数，还能绝地反击么？ 但下一刻，谢三娘忽然想到刚才江凡所说：“若真是这样……” 她心中猛然一跳，若真是这样的意思，就是不是这样啊…… 一种巨大恐惧忽然只见攫住她的内心，这一瞬间，这个少年主上似乎和另外一个智者身影重叠，只是，好像更加可怕。 但她们不能听到更多了，在江凡挥手示意下，退出房间。 白石公缓缓坐下：“晋国佳人如何？” 江凡眯眼笑道：“别有一番风味。” 白石公道：“所以阁下留恋温柔乡，啥也没干。” “不对，”江凡纠正道：“至少还去了趟文丘。” “拜访圣公吗？呵呵，落了不少骂名。” “也落了个美名。” 白石公叹息道：“是啊，纵然万人咒骂，那一人喜就赚翻了。” 江凡摇摇头：“他不是喜，而是无奈，你懂的。” 白石公道：“颜从文站在大王子一边，如今已经是光明正大摇旗呐喊，文坛、民间都给他荆公子积累了无数声望。” 江凡道：“镜花水月而已。” 白石公苦笑：“自是镜花水月，将来只要圣公一言，他这些都成梦幻泡影，只是老夫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你是如何说动了那位数十年不问国事的文圣公。” 江凡打个哈哈：“说服什么？没有啊，你说我们相谈甚欢？那是自然，本王好歹也算文坛名士，投缘而已。” 白石公自然不信他信口胡诌，但也明白，人家根本不愿告诉你。 第456章 惊悚白石公，蠢货南宫信 邓演叹口气：“王爷，偌大一个秦国还不够你折腾吗？何必来我晋国玩耍。” “对啊，你都说了是玩耍，本王不就一直在玩耍，啥也没干啊。” 邓演还真说不出什么，起码明面上人家确实啥也没干，倒是咱们自己折腾的挺欢实。 “王爷可否赐教，二王子对秦国这般重要？还请王爷说句实话，邓演本就居中之人，并无偏颇，王爷若是说服我，兴许还能多个朋友。” “嗯……多个朋友多条路。”江凡想了想：“也罢，既然你诚心问，我就和你说两句。不错，二王子是挺重要的，但不光是对大秦，对你晋国也一样。” 邓演凝眉：“棘公子确然商人本性，利益面前凡事可谈。” 江凡摊摊手：“可不就是，老大就不一样，太敌对我秦国，当然，这也是他深得人心的政治基础。可这样不好，你也不希望一个重杀伐之人上台吧。” 邓演道：“确实，但老夫很担心呐……”他凝视着江凡道：“秦国会跟二王子谈什么呢？” “不论谈什么都是利益交换，有一点你能相信，二王子绝对不会投降大秦，所以，何乐不为。” 邓演点点头：“这个理由确实无懈可击，但老夫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江凡笑笑：“然而这是最重要的一个理由不是？我想应该够了。” “女帝城府似海，王爷心思如渊，老夫心里不安呐……” “你不安，只因为我们想要二王子上位，若是我们支持大王子，你同样不安，没错吧？” “这……倒也是。” 江凡道：“你看，所以症结不在于我们，而在于你们内心的鬼，怀疑之鬼。” 邓演思忖良久，目光还是有些茫然：“道理如此，但毕竟大公子在对外态度上更让人能看的明确，看的放心，二王子却不同……容不得老夫不纠结。” 江凡大摇其头：“老头，都说人老成精，你怎么越老越目光短浅？难道你希望你的君王还如同今日晋王一般，一眼便被人看透？” 邓演神情一滞，这话很有道理，自己与晋王呆久了，好像已经习惯如此，事实上，一个君王还是应该天威难测才对。 “这就是你纠结的根源，看不懂。但这点你就不如晋王，人家心思多简单，既然看不清，那我觉得谁合适谁就上呗，以后的路长着呢，谁能说得准？保不齐明日就有变化呢。” “逍遥王虽然年轻，这水磨工夫倒是胜过老狐狸，说来说去都没有实话啊。” 江凡似乎也很无奈：“实话都说了，只是你们心里那只鬼作祟。换句话说，无论本王给了你如何值得信奉的理由，只要这只鬼不死，你就没变化，对不对。” “不错……” “这就是人性，”江凡若有深意道：“真正的弱点，永远在人性……” 邓演看着这个少年王，心里吸了口凉气，此人仿佛已经参透人性，何其可怕！ 他的话就算不实，却也无懈可击。邓演翻过来调过去想过很多次，确如其所言，不论是谁上位，只要江凡来了，这怀疑的鬼就种下了，而这只鬼恐怕不仅仅会影响眼前。 听闻此人十六岁封王，如今也不过十七岁，换旁人家还只是个顽劣少年，可他已经如那天下大妖，惹得天下关注，甚至连圣地都要亲自出手。 其实就在这些时日，晋王也好，邓演也好，甚至大王子也好，不是没想过趁着他孤身一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怎奈思来想去都不敢、不能动手。 早已叛出晋国的司马如说的没错，最好不要与他敌对，在他平静的湖面下，潜藏着撕碎一切的黑暗旋涡。 眼前云淡风轻，在世人眼中潇洒如谪仙的翩翩少年，在邓演眼里却怎么看都像天际俯视的妖魔，阴影笼罩四方。 江凡，真正的天下大妖！ 如今的大秦，有盖世女帝文治武功，煌煌如骄阳，有大妖江凡才智卓绝深不可测，幽深如暗夜，天下危矣！ 这一刻，他无比希望诛妖盟的成立，无比希望万千江湖豪杰能诛杀此獠…… 邓演前脚失魂落魄的离开，后脚江凡竟然见到了焦躁不安的南宫信。 为了避嫌，他一直没来过千歌坊，但这次易容前来，神色不宁显然是发生了大事。 “主上，薇薇的事情有变。” 这是他见到江凡第一句话。 江凡点点头：“田鼹很有脑子，若我没猜错的话，她如今改弦更张，不但要利用司马薇薇来支持大王子，更要你背离姜洛，转而支持张仪。” “不错，按原本计划我把薇薇藏起来，用此事来促使二王子尽快奔赴边境，但如今那贱人却突然出手袭击我的人，扣押薇薇，反过来又玩了这一手。我怕她有危险。” “她有危险？有危险我会放任她落入田鼹手中？她不会有事，除非你傻了。” 南宫信一愣，不明白江凡为何如此肯定。 “关心则乱！”江凡瞟了他一眼：“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如今田鼹最想要什么？” 南宫信按下焦躁的心思想了想：“大王子上位。” “不错，这是张仪和姜洛的斗争，张仪心中人选一直是大王子，但姜洛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则需要你，因此他派姜述来就是代自己发声支持二王子。 可我们要什么？大王子必须不能上位，二王子也不能和姜洛真正勾搭连环。那么如今的你要做什么？” 南宫信此时已经有些冷静：“……我表面上仍然要坚定的支持二王子，但因为把柄，不得不向农家妥协……” “很好，这就是脚踩两只船。一只船翻掉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如今你有两条船，为何反而发愁了？” “可是，左右摇摆从来都没有好处……” “蠢货！”江凡差点泼他一脸酒：“你特么是还有第三只船。” 南宫信呆了下，霍然惊醒：“对啊，我有三只船……不，不，我只有一条船，真正的船。” 江凡这才悠然一笑：“所以说呢，别人看不见的那只船不翻，其他的爱怎么翻怎么翻，不是吗？” 南宫信恍然大悟：“对啊，所以薇薇绝对不会出事。” 第457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想通了？” “想通了。”南宫信兴奋道：“怎么可能出事？如今张仪要支持大王子，那就支持呗，暗地里支持就好了啊，反而让我又多出一条线。二王子又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我是被逼的啊，就算他不能理解，难道要逼着我投向大王子？我可是带着南宫家亿万财富……” 江凡哈哈大笑：“所以啊，你想怎么样怎么样，起码这个阶段没人能奈何你，除非有办法夺走南宫家财富。” 南宫信眉飞色舞：“那怎么可能，不是我厉害，而是这财富根本就在主上手中，他们哪里知道我的银子藏在何处？除非他们找到您，把您给干掉……” “滚蛋！”江凡抬脚就踹了过去。 南宫希赶紧嘻嘻哈哈的赔罪：“主上恕罪，恕罪。我是太兴奋了。” 江凡白他一眼：“你这马夫多了几辆车，难道不是好事？行了，想明白就很简单，甚至你想见司马薇薇，她们马上就得给送过来。毕竟他们可不确定一个为了梦婵娟要死要活的家伙会当真在乎司马薇薇，逼急你可不是他们想要的。所以说，如今不是他们拿捏你，而是你能拿捏他们。” “必须的啊，差点忘了主动权在谁那，好悬被那臭娘们给拿捏。” “拿捏个屁！你以为司马薇薇真在她们手中？正白痴！” 南宫信这下是真愣了：“可是田鼹是这么说的……” 江凡冷笑：“我还以为你长进了，怎么特么的越来越蠢？那是你老婆，本王做事会拿下属的老婆冒险？” 南宫信不可思议的抓抓头皮：“主上，您的话我听不懂啊。难道说……” 江凡哼了声：“说个屁，你回去试探下田鼹就知道了。” 南宫信神色一动：“……您当初故意让她们劫走信函的时候就已猜到她会打这个主意，并且早已布署妥当？” “田鼹这种人做事不择手段，我也不能确定她一定会把主意打到薇薇身上，但不得不防，还好我没高估此人的心性。” “原来如此……”南宫信长吁一口气，“所以说田鼹尽管如您所料向薇薇动手，却被拦截了，但她不明白是谁所为，而且薇薇确实销声匿迹，于是干脆试探我一下，发现我果然不知情，遂故作得手来诈我？” “总算还有点脑子！田鼹也是够投机的，这种机会也不放过，反正在她看来，即便将来露馅，该做的事情已然做完，谁死死谁活活关她屁事。” “可她没想到根本是主上你在操纵这一切啊，更不明白我其实是您的人，自以为得志，实则就是您掌心的陀螺。哈哈，这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薇薇真的出了意外呢。” 江凡重重敲了敲桌子，“闭环，闭环！奶奶个熊的，跟你说多少次才能记住，若是司马薇薇我没有安排，就叫开环，懂不懂？” 南宫信这才好像回过味儿来，不由大喜，然而下一刻却苦着脸道：“那为何您连我也蒙在鼓里？” “你这废物，对司马薇薇真动了心，不把你也骗了恐怕早就露馅！对你和薇薇才真正有害无益！” 执掌东晋第一巨富世家的南宫信大公子一会儿功夫被送上蠢货、废物、白痴，好几个名号，但他却甘之如饴。 无他，跟着这样的主上，太放心了啊，啥叫算无遗策？特么的这才是。什么天下三智，提鞋的吧。 想到这里他连司马薇薇在哪也懒得问了：“好嘞，主上我这就回去陪那田鼹好好玩玩。” “别让人家给玩儿了。”想起妖媚的田鼹，江凡一脸不信任的瞥他一眼。 “不会，不会，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他兴冲冲的刚要走，就被江凡叫住：“等等，晋王那边已经没问题，二王子很快就能掌握军权，接下来你要替他把秣陵的事做好，这才是最重要的，不要整天满脑子女人。” 南宫信嘿嘿笑道：“不都是跟主上学的嘛，您不也天天倚红偎翠的，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滚！” 一个茶壶砸了过去，南宫马夫抱头鼠窜。 从白石公和南宫信陆续来过之后，谢三娘终于放了心。主上只是在逗弄自己，这所有的人根本就在他的局中晃荡，还自以为是。 虽然不知他怎么做到的，但无疑这群所谓的高人们都沦为了背景，只怕被卖掉还得帮人数钱。 而此时也正如江凡所言，这段时间是安全的，没人会来找自己麻烦，毕竟自己看起来输的一塌糊涂，没必要再找麻烦。 唯一的不确定是当初大秦撤回西军，给晋国造成巨大损失，恐怕有些人心怀怨恨，故而谢三娘对千歌坊的防卫丝毫没有放松。聂小鹂更是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她们都承受不起天狐在这里出事儿的后果。 江凡笑她们太谨慎，二人不以为然，再谨慎也不为过，毕竟在她们看来，主上在这里真正能依靠的只有他们。 然而只有江凡知道，若是光靠她们，自己早就死了几个来回。偌大的晋国，敌视秦、敌视自己的比比皆是啊。 比如这一日，也不知哪个幕后黑手鼓捣的，一群书生士子喝醉了酒，大闹千歌坊。 中心思想就是，江凡乃秦国之王，来东晋没安好心，应驱逐出境。 书生们慷慨激昂，说的很像那么回事。就看他来之后，秦国边军频繁调动，足以说明此人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且有人将他和魏国长缨公主的事扒了出来，好么，说的有鼻子有眼，连二人建安共骑，招摇过市的事儿都拿出来晾晒。 声称此二人不明不白，不干不净，逍遥王与魏国狼狈为奸，此番必定是帮着魏国谋算，甚至是趁火打劫。 再接下来就是狂喷文丘访圣事件。声称无数名士作证，此子狂悖无礼，亵渎文丘，顶撞大座师颜从文，反驳夫子言论，简直人神共愤。 凡此种种，说的江凡俨然就是一个阴谋家，过来只有一个目的，祸害晋国。 更是唾沫横飞，声称要撰写檄文，让大家看清此獠的真面目，逐将出去。 要说这东晋一向讲究个士林言论自由，就算平常时候，非议王公大臣，狂喷朝廷政策者都比比皆是，不但没人打压，反而因为文风鼎盛，当政者还经常要虚心讨教才算虚怀若谷礼贤下士。就连倒霉的晋王也没少写过罪己诏。 如今关于逍遥王的事儿就更不用提，几十号文人趁着醉酒大撒其泼，甚至将江凡意图干涉立储的事情都拿来猜测。 千歌坊显然也是见惯了这等阵势，开始还没当个事儿，结果这群人越闹越凶，有人甚至要闯进逍遥王房间，与他当面对质，大有一副书生意气、敢入地狱的做派。 这就是要闹大了啊，千歌坊也不得不出面干涉制止，结果反而如沸油泼水，大火胡腾一下就燃起来。 幸好后来官兵到来，才算勉强按下局面。 然而这些人见逍遥王避而不出，反而越发张狂，次日竟然开始联络八方士子，撰诗写文，痛斥逍遥王。 自然，响应者众多，反正不用猜也知道怎么来的，随着这些故意煽风点火的人陆续加入，这事儿持续发酵，竟然得到晋国文坛众多名士响应，而那些无脑士子更是纷纷加入谩骂阵营，也不知道是真明白咋回事，还是借机博得鞭辟时政的美誉，雪球当真越滚越大。 而就在群情激奋，眼瞅就要围攻千歌坊的时候，那位文圣颜老夫子却突然发声了。 一句“君子岂可妄语，若有实证可呈送官府处置。”便生生浇熄了这场熊熊大火。 虽然说确实没人有实证是重要原因，但夫子的惊人能量在这一刻也展露无余，只是一句话而已，八方雌伏。 唯独从未露头的江公子优哉游哉的喝着小酒，在那琢磨颜从文老先生此刻的嘴脸是如何扭曲，如何铁青。 第458章 书生与王爷的互殴事件 这就是典型文人造反啊，从开始江公子就懒得理会他们。闹腾呗，都看着呢，只要别过分，咋都行。许多人都想借此看看自己啥反应，看看其他各方势力都啥反应。 但过分了都坐不住啊，甚至都不用夫子出头，晋王、白石公、两位王子也不敢当真把大火彻底烧起来。 心里有底的江公子压根没当回事，着实担心了一阵的三娘和小鹂后来终于从他的态度中看明白了许多事，也干脆不理会了，谢三娘还报官索要那日被醉酒书生们打砸造成的损失。 而奇妙的事就出现了，夫子不偏不倚的话出现后，火势一下子熄灭，而谢三娘竟当真拿到不少赔偿，甚至还有士子登门赔礼，说是殃及池鱼，有损圣人教诲。 江凡只是笑笑：这就是所谓的书生意气，自以为什么都懂，其实狗屁不通，人云亦云，头脑冲动，被人带了节奏都不自知，书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是让有心人空算计一场，还让诸多士子跌了脸面，却只被江公子当成一个小插曲，看了个乐子。 而这一日，发生了件真正有趣的事，正在吃饭的江公子手中酒杯被一只筷子钉在了墙壁上。 谢三娘大惊，当即就要命人封锁楼子，却被江凡挥手制止。拿着那根筷子饶有兴致的看着。 谢三娘不明白他为什么越看笑的越古怪，直到江凡吩咐一声：“你们都出去，一会儿有个小二要来上酒。” 谢三娘一愣，但旋即明白，应该是有人要私下面见主上，立即会意，叫上聂小鹂离开。 果然，不多时，一个小二端着一壶酒进来：“公子，您的酒。” 江凡捏着根筷子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着：“咋的，还等我请你坐下？” 那小二哈哈一笑，径自走上前坐下：“知道是我？” “你特么用狂草刻字，还用猜？” 那人愣了下，旋即笑道：“啧啧，最近练的勤，都忘了这个事儿。” 边说边抄起一只烧鸡就啃了起来。 “我说，你几天没吃饭了？” 那人嘴里咕哝道：“秣陵饭菜太贵，又不像太白居能用剑招换，再不出来吃不起了。” 江凡好笑：“我听太白居说，你经常没银子，到处赊账，都还过没有？” 那人当即道：“别瞧不起人，我是那种吃白食的？” 江凡冷笑：“未必，龙江太白居旁摆地摊卖醪糟的大娘你欠他十二文钱，没还。” 那人惊了，被烧鸡噎得只翻白眼，抄起杯子灌了两大口茶才顺当过来：“我说，这你都知道？” 江凡撇撇嘴：“那大娘是掌柜的婆娘。” “哎呦我去。”那人挠挠头：“我说呢，本来想去还钱，没找到人，感情人家是闲来无事儿闹着玩的。可是……我还了啊……” “还钱也没你这么蠢的，”江凡不由骂道：“你特么把十二文铜钱串一串拿砖头压在摆醪糟摊的地方，还写张条，说给于大娘的。知不知道后脚就被泼皮们拿走？” 那人尴尬的挠头：“这个……我以为不能……” 呵呵，你这货也是神人啊。 “行了，不跟扯皮，顾青衫，你小子溜出来干啥的？” 顾青衫笑笑：“你猜猜？” “猜个屁，为独孤的事儿来的吧？” 顾青衫瞪大眼睛：“真是你弄死的？” “不是！” 江凡直接否认。 “那你咋知道？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啊？” “我就是其中一个，你别管我咋知道的，我就问你，独孤死透了没？” 顾青衫想了想：“若是那肖颖说的属实，坟头草半尺高了吧。” “肖颖？” “哦，就是独孤新收下那婢女。天魔殿的，某个人的影子。” 江凡点点头：“原来是她。她怎么编排我的？” 顾青衫道：“还能有啥，话里话外你跟云扶摇还有个什么魔女合伙搞死独孤了呗。” “哦？你信？” 顾青衫撇撇嘴：“信我就不来了，你恐怕要面对太华一帮老宝剑们。”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别，我也没说不是你，只觉得独孤死的蹊跷而已。” “那，万一真是我怎么办？”江凡眯眼瞅着他道。 顾青衫想了想：“那比较苦恼，我还得想办法替你圆。” “呦呵？”江凡大奇：“咱俩没那么好吧。” 顾青衫赶紧摆手：“想多了你，根本没那么好。但我跟独孤更不好。” 江凡忽然笑了：“因为云扶摇？” 顾青衫道：“知道你还问。哦，对了扶摇如今怎样？” “好的很，在我手里还能出啥事儿，我的人，不用你操心。” “啊？三阴绝脉好了？你行啊，都说你无所不能，还真有点手段。那就好，我就不用担心了。” “用得着你担心？别逼我吃醋。” “吃你个头。要说吃醋也是我吃，你看你天天干的啥破事儿，警告你啊，离那谁远点。” 江凡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也知道本王好色，送上门来的不能推出去不是。” 后者当时就急了：“你特么敢！朋友妻不可欺不知道吗你？” 江凡冷笑：“你说过，咱们可不是朋友，人家也不是你婆娘。” 顾青衫哼哼两声：“就算对头，你也得有点起码的尊重。” “尊重？你看你把人家伤的，还谈尊重，配么你？” 顾青衫神色一黯：“行，我不跟你斗嘴，你八成知道我图个啥。” 江凡也叹口气啧啧两声：“不像啊，就你这货也能是个痴情种子？” 顾青衫没好气：“我这都是为她好。” 江凡忍不住反唇相讥：“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觉得好不好。” 顾青衫砸吧半天嘴，仿佛斗败的公鸡：“算了……如果你也喜欢，就真心待她，排名别太靠后……” “滚特么犊子！我看你都没带棒！” “你个王八蛋说谁？”顾青衫急眼。 江凡拍案：“就说的事你，死穷酸看你面白无须自带相，阉掉进宫算了你！没卵子的！” “我……我……小爷今天和你拼了！”一碗菜汤就泼了过去。 江大王爷顿时满脸残羹，大怒，“穷酸！老子跟你没完！” 室内顿时开了锅，盘子碗筷满天飞，打出火气来甚至老拳相向。 第459章 不打不相识 哪里来的什么高手范儿，纯扭打互殴。 “贼厮！你特么竟用龙抓手？” “卧槽！贱人！不要脸，踢裆？” “败类！别打脸！” “瘪犊子！锁你喉……” 鸡飞狗跳，谢三娘和聂小鹂在外面都听懵圈了，但也不敢进去啊，到底发生啥了这是？ 一场恶战，遍地狼藉。 鼻青脸肿的二人各自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粗气。 “我说……行啊，若不考虑真气和招式，你这贼厮打架还是有一手的。”顾青衫揉着鼻梁骨眼泪汪汪的说道。 “哼哼，当年老子也是街头小霸王来着……” 江公子揉着下巴想起高中时代。 “好吧……”老半天，顾青衫坐起身，把面条从头上摘下来：“如何，算不打不相识了吧。” 江凡也揉着老腰靠着柱子坐好：“别套近乎，咱们不熟。” 顾青衫不屑道：“小家子气。跟你说，我可是帮了你两回，也算不欠人情了。” “两回？” “头一回，蒙毅那事儿，那个黄脸的表兄是……她吧，装的还挺像。” 江凡揉揉脸，有点好奇：“她乔装我出神入化，你怎么认出来的？” 顾青衫哼了声：“别人当然认不出来，但她……她的味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味道？”江公子一愣：“你尝过？她对味道可是见解独到啊。” 顾青衫瞪她一眼：“气味！还有看我的目光，刚开始确实差点被她骗过去，但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就骗不了我了。” 江凡啧啧两声：“有点意思。行，就算一回，还有啥？” 顾青衫翻翻白眼：“独孤的事儿呗。” “都认定是我干的吧？” “还能怎么着，那肖颖说的有鼻子有眼，换谁都信。还好我说，那日你在太华，不可能是你。” “哎呀？”江凡瞪大眼睛：“行啊，为啥呢？” 顾青衫擦拭了下鼻梁酸痛导致的眼泪不停。 “为啥？为她、为扶摇，反正不是因为你。” 江凡呵呵一笑：“行，总之也算一回，我欠你一次吧。” 顾青衫眯眼盯着他：“你看看承认了吧，还跟我装，独孤就是你弄死的！” “不是！”江凡依旧铁嘴钢牙。 顾青衫冷笑：“不是？不是你乔装打扮？玩这么复杂干什么？不就想证明独孤死时没在场？如此处心积虑，若说干净，你然跟我怎么信？” 江凡叹了口气：“你要怎么才信？” 顾青衫道：“除非独孤活过来亲口告诉我。” “呃……有点难……” 顾青衫道：“不用掩饰，实话跟你说吧，你不下手，我也要弄死他。” 江凡大为好奇：“刚才我就想问，你为啥这么不爽独孤？” 顾青衫厌弃的道：“同门师兄妹，他竟然图谋把扶摇当鼎炉，贼子歹毒，我看不惯。” “鼎炉？”江凡一皱眉：“什么意思？” 顾青衫道：“你这种没啥修为的说深了也不懂，简单说，就是他暗中计划吸取扶摇的命源和功力成全自己。” “对扶摇的损伤呢？” “独孤可以提升资质，修为突飞猛进，而扶摇就会丧失功力，命源受损，甚至有性命之危。” 江凡顿时目中寒光一闪：“太华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顾青衫冷笑：“你以为太华多么高尚？同样以实力为尊。不过这种事毕竟太过无耻，所以也只有四个人知道。” “谁？凌云老妖知不知道？” “知道，这四个人就是凌云，我，独孤，魔剑仙师叔。本来是瞒着我的，但我机缘巧合发现了这个秘密。” 江凡冷冷道：“陆睚那魔头能干的出来，但凌云呢？那毕竟是她最得意的徒儿。” 顾青衫凝眉：“这也是我最奇怪的，凌云师叔为什么不阻止，还隐隐有点赞成的意思……” 江凡目光冰寒：“等着，这事儿我非要弄个清楚。” 顾青衫道：“所以说，你要弄死独孤，我还得给你鼓鼓掌，帮你那第二次就算回报这事儿的了。” 江凡瞅瞅他：“你在勾引我承认？” 顾青衫撇撇嘴：“做了便是做了，瞅你那熊样，你才是不带棒的那个吧。” 江凡哼了声：“便是本王，如何。” 顾青衫倒是一惊：“真就是你？怎么做到的？派了多少高手？” 江凡眯眼瞅瞅他：“本王亲自出手送他归西。” 眼看顾青衫一脸难以置信，江凡摆摆手：“不用问，我也不想告诉你，不过就是本王出的手。我虽然修为不高，但弄死个把圣境还不是啥大问题。” 顾青衫啧啧惊叹：“行啊，你个贼厮果然有手段，我也不问了。不过你给我小心点，陆睚可不是好对付的，他要知道这件事，必然满天下追杀你，除非你躲在女帝寝宫不出来。” 江凡冷笑：“躲？你以为我怕了这老贼？就为了鼎炉这件事，我也要弄死他！” 顾青衫都惊了：“我说，你胃口别这么大，吓人。” 江凡道：“你也可以当我吹牛。” 顾青衫却沉思着摇了摇头：“其他人说这话，我都当他吹牛，但你不同，我特么就有点信……好歹你有前科啊，凌云师叔都吃过瘪……” 江凡摆摆手：“还有凌云，等我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如果有她一个，她也别想好好活着。” 顾青衫不由哈哈大笑：“就冲你这份扬言要弄死太华两大剑仙的豪气，你这朋友我认了。” 江凡哼了声：“我可没说过你是朋友，她的事儿解决之前，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我怕手一哆嗦，把你也干掉。” 顾青衫无奈的仰脸看着天花板：“我的事儿，复杂……” 江凡才不管他复杂不复杂，只是说道：“别的不算，第二次，我亲自还你。” 顾青衫一下来了兴趣：“再写份狂草？” 江凡鄙视的看他一眼：“就知道个狂草？等我回头给你两种。” “两，两种？”顾青衫眼睛都直了。 “你还有新体？” “没见过世面，多的是，够不够？” “够，够，太够了。”顾青衫兴奋的直搓手，这一趟还是赚。赚大了。看来以后跟这厮有关的事儿自己得主动参与。毕竟这厮瞅着还有货啊。 第460章 白巾蒙面大盗 但顾青衫也很纳闷，这么多新书体，他从哪得来的？ 江凡想了想：“这次你出来调查我，回去准备怎么交代？” 顾青衫挠挠头：“还没琢磨好呢，不行就说当时你确实不在场？别的没查出来？唯独肖颖得防着点儿……” 江凡道：“她人何在？” 顾青衫咧嘴一笑：“这女人很有心计，打算借着这个事儿入太华，我哪放心让她在那儿呆着，干脆带出来了。” “哦？这么说她和你在一起？” “对，被我派出去做事了。” 江凡点点头：“小心这女人，很有心机。” “我知道，就看他编排你就明白了。不过说实话，她说你串通云扶摇和阿狸在天魔殿设计搞死独孤，这事儿有没有？” “这倒是没有，反而恰恰相反，是独孤骗云扶摇去天魔殿，拿扶摇的命源和真力换了黑沙，最后还吸干了扶摇。”他也没瞒着，简略把事情说了一遍。 顾青衫摇头感叹：“真是入魔了啊，竟然如此……” 这鼎炉显然是最终让独孤得到，只是顾青衫也很难想象，一个人的心性可以达到这种程度。 江凡点头：“事后他还将扶摇打下暗河，欲杀人灭口。但扶摇命不该绝，被人所救。” 顾青衫一贯洒脱的面容笼罩上一层愠怒：“好个独孤！死不足惜啊。不过这种情况下，扶摇怎么活过来的？” 江凡淡淡道：“三阳断续丹。” 顾青衫悚然：“三阳断续丹？天下神丹啊，你竟有此物？” 不由不惊，这神丹唯独克制三阴绝脉，但一方面炼制难如登天，另一方面三阴绝脉何其稀有，这丹药又没别的功用，谁没事儿炼它啊。 “炼制的。” 顾青衫更惊讶了，他知道炼制三阳断续丹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每一项都可遇不可求。而江凡竟然成功炼制了。 但他知道江凡神秘，这中间想必有好多事是机密，自己也不便追问。 “独孤吸取扶摇功力定然入圣，而且不是圣境中的绝强者，竟然还是死在你手中，啧啧，强！” 江凡道：“他死有余辜，不过他反而间接成全了扶摇，如今扶摇痊愈，资质更胜从前，虽然功力全无，不过最多也就一年时间便可恢复，甚至可能入圣。” 顾青衫吁了口气：“终于可以无忧入圣了，扶摇师妹也真是可怜……她生性单纯，你莫要辜负了她。” 江凡笑笑：“扶摇宝贝儿有我，管好你自己的事儿把。” 猝不及防秀了顾青衫一脸：“你这……哎……扶摇宝贝儿……可真是……” —— 见过王爷，顾青衫自然又有钱了。 不但叫了一桌子好酒好菜，还靠在窗边晃荡着一条小腿唱曲儿。 是昨日跟江大王爷喝大酒的时候学来的。 “让我悲也好，让我悔也好 很苍天你都不明了 让我苦也好，让我累也好 随风飘飘天地任逍遥……” 肖颖进来他也没注意，后者愣愣的听了许久。 开始觉得古怪，还有曲儿能这么唱？慢慢就觉得很好听似的。 直到一曲哼罢，顾青衫扭头望去，才发现肖颖受伤了。 面色苍白，一条手臂软软垂下，左肩还在渗血。 “嗯？”顾青衫放下酒壶跳下来：“发生什么事？” 肖颖这才说道：“被发现了。他们中有高手，那人……” 顾青衫摆摆手，“这事儿等会儿再说，我先给你看看。” 说罢扶住她的手臂轻轻捏了几下：“脱臼，刀伤。” “我没事……” 肖颖说着，忽然一晃，险些栽倒。 “不对，刀口黑紫，有毒！” 顾青衫眉头一皱：“忍着点儿。” 说罢轻轻一托一拧，只听咯吱一声，肖颖额头顿时渗出许多汗珠。 “胳膊没大事，不过肩膀上的毒不太好办。” 顾青衫认真的观察一番，瞅瞅肖颖的眼睛：“从权了哈。” 还没等对方反应，已经指甲一划，双手刺啦一下撕开了她的衣衫，顿时浑圆的肩头和半个饱满的胸脯就暴露出来。 肖颖也是愣住，连疼痛都忘了。 但顾青衫一脸认真，心无旁骛，开始认真清洗伤口，他的动作很轻柔，让肖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很快，伤口清洗完毕，顾青衫给她敷好药，最后又用一根柔软的白纱巾包扎好，甚至还在肩头打了个蝴蝶结，处理的非常精致。 做完这一切，顾青衫才看了看自己的作品，满意的拍拍手：“好了。” 肖颖一直愣愣的瞅着他，神态有些呆滞。 顾青衫捏着下巴想了想：“唯独这毒，我得走一趟偷解药去，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说罢一把横抱起对方，缓缓放在床上，又盖好被子：“别乱跑，这地方可有点乱。” 说罢四下找了找，竟然从桌布上撕下来一条蒙在脸上，眯眼一笑：“嘿嘿，夜行大盗，走着！” 说罢穿窗而去。 肖颖都呆了，人家夜行人都是黑面巾，你弄条白布咋回事？ 但很快她就神色迷茫起来…… —— 田鼹有点糟心，南宫信忽然态度大变，凭借司马薇薇好像制约不了此人。 更糟心的是，自己手里根本没有司马薇薇，那位郡主属于失踪状态。 如今南宫信提出必须要见过司马薇薇才能往下谈，让她一时间没了辙，只能暂时搪塞过去。 “到底是谁半路插一杠子？” 她颇为懊恼的快速转动着酒杯。 “那日我们本来已经得手，但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个青衣白巾的蒙面人，很强，我们手中三个大宗师都没能拦下。” 布衣老者沉思道：“唯一能确定的，此人很年轻，应该在二十岁左右。” 田鼹凝眉：“二十岁左右能够独扛三大宗师，这种人极少。” 布衣老者点头：“话是这么说，但看不出武功路数，依然无法判断。” “……这秣陵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乱，看来卷入此事的还有许多，做事得更小心些。” “只是，南宫信那边该如何处理？”布衣老者道：“司马郡主并不在我们手中，总不能拿个假的出来。但若是不给他见，家主的算盘恐怕就要落空。” 第461章 你又欠我一次 “先拖着，此事本座再想想办法。另外那白巾蒙面人要继续追查，不管他是偶然碰上，还是直奔我们而来，都要弄清楚怎么回事，看不见的敌人才可怕。” “不错，今日入夜，我们再次被人跟踪，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伙人。” “所以万不能掉以轻心，凡事以最大可能去考虑。本座倒想看看，是谁在玩黄雀在后这一出……” “是，那白巾……”老者刚开口，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大喝：“白巾蒙面人！” 两人霍然一惊，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室内。 只见一道人影恍若大鸟，破空而去。 “还想走？”田鼹银牙一咬：“给我追！” 下一刻，她仿佛一道紫光，直奔对方追去。而那老者灰影破空，竟然比她还快。 三人在夜幕之下，房舍之上展开追逐。 田鼹暗自心惊，自己二人何等修为，但前方那人速度快如疾风，竟然丝毫拉近不了距离。 是圣境！ 只有圣境才能有此修为。 然而片刻之后，她猛然发现那人不知何等原因忽然停滞了一下。 这一下，就让双方瞬间拉近了距离。 那人觉察到不妙，从头上拔下一根类似于发簪的东西，回身就朝着二人横空划出一道。 两人大吃一惊，那一道寒芒迎面而来，平直如一，却带着凛冽剑气。 两人同时出手，击溃对方攻击，下一刻，那人手中物事一分为二，向着两人激射而来。 那速度快的可怕。 二人击落物事，却发现那人已经一跃而下，潜入一栋大宅。 二人飞身来到近前，老者刚要扑下，却被田鼹叫住。 “且慢！” 老者一怔，止住身形：“家主……” 田鼹看着前方幽深的高门大宅，面色变幻：“不能进去，这是国师白石公的府邸。” 老者面色一变：“邓演？他在插手？” 田鼹目光森冷：“好啊，真是想不到。白石公表面中立，事实上……这晋国，真是有趣啊。回去！” 中途老者找到了攻击他们的那物事，让两人惊奇的是，竟然是一根发簪粗细的竹枝。 “一根小小竹枝就能用出这般境界，白石公府上还真是藏龙卧虎啊。”田鼹冷笑道。 老者道：“刚才那一击，似剑招，又不似，有些古怪。” 田鼹道：“不管那人是谁，显然是白石公的人，接下来我们眼中，最重要的不是这名高手，而是白石公。” 老者点点头：“家主，后续如何行事？” 田鼹思忖片刻：“替我联系颜从文。” 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那道青色身影却悄然从白石公府上离开。 那人青衣飘飘，白巾蒙面，眼角带着一丝笑意：“那谁，如你所愿，白石公下水了，你又欠我一次……” —— 顾青衫从窗口钻进来的时候，肖颖紧闭双目，不只是睡着了，还是昏迷。 走到近前，顾青衫探了探鼻息，比较稳定，可能是意识昏迷还有些困倦。 没有丝毫耽误，他立刻开始给对方敷药，又把一颗药丸子化开缓缓注入肖颖口中，才轻轻嘘口气。 “搞定收工！” 扭头看看桌上饭菜已经凉透了，不由摇头叹口气：“都是银子啊，将就吃点吧……” 说着抄起酒壶嘴对嘴嘬了一口。然后折断一根竹筷，将散落的头发简单一挽，插了上去。 夜风从窗口徐徐吹入，火烛的微光下，青衣男子自斟自饮，口中轻哼着小调，好不惬意。 而床上的女子睫毛似乎微微动了几下…… —— 这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有事情的还不止一处。 驿馆中，姜述似乎极度不满。 “黄帮主，你怎么回事？为何至今不出手？” 在他对面坐着的的是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眉毛枯黄的老者。 “姜公子，做事情总要讲究个时机，如今千歌坊周围暗哨众多，我黄龙帮此时出手风险太大。” 姜述皱了皱眉：“晋王为何要如此护着那厮？” 黄龙帮主淡淡道：“姜公子，此事很简单。江凡不能在晋国出事，否则，你明白……” 姜述仔细想了许久，才仿佛明白过来：“立储之期越来越近，我们如今还没表明态度，南宫和二王子已经相当不满，恐怕会影响以后合作，但只有江凡死了，我们才能摆明车马支持二王子，他在中间，二王子很为难啊，你没看到，至今他也没与本公子见面？” 黄龙帮主道：“公子，恕老夫直言，你似乎做错了，世子殿下要求你明确支持二王子，如今你毫无动作，将来殿下恐怕会怪罪。” 姜述不耐烦的一摆手：“家父远在夏国，哪里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江凡联络南宫，以秦国支持为筹码，要二王子弃我父，选择他。而尤其现在晋国战败，只有西军撤回他们才安心，可能让西军撤回的只有那厮。这是天大的功劳。二王子如何不心思摇摆。” 黄龙帮主道：“但这不影响我们公开支持二王子上位，他不论如何选择都会记住我们的好处。” 姜述冷笑：“错！如今我倒觉得大王子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他与秦势不两立，而二王子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利益主义者，他如上位，在秦国给予的利益面前，对我夏国未必是好事。” 黄龙帮主皱眉道：“但世子殿下如此要求，必然有他的用心，老夫觉得公子尽量不要擅自更改。” 姜述哼了声：“黄三歧，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靠着我父亲才做到今天，不要以这种口气跟本公子说话！” 黄三歧目光一闪，却只是淡淡道：“本帮主只是听从世子调遣，对公子只是配合而已。如果公子一意孤行，老夫也自当配合，不过后果老夫不予承担。” 姜述脸上涌起火气，却终于压制下来：“你只要配合就好。你们这些江湖人懂什么？幸亏本公子没着急，你没看到现在局势大变，二王子被迫离开秣陵，大王子胜算大增。” “所以你打算改弦更张，支持大王子？” 姜述自负道：“大王子恶秦亲夏，家父知道如今局势，也会赞成本公子能及时作出更长远打算。” 黄三歧只是微不可查的摇摇头，这个年轻公子太自以为是啊…… 第462章 立储异变 峰回路转 江公子遇袭。 这次异常凶险，千歌坊深夜被攻陷。 谢三娘率众苦战，身旁只剩下聂小鹂和三名护卫，不得已退入江凡房中。 “公子，快走！”谢三娘急切道：“贼人势大，抵挡不住。” 江凡静静的负手站立，面容平淡：“那个蠢货到底坐不住了，很好，很好啊，此一战，就是二王子与姜家决裂的导火索……” 聂小鹂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这样冷静，刚想劝他离开，下一刻，房门已经被突破，十余个黑衣人涌入房中。 谢三娘银牙一咬，就想要拼命。 江凡却一把拉住她，将她拉到身后，自己竟然举步上前。 “区区贼人，能奈我何？” 谢三娘惊异，主上区区宗师境真力，为何如此镇定？ 黑衣刺客中为首的那人也有些好奇，但却没有多言：“请王爷上路……” 下一刻，数名黑衣人挥刀向前。 然而，在谢三娘和聂小鹂绝望中，奇迹出现了。 黑衣人的长刀斩去，却被震飞。 黑衣人不信邪，又冲上来，又震飞。 那姜公子好似刀枪不入万法不侵，便是那吃惊的尊者出手也只是在他身前激起一点涟漪。 下一刻，江公子从容自腰间摘下一个葫芦：“你们不知道，我有个外号，叫葫芦小金刚……” 说话间，伴随着江凡轻轻拔起塞子，室内瞬间银龙飞舞，十几名黑衣人包括尊者全部被斩成碎肉，无一幸免。 还好，自从有了真元，江公子总算能保证不像一线天那般乱斩一气，否则千歌坊肯定保不住。 谢三娘和聂小鹂都惊呆。 只有江凡在那里摇头遗憾：“这玩意儿最要命的是留不下活口啊……” …… 大婚之期已过，郡主司马薇薇仍然杳无音讯，无数兵丁到处搜查，几乎每家每户都没放过。可惜，徒劳无功。 作为当事人的南宫信自然暴怒至极，秣陵百姓都很同情，南宫家口碑很好，尤其信公子上位之后，善举不断，声望颇隆。谁能想到突然出这等事。 然而许多自以为明眼人却嗤之以鼻，自编自演，博弈而已。反正不管怎么说，明面上看大王子洗脱不了嫌疑，这就能在暗处斗争中争取些时间。 但许多人看来，不过是无用的拖延，立储之事已经确定在祭祖大典之日，拖延不得，若强行拖延反势必引发更大动乱。 如今二王子在野，整个秣陵几乎被大王子的势力霸占，朝堂上的声音更是一面倒。 本就摇摆不定的晋王更加犹豫不决，至今也没个明确态度。然而这样一来，反而更让人看到文丘的重要性，显然仍在影响晋王的八成是那日会见颜老夫子之事。 这也不免让许多人猜想，老夫子可能真是瞩意二王子，但偏偏文丘公开发声的颜从文坚定支持大王子。理由特别简单，立长不立幼，此乃古来礼法，礼不可废。 从其身份说，这完全没问题。但明眼人都清楚，颜从文乃是大王子座师，这里面谁敢说没问题？ 最终这场立储之争会如何，只能等待晋王拿定主意。 终于，距离祭祖大典只剩一日。王室祭祖极为重要，文武百官几乎都要参与，甚至边境武将也纷纷归来。只可惜据说边境最终交接还没完成，二王子似乎也无法如期归来。此事看来终于要尘埃落定。 第二日，举国关注的大典如期举办。 晋王率领一众文武及王室宗族登上高台，经历一系列繁琐礼节之后，祭祖完成。 然而接下来才是所有人最关心的——立储宣诏。 晋王环视四周，慷慨激昂的发表了一番套路讲话，才请颜老夫子上台见证，并由白石公手捧诏书走上台前高声宣读。 先是自本王奉先王诏登基以来的种种歌功颂德，然后说明立储君乃国之大事，关系存续等等。 然后，本该说重头戏，某某某有德有才天意所归云云。却不想话锋一转，白石公竟然扯到了古之贤王身上，说什么古有贤者禅位于有德者之风，后有某某贤王择有德者立…… 转变猝不及防，听清楚的人都倏然色变，一瞬间，众人都觉得出大事了，大王子面色连连巨变，文武宗亲更是惊诧不已。 终于，在所有人惶然中，白石公高声道：“次子棘，为宗室嫡系，德才贤良，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王储，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天降霹雳，全场傻眼。 突如其来，措手不及，震惊的所有人不能言语。 晋王，竟然立了二王子司马棘为储君！ 足足一盏茶功夫无人言语，每个人都面色呆滞，完全被这个消息给弄懵了。 直到一个身披铠甲的年轻将领揭开头盔面罩上前，双膝跪倒，接过诏书，三跪九叩，大声道：“承蒙天恩，必不辱命！”现场才骤然爆发。 竟然是二王子！他居然出现在宗庙祭祀大典！ 无数人交头接耳，无数人惊愕哗然。 有人惊呼：“王上，不可啊，立长不立幼，此乃古礼……” 却有人当即反驳：“国家无小事，立贤不立长，此事颜老夫子认可。” 有人大叫：“大王子文治武功皆为翘楚，请王上收回成命。” 却当即被武将擒拿：“大典之地，不得喧哗！” …… 大王子司马荆呆呆站在原地，许久才怒吼一声：“不可能，不可能！父王，为何如此！” 晋王面带遗憾的看看他，终于微微摇了摇头。 这就意味着尘埃落定，无可更改。 大王子一个踉跄，蹬蹬后退两步，惨然色变：“父王……” 他惶然将目光转向白石公，只见白石公看着他只是叹了口气。 再看向颜老夫子，后者只是面容平静。 而此时，许多人跪倒高呼恭贺储君，恭祝晋国运昌盛。而他骇然发现，这些文官占了半数，武将却占了七成。那些面孔，赫然是从边境归来的将官。 一道惊雷在他头顶闪过，霍然间，一切他都明白了。 自己中计了。 开始让自己去边境，只是诱饵，诱骗自己认为是调离的阴谋，而在自己拒绝之后，却好似很无奈，然而却又顺理成章的派遣二王子前往。 其实从根本上就是要让二王子去，只有一件事—— 去接掌军权！ 第463章 谁于幕后定风波 这是天底下最重要的权力！ 让二王子稳如泰山、让自己无法翻本的巨大权力！ 而自己，竟然傻乎乎拱手推了出去，还自以为高明。 都是圈套，都是谋划啊！ 没见晋王那惋惜的态度，没见白石公那尘埃落定的神态，没见颜老夫子淡定的表情吗？ 他们都知道，都清楚，他们都在算计自己啊。 司马荆目眦欲裂，悲愤万千。 一瞬间，汹涌的怒火吞没了他。 没有怒吼，没有叫骂，没有质询，只有他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一个字：“杀！” 是的，幸亏自己准备了最后一手，五千私军埋伏随时以防不测。 就算所有文武都赞同又如何？此地惟有自己的一支军队。只要杀了二弟，一切还是自己的！ 下一刻，就将是喊杀震天，就将是武力夺权！ 可惜，他下令之后，竟然全无动静，扭头望去，惊骇的发现身旁的私军将领已经被长刀架住脖颈。 一名高大武将举步来到他近前，沉声道：“殿下，大势已去，请您……回宫吧。” 大王子如遭雷击，呆在当场。 最后的手段已经被人洞悉，自己彻底失算，大势已去。 他终于仰天狂笑，众目睽睽之下他充血的双目死死盯着晋王：“父王……为何如此对我……” 晋王看着那被拿住的将领叹口气，他纵然再无能，也还是了解自己儿子的，虽然此时此地未必向自己动手，但诛杀手中之事他能办的出来。 终于他摇摇头：“荆儿啊，棘儿确实比你更合适，父王给你准备了一块封地，丰美富庶，你……” “我？我怎么样？”司马荆如疯似癫：“我好好活着吗？龟缩一隅，成为人间笑柄？” 晋王叹息：“晋国，需要棘儿。” 大王子怒吼：“为什么！他不配，一个只知道经商的商贾，他凭什么做晋王？文治武功哪一点我不强他百倍？我带兵身经百战，为你，为晋国负伤八十多处，我才是晋国王储啊——” 然而他最终被带了下去，只是在最后一刻，他忽然像明白了什么，突然死盯着某个方向，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竖子！我与你不共戴天！” 人群中，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女子发出懊恼的低笑：“……逍遥王……好手段……” 人群中，南宫信面带微笑：主上出马从不失手…… 人群中，姜述满面惊异：“这……怎会如此……” 人群中，白石公摇头叹息…… 人群中，还有无数人表情各异…… 但一个白衣飘飘，潇洒不羁的少年郎形象，几乎同时浮现在他们的脑海。 与此同时，在千歌坊顶楼，少年郎遥望着祭祖大典所在的高山，听着远方成千上万人传来的欢呼，终于微微一笑，举起手中酒杯遥遥一敬。 “小鹂，这么久了还没听你唱过曲儿，今天是个好日子，唱一首听听吧。” 聂小鹂缓步走上前：“不知公子想听哪一曲？” “……嗯，便听定风波吧。” 谢三娘含笑斟酒：“晋国名乐，说的是白石公尚未入相，便轻描淡写算尽晋国十六大家，让那庸庸碌碌的晋王大权在握……公子今日听曲，倒是合情合景哦。” 江凡笑笑：“晋国世家豪门众多，代表世家势力的官员遍及朝堂，政令难行，白石公邓演运筹帷幄，逼十六家妥协，干的确实漂亮。” “只可惜，堂堂国师，今日也在公子轻描淡写间甘拜下风。”谢三娘无法不赞叹。 一度以为这位失算矣，尤其是在二王子被迫离开秣陵前往边境，在自己看来大势已去，曾多次劝其尽快离开晋国。 却不料峰回路转，原来一切都在公子掌握之中，二王子可不是离开，而是去接掌军权，彻底坐稳位置。 这位孤身入晋，不出青楼，却已然改天换地。将胜算八成的大王子一举打落尘埃。或许璇玑都做不到吧…… 这才是真正的天狐啊。 谢三娘无法不感慨万千。 “小鹂的歌声确实好听，难怪被人称为百转黄莺。”江凡赞叹道。 谢三娘叹了口气：“只可惜……今日歌喉太过哀怨了些。” 江凡笑笑：“怪我。” 谢三娘道：“不，若非公子，她呀恐怕还看不透这些人的真面目。早些醒悟，是好事。” 江凡看看楼下：“世家做事就是如此，你瞧，十日一过这不就来了？” 谢三娘起身向窗外望去，不由冷哼一声：“当初大王子得势，王初岚扭头就走，如今宣诏不过半个时辰便登门拜访，来的倒是挺巧。” 江凡淡淡道：“二王子上位刚刚确定，他们就立即前来，都等不及大典完结，也难怪王家能身为三大世家之首，这见风使舵的本事了不得。” 谢三娘道：“公子不打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江凡摆摆手：“打那落水狗干嘛，没好处还无端树敌，不如借他们这作风，狠狠宰一刀才是正事儿……” 谢三娘见他嘴角勾起，知道这位主上又要使坏了，忍不住为那王家默哀了一下。 果不其然，来的竟然是王家主王伯庸和王初岚。至于王伯符，想来这会儿在参加大典。 王伯庸一进来就连连拱手，面带歉意的笑容：“对不住，对不住，当真耗费了十日光景才寻到贼人消息，让王爷久等了，老夫深表歉意啊。” 江凡却探头往他身后看了看：“哦，这不是初岚公子吗？三天打鱼七天晒网，门童做的不称职啊。” 他没有理会王伯庸，反而出言讥讽王初岚，王伯庸却面色不变，拱手道：“小儿愚蠢顽劣，好面子，让王爷见笑。” 王初岚满脸陪笑，赶紧上前。 “王爷，初岚知错，那几日天天见到好友，磨不开颜面，这才……” 江凡淡淡一笑：“年轻人嘛，可以理解。” 王伯庸笑道：“多谢王爷大度。”回头就训斥道：“还不退到一旁！” “是是……”王初岚赶紧拱拱手，退在一边。但却偷眼看了下聂小鹂。 已经停止歌唱的聂小鹂只是垂首站在江凡身边，根本没有看他一眼。 王初岚眼底不由掠过一丝异光。 江凡看着王伯庸：“十日已经过了半日，王家主若是还没有准确消息，本王未必会大度哦。” 王伯庸赶忙道：“老朽亲自前来，正是为了向王爷禀明，那行刺贼人已经查明来历，竟是那所谓诛妖盟所为。” 第464章 见风使舵王家主 “哦？消息确实？” 王伯庸道：“家弟伯符身为御林军大统领，从那仿制重弩入手，追根溯源，终于查明，乃是九门十八派中人，还抓住一个活口，得悉为首的事巫山派掌门巫启灵。这是供词，王爷若有疑问可以亲自审问那活口。” 江凡见谢三娘接过来的信函，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这么说，王家果然是被冤枉的？” 王伯庸拂髯道：“贼子宵小，倒是把握了个好时机，差点让我王家蒙受不白之冤。不过，说到底是小儿有错在先，给贼人创造了机会，王家难辞其咎，老夫此次前来，就是代表王家致歉。” 说着，从王初岚手中接过一个木匣：“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王爷大人大量，不与小儿计较。” 他轻描淡写就将此事定义为王初岚年少年轻狂，无意中给贼人制造了借口而已。 直接将此事大事化小，却又豪爽的揽下重要责任，而且赔偿手笔也小不了，这样以来，谁也不好再追究什么，甚至会觉得王家很会办事。 江凡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木匣上，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手上，很显然，只要江凡接下来，就意味着既往不咎，大家还可以交往，若是不接，就意味着他并不认可王家。 江凡的目光很沉静，沉静到根本无法看出他在想什么。 王伯庸自诩阅人无数，但这个年轻的王，他一点也看不透，甚至二王子如何上位，到现在都迷雾重重，但他隐约间已经发现，几乎所有的事都有条线牵在某个人的手中。 开始他以为是晋王，后来认为是白石公，再往后甚至想到了颜老夫子。然而总觉得哪里不对。 终于，当他尝试把线索都往那位青楼中寻欢作乐的少年身上引，才真正重视起那封信。 由此也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封信出自那位之手，但问题是，只有这一封信吗？若非如此……他这才惊悚的发现，最大的可能居然出在这位身上。 可怕的事实，让他当即清醒过来。 那位逍遥王独坐青楼，嬉笑于醇酒佳人间，却似乎引动了所有大事，暗中覆雨翻云，将丝毫不占优势的二王子推上位。 可怕，何其可怕！ 于是，他当机立断，甚至在大典尚未结束之际，就赶来示好。若成功，可能王家会避免被削弱之危。 江凡的手指轻轻叩着椅子扶手，足足半盏茶，忽然淡淡道：“此事说起来王家也是被冤枉的，这份大礼，本王受之有愧……” 王伯庸心中一紧，却见那少年竟然伸手拿过了匣子：“但王家主说的也不错，初岚公子年轻气盛，给点教训也好，这个就当初岚公子成长的学费吧。” 王伯庸见状终于长出一口气。 收下了，收下就好啊。 当即拱手道：“王爷大人大量，老夫代犬子谢过。” 江凡拍了拍匣子：“王家主客气，请坐，小鹂，上茶。” 直到此时，江凡终于请他入座，也就意味着很多事可以谈了。 王伯庸笑着谢过，毫不在意的坐在了下首。 江凡看看王初岚：“初岚公子号称晋国七公子之首，不知与南宫信交情如何？” 王伯庸心中一动，当即道：“老夫虽然与信公子见地略有不同，但信公子与犬子同辈，私下交情还是很好的。” 他很清楚，江凡支持二王子，南宫信也支持二王子，显然二者之间矛盾已经可以调和，此时这么说没问题，而且显得更坦诚。 江凡点点头：“王家主知道，本王与信公子有些矛盾，如今虽然已经化解，但尚未当面说清……” 王伯庸道：“王爷多虑了，南宫信岂敢记恨王爷，他与老夫一样，都不曾在朝为官，论身份与王爷天差地别，论事实，也是信公子有错在先，若是王爷需要，老夫自当以长辈身份去训导一番，想必看在老夫与其父相交多年的份上，信公子也得好好听听。” 江凡微笑：“那倒不必，本王有封手书，烦劳初岚公子代为转交便可。” 王伯庸眼神一动：“此等小事，王爷吩咐一声便可。” 江凡道：“如此有劳了。” 王初岚适时上前道：“王爷何等尊贵，初岚可万不敢当。” 江凡点点头，忽然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道：“听闻初岚公子对小鹂情有独钟？” 王初岚一愣，下意识看了眼聂小鹂，旋即尴尬笑道：“小鹂姑娘貌美如花，歌喉出众，但凡年轻人，哪个不爱……” “哈哈……”江凡抚掌一笑：“初岚公子倒是实在。” 王初岚赶紧道：“这不就和信哥儿一样犯错了么，王爷大量，能不计较信哥儿，也请原谅初岚则个……” 江凡摆摆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罪之有，若是小鹂也有此愿，本王倒是乐得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王初岚一时间没弄明白他的意思，目光迷惑的看向王伯庸。 到底人老成精，王伯庸当即道：“王爷说的哪里话，犬子顽劣，都是薄有家资养成的纨绔习性。如今早就幡然悔悟。倒是老夫见王爷颇为喜爱这小女子，不如老夫为其赎身，赠与王爷，没事听个小曲儿也是赏心悦目嘛。” 王初岚赶紧道：“那是，那是，聂姑娘别的不说，唱曲儿倒真堪称一绝。” 江凡不由莞尔一笑：“本王不愿夺人所好，这才问问。既然初岚公子和小鹂姑娘没事，本王就放心了。至于赎身之事，不必劳烦王家主，唯独怕三娘不舍得。” 谢三娘哎呀一声：“王爷呀，您可是要剜三娘的心头肉啊。” 江凡不由摊摊手：“你看，你看，舍不得吧。” 谢三娘很无奈的道：“不过说起来，小鹂能去伺候王爷也是她三辈子修来的福分，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能有这么好的归宿，三娘怎能拦着？只是心里舍不得……” 王伯庸拂髯笑道：“三娘明理，如此老夫说不得就要送个顺水人情了，王爷可千万别拦着，要不然传出去怕是让人笑话老夫小气。” 第465章 金屋藏娇聂小鹂 江凡道：“王家主如此豪爽，本王就却之不恭了。不过三娘和小鹂感情深厚，本王也不愿强行拆散，此后小鹂姑娘还留在此楼吧，本王会常来东晋，总要有个接待的人。” 王伯庸不由哈哈大笑：“王爷这是要金屋藏娇啊。” 江凡扭头看看聂小鹂：“但看小鹂姑娘的意思？” 聂小鹂似乎有些不愿，却还是开口道：“小鹂三生有幸，谢过王爷……” 王伯庸抚掌道：“好，好。三娘，开个价！” 谢三娘高兴道：“王爷体恤，小鹂能留在此地三娘自是高兴，不过王爷放心，此后小鹂概不接客……” 江凡摆摆手：“那倒不必，只要她自己愿意，出来唱唱曲有何不可，小鹂姑娘嗓音绝美，就此埋没也实属可惜。” 谢三娘赶紧屈膝施礼：“谢王爷。既然王爷喜爱，三娘便赠与王爷便是。” 王伯庸道：“那可不行，这可代表小鹂姑娘身价，三娘莫非怕老夫出不起银子？” 谢三娘这才勉为其难道：“既然如此，三娘可要实话实说了。小鹂姑娘身价非万两黄金不可呦。” 王伯庸一拍桌案：“好，明日一早老夫便派人送来。” 三人说说笑笑间，就将此事定了下来。 江凡眼角余光注意到王初岚眼中掠过一丝懊恼，但只是一闪即逝，掩饰的非常好。 闲聊片刻，喝了几杯茶水，待王家父子走后。江凡才缓缓打开匣子，不由眼神一动，随即笑道：“老家伙还真舍得下血本……收着吧。”说罢将匣子推给谢三娘，起身回房休息。 谢三娘明白，既然是推给自己，就说明自己有知道的必要，便认真看了看，也不免有些惊诧。 收起匣子，她回头走到目光黯淡的聂小鹂近前叹口气：“傻孩子，你以为王爷真想要你不成？” 聂小鹂茫然的抬起头：“妈妈……您的话小鹂不懂……” 谢三娘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傻孩子，王爷这是在保护你啊。” “保护……我？” 谢三娘点点头：“你引发了王初岚的事，又跟王爷在一起这么多天，若是背后没个靠山，等王爷走后，你可以想想，会有多少麻烦。” 聂小鹂一呆，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所以说，主上他……” “不错，要不说你是个傻孩子，王爷哪里是要什么金屋藏娇养外室，要是真想要你，直接带走就是了，用得着费这周章？他呀用意深着呢。” “是……”聂小鹂也才若有所觉，这位是谁？主上啊，自己本身就是他的人，还需要绕圈子？ 谢三娘怜惜的看着她：“孩子，咱们有了个好主上啊。这其一，主上借此对外界洗清他与我们的关系，让人不至于认为千歌坊有不妥。 其二，若是你愿意留在这里，有王爷的背景，还有谁敢奈何你？ 其三，若是你愿意继续为主上效力……你就是他在秣陵重要的棋子。 其四，这也是三娘为什么说有个好主上啊，若我没猜错，他这是给了你自由，此后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了……明白吗？” 聂小鹂呆住，眼里的水雾越发浓郁。 谢三娘拍了拍她的手背：“孩子，好好想想吧，以后何去何从……” 说罢微微一笑，留下她自己转身离去。 —— 江凡没想到卧房中有人在等。 “你这厮，好不道德，私自闯入别人卧房，圣贤书就这么教你的？” 顾青衫正在啃烧鸡，下巴指了指旁边油纸包着的另外一只：“给你一个，秣陵有名的西城老马烧鸡，着实不错。” 江凡喝了一肚子茶水，正好也有些饿，便也不客气，撕开油纸抱着啃了起来。 “白石公这事儿干的不错。”江凡边吃边说，“不过上次给了你两种笔体，抵了。” 顾青衫想想，“也行，不过下次另算账。” “成。哦，对了，薇薇该去完婚了。” 顾青衫唔了声吐出一条鸡骨头：“不用你交代，刚才已经送去南宫府。那个农家的美妇你打算怎么处理？” 江凡道：“她？不急，我喜欢这种自以为聪明的人。” 顾青衫冷笑：“我以为你喜欢这种美妇人。” 江凡呸了一口：“少拿我跟夏侯淳那老东西比。” 顾青衫哼了声：“我的事儿，你得上点心。” 江凡想了想：“好吧，独孤的事我会想想怎么让你有个交代。” 顾青衫摆摆手：“不着急，好不容易出来，没打算这么早回去。” 江凡哈哈一笑：“那行，有个好玩的去处，跟我去溜达溜达？” 顾青衫正色道：“去是可以，别指望我再给你出力。” “哪能，这次你是适逢其会，偏巧我也缺点人手。” “说说，打算去哪？” 江凡嘿嘿一笑：“你想不想看看人家打算怎么诛妖？” 顾青衫顿时来了兴趣，“也是哈，马上三十了，诛妖大会到日子啦。” 江凡点点头：“我是挺感兴趣的，你说北宗和九门十八派咋想的呢？” “嗯……”顾青衫仰着脸想了想道：“我也搞不明白，凌云师到底承诺啥了，让他们这么冲动？” 江凡道：“有件事你可能没弄明白，我也许有点本事，但只限于高层少数人知道，那些乌七八糟的江湖人看来，我也不过是个小白脸而已，没那么可怕。就算上次去北疆，他们也只不过认为我是代表陛下去谈判，没人知道内情。” “这倒是，无知者无畏说的恐怕就是他们。但慈航这老秃驴不应该啊，这老货不是个简单角色。况且还有黄龙帮主黄三歧，书阵大师司马临风，这两个也都不白给……” “所以，我总琢磨着，这里头有故事啊，应该挺好玩的。” 顾青衫道：“别说我没提醒你，凌云和陆睚师叔对你是必除之而后快，大佛山凶险万分，你可要想好，多带点帮手没毛病。” 江凡嘿嘿一笑：“你见我啥时候吃过亏？” 顾青衫撇撇嘴：“总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在把所有书体给我之前，你最好先别急着死。” 江凡切了声：“你放心，指定活的过你。” 第466章 储君，司马棘 江公子留在晋国的最后一件事，自然是参加南宫信的婚礼。 从外界来看，南宫信是很不情愿的，毕竟两者很别扭。尤其现在南宫信贵为南宫世家家主，当初遭受的羞辱如今看来越发没面子。 故而也并未给这位逍遥王发请柬，但好在二王子出于礼节，邀约逍遥王一起赴宴。 马车上，江凡打量着这个新晋王储。 其人面相很憨厚，着装也很低调，给人一种朴实、可信的感觉。 “棘公子，我们也算第一次正式会面。”江凡微笑着道。 司马棘也报以憨厚的笑容：“王爷盛情，无以为谢，棘必有厚报。” 江凡托着下巴：“别说，你这相貌还真有欺骗性，长得挺实诚。” “多谢王爷夸奖。” 江凡愣了下：“我是在夸你吗？” 司马棘慢慢道：“在棘听来，便是夸奖。” 江凡不由哈哈一笑：“你这人有意思。” 司马棘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王爷更有意思，在下初次看到此信很犹豫啊。” 江凡低头瞅了瞅：“我写了好几封。” “几封书信搅乱晋国，王爷高明。” 江凡淡淡道：“你抢到书信后，并未作出任何回复。” 司马棘诚恳道：“我以为不必回复，王爷自然明白。” 江凡点点头：“这是最好的做法。” “只是在下委实没有想到，王爷覆雨翻云，竟然将我偌大晋国各方势力玩弄于股掌之间，当真说到做到，佩服。” 江凡只是笑笑：“所以我们的事情谈成了？” 司马棘微微颔首：“除了那件事，都可以。” 江凡轻轻一笑：“和我想的差不多，既然如此，希望合作愉快。” 司马棘道：“但王爷也清楚，我们并非就此成为盟友。” 江凡摆摆手：“要那么多做什么，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足够。” 司马棘目光平实，却有些深邃：“我很怕王爷。” 江凡盯着他的眼睛看：“被你这种人怕，不是好事。” 司马棘沉默不言，江凡道：“姜述，你打算怎么办？” 司马棘道：“我本以为，姜家父子因为南宫的关系多多少少会表示些对我的支持，不想，他们另有目的。” 江凡皱眉：“那是你的事，我说的是他刺杀我的事。” 司马棘没有推却，毕竟是因为江凡帮自己谋划才引来刺杀，说到底自己也应该有个说法。 “我会命南宫信转告姜洛，想必他会做点戏给我们看看。” “不够！”江凡直接挥手道。 司马棘想了想道：“出手的是黄龙帮的人，黄三歧身为诛妖大会三大发起人之一，我会给他点教训。” 江凡这才点点头：“什么时候处置司马涂涂。” 司马棘想了想：“他毕竟也是我的堂弟，纵然这次昏了头出卖薇薇，但要动他，还需找个合适的机会。” 江凡点点头：“他和农家来往密切，算是我免费送你的消息。” 司马棘道：“涂涂的父亲才是暗中大兄最重要的支持者，其父与南宫老家主的仇怨也决定他不会投入我的阵营，但他和张仪勾结，还是有些出乎我意料。” 江凡道：“如今你已经知道，最好早些动手，迟则生变。” 司马棘道：“三个月内，当尘埃落定。” 江凡道：“司马涂涂要交给南宫处置。” 司马棘沉吟一番，点头应下。却似乎有所不解：“王爷……南宫信与你关系不佳，为何王爷反倒如此？” 江凡叹口气：“你我日后合作毕竟与他有很大干系，希望化干戈为玉帛吧，若他不领情本王也没办法，算是仁至义尽了。” 司马棘道：“年轻气盛，面子而已，在下必会好好教训一番。” 江凡道：“南宫信究竟如何本王还不至于太关心，但农家屡次跟我过不去，而且企图阻拦棘公子大事，希望他们不要这么轻易走出晋国。” 司马棘道：“王爷放心，他们无论如何都要付出点代价，否则世人也看不起在下。只是田鼹背后有张仪，也不宜过分，王爷有什么好建议？” “杀了田鼹身边那个老头。至于田鼹……”江凡说罢又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夹在二指间转动着：“这玩意儿有点意思，你可以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用上。” 司马棘看了看那药丸，并未询问有什么作用，只是沉思片刻道：“颜从文那根墙头草大概有用。” 江凡不由笑了：“那就留着他好好用用。” “棘尚有三件事一直想请教。” “你说。” 司马棘认真道：“其一，王爷如何说服的颜老夫子？” 江凡轻笑一声：“文人嘛，自然用文人的办法，不久……你就会知道。” “这其二，白石公被拖下水，是不是王爷的手笔？” 江凡并不避讳：“晋王犹豫，他不能再摇摆。” “其三，薇薇的事也在王爷算计之中？” 江凡看了他一眼：“除非你觉得张仪那厮能老实呆着。” 司马棘点点头，终于缓缓问了句：“王爷，敢问何时离开晋国？” “你就这么希望我走？” 司马棘轻叹一声：“王爷在，棘睡不着……” 江公子惆怅啊，总这么讨人嫌肿么回事？ 不由自嘲一笑：“好，如你所愿，不过你得帮我安排一下。” 沉稳的司马棘难得露出有些迫切的神色：“但凡能做到，棘绝不推辞。” 江凡哼了声，这是有多希望自己赶紧滚蛋啊。 “好吧，那个司马临风和你是本家对吧，他不是诛妖大会三大发起人之一吗？动身了没？” 司马棘当即怔住：“……尚未，王爷意欲何为？” 江凡笑笑：“自然想要去看看诛妖大会，偏偏我这个正主找不到地方，你说好笑不好笑？” 呵呵，一点都不好笑，我怕你去了别人变得好笑。 “……王爷很有胆识。”他有点不知说什么好。 江凡捏了捏下巴：“我不去，岂不缺了最重要的反派？你看看，我不知道怎么走，也没关系混进去，干脆帮我安排一下，跟着司马临风省的到处瞎打听。” 司马棘迷惑道：“他恨不得弄死王爷……” “我知道。”江凡摆摆手，双眼亮晶晶的盯着他：“但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司马棘：…… 第467章 南宫马夫双喜临门 婚礼很热闹，司马薇薇贵为郡主，南宫信也是东晋第一巨富掌门人，其奢华自是不言而喻。甚至很多东西江凡都是第一次得见。 司马薇薇盛装出嫁，自然成为全场焦点，然而陪同她的一位闺中密友做了一篇送亲词也让许多人惊艳。 江凡此时也了解到，这位才貌双全的佳人便是东晋三大名媛之首的林昭姬。 只是让他觉得奇怪，这位淡雅清丽的才女看向自己的目光有点奇怪。有些复杂，有些厌憎…… 没打过交道啊？难道是错觉？当江公子仔细观察对方的时候，林昭姬却再也没有看过他。 经过一系列繁琐礼仪环节之后，司马薇薇被送入洞房，南宫信则出来敬酒。 他作为司马棘坚定的支持者，如今二王子成功上位，必然能拿到巨大好处，甚至不远的将来取代王家成为第一世家也未尝可知。本身就是春风得意，再加上娶到晋国三大名媛之一，属实双喜临门。 笑容在少年得志的南宫信脸上几乎没断过。说是几乎就不是全部。许多人都发现他在给那位少年王爷敬酒的时候很勉强，很不自然。 尽管他已经尽力表现的友好，但在许多老人眼中，还是年轻了些，城府不足啊。 反观那位大秦逍遥王，从容自若，谈笑风生，好像没有任何不适，对比起来，高下立判。 而江凡虽然并不在宾客邀请之列，但作为大秦一字并肩王，他竟然收获到不下于今日主人南宫信以及二王子的关注度。 南宫信敬酒一圈，便有些不胜酒力，许多人也不强求，便嚷嚷着春宵一刻值千金，送入洞房去也。 他走后，酒宴也才到半酣，而逍遥王也遭遇了更多敬酒。不多时便有些不胜酒力，借尿遁跑了出去。 江凡歪歪斜斜，来到客房处，似乎想要进去休息。 推开门，江凡微微一笑，反手将门再度关好。 只见室内站着一位红袍公子。 南宫信居然没在洞房，而是在一所客房之中。 见江凡进来南宫信一揖到地：“多谢主上。” 江凡微微一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头：“倒是我该祝贺你啊，双喜临门。” 南宫信嘿嘿一笑：“还不是主上运筹帷幄，南宫信才有了今日。” 江凡坐下，喝了杯南宫信斟的茶：“薇薇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吗？” 南宫信摇摇头：“还不是时候，虽然她与我也算青梅竹马，但说到底她毕竟身为司马家人，信还不敢冒险。” 江凡点点头：“谨慎些没错。” 南宫信道：“薇薇也不知道是公子出手将她从贼人手中抢回来，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她？” 江凡摇摇头：“不必了，观察一番再说吧。如今最重要的是配合二王子尽快坐稳位置，但又不能让他太稳，你明白？” 南宫信道：“我懂，所以很快会有许多人为大王子求情，以晋王的个性，就算司马荆试图武力夺权，也未必会如何处置，很大可能是遣去封地，不得入朝。” 江凡点点头：“他这封地距离夏国很近，不是好事，但如今也只能暂且如此，要密切留意他和夏国的往来。” 南宫信道：“夏国姜洛还要用我，自然也会为我提供一些消息。” 江凡却微微一笑：“我说要密切留意，并不是说要看管他，让他该折腾就折腾吧。” 南宫信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啧啧惊叹着挑起大拇指：“公子，您也忒阴损了。” 江凡瞪他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 “哈哈……”南宫希道：“只要大王子不死，老二很多事就放不开手脚，我们也更容易影响他。” 江凡道：“你也才更安全，狡兔死走狗烹的事儿不少见。” 南宫信点头：“那么司马涂涂、王初岚和谢王孙呢？他们代表三大家，以后关系公子觉得该如何？” 江凡道：“司马涂涂恐怕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王家那边你和王初岚继续保持关系就好。至于谢家，看起来居中而立，但据我所知，他们和颜从文关系深厚。” 南宫信道：“不错，谢家父子两代都是颜从文的弟子，但颜从文是个墙头草，如今大王子失势，这个老家伙恐怕会另谋出路。” 江凡眯眼道：“不用拦着他，很多事颜老夫子不会出面，颜从文基本代表半个文丘，让他搅合去吧，这根老搅屎棍子挺好用的。” 南宫信不由失笑：“公子您这嘴一如既往的损。” 江凡横他一眼：“不过我听说，谢家造船业乃东晋头牌，这点倒是有些用处。” 南宫信道：“不错，事实上，纵观五国，单论造船方面几乎无出其右。就连海龙王也秘密跟谢家有许多订单往来。” 江凡沉吟片刻：“谢王孙有望继承谢家？” 南宫信道：“此人虽然年少，却城府极深，我们三大世家年轻一辈通常都尊其为兄。而且他是谢家嫡系中的独子，将来继承谢家几乎毫无疑问。” 江凡唔了声：“投其所好，与其交好。” 南宫信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个对我来说比较容易，但谢王孙对您可未必哦……” 江凡愣了下：“什么意思？” 南宫信道：“那个……主要因为林昭姬……” “林昭姬？就是东晋三大名媛之一，刚才送亲的那个？” “对，就是她。她对您可是……可是……深恶痛绝……” 江凡大皱眉头，想想自己招惹过的女人虽然不少，可没招惹过林昭姬啊，甚至都不认识。 刚才就觉得那女人眼神不对，果然，这里边有事儿。 “说说，因为啥？” 南宫信摇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道，外界以为林昭姬与大王子有染，但我知道此事未必，反倒是谢王孙钟情于林昭姬，而林昭姬特别不爽您，连带谢王孙也不想和您有什么交集，我试探过。” “呵呵？”江凡嘬了嘬牙花子：“真是奇葩，本公子没得罪过她啊？你回头帮我查查看。” 南宫信道：“此前她经常出入深宫，又不常与人交往，查之不易，不过二王子已经身为储君，以后就好办多了。这事儿交给我。” 第468章 嗜名如狂司马临风 江凡点点头：“留神点，别太明显。老二这小子不简单，别被他利用了。” 南宫信道：“明白，所以主上，我这边除了周转的银钱，其他都会尽快送往骊山，在这儿实在不安全。” 江凡笑了：“你就这么信任我？” 南宫信大大咧咧道：“完全信任。况且属下是知道的，您想要财富简单的很。 如今南宫家财富一年时间翻了三倍，还不都是公子的手笔？光是跟魏国那边就让我赚的盆满钵满。现在我看财富就是个数字，幸好这些数字能帮主上做更大的事，不然我都嫌多了。” 江凡不由道：“你这马夫越来越有脑子了啊。” 南宫信道：“跟着您眼界何止拓宽千里？即便谢王孙恐怕也不知道这天下多大。说句实话，我早就有了更高的想法。” 江凡赞许道：“眼界决定理想，你成长很快啊。” 南宫信道：“都是公子栽培。” “行了，少拍马屁，今晚留着点精神拍你媳妇的马屁去吧。明日我便要启程，后面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好。” 南宫信点头嘿嘿一笑，却斟满一杯酒：“无论如何，这杯喜酒您得喝完……” —— 要说司马家的确是个庞大的家族。这个家族主要分为三支。 其一，晋国统治者，目前以晋王为首的一脉，也是司马家嫡系。司马荆、司马棘、郡主司马薇薇均出自这一脉。 另外两个旁系，分别是晋王叔一派，结果因为竞争王位失败没落了，现如今，这一脉以司马临风为首，那个司马涂涂就是司马临风的三儿子。 第三派则是最不受重视的旁系，祖上就是外室的儿子。这一脉中原本出了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司马如，可惜被嫡系打压，又因其身份，很难有出头之日，结果司马如不得已远遁国外，阴差阳错成为魏国国师。 也就是说，现如今晋国境内就剩下晋王和王叔两支。这也导致司马临风的境遇十分尴尬。毕竟每日里都被人提防实属难受。 但还好，司马临风一派并未受到极端打压。概因为司马临风喜名望胜过权势，甚至可以说嗜名如狂。此人早年拜师文坛大家颜从文，在他指点下以文入道，成为晋国首屈一指的书阵大师。 而痴迷于书阵道的司马临风越发对王位也没什么兴趣，整日里不是在文丘问道，就是与四海名士结交以文会友。逐渐也让晋王放下心来。 数月前，司马临风接到北宗佛主慈航上人的秘密邀约，共同组织诛妖大会。本来不打算卷入这事儿，结果没想到竟然在北宗遇到太华剑仙，密谈一番之后，态度顿时大变，当即与黄龙帮主黄三歧、北宗佛主慈航上人一同发起此事。 而随着他到处奔走呼吁，声望也日益高涨，更得到了座师颜从文的赞赏。 尤其自从那江凡来到晋国后，颜大师更是私下谆谆嘱托，一定要办好诛妖盟，江凡此番祸乱晋国，出于国事考虑，不便动手，但希望诛妖盟能够铲除祸根，还江湖一个宁静。 并且郑重承诺，一旦他完成此事，便力主他进入文丘，接任自己的文丘大座师地位。 这可了不得了，大座师可是仅次于颜圣的位置啊。这对于热衷声名的司马临风来讲，诱惑是致命的。 于是，他兴趣越发高涨，连二王夺嫡的事儿都没兴趣关注，整日里忙着暗中组织文坛高人参与诛妖大会。 对于江凡也只是冷眼旁观，心道只待诛妖盟成立，便是你的末日，如今且随你蹦跶吧。 终于，还有五日便是大会之期，他也如愿的拉拢了数百文坛名士准备启程。 而此时，声望高涨的他竟然还接到晋国十六家中的杨家资助，给准备了上百辆豪华舒适的马车代步。 从未有过如此殊荣、如此风光的司马临风简直不要太得意。 尤其见那曾经鄙视自己的杨家来人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模样，心里的爽劲儿就别提了。 这位名叫杨青山的年轻公子当真是给足了面子，一口一个司马大先生，叫的他都有些飘飘然。 当然，越看这个黄脸年轻人越顺眼，当即承诺带他进去长长见识。 高兴的这位杨家公子当场献出杨家珍藏的宝贝——诸葛伏龙先生的墨宝。 这还不算，更是送上杨家重金买来的名妓——白怜花，用于伺候起居。 目的当然也有的，这位扬青山公子自幼仰慕太华圣地，朝思暮想进入太华修行。此番只希望自己能在太华剑仙面前美言几句。 这点小事，司马临风当即满口应下。 人要是走了顺风路，通常会越来越顺。 正当他准备启程之际，又有人求见，是一名看似花甲之年的干瘦道士带着一名眉清目秀的小道童。 此二人是一名文坛大家介绍来的。来头也很大，竟是来自龙虎山天师道，老道士道号慧通，而那小道童居然和他同一辈分，道号慧明。 据介绍人说，这次主要是慧通老道来参与诛妖盟之事，那小道士是跟着出来历练长见识的。但他却私下提醒司马临风—— 其实，老道士才不重要，只是个护法，重要的是那小道士。 而那小道士的本事让司马临风也大吃一惊。 据说，这小道天生道心通明，居然生来开天眼，具有天眼神通。 这可了不得啊，不止在道门，甚至佛门也有天眼通的说法，乃传言中佛教六大神通之一，不过这东西过于玄妙，无人能够修成。 可你竟然说这小道士生来开天眼？司马临风也是满脸不信。 那名士却满脸敬畏，叫他不要乱说，要尊称小真人。并且言明道此事原本他也不信，但见证几次事实之后，便不由不信了。 司马临风依旧半信半疑：“……可否请小道……小真人演示一番？” 那名士沉吟道：“这……，也不是不行……但条件苛刻，需要焚香祭拜，还要心头血，若是小事，一滴足矣，若是大事……就得看情况。” 司马临风大奇：“还有这等事？” 祭拜还好说，但心头血乃人之命源所在，轻易谁舍得？ “这……还不算……” 看那名士支支吾吾，司马临风越发生疑。那人见状，只好走到近前附耳：“小真人年岁还小，不思修行，偶有不准……” 第469章 开天眼的小真人 司马临风皱皱眉，大是怀疑到底靠谱不靠谱。 不想这还没完，那人又小声说道：“还有件事，得提前提醒明兄，小真人道心通明，说话行事很是奇特，最好不要见怪。” 司马临风几乎都觉得这是在拿自己消遣了，皱起眉头刚要下逐客令。 忽然那小道士瞪大眼睛瞅着他：“嗯？你头顶有两朵花……” 众人都是一愣，只见那小道士好奇的凑到他近前，上下看着，表情越发不对：“不对，不对呀，有两朵……还有个小花骨朵，快三朵了呀，哎呀，三朵是啥来着？” 他皱眉苦思。 而在场的文人名士却心头大震，概因古籍称文人气运五气朝元为文圣，三花聚顶者称衍圣，曾有高人为颜从文大座师看相称其举杯衍圣之姿。而今这小道童居然说司马临风有两朵余。这可是件大事啊。 司马临风当即心神大震。刚要发问，却见那老道士眉头一皱：“师弟，不可胡言乱语。” 但那介绍者却惊奇道：“小真人，此话当真？” 所有人都盯着那小道士，尤其司马临风，这对他可太重要了。 偏生那小道士嘴里咕哝两声，呲溜一下退回老道身后不说话了。 介绍者忙道：“慧通大师，此乃文坛大事，还请小真人给看一看如何？” 老道士沉吟片刻：“你懂规矩。” 那人忙道：“是，是，在下冒失了。” 忙向着司马临风道：“明兄，要焚香祭拜小真人，哦，不是其实祭拜的不是小真人，是对三清道尊的，若是司马先生想要看看，必须摆上香案，焚香祭拜，还要……心头血……” 司马临风此时虽然更加疑惑，但这种事他断然不会放过，当即命人置备妥当。 不过面对一个小道童三跪九叩首十分别扭，可为了看清一些事情，也不得不虔诚拜祭。 随后又献出一滴心头血，疼的他五官差点拧成一团。 才见那小道士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附体一般，半晌才说道：“你有师傅，为衍圣。” 众人一呆，头一句话好像就不对。司马临风的师傅是颜从文大座师，但他不是……忽然，所有人都想起，颜老夫子已经九旬，身体每况愈下，文丘近些年一直在担忧此事，并且暗地里都在讨论衍圣公名号归属……颜从文论资排辈，好像不二人选啊…… “但现在还不是，还要等些年呢。” 这句话众人如梦方醒，果然，颜座师之位准了啊。那么作为颜从文首徒的司马临风……众人看他的眼光顿时不一样起来。 “哎呀！你原来还有君王相来着……” 这话可给司马临风吓了一哆嗦，这事儿躲还躲不及呢，就怕别人提起来。还没等开口阻止，那小道童又说道：“不过是过去啦，王星转文曲，有趣呀……” 司马临风抹了把冷汗，这特么还真吓人，你说话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 “……嗯，你有喜了……” 此言一出口，满堂愕然，反应过来，所有人差点喷饭，但紧接着，小道士再度话锋一转：“你家里有人生了胎气……” 司马临风心里一跳一跳的，真是不适应这位的说话方式，但心头却大震，有喜的可不是他夫人，而是偷偷豢养的外室，自己知道此事还没过三天，这小道士如何得知？ 正在此时，小道士忽然面色一变：“不好啦，你有血光之灾，快跑！” 司马临风一愣，只见小道士向着他连连摆手：“跑啊你，快跑！” 所有人都有些惊疑，但观察四周，毫无发现啊。 小道士手脚乱舞：“来啦，来啦！” 当先自己一出溜抱头钻到香案底下。 下一刻，那老道士面色一动，猛然一掌拍向司马临风，后者大惊，赶忙躲闪。 还没来得及做出其他反应，骤然间一道寒光轰然射入大厅，竟然轰碎了他身后的巨大屏风，就连那堵墙也被轰塌。 幸好老道士那一掌，让他偏移了些，然而脸上还是被劲风擦过一道血口。 只听外面传来一声大笑：“贼子，胆敢谋算逍遥王，今天算你命大……” 最后一个字说完，声音已杳，人似乎已经远遁。 众人追出室外查探，却一无所获。 经此一事，司马临风着实相信了小道士已经开天眼，其他人也都惊呼不可思议。 然而小道士却满脸发白，老道士说这是天眼通施术体力消耗过度，需要休息，若有好的丹药还请送上来，有助恢复。 司马临风哪里还有舍不得，对方不只指明了自己的气运，还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呐。 更何况，这等奇人，怎么交好都不为过。 躲过一劫，司马临风心有余悸的同时，也十分兴奋。 而得到他的证实，所有人对这位小真人也是感觉高深莫测起来。 可是忽然有人提醒，此次乃北宗佛主率先发起组织诛妖大会，带上道家之人，会否不妥。 司马临风毫不在意：“佛主号召天下江湖人共同诛妖，可曾说过要排除道门？若是我们推却，江湖上会怎么看我等？再说了，事成之后，还不是我等位居首功。” 那介绍者也道：“不错，佛道虽然有相争，但这趟道门来助，正好说明佛宗号召力之强。而且小真人有神通，得他相助必然更容易对付逍遥王，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们有人能看穿他吧。” 这话仿佛醍醐灌顶，惊醒了所有人。 是啊，有这样一个法宝，还愁对付不了逍遥王？ 唯独那慧通道长再次强调，师弟修为不足，不能轻易动用，而且目下能观有限，十分不稳定，不能奢求过高。 但在事实面前，大家也都没太放在心上。但有件事，他们很好奇，便是此人如何说动道门中人前来协助。 那人笑道：“其一，道门不愿佛宗独揽大功，其二，龙虎山势微，迫切需要重新树立江湖地位。故此一拍即合。” 这说法很清楚，而且也很符合实际。尤其是第二点，龙虎山由于人丁单薄，在江湖上名声一直不算显赫。而自从大周崩溃之时，上一代天师身死，失去皇家香火支持，失去许多道统传承，龙虎山越发凋零。碰见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属实不会错过。 第470章 诛妖大会三巨头 但这些对司马临风而言都不重要了，最让他窃喜不已的，是小真人说，颜大座师显然要继任衍圣，而颜师曾经承诺过自己大座师之位，那么就是说，自己未来必定成就衍圣，执掌文丘。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当即下令，将慧通、慧明两位真人待以上宾，有求必应。 次日收拾停当，司马临风一行百余辆大车浩浩荡荡上路了。 要说这杨青山不愧为名门子弟，一路上安排的妥妥当当，丝毫不用司马临风操心。 每日只需与同行名家饮酒，享受那白怜花素手按摩，当真舒服的可以。 四日后，车队终于进入大佛山，便是此次诛妖大会会盟之地。 浩浩荡荡百辆大车，名士三百余，风头无俩的司马临风受到地主北佛宗宗主慈航上人的最高规格接待。 佛主青面如来以及黄龙帮主黄三歧均亲自为其接风洗尘。 如此，三位发起人算是聚齐，杨青山也有幸见到另外两位高人。 北佛宗宗主，号称青面如来的慈航上人居然是个气息阴柔的比丘，脸上一大块青斑，吊眉斜眼，不但看不出年龄，声音还十分古怪，有点不辨雌雄。 但杨青山了解到，此人修为高深，据说十年前便已经是大圣境。 黄龙帮主黄三歧。此人号称黄沙江九曲十八弯总把头，纵横黄沙，在这条大江之上没有任何一个势力可以与之比拟。修为方面比大圣境的慈航上人略低了一筹，但也已入圣多年。 相比较之下，司马临风的修为竟是最低的。他只有大尊者境。不过谁都知道，他背后是颜从文大座师，那位可是个实打实的大圣。 除了他们三人之外，便是中坚力量，九门十八派中人，再有就是自天南海北陆续赶来的江湖豪客。 林林总总，竟有不下万人。宗师境以上就有一千多，阵势相当庞大。千年圣地太华的影响力至此可见一斑。 而会场，就设立在大佛山半腰的大佛寺广场。 说起来这大佛寺之所以得名，便是北宗将大佛山上半截给凿成一尊巨大的坐佛，站在莲花座下仰头望去，竟如头顶青天，气势庄严，恢宏无比。 杨青山如同小厮般跟在司马临风身后观摩，大为感慨。 “小子早就听闻大佛寺之名，今日有幸随先生瞻仰，真是壮观啊……” 眼看他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司马临风傲然道：“那是自然，大佛山为北宗圣地，寻常人难得进入，若非诛妖大会，这些江湖人没几个有资格进来朝拜。” 杨青山小鸡啄米一般：“嗯嗯，多亏了先生，不然小子哪有机缘开眼，说不得还请先生通融，让小子上几炷香沾点佛运。” 白怜花也嫣然笑道：“是呀，奴家也想呢，司马先生可要成全奴家一片拳拳礼佛之心呀。” 白怜花生的白皙娇柔，我见犹怜，声音也是酥麻婉转，司马临风骨头都软了，当即答应下来。 “不过……”杨青山犹豫了下说道：“听闻佛宗南北之争概因孰为正统，我看北宗如此气象，为何南宗还要造次？” 司马临风意外的看他一眼：“想不到你这小子还有点见识。不过此事说来话长，你不懂，别乱问。” 此时，白怜花也好奇道：“司马先生您见多识广，说说呗，奴家也很想知道呢。” “这……”司马临风蹙了蹙眉，事关佛宗秘辛，他也有些忌讳。 白怜花却睁大眼睛有些迷惑道：“莫非，这等事乃是秘辛，先生也不知晓？” 司马临风顿时感到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轻咳一声道：“此事虽然机密，但我岂能不知？也罢，跟你们说说，但切记，不要对外乱说。” 二人连忙点头，凝神倾听。 “最初并无南宗北宗之说，但佛宗两大佛主因佛法见解争执不下，最终划分为两派。 可随后漫长岁月中，一切都在争执中逐渐变了味道。演变为正统之争。 但南宗佛法健全，传承完善，一直压得北宗抬不起头来。 而北宗在北方由于多次涉及战乱，导致佛法传承数次断层，佛门功法、法器也大量遗失，在南北之争中，完全出于下风。 当然，这也是为何北宗佛主慈航上人此番主持此事，欲借此获得太华认可，重新崛起……哎！我与你们说这些做什么。” 他摆摆手：“这便是大体由来，你们简单了解就好，不要妄议此事，免得招惹麻烦。” 杨青山连连称是，“方才您说北宗法器遗失，小子听说北宗最重要的法器有三件，但遗失了两件，此事可否是真？” 司马临风点点头：“此事世人皆知，此两件重要法器在当年蛮族南侵之时遗失，分别是金刚降魔杵和九瓣青莲，如今只剩下天幡杖还在，真是可惜……” 白怜花道：“是可惜呢，如今只剩下一件，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可以瞻仰一下这佛门法器。” 司马临风摇头道：“法器何等重要，岂能随意观瞻，便是我与慈航上人交好，也只有幸见过一次。” 杨青山疑惑道：“不就是法器吗？不给人观瞻要它何用？” 司马临风道：“没见识，三大法器不但记载了佛法、佛功，意义重大，并且都是佛门神兵，举个例子来说，就相当于太华凌云剑仙的玄冰神剑。你说重要不重要？” 杨青山赶忙点头：“小子无知了。” 司马临风说了许多，看看天色道：“明日午时诛妖大会便要召开，我还有事和二位主事者商议，你们先回去等我，好生呆在房中，不要乱跑惹出麻烦。” 两人应下，司马临风捏了捏白怜花的小手才快步去往大雄宝殿。 原地，杨青山抬头眯眼看了看那硕大的佛像，“北宗，这就是要捧太华的臭脚借势崛起了。” 白怜花愣了下：“公子您的身份……此言是否不妥？” 杨青山撇撇嘴：“管什么身份，事儿不就是这么个事儿。” 白怜花目光一闪笑道：“也难怪他们，这种机会可罕见的很。太华主动请人做事，背后还有泰岳的影子，别说北宗，江湖上哪个门派不想攀攀关系？” 杨青山啧啧道：“还真是看得起那厮呢。” 第471章 三巨头与小道士 白怜花道：“那人身为大秦一字并肩王，当然配的上。” 杨青山看看他：“你当真这么看？” 白怜花目光低垂：“但他不应该与圣地作对，圣地不可辱。” 杨青山饶有兴趣，又问了句一模一样的话：“你当真这么看？” 白怜花低头不语，良久才道：“公子，奴婢怎么看重要吗？您就不要为难我一个小女子了。” 杨青山哈哈一笑：“我可不为难你，不知道司马临风那老儿有没有为难你。” 白怜花咯咯笑道：“是不老实，但小女子以前何人？也算阅男子无数，这种人自诩名士风范，明明心痒难耐，却故作清高，小女子只要不投怀送抱，他便得不了手，看得着吃不着，憋不死他。” 杨青山忍不住哈哈一笑：“好好吊吊他吧，这位名士嘴里还有不少货呢。” 两人转身往回走，白怜花忍不住问道：“公子，我还是搞不明你为何偷偷摸摸的来这里？” 杨青山嘿嘿道：“这么大的事儿，那厮一定会来，我们躲在暗处好好查查。” 白怜花似有不解：“这里都是要对付他的人，晋国事情已了，他为何不直接返回秦，在阳都没人能奈何他吧。” 杨青山勾了勾嘴角：“你不懂，那货是个好事儿的，你瞅着，他必然要凑凑热闹。” 白怜花若有所悟：“所以您才不亮明身份？” 杨青山想了想道：“独孤的事儿是不是他所为还未可知，不宜正面对上。就像太华不也没有公开声明诛妖盟的事是他们捣鼓的么？大家都喜欢在暗处，我也有样学样呗。况且…… 他眯了眯眼，“我和那贼厮一样，也很想看看所谓诛妖盟背后的故事呢……” —— 此时，司马临风正在向青面如来和黄三歧隆重介绍来自龙虎山天师道的小真人——慧明。 他一番言语吹捧，让另外两位大佬很有些难以置信。但考虑司马临风的身份，应该不会胡编乱造。 “老夫对龙虎山不甚了解，但听闻此一脉人丁稀少，更不曾听说有这等奇人，其来历司马兄是否查访过？” 司马临风道：“那介绍者乃我多年同窗，自是可信。龙虎山并非无名之地，此二人何必说谎？若是别有用心，随便编造个小道观不也一样？再说了，龙虎山千里迢迢，纵然查访也非一时半会儿之功啊。” 他这话确实没错，就算心怀不轨，没必要搬世人皆知的龙虎山出来。 于是黄三歧沉声道：“司马兄所言也不无道理。若这小道士确有此能，对我们有百利无一害，不过……老夫还是想亲眼见识一番，不知那位小真人可否方便？” 司马临风道：“小真人每次运用天眼通都要休养，距上次也过了数日，想来可以尝试。我这便请他来。” 不多时，那一老一小两个道人步入房中。 真是老的干巴，小的稚嫩。老道士身材干瘦，仿佛一根竹竿，尤其那枣核一般的脑袋十分别扭。小道士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身穿藏青道袍，两只眼珠子叽里咕噜的，确实显得很灵动。 老道稽首：“见过上人，见过几位武林同道。” 慈航上人开口：“南无阿弥陀佛……二位便是龙虎山道友？” 他一说话，那小道士神色微微一动，旋即皱眉瞅着他，表情有点古怪。 老道士稽首：“贫道慧通，携师弟慧明见过上人，见过两位居士。” 慈航上人微微颔首：“听闻小真人开悟，得天眼神通，可有此事？” 老道士微微颔首：“师弟天生道心通明，能见凡人不可见之事，但修炼么……却有些惫懒……” 他这样一说，慈航上人和黄三歧反而有点信了。 毕竟怎么看那小道士都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属实不像能潜心修行的。 慈航上人身为佛宗，自然明白有些人天生如此，佛道两宗都有这种传说，道门称之为道子，佛宗称之为佛子，或者转世灵童。 如今传言南宗便有一位佛祖转世灵童，生具佛性，但在北宗还未曾见过。 “可否请小真人展示一番？”黄三歧是个老江湖，对这些更多抱着怀疑态度。 “这……”慧通略一犹豫道：“此次贫道奉掌门师兄所命来参会，师弟只是出来长长见识……” 黄三歧忽然插嘴道：“哎，话不能这么说，令师弟若是真有神通，也当为江湖出一份力不是，何必小气？” 慧通还是有些纠结：“并非贫道小气，方才司马施主已经说过，师弟修为尚浅，不一定灵验。而且……师弟有三不看。” “哦？三不看？还请道长明示。”黄三歧略一皱眉道。 “也并非是不看，而是限于修为或问询者精血不足。这其一，便是天下气运看不得。师弟修为还远远达不到，而且也很少有人能够有足够的精血询问这等问题。其二，便是心不诚不看。心不诚，问不出所以然。其三，便是非有关者不看，若询问之事与本人运数无关，也看不出。” 黄三歧闻言倒是微微颔首：“原来如此，倒也说得过去。那么我等便询问些可看之事，还请小真人指教一番如何？” 慧通扭头看看慧明，显然，这件事他做不得主。 小道士正在四处张望，好像都没听他们说话，司马临风忙上前刚要开口。 却见那慧明瞪大眼睛瞅着慈航上人身后的一名老僧：“你好强的气运呀，是佛主吗？” 所有人都是一愣，慈航上人也是目光微微一闪，唯有那老僧古井不波。 慧通赶忙呵斥：“师弟不可胡说，这位才是佛主。” 又向着慈航上人稽首：“贫道师弟一贯这个性子，口无遮拦，还望佛主莫怪罪。” 慧明疑惑的瞧瞧慈航上人，又扭头瞅瞅那老僧，嘴里嘀咕：“好奇怪，为什么他头顶的气运比佛主还高呢……” 慧通再次呵止了他，陪笑道：“无量寿佛，慧明师弟这次又看错了，他这天眼通时灵时不灵，天师府上下也都苦恼的很，故此才让贫道带他下山历练历练……” 正说着，那边慧明好像又发现怪事，站在一尊金刚像下叫道：“呀呀，这金刚手里好像缺东西呀。” 慈航上人面带微笑：“阿弥陀佛，此乃我佛门怒目金刚，原本应有金刚降魔杵在手，只可惜宝杵遗失百年，故而此佛像并未执法器，以警醒我辈弟子时刻谨记找回佛宝。” “这样啊，自己法器都丢，还怎么降魔嘛。” 小道士撇撇嘴，一脸不屑。 “师弟不可胡言。”慧通稽首道：“师弟并非有心，实乃心智单纯，还请佛主不要见怪。” 慈航微微一笑：“我佛慈悲，小真人心直口快，足见道心纯净，不染尘埃，佛祖岂会怪罪。只是不知，小真人可能看到宝杵所在？” 小道士屏息凝神，仔细盯着那尊金刚像，过了好久才摇头：“好像去往极北，太远了看不到。”小道士当即就说道。 慈航上人面色不动，但微微一颤的手指，却显示他内心并不平静。 金刚降魔杵百年前在蛮族入侵之乱中丢失，若是当真在北，倒也说得过去。 “不知小真人可曾看到宝杵模样？” 小道士想了想：“一大堆古怪符文，不好说，我给你画画吧。” 第472章 十大罪状，诛妖檄文 司马临风赶紧让人呈上文房四宝。 不多时，小道士扔下笔：“看不清楚，就这样吧。” 慈航上人接过来只是一看，便目光微微收缩。 这东西自己都没见过实物，但这上面花纹尽管有许多模糊不清，但与佛典记载中几乎一致。 但他却没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宝杵消失百年，谁也说不清究竟是否如此，不知小真人是否可以再细查一番宝杵下落？佛门必有重谢。” 小道士哼了声：“不看，不看，看的头疼。” 他十分不客气，但偏生给人感觉心思单纯，让人难以计较。 司马临风犹豫一下，上前道：“正如方才所说，若要好好看看，需得祭拜、献血……” 这件事难度很大，毕竟慈航上人乃佛宗之主，断不可能祭拜道门。 但降魔宝杵事关重大，确实让人心动。 黄三歧此时道：“不如先让我们看看小真人的本事再定。” 话音未落，只见小道士盯着他：“你这老头很坏！” 黄三歧眉头一皱，面色显然有些不悦。 “你头顶血云，杀人好多……嗯……最近还杀人来着……不对，血云倒卷，杀人不成反被算啦。” 三人都是一愣，司马临风略带疑问的看向黄三歧，后者目光有些惊异。 “哦？本座多年未曾亲自出手，小真人，你算的不对啊。” “哼！”小道士一脸嫌弃：“又没说你亲自动手，还不承认。” 忽然他以手捂头：“哎呀，头痛，头痛，不行不行了，师兄救命……” 老道士赶忙上前：“对不住，未受香火供奉，师弟承受不住，若是几位不信，贫道与师弟告辞便是。” 慈航上人依旧面带微笑：“佛宗道门皆为道友，既然来此，便是有缘，道友不必急切，先带令师弟暂去歇息。” 待二人离开后，慈航上人缓缓看向黄三歧：“可有此事？” 黄三歧沉默不语，眉头却皱的很紧。 两人看这般景象，哪里还不明白。 黄三歧也沉声开口：“秣陵，见机会难得，动手刺杀江凡，不料……全军覆没。” 慈航上人微微颔首，又略有惊奇：“佛门有佛子转世灵童，想不到道门也有此等奇事。” 他说话间神色平和，但司马临风总觉得佛主若有所思，便道：“若是佛主和黄帮主想要试探，不如等他休息好，寻些人供奉香火尝试一番。” 黄三歧道：“开天眼一说虚无缥缈，老夫断难相信。” 司马临风道：“黄帮主，你之行事可还有他人知晓？” “这……”黄三歧哑口无言。 若说有，也只剩下姜述了。连被刺杀的逍遥王都不太可能知道谁指使的。 就算知道，逍遥王怎么可能来这种险地？况且这一老一小不论气息、样貌，甚至声音都不可能是那人。 细想，他还真有些感到匪夷所思。 沉吟片刻：“待其头痛好转，便如你所言试探一番再说。” 次日正午，艳阳高照，巨大的坐佛在阳光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辉，分外神圣。 莲花座下偌大的广场上，高台搭建，群雄汇聚，场面异常壮观。 在三通鼓声之后，诛妖大会正式开幕。 主持大会的，便是司马临风。 他此刻也算享受万众瞩目，意气风发的举步走上高台，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 “世间祸乱，必有妖人作祟！诸位江湖同道，八方豪杰。今日我等正义之士汇聚一堂，只为一人。竖子妖人，江凡！” 他也不废话，上来就开门见山。 “众所周知，秦女帝非正统，圣地泰岳不予认可，但此乃国家大事，我等今日不做品评。然，有竖子江凡者，借势而起，搅动风云，阴谋祸乱天下，危害江湖。 圣地大贤夜观天象，惊觉此人乃世间祸根，万恶之源，天下江湖，必将因此人兴起刀兵之乱，血光之灾。 诸位且观其行事，兹有十大罪状：其一，为女帝面首，搅乱大秦朝堂；其二，不敬圣地兵围太华；其三，强抢圣女，辱人清白；其四，编造《三国》，指桑骂槐；其五，为妖女斩相府三千人头，嗜杀成性；其六，为祸楚国，祸乱南楚水师；其七，残害江湖义士，先后杀害不下千人；其八，劫掠巴清，侵占财富；其九，干涉他国内政，破坏晋国立储；其十，扰乱天机，助纣为虐，妄图独霸天下……” 台下杨青山听得嘴巴老大，小声道：“我特么还真不知道，这厮这么可恶的？简直人神共愤，合该千刀万剐啊。” 白怜花也低声道：“我与其有一面之缘，此人确实性情阴毒、手段狠辣，而且心机深沉，杀性极重，确似有祸乱天下之可能……” 杨青山嗯嗯两声：“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啊，这一桩桩一件件有鼻子有眼，不似伪造，看来这诛妖盟确实有成立的必要呢。” 上面司马临风继续慷慨激昂：“凡此种种，不胜枚举，实乃天下妖人。若放任不管，必将为祸四方，生灵涂炭。然其势大，只手遮天，实非一人之力可抗。 诸位，我等身为江湖正道，斩妖除魔义不容辞，今日便有佛宗佛主慈航上人，黄沙江黄龙帮主，以及区区在下愿为人先，号召江湖同道共同伐而诛之。望天下豪杰之士，为天下先，为百姓虑，共襄义举，清君侧，除祸乱，诛妖人，换天下朗朗晴空，还人间昭昭太平！” 他言语铿锵，慷慨激昂，引得万众沸腾，振臂高呼，恨不得立即跨马扬鞭，提三尺利刃诛那贼子于刀下。 杨青山满面钦佩，啧啧惊叹着鼓掌：“好一篇诛妖檄文，真个慷慨激昂，正气凛然，说的我都要信以为真了呢” 白怜花愣了下：“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杨青山嗯嗯两声：“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挺有意思……” 白怜花听得直发懵。 此时司马临风见群情激奋，已经达到制高点，心中满意，便高声道：“故此，今日会盟天下英豪，成立诛妖同盟，望江湖义士团结一心，斩妖除魔。来人，请盟书！” 便有一名小沙弥捧着五本卷册走上台前。 “同盟成立后，凡有志诛妖者，可在盟书上留姓名，一旦立功，记载其上，必且将呈送太华圣地，必有重赏！” 第473章 各怀心思，群魔乱舞 台下顿时更加沸腾起来。这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还能进入太华法眼，可谓名利双收。 群雄热情高涨中，司马临风不失时宜的组织了最重要的歃血结盟，所有结盟者均需以各自门派传承名义在圣地牌位前立下血誓。 别看这东西，特别重要，江湖推崇圣地，若是违背誓言便会列为江湖罪人，在圣地挂名的，人人得而诛之去领赏。若都诛不了你圣地还会派人出手。 所以有了这个，诛妖盟才算有了稳固基础。 完成这一系列操作之后就是最后一个关键事项，盟主选举。 分别设立盟主一名，副盟主两名。事实上，根本就是三大发起人囊中之物。唯独需要确定的就是正盟主位置。 不过三人中，第一发起人为佛主慈航，而且修为最深，声望最高，毫不意外的当选为总盟主。 司马临风和黄三歧分别为副盟主。意外的是，司马临风的人气竟然超过修为更高的黄三歧，成为二把手。 这也让他得意非常，笑容都掩饰不住。 黄三歧却很沉静，没有丝毫不悦之色。 盟主确定之后，司马临风根据三人商量好的安排，以九门十八派为核心，将参与同盟的人手划分为五个分舵。分别为东西南北四分舵，以及大佛山总舵。 会盟结束后，三大组织者以及上百九门十八派和一些散修高手将会留在总舵，其余江湖群豪可以就近参盟。而且将持续收录人手。 安排完毕，司马临风将四本盟书分发给选拔出来的四名分舵主，总舵那本则由他本人保管。 最后，还请了盟主慈航上人、副盟主黄三歧，以及几位江湖大佬登台发言，首日会盟终于结束。此后几天再将一些琐碎事务安排完毕，诛妖盟就算是正式成立了。 而看看天色，已然黄昏。接下来就是盛大的宴会。佛门本忌荤腥。但今日为了宴请上万江湖人，竟然由司马临风和黄三歧出面，破例在广场上准备了一千桌宴席，有酒有肉，这倒让众人十分意外。 不过有酒有肉，这些江湖武者还是很高兴的，气氛越发热闹起来。 “啧啧，群魔乱舞。” 杨青山坐在远处的山石上看着万人狂欢，不由笑道。 “这些不都是江湖正义之士吗？公子为何说群魔乱舞？”白怜花似是不解。 杨青山伸个懒腰：“是啊，正义之士，都是求名求利而已。知不知道，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清楚两件事，其一，杀江凡立功者，可进入太华。 其二，除了太华给予丹药、功法等奖励之外，还能瓜分逍遥王的金山银海。名和利啊……啧啧……” 白怜花这才点点头：“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投。可是，他们难道不知，逍遥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搞不好会丢了性命。” 杨青山连连打哈欠：“这就是赌，江湖人的本性呗，所谓富贵险中求，这种机会可是不多啊，自然趋之若鹜。 更何况，你以为此事就那么简单？就连我也还没完全搞清楚太华到底为什么这么做，这诛妖盟背后隐藏着的最终目的是什么，里面究竟有多少猫腻。 这些江湖人、这些发起人、组织者，还有不知道多少混入其间的势力，以及各种幕后人，谁不是各怀心思，只是有的能看明白，有的藏得很深罢了。 总之，太华提供了个机会，就给了许多人搞事情的途径，看吧，里面的事儿多着呢。” 白怜花道：“就算他们各怀心思，是不是太过忽视大秦了，那可是五国最强，铁骑百万，女帝当空。而这位江公子更是一字并肩王，不怕将来被灭门诛九族？” 杨青山呵呵笑道：“不是忽视，要不是这位江公子这么重要，杀他哪来的天大好处？ 这毕竟是太华暗中发起的。更别提这里面还有泰岳的影子。 这俩地方是什么？圣地，影响千年的圣地啊。若两大圣地联合，四国伐秦随时可能发生。 别忘了，四国最忌讳的始终是大秦。所以了，若是大秦动用大军围剿江湖人，那么你看着，泰岳和太华会立即站出来唱双簧，两年前的举世伐秦会再度上演。” “这就是为什么太华不直接出面，反而要将此事限定在江湖人范畴？” “聪明！”杨青山打了个响指：“江湖中事江湖解决，这是古来就有的不成文规矩，所以江湖圣地才和庙堂圣地分开。而江凡想要解决这些江湖人，也只能通过江湖手段，否则就是主动给两大圣地提供借口喽。” “……只是，江湖与庙堂事，当真可以完全分开？” 杨青山赞许道：“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你还不傻。你来自那个地方，自然知道，即便你们这种独立于世外的组织，也无法完全脱离庙堂影响，说句题外话，若有朝一日那位女帝真要一统天下，信不信你们那帮子人会协助项臣？” 白怜花点点头，在那里呆了这么久，这事情多少还是明白的。 “所以说，江湖与庙堂哪里能分开，说到底，哪里都是江湖。泰岳和太华岂不是也经常合作？就拿这件事来说，根本就是两家合作挑起。” “既然大家心里都知道是两大圣地所为，为何不干脆摆明车马，非要遮遮掩掩呢？” 杨青山哈哈一笑：“隐藏的真实啊，明面上是明面上，水底下隐藏的目的是什么呢？我是想了很久也没明白。 不过太华这做倒是挺鸡贼，虽然都知道他在搞事情，但只要明着不承认，这件事就跟太华没关系。明面上的事，必须讲究个师出有名，如同五年前便是找了光明正大的借口方才启动举世伐秦。 这次呢，或许其中很重要的一方面就是不想让女帝拿到动兵解决的借口。当初都被女帝打的有点怕啊，两大圣地也好，四国也罢，提起大秦，提起嬴无双，谁不犯怵？ 另外一方面，我估摸着是时机不对，现在这世道，根本不具备再次联合伐秦的条件。圣地自然也就无法出面挑起这种事，所以说，只好暗箱操作喽，想想他们也挺憋屈的。” 白怜花这才有点明白：“难怪鼓动江湖人自发组织诛妖盟，便是明面上与圣地撇开关系啊。” “对喽。唯一的问题，是那位逍遥王不讲武德啊，鬼知道他会怎么做呢？” “是啊，若是他不管不顾，直接以大军解决问题，圣地岂不是很坐蜡？” 杨青山眯了眯眼：“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我觉得，那小子不会，第一，在他眼里恐怕根本无此必要，自己就能摆平。第二……这货太鸡贼了，看问题永远与其他人不同，这诛妖盟，在他眼里恐怕别有想法。” 白怜花一愣：“他难道还想利用这诛妖盟？” 杨青山道：“说不准，普天之下，有几人能看穿他的想法呢？” 第474章 小爷在上，磕头放血 白怜花眉头紧蹙，眼神十分迷惑：“此人，有这么可怕？” 杨青山淡淡道：“你不懂，你才知道多少事，连我也不过看到冰山一角，甚至太华又了解他多少？此人看似漫不经心，嬉戏人间，却学如浩瀚之海，心如无底之渊，实在无法揣度啊。” 白怜花的目光倏的收缩一下，隐隐流露出一丝恐惧之色，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但杨青山却很敏锐的捕捉到了。 “怎么，怕了？” 白怜花道：“我与他并无多少过节，怕他作甚。” 杨青山摇头一笑：“是吗？最好是……” 而此时，三大发起人，以及四位分舵主却集中在大雄宝殿围观一个小道士。 东方分舵，也就是东舵主道：“若是小真人确有此能，必然能为我们提供绝大助力，本舵主便是焚香祭拜又如何，盟主，属下愿意一试。” 其他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也纷纷道：“我等也愿一试。” 老道士沉吟道：“为诛妖出力本来也是我师兄弟二人来此目的。但小师弟天眼初成，能力有限，而且时有不稳，不敢完全保证。况且要各位拜小师弟，多有不妥……” 东舵主道：“一试何妨，万一有所收获呢。况且我等祭拜乃是上古三清，小真人只是代言而已，不损身份。道长无需多虑。” 老道士想了想，终于道：“那好，不过提前说清楚，所求之事越重要，心头血需要的越多，还望各位有个心理准备。” 几人纷纷应承。 很快，香案烛台供品都设置完毕。唯独一些佛门子弟心中觉得古怪，在大雄宝殿祭拜道门三清，也算开天辟地头一遭，说实在的，挺难接受。 不得已，这些人只好把场所转移到另外一所偏殿。 重新摆放完毕，只见那个少年道士才一脸不情不愿的走上去，盘膝闭目，口中念念有词。 东舵主道：“在下先问点别的事情证实一番可好？” 老道士面色平淡：“每次施术，都要数日休养，若能等得也无妨。” 这……几人对视一眼，这件事司马临风告诉过他们，但没人愿意多等，商议一番便决定直接问最关心的事。 老道士咳嗽一声：“可以了，快祭拜。” 东西南北四大舵主加上司马临风和黄三歧也纷纷跪倒在香案前，按要求三跪九叩首。 其间还有两位佛门高僧，因小真人说过，唯有相关之人方可询问相关之事。 但这说起来十分别扭，佛门高僧跪拜三清，算咋回事啊。可为了金刚降魔杵，也只好如此。 只是趴着的他们和背后的青面如来都看不到，那位小真人睁开一只眼睛戏谑的看着他们。 老道瞪她一眼，才赶紧收敛起来，口中继续诵读不知什么经文，但是叽里咕噜、含含糊糊的，听不清楚说啥。 当然，若有人听明白了，恐怕会气死，这小真人念叨的居然是—— “……无量三清，小爷在上，一群傻子，使劲磕头，待会儿放血，多多益善……” 几人叩拜完毕后，小真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忽然，他额头中央先是出一点淡淡的粉色印记，慢慢扩大，最后仿佛形成一只模糊的眼睛形状。 而那小真人忽然睁开双眼，那双眼睛竟然变为银白色，连瞳仁也没有。 众人不由大是惊奇。 只听小真人轻喝一声：“凡夫俗子，何事相询？” 这口气相当高高在上，几人不由一愣。 老道士赶忙上前：“嘘——这是道门大能附体，还请诸位莫要不敬。” 西舵主忙道：“我等如今想问那逍遥王江凡之事，请前辈解惑。” “咄！汝心不成，滚到一边。” 西舵主面色大变，刚才他确实心中疑虑，根本不信天眼通这种事，但嘴上根本没说啊。 老道士示意他赶紧磕头赔罪。 西舵主也有点懵了，赶忙再次磕头，可那小真人依旧不言不语，直到他磕了几十个，才缓缓开口。 “退下。” 老道士慌忙上前拉着他退到一边。 剩下几人不由一惊，面色也都变得虔诚起来。 唯独没人看到，一老一小两个家伙隔空传递古怪的眼神。 老道士咳嗽一声沉声道：“心诚之人上前，干系越大需要的心头血越多，最多可问三个。” 东舵主点点头上前开口：“有三个问题还请前贤解惑。其一，逍遥王江凡如今何在？其二，诛妖盟会否顺利诛妖？其二，佛门金刚降魔杵如今何在？” 但那小真人却只是冷眼盯着几人，不言不语。 老道士赶紧道：“快，快，心头精血！” 几人恍然，分别将一滴心头血滴入小真人面前的酒碗。 奇特的是，那几滴血居然凝结成几个小圆球，在碗中不停旋转。 小真人还是不开口。 老道士眉头一皱：“不妙，逍遥王和降魔杵都事关重大，不够啊。” 几人对视一眼，只好再度挤出一滴心头精血。 这可是心头血啊，一个人挤干了也没多少，两滴下去，都有点心疼。 “纸。” 小真人忽然吐出一个字。 老道士赶忙取了张白纸放在小真人面前。 转头向几人道：“大能要借体传书。” 几人不由一愣，只拿了张白纸，难道不需笔墨的吗？ 但经过西舵主的事儿，他们也不敢问。 此时小真人再度吐出两个字：“精血。” 老道士面色一变，苦着脸看向几人：“还是不够啊……几位……” 东舵主一咬牙：“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再献上一滴吧。” 说着当先又弄了一滴进去。 其他几人觉得也是，便也只好跟上。但委实心痛的紧，这可是心头精血…… 而就在精血入碗的一刻，那张白纸上忽然显出淡淡的字迹来，可还是很模糊，无法辨认。 这神奇的一幕，顿时让所有人惊异的同时也信心大增。 然而那字迹却不继续显化了。 老道士咳嗽一声：“……还是不够。” 几人都惊了，问个逍遥王的行踪这么难的？ 老道士见几人神色，沉声道：“圣地都说过，逍遥王能祸乱天机，岂会如此容易，快些，若是天眼消失，便前功尽弃。” 第475章 三问成谶，小道封神 几人无奈，只能继续滴血。 还好，血液进碗，字迹果然越发清楚，眼看就能清晰分辨，却又停滞不前。 几人也不用指点了，咬着牙往里面滴。 终于在每人都滴了六滴心头血，脸色嘴唇都泛白的时候，那纸上字迹终于清晰可见。 若非奇迹展现近在眼前，谁也不可能坚持下去。然而就被那张白纸勾引着一连六滴。 但这可是六滴心头精血啊，命源之本，这玩意儿与真元不同，至少得好几年才能养回来。 此时小真人也眉头紧皱，面色苍白，似乎很是劳累。 东舵主伸手要取纸张，老道士赶紧拦住，“莫要动，上前观看即可，否则容易失败。” 几人这才凑上前观看。 只见上面写着：其一，西行，建安。其二，不顺，天谴。其三，询逍遥王。 几人看罢不多时，忽然间那小真人念念有词，口中轻喝一声，那纸张竟然凭空飘起，缓缓燃成灰烬。 众人十分惊诧，刚才的事情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白纸凭空生字，纸张自焚。他们都很确定绝对没有人动用真力干涉，此事就那么奇异的发生了。 而就在他们惊讶的时候，忽然间外面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伴随强烈的震动，十分密集，就连大殿都震得簌簌颤抖。 “什么事！” “难道是炸雷？” 众人惶然惊呼。还好，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只是几个呼吸就停止了。顾不上别的，众人纷纷冲出偏殿。 外面早已乱作一团，仿佛被无数天雷轰击过，广场人仰马翻，乱作一团，地面到处是大坑，许多房舍也都坍塌，到处火光冲天，惨叫惊呼不绝于耳。 “发生何事！” 司马临风一把抓过一名正在抱头鼠窜的沙弥厉声喝道。 沙弥满脸惊惶：“……不，不不知道啊……天降雷霆，天降雷霆啊……” 司马临风见问不出什么，一把将他推开大吼：“谁能告诉我发生何事？” 一个满脸焦黑的男子连滚带爬的上前，声音都变了调：“不好啊，不好啦，天降雷霆，老天爷怒了，这是遭天谴了啊……” 几人听得直懵。但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更懵。 这场面，说是被几百天雷轰击过完全没问题啊，太惨烈了。地面炸毁、房舍坍塌不说，伤亡更重，遍地血肉，残肢内脏到处都是，无数伤者惨烈嘶嚎。 就连那尊大佛头顶的都碎裂一块，慈航上人头一次脸皮抽抽几下。 好在他当机立断：“阿弥陀佛，先莫要管其他，救人要紧。” 众人这才从震撼中反应过来，慌忙组织人手开始救援。 足足忙活了一夜，才算安置妥当。 塌了一角的大雄宝殿内，气氛压抑沉重，几个头领面色十分难看。 “经查点，死者一千两百人，伤者一千七百人，受惊逃走者一千一百人，还有近千人想要下山……” 得，这才叫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咋地呢，就死伤近三千人，还有两千多人军心涣散，已经跑路或者眼瞅就要跑路。 这个数据说明，除了九门十八派这些中坚力量，剩下的江湖散修只有两千多。 “这……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何会天降雷霆？难道真是天谴不成？” 西舵主面色惨白，神情慌张道。 黄三歧怒哼一声：“不要危言耸听，哪里有什么天降神雷，方才老夫查看，拾得一些碎片，那东西应该是会爆炸的铁球。这是人为，是敌袭。” “可敌袭为何会从天而降？铁球又如何会爆炸？定是天雷啊……难道……” 西舵主忽然想起白纸字迹，顿时面色恍然，惊呼道：“昨日小真人请得大能显圣，对会盟之事有四字谶言，不顺，天谴！” 众人这才想起来这档子事，当即许多人面色大变。 东舵主也犹疑万分：“小真人果真神奇，说是天谴，便有天谴。难道此事逆天而行？” 北舵主皱眉道：“小真人可能也只是看到此景象，并不知原因，不一定准确。” 此时东舵主才想起来三条答复，面色凝重道：“诸位，三条答复中除了这一条已经验证，另外一条说江凡如今在西行，到达建安。” 他看向司马临风：“此人从晋国回秦，司马先生，敢问按行程计，是否能到达此处？” 司马临风面色难看，却也不得不推算一下，这下子脸色更难看，无他，确实应该到那了。 众人看他表情也都明白个差不多。 东舵主此时道：“降魔杵之事要问逍遥王，唯独此事不能确定了……” 慈航上人宣了声佛号刚要开口，忽然一个小沙弥匆匆跑进来，说是有人送上一封书信给慈航上人。 慈航上人面色微微一动：“何人送信？” 小沙弥道：“弟子不知，但其声称，是奉逍遥王之命……” 逍遥王？ 所有人一惊，慈航上人更是面色一变，拆开书信，顿时古井无波的面孔也抽动一下。 “所言何事？”司马临风道。 这种时候，慈航上人显然无法隐瞒，只能叹口气道：“副盟主看看吧。” 司马临风拿过来一看，脸色也大变。 众人见状也纷纷相询，司马临风只能咬咬牙道：“只写了一句话—— 欲寻降魔杵，退出诛妖盟！” 众人闻言，全都惊呆当场。 三个问题都已落实，那小真人竟然无一差错。那么显然，刚才并不是什么人为，确实是天谴啊。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复杂，一时间竟然无人言语。 司马临风心里一咯噔，这可不是好兆头，一旦众人觉得讨伐逍遥王之事不对，这联盟就散了啊，而自己辛辛苦苦折腾这么久，岂非啥也得不到？ 断然不行！ 但眼下这情况偏生没有什么好办法，尤其盟主慈航上人，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而此时，慈航上人似乎也陷入深思之中。 司马临风和黄三歧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担忧。 幸好，慈航上人高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此事有诸多古怪，但诸君皆知，诛妖盟乃泰岳、太华扶持，圣地断然不会出错，此间疑问，待日后查明再说。如今当务之急，是收拾局面重振士气，各位以为然否？” 第476章 诛妖盟，开门红 司马临风稍微松了口气，赶忙道：“盟主此言有理，怪力乱神之说不可信，我等应尽快收拾局面才是。” 说起来，这小真人本是他引荐的，不想惹出来这么档子事儿，司马临风肠子都快悔青了。连怪力乱神都搬了出来，也算是自己抽自己嘴巴子。 黄三歧也道：“不错，方才老夫说过，那物事有无数碎铁片，细看有敲打痕迹，想来应是人为所造，我等不可被人迷惑，自乱阵脚。” 好不容易安抚下来几位舵主和重要人物，三人匆忙躲进后堂。 慈航上人凝眉注视司马临风：“这小道士有些古怪。” 黄三歧也道：“凭空白纸生字，事事一语成谶，太过巧合了些，若非天眼神通，便是蓄谋已久。司马兄，此人来历可疑啊。” 司马临风也心头烦躁：“我与那同窗相交二十余年，想必不至于蒙骗于我，方才见他也受伤不轻，不似与之串谋。” 黄三歧沉声道：“诛妖盟事关重大，乃是太华有意点燃江湖反对女帝的第一把火，不容有失，此事必须彻查。” 司马临风点点头：“我已经命人暗中将那一老一小看管起来，并且派人前往龙虎山查探。” 黄三歧点点头：“但不要惊动此二人，毕竟他还为我等指明了江凡去向，看起来不像故意为之。” 司马临风皱眉道：“二位，若是小道士所言是真……又当如何？” 慈航上人当即道：“真不得。” 二人都是一愣，黄三歧旋即明白过来：“不错，真不得。” 慈航上人道：“日后不可再让小道士于人前显露，若此人当真有此异能，还有大用。” 司马临风也醒悟，“但是，上人，金刚降魔杵之事……” 慈航上人道：“老衲暗中处置，无需惊动他人。” 二人点点头，只要慈航上人未曾受到影响，诛妖盟便不会轻易散架。 “唯独经此一事，人心涣散，刹那间人去近半，影响极差。”司马临风叹息道。 黄三歧冷冷一笑：“江湖散修，本来就是利益驱使的墙头草，我们真正实力还是九门十八派，他们不过是用来宣扬造势而已。不必担心他们。” 司马临风点头道：“话虽如此，九门十八派也有不小损伤，我们需尽力安抚。” 三人计议一番，才散去各自分头行事。 待二人离去之后，慈航上人却唤来一名老僧，正是当初被小道士误认为佛主之人：“慈觉上师，两大至宝中九瓣青莲已经有了下落，如今降魔宝杵有迹可循，我等应追查此事。” 那老僧依旧如同枯木，“莫急，那小道古怪，速速查来。” 说罢便退去黑暗之中。 灯光摇晃中，慈航上人青色的面孔显得十分妖异。 —— “呵……呵呵……” 杨青山俯视着下面的景象发出几声古怪的笑声。 “行，真行。幸亏我们躲得远，不然保不齐跟着遭殃。” 白怜花疑惑的瞅瞅下面，又瞅瞅他：“公子，你好像知道点什么，否则为何天色刚晚。便带着奴婢躲到这上面来？” 杨青山摆摆手：“侥幸，侥幸，我就是想居高临下看看，没想到啊。啧啧，这一下毁了小半个诛妖盟，死伤近三千，还搞得人心涣散，这诛妖盟也算开门见红啊。” 白怜花眼里已然有些疑虑，但没再纠缠。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真如雷霆乍动，威力骇人。” 杨青山手里拎着一大块半圆形的铁片：“不知道，但此物蕴含浓重的硫磺、硝石味道，且表面有阵法加持，不似天雷，更像是人为所制。” 白怜花惊叹：“究竟何人能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神物？” 她刚说了一句，忽然眼神一动：“难不成……” 杨青山嘴角扬起：“不错，他在。所以我才要来这里。若说世上还有谁能以人力造雷霆，恐怕也唯有此人。” 白怜花面上的骇然尚未褪去，闻言不禁道：“公子此前评价此人，奴婢还觉得有些言过其实，如今看来，毫不为过啊。” 杨青山道：“对这厮怎么高估都不过分。” 白怜花忽然目光一闪：“所以，他若要杀人，也未必做不到。” 杨青山奇怪的看看她：“我什么时候说他做不到来着？只是人不可能一分为二，此事怕有内情。” 白怜花也是大惑不解，“公子如今我们如何行事？要想办法把那人挖出来吗？可奴婢观察良久，也没发觉蛛丝马迹。” 杨青山淡淡一笑：“那是你不懂他，他这人啊，就算在暗中，也会是主角……好了，先不说这个，你速速回去，别让司马临风起疑心，我们还要借他潜伏呢。” 白怜花点点头，身形一晃居然从百米山腰飞掠而下。 杨青山见他离开，终于伸了个懒腰：“哎！要命，你说你竟然闹出这么大场面，下手够黑的啊。得了，我还得帮你搅合搅合……” 说罢，从怀中揪出一条白布蒙在脸上，口中发出一声怪笑：“蒙面刺客驾到，颤抖吧！贼子……” —— 司马临风熬了一夜，还没来得及休息，就接到手下惊慌失措的报讯——小真人遭遇刺杀！ 司马临风当时困意就消散了。 急匆匆冲到其房间，果然看见老道士一脸焦躁的来回踱步。 而床上小真人兀自昏迷不醒。 “发生何事？” 慧通见他进来，面色懊恼道：“方才贫道出恭，刚回来便看到一蒙面人闯入行刺，若非老道及时出手，师弟恐怕已遭不测。” 司马临风看看床上：“可曾受伤？” “身中一剑，幸好未曾伤到要害。” 司马临风稍微松了口气，只听慧通沉声道：“是逍遥王的人。” 司马临风一惊：“你说什么？” 老道士取出一封书信，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退盟保命。 司马临风目光一动，这笔迹与写给慈航上人的完全一致，都是那种从未见过的字体。 “他为何知道小真人能发挥偌大作用？”司马临风当即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小真人之事刚刚才发生多久，逍遥王的刺杀就到了。 第477章 小真人出名了 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逍遥王的人潜伏在诛妖盟中，而小真人的事只有那么几个人知晓。若非他们泄露…… 他目光悚然，便是此人就是高层中的一员！ 这个可怕的想法浮现于脑中，他再也坐不住，赶忙叮嘱老道士好生照拂小真人，急匆匆拿着书信离去。 小真人遭遇刺杀，倒是让慈航和黄三歧打消了些对他的猜忌。不过眼下更重要的问题来了——谁是逍遥王的人？ 三人密议许久也没个结论，小真人施展天眼通的时候，除了他们三个，就是四方舵主，和九门十八派的重要人物在场，太多了。 虽然没能研究出个所以然，但却萌生了个点子，派人将两封书信公诸于众，说明发生之事都是逍遥王指使人所为，让大家看清其嘴脸，也不要再传播流言蜚语。 算是物尽其用了。 但他们知道，这样以来也产生个巨大隐患，就是难免令人互相猜忌，尤其是慈航上人因为降魔杵，更会为人所疑虑。 但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不尽快安抚人心，诛妖盟保不齐还没开张就有关门的风险。 两封书信显然起到一定作用，导致许多人对逍遥王更加仇视。而为了尽快转移注意力，三大盟主以最快的速度公布了一份名单，罗列了不少江凡手中的妖子妖孙，都是必杀之人，每个人也都有明码标价的悬赏。 丰厚的悬赏金额顿时点燃了江湖人的热情，一时间倒是真的转移不少风向。 接下来就是暗中彻查内奸一事，但这种事无法公开探查，否则必然人心大乱，只好暗中留意，等待那人露出马脚。 司马临风好不容易得着空闲，休息了一阵，十分头痛的他唤来白怜花按摩，而杨青山这个会办事的还特地送来美酒点心。 “这江凡真是可恶啊，竟然如此嚣张霸道。”杨青山一边给他斟酒一边说道。 司马临风哼了声：“这小辈确实不好对付，但有这么多江湖豪杰，他也蹦跶不了几天。” “那是，那是，我听说了悬赏名单，回头一个个铲除他身边的恶贼，看他还能嚣张的起来？” 司马临风点点头：“我看你修为也不错，有宗师境了吧，怎么，是不是也很动心？” 杨青山嘿嘿笑道：“金银之物我倒是不缺，不过功法秘籍……谁不心动……” 司马临风道：“不拦着你，但是小心点，这里面丁少安、顾北雁和熊老大都不是你能碰的。” 杨青山连声应是，展开手中名单道：“不过，光看着名单，也没几个大不了的人，他怎么能搅动如此大的风浪？” 司马临风冷笑一声：“所以说，不过是仗着女帝宠信还有几个厉害的阵器罢了。唯独要小心的是此人甚是狡诈，很会借势。” 杨青山点点头：“会不会还有什么隐藏实力？” “自然，女帝必然会给他派遣一些高手护卫，不过想必都隐藏在暗处，你要想做事，最好小心些，别无端丢了小命。” 杨青山道：“明白，明白。可也有些不明白……这解语花姐妹不过是他府中侍女，为何也在名单上？” 司马临风不耐烦道：“妖人身边哪里有好人？蛇鼠一窝，杀就是了。” 杨青山口中应着，眼底却掠过一丝讥讽…… 白怜花边按摩边说道：“这逍遥王也真是厉害，不在此地，就闹得人心惶惶，先生说他现在在哪呢？” 司马临风道：“回秦途中，我等追杀应该是赶不上了，只能另外谋划。” 白怜花想了想：“有没有可能，他根本没回秦？否则怎么会出手这么快？” “怎么可能……”司马临风刚随口应付，忽然就是一怔，立即坐起身：“等等，你说什么？” 白怜花愣了下有些怯怯道：“我……我是说，他有没有可能假装回秦，人……人却在此地呢？” 杨青山神色微微一动，似有些意外的看了眼白怜花，但目光只是一闪而逝。 司马临风眉头一皱，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这厮一贯胆大包天，行事出人意料，未必不敢乔装来此啊。 只是，小真人分明说他在向西而行…… 可若是小真人天眼通看错了呢？那人也不过乔装打扮，根本不是江凡？ 不排除啊…… 他当即打定主意，这事儿等过两天小真人恢复过来，还得问问。 此时，黄龙帮主黄三歧也在琢磨这位小真人。 “这小真人有些古怪，他莫非真能看到许多事？” 一名壮硕青年男子道：“道门多有神通，未必是假，爹难道怀疑此人？” 黄三歧目光阴沉：“此二人来历尚不明朗，偏偏每每一语成谶，属实不由为父不怀疑。” 壮硕男子道：“孩儿觉得，不妨私下尝试一番，比如问些只有您才知道的机密，看看如何。” 黄三歧目光闪动几下：“办法是好，只怕没机会，那小道士脾气古怪，若不喜根本就不搭理你。而且三日后会盟结束，除去主要人手外，群雄将各自返还，不知这小到时能否恢复过来。就算恢复，最多只有三问，司马临风和慈航恐怕也有问题等着，咱们能摊上一个问题就不错。” 年轻人道：“能摊上一个也好，那父亲便问点重要的，比如一直和我们作对的九曲十八弯那个秘密组织到底是什么人？” 黄三歧点点头：“确实，付出心头血代价很大，也不必为了那些无聊小事浪费，让为父好好想想。” 然而他们都没想到的是，不知道何人泄露了消息，有个开天眼能窥天机的小真人存在一事却忽然间传遍了整个大佛山。 这事儿越传越凶，不出一日，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个来自龙虎山天师府的小真人十分灵验，疑似大能转世道子，就连这次天雷的事都预测到了。 一时间群雄惊奇，争相求见，想求得一问。 然而传出消息，小真人被逍遥王派人刺杀，尚未恢复，两日后才能再次显圣。 但小真人最多能答复三个问题，所以，通过慧通道长宣布，两日后答三问，有需求者可投书报名，由小真人择有缘者答之。 第478章 诛妖大会味道不对 这下子整座大佛山热闹起来，甚至很多人在书信中开出巨大利益条件，只为求得一问。 三大盟主也无法出面阻拦此事，毕竟这是诛妖盟数千江湖豪杰啊，总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他们。 于是在恼怒消息被泄露的同时，竟也开始各自考虑自己的事儿。 司马临风第一时间见到小真人，送上许多珍稀丹药，成功取得一问。 他毕竟是小真人的引荐人，还送了这么多宝贵丹药，能拿到一问不稀奇。 可这样以来，就剩下两问了。 这下子大佛山上可争破了头。 慈航上人原本以为自己身为盟主无论如何大家都要给点面子，但没想到，在这件事上，无人让步。 就连黄三歧都打消了试探的想法，这还试探啥？哪有机会啊。所以他悄悄送上一件宝物，想要求得一问，但听说小真人还没答应。 有了司马临风和黄三歧开头，送礼求问之风更是疯狂打开，再也刹不住车。 一时间，小真人房中堆满了无数奇珍异宝，功法秘籍，丹药神兵等等。 小真人称无功不受禄，请大家尽数取回。 然而，有个叫杨青山的世家公子声称，就算选不到自己，也想和小真人结个善缘，礼品送出去就没有收回的道理，还请小真人不必心存压力，收下便是。 这事儿做的大气，但也开了个先河，如此，谁还能好意思将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当然，大家也都想得开，能与这等人结个善缘，付出点好东西非常值得。 慧通在外面接待各路来访豪杰，而那小真人眯眼瞅着堆成小山的宝贝，嘴角哈喇子都淌下来。 ……吼吼，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一晃两日过去，大佛山广场也重新修复平整，群雄再度齐聚，不过这次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诛妖大会，而是为了那天眼小真人。 小真人身穿藏青道袍，眉清目秀，双眼灵动，竟真的仿佛得道高人。 在他面前放着一口大木箱，放满了纸条，慧通一甩拂尘高声道：“慧明师弟为了公平起见，随意抽取两问，还请大家莫要相争。” 这样一来，许多人顿时心生尊敬，这做法很公平，而显然小真人是有真本事的。 于是乎，慧明一下子获得了无数人的仰慕。 唯独一个人觉得古怪。杨青山嘴里嘀咕：“你为啥不早点说会这么做？ ……哦，对了，早这样，就没人送礼了啊……好你个鸡贼！” 众目睽睽之下，小真人当真抽取了两张字条。选中发问之人。 很意外，那送礼不要回的杨青山居然中了。 许多人赞叹，这是为人大气的好处，因果循环，有缘分啊。 然而第三问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武夫，那人一时间都懵了，怎么也想不到这种好事居然能降临在自己头上。 老半天才回过神来，直接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大吼多谢道爷。弄得许多人大为感叹。 唯独在场的大佛山佛门弟子，简直觉得面上无光。 在佛门之地被人跪拜道门中人，这算啥事儿啊。 不过，有趣的是，这些佛门弟子也有许多暗中参与此事。 小真人也没避讳，竟准备公然在众目睽睽下展露神通。 祭拜、献血，仪式并不复杂，唯独心头血让人有点难受，可是为了关心的事，这也不算啥了。 司马临风是头一个，他是见识过几次神迹的，跪拜起来毫无压力。 很快他就将自己的问题写在纸上交给了小真人。 得到答复之后，每个人都看到他面上抑制不住的惊喜，显然，答案没问题。 司马临风临下去还向着小真人稽首行了个道门大礼，这下子更说明问题。 第二个杨青山显然就觉得可信多了。但谁也没注意到，他虽然看起来欢喜，但嘴巴里却在嘀咕：“奶奶的，你个缺德玩意儿啊，弄虚作假有辱斯文，还要给你个贼厮磕头……” 杨青山自然也得到了答案，而且满面震惊，连声惊呼，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随即当即一礼到地。 如此，气氛更加高涨，虽然很多人没有获得机会，但能亲眼见证道门神通，也是了不得的大事。 第三个就是那名普通武人，他拿到答案之后简直感激涕零，又是三个响头，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跑去。 三人显然都得到了答案，而这也让小真人天眼神通的名号得到证实。 不过司马临风高兴的同时，也和其他两位盟主一样，暗叫倒霉。如此一来，却也坐实了三日前遭遇天谴的事儿，若是天谴，诛妖盟铲除逍遥王，好像有点根不正了啊…… 可他们能怎么办？小真人的事暴露那一刻，事情就失控了。他们就算连夜把人送走都不可能，那样可就得罪了所有会盟的江湖人，这诛妖盟可能会因众怒无疾而终。 然而，诛妖大会变得诡异的同时，比三大发起者还要声望高出数倍的人物也诞生了。 龙虎小真人——道子慧明。 很快，随着诛妖大会结束，天眼道子的名号也将传遍江湖。 而小真人更是高风亮节，让所有没得到机会的人将礼物拿回去。并且说明，日后有事可来龙虎山寻他，必将尽力解惑。 那还拿回去啥啊，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能得到小真人的人情更重要啊。 终于，小真人推脱不下，勉强收下了所有礼物。 而最后，更发生了件彻底佐证其神通的大事，小真人忽然皱眉观天象，说道，东南方向恐有山崩，请大家小心绕行。 说罢一摆袍袖，被慧通搀扶着离去。 而此后的诛妖大会一应事务变得有点索然无味，终于勉强安排完毕之后，诛妖大会有点别扭的宣布大会成功举办，诛妖盟即日起开始追杀天下大妖，江凡。 可好像，人心思变了。这事儿可能要遭天谴啊……小真人预测过…… 但幸好，三大组织者和九门十八派带着别样目的，中坚力量至少还没有涣散。 而且天谴之说被三大组织者各种证明并非如此，而且称小真人已经澄清，看到的是场景而已。此事经过调查实乃人为，必定是逍遥王蓄意报复，倒也成功拉了波仇恨。 不过为了让小真人配合，三位盟主着实付出了点好东西。 第479章 师叔不太会打架 反正不管怎么说，轰轰烈烈的诛妖大会，在奇奇怪怪的氛围中结束，至于日后如何，恐怕还有的三大组织者头疼。 次日，群豪纷纷作别，而东南方竟然传来巨响，不久就有人报讯，东南山崩。 神迹在前，小真人的名望一时无两。 然而小真人已经下山离去。只留下众人无尽感叹。 人烟散尽，三大组织者不无尴尬，一时间相顾无语。 而正此时，也收到远方飞鸽传书。 慧通确实是龙虎天师的师弟，慧明则是新近寻到的道门灵童。 身份坐实。 然而谁也没料到，慈航上人突然发话：“派人诛杀慧明。” 司马临风和黄三歧都是一惊。 黄三歧最快反应过来：“不错！此人不能留。若是这些参与会盟的江湖人日后不断受到其挑唆，诛妖盟恐无疾而终。” 司马临风也明白过味儿，但他想的不一样：“难道我们不能争取小真人为我们所用？毕竟他当初也抱着诛妖目的来的。” 黄三歧冷笑：“司马兄细想此人数日来行事诡异，究竟来意如何，疑问重重。而且，就算为诛妖而来，此人行事完全依据所谓的天眼所见，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慈航却只是说了句话：“菩萨心肠亦当有霹雳手段。诛妖盟，不能有声音高于我等。” 这才是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若是在诛妖盟中有人声音高于三大发起人，那么一旦他别有心思，这诛妖盟就说不定咋回事了。 司马临风也不傻，深知二人所言都有理，这也是他们没有要求二人留在总舵的原因。 但他仍旧担心：“此事败露，诛妖盟怕是有损声誉……” 黄三歧道：“所以才选择此时下手，若其在山上，那才是洗不干净。此时则可以名正言顺把锅甩给逍遥王江凡，他不是派人刺杀过小真人吗？正好。” “只是，那小真人身怀天眼神通，若是一旦失手，恐怕会被其看破……龙虎道门虽然势微，但那位老天师可不是好惹的啊。” 黄三歧皱皱眉，这确实是个问题，但他只是略作思忖便冷声道：“那就不要失手！” 慈航却道：“无妨，那慧通曾言，窥天机者无以见自身气运，此事古来皆有例证，不必过分担忧。” 司马临风刚刚受人好处，心中虽然不愿，但深知二人所言有理，这等后患还是除掉为好，便默许了此事。 而此刻，往东南龙虎山而去的路上，慧通看着崩塌的山体不由惊叹：“怎么做到的，便是我那师兄恐怕也得花费许久功夫。” 慧明如同逃难一般背着个比自己都小不了多少的大包袱嘿嘿怪笑：“震天雷呗，几百颗呐，肉疼……” 慧通啧啧道：“你还真是个小妖怪，诛妖盟这点倒是没弄错。” 慧明嘎嘎一笑：“屁的诛妖盟，要不是本公子留着他们还有用，早就直接搞残了。” 慧通慢悠悠叹口气：“已经可以啦，死伤那么多，你个小混蛋也该出气了。” 慧明不满道：“可惜，没弄死一个主事儿的。” 慧通笑笑：“不知足，不过也是，你没弄死人家，人家就要想办法弄死你喽。” 慧明笑嘻嘻道：“有师叔在，我怕啥。” 慧明满脸无奈：“师兄怎么收了你这个祸害，连带我也不得清净。” “师叔您也不能这么说嘛，你不是说过在我身上能磨炼您的窥天神术吗？” 慧通一脸晦气：“无量奶奶个天尊，枉我自称望气之术天下第一，竟是看不透啊，磨练个屁！” “但师叔您真是厉害啊，这望气之术了不得，一眼就看出那老和尚不凡，还能看出黄三歧最近动了血劫，这才把那帮子人唬住了，不然师侄我还得多动不少手脚呢。” 慧通倒是瞪着他道：“我就算了，你那白纸生字，凭空自燃怎么回事？师叔我确定没有任何真气波动，怎么做到的？” 慧明嘎嘎大笑：“那就是个江湖戏法，回头我演示给您看，不值一提啊。” 慧通摇头：“不对，你初次答三问，天谴还好说，那金刚降魔杵怎么回事？也是你安排好的吧？” 慧明狡黠道：“慈航这妖僧不简单，我总觉得他太过阴沉，不拿点什么东西勾引住他，怕是在山上就得出事儿，如此我的计划就不好进行了。” “所以，金刚降魔杵的事是胡说八道？” “不，不，这个东西我真知道……” 慧通疑惑道：“此宝消失百年，你如何得知下落？” 慧明嘴角勾起：“那玩意儿，就在我手里呢。” 慧通当时愣住，还没等询问，却不由眼神一动，往回望去。 慧明看他神色若有所觉，抿了抿嘴道：“师叔，听说您老不会打架，人可要来了，能不能行啊？” 慧通把拂尘插在后脖领子上，揉着腰扭动几下：“是不太会，但是打几只蚊虫用不着武道高深吧……” —— 来人确实不多，只有五只。 但慧明却吃惊不小，这五只竟然有两名尊者，三名宗师。 一时间小道士好像有点吃不准了，疑惑的目光瞟向师叔。 “……师叔啊，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您是啥境界，靠不靠谱啊……” 慧通却神色淡然，瞅着将自己二人围住的五大高手：“嗯，我这境界与你们寻常所说的不同，以后再和你解释吧，但是……这五头烂蒜，还不放在师叔眼里。” 而此时，蒙面杀来的五人已经默不作声的爆发气势，让江凡这个只有宗师境真元的家伙感觉心神震撼，有点控制不住的感觉。 而老道士只是咳嗽一声，居然还伸出手掐着指头不知在算计啥。 慧明都惊了，啥时候了啊？你老咋还有空算命呢？难道你要算算他们今日有没有血光之灾？命该不该绝？ 慧明无语中，五名高手已从五个方向几乎同时出手。 尊者出手，石破天惊，慧明顿觉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师叔……” 慧明心头觉得不妙，师叔怕不着调啊…… 然而下一刻，慧明就看到了此生从未见过的异象。 时间好像忽然静止，那五人在慧明惊讶的眼神中，仿佛动作被放慢了几十倍，就好像在看电影慢动作。 第480章 这事儿还没完呢 而那位老道士，如同闲庭信步，走到一个人身前，一指头点在他的檀中穴上。 然后人慢慢转身，不知怎么的就走到另一人近前，屈指在他头顶百汇穴轻轻一叩。 接着负手来到第三人面前，拇指扣着中指，啪的弹在那人印堂之上。 随即转过身，仿佛一步，也好似走了几步，反正也不知道是快还是慢的就来到第四人面前，一只手抬起那人的胳膊，另一只手胼指戳在那人腋下。 最后来到第五人面前，好像还想了想，伸出食指，一下捅在那人丹田部位。 完成这一切，老道士竟然还扭头朝着慧明笑了笑。 然后慧明眼前一花，好像所有的东西才恢复正常，而那五人却仿佛下饺子一般噼里啪啦从半空垂直掉落在地。 各种姿势都有，唯独都动弹不得，也不知是死了还是咋的。 慧明使劲晃了晃脑袋，才恢复清明，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四周：“师叔……刚才，咋回事？” 慧通哦了声：“师叔我只会望气啊，看到他们的气，锁住就行，再看看他们的气门在哪，过去捅咕一下就好了。” “哈？望的不是气运吗？” 慧通想了想：“真气也是气。” 呵呵，慧明差点不会了：“那他们这是死翘翘？” 慧通慢慢摇摇头：“死不了，破功了。” 慧明下巴差点掉下来，刚才慢动作一般一敲、一弹、一捅的，就把五个大高手给破功了？ “……师……师叔……啥功夫啊这是？” “嗯，嗯……就是望气，看准了一下就行。说着有点复杂，以后再说。哎呀——几十年没活动过手脚，有些僵硬……” 慧明：…… 曾听说过这位师叔是个懒得冒烟的家伙，曾经一坐十年没动过，干啥都慢慢悠悠的，师傅说过，这厮典型就是沙滩一躺三年半，全靠大浪翻个身的那种 此番要不是为了配合自己，也不会到这儿演戏。想必这几天让他装作正常人，挺为难的——毕竟正常人活动量有点大啊。 好在到底是师叔，看来以后再也不能对那种说——我要敢称天下第二，就没人敢说天下第一这种话的人嗤之以鼻，反正自己见过的，还没有吹牛逼的。 就像这位，望气居然也能望出门道来？这玩意儿不就是算命懵人的么？ 还有刚才那慢动作是啥？克塞号时间静止？奥特曼束缚光环？还是爱因斯坦相对论？ 呵呵，世界不单纯，小爷太年轻…… —— 出了大佛山，这位师叔就好像要恢复懒人本性，干啥都慢吞吞的，很多事也懒得管了。 五个木雕泥塑的家伙就扔给了慧明，你爱咋咋地，别问我。 小道士歪着头瞅了瞅那五个，上下其手，把浑身值钱的都搜罗一空，塞进那个本来就鼓鼓囊囊的大包袱。 慧通忍不住道：“差不多得了，财迷啊你。” 慧明道：“蚊子再小也是肉，况且尊者身上能没好东西？你不知道，师侄最近银钱用量很大。” 慧通懒得理他，而小道士摇摇头叹了口气：“没必要问什么，只是可惜了，没破功还能留着用……” 他转过头冲着靠在石头上的慧通道：“下次您老下手能不能轻点。” 慧通摆摆拂尘：“下次？没下次，师叔眼皮都在打架，恨不能马上回山睡觉去。” 慧明翻了个白眼，看着五个家伙嘴角泛起一丝冰冷：“怨不得我啊，杀人者人恒杀之……” 手指上一个古怪的指环霍然探出一根森寒的短针…… 慧通看他走回来，“小子，杀气挺重。” “人家都要诛妖了，不损失几个降妖除魔的义士也不像回事。” “你那戒指是怎么回事？” 慧通瞅着他手指上那古铜色的指环有些疑惑。 慧明笑笑：“毒针而已。” “小小年纪挺阴毒……” 慧明嘿嘿一笑，这就阴毒了？还得说要不是您老直接给打破了功，我还能捞着点好处…… “行了，此间算是事了，接下来何去何从？” “事了？”慧明一愣：“没有啊，这才刚刚开始呢。” 慧通当时就不乐意了：“你还要搞啥？我都困得不行了。” 慧明吐了吐舌头：“您老不就是想睡觉嘛，这里距离大佛山最近，不如回去睡吧。” “你还要回去？”慧通都惊了，睡意也醒了大半。 慧明眯眼道：“诛妖大会这么好玩的事儿，怎能玩儿个开头就算了呢，我故意引他们出手，就是为了试探一些东西，好不容易得手，咱也不能轻易就算了不是。本来我还没借口，这回可以名正言顺的逃回去寻求庇护喽。” “我不去！” 慧通有点气哼哼。 慧明赶紧哄着：“师叔，在哪睡不一样？况且您说过大佛山也有佛门气运，您还没看透彻呢，再看看呗。我保证，您只要睡觉、望气就行了，不到重要关头不用您出手。” 慧通有种掉进泥坑的感觉。 只是琢磨琢磨，师兄还没回来，万一这小子出点啥事儿，以师兄的脾气，自己岂非要有许多年睡不好觉？ 纠结啊—— “……说好，这次我可不跟你唱双簧，你自己溜达。” “是，是，您放心，基本上不用管啥，我保证。” …… 司马临风三人正在佛堂议事，忽然有个沙弥匆匆进来道：“上人，那……小真人回来了。” 三人都是一怔，黄三歧当即道：“回来了？怎么回来的？” 小沙弥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便道：“小真人说遇袭了，师叔拼死杀敌，护着他逃了回来。” 司马临风一惊，“如今人何在？小真人可曾受伤？” 小沙弥道：“慧通道长昏迷不醒，慧明真人倒是无事，已经安排在此前住过的房间。” 慈航上人挥手示意其退下，三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目光中的凝重之色。 司马临风当即道：“不是说万无一失？怎么被他们逃了回来？” 黄三歧面色凝重：“不妙，低估了他们，那老道士乃龙虎天师的师弟，恐怕是隐藏了修为。” 第481章 诛妖盟中有内奸 司马临风也搓了搓手：“那慧明乃是道子，负责保护他的慧通自应是道门高人，当时观其只有尊者境，必定有所隐藏。” 慈航上人微微摇头：“他再如何隐藏，也不可能同时瞒过我等三人。除非他也在大圣境。” 黄三歧沉声道：“若是大圣境，应付五位高手便不会身受重伤，所以说……此人恐怕身怀奇门绝学，只是不知那五位人如何了。” 司马临风道：“他既然逃回，说明并未意识到是我们派人追杀，我这就去探听一番。” 黄三歧道：“速去，否则慧通醒来，若是询问追杀自己的人，慧明的天眼通便可以发挥作用，如此便不妙了。” 慈航面色也有些阴沉：“在山上群雄环伺，以慧明的影响力，必然有许多人会为其保驾，再加上我等为了避嫌，很难再度出手。” 三人都意识到事态严重，司马临风也不敢耽搁，匆忙离去。 眼瞅他急匆匆钻进慧明的房间，杨青山靠在山坡的松树干上，翘着二郎腿，一脸坏笑。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你个贼厮，果然杀了个回马枪。” 小真人归来，让众人惊喜的同时，大为愤怒。 竟然有人截杀小真人！ 很多人当即就判定——此乃逍遥王所为，毕竟他有前科。 于是留在大佛山的近千诛妖盟高手当即自发组织人手，在小真人房前屋后巡视护卫起来。 司马临风见到慧明就满脸关切：“小真人，发生何事？” 慧明满脸沮丧：“半路突然遭遇截杀，好不容易才逃了回来，可怜师兄他……” 司马临风赶紧上前观察：“慧通道长伤势如何？” 慧明抽泣道：“师兄为了保护我，被人打伤了，熬到半山腰支持不住昏厥过去，刚才有精通医道的施主看过，说是真元耗尽，头部重创，恐怕至少要十余日才有可能醒来。” 司马临风闻言倒是暗中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很快能醒就好。 “小真人莫慌，我看道长虽然气血亏损，但呼吸尚算平稳，应无大碍，休息几日服些丹药想必就能恢复。” 慧明这才似乎松了口气，忽然咬咬牙：“是谁呀，居然刺杀我，等我师兄醒了，我非要看个明白！” 司马临风心头咯噔一声：“这个，小真人莫急，我等马上组织人手调查刺客，不知那些人何在？” 慧明摇摇头：“不知道，我只顾着逃跑，没看见啊。” 司马临风稍微放松了下，按他这说法，那五人应该没大事，八成按照计划躲了起来。 “小真人觉得……可能是何人所为？” 司马临风试探道。 慧明怒气哼哼道：“肯定是那江凡！之前他就派人刺杀过我一次，必然还是他！” 司马临风一拍手：“不错，必定是那妖人。此人必然在诛妖盟中安插了内奸，否则断然不会千里之外反应如此迅速。” 他这样说其实是大有深意的，将来若是被慧明发觉刺客来自诛妖盟，也能推脱给内奸。 慧明道：“等师叔醒来，我要看清楚，如果真是他，我……我……我一定要禀告掌门大师兄，找他报仇去！” 司马临风安慰道：“小真人放心，那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诛妖盟上下一定帮你出这口恶气。” 慧明道：“那多谢司马先生了。” 司马临风又和他聊了几句，安抚一番，方才回到佛堂。 将情况和两人说明之后，黄三歧不由赞许的道：“内奸一事说的好，为以后留了后路。” 就连慈航上人也颔首，觉得司马临风反应很机智。“如二位所见，慧明的天眼通虽然神妙，但也只能看到大概轮廓，以本座看，怕只是道门望气术而已，不过此人可能身为转世灵童，前世修为异常精深、境界极高罢了，南宗那转世佛子便是如此。世上哪有功法能让人完全看透一切？二位不必过于担心。” 司马临风道：“不过，盟中必然有内奸，我们还得尽快找出来，否则岂不是一直被那厮牵着鼻子走？” 慈航上人当即下令，全力以赴，秘密排查内奸。 这件事不是没问过小真人，也确实看到了模糊的影像，是个穿青衣的年轻男子，可问题是样貌没看清啊，这样的人诛妖盟总舵至少好几百个，怎么查？ 但眼下比内奸还重要的，也是三人最担心的问题——小真人的声望越来越高。毕竟许多人对这种神通都敬若神明，而且谁不是心有所求？ 趁着这个机会，许多人更加卖力的拱卫四周，争取给小真人留下良好印象。 而小真人也感激涕零，答应等身体恢复，必有回报。 如此一来，三人倍觉麻烦，偏生人家也是诛妖盟同仁，你还不能说什么。 最后只好公布出有内奸之事，然后以此为借口，明着保护，实则将其与群雄隔绝起来。 但内奸之事一公布，诛妖盟上下顿时变得人心惶惶。 身边人谁都有可能啊，毕竟对头是那位权倾大秦的一字并肩王，岂能没有些手段？ 然而这手段说来就来，当天夜里苍山派上百人中毒，上吐下泻，幸亏有鬼医门高人在，救治及时，才保住了众人性命，但这毒物很厉害，清除淤毒恐怕要很长时间。 追根溯源，毒物是下在井水中的，司马临风当即下令派出人手保护水源安全，并且将食物也加强了监控。 可第二天就又发生中毒事件，而且为数更多。毒物竟然更加诡异的下在门框、桌椅等器具上。 这次又是二百多人中招，可诡异的是，这次中招的却是赤阳门。这次毒性更烈，但还好，鬼医门医道精深，加上有前车之鉴反应迅速，同样并未伤及人命。 苍山派和赤阳门都是参会九门中派出人手最多，最积极的，按理说若是逍遥王的内奸出手，对付他们也说得过去。 可有人却隐隐发觉不对，头一日苍山派中毒，第二日是赤阳门。这两个门派据说平日里可不怎么对付…… 于是，不免有了些小道声音。 当然，这可能更多是巧合而已，可第三日就没人这么看了。 苍山派再度中招，不是毒，而是被人暗杀了一名长老，死的挺悲催，溺亡在五谷轮回之所。 但验尸的时候有人发现，这位长老后心有个漆黑的大手印，似是灼烧。 而这种掌功，与赤阳门修行功法异常类似。 一下子，大佛山就乱了套。 第482章 从茅厕溺亡事件开始 事情明显不对头了啊，两次下毒一次谋杀，竟然来回在苍山派和赤阳门之间拉锯，若说没问题，鬼都不信。更何况那个焦黑的大手印子，摆明就是赤阳门的手笔。 这下子苍山派是不干了，啥情况，你他娘的得给个说法！ 赤阳门当然不能承认，三说两说直接崩盘，双方当即就在茅厕动手了，一时间茅厕炸裂，屎尿横飞，就连观战拉架的都被株连无数。 鸡飞狗跳都不足以形容了，场面那叫一个炸裂。 杨青山眼睛都看直了，亲娘哎，就算打架你们不能挑个地方？ 直到几个佛门弟子光头上顶着黄汤把三位盟主请来，双方才算罢手。而这个时候苍山派已经有五人受伤，其中还包括一名长老级。 赤阳门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个宗师和五个弟子都受了些伤。 幸好，除了苍山派那名长老，其他人伤的都不重。 安抚之后，经过一番仔细查探，黄三歧确定这位长老不是死于赤阳功，背后那个大手印只是类似而已。 至于死因……嗯，确实是溺死的，喉咙肚子里都灌满了。 当时就有好多人感觉隔夜饭要吐出来。 您这死的也忒惨烈了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这件事直接导致晚饭省下了一大半。 正当众人为其感叹、默哀之时，当夜就传来噩耗，苍山派那名长老重伤不治，挂了。 这下子，双方算是结了怨。 三大盟主忙不迭布置人手，唯恐两大门派闹出大毛病来。 但这玩意儿防是防不住的。怕啥来啥。 这不，次日一早，就有人发现打伤苍山派长老的那名赤阳门高手翘了辫子。 这就是肝火了啊。 三大盟主直接就是被激斗声给吵醒的。 这下子双方总计不下两百名高手大规模火拼，那是打出真怒来了，大佛山的佛塔都被拆了三座。 慈航上人强忍怒气终于控制住局面，司马临风苦口婆心，告诫双方千万不要中了内奸的挑拨离间之计。 可这时候，显然很难用理智来说服人的。 于是不得已，黄三歧动用了武力，绝强修为之下，双方只能偃旗息鼓。 但都要求盟主们查明真相，否则这诛妖盟退出也罢。 三位盟主也是怒火攻心，这特么谁干的好事儿？存心的啊。可对方隐藏实在太深，怎么也查不到人。 无奈之下，只能将各门各派分别集中起来，派人日夜防范。 但这种事，没交代怎么行？其他看热闹的门派不说，这两派都快吵上天了，更是三天一大斗，两天一小斗。 而这个时候，忽然有个叫杨青山的明白人灵机一动，提出小真人具有天眼神通，可以请他来看破真相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咋把这茬给忘了？ 于是两大门派同时登门拜访，而三位盟主也知道拦不住，干脆跟着打算看看到底咋回事儿。 要说黄三歧这性子多疑的家伙还曾一度怀疑过小真人。但人家被隔离呢，根本啥都没干过。 只是眼下小真人因为师兄昏迷忧心忡忡，精力不济，好说歹说才勉强答应给看一次。 挺好，两大门派负责人每人付出足足两滴心头血小真人才面色苍白的道出所见。 因为心神太乱，只能模糊看到一个手拿半黑半白丹药的人，至于面相什么的都没看清楚。 众人倒也理解小真人心神不定，不过至少提供了个线索。 接下来就要查找谁藏着黑白两色丹药就行。 这个时候，鬼医门大长老面色大变，惊惶不已。 自己成功炼制阴阳无常丹的事儿连本门弟子都不知道啊？那小真人怎么知道的？而且最关键，这事儿跟自己根本没毛关系，可若是被发现，那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了…… 他反常的表现当即就引起黄三歧的注意，探手一把抓了过来。 要说这位大长老也是尊者境，可在黄三歧面前竟然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面对黄三歧的追问，那名大长老连声喊冤，可黄三歧还是从他身上搜出了那种半黑半白的两色丹药。 惊怒的两派这才恍然，难怪每次中毒都只有鬼医门能治，这他娘的根本就是他在其中挑拨事儿！ 盛怒之下，双方差点没把这位大长老给当场生撕掉。 然而鬼医门却大声喊冤，说本门长老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必然是有人栽赃嫁祸。 黄三歧当即就冷笑：“你是说小真人？” 鬼医门愣了下，当即就明白，此时可不能得罪小真人，若他再开口认定，可就百口莫辩。 只好强调，小真人并未看清何等样貌，想必是有人冒充大长老。 眼看争执不下，很快就要大打出手，黄三歧只好命人将这位大长老暂且扣押起来，查明真相再还大家一个公道。 好么，诛妖盟刚刚成立就接二连三的不顺，先是遭遇天雷轰击，又是遭遇刺杀事件，然后又发生这种窝里斗的事，很多人简直觉得前途渺茫。这种草台班子一样的联盟当真能成事？要不是立过血誓，恐怕又有许多人要跑路。 三位盟主更是明白此事的严重性，一旦坐实，此后互相猜忌，还诛个屁的妖，自己就把自己玩死了。 然而他们还在商量对策，小真人却又出事了。 真是马不停蹄啊。 这回小真人是中毒，浑身时冷时热，整个人都迷糊了。什么毒，谁也说不清。后来又是那个机灵的杨青山想到，会不会是那阴阳无常丹？ 然后经过一阵查验，特么！对路！ 这显然了啊，鬼医门不是报复就是灭口。 小真人刚刚看到真相便出了此事，险些命丧黄泉，鬼医门再喊冤也没用了，扔进龙江都洗不清。 好在从那长老身上找到解药，才算救了小真人一命。而这件事也让黄三歧对小真人隐隐放下心来。 毕竟没人能拿小命开玩笑。 但鬼医门就没这么好运了。 盛怒的黄三歧亲自带人出手把鬼医门尽数拿下，准备择日公审。 而虽然真相大白，但赤阳门和苍山派因为这次事件也结下了很深的梁子，互不顺眼，动不动就吵吵八火，动手更是时不时的事儿。 第483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三大盟主头疼恼火的同时，司马临风倒是发现个人才。 杨青山！ 从这趟子事儿，发现此人头脑清晰，临危不乱，是个人才啊。 他这一提醒，另外两位盟主也恍然，没错，这小子可以，眼下这摊子乱糟糟的，太需要有脑子的人管理。 这杨青山虽然年轻，修为不足，但胜在聪明，有干劲儿。而且出身晋国名门，家世干净。 这还不招揽等着啥的？ 三大盟主当即就把这位杨家公子约了过来。 三聊两聊，发现这位太行了简直，不光是头脑灵活，最重要的，人家本来就是管理庞大家族的世家子弟，这方面有经验，说起来头头是道的。 当即，黄三歧就建议，任命此人为诛妖盟总舵巡检使，负责三个门派的治安巡查、日常管理工作。 当然，权限范围只有三个门派的驻地，略显小了些，但这也是三位盟主的考验，若是做得好，指不定就能高升。 杨青山自然高兴的不得了，当日就走马上任去也。 司马临风由于推荐有功，现场还获得了一颗来自太华的丹药，倒是让他喜出望外。 要说临时起意带上这小子，可算捡了个宝。 经此一事，小真人的重要性更凸显出来，三大盟主当即加强了保护措施。 不过再想变相监禁小真人是做不到了。 他那居所每日都有人拜访，大多是借口探望病情，不过心里头抱着啥目的大家伙都明白。 很多人商议一番，竟然还特地给他组织了个护卫小队，从各门派选拔了八个高手，轮值日夜守护。 就连彻底不对头的赤阳门和苍山派也有人在其中。而且尤为上心。毕竟小真人算是有恩于他们。 一连串整顿之后，果然平静下来。好几日都没发生意外。 三大盟主也稍稍放了些心，转头将心思投入到查找内奸和对付江凡的大计上。 但没想到，平静还是暂时的。 五日后，又出事了。 鬼医门那名等待公审的大长老莫名其妙咽了气。 死状甚是奇特，衣衫半敞，嘴角流涎，眼神迷离，好像挺享受的。 不管他享受不享受，三位盟主着实火大，这诛妖盟还能不能有点太平？ 强憋着火气一番查验之后，发现此人竟然真是美死的，其状态——怎么说呢，就好像是死在美人肚皮上。而且桌上的熏香中含有媚药成分。 关押这么严密之下，居然被人迷晕了守卫不说，看样子还进来焚香跳艳舞来着。 于是乎，这位大长老就在香艳中不知不觉中吸入媚药过量死去。 对比那位溺死在粪坑中的，这死法不要太舒服。一时间竟然有人暗中为他感慨起来。 媚药致死，谁有这种手段？ 这回倒是没怎么猜，因为这死法，就一个门派能做到，媚宗。 这媚宗尽是女子，个个妖媚，据说擅长采阳补阴，名声委实不咋地。唯独其宗主玉玲珑修为高深，尤其是跟许多大佬关系——挺好。这才进入诛妖盟。 这件事儿一度让司马临风这种自诩名士之辈恶心了一阵。但自从玉玲珑拜会过他之后，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称其并无大恶，世人多有误解而已。 佛门竟然也没传出什么否定态度。反而说，会盟天下豪杰诛妖，岂能因是女子而排斥？红粉骷髅，佛祖视之为无相。 有了司马临风备书，佛宗的不否定，这媚宗堂而皇之的进入诛妖盟，但却没能留在下院之内，而是在外院扎营。 外院是大佛宗接纳远来香火客留宿的地方，常有女子住宿，并不稀奇。 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矛头直接指向她们。 玉玲珑当时就懵了。 我啥也没干啊，可没人信。 玉玲珑慌了神，当时就自请小真人开天眼，还她个清白。 而此时，小真人经过五日将养，也算恢复了不少，虽然还有点虚弱，但看上一次问题不大。 照例，一顿跪拜叩首，两滴心头血。 小真人神神叨叨嘀咕了一阵，忽然双目直勾勾盯着南方。嘴里反复说着几个字：“南疆，高山，大殿，魔……” 此言一出，没多久，那个脑袋瓜非常机灵的杨青山就喊道：“南疆？雷公山？天魔殿？” 一语惊醒所有人。 卧槽！ 当时就怒了，怎么的？妖魔一家吗？ 我们要诛妖，你个魔头就来捣乱了？ “是天魔殿！想不到魔主居然插手了此事！”司马临风吃惊道。 黄三歧目光阴沉：“天魔殿与秦国相隔万里，魔主与秦国也并不和，他为何会出手？此人难道与江凡私下有关系？” 这时，慈航上人却目光一动，低声宣了句佛号：“圣地中人曾言，逍遥王曾南下访过天魔殿。” 司马临风道：“如此看来，这大妖与大魔休戚连枝，端的可恶。” 说这些有什么用，据小真人称，人早就跑了。 关键是这进一步暴露了诛妖盟的短板，虽然人多势众，但各自为政，管理困难，导致屡屡被人渗透。 三大盟主立即召开第一次联盟大会，商讨对策。 他们要干什么玉玲珑这会儿才没心思管，劫后余生啊，玉玲珑长吁一口气，特么天魔殿，差点被你害死。 下一刻，这位媚宗宗主一双桃花眼就盯上了小真人。眉清目秀，好一个俊俏小道士，还这么有本事，这要不拉点关系，岂不是傻子？ 于是乎，八大护卫变成了九大护卫，而且是玉玲珑亲自上阵，给小真人看家护院去也。 当然她那眼波流转的，任谁都能看出来没安好心思。 而这件事反倒让鬼医门松了口气，死就死吧，虽然可惜，但他的死算是给了诛妖盟一个交代，鬼医门当即声称此前确实被冤枉，借机摘了出来。 唯独白怜花感到十分莫名其妙，她可是出身天魔殿，总觉得这事儿不可能。 皱着眉头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道：“公子，不对啊，天魔殿跟江凡虽然有些勾当，但不至于为他出手，此事有蹊跷。” 杨青山浑不在意道：“谁说的准，他们本来就有过勾当，而且，不排除天魔宗想要和逍遥王联手彼此借势的打算。” 白怜花没再说什么，但脸上表情仍然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第484章 大秦逍遥会 杨青山倒有些幸灾乐祸：“呵呵，诛妖盟流年不利啊，遭天雷轰击，粪坑浸死人，内部大打出手，媚药毒死人……你说，老天是不是看不惯他们？” 老天爷看得惯看不惯诛妖盟没人知道，玉玲珑是太看得惯小真人了。 越看越喜欢。 尤其小真人年少清纯，这两天被她调戏的面红耳赤，让她开心不已。 最终小真人无奈，给了她个指点，才让她转移了注意力。 小真人说了，她们门派若想发扬光大，气运在西方一座城，好多女人的大城。 玉玲珑当即若有所悟。 小真人看起来不知道那是什么所在，但她知道啊。 那里，是极乐。 是啊，在媚宗而言，还有哪里比极乐更对头？ 可极乐为名门正派所抵触啊，与自己一直想为媚宗正名的想法相左，若入了那里，这诛妖盟只怕混不得了…… 她很是纠结，当初来这里其实也是为了门派发展考虑，自己这门派并不大，而且功法、资源稀缺，这才想着投向背靠太华的诛妖盟来壮大自身。 可是，现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若不是靠着自己的美色，在诛妖盟根本混不下去，就这，还被人视为下三流的门派。憋屈的很。 极乐……到底应不应该投奔呢…… 放下她在那纠结不说。 这诛妖盟真是流年不利，刚开张就接二连三碰见糟心事儿，而且似乎没完没了。 这不，对策还没商量妥当，又添新麻烦。 这回霉运落在一个叫做猛虎帮的门派上。 猛虎帮是西北一个有名的大帮派，这次是副帮主下山虎裘百丈亲自带队来参加会盟。 本来寻思自己帮派挺大，高手众多，就算有人搞事情，恐怕也不敢轻易触自己霉头，故而最近虽然发生很多事，他却不怎么紧张，也没太当回事。 谁承想，偏偏就是他们出事了。 但确实不是在这里的人出事，而是西北总坛出了事。 大清早就接到信息，位于西北秦国边境附近的帮派被人围剿，诛杀大半，连帮主都逃亡了。 动手的居然是个叫做大秦逍遥会的组织，据说是秦国武者自发组织起来，力挺大英雄逍遥王的。 你特么猛虎帮在我秦国边境，还敢打我家王爷的算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于是乎，在一个月黑风高夜，上千武者一窝蜂涌进了猛虎帮总坛，只用了一炷香功夫就将猛虎帮彻底打残，死伤过半，帮主逃亡。 临了，人家还在猛虎帮大堂挂了幅字：辱我王者，以此为戒！ 裘百丈得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傻掉。自个还在这牛逼哄哄呢，老窝让人给端了。 不得已，他赶紧请见三大盟主，一方面请其做主为猛虎帮报仇，另一方面要带人离开寻找帮主下落。 三位盟主也是头大如斗。 内部不消停就算了，外边咋还开始出事儿？ 这个大秦逍遥会是什么鬼？ 你们是奔着跟诛妖盟作对来的吧！ 但人家发生这种事，怎么拒绝，只好安抚，此仇诛妖盟必会为其做主。而在杨青山建议下，裘百丈去见了小真人，询问帮主下落。 然而这次的私下会面，让裘百丈心思起了绝大变化。 小真人还是很好说话的，修养两日后，真给他看了看。 但小真人还是一如既往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有人身受重伤，向这个方向逃窜。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裘百丈目光连闪，心思异动。 概因小真人说，你的气运很旺啊，有帮主相。是不是你们帮主重伤不治，要传位给你呢？ 裘百丈出来的时候，一双眼睛散发着异样的光芒，那是欲往的光，贪婪的光。 不日，裘百丈便带领二十名心腹秘密下山去也。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杨青山嘴角勾起：“啧啧，野心啊，就这么起来了……” 白怜花愣了下：“公子，您是说……” “杀人呗，帮主谁不想当？” 白怜花当即明白过来：“猛虎帮遇袭，帮主只能逃向这里，但他想不到，裘百丈可不是去接应的，而是去……篡位的。” “是啊，这小真人，恐怕无意中看到了结果，反倒事先激起了他的野望。” 白怜花心中有点发虚：“……这小真人还真是可怕。” 杨青山瞅瞅她：“可怕的不是能看到真相的小真人，是人自己本身。” 白怜花沉默不语。 杨青山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自顾自摇头苦笑：“这轰轰烈烈的诛妖盟，前途不亮啊。到底是能发展起来呢，还是散架呢，还是被人利用呢……” 白怜花见他转移话题，也似乎放下了点心事：“公子，你不打算去找小真人看看？” 杨青山愣了下：“看啥？找逍遥王吗？” “是啊，您不是说他就潜伏在这里？” 杨青山笑笑：“那不是暴露了么，我才没那么蠢，这样暗中观察多好，别忘了，我们可不是为了找他，而是为了调查独孤的死因。” 白怜花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公子英明。” “别英明了，那逍遥王才真英明，自己呆着啥事儿没干，诛妖盟把自己折腾够呛不说，外面还自发成立了个逍遥会。这算啥？得道多助，还是捧臭脚？气运之子啊这是……” 白怜花也是无语，而内心对那人则更加忌惮深深。 而终于，通过三位盟主加上核心骨干的精心谋划下，一套新的管理制度也出台了。 经过好一番整治，诛妖盟总舵才算稳定下来，而与此同时慈航上人又发布了一系列关于逍遥王的任务，报酬丰厚。 这就是在管理基础上，给人找事儿干。 这个策略无疑是对的。只有做起事来，注意力才能被转移，而共同做事，也能让联盟更加稳固。 至于报酬，诛妖盟并不发愁，因为家底深厚啊。 不光有太华秘密支持，还有各方江湖势力的援助，甚至有不少世家豪富都提供了不少资助。 尤其是那些隐藏于水面下的庙堂势力，更是给予了大力支持。 这让诛妖盟财大气粗，做起事来也方便许多。毕竟那些江湖人说到底都是为了好处，名、利、修行资源等等。 第485章 诛妖盟的吉祥物 第一项任务，就是发布对逍遥会的诛杀令。 这个逍遥会突然出现可不是好苗头，尤其还人手众多，自然而然成为诛妖盟的敌人。 第二项任务，就是展开对南疆天魔殿的调查。 不但要查明白是否他们动的手，还要查明白他们与逍遥王的真实关系。 第三项任务，是正式发布对逍遥王手下的诛杀令。 本着打猛虎先清理群狼的原则，削弱其势力。 第四项任务，是调查逍遥王本身。 包括其隐藏势力分布，行踪，过往，以及与其有关的一切事宜。 第五项任务，是内部搜查内奸。 但凡抓获或者提供内奸线索者，予以丰厚奖励。 这五项任务一经发布，诛妖盟才算真正有了模样，各种行动分别展开，一时间成功掩盖了初期的不顺，也收拢了人心。 似乎一切终于开始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三位盟主心里有根刺，便是当初派人刺杀小真人的事儿。 刺杀没成留下隐患不说，那五大高手去哪儿了？ 让你们事成之后躲一段时间，也特么没说不回来啊。 咋的，你们还出去游山玩水了？ 怎么还销声匿迹了呢。 眼瞅昨天老道士眼皮动了动，这是要清醒过来的节奏啊。 小真人最近状态也不错，等老的一醒，小的一看，就是个麻烦事，虽然有准备背锅侠，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不是没想过让小真人离开，然后想办法下手，但眼前这状态做不到啊，这小子俨然形成了自己的势力。 其他人先不说，青狼帮、媚宗、赤阳门、苍山派、猛虎帮都是他的死忠，那九大护卫高手也不是吃素的。 更何况别的门派也都视小真人为宝贝，这节骨眼上，真是没办法搞事儿。 然而一直遭遇霉运的三大盟主也终于迎来好消息。 那逍遥会竟然向小真人出手了。 估计内奸八成也是担心这个神棍早晚把自己挖出来，竟然联合逍遥会里应外合搞了个突袭。 然而被九大高手发现拦截了。 虽然没弄死小真人，却成功的把老道士给劫走。 乍闻此讯，三大盟主不但没有暴怒，反而悄悄松了口大气。 他奶奶的，来的好啊。 这下首先不用担心自己截杀的事儿败露。 而且还彻底把小真人推向逍遥王对立面，此后短时间倒是不用提防他了。 于是三大盟主联袂前往慰问。 但没想到小真人房中早就人满为患，都是来探望的，那一个个的，要么关切之情言溢于表，要么就是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下山追杀逍遥会。 小真人面色沮丧无比，但还没失了方寸。 概因为那动手的人由于没能得逞，只好出言威胁，不会杀老道，但条件是要小真人离开诛妖盟，只是小真人不敢啊，万一逍遥会出尔反尔半路截杀咋办，于是条件变成了不能帮诛妖盟对付逍遥王。 也就是说，人家拿人质做威胁，以后小真人不能看跟逍遥王有关的事儿了。 这不免让人惋惜。 但幸好，看别的事情人家不管。许多人内心还是窃喜的。 许多人认为受到这个限制，最为惋惜的应该是三位盟主，确实看样子是这么回事儿。 但实际上呢，这三位心里挺开心，不看就不看吧，总比自己露馅要强。 于是在所有人都各怀心思的情况下，小真人的护卫再一次加强，九大高手变成十大高手，分成两班，日夜守卫。 过分吗？不过分。 这不，刚刚加入的青狼帮长老就求了件事，询问本门丢失的训狼术所在，结果得到了小真人明确指点。简直大喜过望。 想必找到那一刻，青狼帮一跃就会成为小真人的死忠。 这种内部有人搞个体崇拜的事儿三大盟主十分不爽。 可一方面没辙，另一方面他们也都有求于小真人。更更重要的是，他们惊奇的发现，由于小真人的存在，凝聚力莫名其妙的加强了。 甚至有不少没参加诛妖盟的，听说过小真人神迹之后，纷纷要求加入，势力竟然扩张不少。 呵呵，看来凡事都有两面性。 这样三大盟主好好商议了一番，认为小真人用好了，保不齐会是诛妖盟的活招牌。 有了这个念头，对待他的态度更加不同。 可以说，如今的诛妖盟上上下下，都把这位当成了吉祥物。 唯独一个担心，就是对方以老道士威胁，要求小真人为他们做事，或者离开诛妖盟。 但小真人显然态度坚决，因为龙虎天师说过，正邪不两立，就算牺牲性命，也不能助纣为虐。 小道士本性纯真，道心通明，说话让人非常信服。 连三大盟主都是放心的，毕竟龙虎山一直是太华的拥蹙。而且在自己眼皮底下，小道士就算被威胁，也做不出什么来。 走上正轨，当务之急便是内奸之事。 问小真人是不行了，那显然是和逍遥王有关的，三大盟主亲自主持探查，还把那个头脑灵活的杨青山调来听用。 别说，杨青山这厮做事就是靠谱，没多久就查出几个别有用心的家伙。 只可惜都是其他势力的，和逍遥王无关。有的甚至是三大盟主心知肚明的暗子。 可这也侧面说明，此子可堪大用。 于是乎，杨青山以区区宗师境修为便成功上位，就任总舵巡查使。全权负责总舵巡检监察事宜。 上任之后，杨青山也才知道了许多内幕，做事思路也清晰起来。 而在他有条不紊的管理下，整个诛妖盟气象一新，许久未曾再发生内奸祸乱之事。 三位盟主至此终于大大松了口气。 而此时，早就按耐不住的黄三歧终于找到小真人。 他一直对黄沙江九曲十八弯中与自己作对的那股势力耿耿于怀。 此前是由于他为人阴沉，对小真人心怀防范。 可如今看来，自己真是多虑了。 于是乎，他也开始关心起自家帮派的事来。 可让他没想到的，小真人对他没好脸色，还是说他不是好人，杀人太多。 但黄三歧早就看出来，小真人是不爽自己而已。 于是，他强忍肉疼，将黄龙帮珍藏的一件道门密宝献给了小真人。 眼看性子单纯藏不住心思的小真人眉开眼笑，黄三歧知道，事成了。 第486章 三大盟主各怀心思 不过，黄三歧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干系这么大，竟然足足让自己付出了五滴精血，差点没把他心疼死。 逍遥王那回已经上了六滴，如今又是五滴，合计十一滴了啊。 对武者，不，对任何人来说，心头血就是命源。大多数人而言，一滴血差不多就是一年寿命。而修为高深的武道强者恢复的快些，纵然以黄三歧的修为，补回来怕是也要三五年时光。 所以说，小真人这价格是真高。 但付出就有回报啊。 小真人气喘吁吁，满面发白的告诉他：“能见大海，无数大船，龙旗。” 黄三歧当时就惊了。 大海、大船、龙旗，这特么是海龙王啊！ 他不是从不上岸的吗？ 怎么会在黄沙江布局？到底想要搞什么？ 极度吃惊过后，他才冷静下来认真思考。 好像，很多事确实与那海龙王有关联，行事也有许多类似之处…… 把许多发生过的事连起来一想的话，越发觉得有此可能。 尤其他忽然想到，自己的幕后大佬是夏国，而晋国临海，与海龙王有许多合作。 晋与夏貌似联盟合作，但他知道骨子里也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明争暗斗从来没断过。 而自己所站的夏国势力，与另外一波大势力是矛盾重重的。偏巧另一波势力与晋国新任王储的关系可是相当不错…… 真他娘！ 这就恼了啊。 我说怎么查不着蛛丝马迹，合着是你个阴货！换谁能想到纵横海上的海龙王居然在黄沙江搞事情？ 咬牙切齿一番，他一连下达了三条密令。 海龙王……老子倒要看看你海龙帮是真蛟，还是我黄龙帮是真龙！ 他在那研究自己的事情，司马临风却非常兢兢业业。 这次他算志得意满的很。 吉祥物道子慧明是他带来的，干将杨青山是他带来的，三百名士是他带来的。 这叫啥？这叫有识人之明，有伯乐之姿！ 先不说这功劳多大，光是许多人赞赏、钦佩的目光就足够他消受了。 尤其让他扬眉吐气的，是那些往日目高于顶的名士们如今也都纷纷讨好。 虽然知道目的都是与自己交好的小真人，但这不妨碍他风光啊。 毕竟小真人修为有限，看事儿很挑人的。而且此人性子也很跳脱，说不给你看就不给你看，被他拒绝的可不在少数。 而小真人是很给自己面子的，自己推荐过去，最起码能提高五成把握。 如今，只要自己把这三百名士牢牢掌握住，回头争取大座师之位，还有谁能与自己抗衡？ 得到大座师之位，一旦颜老先生隐退，自己就是下一任衍圣公！ 那可是王上经常要言听计从的存在，这不比做王上强？ 心里美的同时，对这位小真人更是好的没的说。 别人孝敬来的好东西大把大把往他那送不说，还听闻小真人对于古籍古文字甚有偏好，便组织文人名士们大量搜集，每每都能博得小真人开心。 而小真人也特地给他留了三次看事儿的机会。 高兴的同时，他深思一番，当即就动用了其中一次。 他问的是：颜从文寿数几何？ 可惜，结果让他大为懊恼，小真人答复：百岁开外。 我特么！ 你是老王八吗？怎么这么能活？ 如今这厮还不到八旬，至少还有二十多年寿命啊。自己如今可五旬多了，还要等二三十年？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司马临风心里躁了。 甚至一度有了个很危险的想法，幸好他还没利令智昏，生生给压了下来。 不过小真人最后一句无心的话倒是让他心中一动。 小真人说：颜从文的文气和储君之气有些相冲啊…… 储君……谁是储君？自然是二王子，司马棘…… 司马临风目光慢慢变得深邃起来。 —— 确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儿。 总盟主慈航上人也不例外。 他此刻正在和一名枯瘦老僧谈话。 “上师，如何看待那道子慧明？” 枯瘦老僧双掌合十，目光深陷，半晌念了声佛号：“天眼通，我佛门也有，乃六神通之一，但此非武道，神通之说虚无缥缈，亦从无人修成，便是那南宗佛子也不曾，此事颇有蹊跷。” 慈航上人也点头道：“上师所言也是弟子所想。不过此人一眼看出您气运高于弟子，实在不凡。” 枯瘦老僧道：“老衲苦修枯木禅功百年，形如枯木，气息内敛，自信天下无人可看穿本座修为，在此子眼中竟似无所遁形，属实古怪。” 慈航上人道：“若是其所言金刚降魔杵一事属实，弟子倒是觉得此子可信了。” 老僧道：“本座已经派人前往秦国阳都，秘密查探此事，待查明消息属实，你再做定论不迟。” 慈航上人目光一闪，低声道：“弟子明白。” 老僧继续道：“龙虎道门势微已久，不想出了这等奇才，若此子非招摇撞骗之辈，一旦用妥善，崛起在即。” 慈航上人沉思道：“那么，弟子是否应该借机和天师府打好关系？” 老僧道：“佛道之争久矣，但好在那天师道一直尊太华，故而和我北宗无甚冲突，你无须抵触。眼下此门派人丁凋零，便是有了道子，崛起之路也颇为艰难，你可看准时机帮衬一把，借机拉拢。比起道门，如今的南宗才是我们最大祸患。” 慈航上人深以为然，点头应下。 “过几日泰岳的人该到了，上师要不要亲自见见。” 老僧道：“不必，名义上既然你是北宗佛主，一切就由你出面。” 慈航上人道：“泰岳和太华都坚称十大罪状是诛妖盟成立的原因，目的只有诛杀江凡而已。但弟子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老僧颔首：“江湖水本就深，再牵扯上庙堂，更是浑浊不堪。但眼下我北宗势微，此番机遇难得，不可错过。一旦被泰岳、太华认可，便可为我宗正名，大势上必然压过南宗。但情势复杂，须灵台清明，心有菩提，莫要被人坑害不自知。” 慈航上人青面沉静，“谨遵上师教诲。” 第487章 大家一起搞事情 新任巡察使很是敬业，别的不说，几乎每天都要去小真人院落那走一圈，确认有没有什么安全隐患。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十大高手有五个在院落外护卫，看见他都热情的打招呼。 毕竟杨青山身份在那，混好关系没坏处。 而杨青山也很会来事儿，逢人三分笑脸，颇有人缘。 和五大高手寒暄几句，说明这次是求问而来，想进屋去面见小真人，得到允许后，他才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如今这院落便是十大高手也不能随便进，小真人说过，自己要清修，如无特殊情况，不要随便进入院落。 杨青山进屋关好门脸色就变了：“你个贼厮！本公子算掉进你的烂泥坑！” 小真人眉目含笑：“别激动嘛，带烧鸡了没？” 杨青山横眉怒目：“你说，啥时候完事儿？我特么成给你跑腿的了？” 小真人含笑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吵吵啥嘛，这不有好处给你？” 杨青山看见信封神情一愕，旋即眼光发亮：“新的？” “新的。” “嘿嘿，好，好……有事儿您吩咐……” “嗯……还真有事儿……” 两人嘀咕几句，杨青山下巴差点掉下来。 “我说，你也忒鸡贼了吧，这诛妖盟早晚让你祸祸完蛋。” 小真人嘻嘻一笑：“不都他们自找吗？好好日子不过，非要找我事儿，我是那种能让人随便拿捏的？” 杨青山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泰岳和太华到底在想啥，非得招惹你这魔星。” “不是魔星，是妖星，咱不自乱身份。” 杨青山哼了声：“我倒也想问你这神棍一个问题——你说说，到他们底为啥弄个奇奇怪怪的诛妖盟？究竟在搞什么鬼？我身在太华也有点弄不懂了呢……” “你是想寻根由？” “对啊，凡事不论再复杂都有个根由不是吗？” 江凡点点头：“确实如此，但你不是有猜测么？” “我那都是猜测，不听你说说心里没谱。呃……心头血没有啊，麻溜讲讲。” “嗯……怎么说呢……”小真人嘎巴了两下嘴：“其实吧，我也不很清楚，太华和泰岳不来人，就确定不了。但凡事发生，总有个最基本的根由，我想……可能和我的本身有关……” “这不废话吗？”杨青山有点恼：“本就冲着你来的，还在这跟我打马虎眼呢？” 小真人撇撇嘴：“没，没，但一时半会可说不清楚，等我确定了再说吧。” 杨青山哼了声：“行吧，不过这诛妖盟的事本就乱，如今好像越来越复杂。” “确实。”小真人干脆道：“诛妖盟来的奇怪，起因莫名，但它一旦存在就会产生诸多衍生。我想你大多能猜到。” 杨青山点点头：“一部分吧。我估计算计秦国是真的，想弄死你也是真的。” 小真人笑道：“都没错，而且太华借机再度向江湖宣告影响力也是真的。毕竟上次在太华搞得事情，属实削了他们的脸面。” 杨青山叹口气：“有了这些目的，这么大一个组织就难免被各路牛鬼蛇神惦记上。水特么越来越浑！” 小真人哈哈大笑：“谁不是各怀鬼胎，三位盟主大人也一样。” 杨青山冷笑：“得了，我看这里头属你心思最诡异。别的不说，从一开始你就应该有办法阻止它成立，但偏偏你没有，还搞个神棍出来，别告诉我心里没鬼。” 小真人眼神很贼：“我不是说过，想跟我找事情，我就好好给他们找点事情……” “你特么找的事情不少了。鬼医门、苍山派、赤阳门、媚宗、猛虎帮都被你祸祸了，还在那敬若神明的帮你数钱，真是……” 这是真的无语，一个小神棍就把偌大诛妖盟搅合的乱七八糟。 “但你为何又帮他们收场？不是弄死一个少一个才好？” “不，不。”小真人脑袋猛摇：“弄死他们不是目的，你明白。帮他们收场，不就是为了树立我的地位，拉拢我的势力吗？” “呵呵，你倒真做到了，现在整个诛妖盟谁不捧着你？香饽饽啊。三大盟主也没少找你吧。” “一个个心怀鬼胎，能不来吗？” 杨青山拍拍手：“得，不用说，又让你忽悠了吧，回头指定少不了乐子。” “哈哈，这么多高手，不让他们帮我打打架，不让他们自己搞搞事，不让那些幕后之人头疼，不把某些无辜对手卷进来，对不起这么大个组织嘛。” 杨青山以手扶额：“无辜对手……外边有些跟你做过对的，恐怕不知道怎么的就得罪诛妖盟了吧，祸从天降。” 你说你们，跟他结仇干什么，倒霉催的，莫名其妙被人算计……杨青山深表同情。 “还有，说起找事情，这个逍遥会又怎么回事？幕后是你？” 小真人愣了下，不由失笑：“还真不是。” 杨青山显然不信：“敢说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有没有不知道，但确实没插手过，说实话我也一脸懵，不过他们突然出现倒是给了我个好想法。” “我说，你还没搞清人家的来头，别掉坑里。” 小真人摆摆手：“哪能呢。不管那逍遥会到底什么背景，是不是秦国义士自发组织，但出现的真是恰到好处啊。” 杨青山啧啧道：“说的也是，不过，若确为自发组织，你在秦国这人缘混得不赖。但他们不会真跑来跟诛妖盟死磕吧？” 小真人想了想：“应该不会，他们也不会傻到来晋国搞事情。不过对我来说倒是可以借借他们的名号，这趟借着他们把老道士藏起来，目的就是为了堵住他们询问逍遥王的嘴。” “你说说，还有啥你不能利用？世上怎么有你这等人？好事坏事都能被你算计。” “我可没算计你。”小真人正色道：“咱俩公平交易，你情我愿哈。” 杨青山哼一声从怀里掏出烧鸡扔在桌上：“算账！我身上可没银子了。” 小真人笑嘻嘻剥开荷叶大快朵颐。扬青山却问起老道士。 “你那位师兄没事吧，为啥叫不醒？那么多天水米未进，别饿死。” “饿不死，放心吧，他不是受伤昏迷，就是在睡觉而已。” “睡觉？”杨青山惊了：“咋的，睡梦罗汉转世吗？一睡十多天？” 第488章 农家艳妇访真人 “小意思，睡一年半载也无妨。他可是高人。” “高人？有多高，真气就是在尊者初境波动而已。” 杨青山显然有点不信。 “呵呵，你看不到，而且他高也不是高在这个地方。” 杨青山哪里还不明白，又是个扮猪吃虎的大能。 “说起来，你个贼厮怎么又成了天师道门的弟子？身份还被三位盟主证实，真的假的？” 小真人嘻嘻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管他真的假的，他们看不出来就是真的。” “嘴里就没句实话！”杨青山哼了声：“别的我不管，独孤的事儿我最终得有个交代，回去得有个说法啊。” 小真人道：“这个你放心。但有件事我挺奇怪，你也知道影在说谎，为啥不揭穿？” 杨青山嘴角勾了勾：“顺水推舟呗，她只要想进入太华就不会希望我查明真相。但我偏偏要让她知道我明白真相啊，但我不说。所以……” “所以，她就只能听你摆布喽。” “还不是为了给你遮掩。心里没点数吗？” “有，有，你这人讲究，将来可以深交。” “免了，我怕掉坑里出不来！” …… 诛妖盟成立，檄文广洒江湖，每日都有更多志在诛妖的英雄豪杰加盟，就连总舵这里也时常有人来访。 而这一日，一个紫衣紫发的美艳少妇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还没等江湖群豪们凑上前，便有接待的知客僧人将其引入内殿。 显然，来头不小啊。 “阿弥陀佛，农家主亲自来访，本座深感荣幸。” 慈航上人一开口，司马临风就是一愣。百家之农家？他们来做什么？ 这农家主田鼹司马临风是认识的。 毕竟她曾拜访大座师颜从文，商议扶持大王子上位一事，而自己当初也在场。 虽然当时未曾插话，却也听明白她是夏国麒麟大相张仪的人。 要说当时立场还算一致，可如今时过境迁，自从小真人说过那番话之后，他心思已经不定了。 而黄三歧也有些目光阴沉。他是夏国世子姜洛一系，原本该支持二王子的，虽然被姜述自作主张搞得一塌糊涂，但他明白姜洛世子还是需要与二王子维持关系。 所以从高层上来讲，这位算是自己的对立面。但田鼹应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背景。 田鼹嫣然一笑：“见过上人，见过两位盟主。此番本座前来，只为一件事，诛妖。” 慈航上人高宣佛号：“阿弥陀佛，家主请坐。如今大妖为祸，江湖不宁，庙堂不净，人人得而诛之，家主此来，莫非有意加盟？” 田鼹微笑着坐下，大腿交叠，那一道雪白让司马临风有点气血涌动。 “上人说的是，我农家虽然重农耕，但也身为天下一份子，当为百姓谋福祉，江凡祸乱，迟早天下不宁，田鼹自当尽一份心力。不过，农家有自己家规，入盟恐怕不可行，但合作还是可以的。” 慈航上人微微颔首：“家主准备如何合作？” 田鼹道：“上山之前，已经听闻贵盟发布五项任务，上人可曾想过，这五道令会让那逍遥王暴怒？” 慈航上人稽首：“自是知道，但同盟成立便是为此，佛门及诛妖盟同道皆不惧。” 田鼹微微一笑：“但若那逍遥王动用大军围剿，上人又当如何？” 慈航上人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水来土掩便是。况且天下圣地不会坐视不理。” 田鼹颔首：“上人所言极是，圣地坐镇，诛妖盟又远在晋国，想那江凡也无力调动大军跨境行事，这与挑起国战没有分别。但此人行事诡异多端，难保不会借力打力。” 慈航上人哦了声：“农家主有何见地？” 田鼹道：“逍遥王暗中支持晋国二王子司马棘，如今双方亲密，若是他借用司马棘的力量，上人有何应对？” 慈航上人微微蹙眉，目光转向司马临风：“农家主此言可是事实？” 司马临风本来为了避嫌，没有和他们谈论过晋国立储之事。但如今被人捅破，也只好点头。 “确有此事。” 慈航上人沉思一下道：“农家主可有良策？” 田鼹道：“此地虽位于晋境，但距离夏国不远，本座可游说夏相张仪提供援手，制约庙堂势力。” 慈航上人闻言稽首：“若果真如此，本座当谢过农家主。” 田鼹笑道：“还有一事，此地距离大王子司马荆封地很近，殿下不日即将抵临封地，本座想，他也能为诛妖盟提供些庇护。” 司马荆，慈航上人当然知道，他虽然是佛门中人，但司马荆争夺储君位失败这种尽人皆知的消息还是清楚的。 唯独一个落败王子却要向自己示好，这其中自然有些说道。 “不知张相与大王子肯鼎力相助，所求为何？” 田鼹咯咯娇笑：“并无他求，只愿诛妖盟尽快铲除天下毒瘤而已。” 三位盟主对视一眼，看来张仪和大王子都和逍遥王有旧怨呐。 “如此，感谢田家主盛情了。” 慈航上人稽首答谢。 田鼹道：“不过，本座倒是有件事想请三位盟主许可。” 慈航上人道：“但说无妨。” “听闻……龙虎山天师道有一道子慧明，生具天眼神通，如今正在大佛山做客，不知可有此事？” 司马临风一怔，当即道：“确有此事，小真人入我诛妖盟，共同对付江凡贼子。” “如此……本座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小真人卜算一卦可否？” 司马临风眉峰微微一动：“此事我等做不得主，需要问过小真人。不过夫人可能弄错了，小真人开天眼，并非卜算问卦。” 田鼹娇笑：“那倒是本座没搞清楚，请代为引荐如何？” 对方有意帮助诛妖盟，这种事自然也不好拒绝，反正同不同意都是小真人说了算，三人自然也不会拦着。便由和小真人关系最好的司马临风引领着去往其所在院落。 这个妖艳女子要见小真人问什么呢？难道还是储君之事？可储君已经尘埃落定，她还能有何作为？ 司马临风正琢磨着，身后田鼹咯咯一笑：“司马王叔，近来可好？” 司马临风身形一滞，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还算不错。自曲城一别，夫人风采更胜往昔。” 第489章 紫女入山，其心不诚 田鼹扭动腰肢上前两步，“王叔文坛名士，风采照人，田鼹甚是仰慕哦。” 司马临风眼神微微一动：“这里没有司马王叔，只有司马副盟主。” 田鼹纤长的玉指绕着一缕发丝，再次款款走近一步，距离司马临风只有一尺距离，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瞬间涌入他的鼻腔。 “司马盟主……也好。小女子倒是没想到，王叔不理朝政，不在文丘，却在主持这等江湖事，有趣。” 司马临风缓缓道：“人各有志，江凡沽名钓誉，祸乱四方，本座加入诛妖盟也是为天下做事。” “哦？”田鼹红唇勾起，饶有兴致道：“难道与大王子失势无关？” 司马临风道：“临风一心从文，管那些事做什么，两人都是我侄儿，谁坐王位不一样。” “呵呵，但是您那位大座师好像不这么看哦……” 司马临风凝视她道：“夫人究竟想说什么？” 田鼹道：“小女子只是感兴趣，司马王叔……哦，司马盟主难道就此放弃么？” “放弃什么？” 司马临风心头一动，面上却毫无表情。 “……自然……”田鼹娇躯前倾，鼻尖几乎贴在他的面上：“那王位，大王子坐得，二王子坐得，为何您这位王叔坐不得？” 司马临风当即色变：“住口！此事岂能胡言乱语！” 田鼹眯眼盯着他的面孔：“怎么，难道王叔当真没有想法？” 司马临风退后一步，拂袖道：“王兄为晋王，下一任晋王自当出于其后人，夫人莫要妄言。” “这可不是妄言……王叔知道，颜老先生是支持大王子的，如今二王子得势，必然恶您那位座师，连带着您岂不也要受到影响？” 司马临风大皱眉头：“座师行事，与我何干，身为弟子修身治学足矣。” “哦？司马盟主当真如此天真？确信自己不会受到株连？” 司马临风面色阴沉，却也没能说出话来。 这件事迟早要清算，当今晋王已经萌生退位心思，二王子加冕之日已近，他若登基手掌大权之后，那一门心思和其作对的颜从文座师必然受到打压，搞不好衍圣公之位也不稳。 而作为颜从文一系的自己受株连是可想而知的，虽然未必会把自己怎么样，但大座师之位，恐怕会成为奢望。 见他皱眉不语，田鼹用手指间的发丝轻轻刷着他的面颊：“大王子未死，您也正当壮年，很多事情可以想想呢，为何一定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天下尚未定，不是吗？” 司马临风面色变幻一阵，怒道：“夫人，司马临风断无二心，还请夫人不要妄自揣测。且此事乃晋国内政，还望夫人不要擅加干涉！” 田鼹直起腰咯咯娇笑：“王叔，别这么激动，小女子只是说说而已，看把您吓的。” 司马临风哼了声：“这种玩笑最好不要开。” 田鼹道：“哎呦，盟主可真是小气，玩笑都开不得。好啦，那就不说笑啦。但是……” 她忽然眯起那双眉目：“……王叔有朝一日想开玩笑了，可以找小女子聊聊天……” 司马临风轻哼一声，转身往前走：“夫人，小真人住所快到了，夫人还是想想要问些什么吧。” 田鼹跟在后面款款而行：“这小真人当真有那么神奇？” 司马临风道：“诛妖盟万人见证，还能有错？我劝夫人心存虔诚，否则小真人是看得出来的。” “哦？有趣。世上难道真有天眼神通？本夫人还真想见识见识……”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院落门前，两名高手当即走上前：“见过盟主，可是来探望小真人？” 司马临风含笑道：“正是，不知小真人可方便？” 其中一人正是玉玲珑，她看了眼对面那妖艳入骨的女子道：“小真人有言，今有紫女入山，然其心不诚，不见。” 田鼹一愣，她确实对此事疑心重重，只是想要看看到底什么人在装神弄鬼，不料居然被拒了。不由扭头看看司马临风。 司马临风摇摇头道：“夫人多虑，未曾有人通禀，但小真人天眼通神，可见一切，夫人还是请回吧……” 田鼹这下倒真是来了兴趣：“不知盟主可否再通融一番，小女子远道而来，慕名拜访，还请小真人赏些薄面。” 玉玲珑看着这个女人莫名不爽，闻言直接道：“小真人说一不二，这位客人还请莫要纠缠。” 田鼹眯眼看了看玉玲珑：“这位是……” 司马临风咳嗽一声道：“这位乃媚宗宗主，玉玲珑。” “哦？媚宗？身为宗主竟然为人看门，有些意思。” 玉玲珑冷声道：“小真人乃天降神人，能为他看门乃是无上荣耀，你懂什么。” 田鼹越发有兴趣，“但不知如何才能得见小真人？” 司马临风摇摇头：“首先夫人要心诚，否则相见无日。今日必然不成了，改天再说吧。” 田鼹深深看了眼院内，忽然展颜一笑：“也好，今日确实来的匆忙，也没准备什么拜礼，改日再来拜会也好。” “夫人，请。” 司马临风向着院落微微一颔首，这才带着田鼹转身离去。 “夫人，客房已经为您安排好，膳食稍后送上，您好好歇歇吧。” 田鼹举步刚刚登上台阶，忽然停下道：“司马盟主，司马王叔，田鼹方才所言，还望您考虑一番，时不我待，有些机会错过了就不容易再找。” 司马临风淡淡道：“本座不知夫人此言何意，还请安歇吧。” 田鼹嫣然一笑：“大王子没那么容易倒下，二王子也没那么容易上位。但大王子失势，二王子近秦，相爷倒是觉得王叔比他们都好些呢，言尽于此，还望三思。”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入室内。 司马临风驻足片刻，面色有些复杂，忽然目光一闪，转身离去。 而他去往的方向，竟是小真人的住所。 玉玲珑道：“盟主请进，小真人知道您会回来。” 司马临风不由感叹：“真是神机妙算，小真人通神啊。” 室内一灯如豆，小真人正在盘膝打坐，清秀的容颜在灯光下竟然有几分神圣感。让司马临风不由肃然起敬。 第490章 你的王气很旺盛哦 “打扰小真人休息。” 司马临风如今对小真人很是恭敬，在他看来，这不但是自己名望提高的法宝，而且能为自己指点迷津。 小真人睁开眼看看他：“你要问问题？” 司马临风赶忙拱拱手：“在下还有两问，不知今日可方便用得一次？” 小道士想了想：“好吧，不过你心乱，怕是不准。” 司马临风心头一惊，刚才田鼹的话确实让他心思有些紊乱，不想小真人竟然看出来了。 “是，是，小真人法眼明见。” “……嗯，可你心思焦躁，不问怕是睡不着啦，好吧，你就摆上香案吧。” 司马临风闻言赶忙动手，不多时已经准备完毕，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问了问题。 不想这件事竟然让他付出三滴心头血，肉痛的紧。 他问的是：我那两位侄儿，何人有王气？ 小真人闭目凝神，额头红色印记隐现。 过了好一会儿，小真人却有些奇怪的盯着他：“……若说王气，你那二侄儿更旺些……” 司马临风心中暗叹，果然司马荆还是得输…… “不过……”小真人却话锋一转，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你的王气，比两人都足啊……” 司马临风霎时间心中一惊，继而竟然是忐忑中夹杂着狂喜。 “这……这，在下只是王叔，怎会有此事……” 小真人摇摇头：“我只是实话实说呀，你头顶王气很足，但可惜，有点歪，不知道怎么回事。” 有点歪？怎么歪了？司马临风愣了神，忽然他想到，自己为了避讳，转而追求名声，是不是这样歪了？ 果然，小真人说道：“以前说过，你文气很足，但那是王气转化而来，若回归正途……怕是比文气还要足些呢，你不会想当王上吧？” 司马临风一惊，赶忙摆摆手：“哪有此事，我这只是关心二位侄儿而已。” “哦……这样啊。”小真人似乎并没多想，瞅瞅他：“你就剩下一问了啊。” 司马临风连连颔首：“在下晓得。不过刚才所问……还望小真人代为保密。” “我才懒得管闲事呢，行啦，我要修行了。” 司马临风这才起身告退。 而走出老远之后，司马临风的神色慢慢变得纠结万分…… 小真人不是谁都给看，大家都知道。 但是这位新来的绝色艳妇运气也忒背了点，连续请求六次都被拒绝，送礼都不收。 这倒是让许多送了礼却没看成的人心里平衡许多，觉得自己至少还有机会，你看看，不是还有连礼都送不进去的？ 田鼹也是奇了。 这小真人是真有道行，还是故弄玄虚？又或者有什么见不得人呢？ 田鼹觉得此人心中有鬼的可能性更大，这也让她更想拆穿此人的鬼把戏。 可问题是进不去啊，小真人深得人心，门前还有十大金刚守着，硬闯都没戏。 最后，田鼹到底还是想尽办法，让三大盟主一起出面为自己求情，小真人这才勉为其难的同意下来。 不过要求她至少磕九九八十一个响头，不然说是心不诚之人怕看不准。 田鼹差点没当场骂娘，还好压住了。 待老娘拆穿你，非要把你剥皮拆骨不可。 看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却好像很讨人嫌的小道士，她暗中银牙猛咬，脸上却一副笑颜如花。 “田鼹照办便是。” 小真人挥手让其他人出去，看着她道：“先说好啊，就算你磕了这么多头，三清是不是买账我可说不准，看不到别怪我。” 田鼹含笑道：“自是不敢。” 小真人继续道：“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知道规矩，天下大事别问啊，一是我修为不到，而是你也没那么多心头血。还有与你无关的事别问啊，问了也白问。” 田鼹道：“本座明白，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 “磕头吧。” 小真人也不客气，端端正正坐在香案后面等着接受叩拜。 田鼹这个气啊，都活到这个岁数了，居然要给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牛鼻子磕八十一个响头，没谁了也是。 但自从她进来，那种想要揭穿这小道士的想法就越发强烈，势在必行。 好吧，就当是给三清叩头了。 她心里想着，咚咚咚磕起头来。 憋屈的田鼹光顾着心头恼火，想要快速磕完，却也没注意到小道士那戏谑的眼神。 好不容易完事儿，八十一个响头啊，磕的她都有点眼前发黑。 定了定神，她刚要开口，却见小真人皱眉看着自己头顶：“你有血光之灾……” 奶奶的！江湖骗子！ 这句话一出口，田鼹基本就确认了，刚要起身，忽听小真人说道：“不对……不是你，是你身边的重要人物，难道……你要问这个？” 田鼹一时愣住，目光闪动片刻，她缓缓开口：“敢问小真人，我有名属下上月失踪，不知人何在？” “血，放血。” 小真人指着面前的大碗说道。 田鼹心里骂了声，还是滴了一滴心头血进去。 而不久她便注意到，小真人额头开始浮现红色印记，听他人所说，这便是天眼初开的征兆。 小真人闭目念念有词了片刻，方才睁开眼睛道：“你问的是个老头啊……” 田鼹一愣，这个人的事她心头有数，不过是想要拆穿此人故意询问而已，没料到，对方一开口竟然说对了。 “……死了啊，气运已经消散，其他看不到了。” 田鼹真正有些惊奇了，那人确实死了，死在晋国。 殊不知，小真人也暗自松了口气：奶奶的，师叔不在，还发愁怎么忽悠呢，幸亏让小爷给拐沟里去了，杀老头那事儿是我让司马老二干的啊……。 田鼹此时也真的有点迷糊，这件事根本没两个人知晓，除了自己恐怕也只有动手的那一方，难道世上真有神通这东西？ 迷惑间，小真人道：“还有两问啊，再多我可看不了。” 田鼹目光微动，她倒真有些想法，问点心中看重的问题。便思忖一下，刚要开口。不料那小真人却有些惋惜的看着她：“问问你自己吧，别说我没提醒你。” 第491章 关心下你自己吧 田鼹疑惑：“我？我有什么不妥？小真人莫不是要转移话题？” 小真人切了声：“好心当成驴肝肺，算了算了，你爱问啥问啥，反正都是你出血，我不管啦。” 田鼹越发好奇：“……还请小真人指点迷津？” 小真人哼了声：“还用指点什么迷津？你自己那块疼心里没数吗？” 田鼹目光一凝，瞬间色变。这段时日以来，她确实身体有些不妥，犹豫半晌终于道：“如此……便问我有何不妥，请小真人指教。” 毕竟事关自己身体，田鼹还是很快作出了选择。 滴完血，小真人认真看了半晌：“气血不稳，心口时常剧痛对不对？” 田鼹当即大惊：“确实如此，到底发生何事？” 小真人叹口气道：“中毒了呗。” 中毒？这状况已经半月有余，请了许多岐黄高手都查不出问题，不想今日竟然被这小真人一眼看出。 至此，田鼹心中竟然有些信服起来。 “何人下毒？” 小真人心里嘀咕，当然是我呗，司马棘这事儿办的不赖。 嘴里却道：“看不清啊，不过这东西不是毒，好像是活的，其他就不知道了。” “蛊？”田鼹心神震颤，这东西来自南疆，神秘而骇人，自己居然中蛊？ 一时间她面色发白，忍不住问道：“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小真人努力想了很久，才不确定道：“……是有一点奇怪，好像……好像是鹿……不对，不对，是马……也不对……” 他一会儿鹿，一会儿马的，把田鼹给彻底弄糊涂了。 老半天，小真人才犹豫不定的道：“有个动物的虚影，四足，形如鹿……头上好像有角，身上，好像有鳞……” 四足，如鹿，有角，有鳞…… 田鼹目光闪动，喃喃自语。 许久，她神色霍然一变：麒麟？那不是麒麟吗？ 谁和麒麟有关？她脑子飞快转动，随后，一个锦袍老者的身影浮现在脑海。 登时，控制不住的怒火险些将她焚烧。 麒麟……麒麟！ 麒麟大相——张仪！ 张仪……难道是你？你居然对我下蛊？ 难怪——难怪你虽然口口声声说是合作，却俨然把本座当下属使唤。 难怪你故作大方，对本座似乎毫不防范。 难怪你敢海口许诺诸多条件…… 田鼹纤长的手指死死扣住剑柄，杀器直透重楼。 这杀气直接惊动了外面的十大高手，当即就破门而入。 田鼹这才惊觉，赶紧强行压制住疑惑与惊怒。 “对不住，刚才所得答案太让人气愤，不是针对小真人，各位不要紧张。” 玉玲珑软剑已经出鞘，看着她显然信不过，直到小真人出面，说杀气确实不是针对自己，十大高手才退出门外。 田鼹压制住愤怒，平息了下气血，才道：“多有得罪，实在是突闻噩耗，心中愠怒。” 小真人大眼睛眨了眨：“可以理解呀，换谁被人陷害都意难平嘛，不过我知道的都说了，其他没啥啦。” 田鼹这次倒是点点头，郑重的抱拳道：“多谢小真人。” 小真人摆摆手：“你还有最后一问，我不插嘴了，你想问啥问啥吧。” 田鼹并没有问是什么蛊，如何解，显然这问题只能找张仪，小真人知道也没用，她便不打算把最后一问浪费在此。 而也因为有了前两问建立起的信服基础，田鼹最后一问决定问个心中最关心的问题。 冷静一会儿之后，她认真道：“敢问我农家百年气运如何？” 小真人忽的瞪大眼睛瞅着她：“你不怕死啊你？” 田鼹一愣：“小真人此言何意？” “还何意……”小真人撇撇嘴：“先不说我能不能看到，就说你身上那点血够问百年气运的？” 田鼹呆了下，倒是忘了这个茬子。只好想了想：“那问十年气运总成了吧？” 小真人皱皱眉：“试试看吧，你先滴血，滴到我头上能出现天眼才成。” 田鼹没有犹豫，直接就滴了一滴，然而小真人当即就道：“不够，快点，等下三清祖师走了就浪费啦。” 田鼹咬咬牙，一口气滴了三滴，结果，那天眼印记只是淡淡一道痕迹。 田鼹心都要疼死，问个十年气运，四滴心头血了，两年都养不回来。 然而让她憋屈的是，这才刚刚开始，又是两滴下去，小真人眉心印记也不过更清晰了些。 田鼹真要暴走了，六滴心头血，我特么是要问下一任大周皇帝吗？ 但眼看成功在即，就此放弃可有点太不值，那可是六滴心头血。 娘的，滴！反正要是看不出老娘绝对弄死你个神棍！ 又是两滴，天眼终于模糊成型，跟第一次差不多了。然而小真人还是皱着眉头，“快，看到一些，还不清晰，快点。” 田鼹真想杀人，八滴心头血，让他殷红的嘴唇都上了白霜。 但小真人居然说已经看到些什么，只好发狠再来上两滴。 十滴，田鼹心都要碎了，暗道，你个神棍如果看不出东西来，当场我就弄死你！ 此时小真人终于说道：“十年气运大盛。” 田鼹忽然觉得自己被骗了，他娘的，十年气运大盛是绝对好事儿，可怎么证明？总不能提溜着你个臭道士看十年吧？ 虽然自己问的有点缺心眼，但也受不了，当她正准备暴走之际，小道士忽然缓缓开口：“气运与一物有关……” 田鼹一愣：“还请小真人明示。” 小真人双眼上翻，眉心竖眼痕迹血红，似乎在尽力看什么。 终于他开口道：“一本书，金光灿灿，书名……书名……” 他眉头紧皱，田鼹却要疯了，你可他娘的一定要看到啊，不然我不白白浪费好几年寿命？ 幸运的是，小真人天眼神通不是盖的，“书名为——《齐民要术》！” 齐民要术？田鼹眉头紧皱，从未听说过这本书……莫非在哄骗自己？ 忽然小真人哎呀一声大叫：“糟糕！不好啦，这书太厉害……” 他忽然捂住额头，一丝鲜血竟然顺着指缝流下来。 小真人似乎非常痛苦，面色苍白，嘴唇颤抖不止。 田鼹也是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第492章 天书之——《齐民要术》 小真人表情惊恐，两手乱划拉，口中颤抖着嚷道：“天书，天书！那是天书中的一卷！太可怕啦，你要害我吗？” 天书？田鼹更是心中震撼，世上有天书这东西？ “不对……和那人有关……不行不行！我不能看和那人有关的东西……” 下一刻，小真人眉心红印子一下子消失不见，只剩下一道血痕，面色更是惨白无比，整个人几乎瘫倒在蒲团上。 这状况凄惨的，让田鼹都觉得此事可能不假。但她是心思诡诈之人，岂能就此相信？ “天书？天书之说虚无缥缈，小真人如何证实……” “证实不了，你走吧，太吓人啦，我不给你看了……” 田鼹目光闪动，心底涌起一股杀机，但却很快压制下来，无他，天书，还有明确的名字——齐民要术！ 这件事对农家太过重要，无论如何都要弄个明白。 “小真人，田鼹愿付出任何代价，只求询问那齐民要术何在！” 小真人连连摆手：“走吧，你走吧，这个可看不了，我也不敢看啦，要死人的。” 他说啥也不看了，田鼹也没办法，今天三问已罢，而且小真人眉心滴血，心中也知道无法多问，但抑制不住想试试。 可惜，见小真人这种情况，显然不可能了。 她只好最后问道：“刚才小镇人说和那人有关，那人是谁？” 小真人当即连连摆手：“不能说，不能说，我可不想传出去……” 田鼹见问不出什么，也只好拜别。 但经过此事，田鼹却对这小真人莫名有些信服。毕竟第一件事说的很准。第二件事虽然还有疑问，但能看出自己身中蛊毒，而且能见麒麟，可信度大概有九成。 至于第三件事，听起来太过虚无缥缈，然而恰恰她最为相信、或者说最想相信的反而是这个。 因为对方完全没有必要编造天书这种东西来蒙骗自己，甚至连书名都想好了？而若是为了骗自己上钩，那后面为何不看了？再说骗自己对他有什么好处？ 天书——齐民要术！ 田鼹心中第一次对一件东西萌生了志在必得的想法。 但在此之前，身中蛊毒的事必须要先行解决。 也许张仪未必给自己下的是致命蛊，但她绝对不希望自己被掌握在他人手中。 张仪……她心中升起无比的怒火。 很好，我们就合作着，待我弄到解药，达到目的，先送你个老贼下地府！ 正当她思虑重重的时候，司马临风却不知何时缓缓跟上来。 “田家主，小真人神通如何？” 田鼹身体停顿一下，回过头：“此人当真如此神通？” “田家主已有亲身体会，何必问我？”司马临风似笑非笑道。 田鼹转过身看了他一会儿：“半个时辰之前，本座绝不相信……” “如今呢？” 田鼹目光低沉：“还是说不好，但偏偏很多事说的很对。” 司马临风微微一笑：“田家主疑心病很重。” 田鼹思忖片刻：“你不觉得奇怪？” “哦？奇怪什么？” “神通之事古来只有传说，何人曾亲见？” 司马临风道：“既有传说，总不至空穴来风。” “你们查过此人？” “自然查过，否则岂能如此信任于他，田家主，奉劝你一句，若是想要知道更多，最好还是打消心思，虔诚一些，小真人可不是每次都会看面子行事。” 田鼹眉头动了动，忽然嫣然一笑：“说的也是，今日蒙受小真人指点，田鼹必有厚报。” “这才对，不过看田家主气色很差，想必问了不得了的问题，才损耗这么多心头血。” 田鼹美目流波：“怎么，司马盟主有兴趣？” 司马临风摆摆手笑道：“不，不，在下不关心夫人的私事……” 田鼹忽然笑了：“不关心私事，这么说，还是有些事阁下是关心的……不如聊聊？” 司马临风看看她：“抱歉，在下对夫人可有些信不过，还是等我问过小真人再说。” 田鼹不由摇头：“凡事不从本心，光靠神通指点如何成事。” 司马临风不以为然：“心中有数做事才更有底，夫人好好休息，在下告辞。” 他说罢转身离去，身后田鼹唇角勾起，流露出一丝莫名的意味。 回到房中，田鼹才觉得一阵虚弱，差点栽倒。 一想今天居然付出了十二滴心头血，那叫一个心疼啊。 可仔细想想，换来的东西很值得啊。 除了头一件事纯粹试探，后面自己身体不妥竟然被看出来，难怪那么多岐黄妙手都看不出端倪，原来是蛊毒！ 而且很大可能是被自己的合伙人麒麟大相暗中所下。 这才真正让人恼怒。 果然，庙堂之高，没有一个善茬。 张仪啊张仪，幸亏天上掉下个小真人，让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否则还不知要被你蒙骗多久，而假入双反一旦因事反目，自己简直就是案上鱼肉啊。 这件事有九成九可信的。毕竟小真人只是模糊看到了麒麟，也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接下来就是先虚与委蛇，弄到解药之后再做打算。 而第三件事，尽管理智告诉她不太可信，但内心深处却让她产生了无尽的热望。 农家崛起之本，齐民要术…… “蝼蛄！”她忽然低声喝到。 房梁上有个阴沉沉的声音传来：“属下在。” “传令所有农家子弟，秘密调查一部经书——《齐民要术》。” “是！” 田鼹思忖一下道：“尤其注意圣地，打探有没有关于天书的说法，一有消息立即回禀。” “遵令！” “第三件事，通知我那窝囊废夫君，让他返回南疆，寻找蛊道高手。” “遵令！” 一阵阴风，窗户吹开，似有什么东西倏然飘出。 田鼹缓步走到窗前，目光冰寒：“我不能死，农家当兴……” 小真人开天眼受到反噬，三大盟主和许多人纷纷前来探望，并赠予许多丹药。 巡察使杨青山也来了，他倒是没带丹药，不过十大高手看到他怀中藏着的烧鸡和酒，也都是会心一笑。 “哎呦，我说，你玩的挺溜啊。” 杨青山看着刚刚还面无人色，虚弱无比的小真人蹭的从床上跳下来，忍不住戏谑道。 “哈哈，没辙，田鼹这女人太阴毒，也太精明，不下点本钱唬不住她。” 小真人咕咚咕咚灌了两口酒，撕下一条鸡腿便往嘴里塞。 第493章 我们老家挺厉害的 杨青山斜眼看看他，“那妖妇来没安好心吧？” “必然的，这妖妇恐怕从一开始就对我心有防范，还好小爷我机灵，三拐两拐把她拐跑偏了。” “呦呵？肯定有趣啊，说说。”杨青山也撕下鸡腿边吃边开启聊天模式。 小真人就边吃边把刚才经过说了一遍。 杨青山不由哈哈大笑：“本公子发现，你还真有做神棍的潜质。” 小真人嘿嘿一笑：“我们老家那边花活儿多了去了，都怕她接不住。” 杨青山想了想：“这么说，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谁弄死了那个老家伙，又是谁给她下的蛊？” 小真人点点头，颇有点赞许：“要说这司马老二挺有点手段，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杨青山哼了声：“得了吧，还不是你个阴货搞事情。说实话，刚听你一说我都有点懵，啥时候你还干了这两件事儿啊，这伏笔埋的够深，难道当时就想在这儿等着她？” “那倒也没有，不过想着既然有机会就埋条线，兴许早晚用得着。可没想到这个田鼹真是不消停，自己就追到这边来了。” 杨青山好奇道：“你跟这妖妇有啥深仇大恨，咋跟你有关的地方都有她？” 小真人悠然神往：“这就得从青柳湖上那场雨说起……” “闭嘴！” 杨青山直接打断了他的文艺情怀。 “说干的。” “哦，简单说就是当初张仪算计我，被我给反算了，她是张仪的人，湖面上被我弄死几个高手，这就结仇了呗。” 杨青山想了想：“哪有那么简单，不过我倒是明白了些，你们不光是私仇，还有立场冲突，算是调和不了的矛盾。” “可以这么说。” “她跟张仪那老阴人在一起，你今天那点挑拨离间能有用？” 小真人嘿嘿一笑：“单拿出来是没啥大用，但三件事搁在一起就由不得她不上钩。” 杨青山仔细一想，不由挑起大拇指：“高！先是出其不意引她上套，然后以自身性命安危诱使她测算蛊毒，顺手就给他们埋下猜忌的种子。偏巧这两项都是你提前策划好的。这还没完，紧接着抛出一个关系农家兴亡的大烙饼，一下子把她砸晕了。真是想不上当也不成啊。” 杨青山砸吧着嘴：“厉害，属实厉害。难怪我那师弟被你阴死。” 小真人当即纠正：“错，他可不是阴死的，是光明正大以本公子高深莫测的功力打死的。” “滚吧你。”杨青山才不听他胡咧咧，一个综合实力勉强算二流武者的家伙打死圣者？吹牛皮都没边没沿的。 “说起来，那《齐民要术》到底有没有？” 小真人想了想：“怎么说呢……有。” “有就有，什么叫怎么说呢？” “呃……意思就是，我还没抄——写出来……” 我特么…… 杨青山差点一巴掌削过去。 “合着你到底还是在骗她。” 小真人眯了眯眼，难得有点认真：“不，这东西真能让农家崛起，这点没骗她。” 杨青山这次是真的震惊了：“……你，确定没跟我开玩笑？” 小真人道：“没，等我写出来你就知道了，可惜，《齐民要术》不能托付给她这种人……” 杨青山愣了半晌，忽然来了句：“真的有天书？” 小真人哈哈大笑：“这个是真没有，《齐民要术》乃一位家乡大贤所作，跟天书毛的关系都没有。” 杨青山这才微微松口气：“吓我一跳，要说有这玩意儿我还真不信呢。不过……你总说老家老家的，你老家到底是哪？好像挺神奇啊。” “找不着了……”小真人慢慢停下咀嚼，眼中竟是无限缅怀。 “找不着了？啥意思？” “嗯……我小的时候走丢了，就这意思……” “滚！” …… 田鼹本该走了。 但见过小真人之后，竟然留了下来，但却整日躲在房中，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直到数日后，司马临风突然拜访。 二人整整在房中呆了半日。 很多人暗中窃笑，显然啊，司马临风这老风流鬼没干好事儿啊。 就看他出门办正事还带着个名妓，就知道这厮不是什么好鸟。 田鼹年方三旬，貌美如花，风韵撩人，成熟得好像水蜜桃，司马临风这老小子能不眼馋？ 但这种事儿没人管，相反还有许多人羡慕，这做盟主就是好。 然而只有司马临风自己知道，他去见田鼹之前，先去请教过小真人。 现在他多少有点不问小真人走不动道似的感觉。 至于小真人跟他说过什么，自然无人得知。 而显然，因为司马盟主和田美妇关系的进步，小真人似乎也对田鼹网开一面，至少答应她走之前可以再问一次。 这点倒是让无数人羡慕，当然，最羡慕的是司马临风和小真人的关系。 能结识交好小真人这样的活神仙，就好像出门做任何事之前都有人先给你看好结果，简直不要太爽。 于是，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司马临风再度将田鼹引进了小真人的房中。 田鼹进门就含笑施礼，并且声称得小真人指点，特送上谢礼回报。 是一小箱子古籍。 大家都知道，小真人对于金银珠宝等身外之物并不怎么感兴趣，相反喜爱古籍典献。 想来也是司马临风指点，田鼹才投其所好。 果然，小真人很开心。 甚至都忘了上次的疼，当场答应给她再看点啥。 田鼹心头大喜，虽然知道免不了再度付出心头血，可这毕竟能用几年修回来，有些事情若能知道因果，简直太重要了。 可惜，小真人还是跟上回一样，她还没开口，小真人就先来了句：“你问之前啊，我还得提醒你一下。” 田鼹一愣，但想起上次，还是决定先听听小真人怎么说。 小真人瞅了瞅她：“你最好问问你的武道怎么回事，看着不太妥当。” 田鼹这次毫不意外同样吃惊不小。 她所修炼的农家经典武学——大荒经，虽然是了不得的武道奇书，却有个致命问题：有一段内功心法残缺，以至于修炼到一定境界便会遇到瓶颈。 第494章 田鼹大出血 许多农家先贤也只好凭着自己的悟性补全，然而都不是很对劲，最终导致农家之人无法达到大荒经最高境界。甚至绝大多数都会受此缺陷所害，后半生武功尽废、走火入魔者比比皆是。 “小真人您能看出来？” 这个问题田鼹实在太看重，当即就不管不顾，决定先琢磨这事儿。 小真人摇摇头：“我只会望点气啊，你武道气运前半生昌盛，后半生残缺，显然是武道出了问题。其他的只能你自己请示三清道尊了。” 田鼹当时就心急火燎。 别的不说解决了武道问题，不光是对自己莫大好处，对整个农家而言也是天大功勋，为日后百年、千年大计都能打下坚实的武道基础。 “田鼹诚心叩拜三清道尊，请道尊指点迷津！” 她这回倒是挺乖，咚咚咚……一口气就是八十一个响头。把不知内情的司马临风都看傻眼。 这啥情况，不是三跪九叩吗？咋到你这儿成了九九八十一拜？ 田鼹这回是真诚心，白皙的脑门子都磕出一个大包，眼瞅破了相了都。 但是这回也挺惨，十滴血，比上回一点没打折。 但她也怪不了人家小真人，毕竟这是三清道尊要的不是？ 小真人这次花费的时间更长，老半天才开口，“……这个，抱歉啊。” 他这话一出口，田鼹差点没晕过去。 抱歉啥意思？没看明白吗？虽说你时灵时不灵的，但别这么巧就赶在我这儿啊。 幸好，小真人接下来说道：“看的不是太清楚，不过好像有个老头，嗯……岁数挺大，周围都是麦田……大体模样是……” 他语焉不详的说了一阵，田鼹却好像听明白了，当时面色大喜大忧来回变幻好几遍。 无他，这个人好像和画像中的老祖很相似啊。 田渊，老祖田渊！一定是他！ 而小真人下一句话，让她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这人好像很会布阵……” 得，还能有谁？这样貌，这麦田背景，这阵法，不是他还能是谁？ 于是，自然就大喜大忧。 喜的是，毕竟此人是自家老祖，忧的是，他已经百年不问农家事，甚至可以说与农家断绝了关系。 真要命啊，老祖，难道您参透了大荒经，却当真不想和农家再有关联？ 她出神之际，只听那小真人咳嗽一声：“对不住，就看到这点，你照着模样找吧，其他我是看不见了，修为还是太差……” 田鼹这才回过神，连忙道：“多谢小真人，已经足够了。” “够了？”小真人本来还挺不好意思，一看她这状况反而一愣：“够了啊，够了就好。你还有其他问题没？看在司马盟主面子上，我再答你一问，最近有些劳累过度，不想再看了。” 田鼹忙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逍遥王。” “不行！”小真人当即就一摆手：“说过不能看逍遥王的事。” 田鼹这才想起来，这个事情司马临风和自己说过。想了想，确实还有许多想问的，可小真人只给自己留了一问，纠结许久，最终还是决定选择眼下最重要的。 “敢问小真人，方才看到的老人何在？” 小真人眉头一皱：“这个不行，那老头修为太高，我能看到样貌已经了不得，不敢妄加推演，会被反噬，换一个。” 田鼹愣了下，皱皱眉，忽然目光一闪：“那么小真人，我有个侄女名为田落雨，不知此人在何处？” 她如今已经想明白，想找到田渊，必须找到田落雨，而也只有田落雨有可能说动老祖。 经过一番叩拜、滴血，小真人终于看到了，却发出哎呀一声惊叫。 “不行，不行，此人与那人有关，说不得。” 而田鼹闻听此言，吃惊的同时，心中也确定了答案。 当初便是逍遥王将田落雨要走，如今小真人这么说，必然是在与江凡有关之地。 这个答案已经足够。而侧面也说明，小真人真的具有天眼神通，否则他怎能这么快看到与江凡有关？ 只是，她也十分意外，田落雨竟然真的和江凡走到一起？ 这件事很蹊跷啊。 而田鼹这几天算是大出血了，二十多滴心头血啊，也真难为她舍得，以她的修为没个六七年也够呛补回来。 此刻便因此有些头昏眼花，心力不济，眼见小真人因为事涉逍遥王有些心烦意乱，不想再谈，便与司马临风双双告辞而去。 两人并肩而行，见她一直在沉思，司马临风咳嗽一声道：“如何，此番可心服？” 田鼹目光微微一动：“厉害，这小真人若是修炼几十载，天眼神通大成，天下还有什么事能瞒得住他？” 司马临风不无得意：“当初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此乃无稽之谈，唯独在下力排众议，如今看来目光短浅之辈何其多也。” 田鼹笑颜如花：“司马盟主耳清目明，眼光独到，田鼹佩服。” 她媚眼如丝，当真带着许多钦佩之意，属实让司马临风颇为受用。 “田夫人过誉，三日后太华、泰岳来人，说不得本座还要将小真人引荐一番，若是能得圣地赏识，小真人也算一飞冲天。” “哦？两大圣地都要来人？” “不错，但此事还是机密，不得外泄，夫人自己知道就好。” 田鼹嫣然一笑：“多谢盟主告知，本来我还想告辞呢，说不得要等等喽，圣地之人可不多见呐。” 司马临风道：“只是不知所来何人，若有机会定当为夫人引荐一番。” 田鼹道：“那可多谢盟主厚爱。” 说话间，已经到了田鼹的住所，她一双美目看向司马临风：“司马盟主要不要进去坐坐？奴家还有些好茶呢。” 司马临风心头有些火热，但想起来这两天盟中人看自己的眼光，也觉得不怎么合适，便按下躁动打算推却了。 田鼹悠然一叹：“那倒是可惜了，奴家倒是有些好茶呢，这可是从秦国重金弄来，逍遥王江凡所制，在秦国都是稀罕物呢。” 司马临风本就心思不怎么坚定，闻言犹豫下道：“哦？那江凡虽然可恶，但这酿酒制茶的本事却端的是天下一绝……” 田鼹咯咯一笑：“不多哦，司马盟主，请？” “也好，也好……” 第495章 圣地要来人 此时小真人房中，杨青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脸崇拜。 “啧啧，我特么要不是知道你个贼厮咋回事，也快要被你给忽悠了。” 小真人哈哈大笑：“倒霉的田鼹，二十多滴心头血，有的她受的。” “偏偏还被你设计、蒙蔽、树敌、拉仇恨，啧啧，你那三国怎么说来着？对，对，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可没夫人，有个夫君倒是真的。” “说起来她那夫君也真是够可以，这女子如此风骚，他就不知道吗？” 小真人意味深长道：“唉！生活要想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 “哎呀我去！”杨青山瞪大眼睛：“挺有道理啊。” 小真人却嘿嘿笑道：“只是我也没想到，居然有人真能头顶一片大草原，有量！” 杨青山不由哈哈大笑：“你这嘴是真损。” 小真人竟然有点正色道：“没忽悠你，我是真觉得这厮有量，是个人物，为啥……”他眯了眯眼：“……为啥我总觉得这位田亲夫有点不简单呢……” “行了，少聊这些八卦了。告诉你个正事儿，收拾收拾准备跑路吧。” 小真人一怔：“咋的？我露馅了？” “那倒没有。”杨青山摇摇头：“不过……圣地要来人。” “哦？”小真人眉峰一动：“终于要来了……” 杨青山瞅瞅他：“你这把戏玩儿的是真高明，虽然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有啥打算，但是圣地可不简单，露出马脚你就麻烦喽。” 小真人想了想：“泰岳，还是太华？” “都有，三天后，两大圣地都有人来。” 小真人眼神微微一动：“这事儿应该是秘密的，人不会多，你知道是谁？” 杨青山叹口气：“泰岳……来的是入世行走……夏国麒麟大相，张仪。” “啊？”小真人倒是吃了一惊：“张仪？怎么会是他？哦，对了……难怪田鼹会突然到访，合着是为他开道呢。” “嗯，听你说我才知道田鼹是张仪的人，当时我就琢磨，会不会是他亲自来，没想到果真如此。你说你和他打过交道，过过招，在他眼里你可不好藏。” 小真人捏着下巴：“不错，确有些难度……我就一直好奇，他这泰岳入世行走怎么会当了夏国之相。” “别说你想不到。当年张宰辅身兼五国之相，他入主个大夏算得了什么。更别说夏还算是半个大周正统。至今夏王明面上还尊大周为主，自己以王爷自居。” “嗯，这个我知道，姜洛那厮不也一直以世子身份自居。可这毕竟是面子活儿，大周或者泰岳莫非真的别有想法了？” 杨青山摇摇头：“不知道，但他入主夏国，倒是引起了不小的反弹。” “呵呵，必然啊，夏国那些公侯将相可不愿意真的当大周臣子，无形中地位下降许多啊。头顶是君王和头顶是王爷可不一样。” “还有姜洛，世子可不想就是世子，他想做的可是储君。” 小真人点点头：“所以，他和张仪算是两股势力，再加上那些朝堂宿老，三方斗的不亦乐乎。” “张仪此人出身鬼谷，身怀纵横术，他们怕最终不是对手。” 小真人笑笑：“要是我猜的没错，这头老麒麟此来不管带着什么目的，肯定有一件事错不了，他也想将诛妖盟收为己用。” “十有八九，不然他亲自来干什么？都不是省油的灯。” 小真人道：“就他自己么？” 杨青山道：“还有个人，说起来你也应该认识。我听说在极乐城的时候，他可给你做过公证人。” 小真人愣了下：“大学士，曾静？” 属实有点意外，之前听说他秘密前往太华会见凌云，随后就有诛妖盟之事风生水起。 当初就觉得很意外，在极乐城的时候，并没觉得此人对自己有敌意，可偏偏是他去了太华，那么诛妖盟的事和他是否有关？ “对，曾大学士。这位可是朝堂宿老，说起来还是当初蓝衣阁老裴世矩的弟子呢……” “停！”江凡这回可是有点吃惊：“蓝衣裴阁老的弟子？” “啊，对啊，你不知道吗？我可是素来喜爱裴阁老的书法，对这位蓝衣阁老生平也佩服的紧呢。” 呵呵，这就更有意思了啊…… 小真人的目光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其他人，还有谁？” “泰岳就他俩，若有，不是随从就是护道者。不过护道者通常藏于暗处，见不到。” “太华呢？凌云又派哪个孙子来恶心我了？” 杨青山当场暴怒：“你个贼厮张嘴就口吐芬芳，会不会说话！” 小真人都愣了：“啊~我说太华派来那孙子，又不是说你，激动个啥劲儿。” 杨青山指着他一痛好骂，都把小真人弄懵了。 最后，只见杨青山气喘吁吁的瞪着他：“因为，我特么就是太华来人！” 啊~？！ 小真人当时就尴尬了。 “——啊，那个，不好意思哈，我不知道……” 他说着，忽然神色一动：“等，等会儿，你说你是太华派来诛妖大会的？” 杨青山气哼哼道：“还能是谁？” 小真人上下看了他几眼，不可思议道：“这话说的有意思，啥叫还能是谁？你这穷酸到底什么身份？” 杨青山冷笑一声：“太华，入世行走！贼厮明白没？” 小真人这下子是真的惊了：“你？太华入世行走？” “咋的，不像？” “不，不，不是不像，太华……是不是傻的？”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杨青山开启炮轰模式，唾沫横飞，又是一顿好骂。 小真人往后仰了仰身子，抹了把脸上的唾沫星。 “行，行，别激动，你说你一个读书人，天天吵吵八火的。有辱斯文……” “斯文你个头，贼厮，我怎么瞅着你就烦？你那名字改个字吧！”杨青山气哼哼道。 小真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和大饼脸一样烦人。 “好吧，我的意思其实是，太华那么多前辈高手，为啥偏偏你这么年轻，却要做什么入世行走？” 第496章 君子虽交，各行其道 杨青山也骂累了，懒洋洋靠在椅子上：“因为我辈分高，是圣尊关门弟子，三大关门弟子中的大师兄。” “哦，原来如此，我听说过，太华完全以实力计，你资质好能被收为关门弟子，很有可能超越前辈成为下一任世尊，圣尊也不是不可能呢。” “是这个意思，所以，我才是入世行走，但这并非最关键的……” 他说着，脸色就有点古怪，眼神也有点飘忽。 “这不是最重要的？啥是？” 杨青山犹豫了半晌才讪讪道：“因为……因为我玩儿性大，懒得在山上呆着……” 哎呦卧槽！ 小真人瞬间无语。 “所以说，你这个入世行走干脆借查询独孤死因，提前来大佛山溜达着玩儿？” “嗯……”杨青山懒洋洋道：“虽然出来就不得消停，但总比在山上闷着好，都快闷出病来了。” “太华就这么无聊？” 杨青山撇撇嘴：“无聊到死，一群人就知道天天论剑，修行，枯燥无味，活活憋死个人。” 小真人鄙夷的看看他：“所以，当初你宁愿出海冒着风险给云扶摇找解药去，也不想在山上呆着？我还以为你和扶摇宝贝儿感情多么深厚……” “也不能这么说……”杨青山讪讪道：“我还是很喜欢扶摇这个师妹的……等会儿？” 他忽然打个冷颤，指着小真人的鼻子：“扶摇宝贝儿？肉麻！肉麻！” 小真人不屑道：“你这就是典型单身狗嫉妒症。话说回来啊，扶摇宝贝儿可是有主的，你那喜欢控制点度。” 杨青山也是直翻白眼。 “你这身份为啥不早说？”小真人瞪着他。 “哼，你冒充神棍也没提前知会我！”杨青山也不甘示弱。 两人对瞪一阵，齐齐叹口气。 至此，俩人身份也算彻底明朗，不错，神棍小真人便是烦人的江大王爷，而这个杨青山，便是太华顾青衫。 “但是……这次的事情有点奇怪，本来诛妖盟的事属于入世行走该管的，但师叔却通知我，另外有人专门负责此事，所以，这回除了我之外，还有个人要来，可目前我还不能确定是谁。” 江凡闻言愣了下：“太华有古怪啊。” “是，诛妖盟的事几乎从头到尾都没知会我这个入世行走，但也不会背着我，只能说他们可能对这件事另有安排。” 既然顾青衫也不知道，江凡也只能等等消息再说。 “那个司马临风看似名士，实则挺蠢，你要什么消息，估计从他那能弄到。”顾青衫提醒了句。 江凡笑笑：“我知道，但也不能太明显，他虽然看不出来，但那个慈航上人和黄三歧给我的感觉很不简单。说起来，我还真没想到你竟然还弄了个白怜花塞到司马老小子房中，手段也不怎么干净啊。” 顾青衫哈哈一笑：“她就是干这行出身，吃不了亏。” “这行出身？我说……那个白怜花是干啥的，别告诉我真是买来的名妓。” “你还能猜不到？” “真是那个影？” “还能有谁。” “你咋想的，还把她随身带着？”江凡十分好奇。 “这不是下来调查独孤的事嘛，带她这个关系人名正言顺。也防止她在太华乱搞事情，影响我在外边快活。” 江凡：…… “从她嘴里问到点真相没有？我还是挺想知道当初独孤天魔殿一行的真相。” 顾青衫摇头：“这女人嘴巴很紧，对我也很防范，不好问出来。” “天魔殿出身，都魔性十足，普通办法是不行的，回头我自己研究下吧。” “行，你看着安排，这事儿跟扶摇师妹有关，我也想弄个清楚，你琢磨好了告诉我。” “好，不过你当真没想过为独孤报个仇什么的？说到底他也是你师弟。” 顾青衫不屑的摇摇头：“就凭他打算把扶摇当鼎炉的事儿，我早就想弄死他了，这个人死有余辜，不用提。” 江凡笑笑：“他就算了，但我呢？你这么帮我，有什么图谋？” 顾青衫斜了他一眼：“图谋？还不是你那几笔字。” “当真就为这？” “我这人简单的很，没你那么多鬼心思。”顾青衫不爽的道。 “哈哈，也是，传言太华大师兄为人洒脱不羁，心思简单通透，如今看来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有没有意思的，我可得说明白，毕竟我是太华的人，说到底从根本上我们是对立的。无伤大雅的事出于个人欣赏互相帮个小忙就算了，一旦真正对上，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知道，知道。所以这趟两大圣地来密谈，我是指望不上你了。” “……别指望了。”顾青衫神色有点郑重道。 “我其实不怎么爽这个诛妖盟，一堆各怀鬼胎的家伙，可这里面到底牵涉不少事，如今多少我也看明白了些，不要再指望我能帮你什么。我毕竟是太华的人，看着这些破事不爽帮帮你就算了，但也别指望我跟太华作对。” “我明白，你做的已经不少了。”江凡微微一笑：“身为太华的人，能帮我隐瞒这么久，还配合我做了不少事，也算够朋友。” 顾青衫微微叹口气：“别，还是别做朋友吧，将来免得难堪。” 江凡想了想，点点头：“也是，这点上你和我一样。” 顾青衫懒洋洋道：“我就懒得掺和这种破事，都好好修行不好吗？” 江凡无奈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谁能真正洒脱自如呢。” 两人半晌没说话，仿佛各自想着心事。 “……不管你们到底谈什么，不用跟我说。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以后怎么样，走着看吧。” 许久，江凡忽然笑着说道。 “行，你这人除了有点贼，也还不错。但我也希望你不要真是什么天下大妖，这世道够乱的了。” 江凡摇摇头：“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天下大妖到底啥意思，但就算我是什么大妖，也是个希望天下太平、人间安定的大妖。日后我也许有许多事你不喜欢，不用顾忌，该敌对就敌对，君子虽交，各行其道。没必要纠结。” 第497章 泰岳行走，大相张仪 “你这话我就爱听。不过你放心，我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若是太华或者泰岳伤天害理，我也不会帮着。” “就冲这，该敬你一杯。” “喝点？” “喝点。烧刀子酒头，身上最后一葫芦，一直没舍得喝呢。” 顾青衫从怀中摸出个油纸包：“最后半只烧鸡，原本想藏着吃来着。” “我早就闻着味儿了。” …… 送走顾青衫，江凡手指敲着酒葫芦，琢磨着今天的事。 其实需要关注的说到底就四个人。 张仪，曾静，顾青衫，以及那个未知的太华强者。 张仪是自己的老对头，上次过招自己险胜，却因为云扶摇事出突然，给了他机会，逃掉许多漏网之鱼。 但张仪从本质上与自己理念不同，这种对立很难改变，只要有机会，对自己必然会下死手。 这趟他来，大抵会抱着两个心思。第一，计划如何干掉自己，第二，收服诛妖盟上万江湖势力。 但他恐怕没想到，自己不但没回秦，反而一直在诛妖盟混，还混的风生水起。而且顺手还给他挖了点坑，下了点绊子。 如今他来，司马临风等人必然会将自己介绍给他，去是要去的，毕竟他对诛妖盟背后的事很想弄个清楚，可如何在这个老狐狸面前遮掩身份成了关键问题。 好在他对师叔望气的本事是绝对相信的，他出手遮掩气机，张仪应该很难发现自己，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得做些准备才好。 第二位就是曾静，对这个人江凡一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极乐城的时候，皇太孙小册子到处流传，而他居然在做公证人的时候有意无意点拨此事。 后来又不知代表泰岳还是大周皇室去了太华面见凌云，更不知谈了些什么。 如今又来到大佛山，这次又是以什么身份到来？泰岳来人？还是代表大周皇室？ 这两者的意思可完全不同。 而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第三位，就是这位太华年轻辈最杰出的弟子，顾青衫。 唯独让江凡没料到，他竟然是太华入世行走。 要知道入世行走便是有权代表圣地处理许多世俗事，身份极高，权力更大的惊人。可以说，纵观整个江湖走到哪里都如同钦差大臣般的存在。 而他既然代表太华来此，必然也带着太华的态度，只是不便告知自己罢了。 只是太华的态度相当有意思，居然又另外派了个人单独负责诛妖盟的事，是对顾青衫不放心，还是此事别有内情？ 然而一切都要等到人到齐再看端倪。 但江凡知道，这些人都是老狐狸，未必言行一致，可能亲眼看看还是有助于判断。 接下来的三天，他什么都没干，对外宣称静修三日，概不见客。 如今他也有着拥蹙死粉，外边许多事不用管，十大高手自然会将一众人等拒之门外。 三日后，一名小沙弥前来通告，说是盟主慈航上人有请。 江凡伸个懒腰，嘴角勾起笑意：该来的来了。 下一刻，他揉了揉脸，换上了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意外的是，太华的人还没到，先来的竟然是张仪和那曾静大学士。 张仪还是一身锦袍，目光沉静，颇有一国大相之威严。 在他身后，站着的正是农家当代家主，田鼹。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青衣小厮。 三位盟主都在，慈航上人面带微笑，黄三歧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唯独司马临风恭敬中带着一丝尴尬的表情。 他其实是因为没想到泰岳入世行走居然是夏国麒麟大相，跟没想到自己信誓旦旦要帮人家推荐的田鼹竟然是张仪的人。 眼见江凡进来，司马临风赶紧起身引荐：“张相，这位便是龙虎山天师道门慧明小真人。” 张仪微微一笑颔首道：“慧明小真人，果然仙风道骨。” 江凡瞪大眼睛瞅瞅他，好像很奇怪的样子。 “你这老头很有气势呀，是哪位？” 司马临风赶紧咳嗽一声道：“小真人莫要无礼，这位乃是圣地泰岳入世行走、大夏宰相张仪张大人。快上前见礼。” 江凡却没上前，只是歪着头瞅了瞅他：“哎呀，难怪你这人气运之柱这么高，原来是圣地行走，还是一国宰相呢，好厉害。不过……” 他似乎有点苦恼的挠挠头：“我是道门弟子，三清道尊曾经托梦说过，除了当代道尊，不能拜任何人呀。” 司马临风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由头，不过说起来这位小真人可能是道门大能转世，不拜也说得过去。 他瞅瞅慈航上人，又看看张仪，有点不知道怎么办。 此时张仪倒是呵呵一笑：“张仪入世便是俗人，三清子弟世外清修，拜与不拜何必计较。小真人大能转世，道宗道子，说起来张仪可能还要见个礼呢。来，小真人请坐。” 他气度雍容，笑容坦诚，确实很容易让人在尊敬中产生好感。 江凡也不客气，当即连连点头：“嗯嗯，你这人好，气运高果然有道理呀。” 张仪哦了声：“自小真人进来，便一直说气运之事，小真人莫非懂得望气？” 江凡似是有点泄气道：“是呀，我修啥都不行，只会望气，还看不好，师兄总是说我看的时灵时不灵的。不过……我也有别的本事呢。” 他指了指自己额头眉心：“有时候能看到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师兄说这天眼神通他可不会。” 张仪拂髯道：“那么老夫气运如何，小真人可否讲讲？” 江凡吸了吸鼻子：“嗯，常人气运有三寸，名门贵族可盈尺，王侯将相有三尺，大能贤者七尺余，人皇圣主可九尺。你头顶五尺仍在上升，还有麒麟盘踞，好强的气运呢。” 张仪呵呵一笑：“小真人说的有趣，不过我等俗人自己却看不得到，甚是遗憾。” 江凡道：“我也不行，只是因为天生开天眼啊，哎……只是天眼未大成，看啥都是模模糊糊的。” 张仪看他有点沮丧的样子，似乎觉得有些意思。 “听闻小真人开天眼有三不看，还要有香烛拜祭，心头血供奉，可有此事？” “是啊，又不是拜我供奉我的，三清道尊嘛，其实好麻烦的，而且很累，我都不愿意看。” 第498章 快跑，有人要杀你 张仪看着他微微一笑，随手指了指身后那年轻小厮：“此乃田夫人族弟，本相观他今日颇有些心神不宁，不知所为何事，请小真人看看如何？” 其他众人顿时一怔，张仪好手段啊。 你不是开天眼么？那你看看我下一刻要干什么？是人是鬼一下子就试探出来了，许多人不由暗叹，泰岳行走果然不凡，自己怎么没想到？ 而此时田鼹也款款走上前：“田鼹便请教小真人了，来人，摆上香案。” 这一下子，就是没给小真人退路。若看不出来，则说明其弄虚作假，声名崩塌不说，还很容易被人以图谋不轨为借口拿下。 看那小真人也是有点愕然，瞅瞅张仪，又瞅瞅田鼹，然后再看了看青衣小厮，眉头皱起。 这一幕，顿时让众人心中一动，难道此人果然是沽名钓誉，或者别有用心？ 而下一刻，却见小真人皱着眉头说道：“你们都不实在啊，这个人不是田夫人族弟呀……” 所有人都一愣，张仪却目光一闪，似乎感到有些古怪。 田鼹倒是莞尔一笑：“小真人果然不好糊弄，此人与我确实没有血缘关系，只是我认下的一个义弟而已。” 众人心中一松，小真人到底还是小真人，看来是有真本事的。 可也有人觉得心中一寒，这短短片刻，出口之间就已经设下圈套，麒麟大相心机深重啊。 田鼹接着道：“此人确为我义弟，也算有因果关系，小真人可否看得？” 江凡努了努嘴：“我都说不想出来，师兄自己来就好了嘛，我修为又不高，非要让我出来长长见识，如今倒好，天天是麻烦事……” 他似乎很不情愿，却也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一番操作之后，小真人忽然惊愕的盯着那青衣小厮，然后转身就跑到司马临风身后惊呼：“啊呀呀，不是好人，他要杀我！” 满堂众人都是一惊。 司马临风赶忙拉住惊慌失措的小真人：“莫要胡言乱语，张相手下怎么会有刺客。” 小真人却是手舞足蹈，“不是啊，他就是要动手，我看出来啦，救命——” 张仪目光微动，和田鼹微不可查的对视一眼。 田鼹赶忙笑道：“难怪都说小真人时灵时不灵，这次可是你看错喽。不过也不能怪你，我这个义弟是个杀手，看谁都带杀气。” 她这解释听起来毫无问题，但明眼人都发觉不对。 若是猜测不错，他们就是打算让小真人看错，若是他说有人要动手，那么那人不动就是，若说那人没事，而那人显然会直接动手，反正你就是对不了。 但这种事看破却不能说破，所有人都笑起来，声称小真人不是第一次出错了，毕竟修为尚浅，难免。 唯独小真人嘴里不停嘀咕，我这回肯定没看错…… 但众人也不过一笑置之。 田鼹咯咯一笑：“看来今日小真人状态不佳，本座便送小真人回去休息吧。” 说罢，向着小真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小真人眼神有些畏怯，却没办法，只能随着田鼹出去。 身后，张仪目光深邃，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一直没说话的曾大学士却嘴角流露出一丝玩味。 田鼹带着江凡走出去很远，江凡才露出不解的神色：“那个，刚才是你在悄悄跟我说话吧，为啥要帮我？” 田鼹停下脚步，嘴角勾起。 “我不说，你难道看不出来？” “当然看的出来啊，他针对我啊，但是他并不是真的要杀我，好像……好像……” 他皱眉半天，也说不出感觉。 田鼹淡淡一笑：“好像就是在试探你，故意作出要动手的意思。” “对啊，我就是要这么说的，你为啥让我改口？” 田鼹摇摇头：“小真人啊，你还是太年轻，这种场合，不能直接这么说，那样张大相不好下台。” 江凡故意皱着眉头，一副想不通的样子。 田鼹道：“好了，不管你怎么想，这次我就是要帮你，记得哦，你可欠我一个人情。” 江凡嘴里咕哝两句：“好吧，反正刚才有点古怪，你说欠了就欠了吧，大不了以后再帮你看一次。” 田鼹却摇头一笑：“不，不用，这次请小真人帮个别的忙如何？” 江凡一愣：“田夫人要我干什么？” 田鼹认真看着他：“快跑吧，真的要杀你。” 江凡大惊：“你说什么？为，为什么要杀我？” 田鼹沉声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听我的，快跑，一刻也不要耽搁。” 小真人茫然道：“我不信……我们是来帮忙的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田鼹叹了口气：“你回去把此间事告诉你师兄，想必他能明白，时间紧迫，没工夫跟你细说了，快走吧。等你逃出生天，帮我做一件事……” 她盯着小真人：“带话给逍遥王，就说——有些人不是只能与张仪合作。” 江凡闻言一呆：“可我，不认识那逍遥王啊，而且还是敌对……” 田鼹微微一笑：“你师兄在逍遥会手中，你离开后，他们必然会联络你，此时你便可以通过逍遥会带话给江凡。” 江凡大惑不解道：“可是，江凡是天下大妖……” 田鼹冷冷道：“大妖？还不是被有心人故意安排的，你记住，在敌人口中说对手是什么都不必奇怪，妖也好，魔也好，鬼也罢，都是敌人的话。” 江凡愣愣道：“不明白你的意思啊，难道说，江凡并不是坏人？” 田鼹哼了声：“好坏哪有绝对的定义，你心思单纯，不适合行走江湖，好好回龙虎山修行吧，世间诡谲，对你来说太危险。” 这点小真人倒是非常认同，连连点头：“我再也不出来了，江湖好可怕，哪里有山上自在。” “记得，见到逍遥会定要把我的话带到。” 田鼹再次叮嘱道。 “好，好吧，我欠你一次，也只帮你这一回，你不要害我。” 田鼹微笑道：“我以后还希望能借助于你，断不会坑害，放心好了。” 江凡故作惊慌失措：“我现在就要走吗？他们拦着怎么办？” 第499章 小册子还有下半部 田鼹道：“我会设法帮你拖延一下。你也要镇定一些，让你那十大高手编个谎话，说外院有人要请你望气，借着这个机会逃走就是了，不要慌乱，啥也别拿，切忌。” 江凡一副似乎似懂非懂的样子，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若是你以后还想找我，也帮我再做一件事。” 他大眼睛中有愤怒，有恼火。田鼹不由一愣，旋即道：“哦？何事？” 江凡道：“把他们所谈的事和我有关的巨细无遗传书给我。” 田鼹眼皮一跳动容道：“你想做什么？” 江凡咬牙切齿道：“我来帮忙，他们竟然要杀我，我要把这些给大师兄看，让他给我说个明白！” 田鼹盯着他沉吟片刻，目光忽然一动：“好，我自会派人传书给你。” 江凡这才告辞离去。 可事与愿违，他还没回到小院落，就听见身后有人轻声呼唤。 江凡扭头一看，来的竟然是曾静。 见到此人，江凡心头不由一动。他刚才一言未发，此时忽然找到自己，不知所为何事。 “老夫曾静，来自大周皇室，可否与小真人单独谈几句话？” 他一手拂髯，一手负于身后，面带和煦的微笑。 江凡故意皱皱眉头：“好吧，您里面请。” “听闻有个逍遥会劫走了小真人的师兄？” 二人入室落座之后，曾静缓缓开口道。 江凡恼火道：“是啊，他们趁着师兄受伤把他劫走，现在还生死不知。” 曾静微微一笑：“小真人放心，他们既然威胁于你，说明不会把令师兄如何。但老夫不明白，他们为何没有直接要求你离开此地？” 江凡懊恼道：“我想救师兄，说过要走啊，可是盟主不让，说是出去会有危险。” 曾静略一颔首：“此言倒也有理。” “可是他们说帮我救师兄，现在也没做到啊。” 江凡似乎满肚子不爽。 曾静呵呵笑道：“小真人莫要心急，听老夫一言，只要你跳出这个漩涡，令师兄自然无事。” 江凡只好点点头：“这些我都不懂，就听你们的吧。” 曾静上下打量他一番：“小真人今年可有十六七岁？” 江凡愣了下：“十六岁，你问这个做什么？” “老夫只是好奇，年纪轻轻居然开天眼神通，看来小真人或许真的是大能转世的道子。” 江凡嘀咕道：“他们都这么说，弄得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了。” 曾静看着他道：“老夫观你心思单纯，还是不要留在此地了，尽快回去修炼吧。江湖很乱。” 江凡嗯嗯两声：“等救出师兄我就回去，你说盟主他们为什么还不帮我救人嘛。” “呵呵，他们恐怕一时也是找不到，否则定会出手。不过老夫建议，你还是先行回山等候消息，这里呀……不安全。” 江凡一脸迷糊，似乎听不懂他的意思。 曾静只是面色平和道：“若是小真人有机会遇到逍遥王，替老夫带句话……” 江凡也是心头一动，未曾想曾大学士也要他来带话。 “我见不到吧，不过看你这人气度平和，是个好人，我就帮你一把，但是说好了，见不着可不怪我。” “好好……你就代我告诉他一句：极乐城那本小册子还有下册呢，想看让他找老夫便好。” “就这个啊，好吧，我答应你。”江凡似乎不明所以，但听说只是一本小册子的事儿，想了想就答应下来。 “多谢小真人喽。” “那你能不能替我引荐太华圣地的人？” “哦？”曾静略有好奇：“你有事？” “嗯，圣地要给我做主呀，我很担心师兄。” 曾静看看他，目光有些玩味，却没有推辞：“也好，待太华来人，老夫便出面引荐一番。” “好好，你这老头是好人，我相信你。” 曾静不由笑道：“你两次说老夫是好人，何以见得？” “望气呀！”江凡正色道：“我师兄教我的，你气息中正平和，好人才这样。” 曾静不由大笑几声：“小真人，好坏不能光凭望气，有人呐，藏得很深。” 江凡似是恼怒：“就是，那个张仪就不是好人！” 曾静饶有兴趣道：“他可是一国之相，泰岳入世行走，代表世间正道，为何不是好人？” 江凡哼了声：“他故意为难我，还陷害我，整个人头顶气运虽有五尺，却没有煌煌正气，满肚子都是阴谋诡计，肯定不是好人。” 曾静不由失笑：“老夫说过，不要以气取人，你呀，看得还少呢。” “哼哼，反正我就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曾静道：“你是说天眼神通？” “是啊，我很少看错。” 曾静目光微微一动：“那么，若是老夫请小真人帮忙看一个人，可否？” “什么人？” 曾静想了想道：“大周一位皇族子弟……” 江凡赶紧摆手：“不行，不行，再过二十年差不多，现在修为不行呀。” “若只是看看生死呢？” “那也不行，皇族自有天机，修为不到看不见的。” 曾静若有所思：“听闻小真人曾经看过逍遥王，这么说王公贵族还能看一看？” 江凡摇摇头：“他不一样啊，没有王气，也没有皇气，也没有圣人气象，好像就是个普通人……” 曾静闻言一愣：“普通人？” “是啊，好普通的，唯独文气昌盛，武道气运不足半寸，很容易看清。唯独奇怪的是，命数却一片混沌，好奇怪的样子……” 曾静离开的时候目光低垂，似乎陷入沉思。 而他前脚刚走，江凡便立即招来玉玲珑安排一番，后者匆匆赶往外院而去。 随后江凡立即找来十大高手，面带惊悚道：“诸位，有人要对我下杀手，麻烦诸位护送我离开，日后必有厚报。” 九大高手当即一惊，还没来得及问，小真人就连连摆手：“别问了，我看不到自己的气运，但是能感觉到杀机临头，恐怕是那内奸所为，我不想留在这里了，你们谁能帮我，我就许诺他日后三问。” 对于小真人的直觉，他们根本毫不怀疑，九大高手当即表示没一个退出的，甚至有的人要回到门派寻帮手，让小真人给打消了念头，说怕走漏消息。 第500章 青山是青衫 有人当即就要动手帮他收拾东西。却被江凡阻止了，说日后他们帮忙送去龙虎山即可。 九大高手这才明白小真人是打算轻装跑路。 不多时，玉玲珑赶了回来，说是安排妥当。 江凡便点点头，向九大高手使了个眼色，随着玉玲珑前往外院。 外院实际上在山下，不过他一路上并未避讳任何人，还和玉玲珑谈笑风生，顺便还走马观花看了几处风景。 至于其他九大高手只有四个跟着，其他五人已经按照玉玲珑的安排提前去山下接应。 江凡漫步前行，眼神却有些飘忽—— 师叔啊，我可就等着你给他们送上大礼了，千万别睡过头啊…… 而与此同时，佛堂中，许久闭目不言的张仪终于缓缓开口：“老夫此行不必声张，但也不必刻意隐瞒，诸君明白？” 三大盟主对视一眼，慈航上人宣了声佛号：“方才上座已经交代清楚，我等自当遵从。” 张仪点点头：“江凡之事势在必行，尔等依计推进便是。但这小真人来路可疑。本座对龙虎山天师道知之甚深，直至半年前亦未曾听说张天师又收了一名小师弟。” 慈航上人沉吟道：“上座的意思是……” 张仪不置可否道：“本座只是说一下所知，诛妖盟之事还是三位做主。” 慈航上人目光微微一动，稽首道：“贫僧明白了，此事诛妖盟自会安排。” 张仪转头看向黄三歧：“黄帮主，世子殿下支持诛妖盟老夫甚慰，日后还望帮主代为转达。” 黄三歧赶忙拱手：“黄三歧自当面禀世子。” 张仪点点头，再度看向司马临风：“司马先生，此次棘公子加冕储君，老夫倒是应为晋国贺。” 司马临风也恭敬道：“在下定当向二王子转达相爷美意。” 张仪道：“只是老夫不明白，晋国一贯重视立法，为何立幼不立长？可是那司马荆公子德行有亏？” 司马临风拱手道：“立储乃王上与朝廷百官之意，在下一心在文坛，并不清楚此事。” “哦——”张仪淡淡道：“也罢，立长立贤，乃晋国家事，老夫也不便多问。但听闻荆公子棋艺高超，如今封地濒临夏国，若是得空，老夫也想和荆公子手谈一局。” 司马临风道：“若能见得荆公子，愿为相爷转达。” 张仪点点头：“太华之人何时赶到？” 慈航上人道：“太华行走不知人在何方，但主持此事的七长老明日午时前便可抵达。” 张仪不由微微一笑：“太华顾青衫，还是这么洒脱随意，这等大事也不见着急。” 他话音未落忽听一声朗笑：“相爷，晚辈顾青衫有礼了。” 众人一愣，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名青衫书生信步走入殿内。 看到他的面孔，除了张仪一行，所有人都愣住。 这不是杨青山么？ 只见那杨青山微微一笑，在脸上抹了一把，赫然出现另外一张面孔。 “抱歉，未曾提前打招呼，青衫失礼了。” 除张仪外，所有人呆住。 太华入世行走，竟然就是那位杨青山！ 司马临风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呆呆看着对方，嘴巴张开老大。 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一路上被自己呼来喝去的年轻人，竟然是太华入世行走，圣尊关门弟子，顾青衫。 顾青衫环视一周，见他这般表情，只是微微一笑：“抱歉哈，给司马盟主添麻烦了。” “这……这，我……”司马临风赶紧起来惶然施礼：“这，在下属实不知是上座大人，失礼之至，还请见谅……” 顾青衫洒然一笑：“盟主一心做事，何罪之有，倒是青衫该谢谢盟主为太华分忧呢。” “不，不敢……” 司马临风真是慌得一批，心里也忍不住骂娘，你特么堂堂太华入世行走，冒充什么杨青山啊？ 存心搞事情吗？还是有意针对我个人？ 但脸上丝毫不敢表现出不敬。忐忑啊，这位一言便可决自己生死。 好在顾青衫只是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随后向面带惊诧的慈航上人和黄三歧微笑示意一下，便走到张仪近前：“张老，许久不见。” 他口称张老，礼节方面也只是拱拱手，象征性表示了下，便径自坐下。 而张仪也不以为忤，毕竟此人虽然年轻，但辈分高的出奇。含笑点点头示意：“太华青衫，天资绝顶，书剑称绝，今日一见果真风采无双。” “哈哈，可不敢称无双二字。自那人出世，此二字世间便只有她配得上。” 张仪也拂髯大笑：“书生果然书生，上来就跟老夫咬文嚼字。” 顾青衫道：“张老都说了是书生嘛。早听说张老人称麒麟大相，今日方才得见真颜，实乃青衫幸事。” 张仪含笑道：“老夫张仪，特代表泰岳问候太华三仙及诸位长老。” 顾青衫也正色道：“顾青衫代表太华问候泰岳五老及诸位星宿。” 二人简单寒暄一番，顾青衫笑道：“魏、楚与夏交战正酣，想不到相爷竟然还能亲临此地。” 张仪淡淡道：“如今战事虽未定，但已非往日般胶着，步调都在放缓，还是有些时间的。倒是七长老不知何事来晚了些。” 顾青衫笑笑：“方才进来前就听闻，是我太华七长老要来？” 慈航上人忙道：“回顾公子，书信是如此说。” 顾青衫哦了声：“不对啊，七长老是个火爆性子，虽然路途远些，但不该比张老来的晚呐。” 张仪淡淡一笑：“也许七长老有事耽搁了呢。” 顾青衫眉峰一动，撇了撇嘴：“有事？怕是又手痒想要杀人了吧。” 张仪微微一笑：“七长老人称七杀剑，不出则已，出必杀人。沿途动手杀上个把败类不足为奇。” “呵呵……这江湖，败类是不少。但这次……诛妖盟的目的不就只有一个人么？” 张仪拂髯道：“谁说不是，希望七长老尽快赶来，莫要引宵小之辈耽误时间。” 顾青衫淡然一笑：“那是你们的事，我来只是为了露露面，免得回去被圣尊骂，这事儿既然有七长老负责，我可懒得管，手里还有其他事儿呢。” “顾公子洒脱，老夫羡慕的紧啊。但既然公子不愿插手此事，为何提前许久悄然来此？” 顾青衫哈哈一笑：“说起来我正在办的事儿和你们的目标有关，便想着暗中打探下消息，不过这是两回事啊，咱们各干各的，互不冲突。” 第501章 泰岳大相，太华书生 张仪哦了声：“不知顾公子可否透露一二？” 顾青衫无奈的叹口气：“唉！还不是我那二师弟独孤被人弄死了，我追查这事儿呢。” 张仪一愣：“独孤公子身死？谁人如此胆大妄为？” “对啊，真是的，莫名其妙就死了，传言是逍遥王干的，所以我才来暗中调查下，原本不想露面来着。” “江凡杀了独孤？” 张仪一皱眉：“此子越来越胆大妄为啊。” “还不能确定，这事儿蹊跷挺多的，所以说，我也没工夫插手，本来想看看你们这么大张旗鼓能不能把江凡引来，结果等了这么久也不见人，我只好露面见见同道，然后就要赶紧走了，陆师叔可等着我回报呢。” 张仪微微颔首。独孤毕竟是太华魔剑仙陆睚的关门弟子，非常重视。如今无端身亡的确是大事。 而顾青衫考虑到诛妖盟成立，江凡必会采取动作，故而暗中潜入也属于合理操作。 可是明显此行徒劳无功，故而才展露真实身份。 “顾公子此行看来是无甚收获啊。” 顾青衫略带失望的笑了笑：“原本以为江凡这贼厮断然不会坐视诛妖盟成立，谁料到底不过胆小如鼠，竟然当真回秦了，真是高估了他。” 张仪淡淡一笑：“天下江湖千万高手齐聚于此，他纵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来这里造次。顾公子为何会觉得他这么蠢？” 顾青衫哈哈一笑：“他可不蠢，以他往日行事，本公子估计十有八九会到此一游呢。” “那么顾公子接下来如何打算？” 顾青衫想了想道：“去秦吧，独孤师弟之死事关重大，无论如何要搞清楚，若真是他所为，可就又多了条罪状。若不是，本公子也得找到凶手啊。头疼。” “秦国可是他的大本营，顾公子可要小心从事。” 顾青衫点点头：“没办法啊，这厮恐怕因为诛妖盟的事短时间不会出来露头，我也只好向虎山而行喽。” “那么说，诛妖盟之事，顾公子确实不打算插手了？” 顾青衫连连摇头：“张老不是没听说过我吧，一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那功夫还不如读读书，写写字，练练剑，再不济云游一番开开眼界也好嘛。世尊他们又没非要我来，何必自讨苦吃。” 张仪不由莞尔：“人言书剑顾青衫，逍遥赛神仙，诚不欺我。” “过奖，过奖，不过我这趟出来呢，倒是有个消息可以告诉大家，仅供参考啊。” 他咳嗽一声道：“那个能掐会算的小道士，恐怕不是龙虎道门中人。” 张仪神色一动：“听闻顾公子近来与那小道士过往密切，莫非看出来什么？” 顾青衫伸出三根手指：“其一，我常去龙虎，从未听闻有这么个小道士，除非是近半年新来的。其二，此人竟然不通天师道门符文箓阵，说不过去。其三，此人对天师道门典籍一问三不知，属实古怪。” 他这话一出口，司马临风首先失色，概因此人乃他带来的，若真有问题，最大责任就是他。连忙上前道：“可是，他分明帮过我们许多忙，也未曾损害诛妖盟利益，更何况，龙虎道门也承认此事……” 顾青衫笑笑：“我只是说他可能不是龙虎道门中人，但并未说不是道门中人，否则如你所说，龙虎道门何必承认，还有那慧通，确实是张天师师弟。” 司马临风有点懵：“那公子的意思是……” 顾青衫想了想道：“本公子与他多次接触，发觉此人颇有神妙之处，如此人物怎会出现在势微的龙虎天师道？各位应知晓，如今道门一统，道宗兴盛。保不齐会是真正的大能转世，道子灵童呢？” 张仪手指微微一顿，顾青衫的话，显然让他有了些疑虑，若是真正道门道子入世修行，暗杀的话，恐怕会惹下不小麻烦。毕竟无量道宗那两个老古董实在是恐怖。 想到这里他微不可查的看了看田鼹，后者轻轻摇摇头。 这就是说，晚了，杀手已经出发。 张仪眉峰微微一凝，旋即却舒展开来：“顾公子也只是猜测而已，但其未曾表露身份，也不知存着何等心思。既然未对我等造成损伤，由着他去便是。” 顾青衫笑笑：“说的是，我只是提醒各位，此人未必是为了诛妖而来，还望大家以大事为重，莫要过度关注此人。” 慈航上人宣了声佛号道：“上座提点，我等谨记。” 司马临风也长出了口气，刚才吓得他出了一身白毛汗。 张仪道：“说到此人，其曾预言天雷，随后诛妖盟遇袭，可如今看来，他只是看到了景象，便猜测而已。那东西已经证明人为所造，这才是真正值得我们警惕的地方，逍遥王手中显然掌握着某种奇特的东西。” 黄三歧道：“在下多日查探，那东南山峰崩塌也是此物造成，窃以为，可能是阵器。但这等阵器威力巨大，显然出自大能之手，可天下阵道大师总共才几人，为何能炼制如此之多？” 张仪道：“此物至关重要，你们应立即寻阵道大师研究。然则，最重要是调查那内奸，此人不除，诛妖盟无法安定。” 黄三歧道：“小真人倒是看见了那人，不过太过模糊，符合条件者不下两百人，属实难以查探。而其行事非常隐秘，恐怕有人暗中提供掩护。” 张仪道：“再难也要查出，钓鱼、宵禁、互查之术都要用上，务必要在短时间寻得此人。” 众人纷纷应下，而此时顾青衫也拱手告辞，要下山了。 却被张仪留住私下聊了几句才离开。 他走后，众人散去，张仪看着田鼹：“既然已经出手，便要确保万无一失，本相怀疑，内奸极大可能便是这小真人。” 田鼹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他真是道子灵童，也只能怪他命不好。” 张仪道：“七长老已经在山下准备多时，此人断不能放他离开，但最好不要让七长老亲自动手，你速速赶去督战，务必速战速决，记得扫清尾巴。” 第502章 大礼与追杀 田鼹点头应下，正要离开，忽然间如同天崩地裂般，巨大的爆炸声接连传来，如天崩地裂，震得整座大佛山都颤抖不止。 这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足足持续了十几个呼吸。 “发生何事！” 张仪震惊道。 “上座！上座，大事不好！是那天雷！”此刻司马临风惊恐万状的闯进来道。 “天雷？” “是，大佛，崩塌了。” 张仪倒吸一口冷气，那大佛高达数十丈，乃是北佛宗的象征，居然崩塌？ 此事他们知道是人力所为，但那些江湖人未必这么看，这等伟力，很容易被以讹传讹，诛妖盟三次被炸，恐怕阴影难散了。 匆匆离开大殿，果然见山顶烟尘滚滚，乱石滚落，那高五十丈有余的大佛已经彻底崩塌，连身下莲花座都四分五裂。 而由于大佛位置特殊，对整座大佛寺都造成了巨大伤害，近半数房舍、建筑惨遭碎石冲击，有的甚至被掩埋，人员恐怕也会有不小伤亡。 这般景象何异于天怒？张仪正吃惊之际，那名青衣小厮却飞快的跑来低声道：“相爷，小真人消失了！” “消失？”张仪面色微微一变。 “是，他离开后，说是外院有人求问，便轻装下山，然而却从下院消失不见。” 张仪当即浓眉一挑，目光阴沉，片刻，他沉声道：“立即追杀，不要活口！” 田鼹看了眼那崩塌的大佛，也面目凝重，飞身离去。 远处，顾青衫忍不住叹息：“唉——真特么狠！” 白怜花刚刚亲眼目睹了恐怖景象，面色苍白：“又是天雷？” 顾青衫摇摇头。 “难道是内奸？” 顾青衫道：“莫问了，此事与我们无关，走吧。” 说罢飞身向着山下扑去。 白怜花匆忙跟上，却看不到前面的顾青衫面色异常古怪。 ——真混蛋啊你，不但让我帮你混淆视听、拖延时间，还布置了这手，是真损啊！这下诛妖盟元气大伤，北佛宗威信短时间更是找不回来。就连太华、泰岳也被狠狠打脸。不是圣地高人驾到么？就卡着这个节骨眼给你上眼药。 顾青衫忽然有种很想弄死他的感觉，甚至产生一种莫名的念头，不管因为啥，圣地树立一个这样的敌人真的好么？ 千年尊崇，高高在上，世人皆仰其鼻息，是不是让他们忘乎所以了呢…… 月明星稀，夜色如水。 一支小队伍正在快速沿着山路奔行。 正是江凡和十大高手。 忽然，最前面的青狼帮主猛然止住身形，警惕的盯着前方。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停下脚步，拽出了兵刃。 几乎下一个呼吸，便有三十多人从隐蔽之所跃出，拦住去路。 “什么人！” 青狼帮主躬身套上狼牙掌套，沉声问道。 然而那些人并不答话，上来就发动攻击。 这是一场激烈的厮杀，对方动用数十名高手，几乎都是宗师境以上，带队的居然是两名尊者。 幸好，十大门派的高手也不白给，最后，十大高手以五人拖住对方，玉玲珑、青狼帮主和原猛虎帮副帮主现在的帮主再加上赤阳门、苍山派的两名高手拼死力战，护送小真人逃脱。 然而追杀并未停止，那些高手分成两批，继续追杀五人。 这场战斗绝对是不死不休。十大高手其实此刻已经相当后悔，他们不过是想在小真人这里得到好处，可没想着真正给他玩儿命。 可对方显然抱着杀人灭口的心思，反倒把他们逼上了绝路。 没别的办法，只能和小真人共进退。 五人护着江凡且战且退，最终被逼到一处空旷之地，无所遁形。 而此时，五大高手中苍山派长老眼见不敌想要逃跑，却被击杀，赤阳门那高手也失去了一条手臂，剩下的三人同样人人带伤。 赤阳门那高手怒吼：“你们到底什么人？放过我等，我们愿意交出小真人！” 玉玲珑闻言当即破口大骂：“蠢货，还看不出来？人家分明是要杀人灭口，你觉得交不交有分别吗？” 赤阳门那人却不管不顾：“你们追杀他们便是，我退出，我走！” 然而对方根本不管，三十多人缓缓围拢过来，沉默肃杀。 赤阳门那高手牙关紧咬，环视四周，发现已然避无可避，只能打起精神，准备迎战。 江凡其实一直在观察这十人，刚才殿后那些恐怕是心思最不稳定的，现在八成不是被人灭口了，就是四散奔逃。 赤阳门和苍山派也很不稳定，但被逼至此，也没了别的办法。猛虎帮那人一直在试图逃走，但几次离队都被逼了回来。最让他意外的是青狼帮和媚宗。 青狼帮帮主薛青狼虽然生性狠辣，但端的是条好汉子，而媚宗玉玲珑看起来风骚入骨，是个贼不靠谱的，偏偏看问题很透彻，骨子里也很坚定。 从被追杀至此，只有这两人是不遗余力的在死战。 可他们两人也不过一名半步尊者，一名大宗师巅峰，根本顶不了多久。 江凡不由暗中摸了摸葫芦。 ——顾青衫你个穷酸，再不来老子只能动老本了。 说实在的他可不愿这样，毕竟自己有着葫芦娃的名声，一旦动用，身份恐怕就很难藏得住，除非把对方全部杀光。 而炁元丹只剩下最后一颗，他还想留着用在更重要的时刻。 于是，兵凶战危之际，只见小真人扯着嗓子喊了声：“来人啊，救命啊——” 一嗓子把双方人都给弄的有点懵。 你这个时候临时呼救有用吗？ 然而谁也想不到，还真有用。 下一刻两个蒙面人嗖嗖降临当场，其中一人白巾蒙面压着嗓子厉喝：“呔！贼子休要猖狂，逍遥会来也！” 比较奇葩，那白巾蒙面人也不知来的匆忙把家伙忘带了咋的，从头上拔出一根簪子指向刺客们。 而那簪子非金非玉，怎么看……都像半根折断的筷子…… 一时间，众位刺客都觉得奇葩。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的攻击就来了，手中五寸竹簪闪过两道寒芒，一瞬间就洞穿了两名大宗师的肩头。 第503章 公子，换条蒙面巾吧 随着惊呼，其他人立即展开攻势。 然而那白巾蒙面人厉害的离谱，只见五寸竹簪仿佛一柄小剑，在那人二指挥动间旋转飞舞，仿佛一柄小小飞箭，一人对抗二十多名高手，几个呼吸，就放倒大半。 两名带头尊者也惊了，完全不是对手啊。但奇怪的是，那人只是伤人，却不击杀。 两人还想咬牙搏一把，然而下一刻其中一人便被那破空飞来的小竹簪轻而易举刺穿了手掌，另外一人也被洞穿膝盖。 超级高手！ 顿时二人心中萌生退意。 这种能御一根竹簪子对抗二十多大宗师高手的家伙不是超级高手就怪了。 幸好他出门可能忘了带剑，若此时是在御剑…… 刺客们此时已经人人带伤，下一刻，两名尊者目光一闪，“退！” 那白巾蒙面人并未追击，任由对方一瞬间跑了个干净。 而在此期间，还有三人也偷偷跑掉了，猛虎帮帮主和赤阳门、苍山派的高手。 青狼帮主薛青狼和媚宗玉玲珑倒是忠实的护卫在江凡身前。 不过，他们显然也没想到来人这么强的战斗力。 那白巾蒙面人背对着他们道：“咳……你就是龙虎山慧明小真人吧，速速退出诛妖盟，还尔师兄，若执迷不悟，取尔狗头！我等还有要事，恕不奉陪。” 说着带着那根本从头到尾一招没出的蒙面女子嗖的离去。 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都没个寒暄的。 剩下两大高手在那直发愣。 “这逍遥会高手这么强的么？” 半晌，玉玲珑才心有余悸道。 薛青狼也目光闪动：“若是逍遥会高手都这么强，诛妖盟还能有什么作为？” 江凡反倒安慰：“不会，不会，想必来的是逍遥会中的顶级高手，大概相当于四大分舵主那种层次的，你当这种高手随处可见呢？” 两人也深以为然。 此时，江凡向着两人稽首道：“多谢二位施主护送至此，慧明铭记在心，日后若来龙虎山，必有厚报。” 二人对视一眼，玉玲珑道：“山上还有我等属下，我二人不便远送了，小真人一路保重。” 江凡颔首道：“已经感激不尽。玉宗主，切记西方极乐。” 青狼帮主一愣，西方极乐不是佛祖的地盘么？他说这个什么意思？ 而下一刻，就见小真人向自己道：“薛帮主，贵派以狼为尊，送君一句话：狼王在秦。” 薛青狼一惊：“狼王在秦？” 小真人却宣了声道号：“二位，言尽于此，告辞。” 言罢，转身洒然而去，夜色中只有小真人清朗的声音回荡。 “诡佛不可敬， 圣地无太平。 诛妖只为己， 正邪本无名……” …… “我说，公子，您就不能换条面巾么？” 白怜花很懵的瞅着这位太华大师兄，十分无语。 顾青衫白她一眼：“你懂啥，这叫特立独行，白色面巾的蒙面大盗，你见过么你！” 是没见过，但你好歹换条新的啊，这还是从晋国客栈扯下来那条白桌布，你是真不嫌有味儿…… 白怜花此时也恢复了本来面目，自然就是那位肖颖。 “公子，您为何要救这个小道士？” 顾青衫道：“简单啊，他才能找到逍遥会。” “您还想混入逍遥会？” 顾青衫脑袋连连摇动：“不，不，这事儿要看情况，主要是因为逍遥王没准会在逍遥会中，总得有条线索不是。” 肖颖点点头：“可是，您说是谁要刺杀小真人呢？” 顾青衫叹口气：“你可是个聪明人啊，这不明摆着么。” “明摆着……”肖颖目光微微一动，思忖一下，似乎若有所悟：“诛妖盟？” “可不就是他们喽。” “他们为何如此？小真人并未损伤他们的利益。”肖颖还是有些不解。 顾青衫把半根筷子插在头上：“最近发现你不爱动脑子了，给太华报信的时候你是挺有头脑的啊？自己慢慢想想吧……” 肖颖眉头微微皱起，老半天似乎也没想明白，“难道他是那个内奸？不像啊……还是因为小真人风头太劲，影响了他们的权威……” 顾青衫笑而不语。 肖颖苦思不解，转而问道：“可是，公子你也是太华之人，不论诛妖盟行事对与错，和自己人作对不太好吧……” “屁的自己人。”顾青衫一脸不屑：“太华也是真落套，这事儿也能干得出来，倒底想啥呢？反正不管了，这么下黑手本公子看不过去。” “……公子，您好像对太华有些不满。” 顾青衫切了声：“不是不满，是很不满。他刚才说了四句话，听到没有？” “听到了啊，好像是……诡佛不可敬，圣地无太平。诛妖只为己，正邪本无名……” 顾青衫仰天伸个懒腰：“呵呵，是啊，诡佛不可敬，佛本导人向善，渡众生苦厄，却被某些人用来做争名夺利的工具，真是亵渎真佛……正邪本无名。说起来诛妖盟这事儿，真是阴暗的很呐……” 而此时，独自上路的江凡不由大感憋屈。 这算啥事儿，连个车马也没有，自己孤身一人走夜路，有个灰太狼陪着也好啊。 灰太狼是没有，江公子却看到了一辆马车，静静的停放在月光下，连个马夫也没有，孤零零的，显得很诡异。 嗯？这是瞌睡送枕头么？ 江公子心头一喜，下一刻就觉得不对，正常人谁三更半夜在荒郊野外放辆马车？ 停下脚步，警惕的看着那车厢，江凡手中缓缓扣住了葫芦。 不对劲，老大不对劲。 这辆马车莫名让他感到巨大危机。 仿佛黑夜中一头绝世凶兽，静静的等着你。 “咳咳……有人吗？” 江凡咳嗽两声问道。 并没有回应，那马车只是在那停着，连那匹健马也丝毫不动，仿佛木雕泥塑。 “嗯？我说，有人的话吱一声？” 还是没动静。 江凡咳嗽一声：“那我可过去了啊，我就打这儿过，借个道……” 他边说，边小心翼翼从侧面移动，打算越过马车继续赶路。 刚刚抬起脚，就听见一个声音从车厢中传来。 “本座等你很久了。” 声音如同夜枭，虽然缓慢，却有些尖锐刺耳，在夜色中显得分外诡异。 江凡一惊，当即收回那只脚，目光死死盯着马车。 “等我？施主是何人？” 过了一会儿，车厢中才传出声音：“施主……装的还挺像……” 第504章 黄粱一梦懒师叔 江凡眯了眯眼：“小道乃龙虎山天师道慧明，装什么装？” “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本座。说，你究竟是谁……” 车厢中似乎根本不信他的话，直接传出那刺耳的声音。 江凡皱了皱眉，这声音十分刺激耳膜，让他脑子都感觉有些不适。 “我就是慧明，你又是谁？为何在这里堵我？” 车厢中一时没有声音，夜幕低垂，有风吹过，似乎某种低沉而压抑的气氛悄然填满虚空。 “……也罢，我就杀了你再看看是什么妖孽。” 江凡心中猛然一惊，手指紧紧扣住葫芦，但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这次葫芦保不住自己。 卧槽……江凡手心冒了汗，咋还没来啊，人家果然在这等着我了，小爷可就指望着你呢…… 算来算去，没算好时间差！不行，不能等了，小命要紧，还是先打个防吧。 江凡扣住田老的葫芦刚要打开，却听得身后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不能杀啊，这事儿我不同意。” 江凡顿时长出一口气，娘哎，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走岔路了呢。 回身扭头，只见一个瘦竹竿似的老道士顶着个枣核脑袋松松垮垮的走过来。 他似乎走的非常慢，但只是一两步，就从数百米外走到了江凡近前。 “师……兄？”江凡心头大喜，心中大石头一下子落了地。 车厢中缓缓传出：“慧通？不……你不是。” “哦……我不是，那我是谁？”老道士歪着枣核脑袋问道。 车厢中沉默片刻：“慧通，传言在龙虎后山闭关，二十年未曾露面，但本座肯定，你……不是他。” 慧通懒洋洋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道士，而你……不能杀我道门弟子。” “道门弟子？哼，未必！” 车厢忽然一震，一道剑罡破空而出，竟仿佛在黑暗中划过一道流星。 那是江凡从未见过的强大剑罡，似乎只有当初女帝一剑劈开千军万马方能与之比拟。 那剑罡凛冽、肃杀，快的惊人。 然而他却惊诧的发现，师叔竟然还有空冲自己笑了笑，甚至还说了句话：“不行啊，都说了不能杀。” 下一刻，他慢腾腾的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剑罡的尖端，挥手就扔向一旁。 于是那带着长长尾巴的剑罡，就仿佛拐了个直角弯。 而远处，竟然传来一声惨叫。 这景象无比诡异，剑罡何其迅速，须臾刹那便可杀敌，怎么可能等你笑笑，还说完一句话？ 然而就不知怎么的，却好像放慢了速度，那个慢腾腾、懒洋洋的师叔，仿佛和这一切都不在一条时间轨迹上。 车厢帘子骤然间无风自动，一股强大的气势从车厢冲天而起，然而最终缓缓散去，一切归于平静。 “……世间，未曾见过你这般人物。” 许久，车厢中传出来那夜枭般刺耳的声音。 老道士叹了口气：“我都说了不爱出来啊，出来就要打架，咱别打架了行不。” “本座，出必杀人。” 老道士指了指远处传来惨叫的方向：“已经杀过了。” 车厢中又是一阵沉默。 “可留姓名？” 老道士稽首：“贫道……黄粱。” “……黄……粱？” 车厢中人似乎也很疑惑，这个名字他应该也从未听说过。 “真名？” “贫道不打诳语。” “好……黄道长……今日，就此别过……” 说罢，江凡眼前一花，好像看到一道黑影从车厢中飞出远去，但是不是个人，根本没看清。 老道士倒是乐了：“呵呵，知道咱俩都懒，车子留下了……” 江凡愣了下，也不由哈哈大笑：“刚才还琢磨着懒得走路。” 于是，一辆黑色的马车吱吱呀呀在月色下缓缓远去。 车厢中，江凡不由好奇：“师叔啊，您那到底是什么功夫？为啥我总觉得像在看慢动作？” “啊……”老道士好像也有点不明白：“这个……不太好解释……等我想明白了再说吧。” 呵呵，真行，你自己修炼的啥你都不清楚，我这师门尽奇葩啊。 “刚才那老家伙您到底打得过不？” “我又不会打架，不过……他应该打不死我吧……” 江凡又是无语，光是听说这位师叔沙滩一躺三年半，全靠大浪翻个身，看样子真是很少出来啊，对别人不清楚，对自己更模糊。 “还好，还好……”江凡拍拍胸口心有余悸：“您老晚来一点，师侄怕是就没了。” 老道士皱皱眉：“放震天雷的时候，光想听个响，走错方向了……” 哎呦我特么…… 江凡差点背过气去。 我这小命啊，这一回真算捡来的。 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江大公子反而手指头都哆嗦了。 话说，您这么不靠谱师傅知道吗？我这徒儿虽然是记名的，好歹也是师门唯一独苗好吧，就不怕弄死？ “我说……那可是太华七长老，七杀剑啊，您老真是心大。” 老道士哦了声，反而道：“你咋知道他会在这等着你？” “哎~！这不简单，太华召集这个事儿，来人反而落在泰岳后边了，不正常。再说，顾青衫那厮又隐隐约约给我透露点消息，还说在山下不能跟我结伴同行，哪还能想不到八成就是太华的人等着算计我呢。” “你不说了你是慧明吗？他们为啥非要杀你？” “是啊，就因为我说我是慧明，他们才不觉得我是慧明……” 这么绕嘴的话显然不适合老道这种人思考，挠挠头就不想了，靠在车厢上喝酒。 江凡倒是越发好奇这位师叔：“师叔，想不到您也会撒谎，真是人不可貌相。” 老道士放下葫芦，有点迷惑：“撒谎？没有啊？” 江凡愣了下：“你刚才不是说不打诳语么，还编个名字叫什么黄粱？” 老道士道：“是啊，我就叫黄粱。俗名。” 这次轮到江凡呆住：“……那个，黄粱一梦的黄粱？” “黄粱一梦？啥意思？”老道士似乎没听说过。 江凡呆了呆，想起这个世界好像没这个典故，便把这事儿跟他讲了讲。 不想老道士竟然捏着下巴琢磨半天：“嗯……不错，有点意思，挺适合我的修行……要不，这功法就叫黄粱一梦好了？” 江凡无语竟呵呵…… 第505章 不能一棍子打死 诛妖盟算崴了泥了。 从成立当天就没顺当过，光被雷轰就轰了三轮。弄得人心惶惶。 你说，这天雷不是应该劈大妖的吗？怎么？老天爷打歪了咋的？ 虽然几位大佬一再辟谣，却还是有无数流言蜚语传播。 其正义性和合理性受到巨大质疑。 更要命的是积极性问题，虽然发布了五条任务，还带着重金悬赏，可惜没一条能完成的，反而内部问题频频。 导致许多本来就不怎么坚定的人退意萌生，要不是血誓盟约，散摊子都说不准。 幸好关键时刻，太华和泰岳来人经过一番操作，终于稳住了人心。 但不论是势头还是人手都已经大打折扣。 而此时，秦国传来消息，一直对此没反应的逍遥王江凡，首次发声。 就说了一句话：“别瞎胡闹了。” 呵呵，真特么打脸。 据说这是在阳都蓬莱居喝酒的时候，被许多人认了出来，纷纷问及此事，结果得到这么一句回复。 这气势上，这态度上，这心理上，完全碾压啊。 凡是参加诛妖盟的江湖人几乎无差别受到巨大侮辱。 你搞得轰轰烈烈，人家压根都没看在眼里啊，这落差，简直了就。 一时间秦国倒是流行起来这句话，凡事看不起人，就来句——“别瞎胡闹了。” 真是让人憋屈至死。 江凡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差点喷饭。 林小七，可以啊你！ 对这句话的杀伤力江公子十分认可。 于是，酒也忍不住多喝了两杯。 顾青衫也很无语：“我说，燕子跟着你学坏了啊。” 江凡切了声：“我就稀罕这丫头的本性，在太华都闷出毛病来了。” 顾青衫只好摇了摇头：“你这一番折腾，让太华颜面扫地，让诛妖盟差点成了笑话，满意了？” 江凡笑笑：“不满意。” “不满意？咋的，你难道还打算彻底把诛妖盟整残废？” “不，不，不。”江凡连连摆手：“诛妖盟留着还有用，要不然我早就弄残了它，现在还不能垮台，这坑浑水还能吊不少王八呢。” 顾青衫无语：“你留下不少暗手了，不光让内部互相猜忌，还把许多无关势力卷了进去，别的不说，天魔殿绝对是无妄之灾啊。还有司马临风、黄三歧，甚至连慈航上人都被你留下无数小尾巴拿捏，就这还不够你玩儿？” 江凡摇摇头：“这只是三个目的之一，也才完成一半，另外还有两件大事呢。” “啊？”顾青衫都惊了，合着你祸祸到这种程度只是完成了三分之一的一半？ “我说，你到底想干点啥，我特么现在想回太华举报你了都。” 江凡哈哈一笑：“你才不会，你也知道诛妖盟不是个正经玩意儿。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我最关心的，太华和泰岳发起这件事的根源。” 顾青衫点点头：“嗯，恐怕这个你一时半会儿弄不太明白。” 江凡却勾了勾嘴角：“也不能这么说，要不是有了一定猜测，我还不肯就这么走呢。” ——曾大学士，你是个好人哪…… 没人知道江凡从他的三言两语中发现了什么，但这已经隐隐在印证他的想法。 顾青衫自然也不明白：“能不能跟我说说？” “这个……真不能。”江凡摊了摊手：“总不能把猜测当成结论乱讲，容易闹麻烦。” “好吧，不过你早早离开是对的，我那七师公可不好相与。他若是怀疑你，根本不会费脑子，直接杀了了事。” 江凡笑笑：“确实，这种人简单直接，是挺可怕，但反过来说，这种人完全能让别人猜到他会怎么做，反倒没那么可怕了。” 顾青衫撇撇嘴：“也就是你，换个人听见七杀剑的名号都得心胆俱裂，你倒好，居然还要跟他照照面。我就很纳闷，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当时听见他来，连远远看都没敢。” 江凡打了个哈哈，这件事说起来至今他后脖颈子都在冒冷汗，那走岔道的师叔真害人不浅。 “我不开天眼了么，给他算了一卦，说今日不宜动刀兵，他还是很好说话的。” “我呸！” 顾青衫横了他一眼，这厮嘴里就没个实话。 “真特么不是个好东西，我都好奇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对付诛妖盟？” “对付？”江凡愣了下：“啊，不！先让他们喘口气，发展发展，一下子打残了挺没意思的。” 顾青衫都懵圈，啥意思，你这还要慢慢虐待呗？ 江凡看他表情好笑，便道：“这里边有些事，不用急，诛妖盟先让他存在着吧，若是它直接没了，保不齐就有下一个斩妖会、降妖帮什么的，实在没必要啊。” 这倒是实话，顾青衫也明白，太华、泰岳和大秦是不可能调和，除非江凡舍弃女帝，但这样也难保两大圣地会饶过他，反而让他失去最强的保护力量。 “说起来我倒是挺好奇，你江大王爷莫非真开了天眼？怎么糊弄到那么多人？” 江凡打个哈哈：“这你还看不明白？当日你能选中就应该知道，我这都是手段。怎么说呢，一分是杂学手段，三分来源于信息，三分源自于引导，还有三分么……来自于高人……” “杂学手段？比如那白纸生字，起火自燃？” “正解。” “就这个我总是想不通，没用真气，没有阵法，如何做到的？” “哈哈，小手段不值一提，日后你若来王府，我让徒儿给你演示演示。” “好，别说，我还真挺感兴趣。至于信息我就不问了，想必是秘密。引导这事儿我看得出来，大多数人实际上是被你牵着鼻子走，还以为你真什么都能看出来。不过这高人……” 哦……对，自然有高人，不然凭你这三脚猫功夫敢到处嘚瑟？能不能给介绍认识下？” 被鄙视了，但江公子早就习惯面对武道方面的鄙视唾面自干，摆摆手：“既然是高人就不能轻易露面嘛。不说高人，说说女人吧。” 江凡歪着头到处看了看：“那个女人让你给支到哪儿去了？” 第506章 宜宁，宜息事宁人? 顾青衫道：“麻烦，还得时刻惦记着她，我让他去打探逍遥会的消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跟我说句实话，逍遥会真跟你没关系？” 江凡正色道：“我也不是没一句实话，这个真没有。” 顾青衫无语，因为上半句，他直接忽略了下半句。 但顾青衫还有些不明白，既然要给诛妖盟时间，江凡为何却不肯离开晋国，反而躲在晋夏边境小城吃喝玩乐？ 对这个问题，江公子倒是没隐瞒。 “我准备报复一下。” “呃？”顾青衫手一顿：“报复？报复谁？” 江凡笑笑：“还能有谁，张仪那老家伙呗，真给我下死手啊，刚到大佛山就派人打算干掉我。要是不给他个回报，还以为本公子好欺负呢。” “我看你俩是有宿怨。” “是，宿怨是有，但一把归一把，这次就是单纯想搞搞他，让他有事儿没事儿别老招惹我。” 顾青衫眼神诡异的看着他：“就这吗？我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哦？不知顾兄看出点啥来了呢？” 顾青衫看看窗外：“这宜宁小城虽然也算山清水秀，但最有意思的是它所在的位置。不过，我劝你一句，宜宁，宜宁，宜息事宁人，不要老揪着不放好不好。” 江凡喝了杯酒，眯眼望向外面：“不是我揪着不放，打蛇不死，必有后患。况且，我想放过人家，人家也不可能放过我……” 事实上，江凡没猜错。 大佛山上，一贯古井不波的张仪眉头竟然微锁。 “你是说，除了那十大门派中人外，还有他人暗中协助那小道？” 田鼹道：“相爷，这事儿以我看来也不意外。毕竟小真人交好众人，若没有一两人出手反倒说不过去。” “不！”张仪摆摆手：“问题在于，我们行事机密，除了三位盟主无人知晓，为何会有人发觉？” “或许，暗中跟随小真人也说不准。不过我关心的却是，此人武道高深，竟可凭一枚竹簪独扛数十高手，诛妖盟中除了三大盟主还有这样的人？纵然四大舵主也未必做得到。” “你是在怀疑三位盟主？” 田鼹摇摇头：“三位盟主或许各有心思，但还不至于和您作对。我最担心的，此人便是那内奸。” 张仪略微思忖道：“也不无道理，但若是内奸，为何一人不杀？” 田鼹微微蹙眉：“这点我也想不通，相爷如何看？” 张仪道：“内奸是一种可能，但尚有疑点，还有两种可能性。其一，便是龙虎道门的护道高手。其二也可能是逍遥王或者逍遥会的人。” 田鼹点点头：“不过相爷的话也有些意思……难道在相爷眼里，逍遥王和逍遥会不是一回事？” 张仪淡淡道：“你不了解此人，其人如渊，从来不会公开自己的力量，逍遥会如此张扬行事，与其风格不符。” 田鼹目光微微一动：“相爷的意思，逍遥会另有其人？那么会是谁，又带着什么目的呢？” 张仪缓缓道：“我已命人在查，此事你暂且不必操心。立即动身赶往宜宁，大王子已经出秣陵，不日将抵达宜宁城，你要代我和他取得联系。” 田鼹冷冷一笑：“一个失势王子，还值得我们用心不成。” “田夫人，做人不可只看一时，司马荆人中枭雄，岂能就此作罢？此人能屈能伸，如今亲手压制手下反叛之心，从容就藩，心智十分了得。” “哦？相爷的意思是，他来就藩还带着其他目的？” “这就需要我们去挖掘了。宜宁位于晋夏交界，想必大王子也希望在那一叙。此番，你便代表老夫去会会此人。” “相爷不准备亲自去？也算雪中送炭呢。” 张仪摇摇头：“我的身份太敏感，你去了，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田鼹轻轻一笑：“既然相爷信任，田鼹自当从命。不过提醒相爷一句，黄三歧最近心思有些浮躁哦。” 张仪目光微微一闪：“田夫人眼光倒是敏锐。不错，这也是老夫不欲立即离去的缘故。此人乃世子心腹，万万不能轻视。” 田鼹目光有些阴冷：“可以用些手段控制，比如，下毒，种蛊……” 张仪眉头大皱：“田夫人！”他轻声叱道：“黄三歧纵然江湖匪气，但毕竟为夏国做事，我张仪胸有纵横，却不屑用这等下作手段，此事你不必费心，速去办事。” 田鼹微微一笑：“相爷胸怀坦荡，田鼹倒是小人之心了。也罢，我这便赶往宜宁，告辞。” 她转身款款离去，身后张仪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有些深邃。 —— 晋王立储二王子司马棘，夺嫡失败的长子司马荆被封宁王，就藩静安郡，建府宜宁城。 说起来对于大王子的到来，静安郡百姓还是比较欢迎的。 毕竟大王子的生母出身静安，更是宜宁人。 自其成为王妃，对静安百姓多有厚待，也算奠定了强大的人脉基础。 而晋王将封地设于此，自然也能看得出，是对长子的一番补偿。 可谁也没料到，司马荆公子出秣陵就藩，尚在半途就遭人截杀，荆公子断腿未愈，行动不便，险些遭到不测。幸亏侍卫拼死抵抗，才护得其平安。 这件事在晋国引起轩然大波，许多人都猜测是二王子斩草除根之举。 就连文丘大座师颜从文也作赋一篇，冷嘲热讽，暗指二王子罔顾亲情人伦，丧尽天良，不配为人君。 二王子开始并未辩驳，但众人越发觉得其理亏，此事炒的越发热闹，连带朝堂之上也开始非议起来。 似乎不堪其扰，二王子当即奏请晋王，派出南宫信亲自出马调查此事。而同时指派了个协助者，王家。 理由是王家当初调查逍遥王遇刺颇有成效，想来能提供臂助。 对此，王家并未反对，派出嫡长子王初岚随同南宫信出秣陵赶往宜宁面见司马棘公子。 而最出人意料的竟然是有位两女子竟与之同行，其中一位，便是频繁出入晋王宫的东晋三大才女之首，林昭姬。 这说得过去，晋人皆知林昭姬似乎与大王子关系暧昧，此番听闻其出事，难免不焦心。 第507章 大美女江凡 可第二位就挺值得玩味了。百转黄莺，聂小鹂。 名义上说，聂姑娘要去宜宁参加唯一的女子诗会，梅园诗会，故而同行。 但有人猜测，她是因为最终没能拿下逍遥王，进而期望与初岚公子重修旧好。此番同行，便是增进感情呗。 尽管在自诩风流的晋人眼中，这算挺平常的事儿，但难免为少数人所诟病，你出去查案竟然还带上青楼歌姬，属实有些不像话。 事实上他们这么猜测也不奇怪，毕竟除了几个当事人，没人知道聂小鹂已经被王家赎身送给了逍遥王。 而极少数有心人则不这么认为。 当初聂小鹂服侍逍遥王多日，想必知道一些东西。大王子败落，支持大王的王初岚却带上她，很大可能是大王子的意思，难道要查明一些真相？而巧的是，聂小鹂倒是每年都去参加诗会，这个借口还刚刚好能把她带出来探查一番呢。 江凡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着实琢磨了一阵子，许久才放下南宫信手书，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你看看，不是所有事儿都没真正完事儿呢么？ 挥手一团粉雾毁掉书信，江公子想了想，决定明日出去溜达溜达。大王子因为遇袭，中途停滞了几天，今天便要到达宜宁城了。 而也就是因为他中途停滞，让奉命前来查案的南宫信等人赶上了他。明日，便是他们进城的日子。 他打算出去看看，了解下宜宁人对待他的态度，没准还能顺道亲眼见识下这位从未正式谋面的大王子风采。 要说这位也是曾经坑杀八千秦军，毁了高荣面容的狠茬子呢。 静安郡位于龙江边上，中原偏南位置，扼守龙江水道，与大夏交界，战略地位非常重要。 而宜宁，就是静安郡最靠西的一座小城，大王子母妃的出生地。 青砖灰瓦，石街小巷，行人悠闲惬意，让人觉得很轻松，很舒服。这是座多少带着几分江南婉约风情的小城。 挺适合养老的。 江公子内心总结道。 宜宁不大，主街道只有纵贯南北，横通东西的两道十字交叉主路。 江公子溜溜达达，走马观花一般走向北门。 大王子要来，应该是从这座最近的北门进入。 而一路所见，倒是让江公子挺吃惊。司马棘在宜宁的受欢迎程度十分可观。 主街小路到处张灯结彩，主路上甚至有人净水洒街，红毯铺地，城门口主路的两侧聚集了众多围观人群，城门外，更是聚集着上千百姓翘首以待。 看情况是真心欢迎这位荆公子到来，也足见司马荆的母妃余荫丰厚。 不多时，随着人群的喧哗，江凡远远看到一队上百辆大车、近千人马徐徐行来。 看旗号，果然是大王子司马荆。 走到近处时发现，队伍里面也有着南宫家和王家的旗号。 大王子显然是个会笼络人心的，尽管伤重，却也没躲在车厢内，而是坐在软榻上，向着人群挥手致意。 司马荆，身高八尺，面如刀削，唇薄如纸，眉目深邃，虽然相貌很不错，但总给人一种阴沉冷厉的感觉。和司马荆那种沉稳、老成、精于谋算的感觉截然不同。 只是司马荆因为身受重伤，面色异常苍白，眼里也有许多血丝，精气神都不怎么好，给人感觉十分虚弱。 哎~！ 江公子心中也是暗叹，要怪都怪你自己啊，非要与俺媳妇作对…… 不过好在此刻的司马荆身旁也有位面容淡雅，容颜清丽的佳人相伴。 此人江凡识得——东晋三大名媛之首，第一才女，林昭姬。 到现在，江凡也忘不了在南宫信婚礼上她那复杂中蕴含着厌憎的目光。 观察了一会儿，他的目光转向南宫信的车驾。 众人夹道欢迎，大王子都出来露面了，南宫信也不好意思坐在车里，而是骑在马上。 锦衣高冠，面容红润，眼角眉梢都带着意气风发。 啧啧，江凡不由赞叹，这小子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来司马薇薇倒是个良配呢。 在他旁边并肩骑行的自然是三大世家之首的王家嫡子，王初岚。 这位七公子之首完全看不出在秣陵时的状态，轻袍玉带，面如冠玉，唇角含笑，好一位翩翩佳公子。 虽然惹得大姑娘小媳妇一阵瞩目，却也无人大呼小叫，毕竟在她身旁的车驾上，挑开帘子露出的那张绝美面孔，让人想到这位可是钟情于三大美人中的百转黄莺。 大王子车驾停在城门入口处，司马荆拖着虚弱的身体，亲自宣布了三件事。 其一，司马荆自今日起成为宁王，统领静安郡，特此昭告四方。 其二，免除静安郡三年赋税，以酬谢家乡父老。 其三，宜宁城设长街宴三日，以慰百姓盛情。 此举自然引得百姓欢呼如潮，一举收获好评无数。 呵呵，好么，还真是会笼络人心啊。 江凡也不禁感叹其手笔不小。 而通过这件事，江凡更加感受到一点，这位大王子心中之火绝对未曾熄灭。 那么，他究竟要如何作为呢？ 这次刺杀事件又是否自导自演？ 江凡一时间觉得有趣起来。 不过，就算他表情有些古怪，也不担心会被人认出，概因为……江公子此刻是个女子…… 没错，他易容成了个女子形象，漂亮的一塌糊涂，刚才撑着油纸伞款款过街，不知道赚了多少男子眼球。 但当他无意中和南宫公子对上眼光的时候，后者当即大嘴猛张，下巴差点掉下来。 幸好及时收敛住了，但那硬憋着的表情咋看咋难受。 江凡只好低下头偷偷咳嗽一声。 奶奶个熊，自己当初带着南宫信等人离开极乐城那次曾易容成金玉楼婢女，此番没换形象，想不到南宫马夫记性还真特么好…… 不能呆下去了，再呆着保不齐南宫信憋不住。 江公子只好悄然撤离。 果然，回到客栈休息片刻，晚餐酒菜刚刚摆好，一个头戴斗笠的人就蹿了进来。 进门就摘下帽子一脸傻笑：“公子啊，你可想死我啦！” 江凡头大：“停！闭嘴，又来这一套！” 这才刚离开多久啊，真是虚伪的不行。 江公子狠狠瞪他一眼：“差点让你揭穿，没点城府。” 南宫信嘎嘎怪笑：“也不能怪我啊，公子你也是换个形象，你知不知道头回你易容的时候真是惊到我了，这幅面孔跟刻在属下脑子里一样啊。” 怪我喽？江凡也十分无语。 第508章 蛟龙何甘沉于渊 “公子，高，实在是高啊，你说这是什么四大邪术之一？啥时候教教我啊？” “滚！你学这干什么。”江公子一脸嫌弃道。 “哎？公子，话不能这么说，我要学会了这个，再教会我家薇薇……” 江凡忽然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果然，这厮忽然满脸猥亵：“……我可就相当于娶了全天下美人儿……” “哐当！”江凡一脚将他踹翻。 “我特么就知道你个贱人不是好东西！” 南宫信连滚带爬的凑过来抱大腿：“公子，您就行行好，教教我呗……” 江凡这个气：“咋的，是不是还想让薇薇易容成梦婵娟？让你圆个梦？” 南宫信讪讪笑道：“那倒不能……” “给我滚起来，说正事儿。” 南宫信这才爬起来给他斟满酒，“公子，您怎么会在这儿呢？” 江凡哼了声：“都贼心不死的，我总得好好收个场。” “高啊，公子您可真是运筹帷幄之中，算尽人心啊，您是不知道，接到书信说您在这里我都惊了，当时还不明白呢，您怎么忽然跑到大王子封地去了，合着您早有计划。” “少拍马屁，说说，这次司马荆遇刺怎么回事儿？” 南宫信这才收起嬉皮笑脸：“古怪的很。他遇刺之地在襄城外二十里，据说突然就冒出来数百高手行刺，最终双方死伤近三百人，大王子在护卫拼命保护下逃入襄城，这才躲过一劫。” “哦？看起来挺正常的刺杀，古怪何在？” 南宫信舔了舔嘴唇：“其怪有三，其一，襄城乃其舅父驻扎之所，谁会选那刺杀？此为地点之怪。其二，大王子刚刚外出就藩就被刺杀，时间太寸了吧，此为时辰之怪。其三，杀手只有死者，无一伤者活口，此为人事之怪。” 江凡愣了下：“哎呦？条理清楚，观察敏锐，进步不小啊。” “都是公子调教的好。”南宫信涎着脸道。 江凡横他一眼：“别老跟我嬉皮笑脸的。把话说完。” “是，是。”南宫信继续道：“大王子因为受伤停滞在襄城休养，我等赶到之后，只是见过他一面，简答描述了刺杀经过，此后便以休养为由，再没见客。两日后，伤势稳定了些，这才启程上路。而期间我们只见过其舅父一次，这位襄城郡守大人似乎心思不宁，但也只是招待了我们一顿酒宴，便也再未露头。随后，就启程来宜宁了。” 江凡点点头：“你们没暗中调查么？” 南宫信道：“自然是采取了些动作，但收效甚微。” “甚微？”江凡目光一动：“意思就是还有收获？” 南宫信呵呵笑道：“瞒不过公子。要说收获只有一个，便是发现那些被刺客杀死的人除了有一部分是大王子的护卫和随从，剩下的都是晋王派给他的人手，各种长史、幕僚之类。” “哦？”江凡顿时来了兴趣：“全死光了？” “晋王派来的总共二十三人，无一幸免。” “呵呵，这就有意思了啊。”江凡捏着下巴道：“……此事，你们几个都注意到了？” “不知道其他人，反正我是注意到了，却没说。我想其他人也不会那么容易注意到，毕竟死的不光是这些人，还掺杂着许多杂七杂八的人呢。” 江凡点点头：“看起来像是借着行刺，清扫干净队伍，只怕死的那些侍卫也不全是大王子的人，八成只要他有怀疑的，都杀光了。” “若真是如此，大王子手段依然够狠，为了清除异己，连自己手下也搭进去至少两百多人。” “枭雄心性，不足为奇。不过，你应该注意到，这说明一个问题……” 南宫信点点头：“是，属下也想过，如此恰恰说明此人尚未死心。” “不错，蛟龙何甘沉于渊。今日观他入城之举，也佐证这一猜测。此人虽然就藩静安，却未必如晋王期望一般静心、安生啊。” 南宫信道：“难道他还有翻盘的本事？棘公子从上位之后立即着手，清扫了他许多势力，如今还能做什么呢？” 江凡淡淡道：“莫要小看任何人，尤其是大王子这种。他的力量不可能都能被你们找到。首先要考虑暗线势力，其次，他不止可以靠自己，还能靠外力啊……” 奶奶的，说起来这外力秦国就有这么一个，真让人糟心…… 南宫信愣了下：“外力？谁会给他这个落魄王子提供外力？此时交好二殿下才对吧。” 江凡轻哼了声：“蠢材！奇货才能可居。交好二王子不过就是个锦上添花的事，能要到什么绝对好条件？而大王子不一样，此刻的他正是蛟龙沉渊的时刻，能谈很多东西。而且对某些有心人来讲，还能让晋国再次内乱，大王子的身份和境遇为他们提供了绝好机会。” 南宫信经历过这么多明争暗斗，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心性，闻言当时就醒悟过来。 “难道说，大王子今日所做，是要给外人看？” “自然，若我没猜错，刺杀也是假的，再加上今日这番作为，就是要告诉那些有心人，来找我，搞事情！” 南宫信恍然大悟：“啧啧，厉害！” “是挺厉害的，这司马荆公子是个人物。” “不，不。”南宫信摆手道：“我是说公子您是真厉害，闭门家中坐，一眼就看穿了一切，啧啧……可怜这大王子，还能蹦跶到哪去？” 江凡眯眼看着他：“你想什么？难道以为我会彻底弄死他？” 南宫信愣住：“难道不是吗？” 江凡笑了笑：“动动脑子，对我来说，晋国乱点，难道不好吗？” 南宫信顿时打了个激灵，惊异的看着江凡：“公子，您难道打算做那个外力？” 江凡轻轻哼了声：“他要找的外力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不过……” 他缓缓喝了杯酒：“我也有心插上一杠子……只要一切都在控制之中，让晋国乱一乱，挺好……” 南宫信都惊了，这位公子真是太会玩儿了，心思、布局深远到难以置信，手段更是恐怖，弹指间便覆雨翻云啊，而且根本没人能弄清他最终要干什么。 第509章 第一才女的来历 “不用那种表情，本公子也不是妖魔。” 南宫信心惊胆战，很想说，不！你是！你是妖魔，天下大妖，泰岳和太华都这么说，我也亲眼见证的…… 江凡没理他古怪的神态：“说说其他人，那个王初岚怎么回事？” 南宫信这才收敛心神：“咳咳，这个王初岚……怎么说呢。二王子因此事被朝堂内外各种声音挤兑，为自证清白，不得已奏请晋王，派属下调查行刺一事。 紧接着，有个老臣，您知道就是大王子人，上书说王家调查您遇刺一事有经验，请王家也派人相助。王伯庸当时只是稍微犹豫一下就同意了。但没想到他派出的不是王伯符，而是王初岚。” 江凡略一思忖：“派出王初岚很合理，因为王初岚曾经在千歌坊和我相处数日，也比了解我被行刺时的情况。反倒派出王伯符这位御林军大统领有些太明显。但先不说这事儿是不是根本就和王家有莫大关系，也不管他们真实目的是什么，这初岚公子带上林昭姬算怎么回事？” 南宫信摇摇头：“这个我是真不知道。但明面上说，是晋王和王妃派林昭姬探视大王子。而聂小鹂都传言说是要与初岚公子重修旧好……嗯，对了，公子您怎么不问聂小鹂？” 他眼神有点古怪：“我说公子，人家好像要重修旧好……当初你真没拿下？” 江凡翻了个白眼：“拿什么拿，天天脑子里就那点破事儿。” “可外界都说，你可是夜宿聂小鹂房间呐……” “屁！外边还说我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一个聂小鹂不够还去骚扰谢三娘呢。” “问题是你真去了……” “滚！”江凡恨不得又踹他，这货怎么越来越不正经。 “我觉得……”南宫信收敛一下道：“带着聂小鹂很大可能是研究你的消息，毕竟在千歌坊有那么多人，还有谢三娘，不是太方便。” “嗯……嗯，大概差不多……” 南宫信愣了下：“公子，您这敷衍的语气，让我觉得这事儿好像不简单了啊。” 江凡不耐烦的摆摆手：“我问的是林昭姬，你跟我没完没了扯什么聂小鹂。” 南宫信面色一怔，似乎若有所悟，赶忙调转话题。 “这林昭姬呢，我确实不知道，不过倒是可以把这个人的来历介绍给公子，您琢磨琢磨。” 江凡点点头：“从出身说起。” 南宫信道：“林昭姬出身名门，东晋十六世家的林家。这林家诗书传家，在晋国文坛占有一席之地，其家主更是身为夫子十八门徒之一。据说林昭姬自幼耳濡目染，不喜女红，却喜爱经史子集，十五六岁就作诗词百篇，如今年方双十，已经被誉为东晋第一才女。 后来，晋王司马陈赏识其才华，特召入宫中，教授公主、妃子们诵经读史，尤其常与喜爱佛经的兰贵妃交好，哦，这位兰贵妃，就是大王子司马荆的生母。二人时常诵经论道，关系莫逆。 一来二去呢，就和常来请安的大王子相熟了。而传言兰贵妃因为欣赏这位才女，很有意让司马荆娶其为正妻。但从家世上来看，也算门好亲事。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明确此事。 当然，虽然许多人都看好，但也有人觉得还有问题。毕竟这位林昭姬曾经说过，要嫁就嫁文坛第一年轻俊杰。大王子嗜好武事，文才一般。还不如初岚公子更像那么回事儿。可能这也是二人至今未曾成其好事的原因。 但不论如何，林昭姬对于大王子还是很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单纯出于其母的关系。 这次她来探视，我听说过，背后好像就是兰贵妃请求晋王准许的。大概呢，也就这么多。公子您看还有什么想问的？” 江凡点点头：“林家，可曾站队？” 南宫信想了想道：“林家一贯以诗书传家，好像从未参与朝堂之事。其父林家主林廷琛乃夫子十八门徒中排行第二，地位相当高，而其人也素来喜文事，交往几乎全是文坛名家，和朝臣无甚往来。” “和颜从文关系如何？” “大座师颜从文？”南宫信一愣，忽然像想起什么来：“您不说我还真忘了，他和颜从文关系不咋样，可以说是由来不合。” “不合？”江凡神色变得有趣起来。 “颜从文身为夫子之下第一人，文丘大座师，文坛顶流，不正是林廷琛应当交往的吗？” 南宫信摇摇头：“怪就怪在这里。林廷琛为人谦和，彬彬有礼，和大多数人都交好，唯独和这这位颜从文大座师，互不顺眼。可能和林家主性格有关，此人虽然温文尔雅，但骨子里很有文人风骨，据说很看不惯颜从文牵扯庙堂，爱慕虚名的作风。” “哦？有意思……夫子如何看待二人关系？” “真实情况不为外人所知，但许多人都知道，夫子隐退后两个重要位置。第一，衍圣之位。有资格问鼎此位的有两人，一是颜从文，二是十八弟子首席，路子单。第二，便是可能空出来的大座师或者首席门徒之位，在许多人看来，林廷琛不是大座师，也会是首席，反正将来在文丘都是顶天人物。” “颜从文恐怕对衍圣之位志在必得，那么他瞩意的大座师和首席接任者是谁？” 南宫信想了想：“很可能是第三门徒和第五门徒。第三门徒出身谢家，乃谢王孙的亲叔叔，第五门徒出身王家，是王初岚的亲爹，王伯庸。” “哦……”江凡目光中涌现深思之色。过了片刻问道：“十八门徒如何论资排辈的？入门先后吗？” 南宫信道：“您不知道吗？这可是公开的事儿，不是以入门先后，而是以文功。” “文功？” 南宫信没想到这位主子被称为诗仙词圣话本第一人，竟然连这个都没关注过。 “啊，所谓文功，分为许多种，诗词歌赋文章创作可积累文功，文士为国为民立下功勋也可记录文功，教化世人也算文功。等等。衡量评定就是十八门徒的权利，这也是十八门徒地位崇高的最重要原因。” 第510章 宜宁梅园，才女香雪 “有趣，这文功有什么用处？” “用处多了，本身就是声望享受八方敬仰不说，还可以在文丘获得高位，还能被推荐为官，或者推荐给豪门做客卿。这都是文人们最好的出路。王室和世家豪门时常会去文丘求贤，所为求贤，便是向十八门徒求贤能推荐。” 江凡点点头，他上次去的匆忙，平常也没太关注，想不到文坛事情还真不少，而且自成体系。 但若按照南宫信所说，这林父应该不是颜从文一伙儿，也未必是大王子一系，如此，林昭姬来的目的似乎就很单纯，为了探视大王子。 可江凡总觉得其间有些古怪，却又一时间没有头绪。 只好吩咐南宫信：“你多留心些，看看林昭姬到底想要做什么。” 南宫信点点头，却是一脸迷醉的看着江凡的脸：“公子，要说您这一易容，比林昭姬、聂小鹂也不差，啧啧，难道您就打算以女子姿态戏耍这宜宁城？” 江凡先是一瞪眼，刚要破口大骂，忽然心中一动，这主意……好像也不是不行啊…… “宜宁，有没有你熟识的知名才女？又好看又有才的那种？” 南宫信愣了下：“这个，还真有。要说此地最出名的两大才女都出自宜宁织造大户苏家，长女苏沉香、次女苏融雪诗词冠绝，尤其苏沉香，貌美如花，才名卓着，是梅园诗会的重要组织者之一。” “梅园诗会？”江凡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不由问道。 南宫信道：“宜宁文风同样鼎盛，因其有江南婉约，更为女子所喜，故而此地有晋国最负盛名的女子诗会，每年每月、适逢佳节，都会举办。这举办地便是大王子母妃出资修建的，名为梅园，宜宁梅园和梅园诗会不止在东晋，在整个江南都很有名气。” “梅园？这名字不错，算算恰好梅花快要盛开了呢。” 这样一想，才忽然发觉自己又出来很久了。 而这一年，同样到处奔波，汤巫、北疆、青峰峡、秣陵、宜宁……哎，我这劳碌命…… 回去一定要让小翠好好补偿补偿。江公子有点委屈，也有点发狠。 惯性跑偏的江公子正想着，忽听南宫信说道：“恰好，三日后便是大寒时节，梅花盛开，梅园每年一度最重要的梅雪诗会便要举办。” “梅雪诗会？” “对，这还是当初大王子母妃年轻时创建的，时间就在每年梅花盛开的时节通常就是大寒前后。届时不光是静安郡所有知名才女都会来，连大半个江南地区的才女们都会云集于此，而此时，梅园也会向文坛年轻男子们开放，允许他们前来参加诗会。但问题是没有请柬的只能在外园，内园只能有请柬才可进入。” 江凡想了想：“这么说，林昭姬作为东晋三大名媛之首，没理由会不去。大王子作为地主，八成也在邀请之列。” 南宫信道：“那是自然，每年梅雪诗会都会邀请林昭姬呢，今年也不会例外。至于大王子，身份地位在那摆着，肯定会去。” 江凡眯了眯眼：“我若要冒充那苏沉香，可有办法？” 南宫信明白江凡想要进入诗会，借机接近大王子和林昭姬。当即道：“绑了！以公子手段，易容而去必可以假乱真。” 江凡给了他个白痴的眼神：“你刚刚还说苏融雪同样是诗名远扬，姐妹二人定然一起，很难不漏出马脚。” 南宫信啊了声，这才发现自己疏忽了，想了想道：“也不难，不冒充也行啊，拿到内园请柬不就可以了？” “哦？你有办法？” 南宫信得意的笑笑：“我刚才不是说了嘛，苏家乃当地织造大户，跟我南宫家生意往来频繁的很，所以我才对她们姐妹很熟嘛。由我出面，请她们要一封请柬不难。就怕她们担心公子的诗词造诣。” 江凡不由笑道：“这还用担心？你想个办法把我引荐给她们，让她们长长见识。” 南宫信哈哈大笑：“好，省得她们天天目高于顶，觉得天下男子都那么回事儿。” 江凡想了想，忽然摇摇头：“不，不，你要引荐的是个女子……姜若尘。” 苏家，苏兆元满意的拂髯看着两个正在研读诗文的宝贝女儿，心中无限骄傲。 当初接连生了二女，都嘲笑他膝下无子，也着实让他烦恼了好一阵子。 可谁能想到，两个女儿慢慢长大，不光貌美如花，更是才名卓着，尤其年长一点的大女儿苏沉香俨然成为这静安郡才女之首。 这也让他这个商贾之家门楣光耀，一跃成了诗书锦绣的上流名门。 每日里往来都是文人名士，求亲的年轻俊彦更是可以排队到龙江岸边。 这不，东晋第一巨富豪门，南宫家的现任家主南宫信昨日竟然亲自请他饮宴，要知道，苏家虽然是当地豪门，但跟东晋十六家前三甲的南宫家还是天差地别，身份更是相去千里。尤其在生意上，苏家可是要仰仗南宫家鼻息的。 南宫家主亲自请宴，着实让他受宠若惊。 而酒宴上，南宫信更没有以家主自居，而是以年龄排辈，称自己一声世叔。 欣喜之余，总算明白南宫公子是看自己两个女儿的面子，想要求几封梅雪诗会的请柬。 他想也没想，当即就答应下来。 不料南宫公子却言，诗会乃文人雅士之所，岂能容无才之人？便提出要让参会之人见见自己两个女儿。 这当然是好事，所以他直接替两个女儿应下了。 两女正在研读诗词，忽然苏沉香抬头发现老父正含笑而立，便起身道：“见过父亲大人。” “好好，”苏兆元连连点头：“沉香、雪绒，今日南宫世家家主信公子来访，你们随我接待一下。” 苏沉香微笑道：“便是昨日晚间父亲所说之事？” 苏兆元道：“正是。这南宫公子可是大人物，咱们切不可失了礼数。” 苏沉香淡然道：“信公子乃东晋七公子中人，才华自然卓绝，请柬自会送上。但他明明有家有室，却痴迷一烟花女子，还要为其求函，实在有伤风雅……” 第511章 公子亦可作佳人 苏兆元道：“话不能这么说，我苏家能有今日，全要仰仗南宫家鼻息，这个面子是无论如何都要给的。况且信公子并未强求，此番亲自前来，便是让你看看那女子才华如何。” 苏雪绒撅了撅嘴：“看有何用？还不都得答应下来。” 苏沉香淡淡道：“难得南宫公子也算做足了礼数，我们也不能薄了情面，也罢，就见上一见吧。” 正说话间，下人禀报，南宫信公子来访。 苏兆伦连忙带着两个女儿赶到会客厅。只见里面坐着一双年轻男女。 男子面容俊美，一袭青衫，手戴名贵扳指，腰悬玉佩，说不出的贵气逼人。 而身旁站立的一名女子，则身穿雪白长裙，肩披狐裘，长发散披，容颜堪称绝色。 大概就是想要进入梅园诗会的那个叫做姜若尘的烟花女子。 苏沉香略一打量，却总觉得此人清丽绝俗，竟然丝毫没有风尘气。 苏兆元已经快步走上前拱手道：“见过南宫家主，公子亲自前来，苏家蓬荜生辉啊。” “世叔莫要多礼，折煞晚辈了，南宫信冒昧前来，莫要见怪。” 南宫信起身拱手笑道。 苏兆元赶忙招手：“来来，香儿，雪儿，快来见过南宫家主。” 二人上前屈膝施礼：“见过南宫家主。” 南宫信呵呵笑道：“莫要如此生份，称呼公子即可。两位姑娘想必便是人称宜宁香雪的沉香和融雪世妹吧？果然容颜秀丽，才气盈人。” 苏沉香微微颔首：“正是我姐妹二人，信公子过奖。” 简单寒暄后，几人分宾主落座。 南宫信略有痴迷的看了眼身旁的狐裘女子：“这位姜若尘姑娘，久闻梅园诗会大名，期望能一睹诗会盛况，为兄只好厚着脸皮请二位妹妹帮个忙。” 苏融雪心直口快当即就道：“梅雪诗会一年一度，是江南地区最大的诗会，请柬都是给知名才女的，进内园可不是全由我们姐妹说了算。” 苏兆元面色尴尬，赶忙轻咳一声。 苏融雪看看老爹道：“我说的是实话呀，我们姐妹手中只有二十个名额，都不够用呢。” 苏兆元心中大急，连连使眼色。 苏沉香轻轻抬手拦住妹妹，缓缓道：“融雪年纪小，心直口快，公子勿怪。但她所言也是实情，诗会自从建立就有规矩，仅以诗文论，若非如此，岂不全要凭关系进入？那么梅园诗会就不成为诗会了。” 实际上，若论家世，南宫家可不是区区苏家能比，一千个都不行。身份地位天差地别。然而晋国重文，文坛自有风骨，就此事便可见一斑。 南宫信丝毫不恼，微微笑道：“但不知二位世妹可有其他办法？” 苏沉香微微沉吟片刻道：“若说办法也是有的，除非一首敲门诗能入大家之眼，自然能得到请柬。” “哦？”南宫信扭头看看白狐裘女子，似乎在询问她的意思。 白狐裘女子微微一笑，款款上前：“见过二位姐姐，若尘明白二位姐姐为难之处，不如就作诗一首，请二位品鉴。” 这女子当然就是江凡所扮，有几分像金玉楼清雅姑娘，容颜清丽。而江大公子有天狐面具，自然也不怕声音露馅儿。 苏融雪上下看了她几眼，虽然也觉得此人没什么风尘气，但想到她的出身，还是有点不屑。 “哦？那我们就洗耳恭听呗。” 姜若尘微微笑道：“请二位出题如何？” 苏沉香倒是一愣，请人出题，只是对自己信心很足啊，命题诗可是最难的。 沉吟一下，她忽然看到桌上刚斟满的清茶，便含笑道：“此乃诗仙词圣江凡公子所研制之茶，清香醉人，世人皆知江公子茶艺独到，酿酒无双，不如请姜姑娘以茶酒为题赋诗一首如何？” 姜若尘面色一动，嘴角不由微微勾起。这姑娘故意出难题，单以茶或酒都好办，偏偏她要二者兼顾，这就多少有点刁难之意，八成是不太想让自己参加诗会。 却只是淡淡一笑“也好，茶香醉人更胜酒啊。如此，小妹便以此为题……” 她竟然似乎毫不考虑，朱唇轻启： “茶亦醉人何须酒， 书自香我何须花。 酒不醉人人自醉， 花不迷人人自迷。 吟成白雪心如素， 最到梅花香也清。 昔日浣纱今日恨， 玉人如许愿相亲。” 当时就震撼了两位诗词佳人。 不仅仅是这首诗词之完美，更重要的是此女不假思索，随口吟出，简直如同信手拈来。 更何况诗文绝妙，一诗竟然胜过自己所作无数，竟然让两人有些自惭形秽。 南宫信慢慢品着茶，心中好笑，你们也真行，跟公子玩诗词，找虐啊。 苏融雪品罢多时，眼光大亮。 “好诗呀，茶酒辉映，书香萦绕，更显心境清宁。” 苏沉香也十分惊艳：“姜姑娘大才，沉香自愧不如，若是梅园诗会没有姑娘参加，沉香何必去献丑。这请柬，沉香自当双手奉上！” 两人是个爱诗文的，这一首彻底征服了她们，看待姜若尘的眼光也不同起来，从淡淡的不屑，变为十分的倾慕。 姜若尘微微笑道：“二位不必如此，自古文无第一，逍遥王曾言，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而已。” 于是，一首诗征服两女，想走还走不了了，居然被两女万般请求留宿苏家，彻夜讨论诗文。 南宫信一脸苦瓜相的勉强同意，和苏兆元喝了顿酒独自离去。 当然，经过一夜探讨，江公子的才华自是折服了两女，成功打入敌人……女人内部。 拿到请柬只是第一步，江凡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接近大王子，以实施晋国之行的完整计划，而此时的司马荆谨小慎微，几乎没什么人能够信得过，最好的突破口莫过于林昭姬。 偏生林昭姬是个女人，还是才女，所以江公子这才突发奇想，做一回女人。 真是人生完全没缺憾啊，连女人都当过。 有了两女的大力引荐，两日后，在二女陪同下，江公子……姑娘白裙狐裘，前往参加梅雪诗会。 这天也是天公作美，刚刚下了一场雪，真是应情应景。 梅园很大，据说当初建设此园，足足花费了十万两白银，建筑婉约，亭台楼阁各有妙趣自不必说，那满园梅花更是静安胜景，吸引了无数才女。 作为东晋最大的女子诗会，其规模和影响力让江凡颇为吃惊。 眼看香车宝马络绎而来，粗略估算下，怕是得有两千余人参加。 第512章 成功混入女人圈 其中莺莺燕燕，才女佳人自是不必说，慕名而来的年轻士子们更是精心打扮，一个个风流儒雅的很。 江大公子很是无语，这些人来品诗词是假的吧，来饱眼福恐怕才是最终目的。 属实，每年因为梅雪诗会结识的年轻男女不知多少，也确然成全了不少才子佳人。 在江公子看来，特么这就是古代高端相亲大会啊。 最让她无语的是，自己居然得被无数年轻男子抛来惊艳爱慕的目光，甚至还被好几个年轻俊杰上前搭讪。 尤其一位叫做木秋云的才子更是将一枝梅花塞到江公子手里撒腿就跑，甚至还摔了个大马趴。 香雪二女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江公子不由以手扶额—— 真要命。 很快在二女引领下，江凡来到了内园。 内园人就很少了，超不过三百人，女子占了七成。 显然能进入内园的都是真正的知名才女士子。 大王子也来了，正被一众士子众星捧月。 南宫信也随之到场，作为东晋七公子之一，南宫世家掌舵人，他在众人眼中可也是相当大人物。 王初岚更不用说，东晋第一豪门嫡子，更有七公子之首的美名，套近乎者自然不少。 林昭姬和聂小鹂作为东晋三大名媛，也在邀请之列。 尤其是林昭姬，晋国第一才女，得到的关注度竟然连大王子也赶不上。 江凡也像个小迷妹一般凑了上去，没成想林昭姬看到他身边的香雪二女，居然主动和她说话。 声称这两日拜读了他的《茶亦醉人何须酒》，十分喜爱，甚至觉得可以评为近三年来茶酒诗之最。 江凡边含蓄的和对方聊天，边认真观察这位林才女。 她确实很有才华，出口成章，腹有锦绣，一身诗书才气让她显得鹤立鸡群。 但江凡能看到她温婉淡雅中，深藏着一种骄傲，那是种不入俗流的骄傲。 这就奇怪了，这样的人物为何会对自己心存厌憎？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事实上，这件事也是江凡想要接近林昭姬的原因之一，因为他琢磨过各种可能性，但好似都不是关键原因，搞得他心中有些痒痒。 在苏沉香主持下，诗会正式开始。 首先郑重介绍了作为特约嘉宾的大王子司马荆，然后林林总总介绍了一大堆才子才女，最后才是重头戏诗词大会。 “今日梅雪诗会得天独厚，雪落梅开，按照惯例先请各位以梅、雪为题赋诗一首，半个时辰后选出最佳的三首当场诵读，并悬挂于梅园书斋，供人瞻仰。各位，请——” 江凡才懒得管什么诗词大会，她看似漫不经心的到处赏景，其实注意力从来没离开过三个人，大王子，林昭姬和王初岚。 大王子气色好了许多，但由于伤势，还是坐着轿子来的，也一直盖着厚厚的皮裘坐在亭子中。 但在他身边有个蓝衣书童吸引了江凡。 这书童看似平常，江凡却敏锐的捕捉到他那淡漠中带着冰冷的眼神，修长有力又非常稳定的五指。 这是一名很厉害的杀手。 不是江凡对武道感应有多强，而是这个书童身上的一切都和一个人很类似——第三十七杀手，陆寒亭。 看到此人，江凡不由提高了些警惕。 而林昭姬自从诗会开始之后，就有些奇怪，遣散了身边的人，独自一人散步赏景，秀眉微锁，竟然仿佛有什么心事。 王初岚倒是如鱼得水，八面玲珑，不但很得士子们追捧，也被众多佳人投去倾慕的眼光。 在江凡看来，像他这种才华出众、家世一等，还是独身的，就是个钻石王老五，这帮女子如何不心动，若是能傍上他，可算一飞冲天了。 略一思忖，江凡决定还是只能从林昭姬入手，借着对方还比较欣赏自己的机会，可以凑上前聊聊，看看闲言碎语间能得到些什么。 想做就做，江公子故作赏景和她来了个偶遇。 “哎呀，是林姐姐，不好意思，小妹贪恋景致，竟然没注意到，冲撞了。”说着还很标准的来了个屈膝礼。 林昭姬眉头微微舒展：“姜妹妹不必多礼。这满园雪梅，景致颇佳，不知妹妹可有腹稿？” 她能主动开口聊天，正中下怀。 江凡便故作苦恼：“说起来前人以雪、梅为题所作诗词歌赋如过江之鲫，前贤珠玉在前，小妹正苦思不得呢。” 林昭姬微微一笑：“说的也是，前人所作过多，后人实难推陈出新。” “小妹听人言，逍遥王江凡说过，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看来还是缺少灵感呀。” 他故意提起江凡，就是想看看此人反应。 果不其然，林昭姬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就微微皱了下。 “姜姑娘很欣赏此人？” 江凡连连点头：“江公子被人尊为诗仙词圣，人如谪仙，小妹倾慕的紧呢。” 林昭姬有些冷淡道：“其人诗词确实冠盖千年，但这人品却不好置评。” 江凡愣了下，似有些疑惑道：“不是都说文如其人吗？难道江凡本人不如诗词那般脱俗？” 林昭姬淡淡道：“听闻此人无女不欢，夜宿金玉楼，一龙四凤还不知足，还要招惹梦婵娟，更与那鸾霏霏眉来眼去，便是来晋国还要美婢服侍，千歌坊霸占聂小鹂不说，深更半夜竟借酒骚扰谢三娘，如此嗜色成性，实在让人不耻。” 江凡都呵呵了，合着你看不上本公子就因为这个？ 就这么简单吗？ “啊——姐姐这么说是不喜那江王爷了。” 林昭姬道：“确实不喜，但其人还不止如此，心性阴毒，擅长阴谋诡计，到处祸乱，睚眦必报，甚至被太华圣地称之为天下大妖。真不知如此心性，如此人品，为何能作出那等诗文。” 你看看，我就说没这么简单吧，也不知哪个孙子在编排小爷，等着，等小爷查出来的。 “可是，小妹听说，江王爷两入北疆，斩杀敌蛮，对华族有大功勋呢。而且，还发明曲辕犁、造纸印刷、制精盐、做炒茶，很受百姓推崇。” “哼，两入北疆不过沽名钓誉，利益交换。发明曲辕犁、造纸印刷、精盐炒茶虽然利国利民，怎奈其本心却是为了牟图暴利，让人不耻。” “原来如此呀，小妹还是见识太少了。听说他前些日子还来了晋国，拜访颜老夫子呢，不知道老夫子如何看待此人。” 第513章 关于江公子雪中作诗的笑话 林昭姬眉峰微微一动，江凡诗词无双，那日更是随口一篇《师说》震惊满堂，如今更是传遍四方，被颜老夫子推崇备至，甚至还当堂给他施过一礼，称其文道无双。但那日其在文丘所作所为，却还是让她十分不满。 “此人声称访圣，却滞留烟花酒楼，入文丘还要携带青楼女子，过圣坊不拜，当堂大放厥词，无礼狂悖之至。” 江凡故作惊讶：“还有这等事？难怪小妹听说文丘众人对其颇有微词。不过……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林昭姬面色变得有些复杂：“我倒是希望传言不实，然文丘圣地，众目睽睽，岂能有假？” 江凡微微蹙眉：“姐姐岂不闻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众人口中之事也未必是实情，众人所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相啊。不知圣公如何评价此人呢？” 对此，林昭姬却深深不解，用父亲的话来说，圣公除了诗文之外，从未公开评价江凡，那日密谈也无人得知实情。但有一点，圣公显然是支持了二王子，而许多人都知道，江凡的目的便是支持二王子上位。 那么他到底是如何说动的颜老夫子？是威逼？是利诱？还是其他什么？ 而对于文圣而言，好像威逼利诱偏偏最不可能……那么，或许只能是江凡说动了他，而能说动老夫子的，惟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忽然，一片雪花飘落在她鼻翼，那点冰寒让她瞬间回过神来。 “……姜姑娘，你好像很倾向于那人。” 江凡微微一笑：“只是不希望、也不觉得能作出那般诗词之人，会是龌龊小人而已。都说文如其人，若非松风霁月之品行、海天契阔之心胸如何可能呢？” 这般自夸内心属实有点害臊，不过更看不得别人这么毁谤自己，尤其还是个美貌才女。 殊不料，他这番话让林昭姬再度愣神，竟是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江凡也是纳罕，这女人好像非常关注自己啊，推来算去也没来由啊？到底咋个情况呢？ 正当二人沉默间，苏沉香姐妹谈笑着来到她近前。 “姜姑娘，你在这里呀，我到处找你呢。”苏融雪笑着过来抱住他的胳膊。 她是完全不知道这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是个男子，于是那一抹软弹让江公子心猿意马。 苏沉香也笑语盈盈：“姜姑娘大才，不知可有腹稿？” 江凡道：“还没呢，看到这么多才子才女，我还心虚着呢。” 而此时，林昭姬也清醒过来，和姐妹二人见礼。 林昭姬多次参加梅园诗会，和香雪姐妹都是熟人了，一时间她也压下念头，和二人相谈甚欢。 只是眼神不时瞟向江凡，若有所思。 而不知其间猫腻，天性灵动活泼的苏融雪她们说了个笑话。 说去岁冬，一场大雪降阳都，女帝亲临凡人居，要那诗仙词圣江公子赋诗一首，结果你才这么着？ 她故意大眼睛眨呀眨的，故意挑大家胃口。 林昭姬不知道此事，江凡也装着不清楚，但心里却涌现那日画面，内心十分好笑。 苏融雪咯咯笑着：“结果那江公子正在打雪仗，让女帝等会儿，你说女帝何许人也？岂能等得？当即就一个雪球把江公子砸晕了，老半天才醒过来……嘻嘻嘻，笑死我了……” 众人也都觉得好笑，林昭姬也觉得有趣，便问道：“后来呢，作诗没有？” “作了，作了……”苏融雪越发笑的喘不过气：“不说诗还好，说这个都笑不活啦……” 她那边直不起腰来，苏沉香只好道：“后来，江公子心里憋屈，张口就作了首诗：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说到最后，她也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这诗一出口，连林昭姬也觉得十分好笑。 “倒是有几分歪材。” 苏沉香道：“自江公子横空出世，谈诗论词谁可规避此人？便是这首小令，虽然歪才，却也十分得体形象，也有趣的紧。” 这倒是实话，不过她们不知道那日还有后续，女帝听完这首诗久久无语，最后把藏在背后手中的雪球一巴掌拍进仰天嘎嘎傻乐的江公子嘴巴里，拂袖而去。 想想那日光景，江凡嘴角不由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只是……此人文采惊世，却非要跳入庙堂污浊，与女帝同流……”苏沉香意识到不妥，便改口道：“与女帝做事，属实让人费解。” 林昭姬道：“功名利禄乱人心，他也不过一俗人而已。” 林昭姬身为东晋第一才女，她的话姐妹二人固然不认同，却也没有反驳，在她们看来，不过文人相轻罢了。 正在此时，一个风度翩翩的家伙走上近前来。 “几位姑娘，在下有礼了。” 竟然是那位送花的木秋云。而此时他手里的家伙事儿更让江公子差点忍不住一句卧槽。 是折扇。 这玩意儿自从江公子首度带上文丘，不出旬月便已经风靡晋国文人圈。 这东西风雅啊，谈古论今，吟诗作对之时单手那么一摆，呵！不要太风骚。 但我说这位，数九寒冬，你拿着这玩意儿，嫌弃西北风不够凉爽咋的，像话吗？ “小生木秋云，方才得知晋国第一才女林姑娘，诗词冠静安的香雪姐妹在此，十分倾慕，特来请益诗文……” 他口中说着，但只要不瞎，就能看到他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那位姜若尘姑娘。 显然，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不在乎你们仨，也不在乎什么诗文，就是奔着这位白狐裘美人儿来的。 江凡内心是崩溃的。 真特么！这么多真美女你看不见，偏偏来骚扰我个假凰，是不是瞎啊你。 偏偏三位美女都自以为成人之美，咯咯笑着介绍一番居然撤了。 卧槽，你们别丢下我啊—— 江公子哭笑不得。 也只能虚情假意的应付一下，总不好直接薄了这位静安郡守大人独生子的面儿。 但也只是虚应差事，几句话功夫，便借口内急逃窜了。 看着她匆匆远去的背影，木大公子一脸迷醉：“哎~跑路都跑的这般迷人，本公子没救了……” 第514章 姜姑娘被爱慕了 借尿遁逃掉的江公子拐了几个弯，装作赏花无意一般来到聂小鹂身旁。 聂小鹂似乎难得出来，心情不错，嘴里哼着小曲儿独自在一株梅树赏花。 走到近处江公子不由觉得好笑，因为她竟然在唱倩女幽魂。但她那黄莺般的歌喉唱来竟然别有一番滋味。 聂小鹂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忽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可是聂小倩姑娘？” 知道聂小倩故事的只有江凡，聂小鹂一哆嗦，手中拉着的梅花枝都折了下来。 “公，公……” 猛然回过头却发现是个千娇百媚的白狐裘美人儿。 当时张大小嘴，不知道发生了啥。 江凡好笑：“不是公公，是公子。” 聂小鹂呆呆望着他：“你是公子？” 江凡促狭的眨眨眼：“可不就是公子了，宁采臣公子。” 这件事只有她和公子知道，闻言俏脸一红，却还是不信。 江凡只好调整了下面具，用本来音色低声道：“是我，江凡。” 聂小鹂都懵了，老半天才道：“公子？你，你为何变成这样……” 江凡不由干笑：“有事儿，有事儿，淡定点别露出马脚。” 聂小鹂确认他是江凡，这才放下心来，却也十分好奇，没想到公子易容术如此高超，转眼就成了个红粉俏佳人，就算比自己和林昭姬、司马薇薇都不遑多让。真是神了。 “先说正事儿，你要帮我盯住王初岚，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想办法第一时间通知我，注意，不要露出马脚，可以请南宫信协助。” 聂小鹂点点头表示记下。 江凡这才道：“我的书信你看过，心里有数就行，不要把心事放在脸上。” 聂小鹂道：“公子放心，小鹂知道分寸。” “嗯，我本来就是想嘱咐你和三娘要小心王家父子起疑，如今看来被我说中了。大王子这一招很出人意料，王初岚借机约你同行查根探底也是一手好棋，你要小心应付。” “小鹂知道，但奇怪的是，他一路上对我礼敬有加，对于我与公子的事只字未提。” “呵呵，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记得高手不会把真实目的写在脸上，你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他观察之中。” “小鹂明白的，所以也故意表现出想要和他重修旧好的姿态。” “这就好，但不要当做我从未存在过一样，这样反而会让他更容易起疑心。” 聂小鹂其实是个非常聪慧的女子，略一思忖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大眼睛雾水一闪，神色有点哀怨：“宁公子都出现过了，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江凡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是，是这个状态。” 殊不知，聂小鹂心里用白生生的小脚狠狠踩了他一百遍。 正当江公子装模作样好像在和聂小鹂随意攀谈之时，再度寻到姜姑娘行踪的木秋云又屁颠屁颠从远处跑来。 江公子脸皮一下子就黑了：“小鹂，等下给我挡住跑过来那厮。” 聂小鹂一愣，扭头看看那个英俊潇洒，满脸迷醉的折扇公子，心里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差点没笑出声来。 “不错……”江公子咬牙道：“本姑娘的风采，真是椰风挡不住啊……” 无奈了都，赶紧脚底抹油二次逃窜。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便是木公子各种死缠烂打、江公子接连崩溃奔逃的戏码。 这一幕幕被很多人看在眼里，都十分好笑。 后来有人郑告那位木公子，这可是有人进献给南宫公子的，您悠着点吧。 木公子才千般遗憾，万般不舍的退到一旁，只是目光依然随着姜姑娘打转。 害的江公子总感觉无数蚂蚁在后背，浑身都不自在。 幸好，半个时辰过去，诗词品鉴终于开始。 一大群人围着高台品诗，不时有人叫好，尤其林昭姬一首《人间晴雪》更是博得无数人击节赞叹。 江公子根本心不在焉，一双眼睛趁机打量大王子和王初岚，脑子里飞快的转着阴谋诡计。 直到苏融雪从台上跳下来拽他，才发觉大家伙都在等着自己作诗。 一时间挺尴尬，作啥诗？还没想过呢。 幸好，关于咏雪赞梅的诗背诵过不少，身为文科老师这点本钱还是有的。 只好快速检索一番，随便拿了一首觉得比较低调的凑数。 “逢花却忆故园梅，雪掩寒山径不开；明月愁心两相似，一枝素影待人来。” 殊不知，自己觉得挺冷僻的一首诗，居然震撼当场，惹了无数人追捧，甚至说比林昭姬那首还要略胜一筹。 到底事与愿违，江公子还是不出意外成了众矢之的。 不想曝光的啊。 这下倒好，在场一众才子才女都投来钦佩的目光不说，大王子和王初岚也关注起自己来。 最头疼的还是木秋云，嘴里喃喃念着一枝素影待人来，看样子八成痴了。 一个多时辰的品鉴大会之后，经过一致公认，江公子和林昭姬并列榜首，成为本届梅雪诗会最大的热点。 于是姜姑娘很幸运的得到了大王子的召见。 来到亭中，大王子正与南宫信，王初岚谈笑风生。 看着白狐裘美人远远走来，大王子微微一笑：“信公子好福气，竟然得此才貌双全的佳丽，羡煞旁人啊。” 南宫信道：“哪里哪里，都是江南道的朋友乱来。姜姑娘可是才貌双全，南宫信不敢亵渎。” 大王子淡淡道：“信公子通商天下，遍交五湖四海，倒是让本王羡慕。” 南宫信道：“南宫家世代受晋国王恩，自当多赚银子，为国效力。” 大王子哦了声：“信公子的意思，只是在为国效力？而不是为某个人？” “那是自然。”南宫信神色从容。 “嗯，好，好……希望信公子矢志不渝。” 说着话，那白狐裘美人已然走入亭中，向众人见礼。 南宫信就不用说了，王初岚和大王子都是眼前一亮。 这位美人不但貌美如花，才华卓绝，难得是还有股一般女子没有的特殊韵味，秀美中仿佛带着那么一丝丝英气，一点点飘逸，气质十分特别。 第515章 媚力无穷姜姑娘 尤其王初岚，想到此女乃南楚罪臣之后，因受牵连才流亡他乡，沦落风尘，竟是不由自主觉得红颜薄命，颇为同情。 “姜姑娘，诗美人更美啊，司马荆幸会。” 司马荆微微颔首道。 江凡目光低垂淡淡道：“多谢大王子厚爱。” 司马荆目光微微一动，忽然说道：“本公子乃是落魄之人，还有何颜面称王子。” 他此言一出，也不知给谁听，王初岚和南宫信都神色一肃。 而这种话很难接，毕竟大王子失势尽人皆知，可人家说到底也是王子，岂能随意品评，一个说不好就是死罪。 却见那姜姑娘不卑不亢：“蛟龙何惧蛰深渊，大鹏自会同风起，大王子何必自怨自艾。” 她这话毫无讨巧成分，竟然很明显的在挺司马荆，这倒是让他不禁动容。 “蛟龙于渊，大鹏同风……姑娘很敢说话啊。”他目光深邃道。 江凡道：“失势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志。小女子一介蝼蚁，命如纸薄，尚存不屈之心，何况王子乎？” 大王子的手竟下意识死死扣住扶手，可见此时他内心如何不平静，甚至可以说波涛汹涌。 许久，才略微平复下来。只是目光越发惊奇。 他自己也不曾料到，在国都千里之外的流放之地，被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女子，用区区两句话就挑起内心无限的豪情。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此等女子怎可就此沦落风尘？便是做个王妃都绰绰有余！ “姜姑娘请坐。” 江凡也不矫情，施施然入座，并且信手接过香茗。 动作自然，毫不做作，更是博得了司马荆的好感，对这位姜姑娘落落大方的姿态非常赞赏。 而江凡此刻也在有意无意间打量着这位第一次真正面对面的大王子，气色比进城之日好许多，但目光越发深邃，那种阴沉凌厉的感觉却似乎隐藏了不少。 这样的司马荆，比以前要可怕的多啊。 他不禁感叹道，果然挫折虽然会让弱者一蹶不振，但也会让真正的强者成长。 “王公子，信公子，本王想与姜姑娘单独请教一番诗词，不知二位可方便？” 王初岚当即懂事的退出亭外，而南宫信略一犹豫，也有点不甘心的退了出去。 大王子对他的表情视而不见，径直向着那姜姑娘道：“自本王失势以来，再没有人敢公开和我说这般话。” 江凡微微一笑：“总有第一个。” 司马荆凝视着他：“但未曾想到是一介女流。” 江凡道：“王子想说的是，未曾想到是一介烟花女子吧。” 大王子玩味道：“是又如何？” “是……就算小女子看错了人，大王子请谈诗词。” 司马荆眯了眯眼，旋即哈哈一笑：“好，好个女子，女中才子，女中豪杰。” “不敢当殿下夸奖。” 江凡依旧不卑不亢。他知道，这是走近司马荆绝好的机会，他也很想看看，这个人还有没有存在的价值，有没有可借重的能力。 但江公子恐怕永远也想不到，事情的走向，跟他臆想中的状态完全跑偏，而怪就怪在他自己开始就带偏了节奏…… “只是……”他盯着江凡道：“你这位女中豪杰究竟是谁派来的？” 江凡淡淡看了他一眼，抬手指了指那个青衣书童：“他的剑应该很快，这么近的距离，有把握一击毙命，你就叫一声抓刺客就好。” 司马荆愣住，半晌忍不住吸了口气：“嘶——世上竟有你这般女子。” 而下一刻，那书童竟果真抓住了剑柄，一道寒芒激射，却不是向她，而是刺向半空。 刹那间，八角亭顶轰然炸裂，上空传来一声厉喝：“司马荆，纳命来！” 一白巾蒙面人半空翻转，头下脚上，人随剑走，迅疾如流星般刺下。 书童目光凌厉，剑如毒龙，冲霄迎上。 刺客乍现，内园之中顿时一片大乱。 半空中二人惊鸿闪电，瞬间过了十几招。 白巾蒙面人见久战不下，一剑逼退书童，纵身跃起，划过院墙飞身退走。 书童怕调虎离山，不敢追去。手持半截短剑警惕的守在大王子身前。 大王子神色平静，手中的茶盏未曾晃动半分，他只是静静注视着那位姜姑娘。 而这位女子竟同样沉静如水，就连几次被二人剑气掠过发丝都未曾眨过一次眼。 “不怕？” 大王子轻声道。 “怕，没用。” 大王子点点头：“说的好。” 他放下茶盏，微微欠身向前：“姜若尘，本王子记住了。这里的人，想保谁，你做主。来人，起驾！” 大王子遇刺，梅园诗会戛然而止。 但所有人都不再关心诗会的事儿了，反而更怕和此事扯上关系，纷纷想要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岂能走得了？不多时，数千军兵已经将此地团团围住，刀出鞘，弓上弦，杀气森森。 军官面色冰冷：“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开，违令者斩！”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有胆小的都吓尿了。 而让江凡颇为意外的是，那个骚包的木秋云虽然两股战战，却死死护在她身前，还颤抖着嗓子安慰她不要怕。 而下一刻，那将官却走到江凡面前，重重一抱拳：“姜姑娘请便。” 江凡哦了声：“我能走？” “能，姑娘要带走的人也能。” 江凡淡淡道：“欠人情？” 将官沉声道：“王子殿下有言，不必欠。” 不必欠……江凡微微一笑：“让木公子，香雪姐妹，都离开，我留下。” 南宫信、王初岚等人自然不受限制，他也不用管。 那将官闻言一愣：“这……王子说此地天寒地冻，姜姑娘还请尽早回去休息……” 哎呀卧槽……所有人都差点骂娘。 咋的，你还天寒地冻？就她冷，我们不冷吗？还是我们不是人？ 但问题是谁敢说啊。 一时间，这个姜姑娘成了众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江凡也愣了下，不由好笑，大王子这是在示好么？ 示好是显然的，可惜，江大公子始终忘了件事，他此刻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第516章 顾公子与四大邪术 最终，在姜姑娘出面下，香雪姐妹平安无事的离去，木秋云大骚包也抹了把冷汗，心有不甘的和江大公子作别。那依依不舍的模样，让江公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尤其这厮临走还含情脉脉看着江公子来了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姜姑娘你等我爹……” 我特么等你爹个头！ 江公子飞起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后面的将官看得一愣一愣的。 至于其他人，抱歉了，查案期间只能委屈在梅园先冻着吧。 今天算是如愿以偿，既和林昭姬会了面，又和司马荆搭上了线。 但问题并没有明朗化。林昭姬为何厌憎自己还是没搞明白，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司马荆那边已经下了饵料，就看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而此时，对面正在小心翼翼叠白布的青衫书生嘴里嘀咕着：“快写啊，你答应的第五种字体。” “知道了，知道了，猴急什么，烦不烦！” 顾青衫愣了下，旋即露出怪笑：“猴急？哎呦，看见这么漂亮的姜姑娘，本公子也确实有点猴急啊，哈哈哈……” 江凡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卸妆。 顾青衫蹿起来围着他来回打转，嘴里不停发出啧啧的声音。 “听肖颖说过，你这叫什么四大邪术之一，当初还教过天魔殿魔女，这是厉害啊，我要不是知道你是个雄的，恐怕也会色心大起。” 江凡白了他一眼，可用顾青衫的话来说，这白眼翻的也是风情万种。 这就忍不了，要不是当初打算先接近林昭姬，用她来做大王子的突破口，自己怎么也不会扮作女子。 可万万没想到，事情发生了点变化，司马荆居然主动召见自己。可如今，这形象是不能换了，姜姑娘还得当一阵子。 算了，姜姑娘就姜姑娘吧，我伪娘，我变态行了吧。 顾青衫有点搞不懂他：“你说你到底打什么鬼主意？我打赌你不是想弄死司马荆，但你不是处心积虑把他拉了下来么？如今我总觉着风向有点不对啊。” 江凡笑笑：“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他必须下来，现在呢，我要给他个机会，至少是让他看到重返王座的机会。” 顾青衫目光一闪，“……我就说你个贼厮没安好心，难不成，你要晋国继续内斗下去？” 江凡拍拍他的肩头：“聪明。” 顾青衫浑身一哆嗦，一巴掌将他的手扒拉开：“说话就说话，你别挨我，起鸡皮疙瘩啊。” 江凡厌弃的瞅他一眼，走到柜子前掏出两个葫芦，抛给他一个：“喝点吧，今天刺客扮演的不错。” 顾青衫得意洋洋，正要说话，江凡却鄙视的看着他：“换条黑布吧，看着就像个傻缺。” 虽然不知道傻缺啥意思，但沾个傻字绝壁不是什么好话。顾青衫哼了声，却道：“白面大盗多拉风，世上独一份，我顾公子做事总要有点风格。” 对于这种爱好也好，恶趣味也罢，江凡懒得只凭。 “不过下次别开口了，真正刺客很少说话的，你这不专业。” 顾青衫懒得跟他扯皮：“我说，你打算怎么让大王子再找到机会？” 江凡喝了口酒：“你知道的已经太多了，剩下的慢慢猜吧，你也没东西能交换情报。” 顾青衫冷笑：“但我知道你想搞乱晋国啊，你就不怕我揭穿你？” 江凡撇撇嘴：“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顾青衫不服。 江凡懒洋洋靠在椅子上，以如今这打扮，倒是说不出的美人慵懒。 “试试，小心逝世。你帮我做了那么多事，你觉得公开出来，你这穷酸还能混下去？” “我那都是无伤大雅的事儿。” “无伤大雅？怕的不是真有事儿，而是别人觉得有许多事儿，好好读读三国吧，一看就是个读书不求甚解的白痴。” 顾青衫眼神乱转，从一开始这贼厮拿书法诱惑自己的时候，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难不成自己入坑了？ 想想，不至于啊，不过有件事他说的有道理，有些问题你是什么样不重要，麻烦的是别人怎么看。 烦死，不捋了，顾青衫觉得自己就不是搞阴谋诡计的料，一想就头疼。 俩人喝酒就是比一个人痛快，其实江公子挺烦一个人喝闷酒的，而顾青衫这厮不得不说，是个不错的酒肉朋友。 他有酒，他有肉。 只是他这肉永远是烧鸡，也不知这厮究竟吃过多少鸡，反正哪儿的鸡好吃他一准儿知道。但最让他念念不忘的是江凡说过的八套鸡。 叫花鸡，白斩鸡，扒鸡，盐焗鸡，熏鸡，坛子鸡什么什么的，听着就流口水，就连自己平常最喜欢的烧鸡，在他眼里也照样嫌弃。 也不知这厮究竟吃过多少好东西，反正顾青衫是信的，为了太白居江公子美食他都付出三套剑谱了。 很多时候顾公子都觉得这位江渔郎就是超级大宝藏，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藏着多少宝贝，多少奇奇怪怪的本事，反正就好像掏不空。 但这人忒坏，心眼儿忒多。 跟他打交道一个不小心就不是崴了泥的事儿，很大可能会泥足深陷，要么就是掉进连环坑。 顾公子很想给他取个绰号——坑神。 可明知道是坑，你就偏偏抗拒不了啊。 顾公子曾经也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但这个想法只停留了不到两个呼吸就被他自动忽略了。 他觉得自己这完全是等价交换，而且很好玩儿不是？ 反正坑不坑的以后再说，这趟出来顾公子觉得老有意思，比之前哪一趟都有趣。 看来本公子是英明的，就是不能在山上蹲着。 俩人碰到一块儿就少喝不了，但不管喝多少，江公子都不肯教他四大邪术。 说这玩意儿吧忒坑人，尤其是坑男同胞，这种孽他自己做就行了，万万不能再发扬光大。 只是当江公子眼神迷离的说这话的时候，不知怎的，眼前仿佛看到一个长发如瀑的女子宛如精灵般在浪尖上跳舞，仿佛看到遥远的小山村一个青布包头的小妇人轻嗔薄怒…… 第517章 姜姑娘天时地利人和论 次日一早，江凡就接到香雪姐妹的请柬，说是设宴答谢，请他过府一叙。 江凡拿着请柬看了看，笑着摇摇头——到底搭上线了，只是还搞这么含蓄干嘛？ 不出所料，苏府中不只有苏沉香、苏融雪姐妹，还有一位据说恰巧来访的林昭姬。 四人见过礼，便入座品茶。 江凡端起香茗轻呷一口，“果然还是逍遥王所制之茶，清香澄澈，回味无穷。” 林昭姬也微笑道：“此茶贵如黄金，二位妹妹倒是破费了。” 苏沉香道：“好茶自然要与好姐妹分享，更何况姐姐和姜姑娘还帮了我姊妹，清茶一杯只能略表寸心。” 林昭姬道：“此事可与姐姐无关，要谢也当谢姜姑娘。只是没想到，姜姑娘与大王子殿下初次相识，便有偌大面子，当真让姐姐嫉妒呢。” 她口中说着嫉妒，却云淡风轻，笑意嫣然，显然不是真的嫉妒。 江凡赶忙道：“也不过是初次相识，大王子殿下略赏薄面而已，若尘一介小女子，何敢担王子厚爱。” 林昭姬看着她道：“姜姑娘切莫妄自菲薄，王子言姑娘胸有锦绣，更胜须眉男儿，对姑娘可是十分赏识。” 江凡脸上不失时机的掠过一丝喜色，却一闪而逝，恰到好处的让林昭姬捕捉到。 “这，这可万万不敢，大王子人中龙凤，能低头看小女子一眼，便是天大幸事了。” 林昭姬微微一笑：“姑娘曾言，生如蝼蚁当有不屈之心，怎么此刻却要妄自菲薄起来？” 江凡面带黯然道：“小女子尝想，人生一世，若不能好好活上一次，委实遗憾。然则世事岂能如愿，若尘出身低微，命运多舛，还能作何想法，姐姐莫要见笑了。” 林昭姬淡淡道：“若是有机会，姜姑娘可愿实现心中所想？” 江凡神色微微一动，旋即有种强大的自信升起：“若是有机会，谁不愿像姐姐一般，以才学名传四方。” 林昭姬莞尔一笑：“如此便好，姐姐尝闻人有时来运转，姜姑娘也许不日便有大好机缘呢。” “多谢姐姐美言。”江凡端起茶盏略作示意。 而此时，香雪姐妹借机说要出去看看晚宴安排，让二人稍事等候，便起身离去。 江凡心中暗笑，这就是给单独谈话的机会啊，还说不是事先安排好的。 林昭姬此时放下香茗道：“只是却如姜姑娘所言，若要以才华闻名于世，作为女儿身确实太难，除非才干非常出众。” 江凡笑笑：“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才学各有所长，用之得当便好。” 林昭姬美目一动：“姑娘此言便不同凡响。看来大王子眼光真是毒辣，姐姐都没看出来呢。哎……只可惜，便是大王子也落得如此惨淡……” 江凡微微沉吟一下道：“大王子之事曾听我家公子说过一些。虽不知详情，但以若尘看来，此事并未盖棺定论，大王子也不是全无机会……” 林昭姬目光一闪：“哦？姜姑娘且说来听听？” 江凡似乎有些犹豫，“这……此等大事，若尘一介女子，不太适合……” 林昭姬微微一笑：“无妨，就当姐妹闲来聊天。” 江凡点点头：“若是如此……若尘便放肆了。” 他轻咳一声道：“大王子之机尚有三。这其一，便是天时。如今四国为战，晋国虽然刚刚抽身，却遭受重创，国内方方面面大受影响，人心焦躁，关系纷乱。古人云，乱中取栗，此时岂非东山再起最佳之机？” 此言出口，三女都是一惊，尤其是林昭姬，更是大为惊诧。想不到姜若尘开口就如此大气磅礴，直接从四国之战入手，将大乱视为天时，好气魄。 此时，她终于意识到大王子果然有识人之能，这姜若尘绝非凡俗。 “妹妹高见，请说其二？” 江凡点点头：“这其二，便是地利。大王子受封静安，此地扼守龙江水运要道，繁荣富庶，又与夏国接壤，自古为兵家必争之重地，大王子只要将此地牢牢把握在手，便可……便可……” 她似乎再次犹豫起来。 林昭姬却目光悚然，她似乎已经预感到此女将要说什么。当即道：“妹妹不必顾虑，姐姐与荆公子乃世交，自是愿意其能东山再起，妹妹放心大胆说便是。” 江凡这才道：“若是能在乱局中找到外来可借用的力量，未必不能再次崛起。” 他虽然说的含蓄，但林昭姬何等人，当即就明白话中之意。 不由心惊，此女不止眼界开阔，而且手段狠辣，丝毫不为家国世俗所拘泥，端的是奇才。便是自己，也绝对做不到这样考虑问题。 不过，她当即也明白过来，此女身世如此，自然没多少家国概念，只要能用得上，就是好力量，管他什么来头，是否合乎礼法。 而恰恰在这等时刻，大王子最需要的就是这种态度。 想到这里，她更是凝神倾听，唯恐放过一个字。 “至于其三，便是人和。若尘听闻，静安乃大王子母妃故里，天生具备人和条件，只要略施手段，必然万众归心。而人和所至，便是地位稳固之基，首先可立于不败之地。有此基础，再加上大王子身后的势力，只需审时度势，把握良机未必不能……改天换日！” 林昭姬终于倒吸一口冷气，此女竟然是一介风尘？这是何等心胸，何等气魄，何等手段，何等见识！ 对比之下，自己好像也只有文采不输于她，而在家国大事上，却相差远矣…… 江凡见他沉思，面色有些惶然：“姐姐，若尘信口胡言，还请莫要见怪。” 林昭姬只是盯着她的眼睛赞佩万分的摇摇头：“妹妹天纵奇才啊，姐姐自愧不如。不过……此苏家与南宫家关系密切，稍后苏家姐妹归来，你不要再提此事，免生事端。” 江凡心中自然有数，面上却连连道：“妹妹省得……” 林昭姬深深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间感慨万千。 明珠蒙尘啊，此等奇女子竟沦落风尘，真是生不逢时。而此人若生为男子，可纵横天下矣！ 第518章 纳姜姑娘做正妃 宁王府还在兴建当中，大王子如今还住在驿馆。 不过由于宜宁这座小城濒临龙江水路要道，驿馆建的还算挺有规模。 坐在书房沉思了整整一下午的大王子司马荆终于开口说话。 “调查清楚没有，那姜若尘的来历。” 青衣书童如今换上了小厮打扮，闻言道：“十六家中杨家在江南道分支所赠。为楚人，七王之乱获罪，卖入教坊司，后辗转被卖入晋，落入杨家，本是送给杨家嫡长子杨青山，机缘巧合见南宫来此，因杨家与南宫家生意频繁，故而转赠与南宫信。” 司马荆微微颔首：“这么说出身来历没有问题。” 林昭姬微微皱眉：“世兄……莫非真有想法。” 司马荆长叹一声：“虽为女子，才学惊人，胸有万千气象，遇事八风不动，是个绝世奇女子。” 林昭姬道：“话虽如此，但她可是南宫信的人，世兄不该做此想。” “南宫信？南宫信又如何，你是担心他站在二弟那边，身旁人不可信？” “只是其一，在如今关头，不适合得罪此人。” 司马荆淡淡道：“如今关头……说的没错，如今对我才是最重要的关头，我已沦落至此，还有什么怕的，与其畏首畏尾，不如收揽人才，放手一搏。世妹应当知道，父王卸任之心早生，我那二弟只怕过不了多久便会荣登大宝，时不与我啊。” 林昭姬叹息道：“我承认此女才学惊人，但她到底身为女子，多有不便。世间有大才者并非她一人，世兄何苦定要如此。” 司马荆看看她：“世妹，你不也是女子？女子又如何？此女一言，生如蝼蚁当有不屈之心，便胜过世间万千须眉。而今日这天时地利人和三论，振聋发聩，我司马荆断言，当初若得此人，储君未必易主！此人，我要定了。” 此话让林昭姬大为触动，确实，想起昨日的一番言论，至今她还觉得心绪翻涌，久久不能平复。 “此女心志颇高，唯恐等闲条件无法让她心动，世兄可想好名分？” 司马荆沉默片刻，神色肃然的吐出两个字：“正妃！” 林昭姬顿时大惊，半晌没能言语。 “正妃？你莫不是疯了？” 司马荆淡淡道：“我没疯，她值得。况且，疯狂一些又如何？我是要疯狂还是要死？世妹应该知道轻重。” 林昭姬完全没想到司马荆竟然如此看重这个姜若尘，竟要纳她为正妃。 目光十分复杂的看着他：“世兄……王上封地静安，建府宜宁，便是希望你安静下来，若是就此断了念想，棘公子未必会置你于死地……” 司马荆冷笑：“世妹，何时变得如此天真？王位之争，自古就是胜者生，败者亡。你以为我就此不争，二弟便会放过我？最安全的，莫过于斩草除根。而我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我那愚蠢的父王还没死，但时间已经不多了，等到他荣登大宝之日，便是为兄的死期。你不会真不明白……” 林昭姬黯然叹口气，这是实情，纵然是司马荆上位，结果也是一样。 但自己一是不希望他死，二是不希望晋国落入二公子那等商贾心性之人手中。 梳理下心情，她还是非常担忧。 “此事难点有三，其一，南宫会不会舍得？其二，颜素怎么办？其三，此女本人会否同意？” 司马荆赞许的点点头：“世妹果然还是世妹，看问题直击要害。不过我既然有此想法，便心中有数。南宫很简单，这次刺杀只要稍做手脚，他不舍得也得舍得，否则，我那二弟不稳当。” 林昭姬道：“南宫世家富甲晋国，行商遍天下，又有如今如日中天的二王子支持，此事开罪他值得？” 司马荆冷声道：“也恰恰因此，更要挖掉他身边的人才，趁着他只关注美色，未曾看到此女真正价值，正好下手。” 林昭姬轻叹一声：“那么颜素呢？别忘了，你与她有婚约在身。” 司马荆微微皱了皱眉：“颜素行事嚣张乖戾，心性狠毒，原本就不是合适人选。” “话虽如此，但颜素背后可是大座师颜从文，你还很需要他。” 司马荆森然道：“此次颜从文身为大座师，办事不力，愚蠢透顶，才让我有今日之难。他应该明白若我不崛起，他的衍圣位也没有希望，故此，其孙女的事，让他自己去头疼吧。” 林昭姬暗叹一声，大王子已经在孤注一掷，奋力一搏，顾不得许多了。 “最后只剩下一件事，此女本身是否同意。” 司马荆微微一眯眼：“依你昨日描述，依此女言谈所见，她可不是个甘于雌伏之人，一旦有机会，必然会牢牢把握。在顺风顺水的南宫信那里，她只是个玩物，根本没有任何施展余地，但在本王子这里不同，我会给她最大空间，让其一展所学。” “所以，你为了表示诚意，干脆抛出正妃之位？” “不错，非如此不可。世妹，你身为女子，与其也算交好，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帮我做到。” 他竟然郑重一礼，言辞恳切：“三才论让本王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此女盖世之才，有其辅佐，推行三才论，才是世兄唯一的机会，生死攸关，拜托！” 林昭姬黯然叹息一声，沉默的望向窗外，暮色西沉，红霞晦暗…… —— 江凡想来想去，想破头皮也没料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当场呆若木鸡。 而顾青衫差点没活活笑死。捶胸顿足，气都捯不过来了。 纳我为正妃？ 我特么！ 我了个天槽！ 江公子脑瓜子嗡嗡的，眼前金星乱舞，思维目前处于宕机状态。 怎么也没想到啊。 林昭姬突然拜访，约自己密谈一番，抛出这样一个事儿。 当时就把他给炸懵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不是说好的展露才学，走近大王子，左右他办一些事情的么？ 怎么突然间搞成这个样子？ 然而大王子居然诚意拳拳，说不但要三媒六聘纳为正妃，还要请他为谋士，一切听凭调遣。 特么的后者还能理解，本就在计划之内，这明媒正娶算咋回事？ 第519章 啥破事儿啊!又被提亲了 我特么是男子啊，化妆成女子不过是为了借着林昭姬接近你而已，谁知道你竟然见色起意？ 我想扶持你做棋子，你竟然贪图我身子？ 寒颤一个接一个，鸡皮疙瘩差点把自己给淹死。 偏偏顾青衫那还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我滴个亲娘哎，活不成了……活不成了……姜妃，王子妃啊……哈哈哈……你要嫁人了……” 江凡哆嗦一下，回过神来给他一脚：“别他娘的笑了，想气死我不成？” 顾青衫几乎要背过气去：“……我，我说……姜姑娘，你可以考虑考虑……人家可是个王子……” “王子个屁，老子还是一字并肩王，帝夫呢！” 江凡没好气的道。 “啊……”顾青衫这才反应过来，砸吧砸吧嘴：“也是哦，选他倒是落套了……我说，你咋回复司马荆的？” 顾青衫十分好奇，毕竟这等事儿千古奇闻哇。 江凡哼了声：“幸好本公子当时没迷糊，直接说了句已身属南宫，岂可朝三暮四，不应做他想，还请大王子自重。” “嗯，嗯，行，行，这算是欲擒故纵，招数虽然老套，但好用……不过，我若是大王子，就得好好品味下这个“应”字，八成会觉得你是在钓鱼喽。” “本王爱钓鱼，就会钓鱼，咋的！瞅你跟个神经病似的。” 顾青衫乐不可支，“没见过这么钓鱼的啊，真正的饵人家没咬，倒是一口把钓竿给咬了。哈哈哈……” 江凡狠狠踹了他两脚：“行了行了，别特么笑了，烦着呢。” 这事儿南宫信还不知道，等他知道了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别他娘的当场喷饭。 然而江公子的烦恼才刚刚开始，随着顾青衫面色一动，翻身躲到屏风后头，南宫信急匆匆赶来了。 而此时，南宫信的脸色要多古怪有多古怪，嘴紧紧抿着，鼓起来老高，跟憋着一大口气似的，脸都憋紫了。 江凡一愣：“咋了？你咋这副表情？” 他一开口，南宫信当时就噗嗤一声喷了，“哇哈哈哈……活不成了……哈哈哈……” 几乎是满地打滚。 江公子都懵圈了，咋回事啊，今天这一个个的，都疯了不成？总不会他也听说这事儿了吧？ 江公子大脸一黑，手指头都气哆嗦了。 “给我滚起来！说，什么事！” 南宫信又捂着肚子乐了半晌，才上气不接下气道：“……我……公子……哈哈，哈哈哈，公子，有人来提亲了。” 提亲？江凡当时就觉得不妙，大王子动作这么快的吗？ “谁提亲？提什么亲？” 南宫信按着腹部，强忍着道：“静安……静安郡守，派人来，给，给儿子木秋云提亲……向，向公子你提亲……噗！哈哈哈……” 江公子当即眼前一黑，险些没一个跟头栽那。 “……你，你他娘的说什么？” 南宫信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咳嗽几声一本正经道：“静安郡守公子木秋云，于日前梅园诗会得见姜若尘姑娘，惊为天人，爱慕万分，特请老爹前来我府上，愿出十倍价格补偿本公子，为他那宝贝儿子提亲……” 哎呦我去—— 江公子内心崩溃，眼前发黑。 这都什么事儿啊这！ “你……你他娘怎么应付的？” 南宫信揉了揉脸皮：“这个……我说吧，按照我和木郡守的关系，忍痛割爱倒也不是不行……唯独吧……得听听姜姑娘的意思……” 江凡觉得心口生疼，没忍住一脚就踹了上去。 南宫信当时就成了滚地葫芦。 不过他还是快速爬起来，强忍着道：“公子，这事儿您咋说啊……给个态度呗……” 态度你奶奶个头！江公子没好气道：“让他有多远给本公子滚多远！告诉他，就说姜姑娘不同意！” 南宫信道：“那不成啊，木公子也来了，那叫一个痴迷啊，说是回去茶不思饭不想，三天三夜没睡觉，一闭眼就能看见姜姑娘的绝世容颜，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若给回绝了……我怕他当场就得晕过去……” “死过去也不干我屁事！”江公子气的直哆嗦，就想破口大骂。 “公子，公子，消消气，正事儿要紧，眼下您的身份还不能露馅，咱还是先想辙处理一下吧。” 南宫信赶紧安抚道。 江公子喘着粗气，老半天才顺过气儿来：“嗯，这样，你告诉他……就特么说姜姑娘说的，初次见面，不了解，以后再说。” 南宫信砸吧着嘴：“倒也是个缓兵之计，不过以后难免这木公子死缠烂打，公子……” 他目光诡异：“你可不好办喽。” 江凡没好气的摆摆手：“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别在这烦我，去给我打发走。” 南宫信忍着笑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时说道：“公子啊，上次我跟您说的想学这手艺的事儿……” “哐当！”一个茶壶砸过去，在门框上撞了个稀碎。南宫信一缩脖子，撒丫子就溜了。 他出门半晌，江凡才想起屏风后头还躲着个人，咋还不出来了呢？ 疑惑的走过去，绕到屏风后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那人竟然躺在上，一手捂嘴，一手按着腹部，两眼翻白，口中直冒白沫，明显笑抽抽了…… 江公子当时死的心都有。 连续七七九十八记五香莲花脚，才算把岔气儿的顾青衫踢回了魂儿。 “别急……别动……你让我再躺会儿，胸口疼……” 顾青衫显然是憋坏了，差点没憋死。 这是他这辈子听到、见到最好笑的事，没有之一，绝对没有！ 估计后半辈子完全可以靠这个笑话活着了。 江公子也是觉得前途暗淡，八成要被这厮耻笑一辈子。 你说当初想啥办法不好啊，非得用这招。奶奶的，要说都怪南宫信，要不是他提醒，老子也不至于。 对，就是怪他，南宫马夫等着的，以后每次有人拿这个笑话本公子，我特么就抽你一顿撒气！ 暗中发了半天狠，顾青衫才算坐起身，爬回桌案边，嘴对嘴灌了壶茶。 “我说，不管咋地，你也算如愿以偿，司马荆如今这么看重你，做起事来不要太方便。” 第520章 人人都爱姜姑娘 江凡平复下心气，想了想道：“看来计划可以实施了，就等着张仪的人，估计不日可到，毕竟他才是真的认为司马荆奇货可居……” 顾青衫点点头：“可惜啊，他永远想不到，自己在你的圈套里自以为得志。” “活该，谁让他天天那么多想法，一个夏国还不够他折腾，要的太多了……” “他是泰岳天下行走，想得多正常。”顾青衫看看他：“要我说，你才真正不正常啊……” 江凡叹了口气，久久没有言语。 眼看江凡开始喝闷酒，顾青衫瞪大眼睛忽然说道：“我想起个有趣的事，改日等你进了大王子府，他忍不住要想和你亲热怎么办？” 顾青衫，卒。 —— 司马荆来回踱步，被拒绝了，这个他完全没想到。 但他的神色不忧反喜，让林昭姬觉得有些奇怪。 “我说过此事最怕她本人不同意，果不其然，但……你好像很高兴？” 司马荆微微笑道：“你是没听明白她话中之意。一个应字就说明一切，不应，不是不敢，不是不想，而是还不能。” 林昭姬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世兄的意思是……” “不错！她已经告诉我们了，意思就是得先解决南宫的问题，这也算是她给我的考验吧。” 林昭姬这才恍然：“原来如此，此女心机果然深重。” “这才对，这才对！”司马荆握拳狠狠砸了下手掌：“这样才是我想要的王子妃！” 林昭姬道：“那么接下来你便要利用刺杀一事做文章了？” “对，没有比这更好的文章。如今因此事我那二弟如坐针毡，断不能出乱子，若是矛头稍微不对，他就洗不干净。所以……” 他露出一丝微笑：“南宫啊，说不得本王子要横刀夺爱！” —— 南宫信是懵圈的，活这么大岁数都没这么懵过。 昨日被人提亲已经滑天下之大稽，让他笑了一宿。 今天万没料到，大王子居然亲自登门，索要姜若尘。 而理由直接把他手中的茶碗都惊掉了。 ——一见钟情，要纳为正妃！ 南宫信当时足足有两炷香时间没回过神来。 后来差点都不记得说过什么，幸好有昨日之事垫底，没太过于昏头。 总算表现出极大愤怒，险些当场和大王子翻脸。 不过下一刻，大王子却直接跟他说了个事情，让南宫信愤怒却又无奈的深思了许久，终于勉强答应下来。 见他万分不甘，大王子也没让他太别扭，悄然应承了些重要好处，这才让南宫信咬牙下定决心。 只不过等大王子走后，南宫信静坐了好一会儿，突然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强忍笑忍过头，终于抽筋。 后来……后来当然是被江公子摁地上揍了个鼻青脸肿，不过他发誓，这笑话能乐到入土。保不齐死前有人再讲一遍，还能回光返照一把。 于是，在南宫公子万般不情愿中，刚到手的绝色美人儿姜若尘，转手被送给了大王子。 这件事在贵族圈很常见。 但不常见、甚至根本不可能见到的事却发生了。 那位司马荆大王子竟然是百车千乘，净水泼街，将那风尘女子以空前的规格大礼迎入府中。 这件事属实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而随后传出的消息才让人恍然大悟，原来大王子在梅园诗会上对那姜若尘一见钟情，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终于下定决心，迎其入府。 说起来大王子做到这种程度，依然是千古奇闻，而更奇葩的消息更让所有人匪夷所思。 这位姜若尘竟然没答应大王子的求亲，反而做了个客卿。 大王子不但没恼怒，反而对其恭恭敬敬，没有丝毫冒犯。 奇闻啊，天下奇闻！ 这事儿很快传遍静安，但随即就传出更让人无语的事。 静安郡守的宝贝儿子听闻这个消息痛哭流涕，几度晕死过去。据说，对那姜若尘同样一见钟情，还派人提了亲，结果没想到被大王子横刀夺爱。 好在其父苦口婆心劝慰，而又听说姜若尘虽然入府，却并未答应大王子的亲事，这才勉强喘过气儿来。 这可是让全静安人看到了人间最奇葩的事。 也忍不住纷纷猜测起来，到底何等女子竟然让两位大公子做到如此程度。 一时间这位姜若尘姑娘成了静安老少皆知的名人。 许多人品评其诗作的同时，更感兴趣的，是接下来事态会如何发展。 当然，也有人发现最早拥有这位美人儿的南宫公子数日闭门不出，其下人也都战战兢兢，显然这位火大且憋屈的很。 好么，一女弄得三位名家公子争风吃醋。 这姜若尘也太有魅力了吧…… 静安人都在看奇葩乐子的时候，大王子司马荆却面带笑意欣赏着这位自己眼中的绝代佳人。 她正在写字，字体竟完全不同于女子，而是傲骨峥嵘，一撇一捺间如同剑意纵横，自带嶙峋。 而她所书之文，更是让大王子惊为天人。 ——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如纸薄应有不屈之心，乾坤未定，你我皆黑马。东山再起，还称人间豪雄！ “好字！好文！” 司马荆一时间竟觉得心潮如海，热血沸腾。 “好一个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如纸薄应有不屈之心，乾坤未定，你我皆黑马。东山再起，还称人间豪雄！” 他看着眼前的字，眼前的女子，觉得得到了世上极致的珍宝。 这等奇女子，千年难遇，万载难求，竟然被自己遇上了。 而南宫信那个蠢货，恐怕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姜若尘此时身着一身男装，容颜俊美中带着几分英气，简直让司马荆挪不开眼。 信手丢下笔，江凡潇洒的一转身，向着司马荆拱拱手，施了个男子礼：“司马兄，小弟姜若尘有礼了。” 司马荆仰天大笑，上前一把托住她的小臂：“姜贤弟，若尘贤弟，司马荆得你，胜百万雄兵矣。” 江凡淡淡一笑，“司马兄过誉，小弟万不敢当，胸中只有点滴墨水，愿为大王子出谋划策，效犬马之劳。” “好，好！”司马荆那张阴沉的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潮红，足见他此刻的兴奋之情是如何难以自抑。 第521章 你输得不冤 就在刚才，这位易钗而弁的姜若尘姑娘和自己来了一场奏对，让他惊为天人。 姜姑娘静静听他用三个时辰诉说了自夺嫡之争到目下所有事情的梗概。 只是思考半柱香时间，便微笑着说他败的不冤。 司马荆不由皱眉，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一招失手方才导致满盘皆输，若稍微谨慎必不至此。 眼前这个女子虽然才华惊人，但也不至于如此看清局面，心中多少有些不悦，甚至有点怀疑是否看错了人。 姜若尘似是看到他心中所想，淡淡道：“大王子想必心中不服。那么若尘便和公子说道说道。” 司马荆凝视着她：“姜姑娘，请讲。” 那女子微微一笑，“敢问王子殿下，您认为输在哪里？” 司马荆当即便道：“江凡小儿设计，让本公子忽视了去边境的真正目的，失去军权。” 姜若尘道：“所以，王子以为若是军权在手，即便晋王最终选择二殿下，您依然能武力夺权，是否？” 司马荆目光阴森：“这是事实。” 姜若尘淡淡道：“所以殿下可知第一败，败在眼光。江凡目光毒辣，一眼看透根源，把握根本，其深知，刀剑之中出政权，任何时候只有绝对实力才是最大的筹码。而绝对实力，只来源于军权。” 刀剑之中出政权，这句话如同醍醐灌顶，让司马荆恍然大悟。自己明明知道啊，可为何当时只盯着父王，只盯着朝堂？不由懊丧不已。 姜若尘继续道：“故此，从一开始，在所有人都盯着晋王，盯着朝臣的时候，江凡已经盯上了晋国边境集结的数十万大军。 然而，他并未直接向边军出手，却迎合所有人的看法，看似以激烈手段在争夺晋王和朝臣风向，这种历来都符合常理的做法，让所有人都觉得很正常。 可孰能知道，此人眼中的王位，是大军，大军才是真正的王权。但他明白，大殿下你也明白军权的重要性，可通常而言，只有王上立了储君才能掌军权，这是常理。 所以，虽然您明白，可并未往哪方面想，毕竟边军在谈判对峙，而晋王也只是立储，并非真正争夺王位。 可那位逍遥王却想到了这釜底抽薪的办法。若是得到大军，即便晋王封你做储君，他要拿回来不也轻而易举？而为了实施，只有故布疑阵，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夺嫡之争那些合理的方面，才能掩盖他的真实目的。于是，包括您、国师、世家门阀、文丘圣地，全都被他误导，傻乎乎和他争夺那些看似正常的东西。” 她用词很不客气，可这会儿司马荆却觉得即便是痛骂自己一顿也无可厚非。 “可恼啊，可谁会想到这么做？君王健在，家国未乱，更非改朝换代，竟先夺权再问鼎，这不符合常理！” 姜若尘哂然：“常理？虽然我对逍遥王此人所知不多，但就看此事，此人才是真正的鬼才，常理对这种人就是用来打破的。你们以为通过多方面因素迫使晋王立储才是合乎常理，而今看来，此人更高。 大殿下您也知道军权重要性，可是您并没想到的是此事可以有一个先后顺序，尤其对于势弱的二殿下而言，这才是最佳的方式，可惜不管是您，还是二殿下，还是满朝文武都没往这方面想，晋王还在，声望还隆，如何能这么做呢？ 可那位逍遥王想到了，甚至从一开始他就做好了计划。 他一面激进的推动舆论与声望的争夺，另一方面却借势虚晃一枪，让大殿下错误的以为王上要将自己调离，继而立储二殿下，结果出了昏招。而二殿下则转手拿到实权，最终二者皆得。这就是眼光，眼界。” 司马荆捶案：“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被那江凡误导，错以为父王是要将我调离朝堂，亏我想尽办法推脱，自以为得志，殊不知其根本目的就是让我亲手成全他人，可恼！” 姜若尘道：“欲取之先予之，欲擒故纵，江凡手段完胜殿下，殿下可服气？” “好个欲取之先予之！输得不冤。” 姜若尘道：“然，此仅为殿下第一败。” “哦？” 司马荆目光一凝，这次却很虚心道：“请教。” 姜若尘反问道：“殿下看来，如何才能影响王上选择？” 司马荆沉吟道：“自然是朝臣意见，世家风向，以及最重要的文丘态度。” 姜若尘不置可否：“故而殿下全力以赴争取这些。可江凡眼界显然比殿下更开阔。 在朝，不但关注晋国内政，更放眼五国，把握国之矛盾，诱导各国直接或间接帮了二王子。 在野擅用江湖势力，世家门阀，以小事搅乱池水，进而影响大局，比如王初岚公子事件。 在声望上，一击直中要害，拿下颜老夫子。 在实力上，敏锐把握核心，从根本上谋划先掌兵再得名。 真正可怕的，是他综合一切因素，亲手编织一张无形大网，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除了他自己能看到全局，其他人只能看到自己那一个小圈，这是格局。殿下这第二败，便是输在了格局上。” 司马荆听得冷汗涔涔，这就像每人都在谋划，而所有人的谋划却都是另外一个人全局中的一点，你在此遮天大手中转动，而对方则如神明俯视一切。焉有不败之理？ 好可怕的逍遥王！ 之前他还不忿，觉得自己不过疏忽大意造成今日之败而已，如今想来，根本就不可能获胜。 第一次，他对那人心生无限恐惧。而与此同时，他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女子，心生无限钦佩。 自己何其幸运啊。至此，他不由深深稽首：“多谢姜姑娘指教。” 他是越发尊重了，殊不知江凡肚子里快笑岔气。奶奶的，都是老子自己干的事儿，说起来当然头头是道。 然而，江凡并没打算就此结束：“殿下，您还有第三败！” 此言一出，司马荆不由惊呆：“还有？” “还有，而此败若是不改，您日后还会吃大亏。” 司马荆悚然动容，当即拱手道：“请姜姑娘指教。” 第522章 拜师吧，蠢货 江凡道：“若猜的不错，这次半路遇袭事件，应是殿下自编自演。” 司马荆心头一跳，没料到这位姜姑娘眼光如此毒辣，目光连连闪动，却终于一咬牙：“不错，正是如此。” 江凡有些惋惜的叹口气：“本以为殿下胸有丘壑，能屈能伸，却不料竟然会出此昏招。” “昏招？”司马荆有些不敢苟同，这昏招显然有些作用啊。 江凡好像看穿他的想法一般：“殿下恐怕还在以为这招能给二殿下制造混乱，打击声望，甚至能延缓其登基吧？” 司马荆确实如此想，但他这次却慎重道：“是做此想，可是不妥？” 江凡大摇其头：“当然不妥。首先此举根本不会伤筋动骨，也不过制造了些许混乱而已，若是一旦查明真相，反而对自身更加不利。甚至在外界看来，跟因怒生恨，冲动报复差不了多少。而这种莽夫做派，又怎么能让外界包括那些还在支持你的力量看得起？” 司马荆明白，确实是这样，但自己已经落到这般地步，总要做点什么，才有希望乱中取栗，找到机会。 江凡凝视他道：“其次，还给人家一个名正言顺派人来监视你的借口，如今南宫公子不是好好的在宜宁么？” 司马荆当即一愕，下一刻差点给自己俩嘴巴，是啊，这不完全是自己给自己下绊子么？可偏偏又是自找的啊！有过一次还不够？怎么没长记性呢？ “其三，如今的你，不是该韬光养晦，降低王上和二殿下以及朝臣戒心，以便暗中积蓄力量，伺机东山再起才对？怎么偏生做了这等事，让人又把目光聚集在你身上？这等弱势之下，你觉得被怀疑、被针对有好处？” 司马荆当时就觉得眼前一黑。 不想不知道，一想，这特么确实是个绝世大昏招！自己脑子错乱了怎么的？而给自己出主意的幕僚谋士们更是打算害死自己来的吧！ 许久，他终于长长吁了口气，站起身，十分郑重的抱拳九十度鞠躬：“姜姑娘拨云见日，智计如海，在下佩服，恳请姑娘太傅，为在下谋划，指点迷津，荆自当言听计从，以师礼待之。” 他这可是肺腑之言，司马棘自诩聪明绝顶，手段高超，然则在这位姜姑娘面前，简直如孩童，自以为的骄傲被碾压的粉碎，试问自己除了出身，还有什么？ 还有自己那些整日里只知道吹嘘的幕僚谋士，都是狗屁！自己居然听从这些人的谋划，如今没死还真是侥天之大幸。 姜若尘的一番话，让他看到了真相，不论从眼界，从格局，还是从气量上，自己全都输得一败涂地，最可怕的是还不自知。 至此，他彻底折服，从称呼和态度上的转变，就能看出他的心服口服。 而给对方如此尊崇，他也毫无压力，毕竟对方是个女子，无论如何都是女子，世上不会出第二个女帝，她也没有那般出身。 此时姜姑娘却淡淡一笑，“更衣，取文房四宝。” 于是，便有了刚才那泼墨挥毫的一幕。 乾坤未定，为何我不能卷土重来？ 眼神灼热的看着那位绝世才女，如逍遥王三国中所说，这就是他的诸葛，女诸葛！ 终于，在不明所以又极度震惊的林昭姬见证下，晋国大王子司马荆，依古礼敬姜若尘姑娘为太傅，执弟子礼。 林昭姬对于这种极度不合礼制的做法极力劝阻，然而大王子心意已决，什么也听不进去。 幸好在姜姑娘坚持下，大王子总算答应，姜姑娘并不出面，只在背后谋划，且日常二人仅以兄弟相称。 林昭姬无奈中也略微松了口气，看来姜姑娘明白，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女子，这也侧面彰显她并无野心。当然，因此司马荆也更加心安。 见礼过后，司马荆按下热血冲动，恢复了一贯的冷静阴沉。 “姜太傅，如今弟子该如何应对？” 江凡内心是呵呵呵的，很好，这就来了，乖徒儿啊，且听为师替你……谋划一番吧。 江凡捏着下巴沉吟一阵，“为师为你所谋有三。分别为，安内，联外，结党！” 司马荆心中一惊：“太傅还请详细道来。” 江凡笑笑：“安内，韬光养晦，收拢封地人心。这点你做的不错，从入城就开始收拢人心，要继续做下去，这点不用我教你。但要记得一件事，凡事以你母妃的名义。” 司马荆愣了下：“以母妃名义？为何？” 江凡道：“很简单，这些事都是你母妃要你做的，朝堂上自然无可厚非，也不会觉得你有野心。而对封地百姓来说，这件事反正都是记在你和你母妃头上，谁还不一样？好处是你还多落了个纯孝的好名声。这玩意儿在晋国多好用，不用我提醒你吧？” 司马荆豁然开朗：“高，实在是高！母妃本来就向佛，有善名，如此，谁还会怀疑我有二心，就算怀疑，也没有证据啊，没有野心，行善积德，本性纯孝，一举三得，太傅真是高明！” 江凡继续道：“联外，联合夏国，寻求外援臂助。” “夏国？”司马荆吸了口冷气：“太傅是要我勾结外敌？” 呵呵，可不就是外敌，我们太上皇就是擅长干这事儿的蠢货，外人请进来容易，赶出去难啊。 “蠢货！什么叫外敌？这是国与国之间的政治，是博弈。对现在的你来说，一切可用之力都要用，难道你如今还心存慈悲善念？” 虽然被骂了一顿，但司马荆倒是恍然大悟。 确实，自己如今沦落至此，还有什么资格谈这些？况且当初夺嫡，二王子不也灵活借用了夏、秦的势力么？ “是，是，太傅教训的是，弟子明白了。” 江凡内心好笑，这司马荆为了重新夺回王位，也算能屈能伸啊，不管内心如何想，能做出这个姿态就是了不得的人物。以后还真得防着他点。 “嗯……结党，巩固党羽，寻敌之敌为友。我想你定然还有许多隐藏势力在背后，不要轻易亮出来，要与他们增进关系。同时寻找那些不爽二王子之人，暗中收拢，敌人之敌可为吾友，这个道理你要明白。” 司马荆眼光大亮：“妙！妙不可言！” 江凡微微一笑：“这三件事可同步启动，但都要从一做起，万不可心浮气躁。” 第523章 色魔人渣江公子 司马荆点头表示明白。 “那么，太傅，不论安内，还是联外，似乎都要先清洗下这静安郡了……” 江凡目光一动，这家伙还真是个人才，已经想到首当其冲的事。 “哦？能想到这点，说明不蠢，你打算如何着手？” 司马荆目光低沉：“首先，便是这南宫信，他不能呆在此地，否则，一切都施展不开。” 江凡点点头：“这是你自己犯的错，自己想办法解决，也是为师对你的考验。不过要提醒你一件事，南宫信可不能有事。” 司马荆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太傅说的是，南宫信若出事，我这里会被加强监视，行事便更不易。” 江凡笑笑：“所以呢？光是驱逐南宫信就行了？” 司马荆闻言，思忖良久，才缓缓道：“对，王初岚、林昭姬都不能留，这才是态度，不能偏颇啊。” 江凡都有些惊了，这家伙还真是可以，要论玩弄阴谋诡计，绝对是把好手啊。 “所以，你要替他们想想，如何回去复命。” 司马荆点点头：“太傅放心，这件事弟子有打算，断不会再冲动行事。” “如此便好，也不枉为师一番苦心。” 他现在直接代入身份了，自称那叫一个顺溜。而难得的是司马荆到底枭雄本色，丝毫不以为忤。 “我司马荆原以为大势已去，心灰意冷，不想天不绝我，在这等边陲之地，竟然得遇姜太傅，今日太傅一番教诲，让弟子茅塞顿开，如拨云见日。实不下于九百年前周王遇太公矣。” 江凡微微颔首，忽然想起来林昭姬，这个机会挺好，得问问。 “说起来，能有今日之会，还要感谢林昭姬姑娘，若非在梅园相识，也不会有今日。但为师觉得林姑娘似乎很厌憎那位逍遥王，到底所为何事？” 司马荆目光动了下，不由苦笑一声，“此事……说来奇葩。概因，世妹要嫁给逍遥王来着……” 啥玩意儿？ 江凡想破大天也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个答案，当时就目瞪狗呆啊。 “这……他们难道有婚约？” 司马荆摇摇头：“没有，没有，说起来是个乌龙事件啊。想当初那江凡被尊为诗仙词圣，才名冠绝天下，我那世妹可是倾慕不已，自此人出世，天下男子再难入眼，整天抱着本凡人集茶不思饭不想的。看着都让人糟心。 后来，四国大战，因秦国撤回西军，晋国失势，晋王一度想与秦国联姻，继而减轻晋国压力。可女帝无姐妹，兄弟都死绝，想来想去，只有最年轻，最受宠的逍遥王最合适。 而选谁却成了问题，没公主啊，唯一一个郡主还和南宫信有婚约。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世妹身上了，世妹号称东晋第一才女，又生的貌美如花，也挺合适啊。 问了世妹意见，那还有个不同意的？ 正当紧锣密鼓筹备此事之际，却传出逍遥王与女帝有染，与魏国公主有染，与太华圣女也不干不净。原本那江凡极乐城一龙四凤，也不过被人视为文人风流而已，可这些事传出来，就变味儿了，如今在世妹看来，那厮就是个色中狂魔，人品如渣……” 江凡脑袋上一串乌鸦呱呱飞过，无语问天。 这事儿就明白了，感情自己是遭受无妄之灾。而一个这样的女子一旦对你产生这种认知，不论你任何事儿她都会往糟糕里想，往恶心里看。所以就可以理解，为何她说江凡嗜色如命，心性狠毒，祸乱四方，睚眦必报…… 一句话，就是恼你了，看啥啥不是！ 这倒霉催的！ 然而新徒弟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觉得更倒霉。 “太傅，那木家公子为伊消得人憔悴，您打算如何处理？” 江凡：…… —— 聂小鹂出来不是很方便，毕竟王初岚也带着别样心思，让其协助查案是假，调查她本身才是真。 但如今不同了啊，她不方便，姜姑娘方便啊。 有司马荆在那横着，想咋见咋见。 而由于姜姑娘不是江公子，王初岚也没啥可防范的。 这就愉快的很了。 但聂小鹂不咋愉快，还有点哀哀怨怨的。 江凡就怕她这一手，你说每次见你都跟再看一遍倩女幽魂似的，柔肠百结啊。 而此时，他也弄明白一件事，聂小鹂当初对王初岚是动过心的。 可惜，这位初岚公子一下子就把人给伤透了。 但倒霉的是，人家聂小鹂不是特别恨王公子，反而看起来很恼恨揭穿此事的江公子，咋说呢？破坏了一个少女最纯洁的美梦啊，不是个好人…… 不过好歹，还能正常办事儿。 今天她就跟江公子汇报了件有趣的事情。 王初岚借着查案之机频繁约见静安郡守，甚至还秘密见过一位全身裹在斗篷里的神秘人两次。 聂小鹂没能听到他们说什么，但她以女人的直觉捕捉到，那个神秘人应该是个女子。 江凡闻言心头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信息太少，还不能下结论。但他知道，王初岚呆不久了，司马荆必然会出手将他也送走。 尽管王家当初是支持司马荆的，可从王家墙头草的做派来看，如今怎么回事还不好说。 便嘱咐聂小鹂，小心谨慎，宁可什么都看不到，也要保证自己安全。 这倒是让倩女对他恢复了点好感，但也仅限于一丢丢而已。 送走聂小鹂，司马荆急匆匆赶来，说自己打算做件事，在宜宁修建一所佛堂，请大佛山高僧前来做住持。 江凡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因为这件事就是他点拨的。 其实目的是把北佛宗给弄进来，因为他可没打算省着诛妖盟。 司马荆当时还很有疑问，不知这诛妖盟有什么作用。 江凡便告诉他，诛妖盟汇聚八方豪杰，本身就是一股力量。而此时的二王子因为诛妖盟是敌对逍遥王的，不打压就算好的，不可能给他们任何支持。 可这股势力在晋国放着岂不浪费？ 况且诛妖盟背后有各方各面的背景，一旦搭上线，未来也会有大用。 第524章 她……是女妖 比如，诛妖盟背后有泰岳背景，而泰岳入世行走还有个身份，是夏国宰相，这不就是联夏大计中和张仪搭上线的最好机会？ 而太华背景呢？ 整个北佛宗佛门势力呢？ 等等，等等……细思极恐啊。 一番点拨，大王子立即醒悟过来，觉得太傅真是了不起啊，很多事他只是介绍了情况，太傅马上就能想到如何借用。 故而回去想了想，司马荆便萌生了在宜宁建立佛堂的想法。 江凡当即表示支持，而且说明这事儿有很大便利，毕竟大王子母妃礼佛，是个虔诚的信徒，儿子建所佛堂完全合情合理，谁也说不出反对意见。同时还能博得善名，何乐不为？ 但他却严厉叮嘱，要大王子只能与慈航上人秘密合作，万万不可公开流露出要勾连诛妖盟的意思。 大王子何其精明，略一思忖就想明白，诛妖盟可不是铁板一块，就连三大盟主也是各有算计，背后之人都大不相同。 比如司马临风背后是颜从文，看起来应该跟自己一条线，但问题是他还有个身份是王叔，晋王多多少少都还在防着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再比如黄三歧，大王子也明白他背后是夏国世子姜洛，姜洛名义上可是支持老二的。 唯独最合适的只有慈航上人。所以合作只能合作慈航这一条线。不过这也足够，慈航可是真正的第一发起人，而且坐拥整个佛门北宗，势力极大。 只是打死司马荆也想不到，自己这位太傅不久前刚把人慈航的老窝给拆了…… 当然，也有人来拆江公子的台。 毕竟突然间冒出来个女子不说，还弄得王子殿下对她言听计从，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大王子手下原本那些幕僚、谋士、门客呼啦一下全冒出来抵制。 而且愈演愈烈，后来连大王子一些死忠势力都纷纷谏言。 有头铁的，干脆骂他不求上进，色迷心窍。 当然，幸好他们还不知道私下里，这位大王子殿下已经拜那女子做了太傅，若是知晓，必然当场翻桌子。 然而不管他们如何闹，大王子居然不为所动，你骂你的，我做我的。 眼看这种状况，林昭姬也有点忧心忡忡。 “世兄，此事你应该提起足够重视，不能乱了人心。” 司马荆只是淡淡道：“以前我人心倒是没乱，可什么都没保住。” 林昭姬闻言，竟然不知该如何应对。最后也只好劝他做的不要太明，私下问计就好了，没必要搞成这样。 而大公子的回答更让她无语。 “我已经沦落至此，还不如选一个人相信，若是连姜太傅都觉得不自在了，我还有何人可用？” 林昭姬也很无奈，思来想去，决定去见见那位姜姑娘，如今的姜太傅。 只是当她忧心忡忡的见到那位女扮男装的姜姑娘，人家只是微微一笑。 “林姐姐，可是来劝谏的？” 林昭姬一愣，忽然想起来，这位在谋略方面远胜过自己百倍。 “如今这局面，不知姜姑娘如何想呢？” 江凡轻轻折下一枝梅花：“姐姐可知，为何寒冬腊月只有梅花可以独自盛开？” 林昭姬蹙蹙眉，不明白她为何说这个。 只见那姜姑娘端详着梅花，带着淡然的微笑：“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数九寒冬，万物凋敝，惟有梅花独自盛开，此情此景，与妹妹境遇何其相似……” 林昭姬神色一呆，口中喃喃道：“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是啊，林姐姐。大王子风生水起之时，自可群芳争艳，花团锦簇，以彰显海纳百川礼贤下士之胸怀。而如今落魄边城，却是不再需要百花齐放，而是需要一枝独秀。因为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林昭姬喃喃自语，这女子随意出口便令人心神皆震。但这等道理，相对于她的学识和认知而言，实在太难以接受。 “可是……一名合格的首领不是应当兼听则明么……” 江凡摇摇头：“不，这等时刻，唯有偏听则胜。” “偏听则胜？” “不错，九百年前，大周开国之君偏听太公，方创八百年盛世。一百年前，大周倾覆在即，周皇偏听魏无忌，迁入泰岳，方保皇室存续。八年前，大秦女帝偏听自我，方雄霸一方，五国至强。 所谓兼听则明，是在有选择的时候。没有退路，没有选择时，便不需要了。姐姐一定要记得，所有人都是在为自己谋利益，眼界也只有自己那一套理论，这种时候选择兼听，只能是分散力量，分散精力。” 林昭姬从未听过这等言论，但却无法反驳，甚至隐隐觉得很有道理。 “只是……你不同样在为自己谋利益？” “呵呵，对。”江凡毫不避讳的承认，倒是让林昭姬一愣。 “不过，目下我的利益最符合大王子的目的，而我的理论也最能让他信服。” 林昭姬沉默片刻：“但你有把握让他东山再起？” 江凡摇摇头：“未必，但眼下至少能保住他的命。” 林昭姬动容：“你的意思是，眼下他就有性命之危？” 江凡笑了：“林姐姐出入王宫，见多识广，尤其对于帝王家，了解比我还深。难道姐姐认为，二王子真的放心了？尤其在大王子就藩途中还搞出这么一档子事？” 林昭姬是个聪明人，怎么会想不明白。 事实上，她也知道刺杀事件是大王子一手策划。虽然在让人怀疑二公子方面起到一定作用，但更多的，则是让他人看到其野心未泯。 “大王子看起来树倒猢狲散，但大家都明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手中还握着很稳固的力量。比如其母妃那一支，比如十六家中的五家，比如御林军，比如龙江水军。这些在夺嫡之争中都是实力，如今却都是催命符。正如剑有双刃……” 林昭姬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入主王子府寥寥数日的年轻女子：“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能看的如此清晰，我很害怕……” 她确实很害怕，心头冰冷。眼前之人所表现出来的一切，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当初见她文采出众，一袭雪白狐裘，如同仙子，如今再看，却只觉此人智计如海，观之如雾里看花，更像……女妖。 若她本就如此，那么从一开始，她是否就在设局，根本就是要接近大王子…… 江凡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许多东西其实就摆在那里，不过有人能穿透迷雾看到本质，有人迷惑其间，在我看来，这不过就是很简单很清晰的事实罢了。” 林昭姬迷惑道：“为何我却看不到？” 江凡淡淡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便是如此。” 第525章 初岚公子的表白 林昭姬咬了咬下唇：“你告诉我，你真的是姜若尘？” 江凡愣了下，不由笑了：“也许是王某某，也许是刘某某，名字，代号而已。” “不，我说的，是你的身世，来历。” 江凡摇摇头：“这种事怀疑可以去调查，我无法、也不屑自证清白。” 林昭姬忽然认真的看着她：“姜若尘，无论你到底是谁，无论你带着什么目的，最好不要伤害世兄，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江凡饶有兴致的看看她：“莫非果然如传言，你和殿下……” 林昭姬摇摇头：“不必猜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是亲属关系。” 她没说究竟是什么亲属，江凡也没问，但这关系显然不简单，也很隐秘，否则她不会如此维护，外界也不会猜测他们二人关系暧昧。 “……你觉得，我若要害他，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 林昭姬看着她，许久说道：“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你不是武者，杀你很容易。” 江凡淡淡一笑，有先天一炁的掩饰，她显然看不出自己的修为。但此刻她暴露出来的气势倒是让江凡有点意外，竟是宗师之上，而且似乎还有所收敛。 这女子不得了啊，文武双修？还是如同顾青衫那般，文道武道合二为一？ 对她的话江凡不置可否，却唯独告诉她一句：“世事无绝对，若他要杀我呢？” 林昭姬沉默片刻，转身离开。 —— 司马荆到底是很有手段的。 三日后，江凡就接到南宫信的密函，说是不得不离开宜宁了。 原来大公子玩了一手最简单却很有效的手段。 杀人。 一口气杀了五百人。 对外则宣称，已找到刺客。 既然找到刺客，南宫他们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而且二王子也乐得洗干净，巴不得赶紧让南宫他们滚回去，别夜长梦多。 而只有江公子暗自叹息，这五百人哪里是什么刺客，分明是静安郡中不安分的势力。 心狠手辣的司马荆一石二鸟，不但借着这个机会将南宫等人逐出封地，更是来了个大清洗。 有聂小鹂提前通知王初岚密会静安郡守的消息，江凡毫不意外的猜到，这位郡守大人第一个人头落地。 木家也被满门抄斩，唯独跑了个木秋云。 说起来木公子也是幸运，竟然为了心中佳人去大佛山礼佛求姻缘去了，谁想到阴差阳错竟然逃得性命。 木家的败亡并不意外。因为他们看起来确实和王家有染，而且大王子给出其刺杀自己原因是，木家为了在静安一家独大，趁其落难才胆大包天动了手。 反正人都死光光，死无对证。唯一一个活口还从大佛山逃走下落不明。 事实上，江凡明白，这是大王子借机清扫静安郡，以便彻底控制封地。 反正对于南宫信等人来说，调查是调查不下去了，而对于他们身后人来讲，也没必要，大王子自己给他们解了套，赶紧撤出这个是非之地是正经。 而江公子借着送行之机，和“老东家”南宫信作别，并趁机交代了几件事。 而且也和新认识的姐妹聂小鹂依依惜别，自然同样为了嘱咐事情。 头一件，让她小心王初岚，最好不要离开南宫信的视线。 聂小鹂一双迷雾大眼瞅着他，让江公子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吃醋似的。 赶紧解释清楚，王初岚此人见风使舵，心思难测，尤其背后还有王伯庸那个老阴货，怕会对她不利。 看聂小鹂心不在焉又有点含糊其辞答应下来。 江公子无奈的摇摇头，赶紧交代第二件正事儿，让她盯紧谢三娘。 这下子倒是把聂姑娘的魂儿给揪了回来。 谢三娘？不是他的人么？ 江凡只是道：我不是怀疑三娘，但有些事觉得好像不对劲。为了她们二人考虑，要她多留心一些。 聂小鹂还是很糊涂，只能问问到底注意哪方面。 江公子想了想：“方方面面，尤其——是情感。” “你是说王——” 江凡竖起手指压在唇上。 聂小鹂心中惊异，目光闪动，却终于没再做声。 只是聂小鹂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第二件事上，却根本就忽视了第一件。而她也没认真想，江凡既然头一件事交代的是这个，必然心中有所怀疑。 果然出事了，但事情好像和猜测不一样。 就在返程的车队行至半路休息的时候，王初岚一脸痴迷的望着聂小鹂，说想请她到小树林散散步，有些话想说。 聂小鹂初时还多少记得一些江凡的话，但犹豫间，却看到王初岚恳切中带着许多歉意的神色，到底还是随他去了。毕竟这小树林就在营地旁边，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小鹂……”王初岚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王公子，请称呼我聂姑娘。” 聂小鹂面色有些冷淡。 “唉——！”王初岚长长叹口气：“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小鹂，我真的想和你说句，对不起。” 聂小鹂摇摇头：“王公子是恩客，小鹂只是歌姬，小鹂不敢，也谈不上。” 王初岚面色有些悲苦：“我不指望你原谅我。但是我只想告诉你，生在豪门世家，身不由己，那时我若是对你好，恐怕会害了你啊。” 聂小鹂面色淡然没有说话，眼神却微微一动。 “……小鹂，你不懂，那时夺嫡之争正在白热化，我只能站在家族一边，听命行事。若让他人知道我当真对你动了情，十有八九会以你来威胁我。所以……” 他带着深深的自责道：“我也只好故意疏远你，甚至让别人觉得我就是把你当做工具……” 聂小鹂淡然一笑：“小鹂本来就是工具，供人取乐的工具而已。公子何出此言。你我身份天差地别，千万莫要如此说，会引起旁人误会。” 王初岚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小鹂，我对你的心思你难道真不了解？” 聂小鹂奋力挣脱开：“王公子请自重，小鹂只是卖唱而已。” 王初岚忽然狠狠给了自己两个嘴巴：“都是我不好，我不配，我无能，我该死！” 聂小鹂只是冷冷的看着：“王公子何必如此？小鹂看不懂。” 王初岚恨恨道：“都怪那逍遥王，一切都是他故意的，他就是要利用你让我失去分寸，进而打击王家。你看不明白吗？” 第526章 猜灯谜吗谜语人 聂小鹂不为所动：“王公子，再说一次，小鹂只是歌姬，您说的，我完全不明白。” 王初岚情意切切的盯着她的眼睛：“小鹂，我王初岚对天发誓，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我甚至可以为你去死！” 聂小鹂张了张嘴，还未等说什么，林中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呦~好深情的郎君，我就看看你能不能去死！” 说着，一道人影从树顶掠下，下一刻，一柄长剑向着聂小鹂刺去。 事出突然，聂小鹂面色一变，却并未出手。若是出手，她千方百计掩盖的东西就暴露无疑。 然而此刻，王初岚却箭步上前，双掌向着对方拍去。 他掌风凌厉，居然有着大宗师境的修为，只可惜，对方修为更加强大，长剑微微一震，轻易击溃了他的掌风，剑势不变，仍然刺向聂小鹂。 间不容发间，王初岚怒吼一声，居然挺身而出，挡住了刺往聂小鹂心口的一剑。 一剑穿胸！ 聂小鹂当即呆住。 王初岚死死抓住剑身，双手鲜血直流，嘶声大吼：“快走！” 下一刻，那人一脚将王初岚踹开，一指点在聂小鹂穴道上，拦腰将她夹起，飞身而去。 聂小鹂最后只看见王初岚倒在地上，明晃晃的长剑插在他左胸，血流如注，那是心脏的位置…… —— 接到遇袭消息的时候，江凡脑瓜子嗡的一声。 王初岚一剑穿胸，聂小鹂失踪。 不过经历了诸多磨砺，他也不是当初的他，很快便恢复清醒。 当得知王初岚竟然天生右心，虽然重创却无性命危险之后，江凡目光渐渐阴沉下来。 这世上，巧合还真是多啊…… 司马荆略微有点焦躁：“太傅，会不会是冲我们来的。” 很显然，他是担心对方有样学样，学自己玩儿嫁祸。 江凡并不担心这个，他只是担心聂小鹂，却暂时并不担心她会死。他知道，对方既然掳走聂小鹂，就不是存心要杀她，一时半会儿性命无忧。但吃些苦头肯定在所难免。 “不排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不排另有所求，甚至不排除除偶然事件。不论目的是什么，既然掳走了人，总会有个条件，我们等着就好。” 只是他心里在快速转动，为什么中剑的是第一世家的大公子？掳走的却是看起来无关轻重的歌姬？ 逻辑上说不通，这里面显然有古怪。 而正当江凡思虑之时，就有人登门拜访大王子，并且说要私下见面。 但大王子却丝毫没有避讳江凡，直接带着他见到来人。 江凡只是一看，就认出这位老对头——农家田鼹。 真是阴魂不散，这个紫女是走到哪跟到哪。 田鼹虽然不认识这位英俊的年轻人，却眉头微微一动似有些不悦，却很好的掩饰下去。 嫣然一笑，款款上前：“大王子，田鼹有礼。” 江凡并不意外。当初在秣陵，田鼹就和大王子的支持者颜从文勾打连环，和司马荆见过面不稀奇。 司马荆倒是有点意外，“农家主，田夫人？你为何到此？” 田鼹咯咯一笑：“怎么，大王子难道不欢迎？” 司马荆知道她和张仪是一起的，当初也是支持自己上位之人，当然没什么不乐意。 但却悄悄看了江凡一眼，日前江凡刚和他说过联外之策，田鼹就送上门来，颇有点瞌睡送枕头的意思。 见江凡面色平静，并无表示，司马荆微微笑道：“田夫人和本公子可算是盟友，自是欢迎。田夫人请坐。” 田鼹纤长的手指在椅子上摩挲一下，双腿交叠坐起，万年不变的风骚坐姿，白花花的大腿从开叉极高的紧身长裙中唰的亮出来。 偏偏她自己又撩起裙裾遮掩一下，这动作还不如不做，越发显得无比撩人。 但大王子毕竟是见惯大场面的，虽然也有些意动，却丝毫显露不出来。 “夫人来此，有何见教？” 田鼹咯咯笑道：“只是来看看殿下过的好不好，适应这寡淡生活否。” 司马荆淡淡道：“心平气和，过的还算安逸，夫人有心了。” 田鼹细长的眼睛看着他，似笑非笑：“本家主自然有心，唯独不知殿下是否还有心？” 司马荆缓缓道：“夫人的话，本公子不甚了然。” 田鼹道：“殿下听得懂，人间龙凤，怎可蛰伏泥潭？” 司马荆沉吟，似乎在思考，眼角却不由看向江凡。 他这个小动作，直接吸引了田鼹的注意。 此时她才好像刚刚发现这个一直在旁边未曾做声的年轻男子似的。 “田鼹失礼，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江凡略微拱拱手：“在下姜若尘，乃殿下好友。” 田鼹哦了声，上下打量几眼，目光在江凡喉头上略微停顿一下，猩红的唇角勾起一丝媚笑：“哦？原来是姜公子，好一个翩翩美少年，乍一看，竟是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呢。” “夫人过奖。适才听闻夫人先说有心，倒是不如先请夫人说说，您有何心呢？” 田鼹咯咯一笑：“怎么，小兄弟能代表大王子殿下的意思？” 司马荆道：“我与姜兄情同手足，相互信赖，他的话就是我的。” 田鼹目光似乎闪动了下，旋即道：“原来如此，那么本夫人就和姜公子聊聊。公子不妨猜测一番……” 江凡直截了当一摆手：“猜什么猜，既然想要合作，便不要拐弯抹角，夫人代表谁，有什么目的，有话直说。” 田鼹倒是被他这作风弄得一愣，“——姜公子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哦？” 江凡盯着她的眼睛：“夏相张仪，还是夫人自己？” 田鼹目光微微一凝：“张相如何，我自己又如何？” 江凡道：“若夫人还打算做谜语人，那我们就谈点别的吧，其实我挺擅长猜灯谜的，不如我给你出一个？说什么动物白天一起玩，夜间一块眠，到老不分散，人间好姻缘？” 田鼹都愣了，司马荆也呆滞住，端着茶盏放在嘴边都忘了喝。 “夫人猜不到？啊，那我换一个。说什么动物脚儿小，腿儿高，穿白衣，戴红帽？” 田鼹都懵了，所有的思绪一下子被他拦腰斩断，说啥呢这是啊。 第527章 嘎嘣脆的谈判方式 “哦，这个看来夫人也不喜欢，那我再换一个，说什么……” “停！”田鼹差点不会了，赶紧喊停，这货是真能随着你拐弯啊。 王初岚那蠢货描述的有点问题，性格好像不太对似的。 “夫人……不是喜欢猜谜语么？” 江凡略带疑惑的看着她道。 田鼹差点背过气去，我喜欢你奶奶！ “……咳咳，行了说正事儿。本夫人代表张相前来探望大王子。” 江凡哦了声，看了看大王子：“来看望你的。” 司马荆也有点懵，下意识点点头。 江凡紧接着就转向田鼹：“看完了，张相有啥交代？” 田鼹心脏忽腾忽腾的，这人会聊天吗？ 得，别拐弯抹角了，否则保不齐让他气出毛病来。 “张相有意支持大王子，不知大王子意下如何。” 江凡点点头：“支持大王子什么呢？殿下如今家财万贯，要啥有啥呀？” 田鼹一时都有点不想说话，高人谈话不是都要云山雾绕，不能太明的吗？搁你这怎么就非得跟市井中人一样直来直去？ 殊不知江凡却想：张仪还能这么跟我谈话，你？只是个传话的，算了吧，没工夫拉锯。 但既然来了，就不能忘掉正事，只好暗自压下心气：“二位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殿下想必也不愿龟缩此一隅，相爷一直是支持大殿下登上大宝，如今殿下虽然落拓，但相爷依然愿意与殿下合作，殿下给个态度。” 她这番话说的很快，属实不想再被那姜公子堵心了。 江凡猛然拍了下桌子，把俩人都吓一跳。 “好！” 田鼹差点蹦起来：好什么好？什么就好了？你他娘的这一惊一乍的就好不了！ 江凡却自顾自道：“好，好啊。相爷快人快语，不磨叽。” 田鼹真想问候他全家长辈，合着相爷快人快语，就我在这磨叽呗？ “既然如此，我就得代表我兄弟问问了，为啥呢？” 田鼹愣了下，什么为啥？ 江凡道：“为啥在这种时候选择殿下，殿下如今是虎落平阳了，选择他不如选择老二合适吧。” 田鼹哼了声：“姜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司马棘虽然立为王储，但此人近秦，而且此番更是借重了逍遥王的力量，秦国是什么？四国共敌！相爷自然不愿与之合作，更不愿坐视晋国百年江山毁于一旦。” 江凡点点头：“好，合理。那么相爷打算如何合作，或者说，相爷能为殿下做什么，殿下又要回报相爷什么？” 田鼹这下倒是有点喜欢他这种方式了。 “快人快语，相爷与大殿下建立联盟，扶持大殿下重归大宝，殿下只需要答应相爷两件事。第一，相爷身为夏国大相，他在位一日，便晋夏永结同盟，共进退。第二，相爷身为泰岳天下行走，大王子登基后必须接受泰岳封禅。” 江凡几乎不假思索道：“同意。” 田鼹倒是有点惊住，盯着他看了半晌，转头看向司马荆，目中带着询问之意。 司马荆虽然不知道姜姑娘到底打什么主意，但竟是丝毫没有犹豫。 “本公子说过，姜兄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田鼹这回真正认识到这位姜公子对司马荆的影响力，同意？这就同意？虽然不意外，但是总要互相谈谈条件啊，亏自己琢磨了不少说辞，准备打个持久战来着。 “怎么？”江凡瞅着她：“莫非夫人还有什么疑问？或者还有别的条件？” “没，没了……”田鼹真有点不会。 跟大人物打交道多了，这么嘎嘣稀脆的还真没见过。 “这具体事宜……”她犹豫下说道。 “具体事宜具体谈，大方向没错就行了，大家合作，贵在真诚，其他都是细枝末节，若不能磨合，那还合作个屁，不知夫人以为在下说的对否？” 田鼹愕然，对，是特么太对了，但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啊。到底哪不对路？ 还有，你特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女人，张口就屁屁的，合适吗？ “来，”江凡忽然端起一盏茶：“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司马荆目光一动，也当即端起来：“好，合作愉快。” 田鼹彻底懵圈，事情好在不在线路上。可自己要来谈的，人家痛快同意了，还端起杯子，你总不能这时候反倒犹豫了吧？ 只好也端起茶盏：“合作愉快……” “以茶代酒，这杯下去，合作成立，干！” 江凡说着一仰头率先饮尽。 司马荆此时也不管不顾了，既然从刚开头就配合姜太傅，到了这个地步还犹豫什么，随着他就完了，不明白的事儿过后再问。反正从哪个角度来看，能与张仪建立合作都是有好处的。 于是，他也大声道：“干！” 一仰头，一饮而尽。 田鼹目瞪口呆，你俩到底是谈判呢，还是来唱双簧的呢？ 一个说同意，一个就说行，一个说干，另一个立马跟上。做游戏都没这么干脆吧。 自己是不是忽视了什么问题？ 要不就是上套了？ 可这个局面，哪里容她二意思思，只要也装作爽快的喝下杯中茶。 “那么具体条件……” 田鼹张口刚要说话，那姜公子忽然插了句：“可以放人了吧。” 田鼹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好像愣住：“放人？放什么人？” 江凡故意一脸疑惑的看着她：“聂小鹂啊，事儿都谈完了，合作伙伴，么必要扣着个女人。” 田鼹似是大惑不解：“这回轮到公子做谜语人了，田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凡道：“我知道你们想先为大王子做点事，我们承情了，但也不用这么狠啊，为了嫁祸个南宫，值得么？” 田鼹紧紧皱起眉头：“姜公子恕我直言，本夫人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江凡目光升起疑惑：“不是你们？不能啊。刚出事你就来了，从哪看都不应该啊。嗯……我这么说吧，日前初岚公子遇刺，随行聂小鹂失踪。我看应该是夫人干的。” 田鼹摇头道：“然则并不是，公子为何如此认为？” 第528章 主次不分，轻重颠倒 江凡迷惑道：“不对啊，不是你们为了今日会面显示诚意，故意刺杀王公子，嫁祸给二王子的首要亲信南宫，给二王子制造麻烦么。真没必要，和张相合作是好事，夫人有点多此一举了。还有，绑个聂小鹂有什么用，一个歌姬而已，哦对了，你们当然不是真要杀那谁，难道这会儿已经给送回王家了？” 田鼹不由笑道：“江公子可真会说笑，此事确实不是本夫人所为，张相若要合作有的是筹码，更不用向谁展示诚意。” 江凡皱了皱眉：“嗯……你这么说也有点道理，难道真不是你们所为？” 田鼹淡淡道：“我们若出手，断不可能如此草率。况且如公子所说，若要当真嫁祸，直接杀了那聂小鹂灭口即可，带走有何用？” “嗯……也是。”江凡皱起眉头：“那到底是谁呢……” 田鼹却目光一闪，“姜公子对这聂小鹂很关心啊……” 事实上，她并没有过多怀疑，毕竟她是知道眼前这个公子是个女人，和聂小鹂关系不错，关心下也说得过去。但以她多疑的性格还是忍不住试探一番。 江凡摆摆手：“只是挺喜欢这姑娘而已，不过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这个，你不会不知道，聂小鹂已经被王家主赎身送给逍遥王了吧，这个时候我们没必要因为一个歌姬得罪他。” 他这样一说，田鼹才打消了疑心。 “说起来，初岚公子倒是情深义重，明知道聂小鹂是逍遥王的女人，还敢带出来，胆子倒是不小。” 江凡哼了声：“他不会，也不敢，这不是借着诗会的名义嘛，都吃过逍遥王大亏，当了好几天门童的人，不会不长点记性。” 田鼹好奇道：“这不敢我还能理解，姜公子说不会作何解？” “世家门阀，完全看利益，聂小鹂在他手中不过一件工具而已。” 田鼹点点头：“公子看得透彻。” 江凡皱了皱眉头：“可问题是，不是你，又是谁呢？若不是你，这用意又如何呢？” 田鼹嫣然一笑：“那恐怕公子要费脑子猜猜了呢。” 江凡看看她：“好吧，我先琢磨琢磨，你和司马兄谈点细节。” 田鼹有点懵，不对劲啊。不是应该你跟我谈细节，荆公子决定大方向么？咋反过来了？ 况且说，轻重也不对劲吧，合作不是天大的事？为什么把区区一个刺杀看得这么重？ 典型主次不分，轻重颠倒啊，她委实想不通。 扭头看看，那司马荆竟然毫不在意，反而微笑着道：“田夫人，请？” 雾水一大头…… 田鼹走后，司马荆笑吟吟的见到江凡。 “果然都在太傅预料之中。” 他真心赞叹，这位太傅也太神了，谁会来，想谈什么，会如何谈，都在他意料之中，简直如同亲眼看过一遍过场似的。 至此，他再也没有丝毫怀疑自己的决定，而是觉得可能是这辈子办的最对的一件事。当然，对这位太傅也更加敬畏。 “太傅，这几件事荆谈的如何？” 江凡点了点头：“都是计划好了的，不过田鼹不答应那两件事也不意外，反正都是故意抛出来混淆视听的。” 司马荆道：“如此，我们算是和张仪建立了合作？” 江凡却摇头笑了笑：“一部分。” 司马荆目光一闪：“太傅此言何意？” “一部分的意思，就是这些事不全是张仪的意思。” “这其中……莫非还掺杂其他人？” “嗯，嗯，这个其他人，就是这位田夫人。” 司马荆眉峰微微一动：“太傅的意思，田夫人别有心思？” “你没看出来吗？她有自己的小心思。” “这……荆还真没看出来。” 江凡摆摆手：“没看出来就慢慢琢磨琢磨，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不要事事都让我说透，产生这种依赖性不好。” 司马荆面色一肃，竟然拱手认真施了个礼。 “多谢太傅教诲。” 如今他对于这位姜太傅是越来越放心了。 神机妙算不说，而且真心为自己考虑，就拿刚才的话来说。要是别的谋士那还不得意到尾巴上天？马上就得洋洋洒洒，然后邀功请赏。 可太傅却偏偏让自己琢磨，不让自己对任何人产生依赖性，这才是对自己负责任啊！ 虽然自己一点头绪也没有，啥也看不出来，更未必能想透。 但他哪里知道，江凡肚子里也在嘀咕：看出来个屁，这女人跟奥斯卡影后似的，动作表情滴水不漏，老子是因为根本就知道，可不是看出来的……所以，讲不明白啊，呵呵呵…… “只是，太傅为何顾左右而言他，明显重点不对，过分关注所为刺杀之事？” 江凡眯了眯眼：“故布疑阵，避重就轻，谈判中可以让对方头脑混乱，轻重不辨，比如，当对手发现他以为的重点并非我们关注的，自然就会退让一些。” 司马荆恍然大悟，忍不住道：“这是最高明的技巧啊，荆佩服的五体投地。” 佩服个屁，我特么是纯属真的关心聂小鹂咋样了。 “可太傅看来，这刺杀果真是泼脏水的计划？” 江凡瞥了他一眼：“还要让我说你多少次，不要事事都发问，你脖子上长的是什么？灌饭的漏斗吗？” 他说话极度不客气，偏生这样，越发让司马荆心服：“是是，荆……弟子草率了。” 不，你不草率，是特么我草率了。 江公子大为恼火。 算计到王初岚可能会对小鹂玩花活，却还是出了事，南宫信这蠢货，怎么交代的？让你看好人，就这么给我看的？真特么想弄死你！ 事实上，从聂小鹂说有个女人秘密约见王初岚，他已经猜到会是田鼹。 可当时他还弄不清俩人到底在谈什么，会如何行事。 想过许多种可能性，却没想到是这么一手。 他们到底带着什么目的？江凡心中有几种考虑，但最贴近的八成就是反泼脏水。 可王初岚这个世家公子哥也太狠了点，竟然把自己长剑穿胸。 第529章 悦来系世袭连锁大财阀 这么真实的刺杀，没人会怀疑，因为所有人的心脏都是长在左边啊，一剑穿心，这根本看起来就是奔着杀人去的。没人会这么做戏。 可偏偏这个戏才真实。 唯独，为什么一定要绑走聂小鹂？ 是王初岚真心想雪藏起来此女，还是他们发现了自己的不妥？或者就要从聂小鹂身上挖掘自己的秘密？ 但不论哪一种，都不是好事。 聂小鹂如今恐怕正在遭受折磨，必须尽快救出来才行。 他扭头看看远方，心里不由嘀咕：蒙面大盗兄，你丫的靠点谱啊。 然而无往不利的白巾蒙面大盗这次失手了。 他有点郁闷：“这田妖妇很精明啊，我没找到。” “没找到？”江凡不由蹙眉：“她居于何处？” “光明正大，居于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 “对，就是宜宁南城门附近那个，很好找，那有悦来客栈，悦来酒家，悦来布庄……” 江公子无语，这悦来在魏国就见过，扎堆的。看这意思，莫非在晋国也是一家连锁？ “旁边那些悦来酒家、布庄什么的，你都查过？” 顾青衫摇摇头：“粗略查了下，不好细看，若要细查恐怕得另想办法。” “怎么？悦来还有高手不成？” “嗯……好像有不少，别的不说，客栈掌柜都是大武师境，酒肆那个小二也是二流武者。” 有意思了啊，上次在建安就觉得悦来不简单，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江凡负手转了两圈，眼睛一眯：“暗访不行，就来明查。” 顾青衫一愣：“你打算怎么做？” 江凡随手扯出他怀里的白布条，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大盗兄，你说你身为大盗，好像还没偷过东西……” 于是，驿站失窃了。 确切的说是大王子失窃了。 晋王所赐的镶金玉如意，这玩意儿不但值钱，而且是晋王赐给儿子的护身符，丢了可是大事儿。 于是宜宁全城封锁，许进不许出，兵丁一窝蜂出动，挨家挨户搜查。 作为司马荆的好友，姜公子亲自带队负责南城一带。 姜公子做的很合逻辑，先是把南城所有街道封锁，然后分割成块，同步搜索。 而他本人带着一队亲自负责最繁华当然也是最重要的南城门一带。 说实话，江凡来到此地，对于悦来这个世袭加连锁的庞大客栈也是很懵。 这儿足足有二十多家悦来系商户，大到客栈酒楼，小到胭脂水粉铺，应有尽有。 江凡越来越怀疑，这绝对是个巨头企业，到底是谁经营的呢？ 已经产生兴趣，江公子就一边派人仔细搜索，一边找来客栈掌柜以查案的名义打探了下。 掌柜是个胖墩墩的和蔼中年人，脸上总是带着可掬的笑容。 “掌柜的，本公子奉命查案，多有打扰，你们东家何在？” 掌柜的恭敬道：“东家外出，已有二十余日。” “哦……本公子见悦来产业众多，可都是一家所为？” 掌柜的也不隐瞒：“这宜宁城所有挂悦来牌子的都是一家。” 江凡好像很惊讶：“啊？这么多？贵东主到底是什么人，很有财力啊。” 掌柜的笑道：“我们东主也不过是上面派下来的，真正的东主我也不认识。” “哦？这么说，悦来倒是很神秘？” “不，不，差爷别误会，悦来在五国都有产业，大东主身份太高，我们都够不着。” 呵呵，实锤了。果然是个跨国连锁大企业。 “那么说你们都不知在为谁做事？” “是是，我们都是从各地招募，只是见过宜宁城的负责人而已。” 江凡点点头，随口闲聊了几句才把他打发走。 此人应该不知道内情，不过他在悦来这件事上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在五国都有产业，很像正经商家做事。倒是让人难再产生怀疑。 正当他思忖之际，从楼上款款走下一个妖艳的美妇。 “姜公子？” 江凡抬头一看，站在楼梯上的正是田鼹。 随即拱拱手：“田夫人。” 田鼹微微一笑：“想不到区区失窃之事还要劳烦公子亲自出马。” “这可不是小事，王上所赐宝物丢失，大王子可没法交代。做兄弟的只能帮忙分忧了。倒是惊扰了夫人，在下代荆兄表示歉意。” 田鼹缓缓走下楼梯，来到近前：“无妨，都是公事，有需要田鼹配合的只管说。” 江凡便笑笑：“确实有。田夫人身为公子贵客，下属们不好动手搜查房间，只好我做了那恶人，不知夫人可行个方便，多少让我有个交代嘛。” 田鼹咯咯一笑：“公子这是怀疑本夫人？” “不敢，不敢。”江凡连连摆手：“就是别等到问起来，我说差了夫人那。万一将来找到贼人还好，若是没找到，这不是件别扭事儿么。” 田鼹笑道：“也是，如此本夫人也不为难公子，我亲自为您带路。” 江凡拱了拱手，随口叫上四个兵丁随着田鼹上楼。 田鼹还挺豪绰，整整三层十二个房间都被她包揽下来。 她自己住的，就是尽头的天字号房。 一番搜查，兵丁回报，毫无所获。 意料之中，江凡摆摆手让兵丁退下，向着田鼹拱了拱手：“惊扰夫人了，改日敬酒赔罪。” 说罢就要告辞，田鼹却忽然叫住他：“公子且慢，既然来了，就在本夫人这里休息片刻，我有些事还想和公子聊聊呢。” 江凡心头微微一动，等的就是这个，笑道：“夫人与司马兄乃合作关系，何必与若尘客气，有事请讲。” 田鼹邀请他坐下，亲手斟满茶捧给他：“公子……此间无外人，本夫人称你姜姑娘可好？” 江凡愣了下，不由一笑：“瞒不过夫人法眼。” 田鼹咯咯一笑：“姜姑娘身着男装，扮相虽然很精妙，但这男子与女子喉头差别极大，夫人我是过来人，焉有看不出之理？况且大殿下高调迎来姜若尘姑娘一事也不是秘密，来此头一日，本夫人就听说了呢。只是想不到，姜姑娘如此年纪轻轻，竟然才学出众，得大殿下这般信赖。” 江凡微微一笑：“夫人过誉，同为女子，若尘比之夫人相差远矣。” 田鼹托着香腮，“姑娘不必谦逊，本夫人在你这个年龄可做不到这一点，姑娘芳龄可有双十？” “虚度二十有二，夫人慧眼如炬。” “二十二岁，仍是大好年华，唯独姑娘生的艳冠群芳，反倒以才学上位，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江凡淡淡道：“在下既然以姜公子身份出面，便是为了舒事方便些，夫人还是称呼在下公子吧。” 其实他可不想再让人称呼姜姑娘了，这事儿忒别扭，当初不过因为要接近林昭姬的缘故为之，如今好不容易换回男装，自然做姜公子才好。 第530章 田夫人的试探 不想和她在此事上纠缠，江凡直接道：“不知夫人留在下到底想说何事呢？” 田鼹认真看看他，心中明白，眼前之人十分不简单，前一日乱拳甚至把自己都打懵了，回来才想到许多事无意中做了让步，懊恼中也让她对此人好奇起来。 但她清楚的很，和此女打交道，完全不能当做一个不经事的女人看待，反而更要打起一百分精神。 “也罢，公子便公子吧。日前公子担忧聂小鹂的事，不知可有线索？” 江凡摇摇头：“实不相瞒，毫无线索。” 田鼹微笑着道：“本夫人听闻，阁下与聂小鹂姑娘相交甚好，但也不过相识不久，如此上心，聂小鹂倒是交了个好密友呢。” 江凡很简单的回复道：“人与人相交不在时间长短，贵在交心，在下颇为欣赏聂姑娘，听闻她落难，自然要想尽办法帮忙。” 田鼹莞尔一笑：“理当如此，不过……” 她话锋一转：“阁下可知，聂小鹂乃是逍遥王的人，而这位逍遥王与你家司马兄有着不共戴天之恨啊。公子这般关心，好吗？” 江凡叹口气：“确实，不过在下看来，小鹂姑娘也不过是个苦命人，被人买下来送人，身不由己，很可怜。” “哦？你就真不怕大殿下心中生疑？” 江凡淡淡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在下倒是不怎么担忧。” 田鼹拨弄着茶盏盖：“未必吧，本夫人倒是觉得，大殿下和姜公子有意如此，莫非想要从聂小鹂口中探探对手底细？” 江凡目光微微一闪，恰好落在田鼹眼中，不由笑道：“果然如此，本夫人就觉得奇怪，一个区区歌姬，就算身为晋国三美之一，也不应如此关注才是。看来公子是得到大殿下授意的，两位心思很深呢。” 江凡故意不置可否：“夫人难道就是为了和我谈此事？”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田鼹玩味的道：“此事的态度倒是多少能反应些其他事情的态度，公子觉得不是吗？” 江凡似是略有好奇：“哦？不知夫人还关心什么事的态度？” 田鼹并未正面回答，却道：“如此看来，大殿下对往事耿耿于怀啊，也难怪，逍遥王覆雨翻云，让殿下唾手可得的储君之位不翼而飞，而自己只是被封了个莫名奇妙的宁王，堪称一败涂地。啧啧……不知对于这位坏其好事的逍遥王，大殿下又怎么看？” 江凡神色淡然：“有些事情是明的，两人势不两立，夫人何必多此一问。” 田鼹哦了声：“可大殿下难道没有心存畏惧？逍遥王可不是真的逍遥散人啊，他真实身份应该是大秦一字并肩王，说白了，女帝之下他最大，说是能代表小半个秦国也差不多呢。” 江凡道：“行大事者，岂可心存畏惧、裹足不前？吃一堑长一智便好。夫人如此关心大殿下对逍遥王的态度，若尘也想问问夫人对此人态度如何？” 田鼹微微眯眼道：“公子想必从大殿下那里知道许多事，有你的话来说，何必多问？但阁下既然问了，直说也无妨，本夫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如此回答，可否？” 江凡笑了：“看来我们至少有共同的敌人。” 田鼹道：“所以我们的合作会很牢固。江凡曾破坏相爷大事，说起来相爷对他更是恨之入骨。” 江凡不由道：“这江凡也真够可以，处处树敌，人人皆想杀之，那诛妖盟不同样如此？不知夫人对诛妖盟可还了解？” 田鼹摇摇头：“诛妖盟，出现的不太合常理，背后水很深本，夫人亦不甚了然。” “不合常理？”江凡疑惑道：“据传言是太华发起，圣地诛妖，光明正大，何来不扯常理？” 田鼹淡淡道：“不合常理就在此，堂堂圣地要做此事，公开发令便是，为何要暗中鼓动江湖人自发组织？” 江凡点点头：“如此说来，确实有些不合常理。但夫人说不甚了然就有些不实诚了。据我所知，夫人可是和诛妖盟过从甚密啊。” 田鼹不由点头赞叹：“公子消息果然十分灵通。不错，虽然本夫人对其背后目的不甚了然，但对付逍遥王的目的一致，从自身来讲，自然愿意与其合作。” 江凡摇摇头：“夫人还是不肯说实话。太华泰岳虽然不是同气连枝，但两大圣地都自诩为正统，而江凡之事在若尘看来，不只涉及江湖，更因其身份涉及庙堂。张相身为泰岳入世行走，怎会对此不闻不问？ 而夫人好像故意把自己和张相分开谈，让若尘搞不清到底是张相的意思，还是夫人……您自己的意思？” 田鼹仰首一阵咯咯娇笑：“姜公子很敏感。不过……若是张相的意思如何，本夫人自己的意思又如何？” 江凡淡淡道：“分别很大。夫人的态度只代表自己，而张相的态度代表了泰岳的态度，若是泰岳也有意针对此人，想来对大殿下很重要。” 田鼹看着她：“难怪大殿下对阁下言听计从，果然是个世间少见的灵醒人呢。不过此时，还需要大殿下自己和张相聊聊，我呢，就不方便置喙了。” 江凡也笑笑：“若是如此，看来夫人与我聊得也差不多了，若尘也该回去复命。夫人还有其他事否？” 田鼹目光沉静的看着她：“今日所谈，大家心里都有数不少。既然如此……本夫人就送公子个人情可好？” 江凡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表情却很平淡：“不知是人情……还是人？” 田鼹一愣，旋即咯咯笑起来：“公子果然聪慧，不错，是人，但又何尝不是人情？” 江凡笑了：“聂小鹂姑娘可还好？” 田鼹道：“她嘴巴很严，吃些苦头是难免的，但还算完整，公子可要用好了哦。” 江凡心中涌起寒意，面上却带上恰到好处的微笑：“那是自然，不过，夫人还是得让我的人出手，夺回来才好……” 田鼹会意中也有些赞赏：“如此，她才会更加信任姜公子，看来公子也知道硬的不行，这软的玩儿的不错。” 第531章 我……要投靠逍遥王 江凡却问道：“但若尘却有些不解，夫人为何会玩这一手，那王初岚公子可是和我们一条线的啊。” 田鼹道：“王公子……在这件事上胆识不错，他和姑娘想的一样，想要玩儿软的。若是我这里不成，自然他就要出马，毕竟为那聂姑娘挡过一剑险些丧命，聂小鹂那个心软的丫头，保不齐会另有想法呢。” 江凡不由摇摇头：“还真是玩弄人性，软的硬的都让你们用了。” 田鼹却轻哼一声：“但这王初岚到底还是有些蠢，竟然妄想一箭双雕，还存着当真与那聂小鹂再续前缘之意，愚不可及！” 江凡叹口气：“你别说，也算顺理成章。没准就让他得手了呢。说起来这聂姑娘确实多愁善感，感情用事。” 田鼹淡淡道：“所以我也看出来了，这女人不可能知道太多逍遥王的事。你我都能看出来，江凡何等人物，如何不懂得拿捏分寸？” 江凡却道：“可也未必，夫人可记得传言中，逍遥王曾为一侍女要了相府三千人头……” 田鼹目光动了下：“不好说，侍女可能只是个由头，谁知道其间到底在博弈什么。” 江凡笑了：“是啊，所以聂小鹂八成也只是个由头。” 田鼹目光一凝：“好心思！” 她目光惊奇的凝视这个年轻女子，心中越发觉得惊异，此人对人性的把握，对细节的把握堪称极致，更难得的，是她能够敏锐捕捉到别人看不到的点。 “所以，你想借此引出逍遥王？” “不，不，大王子百废待兴，这关头，我可不想招惹这天下大妖，我是想，把这女子送还给逍遥王……” 田鼹忽的一下长身而起：“姜姑娘，你什么意思？” 她的表现出现了瞬间的漏洞，江凡心中有数，这女人让小真人带话的时候，已经心存二志。他才敢这么说，而且目的就是要看看她到底会如何反应。 摊摊手道：“还能如何，示好呗，示弱呗，示……诚意呗。” 田鼹目光连闪：“莫非你刚才说的都是在骗我？” 江凡淡淡道：“非也，敌视逍遥王是真，但敌人未必在任何阶段都是敌人。当初二王子能与江凡合作，大王子如今为何不能？” 田鼹冷笑：“他已经有了司马棘，比司马荆这个落拓殿下要强一百倍。” 江凡却道：“可是……多一个不好吗？” 多一个不好吗？ 这话仿佛一道闪电，轰然在田鼹脑中炸响。 江凡的声音仿佛自远方悠悠传来：“夫人刚才刻意与张相分开谈……难道没有别的打算？” 田鼹第一次面带惊异，目光凝重：“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凡淡淡道：“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拿大殿下这边来说，当初自然是敌对，可如今逍遥王已经得手，不会再把大殿下放在眼中，可大殿下还有他强大的作用，便是手中掌握的力量，足以掣肘二殿下，甚至能让晋国不安。对那位逍遥而言，难道不是好事？ 偏生此时大殿下却要面临二殿下斩草除根之险，对于逍遥王而言，合作诚意是满满的。唯独缺乏一个由头而已，这聂小鹂，虽然无足轻重，难道不是个最好的由头？” 田鼹惊怒：“你们这么做，张相会如何看？难道你们要与张相作对不成？” 江凡笑了：“夫人，您不是和张相分开谈么，怎么此时又回到张相身上了呢？我不是……在和您谈事情？” 田鼹面色连连变化，她此时是真的心绪不宁了。 这做法绝对是好棋，可对方莫非也在试探自己？ 江凡当然看出来她的疑虑，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知道在下为何会投奔大王子么？” 她忽然说起这个话题，田鼹不由有些迷惑。 并未等对方猜测，江凡自顾自道：“因为……我挺喜欢龙虎山天师道……” 一句龙虎山，让田鼹顿时大惊失色。 龙虎山，天师道，小真人慧明！ 几乎是在瞬息间，她就想到了此人。 “……小真人？你见过他？他和你说过什么？” 田鼹此时已经有七分相信。而对方接下来的话，让她几乎打消了疑虑。 “小真人言……我的气运，在西北。” 田鼹盯着她：“你说的是，你的气运。” 江凡笑了：“是啊，难道就许夫人和张相分开谈，不允许我和大王子也分开谈么？” 田鼹终于恍然大悟：“你，在为自己谋划！” “当然……夫人可曾听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只是打算借大王子这个台阶，登上一条通天大道，所以才顺手帮他而已，当然，夫人也明白，这对如今的大王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田鼹喃喃低语，目光阴沉。 “那么……”她沉声道：“我又图什么？” 江凡微微一笑：“夫人自己知道，从夫人将自己和张相分开谈的时候，我就明白，夫人是有自己所求的。难道夫人也想只站在一条船上？方才我说过，多一个，不好吗？” “可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她一字一句道。 江凡道：“夫人何其聪慧，难道不明白？我需要盟友，还需要更多的诚意……” 田鼹咬牙道：“所以，你需要我帮你一起成就大王子，然后带着最强的实力去投靠逍遥王，作为晋身资本？” 江凡轻轻拍了拍手：“难道夫人不需要？” 田鼹单手握住桌上的长剑：“我该如何相信你。” 江凡看了眼长剑：“就凭我不通武道，却敢独身一人和夫人说这件事。若是夫人不做此想，对付我，就一剑的事儿。” 田鼹冷笑：“可你带了这么多兵丁，一旦在我房里出事，大王子和我的合作就算告吹，你仍在自保。” “有错吗？”江凡歪着头看她：“我不怕死，但不是真想死。” 田鼹目光阴沉的盯着他看了许久。 “有件事你知不知道，我身体好像有些不对劲。” 江凡笑了：“功法暗伤，蛊毒缠身。” 第532章 田鼹的选择 田鼹目光骤然收缩：“你果然见过小真人！” 江凡从容道：“所以，我才敢和夫人这么谈。” 田鼹手指缓缓从剑柄上松开：“小真人如今何在？” 江凡缓缓站起身，推开窗子：“你恐怕没想到吧，小真人，如今就在宜宁城。” 田鼹呆住：“你便是在宜宁得见小真人？他为何会在此？” “理由很简单，小真人遇袭，动手的是诛妖盟三巨头，小真人虽然方外之人，却很不爽啊。” “那和他在此地有什么关系？” “很简单啊，逍遥会掳走小真人师兄慧通道长，便是要在此地交还给他。” 田鼹眉峰一动：“你是说……” “夫人看来已经想明白了，逍遥会选择此地，很可能说明一件事，逍遥王，有意经略此地。而此地除了战略地位，还有什么值得逍遥王重视的？” 田鼹几乎不假思索：“大殿下。” “正解，大殿下。换句话说，我猜的没错，逍遥王本来就要拿下大王子，所以，我得先他一步，给逍遥王准备好盘中餐。” “你怎知他不是为了杀大殿下而来？” 江凡笑了：“杀？要杀的话，趁着大殿下在祭祖大典欲动刀兵就可以做到了。何必留到现在？只能说明他留着大殿下有别的作用。而这作用么……夫人不妨猜猜？” 田鼹沉思良久，才缓缓道：“如你所说，晋国乱，大秦安……” “对，逍遥王要一个混乱的晋国，可不是要一个在强大、阴沉的君主统治下，万众一心的晋国。” 田鼹实在忍不住心惊肉跳。这个人也太可怕了。轻描淡写间改写储君，然而这还不算完，又要扶持失败的大王子重新崛起，与新君对立。手段何其毒辣，布局何其深远。 她不由倒吸口冷气，忽然觉得自己当初和他敌对竟然没死，有太大的幸运成分。甚至……说的更可怕点，不排除那人故意留着自己…… “好一个谋划……用聂小鹂作为敲门砖，以扶持大王子卷土重来祸乱晋国为筹码，投靠那逍遥王……” 此刻，田鼹心中冰冷，眼前的女子心机竟然如此深沉，实在太可怕了。 “夫人也觉得不错？那就好。” 田鼹看着她：“你当真如此看重这位逍遥王？以本夫人看，你的才智恐怕不在其下。” 江凡摇摇头：“夫人啊，人贵自知，先不说才智，在我看来，机缘和背景同样是实力，在这一点上，我们就差得太远，遥不可及。更何况，依我看来，逍遥王的才智胜我千百倍，这等人物未来必将执掌天下风云。而待那个时候再投靠……连个锦上添花都算不上，夫人啊，良机只在此时，过期不候！” 田鼹神色肃然：“张相身为泰岳天下行走，如今比逍遥王更强。” 江凡哂笑一声：“先不说到底谁强，夫人要的是什么？农家崛起，我猜的没错吧？而小真人曾经告诉我过我一句话，天书——在逍遥王手中！” 这句话瞬间轰开了田鼹的心房。 《齐民要术》！ 是的，农家天书《齐民要术》！ 这关系农家重新崛起的绝世瑰宝，竟然在逍遥王手中！ 是啊，若非齐民要术，怎么会有曲辕犁？这就是佐证！ 看着她震惊的神色，江凡意味深长道：“所以，田夫人，我刚才说过，机缘也是实力，能得到天书的人，有这种大机缘的人，如何会输？” 田鼹此时已经完全相信了江凡，甚至从她的神色上，江凡也看到，她已经彻底认同了自己的意见。 从她接下来的担忧中，江凡就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只是，我曾与逍遥王敌对。而且……他也不是能允许脚踏两只船的人。” “哈哈哈……”江凡道：“夫人，刚刚说过，没有永远的敌人，此刻天时地利人和正好，逍遥王必然会既往不咎，可若是等他风云化龙的时候，你就再没回头机会了。至于脚踏两只船？刚才不过是为了引出话题而已，夫人明白，从来没有脚踏两只船的人能成为最终赢家。所以你要选择，而选择，大于努力！” 选择大于努力，这话对田鼹的触动很深，她身体有些发软，缓缓坐下，许久，她盯着对方：“你就这么有把握能说服我？” 江凡笑了：“当然，除非功法你不在乎，毒蛊你不在乎，农家复兴你也不在乎。而有这三项，任何一点我都有把握能说服你。” 田鼹咬了咬牙：“若我真不同意你又待如何？” “夫人这就是嘴硬了，我也不能如何，但你也同样奈何我不得，这些事走出室外我连一个字都不承认，而在这里你又不敢杀我，除了让我知道你不是个有想法的人，不能合作之外，没任何影响。” 田鼹不由长长吁了口气：“算计的很完美……我还有个疑问。” “夫人请说。” “你就凭一个小真人在此交换师兄就能肯定逍遥王要经略此地？不觉得太草率吗？” 江凡淡淡道：“夫人其实早就想明白了，如今问问也不过是确定一下而已。首先，这里距离大佛山并不远，但也没必要非要这里，很多地方更合适，所以只能说大概可能有想法。但这不过是猜测。其次呢，大王子的封地在这里，若我猜测不错，逍遥王要一个混乱晋国的话，一定要经略此地，然而这还是猜测，只不过提高了些可能性。第三，才是最重要的，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见到小真人？” 田鼹悚然一惊，是啊，她为什么能见到小真人？逍遥会交还小真人，或者对小真人有所求，完全没理由让她知晓。 “所以说……” 田鼹阴晴不定的看着她。 “是的。”江凡淡淡一笑：“从我千方百计开始接近大王子的时候，逍遥会也盯上了我。而你觉得，一个落拓殿下和一个如日中天的一字并肩王之间，我会怎么选？” 田鼹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果然，所有一切，都在逍遥王手中……” 第533章 人以群分，妖人就该投妖人 她苦笑着道：“他不是远在秦国吗？为什么一切都了如指掌？难道那逍遥会真是他亲手组建？” 江凡摇摇头：“逍遥王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人在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另外，这逍遥会还真跟他无关，但如今却有关了。逍遥会自己把自己送上船，以江凡的心思，不可能扔掉这个组织。” “所以，并没有十足把握能够成为逍遥王的人？” 江凡笑了，“十足把握？事件什么事有十足把握？你做的越多，把握越大而已。而这件事从开始就有八成希望，我为何不干？正如逍遥会，我也要把自己送上船。夫人，没人给你踏板，你就自己做一块，人的命运走向，永远取决于自己心之所选，事之所为而已。” 田鼹沉默，但目光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极度不平静。江凡也不着急，自顾自喝着茶，他知道，张仪一定是给了她巨大的好处或者重要的承诺，否则她不会如此纠结，但他相信，张仪能给的，自己也不差，而自己早在之前就设下三个圈套或者说筹码。天平，从田鼹让小真人带话的那一刻就已经倾斜。 果然，没多久，田鼹霍然起身，目光凌厉：“好，我就陪你赌一把。” 江凡笑了，“不是陪我赌，夫人，你在让小真人带话的时候，就已经在赌了，不是吗？” 田鼹道：“他果然连这个也告诉了你，这才是你最终决定要和我谈的原因吧。” 江凡道：“不错。所以，夫人，你早就别无选择了。” 田鼹毕竟不是凡人，一旦拿定主意，就能豁得出去。而一旦坚定了想法，头脑自然也恢复得很快。 “小真人说了这么多，只能说明小真人如今已经站在逍遥王一方，既然如此，我能不能见见他？” 江凡点点头：“自然可以，我会为夫人安排，但在此之前，你不觉得要做点什么？” 田鼹傲然一笑：“投名状吗？我田鼹有何不敢，若你有想法可以说说，若是没有，我就自己送上一份大礼。” 江凡道：“我相信夫人定有安排，就不越俎代庖了。” 田鼹微微颔首：“你果然聪明。我虽然和逍遥王并无生死大恨，但总算敌对过，而且聂小鹂让我折磨的不轻，所以，我这份礼，得足够重才行，你安排的还未必能达到。” 江凡道：“好，夫人果断。但日后你我要先做一件事，将大王子捧起来。” 田鼹道：“你刚才说的虽然不错，但王爷这种人心思太深，你确定他真要如此做？” 她开始用王爷这个称呼，江凡自然明白她已经开始代入角色。便道：“确定，因为这件事一半是猜测，一半是我知道了些东西。” 田鼹并未深问，只是道：“如此，我们就要玩转大王子，我听闻你在怂恿他建设寺庙，引入北佛宗，这件事有何目的？” 江凡道：“能这么快想到这点，夫人不简单。其实有了今日会谈，夫人应该不难想到原因。” 田鼹淡淡道：“哦？考验我？本夫人也没那么蠢。让我来猜猜。北宗是诛妖盟第一发起人，王爷未曾出手对付他们，显然是也有自己的目的，诛妖盟人人觊觎，王爷八成也有自己的心思。而你将北宗引入宜宁，显然是要将其和大王子联络起来。而你现在的目的是扶持大王子，那么，这个与大王子有共同敌人的诛妖盟显然可以成为一股势力。而与此同时，你也能借机接近诛妖盟，观察他们的动向。我说的对否？” 江凡挑起大拇指：“夫人目光敏锐，头脑清醒，若尘找到个最好的合作伙伴。但有一点夫人说的不全面，不是和诛妖盟整体，而是只和慈航上人这一支。” 田鼹眉头微微一动，很快就想明白其中道理。 司马临风，魏国王叔，别说支持老大还是老二，自己恐怕都心思不纯，无法合作。 黄三歧，世子姜洛的人，姜洛是支持二王子的，这件事一定会提出反对意见。 只有慈航上人背后是真正的太华，泰岳。而张仪此时也是要支持大王子，所以大王子合作的，只能是慈航上人。不过这就够了，慈航上人掌握诛妖盟大半的权力，还有整个北佛宗，足够和大王子谈合作。 田鼹摇摇头：“姜公子，今日方知，小瞧你了，以姑娘才智，入了王爷麾下，自会前途无量，日后我田鼹可能还需要你多加照拂。” 江凡郑重道：“夫人，你我今日一同启程，同气连枝，日后自会互相扶持，希望此同盟日久天长。” 田鼹嫣然一笑，无限赞许道：“王爷天下大妖，如今又多了你这个女妖，真是如虎添翼。” 江凡也笑了：“田家主何尝不是人称妖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妖人就该投奔妖人，天意如此。” 田鼹不由咯咯娇笑：“就冲你这句话，将来赌输了我田鼹也不应有怨言。” —— 司马荆着实兴奋了，一贯表情阴沉的他也有点掩饰不住喜悦。 田鼹还真是说到做到，很快便秘密提供给他若干好处，每一项都对他的起复大计作用非常。 目前来看，自己付出的很少，更多的是将来承诺。这等以后再说的事儿司马荆几乎没口子的答应，以后再说，怕啥啊。 而这一切，都主要归功于姜太傅的谋划。自然对这位师傅更加敬爱有加，甚至都不敢想纳妃的事儿了。 但他如今可真有点怕姜太傅弃他而去，每次看到他那灼灼的眼神，江公子都浑身不自在。 借刺杀之事肃清静安郡之后，大王子也开始紧锣密鼓的张罗一切。实施了不少仁政，在百姓层面获得交口称赞。 同时寺院也开始动工，所有费用由司马荆承担。大佛寺本就谋求发展，自然也是鼎力支持，早早派来住持方丈协助寺院建设，此人身份极高，乃慈航上人的师弟，慈心上人。 让司马荆惊喜的是，当姜太傅去接待并密谈一次之后，慈心上人居然主动提出，所有佛像、法器、经卷等等都由大佛寺全权提供，不需要大王子出一文钱。 第534章 田夫人与小真人 这可把司马荆乐坏了，要知道建设寺院好办，这些东西才是真正要花费大价钱的。 这还不算完，慈心上人主动求见了大王子，提出由他出面在此地设立诛妖盟分部，并且在大王子针对逍遥王的行动上可以全力配合。 简直不要太爽。 姜太傅真是无所不能啊。 感佩的同时，他更加相信姜太傅的神机妙算。老二果然如其所说，由于逍遥王的关系，放弃了诛妖盟这股强大的江湖势力，真是有所得必有所失。 对自己来说当下也是有所失必有所得。对姜太傅的信任，导致他流失了大量幕僚，甚至被许多部下诟病。可相比所得来说简直微不足道。 而他也彻底烦透了这帮子只会耍口条的废物幕僚。 于是在一次幕僚会议上，司马荆直接宣布，此后姜若尘为长史，统管宁王府上下所有策略谋划之事。甚至授予了专断之权，无需禀报可代作主张。 虽然某些人已经察觉到姜若尘带来的变化，但并不妨碍这些人当即就哗然。 而大王子只是一句话，不想做就滚，想做就听令。 一群幕僚而已，要啥没啥，能怎么办？于是除了少数几个愤然离去之外，大多数人只能选择雌伏。 可很快，姜长史就办了件事，让他们欣喜若狂。 姜长史将幕僚薪俸提升了三成，而且宣布其子女在大王子手下入仕为官享有优先权。 这就收了人心了。毕竟幕僚这东西不属于体系之内，最多算是大王子的私人谋士团。而如今大王子虽然不是王储了，但依然是宁王，在封地拥有绝对话语权。这相当于给自己后人都找了个稳妥差事。 于是乎，姜长史毫不意外的开始受到大量拥护。而在姜长史进一步宣布，但凡为宁王效力超过十年者，不但本人会被宁王府养老送终，就连其妻子儿女也将享受王府奉养，这件事后，再无一点质疑之声。 为官图个啥？不就是自己荣华富贵，老有所依，少有所养么？这下全给你解决了。姜若尘轻而易举成为实至名归的幕僚领袖，王府真正的长史。 而大王子也很满意，付出没多少，却让这些人真正没了二心，踏踏实实给自己做事，还有啥比这更好的。 收拢这帮子人，在江公子看来就是小菜一碟，目前他真正有点重视的还是田鼹。 要说这女人实在不简单，也不知她耍了什么手腕，居然让张仪肯付出这么多实质性的好处。 自然，作为回报，江公子也信守承诺，引荐她再次去面见小真人。 “田夫人，你进去稍后，小真人正在祭拜三清，我去看看，稍后你们私下谈谈，我就不参与了。” 对姜若尘的懂事儿田鼹十分满意，确实她有许多私密话题想要和小真人私下谈。 一炷香之后，小真人果然出现。 田鼹不由大喜：“田鼹见过小真人。” 小真人似乎有点意外：“还真是田夫人啊，您可不需多礼，说起来，小道还多亏了你提醒才逃过一劫。” 田鼹道：“多谢小真人代为传话，田鼹感激不尽。其实这次来，主要还是……” 小真人摆摆手：“田夫人还是为那三件事吧。” 田鼹点点头：“不过，此次主要想请小真人看看我农家气运。” 小真人道：“不是我不看啊，农家为百家之一，我修为不够，看不了，但……看看你个人气运还是能做到的。” 田鼹心头一喜，其实她也考虑到了，只不过还是想试试。就算看不了农家，能看自己也是好的，毕竟在她看来，自己不就是农家？ 懂得规矩的田鼹一番祭拜之后，小真人却是面带惊异：“夫人……你已经在靠向气运了啊。” 田鼹一愣，只听小真人说道：“夫人气运直指西北，与冲天王气相合，如今夫人已经靠向那里，难道说夫人已经……” 田鼹心头大喜：“西北当真我田鼹崛起之地？” 小真人道：“是啊，但也险阻重重，夫人还要小心才是。” 田鼹目光闪动，小真人这么一说，她反而更加相信。 她试探着问道：“不知小真人可曾见过逍遥王？” 小真人直接道：“我没见过逍遥王，但逍遥会对我师兄很好，我现在觉得诛妖盟才不是个好东西！” 他面带愠怒：“我和师兄好心下山帮他们，却被追杀，想不通，我虽然没有帮逍遥王，但是再也不和他作对了，人家最少诚恳守信。” 他这般评价，田鼹对于未来更是放心不少。 “不过我得到个消息啊，逍遥王好像医术通神，你那蛊毒他未必不能解呢。” 小真人这话一说，田鼹倒是一愣，是啊，险些忘了，那位逍遥王可是能够夺血续命的医道鬼手。这事儿自己早就知道，可光顾着和他作对，都没去想这件事。 说不定……他真有办法？ 田鼹心头竟然有点火热。 “还有……”小真人道：“天书真的和逍遥王有关，你应该找他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拿到齐民要术。” 田鼹连连点头。她都有点庆幸自己的选择。 蛊毒，也许逍遥王能解。 功法，在老祖手中，而老祖和逍遥王有关系。 天书，这农家振兴至宝也在逍遥王手中。 这，莫非就是天意？ “小真人接到令师兄后有何打算？”兴奋过后，她有点想看看小真人的意思。 小真人气鼓鼓道：“世间太危险，太乱啦，我要回龙虎山修道，不出来了。” 田鼹不由好笑，这小真人还真是孩童心性，纯真未泯。 不过也许就是因为他这等心性，才能道心通明吧。 “那田鼹祝愿小真人早日得道，天眼大成。” “嗯，嗯，这事儿不难，修几十年就是了，人间的事才难，我应付不来呀。” “小真人难道不担心诛妖盟中某些人还会对你不利？” 小真人苦恼道：“是啊，我们龙虎山没啥人手，打不过他们，怎么办才好……” 田鼹忽然灵机一动：“小真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对付你的可是诛妖盟最高层，确实光凭龙虎山天师道根本抗衡不了，甚至因为这件事可能还会祸及师门。” 第535章 田鼹开始拉人头 小真人哀叹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脑袋很是苦恼。 田鼹唇角勾起微笑：“……若是小真人肯听我一言，肯定能平安无事。” 小真人当即大喜，一下爬起来冲到田鼹近前：“田夫人，你教教我。” 田鼹缓缓道：“其实，路就在眼前呐。” 小真人愣愣的，似乎听不懂。 田鼹耐心道：“你想想，诛妖盟最怕谁？” 小真人挠挠头：“当然是逍遥王啊。” 田鼹道：“所以呢？” “所以……”小真人迷迷糊糊似乎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田鼹不由暗叹，赤子心性，这般单纯，确实难为他了。 “所以，你可以选择逍遥王啊，只有投靠他，才能对抗诛妖盟。” 小真人一呆，旋即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圣地说他是天下大妖，我，我是道门中人，师兄说正邪不两立……” 田鼹笑了：“小真人，你还真是傻的可爱，天下大妖不过是糊弄世人耳目罢了，真正的目的是对付逍遥王，削弱秦国，这是庙堂手段。” “啊？”小真人呆呆道：“你说的是真的？” 田鼹淡淡道：“你也不必急着答应，回去跟你师兄他们说说，看看他们的意见。” 小真人想了想：“好吧，反正你跟我说了我也不懂，让掌门师兄拿主意吧。” 田鼹点点头：“但是一定要快，不然你，包括整个龙虎山都有危险。” 小真人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脸上也掠过担惊受怕的神色。 田鼹见状，进一步道：“小真人若是想看看逍遥王是不是好人，可以说自己怕被人追杀，请逍遥会护送你们回龙虎，你看他们如何。” 小真人道：“可以吗？” 田鼹道：“相信我，逍遥王不是坏人，世上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在坏人眼里，好人就是坏人，这么说你明白不？” “啊……好乱……”小真人好像脑子又不够用了。 田鼹无奈中也有点好笑。 但她心中也有些得意，若是将这位小真人甚至包括天师道门都忽悠给逍遥王，自己算不算大功一件？ 届时请求看两眼天书总可以吧…… 但她并未发现，小真人的表现，彻底打消了自己心底潜藏的某种怀疑，逍遥王和小真人串通一气的怀疑。 她走后不久，一个枣核头的干瘦老道士从后面走出来，瞅着坐在地上眯眯眼的小道士。 “哎~难怪师兄说你是个混球儿……” 江凡扭头嘿嘿一笑：“师叔啊，睡醒了？” 老道士伸个懒腰：“嗯，嗯。都听见了，真不是个好东西，难怪师兄让我护着你点，想来是怕你被人打死……” 江凡：…… “话说，我那师傅大人到底去哪了？” 老道士瞥了他一眼，靠着廊柱坐下：“我哪知道，他整天神出鬼没的，好好呆在山上修行不好么？整天不消停。” 看他呵欠连天的模样，江凡真是怀疑刚睡了三天的另有其人。 要说这师兄弟俩也真奇葩，一个肥头大耳，宽如面板，却闲不住天天到处乱窜，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个瘦如竹竿，头似枣核，却偏偏整日里睡眼惺忪，没个有精神的时候。 前世看书，说高人都有点怪癖，难道说的就是这个？ 但自己好像没啥怪癖啊，是不是高不起来了呢…… 眼瞅这位靠着柱子又要睡着，江凡赶紧上前：“师叔，师叔，先别睡，有个事儿问问您？” 老道士费力的抬起眼皮：“嗯？” 江凡道：“听师兄说，咱们门派有本门规，让你俩给烧了，有这事儿？” “哦……你说这个啊，有……那回生火炖鱼，没找着引火的……” 江凡：…… “那门规有没有说，必须出家才能接掌无量道门？”这件事他觉得有必要找师叔证实下。 “出家？”老道士似乎清醒了点：“出什么家？” 江凡道：“就是出家啊，当道士不是出家吗？” 老道士撇撇嘴：“哪个告诉你的，无量道门没这说法，修行在心，不在形。” 江凡不解：“可我见你们都穿道袍，挽道簪……” 老道士摆摆手：“宽松，舒服，扛脏，省的换……” 我特么！ “哦，还有就是要接见其他道门来人的时候穿上，也算给道门祖师爷面子。” “真不用出家啊。” “秃驴才要出家，道门看来，人都生于世间，何来出入之说？真是无聊。” “师傅说，到时候谁想接手取个道号就行了，是不是？” “嗯，就这点事儿，道号都是排好序的，其实就是说明个传承来由，教导你别忘本。” “娶妻生子也当真不受影响？” “不受啊，道门还讲究双修道侣之说，天地人伦，戒什么嘛。呃？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感兴趣？咋的，你想接手了？好啊，给你，给你……” 江凡都懵了，怎么就一脸兴奋呢，咋的，你俩就这么不待见道门领袖大位？ “不，不，我还没考虑过。说起来师叔你当真不想当这道门领袖？” “鬼才想当，师兄老是想撂挑子给我，我才不上当，坐上这个位置哪里还有消停，他也烦得要死，琢磨很长时间要收个弟子，然后把锅扔给后辈，自己游山玩水去……” 江凡惊了，啥玩儿意？合着不是中了我的计，是我上了你俩的套吗？ 老道士嘀嘀咕咕道：“他又懒得收徒，嫌麻烦，让我收一个，哼哼，当我傻吗？收了徒弟就得教，耽误睡觉……” 江凡彻底无语了，这就是天下第一道门，无量道宗？撑死了仨人，连规矩都没有。这就是万千道门弟子仰视的道门领袖？一个比一个奇葩。 就离谱！ 他也不知道说点啥好了，自己能跟这两位还有点共同语言，还的说得益于独门手艺——酒食。 这俩都是个好嘴的，否则也不至于为了炖条鱼把门规给烧了当柴火。 成啊，也挺好。说起来无拘无束，倒是很符合江公子心思。果然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 眼瞅师叔又睡着了，江公子无奈的换了装束，刚想出门，就接到请柬，说慈心方丈请他一见。 江凡当即就赶到了正在兴建中的祥云寺工地。 慈心方丈已经等候多时了。 第536章 阿狸来了? 两人不是头回见面也不客气，慈心方丈和他林林总总说了些寺庙建设的事儿。 随后话锋一转，就聊到了诛妖盟。 这件事算是大王子和慈航上人单独合作，完全保密的，毕竟其他二位各有心思，这种事不能外露。 慈心一开口，江凡就知道，如自己所料，他代表慈航上人和大王子已经达成协议。 总得来说，就是大王子会出钱，大佛山出人，一旦有江凡的消息则共享。 而其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慈航上人会借诛妖盟及佛宗势力扶持大王子。至于扶持什么，心知肚明，都没有说。而大王子给的回报则是一旦得势，将大佛宗作为国教。 很好，完全不意外。事实上北宗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大王子虽然在夺嫡一事中失败，可他手中还握着可观的势力，由于未曾兵变，这些势力也并未遭受灭顶之灾。 夺嫡，并非称王，这中间区别还是很大。谁能说至少还掌握晋国三到四成实力的大王子没有希望？ 而这次两人商量的关键在于建立具体联络方式。 这事儿对于具有极乐城经验的江公子根本不叫事儿，三下五除二就提出了策略。 慈心作为一个从来没入过世的出家人，哪里有姜老六这么多的弯弯绕，听着有理，就一股脑答应下来。 只是当江公子提出以一个女子作为联络人的时候，慈心有点犹豫。 江凡笑了笑，告诉他，女子也是香客，而且女子更不会被人注意。 慈心方丈顿觉有理，而且他哪里还不知道，这位姜公子其实就是个姜姑娘。 于是乎，聂小鹂姑娘就此成为祥云寺与大殿下之间的联络人。 只不过，聂姑娘还得等段时间才能走马上任。 没别的，被蹂躏的有点惨。 要说这田鼹下手可够狠的，小鹂姑娘可是备受折磨啊，但最让江公子无语的是，这位田夫人并未折磨姑娘的肉身，而是采用精神蹂躏。 不让她睡觉不说，还找了一帮子人在她耳边叽叽歪歪，一刻不停。什么王初岚重伤不治，挂了啊；什么逍遥王不要她了啊；什么谢三娘跟人跑了啊；什么她失踪的双亲找着了啊……等等，要是普通人这么几天下来恐怕都疯了，保证问啥招啥。 可这位小鹂姑娘除了困得要死，精神萎靡，竟然没别的事儿。 一问才知道，这位百转黄莺有个特殊本事，就是可以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 什么意思呢，这就是她常年在熙熙攘攘中唱曲儿练出来的功夫，完全可以控制耳膜听不到外界任何噪音干扰。 江公子都惊了，卧槽，这不就是戴上耳机了吗？ 古代人体自配版蓝牙耳机。 所以，他们说半天小鹂姑娘啥也没听到，这才叫表错情了呢。 对于这个本事，江公子也不知道说点啥好，最后只能总结一句——牛掰！ 不过对于聂姑娘委屈巴巴，一副你不给我报仇我哭给你看的表情，江大公子也十分无奈。 最后让田鼹把那些围着人家叨逼叨的家伙们全都带了过来，寒冬腊月光着膀子一人浇了半个时辰凉水才算了账。 田鼹无语，回去少不得自掏腰包多给点低温补贴…… 刚打理完这些事儿，江凡才有功夫琢磨一个事情，据慈心方丈说，诛妖盟迎来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天魔殿。 由于鬼医门长老被杀事件，为安抚人心，诛妖盟对魔教众下达了诛杀令。 这做法毫不奇怪。本来正邪就不两立，太华一直对深居南疆不服管束的天魔殿深恶痛绝，一直有对魔教众的诛杀令，所以对诛妖盟来说，下达这个没有丝毫压力。 可问题是谁也想不到，远在万里之外的天魔殿居然派人来了。 一名使者孤身上山，异常狂傲，说虽然道不同，对于谁死不死的天魔殿也懒得理会，但也不能接受诋毁。 那位鬼医门大长老的死跟他们毫无关系，特地来澄清此事，至于你们找不着真凶人家才不管。还要求诛妖盟交出小真人对质。 但这话谁信啊，正邪不两立，双方差点当场动手。后来还是看在天魔殿派来的是使者的份上没当场斩了。 不过媚宗和鬼医门坚定的以为此事就是天魔殿所为，此番根本就是来挑衅的，双方越吵越激烈，几乎当场搏杀。 后来被司马盟主好说歹说拦了下来。 结果当天晚上就出事了，媚宗和鬼医门心气不忿，一同下山去找天魔殿报复，结果人家竟然还有高手潜藏，鬼医门的人被打聋了耳朵，媚宗宗主玉玲珑被人生擒活捉。 据鬼医门的人说，动手的是个女子，头发极长，眼睛生的古怪，怀抱古琴，琴声可对阵，他们的耳朵就是被琴声所伤。 诛妖盟顿时大怒，派人去捉拿魔教之人，却扑了个空。于是漫山遍野展开搜捕，誓要将妖魔之徒斩杀。 江凡本来对于这件事没啥兴趣，根本就自己挑起来的，狗咬狗，打呗。 可偏偏听慈心一说这女子相貌，他就有点坐不住了。 长发，猫眼，古琴。阿狸啊，这不是阿狸么？ 当即便以小真人名义悄然传书青狼帮主，让他尽全力帮忙寻找，一有消息立即通知自己。青狼帮百十号人不说，人家还天然擅长寻人，怎么都比自己一个人要来的快。当然，他说的是寻找对自己有恩的媚宗宗主。 而代价，则是以训狼术作为交换。有了这个，青狼帮主必然会卖命。 但他自己是说啥也坐不住的，便以诛妖盟的事作为借口，亲自去一趟大佛山。 大王子很不放心，非要他带上三千私军。江凡也不是不想，但问题不行啊。当前务必得保证不露马脚。于是婉言拒绝。说此事需秘密进行，还不到大张旗鼓的时候，容易被二王子察觉不妥。 这话全无破绽。只是大王子很担心。他倒不是担心一去不返，而是真心担忧这位太傅的安危。 这短短时间，在太傅的运作下，他第一次感觉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有点离不开了。 最终，江凡不得已答应带上一些王府高手，再加上农家的一部分人，总共在二十名高手护卫下才匆匆启程。 第537章 密会青面如来 大佛山距离静安郡并不远，快马加鞭，单程不过一日夜。 但江凡为了掩饰，赶路并不很着急，昼行夜宿，两日时间才赶到大佛山。 要说北佛宗虽然比不过南宗，但到底是占了佛宗半壁江山，底蕴深厚，这才多久，那被江凡弄崩的上半截山体居然修复了，丝毫看不出损毁迹象。 但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解释的三次天雷轰顶事件。 江凡摇摇头，也懒得操这份闲心，很快便以大王子特使的名义偕同田鼹秘密会见了这位首席盟主。 江凡很从容，天狐面具巧夺天工，能控声形。想看穿他的本尊几乎不可能。而修为方面，有先天一炁掩饰，自己的修为除了昆仑那些家伙，当世很难有人看得出来。而他此番适度的表现了一个宗师境的真气修为。 但奇怪的是，江凡总觉得慈航上人面色越来越发青，青的妖异，青面如来的称号越发名副其实。 当下就和慈航上人计议一番，都是说定了的事，很快就达成协议。 此番会面非常顺利，江凡也进一步确定，慈航上人根本还是以北宗大兴为目的。 事实上，江凡也秘密调查过佛宗南北之争，北宗近年来越发抵挡不住南宗入侵，倾颓之势日益明显。眼下的他们确实需要个巨大的机会重新崛起。 而巨大的机会，自然也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发起诛妖盟可不仅仅是要敌对江凡，甚至十有八九要面对女帝的压力，可他们根本不可能舍得放弃。一旦获得泰岳和太华扶持，北宗就是大鹏一日同风起。 事实上，自从发起诛妖盟，尽管有这样那样的不顺，可北佛宗到底获得了不少实质性的好处。 泰岳天下行走、太华七长老都秘密上了大佛山，明里暗里对北宗开始提供支持。 别的不说，光是张仪这一趟就带来了夏王的旨意，准许北宗在夏国境内兴建百座寺庙传道。 而南宗却只获得了五十所的名额。 看得见的好处面前，慈航对诛妖盟之事越发上心。而带着自身目的的他，自然会借此机会行许多方便。 比如和大王子的合作就是如此。 选择大王子，其实很简单，如今王储是二王子，这位都传言得了逍遥王相助，断然不可能和诛妖盟合作。而在他的影响下，晋王那个软柿子更不可能给予方便。 偏偏大佛山位于晋国境内，这个大本营万万丢失不得。所以大王子直接成了他最佳合作伙伴。 有了利益上的契合，谈事情便很简单。不到半日时间，一切敲定。 而办完大事的姜若尘公子也得以休息一番，声称要在此礼佛几日。 这哪有不欢迎之理？慈航上人当即便命知客僧人在上院准备禅房。 江凡却以身为女子之故，主动要求在外院下榻。 对于其人知情懂礼，慈航上人也十分满意。也更加觉得大王子眼光独到，慧眼识珠，用人唯贤。对于合作无形中又多了几分信心。 殊不知，江大公子根本是怕行事不便。 刚一到下院，他就躲开田鼹和身边护卫，秘密约见了青狼帮主薛青狼。 直接声称是受小真人所托来此，为的是媚宗玉玲珑宗主。说小真人感念其护卫恩德，闻听此讯特地委托自己前来救助。 这话也让薛青狼大为感佩小真人的品格。 当下拍着胸脯表示，就算没有训狼术，此事也必然尽全力，还说因为小真人之故，他和玉宗主互相赏识，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如今青狼帮在大佛山的八十号人手全部洒了出去，可目前为止还没有消息。只是听说最后有人看到那魔女的地点在东南山崩之地。 东南山崩之地…… 江凡目光微微一动：“天魔殿此次到底来了多少人？” 薛青狼道：“就目下所知，只见到两人，一是那使者，一是那魔女。” 只有两个人让他有点意外，阿狸够胆大的，孤身北上，还是来自诩正道同盟的诛妖盟，就不怕被当场弄死？ 而这事儿也属实有些古怪，天魔殿行事历来乖张、邪性，按理说他们通常会对世人褒贬、栽赃这种事不屑一顾，为何这次会如此快速派人来澄清？ 就这么怕和自己牵扯上关系？不至于的啊…… 疑问多多，但一切都得见到魔女才明白怎么回事。 江凡看了看薛青狼，“青狼帮成立于五十年前，据传闻初代帮主乃是弃婴，被苍山群狼养大，此后感念恩德，成立此帮会，此后帮众每一人一狼结为生死盟友，并肩作战。可是如此？” 薛青狼想不到此人对帮派来历十分了解，便颔首道：“正是。家祖与苍山狼群生活二十载，以自身经验撰写训狼术，成为本门镇派之宝，不想竟意外遗失，此后多方寻找无果，青狼帮没了狼伴，名不符实啊。后蒙小真人指点，方有了些线索，只是未曾料到训狼术竟然在苍山望月锋，那是狼神所在地……” “狼神？”江凡不由笑笑：“我听闻草原有白狼神，想不到我们中原也有狼神存在。” 青狼帮主郑重道：“确有此事，家族曾亲眼目睹，月圆之夜，群狼朝圣。” 他神色充满敬畏：“家祖说，那是一匹前所未见的巨大黑狼，一声长啸万兽雌伏，甚至，甚至能吞吐月华……” 江凡目光微不可见的一闪：“哦？这么说，你家祖还真是个有大机缘的人。” 薛青狼道：“正是。家祖后来于白昼悄然攀上望月峰，竟然感受到那里具有奇异的元气波动，虽然只有残余，却也让家祖受益匪浅，后终于悟出本门功法。” 江凡点点头：“小真人答应过你，只要找到玉玲珑，训狼术他自会帮你寻得，阁下要用心些。” 薛青狼却认真道：“狼，对于伙伴最为忠诚。玉宗主舍命保护小真人，与在下也曾并肩作战，在下视之为伙伴，纵然没有训狼术，也当全力以赴。” 江凡倒是有些意外，想不到此人虽然凶狠，却是个忠贞之士。 这样的人也来参加诛妖盟，足见太华的影响力之巨大，但同时也能说明，诛妖盟很会做动员工作啊。 第538章 魔女再现 “据我所知，诛妖盟成立曾遭天雷轰击，你们想必也损失巨大，可曾后悔？” 薛青狼摇摇头：“太华圣地，正道所向，青狼帮身为江湖一份子，自该听从调遣。” “你就没想过，此事究竟对错？” 薛青狼愣了下，缓缓道：“对错已经不重要了。” 江凡微微一愕：“此话何解？” 薛青狼面色有些悲苦：“先祖去世，训狼术遗失，青狼帮遭对头暗算，家父丧生，如今的青狼帮岌岌可危。盟主承诺，若是在诛妖一战中立功，可以出面，让我们保住苍山基业。” 江凡不由叹口气，果然不全是靠忽悠，更多的是手段啊。 “我听闻泰岳、太华圣地都有人来过诛妖盟，可有此事？” 薛青狼道：“确有此事，但除了三位盟主，我们都未曾得见。” “人走了吗？” 薛青狼摇头：“也不知，阁下为何对此感兴趣？莫非也想借机结识圣地中人？” 江凡笑了笑：“圣地之人，谁不想见识见识。结识就算了，我还够不着呢。” 薛青狼面带敬仰：“圣地千年，都是神仙中人啊，岂是我辈凡夫俗子可轻易得见……” 呵呵，这圣地真他娘有一套。 次日一早，薛青狼悄然来报，帮中一匹狼寻到了那使者的味道，正在沿途追踪，想必很快就有结果。 江凡当即回复：见人速报，此事保密。 薛青狼虽然不解为何不通知盟友共同缉拿，却还是依言行事。 回过头江凡就找到了化妆成护卫的顾青衫。 “顾兄，帮个忙？” 顾青衫大手一伸：“先付账。” 江凡毫不犹豫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拍在他手里：“字体名为瘦金，回头再看。现在……” 他眯眼仔细上下打量着顾青衫，看的后者直发毛。终于在他伸手要摸对方脸的时候，被顾青衫一巴掌打开，抱着肩膀退出去老远。 “贼厮！意欲何为？” 江凡愣了下，看着他警惕的目光，不由翻个白眼：“切，本公子没有怪癖，我就想和你换张脸……” 换脸？ 顾公子愣了下：“你的意思是……” “你换上我的相貌，替我去继续礼佛。” 顾青衫这才明白过来，抹了把冷汗：“吓我一跳……你个贼厮，又要去搞什么事情？” 江凡摆摆手：“别问了，定金都收了，概不退货。” 于是乎，没多久，顾公子就成了姜姑娘，当然是扮男装的姜姑娘。 对着铜镜看了半天，顾青衫大为惊叹：“这四大邪术果真是巧夺天工啊，我说，你就不能教教我？” 江凡哼了声：“想学这个的都没好人，以后再说吧，赶紧去开工。” 顾青衫摇摇头：“不成啊，我身架比你大，还得调整下……” 这个江凡也看出来了，顾青衫比自己高大，但这件事他可做不到。 然而下一刻，就见顾青衫轻轻吸了口气，身体一阵诡异的扭动，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不多时，在江凡惊讶的目光中，顾青衫竟然和江凡身材大体差不多了。 看着江凡惊异的神色，顾青衫不屑的道：“简单，缩骨功而已，想学，我教你啊？” 江凡哪有功夫跟他扯皮，赶紧给自己上妆，不多时，便顶着顾青衫的面貌大摇大摆走出房门。 而顾公子提臀夹着大腿来回走了两步，“啧啧，你他娘的还真是谨慎，女人走路都要学……” 来到山中没多久，就看到在约定地点等着的薛青狼。 “阁下可是青狼帮主薛兄？在下奉命协助阁下去追寻玉玲珑宗主。” 薛青狼看了看这个黑脸汉子，竟然也有着宗师境的真气波动，微微点点头：“好，随我来。” 说罢带着他一头钻入密林。 足足有两个时辰，他们才找到潜伏在草丛中的青狼帮众人。 江凡也是第一次见到帮中人的狼伴。 这是匹青狼，目光凶狠而警惕，却唯独对身旁那人非常亲密，一人一狼似乎心神相通，指挥起来如臂使指。 走了一阵，青狼猛然竖起耳朵，快速蹲伏下来。 那人也沉声道：“就在前方不远。” 江凡道：“有多少人？” 那人低声道：“人很多，不下于三十。” 江凡皱了皱眉，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再靠近一些，不要惊动他们。” 那人摇摇头：“我修为不足，很容易被发现。” 江凡沉思一下，让薛青狼带上几个高手殿后，自己悄然摸上前，打算观察下虚实。 半柱香功夫，江凡透过重重树影，看到一处略微空旷的雪地上盘膝坐着一个怀抱古琴的女子。 是阿狸！ 但阿狸的相貌让江凡心头一惊。 一年没见，阿狸原本漆黑如墨的长发竟然变得灰白相间，面色更是苍白如雪。就连裸露在外的脖颈、手指都白的不正常。 而这也让她显得更加妖异起来。 看到眼前的女子，江凡心潮一阵波动。 恍惚间，仿佛看见那个女子拖着自己磕磕绊绊的赶路，那女子在山洞中决绝的神色，在小山村巧笑嫣然无限宠溺的目光…… 阿狸…… 真的是你…… 然而就在他神思恍惚的时候，耳中传来薛青狼的传音：“姜公子，有大队人马正在赶来。” 江凡一激灵，必然是诛妖盟的人马，阿狸不能落在他们手中。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退回到薛青狼身边：“还有多远。” “刚才帮中人来报，尚在三里之外。” “设法帮我引开他们一阵。” 薛青狼神色微动，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做。 江凡急切道：“别问，有些不对，玉玲珑没在，事情不对头，快些。” 薛青狼也确实没看到玉玲珑，闻言只好点点头，带着青狼帮众人向后退去。 而江凡见他们远去之后，竟然一咬牙，径直冲出树丛来到阿狸面前。 阿狸却好像早有预料般：“哦？鼠辈，舍得出来了？” 看来自己修为还是不行啊，人家早就发现了。 江凡张嘴，本来想表明身份，忽然不知为何心神一动，话到嘴边忽然改口道：“姑娘，可是天魔殿之人？” 第539章 千钧一发，峰回路转 阿狸神色微微一动，抬起眼睑看着他：“你是何人？” 江凡沉声道：“在下奉命前来，姑娘快走，诛妖盟之人已经发现姑娘所在。” 阿狸唇角勾起：“奉命？谁的命？” 江凡心头着急，便当即道：“这个不便告知，但姑娘与那人有旧，在下特来传讯。” 阿狸仍然不急，淡淡道：“你不说，我如何信你？” 江凡只是表现的很急切：“姑娘还是快走吧，诛妖盟的水很深，很复杂。” 阿狸摇摇头：“我若不走呢？” 江凡道：“栽赃嫁祸之事另有根由，那人让我通知姑娘，事后他会向姑娘说明。” 阿狸将古琴横放在膝头，猫眼眯起，看着他道：“你近前一些。” 江凡略一犹豫，便举步上前，走到阿狸不足五步之遥的地方。 阿狸的鼻翼微微动了动，眼底掠过一丝诡异的光。 “你到底是谁？” 江凡心底微微一惊，自己为了充当姜姑娘的身份确实擦了不少胭脂水粉，但阿狸……胭脂水粉的味道根本蒙蔽不了她。难道他发觉体味不对？ “在下谭峰。” “不，不，你不是什么谭峰……”阿狸看着他，猩红的瞳孔收缩：“你……是……” 忽然她身后丛林中猛然闪出来一个男子：“阿狸，先拿下他再说。” 江凡十万个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木执法。 他什么时候跟阿狸搭档了？ 只见木执法一声口哨，周围突然簌簌作响，不多时从树丛深处冲出三十余名蒙面人，将他团团围住。 江凡心头一惊，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发强烈。 果然，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阿狸姑娘，看来你高估了他，此人到底没来。” 江凡扭头看去心中一沉：张仪身边的杀手，青衣小厮！ 此刻，他完全明白过来，这是个圈套，诛妖盟和天魔殿竟然在演戏，目的居然是钓鱼，那条鱼，叫江凡。 还好自己敏锐的感觉到不对，打了个马虎眼。可如今显然对方也不会放过自己，一旦落入他们手中身份必然曝光。 而最为让他心中痛苦的是，阿狸竟然在设计自己。 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正因为是阿狸，他才赶来，才没设防，以至于现身冒险……。 是啊，慈航上人、黄三歧、就连司马临风，哪有一个简单的，更别说背后还有张仪这种人。 自诛妖盟成立以来，发生了许多事，他们很显然发觉诛妖盟中有股暗流，而站在他们的角度，很显然会认为那是逍遥王。 可万万没想到，最终竟然是借阿狸来引自己出来。 是诛妖盟主动的，还是天魔殿设局？ 可不论是谁，阿狸……你为何会如此？ 青衣小厮缓步上前：“阿狸姑娘，你刚才说此人不是谭峰，他究竟是谁？” 阿狸并不着急，看着他，眼神忽然泛起戏谑：“这人不是谭峰，他是……” 江凡心思沉到谷底，手已经按在怀中的葫芦上，只要一发动，师叔自然会采取动作，而田鼹带着的护卫们也会同时出手。但这小厮修为极高，加上这么多高手，显然会是一场恶战。 阿狸盯着他缓缓道：“他是……一个女人！” 江凡不由愣住。 下一刻，他忽然在阿狸眼底看到了无数情绪，愤恨，懊恼，伤感，怀念…… 一瞬间，江凡明白过来，这个女人，已经认出了自己是谁。 是啊，共同生活过这么久，还有阿狸那魔女天赋，在她让自己上前那一刻便应该识别了自己的气息，更何况匆忙易容手法潦草，偏偏这化妆术，自己也教过阿狸…… 可她竟然没有拆穿自己，为什么？ “女人？” 青衣小厮也眉头一皱。 阿狸哼了声：“喉头无结，不是女人难道是男人，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 青衣小厮这才仔细打量一下江凡，不由面色一沉，看着阿狸道：“你说只要逍遥王在此，你一定能引出来，为何是个女人？” 阿狸冷冷一笑：“要不就是他没在，要不就是我高估了自己。” 青衣小厮看看她，转身面对江凡冰冷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凡暗自叹了口气，忽然苦笑着道：“早知道你们钓鱼，我也犯不上担心了。” 青衣小厮道：“你担心？担心什么？” 江凡笑笑：“姜若尘见过诸位。” 有个光头蒙面人一愣，放下手中的长刀：“阿弥陀佛，姜若尘？你是姜……公子？” 江凡双手在脸上涂抹一番，露出姜若尘的容貌：“真是抱歉了，各位，在下一直以男子面目见人，只是为了方便行事，慈航上人应该早就知道。” 那光头皱起眉：“你到底为何这般行事？” 江凡苦笑：“还不是以为天魔殿真的抓了玉玲珑。” “媚宗玉玲珑？她与你何干？” 江凡道：“与我无干，但是与小真人有关。” 光头眉头一动：“你……是小真人派来？” 江凡摇摇头：“也不能说派，小真人感念玉宗主舍命相救之恩，特地请我前来营救。” 光头凝神看着他：“你，与小真人什么关系？” 江凡笑笑：“小真人与我有恩，至于何等恩情，诸位大概想得到。” 在场众人有些自己也曾求教过小真人，自然心中明了。只是光头仍然有些不信：“有何证明？”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大师，青狼帮薛青狼可为证。” 只见薛青狼大步走出树丛道：“这位大师，因我与玉宗主有交情，姜姑娘一直找我帮忙，协助救援玉宗主。确实不曾有别的事。” 光头这才放松了神色：“为何如此行事，险些闹了误会。” 江凡摊摊手：“没办法啊，小真人说他在诛妖盟遭遇攻击，到现在也不明白咋回事，害怕啊，只好嘱咐我暗中行事。” 光头吁了口气，“阿弥陀佛，原来如此……” 江凡带着淡然的笑意：“说起来，小真人还拜托我打听打听，到底是谁对他下手呢？” 光头语噎，目光闪动一下道：“定是有人冒充诛妖盟，毕竟小真人可以看到许多东西，怕是逍遥会吧，他们担心小真人对江凡不利……此事以后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如今既然是误会，大家先散了吧。” 第540章 再见面，人无情 江凡把话说到这里，他反而不敢继续深究了。毕竟小真人在诛妖盟遇袭可是慈航上人下的密令，若是说穿，还不得闹得人心涣散。 赶忙道：“既然是误会，大家赶快散了吧，看来逍遥王确实未在此，不过姜姑娘，下次莫要这般行事了，万一有个闪失，岂不影响大局。” 江凡笑着拱拱手：“不好意思，给各位添麻烦了。” 他向着默不作声的阿狸道：“这位阿狸姑娘，玉宗主还好吧？” 阿狸冷冷道：“可以随我去看看。” 江凡自然顺水推舟：“也好，小真人还有话要我带给玉宗主。” 不愿事情继续扩大的光头赶忙将人手都撤离。 而江凡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阿狸，看着她背后披散的灰白长发，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 玉玲珑在，不过是在昏迷中。 江凡也并不关注，她现在肯定没啥危险。 阿狸只是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这女人不错，我要了。” 江凡一愣：“你……要她做什么？” 阿狸淡淡道：“我缺了个影子。” 江凡摇摇头：“她不行。” 阿狸背对着他冷笑：“你没资格管。” 江凡一时间竟然语塞。 “滚，我不想看见你。” 江凡特别纳闷：“我得罪你了？” 阿狸冷声道：“我会杀了你。” 江凡轻笑一声：“刚才就是最好的机会。” 阿狸依然背对着他：“我要亲手杀你。” 江凡哂然：“那你还配合他们钓我出来？” 阿狸默不作声。 江凡轻声道：“其实……你只是想看看我到底会不会来，对不对？” 阿狸不语，江凡缓缓走上前，站在她身后：“小黎啊……” 这一声显然让阿狸肩膀颤抖一下。这是在小山村，他对她的称呼。 “你不想杀我的，对不对？我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阿狸仍然不做声。 江凡叹口气：“你不想说，就算了，希望我们之间不要有误解。” 阿狸忽然发出一串长笑：“误解？我和你大秦一字并肩王之间？不，我不配！” 江凡一愣，不明白她为何这般语气。 阿狸语音尖利：“我只是个魔女，你是谁？一字并肩王，要娶也要娶圣女，这才门当户对，不是吗？” 江凡眉头一皱：“你在说什么？” 阿狸猛然转过身，一双猫眼盯着他：“那么你能娶我？” 江凡愕然：“……我们，我们只是……” “只是？哈哈哈……只是……” 她目光变得冰冷：“你走吧，下次，我会杀了你，记住我本就是魔女。” 江凡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绝美的妖姬，欲言又止。 最终他无奈的叹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盒子：“这是三阳断续丹，能解易天丹。” 阿狸目光微微动了下：“易天丹不可逆。” 江凡道：“这东西传言只对身患三阴绝脉之人有效。扶摇患有三阴绝脉，又中了易天丹。我试过了，但这东西救了她的命，我想可能对你也有用……” 阿狸并不伸手，只是目光淡漠的看着小盒子：“给她炼制的？” 江凡点点头：“费了很大功夫，意外得到两颗……” 阿狸冷笑：“三样断续丹，天下神丹，连这都能炼制成功，王爷可真是情深义重啊。” 江凡挠了挠头，女人的心思都不好摸明白，尤其还是个魔女。 阿狸发出冰冷的笑声：“好个顺带的施舍……” 她指着远方：“滚，滚得远远的，我不想现在就动手杀你。” 江凡完全搞不懂到底怎么回事，但看着阿狸决绝的神色，只好摇摇头，将手中的盒子放在地上。 “阿狸，不管你在想什么，但请你记住，我们是共患难过的，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但若有，你随时可以找我说清楚。” 阿狸的竖眼已经收缩成一道线：“我不想听你说话，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江凡缓缓摇摇头，转身看看玉玲珑：“她最好送回诛妖盟……” “她不用你管，在我动手之前，滚！” 江凡眉头一皱，心头有些不悦：“阿狸，你好自为之。” 说罢转身离去。 而在转身那一刹，他心中不知为何竟然一痛，好像被剜了一刀。 看着他离去，阿狸忽然浑身颤抖，灰白的长发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心绪，凌乱舞动、百般纠结…… —— 江凡有些失魂落魄。 茫然的走在山路上，神思却杳无着落。 直到他被薛青狼接连几声唤醒，才回过神。 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 他心中一跳，真的对阿狸动了心？ 不会吧，只是共患难的交情而已…… 但这想法好似那般苍白无力，很难说服江公子。 真的很渣啊…… 半晌，他仰天长叹，说了一句。 渣？薛青狼愣了下：“什么渣？” 江凡赶紧笑笑：“没事，就是说这事儿办的很渣，没想到人家是钓鱼的，破坏人家计划了。” 薛青狼笑笑：“谁也没想到不是。不过说起来，您这易容术真是厉害，我是丝毫没看出来。” 江凡淡淡道：“都是小把戏，你们江湖人不是惯用人皮面具什么的。” 薛青狼道：“那倒是，但也没您这么传神。哦，对了，玉玲珑没事吧。” 江凡想起阿狸说的话，心头不由一沉，但是这在诛妖盟，玉玲珑也是一位门派之主，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便道：“见过了，只是昏迷，想来很快会送到诛妖盟。” 但他想起阿狸的魔性，总觉得不太安心：“玉宗主在昏迷中，你最好去接应一下。” 薛青狼点点头：“好，稍后便去。小真人高义必将转告，但此番在下并未帮上忙，酬劳万不敢当。” 江凡摇摇头：“不管结果如何，事情已经做了，小真人心中自然有数。” 他看看对方：“我观阁下颇有正气，奉劝一句，远离诛妖盟，此地，不干净。” 薛青狼呆了呆，沉吟道：“事实上从发生天雷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后来一桩桩一件件都很诡异，连小真人这样的世外高人都遭遇刺杀，其实，我也很想离开…… 只不过，有血誓在此，难以脱身，否则便会成为江湖公敌……” 江凡道：“血誓是为了正义，但若此事根本不是正义之举，又何必遵守？薛帮主，还是要擦亮眼睛，莫要沦为明争暗斗的工具。” 薛青狼眉头紧紧皱起。 江凡道：“帮主，尽快想个办法脱身，此事水太深，好自为之吧。在下告辞。” 第541章 夜不长，梦挺多 辞别薛青狼，江凡略微思忖一下，为彻底打消嫌疑，决定再去见一次慈航上人。 而让江凡吃惊的是，这才多久功夫不见，慈航上人的面色好像更青了些。 江凡按下心头疑问，先是表示了歉意。 慈航上人眉目抖动，似乎在压制着什么，只说无妨。 但江凡还是表示了不解，为何诛妖盟会与魔宗合作。 慈航上人只是简单解释，正邪不两立，此番也只是为了查明真相而已。 他不似平常那般，显得有些焦躁，和他匆匆交谈几句，便草草结束了会面。 江凡满心疑惑的离去之后，那名叫做慈觉的老僧出现在慈航身侧。 “徒儿，定要压下五蕴魔，否则道心崩溃，便是真正的走火入魔啊。” 慈航面色铁青，五官扭曲：“上师，佛心入魔，方能成就无上佛功，以对抗南宗，弟子无悔。” 慈觉低宣佛号：“徒儿，五蕴乃色、受、想、行、识，为佛性之本，五蕴种魔虽然可成就无上佛功，却难以控制，一个不好便是真正化身为魔，后果极为可怕。” 慈航咬牙道：“弟子明白……” —— 木执法看着闭目抱琴的阿狸，叹了口气。 “走吧，既然他并未在此，留下来也无意义。” 阿狸缓缓睁开双目：“我要去阳都。” 木执法一惊：“去阳都？那是什么地方？龙潭虎穴一般，你纵然想杀江凡亦不可如此冒失啊。” 阿狸摇摇头：“我要杀他，但在此之前要先杀一个人……” 木执法愣了下，旋即皱眉：“云扶摇？” 阿狸哼了声：“我要他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 木执法道：“你还真是个天生的魔女。但此番不行。魔主有交代，办完事立即回南疆，你不要再次抗命。派我来，就是监督于你。” 阿狸淡淡道：“木执法，此番出来徒劳无功，怎么叫办完事？” 木执法冷声道：“不行，即刻动身，返回南疆！” 阿狸目中寒光暴涨，却终于缓缓压制下去。 木执法叹息一声：“阿狸啊，我知道你的心思，你爱那逍遥王入骨，纵然当真看见他，也未必下得了杀手，所以还是回去修炼吧，待你魔功大成，自然心性坚定，那时一切再做决定可好。” 阿狸缓缓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木执法远眺着阳都的方向：“逍遥王当真天下大妖，围绕其人风云迭起，只是未曾想，此番竟然有人设计嫁祸，把我天魔殿也卷了进来，究竟是谁呢？意欲何为？” 阿狸道：“若非慈航和魔主冕下暗中有往来，还真不容易说清。我觉得，至少我们要查清这件事再走，否则回去也无法交代。” 木执法这次倒是陷入了沉思中。 “此事起因在那天师道小真人，若不是他有意挑唆，就是我圣殿中有内鬼。故而，若想查明真相，只能找那小真人。” 阿狸道：“姜若尘应知小真人所在。” 木执法点点头：“她应小真人所请前来，很有可能……你打算如何着手？” 阿狸眯眼道：“跟着姜若尘，定要把那妖道揪出来。” 木执法想了想：“也好，不过此番我们人手不多，不要贸然行事，所有行动必须先与我商量。” 阿狸漠然点头。 ——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江凡简单收拾一下，快速启程返回宜宁。 然而夜虽然不长，梦却来的挺快。 刚走到半路，江凡就被人拦截了。 看着眼前一个个头脸都被包裹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家伙，江凡心中叹气，怕什么来什么，这趟出行秘密会见慈航上人，想必最终还是被人察觉到。 当先的一人压着嗓子道：“说出见慈航的目的，可以给你们个痛快。” 江凡真是啼笑皆非，里外都是死，换谁不得殊死一搏啊。 “你去问慈航好了，干嘛问我？哦，对了……” 他目光玩味：“你不敢去问慈航，不是因为他修为很高，而是你身份特殊，对不对？” 一个壮硕的黑衣人厉声喝道：“闭嘴！” 江凡不由笑了：“你看看，一个让我说，一个让我闭嘴，到底想怎么的？你们搁这闹着玩儿呢？” 先前那黑衣人沉声道：“你知道些什么？” “哈哈，知道什么？这话问的没水平。你既然来了，就应该知道许多事，但看样子我是高估你了。” 黑衣人道：“打哑谜？你在拖延时间。” 江凡摇摇头：“随你怎么想，黄帮主，你不觉得这么做有点过？” 两名黑衣人都是目光一震。壮硕黑衣人厉声道：“莫要胡说八道！” 江凡不理他，只是目光玩味的看着先前那黑衣人。 那人沉默片刻：“何以见得？” 江凡笑了：“这就是承认了嘛。我单独密会慈航上人，唯独有可能察觉此事的只有其他两位盟主。” 黑衣人哦了声：“为何不能是司马临风？” “也可能，但可能性极低，司马临风如今正在心思摇摆不定，纵然知道我姜若尘的来历和来意，也不会动手。但黄帮主你就不同了，身为世子殿下的头号打手，自然不希望大王子和慈航上人建立合作，所以，只能是你呗。” “你已经把我想问的都说了。” 江凡摆摆手：“得了吧，你知道。若非已经查明我的来处，不可能会在此地出手，既然你已来，就说明你已经猜到我找慈航上人的目的，唯独不清楚的是合作细节罢了。” 黑衣人目光沉静，“倒是没想到司马荆手下还有你这等人才，他输的有点冤。” 江凡笑笑：“那是因为之前我还不在。” 黑衣人淡淡道：“你这种人挺可怕，所以以后也不要在的好。” 江凡道：“看来你打定主意要杀我。” 黑衣人道：“你不说这些也许还能活命。” 江凡不屑道：“糊弄小孩子呢？说不说都是死，你既然决定出手，就没打算让我活着回去。” “不错，有意思，老夫倒是有点欣赏你。既然你什么都能猜到，不妨再说说，老夫为何这么做？值得吗？” 江凡摇摇头：“值不值得只有你们自己知道，站在我的立场，不值，站在世子殿下的立场，值得啊。” 第542章 蜂鸣，咫尺，亢龙 黑衣人饶有兴致道：“哦？怎么说？” 江凡道：“我的立场不重要，就说说你们的吧，世子殿下这是要挽回和二王子的关系吧，姜述那个蠢货临时改变立场，得罪了二王子和南宫家，这个档口，找个机会破坏大王子的好事儿，只有一个目的，和二王子重建关系，对不对？” 黑衣人沉静的目光变得有点悚然：“……你，为何什么都知道？” 江凡轻轻笑道：“你说过，我很会猜想。这些事情虽然都在水面下，但大王子都和我说过，抽丝剥茧，不难想象。” 黑衣人点点头：“很好，我可以给你个建议，归顺老夫，留你一命，像你这等人才，老夫也欣赏的很。” 江凡不由哈哈大笑：“黄老头，你可真敢想，但我不敢啊，羊入虎口的事儿，你当我傻？” 黑衣人摇摇头：“那就怪不得老夫了。” 壮硕黑衣人早就不耐烦道：“我们先拿下他再逼供。” 说罢一摆手，四周黑衣人立即拽出兵刃准备出手。 而江凡却当先一声令下：“杀！” 带来的二十几名高手立即就冲了上去。 双方瞬间混战成一团。 但领头的两名黑衣人和另外一个佝偻身子的黑衣人并没有动手，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们。 而江凡这边，田鼹和顾青衫也没有出手。 田鼹和顾青衫都是化妆成护卫的，但黄三歧何等人物，早已发现此二人不简单，这也是他和江凡拉锯一会儿的目的，需要观察一番。 “吾儿，你和大长老合力对付那个女子，那个男子交给我。” 壮硕蒙面人当即点头，下一刻两人就扑向那个花布包头的女子。 而那女子咯咯一笑，一道紫绫婉如毒龙，凌空卷向二人，同时腰间软剑出鞘，寒光乍现，与二人战作一团。 壮硕黑衣人显然一惊，自己修为虽然在大宗师境，但大长老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尊者，可合自己二人之力，竟然被对方拦下了。 这女子看起来年龄不大，修为竟如此惊人。 而那为首的黑衣人，也就是黄龙帮主黄三歧此刻仍然在盯着那年轻男子。 眼前的男子让他颇有点惊奇。 看年岁不过二十多，但修为竟然在半圣境，这样的年轻人只能用惊才绝艳来形容，普天之下才有几个？ 那一日亲眼见到太华顾青衫，以二十四岁年龄问鼎半圣，气息甚至超越许多圣境强者，已经让他惊奇万分，但毕竟是太华圣地之人，长眉的亲传关门弟子，还说得过去，可眼前这人竟然丝毫不下于顾青衫，属实让人惊诧。 而他却不知道，这样的人确实没几个，眼前这位，还真就是顾青衫。 顾青衫扭头看看江凡：“那个……还没大成，对付不了这人啊。借剑一用。” 江凡笑笑，腰间青蛇出鞘，但有趣的是，青蛇此刻居然是黑蛇。江凡为了出门掩人耳目，让老家伙想办法给染了。 顾青衫接过剑，随手抖了下，满意道：“好剑。” 黄三歧竟然也点点头：“锋锐逼人，是把神兵，但阁下修为恐怕还斩不得老夫。” 顾青衫轻轻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说罢，软剑猛然笔直伸出，剑身嗡嗡作响，竟然在高频震动。 黄三歧目光一凝：“好真元！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青衫只是笑道：“好剑啊，若非此剑，还用不出来这种剑招呢。黄帮主，请接在下这一式——蜂鸣！” 说罢，人如大鸟，凌空跃起，长剑带着恐怖的音啸刺向黄三歧。 后者居然在退，高频颤抖的剑身切割力恐怖至极，就连空气似乎都被切开。 他进，他退。 三步，黄三歧猛然一声低吼，双掌虚空合击，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仿佛空气被挤爆一般。 而那高频震动的青蛇，也定在半空。剑身停止了颤动。 “好个蜂鸣！”黄三歧惊叹：“南岭蜂后的绝学，你是岭南人？” 顾青衫却并未答复，人落地，越发兴奋：“圣境，果然不凡，黄帮主，再接我第二剑，咫尺！” 说罢轻轻举步，一步迈出，却仿佛瞬间跨越空间，青蛇竟然出现在黄三歧眉心。 然而却被黄三歧的两根手指捏住，只差一分，却不得进。 “天涯咫尺？”黄三歧面色微微惊：“这是南海剑神的招式，你又如何学得？” 顾青衫战意昂然，手腕翻转，强行破开二指，人却带着剑飞退数丈。 “请接第三剑——亢龙！” 说罢，那长剑竟然脱手，仿佛一条游龙向着黄三歧扑去。 “御剑？” 黄三歧目光一动，一掌拍出，长剑却诡异的转了个弯，以弧形饶过黄三歧。 下一刻竟然从背后凌厉的扑回来。 亢龙，有悔！ 黄三歧大惊，间不容发身体以小腿为支撑，几乎与地面齐平，这才躲过这诡异的一剑。 站起身，他面色不定，仿佛想起来什么：“亢龙有悔？这是掌法！” 顾青衫哈哈一笑：“天下武道，万法归一，掌法如何？用于剑招也不错。” 黄三歧目光悚然，忽然，他大吼一声：“住手！” 所有人都是一愣，他一方人马当即撤出战圈，退到他身后。 江凡一边也纷纷驻足警戒。 黄三歧死死盯着顾青衫：“你，到底什么人？” 顾青衫笑笑：“练剑的人。” 黄三歧目光阴晴不定，似乎有些事拿不定主意。 江凡见状笑道：“行了，黄帮主，到此为止吧，今天的事我当做没发生过。” 黄三歧看看他：“我不是杀不了他……” 江凡道：“你杀不了，也不敢杀。就此罢手吧，我说到做到，此事就当从未发生。” 黄三歧目光阴沉：“为何？” 江凡淡淡道：“因为世子，纵然姜述下了招昏棋，却也成功让二王子对姜家父子起了疑心，目下双方合作应该进入了僵局，这也是你急于改变局面的缘故。但僵局对大王子来说很好啊，这种局面他很喜欢的，完全没必要此时树立世子这个对头，现在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干脆双方罢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挺好？” 第543章 生无可恋木秋云 黄三歧目光闪了闪：“所以，你们不会因此事报复？” 江凡叹口气：“报复？大王子目下最重要的是活命，冤家宜解不宜结，算了吧。” 黄三歧沉思片刻：“好，就此罢手。” 江凡拱拱手：“黄帮主果然枭雄本色，拿得起放得下，不送喽。” 黄三歧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他虽然剑法惊人，但你最可怕，本座是真想杀了你啊。” 江凡笑了：“我知道，但那是后话，今天黄帮主肯定没戏，除非你打算鱼死网破，但这次我再问一句，值得吗？” 黄三歧叹口气：“鱼死网破，这倒是不值得。告辞！” 说罢带人径直离开。 江凡点点头：“也是个干脆的人。” 田鼹此刻却走上前来，惊奇的看着顾青衫：“你是什么人？” 江凡道：“这都看不出来？大高手。” 田鼹嫌弃的撇他一眼：“我当然知道是大高手，但怎么会这么高？年纪轻轻高到离谱？刚才三式剑法奇绝，更出自天南海北不同高手，甚至化掌法为剑招，离奇！” 江凡笑了，“这还不是他最强的呢。” 田鼹更加惊奇：“还有这等事？” 江凡道：“黄三歧就看出来了，此人不愧为圣境中的佼佼者，看出他剑法不凡，但更看出他来历不凡，不想凭空招惹麻烦。” 田鼹也很想知道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但她何等聪明，这种事人家说你就听着，不说，最好也不要问。 一行人再度上路。 而不久之后，一男一女来到当场。 男子负手看了看四周：“有意思啊，小小队伍中竟然藏着两个至强者。” 女子怀抱古琴，正是阿狸。 “确实意外，虽然此女才智出众，但身边不至于有此等人物护卫，方才两人年龄都不大，尤其是那用剑的年轻男子，不过二十余岁，并未入圣，却能比肩圣者，了不得。” “只是没想到，这司马荆的水如此之深，司马棘赢得可不容易。” 阿狸淡淡道：“容易，就算司马荆再厉害，有那人支持司马棘，他没有不胜之理。” 木执法也是点点头：“言之有理，天下奇才辈出，然则能超越那位者绝无仅有，当世恐怕只有我主，女帝，项臣等寥寥几人可以比肩。” “木执法心中有阴影哦……” 阿狸玩味的看看他。 木执法嘴角带着一丝苦笑：“很难没有……” 旋即他瞅瞅阿狸：“不过倒是你，真是胆大包天，真敢招惹，怎么想的呢？” 阿狸妩媚一笑：“能与这等人做一日夫妻，不比和凡夫俗子平淡百年要强万倍？” 然而爱之越深恨之愈切，木执法哪里不懂阿狸的心思。 “放手吧，你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呵呵，是啊……两个世界……如阴阳两界……” 木执法叹口气，却并未看到，阿狸眼底深藏的刻骨恨意。 —— 一路无话，平安回到宜宁。 江凡自然得到大王子的隆重接待。甚至把那柄晋王所赐的传说丢了的玉如意都送予他。 倒是真挺大方，这东西可是晋王赐他的保命符，意思就是不管多大事儿，只要拿出这个东西，就能饶他一次不死。 然而在大王子看来，若是用上这东西那一天，自己恐怕已经一败涂地，用不着别人，自己就会弄死自己。 所以说这东西哪里比得上姜太傅重要？她走这几天，大王子简直有点茶不思饭不想了。 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让林昭姬越发担忧。 这姜太傅对他的影响太大了，而且她作为女人哪里看不出来，不光因为正事儿，大王子显然动了情啊，可以说情根深种。 偏偏林昭姬嘴里说不出来，心里却总觉得怪怪的，对这位姜姑娘始终心存疑虑。 问题是，人家做事毫无问题。这次又成功拿下慈航上人，给大王子找了个强有力的盟友。 到底哪里有不对劲呢？ 林昭姬百思不得其解。 百思不得其解的还有江公子。 他咋也想不到，自己为啥明明身为男子，却被男子爱到死去活来？ 回到住处他见到个意想不到的人——静安郡守一家的漏网之鱼，木秋云。 这位痴情郎君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见到姜姑娘就一句话，只想再看她一眼，然后就要潜入大王子府去报仇雪恨，一副死志已定的模样。 江凡都懵了，你丫的不知道我眼下就是大王子的人？为了见一面不惜冒着自投罗网的风险？痴傻到这个份上，真够可以的。 而那木公却木然道，只要江凡愿意，可以此刻就将他交出去立功。 江公子无语的同时，也觉得木秋云实在可怜。 苦口婆心劝慰一番，怎奈这家伙生无可恋，不但全家死光光，就连心爱的女子也成了对头的人，完全没了活下去的欲望。 本来江凡还琢磨是不是可以把真实身份告诉他，却又怕一旦说穿，木公子彻底生无可恋干出傻事儿来。 于是江凡不得已间灵机一动，转而告诉他自己别有来历，接近大王子是带着目的的，要借大王子的力量做些事情，没有其他。若是木公子愿意，可以帮他潜入大王子府，作为自己的眼线。等事成之后，可以帮他报仇。 事实上，他也并非完全突发奇想，很早就想找个心腹作为代言人，毕竟自己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呆着，而且女人的身份属实让他浑身别扭的紧。 但这个说法，江凡严重怀疑木秋云能否相信，于是绞尽脑汁琢磨证据和说辞，甚至准备好实在不成干脆亮出自己真实身份，可让他万万没想到，木秋云闻言顿时如同天降甘霖，曙光破日，一下子就恢复精神头。 见他毫不怀疑的轻易答应下来，江凡都忍不住感叹，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没智商，陷入苦情的男子好像更扯。 当然，人家主要是为了报仇……江公子不想浑身起鸡皮疙瘩，只好勉力为自己找了个还算正当的借口。 唯独是有些不放心这位，怕他找着机会干脆提刀子行刺。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这种担忧，一方面，木秋云不过二流武者，大王子却是货真价实的大宗师境。二来，木秋云那甘为姜姑娘效死的态度，也让江凡无奈加好笑中放下心。 反正这样木秋云也不用一心寻死了，怎么看都像个好事儿。 此后，木秋云终于变成了云秋，这世界第一个被江凡亲手操刀子动用邪术磨骨、削鼻、割双眼皮整容的人。 第544章 阴公子云秋 等到解开包扎，看着完成之后的作品，江公子都忍不住啧啧称奇，彻头彻尾改头换面，一个鼻直口方线条硬朗的青年男子，变成了一个下颌尖尖，眼若桃花的阴柔公子。要再抹上点胭脂水粉，妥妥一块好玻璃啊。 这都是妹妹加上老家伙的功劳，前世的耳濡目染，加上这一世跟随老家伙修习十年医术才让他得以搞成这个事儿。 顾公子更加啧啧称奇，叹为观止。对四大邪术的觊觎之心越发旺盛起来。 不久之后，在江公子大力推荐下，化名云秋的木秋云公子便以其师弟的身份进入宁王府，随后根据江凡的授意出了几个好点子，成功加入幕僚团，并以姜长史亲信身份成为重要人物。 只是大王子府上的人私底下都称呼这个雌雄不辨又心黑手辣的家伙为阴公子。 这种人设的好处是，大王子对他就没什么提防。毕竟姜太傅只是欣赏师弟的才华，对其龙阳癖好却很不屑一顾。 有了这位阴公子云秋，江凡知道自己马上可以抽身了。 毕竟他不可能呆在这儿，而大王子能再度崛起和老二对抗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宁王府只要有个人能替自己传话就好。 但在走之前，他还是发了一波狠，将大王子手下原本那些仍有抵触情绪，以及心思不纯，还有那些见解相悖的大肆清洗一番。杀大王子手下，云秋那是乐不得，非常高兴替他捉刀。这样一来，也让这家伙的阴毒名声也越发深入人心。 反弹必然有的，但在大王子的绝对信任下，江凡还是轻而易举的做成。唯独在这个过程中，江凡发现林昭姬对自己越发怀疑。 江凡一度以为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直到他和田鼹深谈一番，才恍然大悟。 哪里是什么马脚，根本就是身为女人的直觉，尤其作为林昭姬这种心思细密的才女直觉更加敏锐，毕竟说到底江公子并非真正的女人呐。 这个没办法改变了，江公子也只能顺其自然。 然而，林昭姬对江凡此番大清洗的反对程度依然超出他的想象。甚至屡屡找到大王子，再三提醒大王子留神，不要给姜长史太大权利。 虽然大王子开始不同意，但架不住林昭姬反复重申，加上二人从小建立起来的信任，大王子还是犹豫了，随即不着痕迹的对江凡做了些限制。 江凡对此一笑置之，只要司马荆还想那个王位，这些小手段就没用。却恰好可以给他提供离开的最佳借口。 而巧合的很，秣陵那边突然开始发力。其实想想也很简单，大王子虽然做的很隐秘，但对于他司马棘如何肯真正放心？故而他这段时日以来的某些动作毫不意外引起这位新任王储的警惕。 随即司马棘开始布置手段，首先通过自己背后的朝堂大员推行了一道法令，即藩王私军不得超过五千。直接从明面上限制了大王子的势力。 其次，严厉打击朝堂官员与地方之间互通款曲的作风，让许多朝臣自危，进而束手束脚，大大限制住司马荆和朝臣的联系。 第三，他很快通过晋王再次派驻了一位新郡守，而此人明面上是通过正规考核推荐，实质上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 这几项措施一出，顿时给大王子套上几道枷锁，束手束脚不得施展。 这让他大为光火。于是找到姜太傅问计。 姜太傅却一脸苦笑，久久不语。直到被司马荆磨得不耐，才黯然表达出与大王子之间失去信任，不好做事的意思。 这一下让大王子真正慌了神，难怪面对近日如此境况，姜太傅竟没站出来拿一个主意，合着人家是心里不爽了啊。 这还了得？大王子当即解开对姜太傅所有的限制，还诚心诚意赔礼道歉。 可让大公子惶恐的很，姜太傅神情郁郁，似乎心里这关很难过得去。 极度发愁的大王子终于狠下心，直接送走了林昭姬。并且公开在幕僚团体中声明姜若尘的太傅地位。 终于，姜太傅再度出手，一出手就是神反转，那位静安郡守三日后便称病休养，不问静安之事。 然后姜太傅亲手将私军裁撤至两千人，比朝廷要求还要少三千。并且让司马荆自己上书，说明支持朝廷政策。 大王子本来大惑不解，可裁军一事很快得到了父王的表彰，而这位心慈手软的晋王越发觉得愧对长子太多，在白石公等人的游说下，干脆将静安所有耕地实封给了他，于是静安农民从给朝廷上缴赋税变为了大王子的佃户。 而姜太傅反手就将许多耕地改为军亩制，那些原本被裁撤的军兵瞬间变成了军户，明面上为民，战时可为兵，人数不但没减少，反而大幅度增加。随后他通过田鼹和张仪，在夏国在龙江口增兵，便让静安进入了相对紧急的状态，而静安郡守称病，驻防大权实际上落入了大王子手中。 至此，大王子终于成为实质上的靖安军政一把，将朝廷彻底隔绝在外。 而对于朝堂官员，姜太傅却让大王子暂时不要联络，静静韬光养晦反而更好。 姜太傅出手，所有问题迎刃而解，大王子顿时心怀大慰，也长出了一口气，彻底坚定了对这位太傅的信心。 万万没想到，就在他最开心的时候，却看到了姜太傅的留书。她走了。 发现姜太傅突然消失的大王子捧着留书呼天抢地，几度晕死过去。 姜太傅留书，让他对外声称自己师傅病重，要回去照料，待师傅安康便会回来效命。 但只有完整看过留书的大王子知道，太傅是为了自己，真正的原因是，朝堂已经盯上大王子，更盯上了那位幕僚之首姜长史，只要此人还在，朝廷自然会继续针对，为了让大王子能顺利行事，自己只好忍痛暂时隐退，以安朝廷之心。 而在此期间，姜太傅已经把所有的后续事务梳理成册，交给大王子，并且说明，对云秋已经详细讲解过，可以由他代为操办日常事务。若有特殊事，可通过师弟云秋与其书信联络，联络方式也已经交代给云秋。 挥泪拜读姜太傅留下的厚厚一本亲笔手书和谆谆嘱托信函，大王子捶胸顿足，悲痛欲绝，更添满心愧疚，太傅如此对待自己，自己竟然还对她产生过怀疑，简直不算人了已经。 第545章 逍遥会与天师道 他暗自发誓，一定要尽快稳定势力，早日接回姜姑娘，届时再也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 而远在晋国的林昭姬听闻此事，也深深叹口气，迷茫起来，她这次觉得自己是真的错怪姜姑娘了。 一个能如此放手的人，你怎么去怀疑？ 她也愧疚起来，自己到底耽误了世兄的大事，毕竟在她看来，自己的怀疑也是这个天纵奇才黯然离去的原因。 走之前，江凡再次见到了田鼹，两人详细密议了一番。 最后告诉他要带小真人去见其师叔，并且打算借机求见逍遥王，自会帮她询问蛊毒和天书之事。 田鼹本来很想亲自去，但张仪那边许多事，暂时还不能停手。只好和他约定了联络方式，以保持密切联系。 不过田鼹也说明，要她一定将自己的事禀报给逍遥王，一旦得到答复，她会尽快去面见。 放下痛哭流涕的大王子、纠结懊悔的林昭姬、心思重重的田鼹，以及独在龙潭的云秋等人，江公子此刻正和顾青衫在一起，却是以小真人的模样。 没辙，这也是为顾青衫考虑，人家毕竟帮了不少忙，独孤的事儿总得有个说法。 他就打算拿小真人的名义再忽悠一番。 毕竟肖颖是见识过小真人神迹的。 可问题是，到了会面之日，肖颖竟然未出现在约定之地。 等候良久也没见人，顾青衫大皱眉头，有点不对劲。 江凡不由问道：“你到底派她干啥去了？” 顾青衫撇撇嘴：“当然得办跟你有关的事儿，我派她去调查逍遥会了。” 江凡瞅瞅他：“你白痴吧，我都跟你说过逍遥会真跟我无关。” 顾青衫道：“我信，但是总得把她支开才好办事啊。可这人哪去了呢？” 江凡笑笑：“丢了不更好，省的你还得天天防着她。” 顾青衫摇摇头：“丢不得，丢了回去怎么跟陆睚师叔交代？光是我说咋回事他可未必信，还得肖颖在才行。而且……” 他犹豫了下道：“这女人本质不坏，只是太想出头，说到底这次是替我办事，总不能让她出事儿……” 江凡愣了愣：“我去？穷酸，你不是看上这魔女了吧？” 顾青衫白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逮住一个爱一个？” 江凡切了声：“行，你说怎么办吧，你帮了我这么久，我也帮你一回，算是礼尚往来。” 顾青衫瞅瞅他：“这动脑子的事儿得问你啊，你说咋找？” 江凡对他一推二五六的作风非常不爽，但还是得帮个忙，琢磨了下道：“我可真不知道逍遥会咋回事，虽然借用过名声，但不过是为了办事而已。如今一点线索也没有，你能不能动动你那猪脑子，想想她可能会从哪着手？” 顾青衫仰脸望天，想了半天道：“按理说头一回真正逍遥会出手，应该是猛虎帮那档子事儿，若我是肖颖的话……” 江凡愣了下：“不对，猛虎帮副帮主已经成功截杀了帮主上位，如今猛虎帮总坛散了架，她上哪找线索去？” “可也是……” 顾青衫在约定之地来回踱步思忖，忽然眼神一动，走到一棵树前，随手撕下来一块树皮，只见上面赫然刻着几个字：窥我逍遥会，请到龙虎来。 江凡此刻也走上前，神色微微一动：“龙虎山，天师道？” 顾青衫瞅瞅他：“这个得问你，你个贼厮冒充人家龙虎山真人，如今找上门了。” 江凡皱起眉头：“不对不对，那应该找我才对，而且要写冒充天师道才合理，窥我逍遥会……请到龙虎来？” 他目光闪动一番：“……难道说……” 顾青衫也神色一动：“难道说逍遥会与龙虎山天师道有关？” 江凡大惑不解：“听说这逍遥会是大秦义士发起的，怎么跟龙虎山扯上关系了？” 顾青衫想了想，“看来，得走一趟才能知晓。” 江凡点点头，这回他还真想去一趟，逍遥会，天师道？这跟自己有关了啊，得弄个明白。毕竟他也不能允许有人借用自己的名义，而自己还糊里糊涂，谁知道他们抱着什么心思呢？ 想想秦国那边许多事应该还在紧锣密鼓建设当中，如今还没到必须自己出面的节点，时间尚有，那就溜达一趟，反正他和顾青衫一样，其实都是懒得在一个地方呆着的人。 而且还有关键一点，当初上大佛山的时候，师叔说可以用天师道门的名义，至于原因却还没告诉自己，后来想必慈航那妖僧定然会派人调查，然而却没人找自己麻烦，说明没露馅，对这件事他也很好奇啊。 这里距离龙虎山可不近，抬头看看天际盘旋的鹰隼，江凡知道自己的人手藏得并不远，大白小白肯定也还在，可他还不想将这些暴露给顾青衫，于是只能和他乘车赶路。 当然，想快点还是骑马好些，怎奈那位师叔睡得太死，怎么也叫不醒，总不能搭在马背上吧。 坐车走的是真慢，但舒服啊，况且两人都不急，既然知道人在哪，对方还给自己留言了，说明肖颖暂时不会有事。 所以二人边走，边探讨了些问题。顾青衫感兴趣的是书法，到如今已经从江凡那弄走了四种书体，一路上拎着根不知从哪个馆子顺出来的竹筷比比划划，兴致盎然，时不时就和江凡讨论一番。 江凡虽然没有他那么高深的武道修为，但却有着无数前贤们对于书道的见解，对顾青衫可谓启发匪浅。 而这家伙的书道就在他肉眼可见中飞速进步着。 这也让江凡十分感叹，顾青衫这家伙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天才，世间最顶尖的那种。他所学武道极度庞杂，各种拳掌、各种兵刃，各种内功，啥都有，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更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时间修习。 不过用人家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看啥啥会，学啥啥精。这还不算，还能随意转换，啥玩意儿在他手中都可以成为剑道。但这家伙最喜欢的还是书剑道。 这就是资质啊，世间顶级的资质，江凡近十二年来所见，这等天资的超不过一只手。 第546章 天才与废柴的武道交流 人比人气死人，江凡不是不嫉妒，可没办法，自己先天资质加上后天那诡异的先天一炁限制，武道咋说都上不去。 阿狸的内功被自己完全炼化了，若单论真元，现在他也有着接近大宗师境的修为，可运用起来还是无法得心应手，至于武技就更别提，丝毫没有进步，大体还是二流武者那程度。要不考虑真元动手的话，还未必是随便一个勤修苦练的二流武者的对手。 所以借着这个机会，他也和顾青衫这个武道百科全书好好请教了一番。 自然少不了忍着羞耻演练下自己的粉红杀，当场没把顾公子给笑死。 江凡懊恼，跟他绝交了整整十二个时辰。 好在顾青衫安慰他：“武道这东西虽然有天赋在，但更多是要找到适合自己的路。比如人间第一轩辕不胜，走的就是肉身问道之路。你也得找着自己合适的，比如他觉着江凡在阵道方面就很有天赋。别的不说，粉红真气让他玩儿转了。 顾青衫甚至建议，实在不行就忘掉他那不靠谱的武道招式，用阵道方式运用粉红杀，兴许好很多。” 这话倒是给江公子点开一扇门，对啊，为啥非得执着于武道技法呢？我就玩儿阵法不行吗？ 不管对不对，是个思路，而他也明白，顾青衫想告诉他的其实是某种思想，人只要不被僵化的思想限制住，就有无限可能。 而经过一番尝试，别的不说，用阵道耍真元，江公子还真耍出心得来了，用顾青衫的话来讲，进境一日……一里。 江公子也不恼，一里就一里吧，走得慢也总比之前不走的强。一日一里，一年也能走出三百多里呢。 但顾青衫这话纯属调笑，他惊奇的发现，江凡在阵道上天赋绝顶，堪称世间仅见，尤其他那些暗合某种天道理论的古怪思路，更是让他惊奇不已。纵然往上推千年，恐怕也没人能有他这般奇思妙想。 龙虎山，位于晋楚交界地的江州。 这个季节的江州可是冷的刺骨。虽然已经半入南疆，但这里的冬天很难过，不似北方裹厚点就行，这里是那种潮湿阴冷，直接浸透到骨子里。 两人都有武道修为，寒暑自不在话下。但进入江州，到处可见逃难的百姓。 夏魏之战尚未平息，楚国仍然在一直在乌江一带兴兵，江州便是一处战略要地，虽然战事已经不似刚开始那般紧张，但中小战端依然持续不断，百姓不堪其扰，导致许多人在这天寒地冻之际拖家带口流亡他处。 “打来打去，都是当权者获利，百姓遭殃而已。” 顾青衫摇头叹息道。 江凡道：“世间就是如此，只要有人，战乱便不会停歇。” 顾青衫想了想：“大周八百年一统的时候还好些，自其崩溃百多年来，战事频繁，再未曾停歇过。” “哦？你觉得大一统挺好？” 顾青衫道：“虽然大周的时候个诸侯国也是频繁摩擦，但好歹没这么激烈，百姓要好过许多。” 江凡点点头：“话虽不错，但历史是向前的，大周，回不去了。” 顾青衫若有深意的看看他：“那么江兄觉得下一个大一统何时到来？” 江凡笑笑：“三国不是说了么，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如今，分的也算够久了，至于何时……你我恐怕说了不算。” 顾青衫摇摇头道：“我是没那本事，但你有大作用啊……” 江凡一愣：“你什么意思？” 顾青衫嘿嘿一笑：“你懂的。” “我不懂！” 顾青衫撇撇嘴：“你家那口子不一直有打算么？少在这装傻充愣。” 江凡难得没跟他斗嘴，沉默一下道：“你也觉得武力才能统一？” “不然呢？靠文人去游说吗？小时候我看人吵嘴，永远没个输赢的，最后决定胜负的都是拳头。” 江凡愣了下，想不到这个书生竟然是这般想法，够通透的啊。 “张宰辅数十年奔走，身挂五国相印又如何？颜老夫子半生操劳，周游列国又如何？除了被人利用，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江凡没想到他对于这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居然是这般看法。 顾青衫道：“不用意外，我觉得我和你想法恐怕一致。只有极致的强权才能平定天下。” 江凡道：“强权武装……你可想好，这样又是乱世到来，生灵涂炭。” 顾青衫道：“还不够乱么？长痛不如短痛，至少一统之后，百姓应该能过上许多年好日子。” 江凡看着远方的难民，缓缓道：“可惜，很多人不愿乱世结束……” 顾青衫愣了下：“不愿？” 江凡道：“你觉得大周愿意吗？你觉得泰岳同意吗？太华同意吗？五国之王愿意吗？” 顾青衫呆了呆，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但却从来没敢深想，或者说不愿深想。 但以他的才智，江凡提起来，如何会想不到？ “天下一统，大周必亡，昨日黄花。那些遗老们，恐怕宁愿过着这种名义上高高在上的日子，甚至还希望从中找到机会恢复周室。五国自然也不愿被他人拿下，但这圣地……” 他略微皱了下眉：“圣地何苦如此……” 江凡道：“你不懂？大周都看到了，圣地想不通？只是不愿想吧。” 顾青衫沉思片刻，忽然拱了拱手：“请江兄指教。” 江凡看看他，知道他还是想让自己说出那个藏在心底的认知。 “哎……你非要我说。好吧，天下五分，各自为政，圣地才更有价值，多简单的一句话，你就是不想说出口。” 顾青衫难得的苦笑一声：“我毕竟身在太华，说实在的，也不希望看到你家那口子有朝一日提兵百万，宣诏废除圣地……” 江凡淡淡道：“她是对的。圣地这东西，压根就不该存在。” 顾青衫道：“唉~咋办呢，事儿确实如此，天下，只应该有一个声音，才算真正大一统……” “你瞅瞅，你啥都明白。” 顾青衫摊摊手：“可我啥也做不了。” “哦？未必吧，你身为太华圣尊的关门弟子，不是没机会执掌太华。” 第547章 穷困潦倒天师府 顾青衫看看他：“其一，未必是我。其二，我若执掌，也不能让你灭了太华啊……” 江凡点点头：“实话，换谁也不能容忍千年圣地亡于自己这一代手中。但顾兄，你相不相信，历史如同长江大河，纵然会有曲折迂回，却总归滚滚向前，而阻碍者终将被淘汰……” 顾青衫轻叹一声，望着远方默然不语。 龙虎山，势如伏龙卧虎，气象万千，自古便是道门圣地，其地位一度不下于如今的大佛山。 天师道，便是发源于此，兴盛于此，如今……也衰败于此。 说起来九百年前大周一统天下，龙虎山天师道因为功勋卓着，更有一老真人入主泰岳成为五老之一，一度执天下道门牛耳。全盛时期，仅内门弟子就有万众，其声势就连道门领袖无量道宗都被盖了过去。 可惜，五百年前便已经势微，而一百多年前，天下分崩，天师道遭遇大变，门派自此凋敝，如今只剩下一所偌大但是却荒芜的道观，弟子亦不足百人。 最好笑的是，这本来修行阵道，以阵法符箓名闻天下的天师道，如今却被许多真真假假的道士打着龙虎山的幌子搞什么辟邪、驱鬼之类。 若非这一代出了个年近九旬才修为有成的老天师，恐怕这门派不是彻底沦为装神弄鬼的下三流，就是湮没腐朽于荒草之中。 “这老头了不得。” 顾青衫看着青石台阶上手搭拂尘的白发老道士低声道。 江凡点点头，这位就是当代老天师，张太初。 对这位的传闻他也听说过一些，但最多也就是知道这位秉承祖师之志，匡扶泰岳。而且修成了自祖师以来再无人练成的天符宝箓，但也是八十岁才开悟的，八十岁之前据说啥也不是，整日枯坐在山巅也不知道在看些啥。 而他身后那两位就是硕果仅存的两位长老级，分别是慧德、慧普真人，后面确实还有个慧通，江凡听师叔说过，但此人据说已经闭关了二十年，鬼知道还活着没。但慧明小真人可能就是胡编乱造出来的了。 而这会儿他也没能上去聊聊，概因为，天师道被人打上门来。 是紫阳宫。 这紫阳宫说起来也是道门十二派之一，原本天师道祖师座下有师兄弟二人，后来两人闹崩了，师弟便跑出去成立了个紫阳道，信誓旦旦说自己才是天师正统，符箓正宗。 而天师道那时候势大，一直对外宣称所谓紫阳宫不过是符文箓书练偏了，被逐出天师道的。 随后，这俩门派就一直不对付。 而如今风水轮流转。天师道衰落，紫阳宫却成为实打实的道门大派。 光看眼前这阵势，双方就差的不是一个量级。甚至光从外表看，两帮人简直就是写实版污衣派和净衣派。 人家紫阳宫乌泱泱来了上千号，精神饱满，道袍鲜亮，拂尘都是镶金嵌玉。 反观天师道，呵呵，除了三个老真人，身后只有二十来个道士，还老的老小的小，面有菜色不说，道袍也是不忍卒睹。就连老天师那一身都洗的褪了色，肩膀上还打了两块补丁。 最让江凡无语的是，老天师那把拂尘只剩下三缕毛，赶苍蝇都费劲，也不知还在胳膊肘子上架着有啥作用，卖穷么？ 难怪一众围观的江湖人看到天师道这几位出来的时候笑得前仰后合。有人实在忍不住调侃道：“这是天师道？我还以为到了丐帮，不行就算了吧，让出天师府还能卖个好价钱……” “啧啧……咋混的……”顾青衫也有点嘬牙花子。 “这紫阳宫也够损，这些个江湖人肯定是他们邀约来作见证或者干脆说是看热闹的。”江凡摇摇头道。 这时，只听紫阳宫那带队的玄真子高宣道号：“慧岸道友，数百年来，终是证实，我紫阳宫才是符箓正宗，道友还是让出这天师府吧，我紫阳宫也该正名了。” 慧德怒道：“你紫阳宫自有道场，欺人太甚！” 玄真子面带不屑：“无量天尊，慧德，本山人乃紫阳宫副掌教，和天师说话，你还是莫要插嘴，乱了辈分。” “你！” 慧德大怒，刚要上前，却被老天师轻轻拦住，老天师缓缓开口道：“玄真啊，我们天师道就剩下这一所破烂道场，你要它何用，不如留给贫道遮风挡雨可好？” 他这一开口，倒是惹了不少人笑话。说这天师道还真是落拓了，要说这破烂地方除了大，确实没啥好要的，弄到手还得花费大量银钱修缮…… 江凡却不由一愣，这老天师竟然如此低姿态，他面带微笑，语声坦然，竟似心境平和，并无屈辱之感，亦无争胜之念。 那玄真子忽然一摆拂尘哈哈大笑：“慧岸，当初你资质就差的不行，如今连心性也掉到尘土之中，祖师道场竟被你如此糟蹋，真是丢了道门的人。不如快快让出，我紫阳宫在山脚给你们修一座道观安身立命不更好？” 他这就是赤裸裸在侮辱人了。 天师道众人纵然是出家之人，却也都气的满脸通红。 唯独老天师却淡然一笑：“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老道及门人弟子在此居住多年，虽然破败，却早已视之为家，道兄何必夺他人家门呢。老道承认你是符箓正宗即可，不必相争。” 自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而顾青衫却不由啧啧轻叹：“好修养，好心境啊……老天师，了不得……” 玄真子却高声大笑：“我紫阳宫乃天师正统，符箓正宗，如今江湖有目共睹，谁还需要你来承认？如今我们上门，不过是让天下豪杰看清此事。不过这天师府我们是要定了，你说个数，紫阳宫保证不二价。” 打脸啊，这要是真把天师府卖掉，这些人在江湖上再也别想抬起头来，天师道可就真的亡了。 老天师轻叹一声：“卖不得啊，老道已经没守好家业，愧对祖师，若是卖了此地，祖师怕是会从地下出来一符拍死贫道，道友，算了吧。” 玄真子冷笑：“那就别怪本山人不客气，天师府本就有我们一支，也是我们的道场，你若非要占着不放，只好凭本事说话！” 老天师悠悠一叹：“打架……贫道也不太会打架啊……” 江凡一听这话，就想起师叔来，呵呵，不太会？你们这些神人，我真是信你们个鬼啊。 第548章 又一个慧通? 玄真子忍不住冷笑：“天师道在你们手里真是没落了，一个像样子的都没有，既然如此还占着这里作甚！本山人不想符文箓阵断了传承，为了道统传承不至于断绝，今日要么交出天师府，要么我们动手赶你们出去，速速选择！” 正在此时，老天师身后的大殿门内缓缓走出一个干瘦的老道士，整个人就像一根竹竿，仿佛大风一来就能吹折了。 但是江凡一看他的样貌，当时就呆住。 这枣核头…… 他忍不住扭头看看放在旁边大石头旁呼呼大睡的那位师叔——这长相太雷同了啊。 师叔可没易容，也没化妆，怎么俩人生的跟双生子似的？ 然而细看之下，江凡还是发现，两人有些细微差别，但若不放在一起细细观察，肯定是看不出来。 而此时，旁边江湖人又是一阵轰然大笑。 没别的，这位道士打扮更凄惨了点。 道袍都破烂不堪了，下摆仿佛羽毛，手中那拂尘也只剩下八缕毛，比老天师总算强点。 这叫什么事儿啊，都说天师道没落，但也没成想到了这个份上。 老天师看到那人却是微微点点头：“师弟，出关了？” 那道人缓缓道：“出关吧，不做点啥恐怕破不了境……” 老天师含笑道：“说的也是，不过已经剩下八根，不容易喽。” 那人点点头：“师兄，你不太会打架，我也不太会，但比你强点，我想，打一架破破境，如何？” 老天师想了想：“也好，符文箓阵总归是阵道，不实战一番总归不成。” 两人自顾自说这话，台阶下玄真子不由冷哼一声。 “老天师，不必拖延时间，今日必须有个结果，你到底如何？” 这时，那枣核头越过老天师缓步走上前，咳嗽一声，“贫道……慧通，领教一下紫阳宫的阵法。” 慧通？ 江凡一惊，这位是慧通？ 还真有这个人啊，而且果然生的这般模样。难怪师叔说可以扮作此人，难怪天师道承认有此人。 可是，为何承认自己这个所谓的小真人？又为何此慧通与师叔生的一模一样？ 这会儿顾青衫也发现不对劲，看看台上，又瞅瞅靠着大石头打瞌睡的老道，嘴里嘀咕。 “咋回事？” 江凡摇摇头：“别问我，迷糊着呢，先看看再说。” 而此时那玄真子满脸不屑：“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好，当日你们逐出本山人师祖，今日本山人便为他老人家讨回公道！” 说罢，一摆拂尘，大步上前。 举步之间，道袍无风自动，身体四周隐隐显出一道道阵纹。 顾青衫啧一声：“不赖啊，阵纹外显，此人对阵法的操控已经登峰造极。” 江凡道：“这人是什么修为？” 他毕竟才大宗师境，无法感知比自己更高的修为。 顾青衫道：“大尊者，堪称阵道大师了。” 江凡哦了声：“那慧通道长呢？” 顾青衫瞅了瞅：“不好说，不显于外，人如枯木，完全看不出修为。” 江凡不禁有点担心，毕竟这位和师叔相貌有八九分相似，恐怕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而顾青衫却淡淡一笑：“不用急，玄真子不是对手。” 江凡还在疑惑，那边玄真子已经走上前。 “慧通？天师道还有你这号人物？” 慧通稽首道：“贫道一直在后山闭关，但还活着的。” 他语气、面容都很平淡，但一开口，江凡却觉得有些好笑。 玄真子轻笑一声：“听本山人一句，退下吧，让老天师出来，你不是贫道对手。” 慧通却摇摇头：“师兄很少打架，还是我来吧，你打赢我，这里就送给你了。” 玄真子一愣，抬头瞅瞅天师：“他这话算数？” 老天师笑了：“算数，算数。他算是我天师道最会打架的了，你打赢了他，贫道自然也守不住天师府。” 玄真子闻言哼了一声：“好吧，既然你要出头，贫道今日让你见识一番紫阳正道！” 说罢拂尘一摆，无数雪白的马尾毛诡异的游动，而虚空中猛然一震，一道符箓凭空出现。 顾青衫一怔：“虚空生符，真元控制精细入微，好修为！” 江凡也不由暗自心惊，跟随田老修习过一段时间阵道，他明白所谓虚空生符，就是并不借助外物，完全以真元在虚空勾勒阵纹，形成杀伐之阵，能做到这一步修为必须得达到尊者境。 这玄真子虽然狂妄，但还是有真材实料的。 玄真子看着对方：“看好了，紫阳正道——镇字符！” 拂尘一甩，这道大符兜头向着慧通镇压而去。 慧通依旧古井不波，只是探出那根半秃的拂尘向前微微一指。点在几条阵纹的交汇处，那符文陡然一晃，下一刻便消失在虚无中。 玄真子一惊，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人找到阵眼，随手破掉，颇有点大巧若拙的意思。 “你……竟然能堪破我的阵眼所在？” 慧通道：“道友，你自己是打不过我的，叫上你身后那六位一起上吧，赢了也算数。” 玄真子顿时大怒，作为一名大尊者，他如何能被人如此轻视？尤其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可是带着必胜的信心来夺回天师府的。 “少要狂妄，不过凑巧而已。尝尝我真正的镇字符！” 说罢浑身真元鼓动，那虚空中的阵纹再度凝聚，而且极为明亮，逐渐变成了淡紫色。 “紫阳正宗，镇！” 随着他一声大喝，这道巨大的紫色符阵腾空而起，如同山岳，从头顶强势镇压而下。 “本山人让你尝尝厉害！”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只见那慧通单手扬起，拂尘上有三根马尾仿佛凭空暴涨，抵住镇字符。 玄真子还没来得及惊讶，只见那三根马尾华光一闪，仿佛钢针，瞬间穿透符箓，那镇字符竟然在上空再度消散，四散的劲气切碎了不少草木山石。 而玄真子也倒退两步，口中喷出一道血箭。 “……你！”他这次是真的大惊失色。 这道镇字符是他最强手段之一，竟然被对方再度轻易破掉，而他自己也受到反噬伤害。 慧通微微摇头：“我说过，你不行的，让他们一起吧，北斗七星大阵，我也想破上一破，要不然……不掉毛啊……” 一句不掉毛，让江凡差点笑喷了，咋的，你还嫌弃毛不够少吗？非得秃了才高兴？ 第549章 符文箓阵 玄真子似乎受到莫大羞辱。 要知道，这可是紫阳宫公开要来夺回天师府，还通知了无数江湖朋友作见证，如今自己所为符箓正宗，竟然不敌对方一个干巴老道，甚至都不是天师，传出去没脸见人不说，紫阳宫也丧尽颜面，此后谁还说他们才是正宗？ 然而眼前这破烂道袍的家伙太强大了，他甚至都没感受到对方真气外放，就轻而易举的破掉自己的镇字符，就算动用最强的杀字符，恐怕也敌不过。 正当他惊疑不定之时，身后一名道士上前低声道：“师兄，不可逞强。既然他说若是破不掉北斗七星阵便拱手相让，何不……” 玄真子顿时眼睛一亮，也顾不得其他人如何看法了，咳嗽一声道：“你说的，若是破不掉北斗七星阵，你便拱手让出天师府？” 这话出口，当时不少江湖人都替他感到脸红，这明显是耍无赖了啊。 玄真子自己也羞愧莫名，但势比人强，眼前这老道士真不好对付，还不如就此将他一军。 慧通点点头：“是这样，你们紫阳七子一起来吧，小辈不行。” 说着，他又看看自己拂尘上仅剩的那八根毛，摇摇头：“一定要帮贫道拔掉几根……八根，太多了……” 江凡无语，合着你还真是嫌多啊。 不过此时，他忽然也有点明悟，难道他的修为境界真的和毛多少有关系？ 玄真子咬牙道：“好，既然你如此托大，本山人就满足你的愿望，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破掉我紫阳大阵！” 说话间，六个道士已然出列，晃动身形间站好了方位。 是北斗方位。 江凡有些阵道常识的，对这个大阵也听说过。 田老曾言，真正的北斗七星大阵非常强悍，乃阵道界最强阵法之一，但阵法这东西能修成是一回事，具体威力还要跟使用者的修为有关。 而这七位几乎都是宗师境以上，显然他们合力用出来，威力不会小。 下一刻，紫色阵纹将七人脚下相连，而从七人身上紫光蒸腾，强大的气势冲天而起。 江凡光是看着就觉得心惊，隐隐觉得就算把一名尊者扔进去都恐怕会被瞬间镇压，北斗七星大阵，名不虚传。 玄真子冷笑：“既然道友狂妄，就请来破阵！” 慧通看了看：“还不行……” 玄真子道：“怎么，怕了？” 慧通摇摇头：“天地人三气未合，大阵还不是最强，你们再加把劲……” 这话虽然听起来很实在，但也真是很羞辱人。 七位紫阳老道顿时觉得颜面无光。 然而越是如此，越要好好给他点颜色看看，随着其人提升真元，大阵也越发惊人起来。甚至虫惊鸟飞，周围的江湖人也都被强大的气势逼得纷纷退开，给他们空出一片千丈方圆的场地。 这等大阵，大尊者陷入也是白给，许多人也收起了轻视之心，暗赞紫阳宫果非浪得虚名。 慧通见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举步缓缓走向大阵。 随着他一脚迈入，大阵顿时紫光暴涨，七人更是围绕他快速转动起来，几乎形成残影。 江凡看的很专注，这等阵法对战很少见的，这次能赶上完全是个意外。 而没人注意到，靠着大石头的老道士也微微睁开眼睛，只是看了一眼，嘴里嘀咕道：“废物，还要靠外力才能破境……唉……” 说罢，眼皮啪嗒一下掉落下来，鼾声又起。 此刻，就见慧通在旋风中好似中流砥柱，道袍烈烈，人却纹丝不动。 但他却不再如同刚才那般垂垂腐朽的模样，整个人仿佛一杆绝世长枪竖立当场，散发着凛冽的气势。 一道道紫光骤然升起，轰向慧通。 而他手中那拂尘上的八根毛迎风暴涨，幻化做一道道银龙，与紫光对轰。 劲气纵然限制在大阵之内，然而偶有外泄便是洞金裂石，威力惊人至极。 七人如走马灯，不停变换方位，但慧通却始终纹丝不动。只是一味地阻截攻击。 如此境况足足持续了一盏茶时间。 七人头顶都见了白气，这是真元疯狂消耗的缘故。 而慧通的额头也微微见汗。 老天师摇摇头：“唉！到底是个好战之人，让你枯坐二十年真是为难你了……” 说话间，忽然慧通双目猛然一睁，八根马尾如同游龙，带着一道道明亮的银色光线向四周盘旋扩张。 而周围的紫色真元竟然逐渐被撑开。 玄真子见状大吼：“不能让他破开！” 七人顿时气势暴涨，紫色气劲疯狂挤压，将那银龙笼罩的范围再度压缩。 慧通终于口中一声轻喝：“开！” 骤然间，银光炸裂，将四周紫气尽数摧毁。 与此同时，慧通向前踏出一步，盯着一个道士，口中轻喝：“乾位，破璇玑！”一道马尾脱离拂尘，银光闪过，那个道士被银光击中，口喷鲜血，踉跄后退。 慧通随即又是一步一动：“坤位，破摇光！” 第三步：“巽位，破天枢！” 第四步：“艮位，破开阳！” 他一步一方位，一步一破，每一步每一声，都有一名道士被银光冲击，踉跄退却。 终于，四步之后，北斗大阵四人出局，轰然崩塌。 而此时，慧通的拂尘上也仅剩下寥寥四根毛。 可他的气势却不停攀升，脚下阵纹四溢，头顶符文盘旋。 顾青衫一惊：“好家伙，这是要破境啊！” 此时的玄真子等人也惊觉异状，不由大为恼恨，此人原来是借着他们破境。 但心中也终于变得惊悚起来，一个慧通就如此强大，那么老天师又当如何？ 天师道看来还是水深莫测，草率了！ 七人互相对视，都发觉了对方眼中的惊恐。 玄真子盯着正在破境的慧通：“走，失算了，回去先禀报师尊再说。” 脸面尽失，他们也无心看慧通破境，当即就准备率众下山。 然而此刻，慧通的气势炸裂，符文铺天盖地，竟然笼罩向他们所有人。 “你！慧通你要干什么！” 玄真子大惊。然而慧通此刻目光森冷：“天师道，来了就这么容易走？” 第550章 毛越少，人越强 说着，无数符文激射中，紫阳宫弟子纷纷惨叫。 而慧通的脸上竟然升起一丝快意的表情。 忽的，老天师不知如何出现在慧通身侧，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无量天尊……师弟，制怒……” 单手轻轻一个下压，慧通身体一震，漫天符文瞬间消失不见。 而他的气息也随之平稳下来。 玄真子见状，心头大骇，这慧通能以一己之力击溃自己这么多人，而老天师只是一只手就让他安定下来，修为何其可怕？ 天师道……难怪师尊让自己莫要轻举妄动。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上别的，大吼一声：“快走。” 紫阳宫众人互相搀扶，狼狈往山下逃窜。 老天师看着他们叹了口气，随即向着四方江湖人稽首：“无量天尊……那个诸位，我天师道穷了些，无法招待各位，还请自去吧……” 众江湖人看了一场大热闹，而也因此看到这所谓没落的天师道事实上依然强的离谱。纷纷对老天师恭敬起来，各自施礼而去。而这场紫阳宫闹剧，想必不久之后也会被他们传遍江湖。 慧通真人再度恢复那种沉静的状态，“师兄，见笑了，差点又没控制住。” 老天师道：“唉！也怪不得你，你这心性属实在杀阵道，能做到这般，已经可见这二十年静修之功。” 慧通轻轻嘘口气，看看只剩下四根毛的拂尘，脸上泛起些许满意的笑容：“还好，终于剩下四根。” 他语气有些满足，却让江凡不由咋舌，合着还真是毛越少，人越强？ 老天师拂髯一笑：“八卦终于成四象，接下来你还得继续缩减才是。” 慧通点点头：“谨遵师兄教诲，不过四象升三才，还不知何年何月，需要何等机缘……” 老天师缓缓道：“静修便是，无需忧虑，功到法成，机缘天定，师弟，道心不可乱。” 慧通深深稽首：“是，师兄。” 江凡看着二人不由感叹：“龙虎山天师道，谁说凋敝来着？人家这是大隐啊。” 顾青衫也笑道：“确实传闻不能信啊，这天师府都半荒芜了，人丁还这般稀少，却卧虎藏龙，千年道门，符箓正宗，算是开了眼界。” 而此刻，老天师也把目光投向他们：“两位公子，热闹也看够了，还不离去？” 江凡笑笑，举步上前，深深一礼：“晚辈姜若尘，拜见老天师。” 不料老天师却拿拂尘敲了敲他的脑门子：“小子油滑，在老道面前还装神弄鬼！” 江凡一愣，还未等说话，只见老天师慈祥的看着他：“江小子，你到底还是来了。” 江凡惊了，自己可是戴着天狐面具的，难道被看穿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您……认得我？” 老天师不由哈哈大笑：“你这渔郎，倒也鬼精，老道看不出来，但可认得我道门大能——天玄子道尊。” 江凡啊了一声，这才恍然大悟。 而后面又是一声大大的啊？ 是顾青衫，瞪大双眼盯着石头边那老道：“天玄子？无量道门天机子师弟？道门第二大能？” 老天师瞅瞅他：“你莫非还是头一回见这位？” 顾青衫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哎呀我去，这位可是传说中的人物，跟太华世尊一般的大能，竟然是他？” 说着忽然像想起了什么，见鬼一般看着江凡：“合着，你个贼厮身边一直带着个道门通天大能？” 被人点破了，江凡也不再遮掩，只是笑笑没说话。 “你给我好好说说，你个贼厮到底如何认识的？” 面对顾青衫死盯着追问。江凡只好说是半路碰上的。 顾青衫打死都不信，这你都能碰上？我怎么碰不上呢？ 就算碰上，这老头为啥跟着你转悠？ “贼厮，少跟我打马虎眼，这话骗鬼都不信！” 老天师却笑着岔过话头：“你个混小子，还有脸叫别人贼厮。” 顾青衫好像挺吃惊，扭头望去，“老……老天师，您也认得我？” 老天师白了他一眼：“藏头露尾，算了……你这贼厮，没少来偷学符阵道，还是莫要装傻充愣。” 顾青衫当时就满脸通红，仰天打个哈哈：“那个……啊，其实……那个……” 江凡都惊了：“卧槽？你才是真正的贼厮啊，竟然偷学？不要点脸的？” 顾青衫讪讪道：“此事，有内情，以后再说。” 随即面色古怪的向老天师拱拱手：“……晚辈顾青衫，见过……见过老天师，还望老天师莫要怪罪啊……” 老天师看着两人笑呵呵道：“你们两个年轻人啊，怎么会走到一起的呢？算了，有什么事进去再说吧。” 他看看慧通：“师弟啊，扶你兄长进屋睡吧。” 兄长？ 江凡心头一动，只见慧通向着师叔走去，这才恍然大悟，我去！原来真是亲兄弟啊，难怪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这就能解释为啥师叔说可以冒充慧通，也为啥说天师道为自己这个慧明打遮掩。 合着师叔的弟弟，乃是天师道慧通。 但这天师道不是一向尊泰岳的么？难道更尊道门首座？ 迷惑中，已经随着老天师走进了天师府院内。 进了院子，江凡这才发现，人家天师道也就是门前看起来荒废，但里面打扫的还是挺干净。 几乎可以用纤尘不染来形容。 老天师引领二人来到一棵五人合抱的大树下，江凡只是看了一眼，便不由感叹，谁说天师府穷了，光这古茶树恐怕就价值百万金。 千年古茶树下，老天师与二人围坐在石桌旁，自有小道童端上来茶具。 江凡倒是一愣，没想到天师府竟然有自己创造的茶道用具。 见他眼神疑惑，老天师道：“怎么，江小子，不认得此物？” 江凡摇头道：“怎么会不识……只是未曾料到，能在您这里看见。” 老天师仰头看了看大树：“此地有千年古茶树，若无好茶道，岂不是差了些意思。” 江凡笑笑：“小子喜茶，没事瞎琢磨的，难得老天师喜欢。” 老天师呵呵笑道：“世间万物皆有大道，茶道与大道相通，只是不想传言你小子惫懒至极，却能悟得茶道至理，化繁为简，返璞归真，不错，不错啊……” 江凡挠挠头，伸手接过小道童送来的热水：“天师过誉，既然您老喜欢，今日便由小子给老天师冲茶吧。” 老天师满意的点点头，却有点促狭道：“能喝上逍遥王亲手冲的茶，老道日后也有可以吹嘘之事喽。” 第551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一浪更比一浪骚 江凡尴尬：“哈哈，老天师，您可别拿我开玩笑了，担当不起。” 自从知道这位老天师是慧通的师兄，而慧通是师叔玄机子的弟弟，江凡就知道，八成是自家人了，而人家辈分这么高，自己还是低调点吧。 老天师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江施主弱冠之年做的好大事情，这一字并肩王当得。” “您老还是叫我小子好，这一叫施主，忒生份。”江凡笑着道。 老道士不是不出世么，听语气却对自己有些了解，而且还在诛妖盟一事上暗中帮了自己，到底什么立场？又是什么原因呢？ 江凡心中好奇，却没急着问，而是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整治好三杯茶。 “道家讲究清静淡泊，江小子这一番冲茶技艺颇得道家精髓。” 顾青衫也嗅了嗅茶香，微微品了一口赞道：“我说，你可真行，啥东西是你不会的？” 江凡瞅瞅他：“武道。” 顾青衫深以为然的嗯了声：“这倒是，人无完人，到底也有你不行的，不过好好修习阵道吧，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阵道……”老天师若有深意的看着江凡：“那可要找个好师傅才成。” 江凡心头微微一动，师叔和老天师关系好像非同一般，那么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天机子的徒弟？ 但老天师不说，江凡也不想讲，这种事还是耐着点性子好，尤其在顾青衫这个太华二五仔面前。 顾青衫倒是抚掌：“要说天下阵道三甲，首推无量道宗掌教，道门第一人，天机子前辈。其次当属泰岳那个老古董。这第三，便是前农家老祖，田渊田老。再往后……” 他偷眼瞅瞅对面的老天师：“可就算是这位老天师喽。” 随即捅咕捅咕江凡：“不如你拜个师，没准撞大运，老天师收了你呢。” 江凡翻个白眼，怎么听着跟收妖似的。 但这厮也真会出难题，这场合还真不好接话，正当他琢磨怎么说的时候。 老天师却呵呵笑了：“不妥，不妥。老道和泰岳同气连枝，莫要让江小子在秦帝面前难做。” 江凡心头一动，这老天师开口竟然说的是秦帝。泰岳和太华不是都不认可这称呼的吗？以他的身份和位置，好像不太妥当。 顾青衫倒是好像没多想一般打个哈哈：“忘了忘了，确实不太妥当。” 江凡赶紧打个岔：“你还有心思琢磨别人的事儿，自己想拜师就明说，犯不上在那偷师，给太华丢人。” 顾青衫摇头晃脑：“这个……你不懂，偷来的比那啥的香……” 老天师忽然一拂尘抽在他脑门子上：“你这混球！不要脸的劲儿跟谁学的？” 江凡不由一愣，旋即感到十分好笑。 却忽然见顾青衫揉着脑门子一脸苦瓜相：“外祖，你知道我娘那脾性，要让她知道，还不把我丢进烂书坑去……” 啥？江凡手一抖，眼睛顿时瞪大：“你刚才叫什么？外祖？” 老天师瞪了顾青衫一眼，没好气道：“不装了？” 顾青衫揉着脑袋：“算了吧，以他跟天师道的关联，没必要。” 老天师哼一声看向江凡：“见笑了，不成器的外孙而已……” 哎呀卧槽！ 江凡是真的惊了，万没料到，人家居然是亲戚关系，还没出五服。 瞅瞅顾青衫，再瞅瞅老道士：“真，真的？” 见老天师微微颔首，江凡也是大为好奇，那怎么还偷学呢？这关系，光明正大好吧。 像是看出他的疑惑，老天师叹口气：“此事与家事有关……” 江凡想起刚才顾青衫说他娘，看样子老天师和女儿关系有点问题啊。 不由道：“我说穷酸，你娘到底是哪位？” 顾青衫满脸苦瓜相，十分别扭，老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我娘……我娘叫，叫——张狂……” 江凡一口茶喷了他一脸。 张，张狂？ 顾青衫无语的抹了把脸上的茶水：“名字是有点独特……” 独特？这叫独特吗？张狂，你告诉我这是个女人的名字？ 顾青衫幽怨的看向老天师，结果老道士一翻白眼：“别瞅我，又不是我取的。” 说实话，江凡正正在为老天师取名字的本事担忧，结果人家直接否定了。 看江凡憋的满脸通红，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顾青衫不耐烦的摆摆手，“算了，算，我看你也没听说过。不过她有个名号你可能听过……书狂徒。” 哇……哇草！！！ 江凡这下彻底惊呆，手中的茶盏和下巴同时掉在桌上。 张狂，书狂徒？一个女人？顾青衫他娘？老天师的女儿？ 顾青衫无奈的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半晌，江凡才算缓过神来，这可真是意外见他娘——意外到家了啊。 这关系，谁能想到？ 江凡一时间有万万没想到，加十万个冷笑话的既视感。 南楚四绝，琴棋书画中的书狂徒竟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龙虎山老天师的女儿，太华顾青衫的亲娘！ 对这个神秘的书狂徒，就连极乐城也记载不多，因为她足不出户书山，根本不见外人，世人都只知其名号，不曾见其人。打探消息都无从下手。江凡都一度以为书狂徒是个疯疯癫癫的男子呢。 老天师也是仰脸无语望天，似乎对这个奇葩的女儿非常无奈。 “……我取的名字叫张桂兰来着……” 江凡肚子一阵抽筋，这也不咋地啊，更烂好不好？ 张……张桂兰？我还豹桂兰呢！ 老天师您难道还自我感觉良好？ 忽然想起，外界传说，老天师原本也不叫张太初，后来改的，以前俗家名好像叫张有三…… 得了，本来以为就自己一家子不会取名，结果一山更比一山高，一浪更比一浪骚啊…… 斜眼瞅瞅顾青衫，心说幸好你有个好爹，要不然这名字恐怕也不忍直视。 不过，奇葩归奇葩，好笑归好笑。 江凡却心中迷惑起来。 这两人毫不遮掩的将此事兜给自己，一点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是心性真通透，还是别有想法？ 老天师人老成精，似乎已经猜到他的想法，随手一摆三根毛的拂尘：“江小子，别想那么多，就是说个事实而已，你呀，就是心思太多，心思太重。” 被人看破心事，江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确实，这有啥啊，自己是不是勾心斗角惯了？看啥都杯弓蛇影的？ 第552章 老天师很穷 然而他还是想起来一件事，自己可打定主意要找书狂徒来求解那上古文字来着，呵呵，还真是巧合的很。 顾青衫唉声叹气道：“外祖，您说您和自己女儿闹哪般啊，早点和解算了，弄得我两头不讨好。” 老天师哼了声：“你才真不是个好东西，姓顾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顾青衫顿时无语。 老天师却长叹一声，摇摇头：“老道当年就那火爆脾气，你娘她也是随了我……算了，都一把岁数了，和小辈们还计较啥……以后再说吧。” 听到这里，江凡也不好意思再追根问底。干脆转移个话题。 “老天师，说起来这趟多谢您了。” 老天师呵呵一笑：“不用谢我，天下道门是一家，你小子既然有此机缘，帮帮你实属正常，不必往心里去。” 江凡拱拱手：“大恩不言谢。不过……您不是泰岳一系吗？” 他到底没忍住问出心里疑问，世人都知道，龙虎山天师府一贯以泰岳为尊，此次诛妖大会却背后有着泰岳的影子，而且大秦与泰岳根本不和，就算道门一家，但是他只要中立就可以，为什么偏偏会替自己打遮掩？” 老天师含笑道：“是不是觉得不解？” 江凡点点头：“确实不解。” 老天师道：“小子，有些事啊，还不到时候，但你只需记得，泰岳，也不是一个人的泰岳……” 他一句话，江凡却心头一惊，继而仿佛黑暗中亮起一盏明灯。 见他目光闪动，灼灼间带着奇异的光辉。 老天师忍不住暗暗点头，此子果然天下奇才。莫非他真是那个应运之人…… 顾青衫却好像啥也没听明白，不过他这人天性通透，人家不跟自己说，自己也懒得问。 好一会儿，江凡双目神采收敛，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忽然看着老天师道：“敢问天师，是否真有一个慧明小真人？” 老天师不由拂髯大笑：“借用你书中一句：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啊……哈哈哈……” 江凡也笑了，不再追问，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四周：“天师府过的有些困窘啊……” 老天师忽然眨眨眼：“慧明乃是我天师府弟子，听说这次收拢了不少好东西，是不是该孝敬孝敬师门？” 哎呀卧槽？ 江凡当即就惊了，行啊你，打蛇随棍上，人老定成精，这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呵呵，还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这次去见阿狸的时候，薛青狼将这些东西交还给了自己，带到天师府就被老天师盯上了。亏自己当初还打算让人把那些宝贝送到天师府来着，若是真送来，肯定也是被昧下的命。 “那个，我得留几样……” 老天师很大度，“可，但不能超过三件，师门培养你不容易啊……” 我……江凡脸皮都直抽抽，你们培养我啥了你们…… 算了算了，鬼迷心窍，谁让自己一头扎进来了呢。 江公子当即决定不聊这个了。 “老天师，晚辈很想问问，这逍遥会是怎么个情况？” 在他看来，逍遥会把肖颖送到这里，而且让他来此，定然其间有莫大关系。 没想到，老天师却愣了下，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 江凡是真有点懵了。 老天师皱皱眉：“早上起来，扫地的道童看见地上有个女人，还有封书信。” 说着，他就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函放在桌上。 “你自己看看。” 江凡带着疑惑，展开信纸，只是一看，眉头就紧锁在一起。 上书： 老天师敬启： 抓到探子一名，不知如何处理，寄存于此，不日定有人来取。 逍遥会拜。 没头没尾，等于啥都没说。 好像就是莫名其妙抓到一个人，随随便便找个地方一放，然后改日来取的意思。 老天师也挠挠头：“老道是没看懂，你看懂了没？” “没有。”江凡摇头：“就这？没别的了？” “没……没有……” 江凡忽然瞪着眼：“不对，老天师，你这表情深深出卖了你啊，肯定还有对不对？快拿出来。” 老天师纠结半天，摸摸索索的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还有这个，说是这女子伙食费。” 就这？江凡愣住。 老天师却嗖的一下塞回怀中：“伙食费天经地义，这个就不给你了啊。” 江凡迷惑中也有点啼笑皆非，天师府穷成啥了这是。 “老天师，您就给我看看，我不要，您放心。” 好说歹说，老天师才一脸不情愿的将银子交给他，还死死盯着，跟防贼似的。 江凡拿着银子仔细打量半晌，终于把目光落在银子底部。 上刻：秦官银十。 这是大秦的官银，十两。 那么，逍遥会，果然来自大秦？ 江凡眯起眼睛，忽然双手用力，将银子掰断，中间居然显出一卷小小纸条。 老天师都看呆了：“你小子怎么知道？” 江凡放下银子展开纸条，看了两眼，眼底泛起有趣的光芒。 “行了，老天师，这事儿暂时和您没关系，银子还给您，慧明小真人的东西也给您留下，但这纸条您就先别看了。” 老天师却毫不在乎，一把将银子搂回去，嘴里道：“看那作甚，知道多了心烦。” —— 肖颖没什么事，醒过来就看到一张笑眯眯的俊脸，一时间竟觉得心头安定。 顾青衫笑着道：“你呀，做事太不小心，幸好被天师道的真人们救下……” 肖颖嘴唇动了几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公子，我……对不起……” “好了，好了，没事了。”顾青衫微笑着扶她坐起来。 肖颖没来由竟然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做好身子刚要说话，忽然又看见一张脸凑了过来。 是那小真人。 “哎呀？醒了？” 肖颖怔了下，“小真人？” 江凡连连点头：“你在我们龙虎山呢，没事，逍遥会的人跑了，放心吧。” 肖颖虽然不知所以，却也认真道：“多谢小真人相救。” 江凡却眯着眼瞅了瞅他：“嗯……你这人不太好呀……” 肖颖愣了下：“小真人，此言何意？” 江凡两眼凝视着她的头顶：“嗯……气运摇摆，神魂不定，心中有鬼……” 肖颖心头大惊，却还是定了定心神：“肖颖不明白小真人的意思。” 江凡摇头：“就是说你心思不定啊，你原本有气运向善的，前途光明，但是心中总有些阴暗事，让你不得真正解脱，这样下去……会毁了气运呢。” 第553章 独孤之死的最新解读 肖颖听得心惊，都传言这小真人天眼通神，果然名不虚传。自己可不就是一心想投奔太华，却在独孤一事上弄虚作假了么？ 道门神通，竟然真的可以看出来？ 而下一刻，小真人的话让她更加心惊肉跳。 “啊，那个顾公子，你要不要给这位姑娘看看？” 肖颖是真的慌了，不自觉竟然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顾青衫。 然而她都忘记，顾青衫可并非自己的盟友。 幸好，顾青衫好像没在乎：“谁人没有些隐私呢，算了，只要能改过自新还是好人一枚，不看啦。” 肖颖心中大石头忽的落下。 却听那小真人道：“哦，那好吧，不过你不是问你师弟的事吗？这个我可以给你看看。” 我草…… 肖颖心又蹦了起来，这还不是一回事吗？ 而顾青衫显然对这件事还是比较上心的，当即点点头：“这个是一定的，劳烦小真人了，太华必有厚报。” 肖颖差点当场跳起来逃跑。 可这事儿她拦不得啊，出来不就是因为这个么。原本一个很简单的栽赃嫁祸，谁想到出来个小真人？ 这要看出自己一路谎话连篇，顾公子会怎么看自己？ 奇怪，她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在想太华会对自己如何，却是顾公子的看法。 这奇怪的思绪，恐怕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唯一的指望，就是小真人修为不到家，看不那么细…… 她心乱如麻的想着。 而当小真人带着顾青衫去另外一个房间看事儿的时候，她再也坐不住，双手紧紧揪着被子，脑子里不停转动，是不是该推开窗子逃跑？ 几次，她都跳下床，甚至窗子都打开了，却不知为何，纠结一番，终归没有走掉。 许久，她面色一黯，算了，万般皆是命，逃不开的。既然如此，倒不如来个痛快…… 正当她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时候，顾青衫已经推门走了回来。 肖颖当即站起身，牙关一咬，准备坦白。 “公子，我……” 不料顾青衫却满面怒容：“不用说了！” 肖颖瞬间面色惨白：“是……你都知道了……” 顾青衫冷哼一声，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天魔殿！好个天魔殿！自恃南疆路远，不服太华管束不说，竟敢胆大包天，谋害我师弟？找死！” 肖颖当时就愣住，怎么回事？好像方向不太对…… 顾青衫兀自义愤填膺：“幸亏有小真人，否则我还真不知道，他们不但算计我师弟，还算计了师妹云扶摇，害得她险些身死，最后有嫁祸给逍遥王，真是好手段！” 肖颖听的一愣一愣的。 “小真人……如此说？” 顾青衫灌了口茶平复一下道：“不错，小真人说，看到独孤师弟和扶摇师妹联袂入雷公山，随后师妹落水，奄奄一息，师弟中剑，掉入深渊。这不是天魔殿在搞事情是什么？” 肖颖心头一松，虽然自己没进入殿内，但光从二人同行，一同进殿，一同出事，这理解没问题啊。看来小真人确实只能看到表象…… “那后来独孤公子遇害的事……” 她最关心这个问题。 顾青衫冷笑一声：“那还用问，肯定是天魔殿看两人未死，存心灭口。小真人看到在场有四人，全部出手围攻师弟，这四人全部出手，显然不会是逍遥王，谁都知道他不通武道，显然是借机嫁祸，魔宗手段真是歹毒，险些让我们和逍遥王火并，届时他们不但洗清关系，还能渔翁得利，算计的好啊。” 肖颖当即长吁一口气，这就好啊…… 然而他也迷惑了，难道真不是江凡所为？ 她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对头，但目下能让自己撇清关系才是她真正在意的。 “这……公子，对不住，我未曾亲眼看到殿内真相，被天魔殿蒙蔽了……” 顾青衫一摆手：“不怪你，我若是你，恐怕也会这么想。” 肖颖还是有些忐忑，犹疑道：“但有件事奴婢想不通，为何独孤公子说扶摇仙子和魔女联手？” 顾青衫冷笑：“所以说你只是道听途说，没动脑子，这还不简单，若真是师妹和魔女联手，得手后他们为何会转而谋害师妹？说不通吧。显然师妹是中了他们不知什么诡计，而且南疆人善于用蛊，师妹被他们控制了都不可知。” 肖颖暗自松口气，这脑补的合情合理，要不是自己知道内情，恐怕也会信服。 最后知道真相的，只有江凡自己和天魔妖姬阿狸，但阿狸当时就在天魔殿，她是洗不干净的。剩下江凡一家之言，谁能信？ 这件事大概率尘埃落定。唯一的问题是，逍遥王倒是被洗干净了。太华却要和天魔殿对上。 但这也不是坏事，甚至在她看来，很好啊。天魔殿，她对这个地方充满无尽恨意，若圣地太华真要剿灭天魔殿，她甚至愿意身先士卒。 “公子，逝者已矣，节哀顺变啊……” 顾青衫点点头：“总算查明真相，回头我们去禀报陆睚师叔。至于你……” 他看了看肖颖，犹豫一下道：“是不是想加入太华？” 肖颖连忙点头：“太华圣地，世人景仰，肖颖若能位列门墙实在三生有幸。只怕我这出身……” 顾青衫道：“你这出身确实不太好……陆睚师叔虽然答应过，但大概率也只是让你做个外门记名弟子……” 肖颖心中发苦，知道顾青衫说的是实情，然而她能有什么办法，天魔殿坑了自己一辈子。 顾青衫想了想，犹豫着道：“我那小院平日不怎么回去，我也懒得让别人搭理，我看你这人心思细密，还不错……” 肖颖一愣，稍一琢磨，便面现惊喜，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啊。 顾青衫何许人？太华年轻辈第一人，圣尊关门弟子，若干年后很大概率要执掌太华，成为下一任圣尊啊。 就算不说将来，就凭他现在这辈分，除了三仙、那些长老或师兄，还有谁地位能比他更高？ 这才叫真正的一步登天。 福至心灵的她当即一头拜倒：“肖颖愿奉公子为主，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请公子成全！” 第554章 体质特殊的江公子 顾青衫好像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愣了下，赶紧一把将她扶起来：“呃……你愿意就好，不过，话说在前头，在我那小院很难见到外人，挺无聊的……” 肖颖当即道：“肖颖喜欢清静，能为公子铺床叠被，是肖颖的福分，不做他想。” “那倒不用，在太华每个亲传弟子都会有一些从属，我呢，比较懒散，也喜欢清净，故而一直都没招募，你若愿意的话，就做第一个吧。” 哪还有不愿意的？顾青衫可不仅仅是亲传弟子，更是未来最有竞争力的太华接班人，想做他从属的估计能从山顶排到山脚还能再打几个来回。 “肖颖愿做公子从属！” 顾青衫终于想了想：“好吧，既然如此，那以后就留在我那小竹峰吧，确实我那也缺个人手照料。” 肖颖再度叩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顾青衫笑着把她拖起来：“别动不动就磕头的，我这人随性，不喜那些俗礼，你要帮我做事，就不要弄这些繁文缛节，我嫌烦。” 这么久以来，肖颖当然知道这个年轻书生是何等人物，何等性子，心里倒是觉得特别舒服，她还真是十分不喜欢独孤那种极端、冷酷、狠毒的做派。 而想到独孤，她自己也明白，接下来在太华剑仙面前，一切都要以顾公子的话为定论，所有暗里的事都要彻底埋藏起来，甚至要彻底忘记才好。 若说还有点迷惑，就是这趟出来，根本没见着逍遥王。顾公子好像失算了，那人并未出现在诛妖大会。 但这有什么重要的？对自己来说解决这个事才最关键。 她却不知道这个看似在琢磨事儿的顾公子，实际上在想着如何宰那位王爷一刀，毕竟帮他洗清干系不说，还把唯一的变数给收服掉，让其没有后顾之忧，这忙帮大了啊。 而江凡此时，正在和老天师讨教阵法。 说实话，江凡是很震惊的，老天师的符文箓阵绝对天下奇绝，其精妙高深之处，甚至不在田老之下。 见猎心喜，江凡也趁此功夫提出了许多积存下来的迷惑。 老天师在循循讲解之余，也着实被他的奇思妙想震惊到。 正如江凡所思，阵道从根本上来讲也是武道，实际上就是对真气的控制和运用以求形成更具有威力的战斗方式。 简单说，就如同行军作战中的布阵一般。 往复杂里说，几乎所有武道都是通过真气的运行方式来形成独具一格的攻防方式，也可以理解为阵法。 故而，阵道大概有两种，一种是借用外物布局，一种就是纯粹以真元勾勒。 但不论哪种，头脑思维和真元操控都是最基本的。 而具备超前数千年见识的他，先天就具有更独到、更精妙的思维。每每一经提出，便让老天师都惊为天人。若非江凡缠着他不放，老天师自己都要去闭关参悟。 唯独要命的是江凡对真元操控，简直一塌糊涂。换句话说就是想法虽好，却不能付诸实施。 这让老天师也很感慨，上苍果然公平，给了一个人无数，也总会让他欠缺点什么。 只可惜，江凡欠缺的，在武道世界却是最致命的东西。 然而老天师并不知道，江凡白日里在他面前勉为其难的控制真元，私底下却非这么回事。 概因为，他在人前展示的，从来都是众所周知的真元。 可这只是表象，实际上藏在他体内的却是先天一炁。这东西古怪的很，据说为先天初始之源力，可至今江凡都不能理解它到底是什么原理。这东西可以伪装成真元存在于气海雪山、运行于奇经八脉，真元却完全不能模仿它。 甚至江凡惊喜的发现，自己体内的真元可以被先天一炁吸纳，转换。 但他只是转化了一点点，目的只为了求证。 因为不需要，体内的先天一炁太多了，磅礴如海，阿狸那点真元几乎溅不起浪花来。 先天一炁更不同于真元，真元只能存在于气海雪山，先天一炁却蕴藏在身体每一寸肌肤，或者用现在的话来说，每一个细胞之内。 用昆仑那帮家伙的说法：此乃生命最本源之力，有道是虚无生一炁，一炁产阴阳，阴阳合三体，三体生万物。 玄乎的，反正江凡也听不太懂。 但他却知道，这玩意儿一旦引发，甚至可以沟通、调动外界天地元气为己用，内外合二为一，威力惊人至极。 在正常武者看来，他的身体不太适合练武，可这身体却完全适应先天一炁。 只可惜，身怀宝藏却不敢轻易调用。此能量太过强悍，就算偶尔尝试一点点，也经常会产生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状况，稍有不慎，身体便会彻底崩溃。 幸亏老家伙为他调理了十年，体质才慢慢适应，也才敢偶尔调用一小部分，可每次都后果严重。 对于这种藏在身体内如同核弹一般的东西，江凡也是又爱又怕。 万一有点不慎，就可以灰飞烟灭了，连渣渣都剩不下。 说起来怪当时太贪心，太无知，当然，也有情势所迫，才一下子骗了这么多…… 不过，尝试用先天一炁来催动阵道，江凡却收获了巨大的惊喜。 这种能量本身就是体内潜能和外界元气相合凝练的产物，故而，以它催动阵道，几乎是天人合一，随心所欲。 也就是说，江凡如今在阵道方面已经具备足够的理论和无限可能。却只是还不敢轻易操控而已。如今在做的，就是以丹田内那点真元不断尝试、感悟，而且也有助于在人前施展。 他可不愿自己最大的杀器被人发现，更何况这其中还有诸多不能暴露的限制因素。 老天师虽然惋惜于他的资质，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江凡已经足够感激。老天师虽然碍于门规，无法将天师道至宝符文箓阵传授给他，却已经将自身的修炼经验和阵道理解详细讲述。这些东西对于江凡来讲，甚至比那本秘籍还重要百倍。 江凡本意是要等师叔睡醒再回秦，可惜这位师叔根本没睁眼的意思。 无奈，江凡决定离开。 现在走，乘坐小白的情况下还来得及赶回大秦过个年——当然，这世界并不存在春节这说法，只是他自己的执念而已。 顾青衫也要回太华，汇报独孤的事儿，他怕等的太久，陆睚师叔憋不住，拎把宝剑亲自下山事情就大条了。 而自始至终，顾青衫也没再提那位道门大能玄机子的事，不知道老天师有没有私下告诉他。 但江凡相信，老天师八成知道自己拜天机子为师的事情，话里话外能听得出来。 第555章 回家喽 师叔被慧通道长带去后山，据说一直在呼呼大睡。这也太嗜睡。估计前些时日随自己假扮慧通那几天能抵他十年的活动量。 当然，江凡都感叹，修为高深的人确实牛，这么长时间没吃没喝，居然啥事儿没有。 但师叔熟睡，江凡也不好叨扰，便在闭关之地外施了个礼算作拜别。 其实，要不是急着回去过年，江凡还真想等师叔醒来，至少带自己去趟无量道宗认认门。 随后，江凡和老天师拜别。老天师随手送给他一本书，没有封面。但江凡知道一定非同小可，便郑重谢过。 老天师却说不用客气，他打包带来的宝贝龙虎山全都笑纳了。 江凡有点肉疼，幸好此前挑了三件藏起来。 老天师最后还想要安排真正的慧通道长护送，却被江凡拒绝了。 见他从容笃定，老天师知道他定然有所安排。 最后江凡见了趟顾青衫，两人喝了一个酩酊大醉，又是唱又是跳的。 当然，因为肖颖是女子，不便进入天师府，两人也不担心被她发觉。 江凡借机向顾青衫提出，希望能拜访一次书狂徒。 顾青衫开始有些犹豫，因为自家这位老娘是真不见人啊。 但江凡却提醒他，自己可有着与书道相关的许多宝贝。 这下才让顾公子清醒过来。老娘虽然不见外人，但江凡这种宝货八成有希望。便答应给说一声。 江凡这才满意的离开。 这一趟，一切都比较顺利。很多事都按照计划进行。 唯独让小翠意外的恐怕是自己拜师天机子。事实上江凡明白，这次遇上天机子并非偶遇，是嬴无双的安排，故而他才敢孤身出阳都。 但女帝恐怕也没想到，江凡来了个打蛇随棍上，直接拿下这位天字一号的大师傅。 想想，小翠的表情应该很有趣。 随后，江凡入晋，暗中覆雨翻云，将二王子推上储君位，也顺带帮南宫信奠定坚实基础。 此后再去诛妖盟，兴风作浪。但江凡并未打算干掉诛妖盟，究其主要原因，一是他对于这个组织的成立还有个很大的疑惑未曾证实。二是，这个组织虽然纠结了强大的江湖力量对自己不利，但有许多可以利用的地方。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没有阻止，而是暗中潜入的缘故。 但诛妖盟之行收获也不小，不但给他们带来巨大损失，搅和的人心不稳互相猜忌，还给他们树立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敌人，也埋下无数等待发芽的种子。 诛妖盟之后，转向静安，帮助大王子、如今的宁王重整旗鼓，此举必将给二王子造成巨大的内忧，晋国一时半会儿内部不会太消停。这种消磨，对秦国可是好事。 最后一站，是龙虎山天师道。见到了那位老天师张有道。也因此知道了老天师、顾青衫和书狂徒的关系。虽然有些事有点好笑。但总算搞明白，泰岳并非铁板一块。而天师道，显然不会和自己敌对。 兜兜转转一大圈，很多事情大体是满意的。 但要说最满意，不过三件事或者说三个人。第一，拜师天机子。第二和顾青衫有了一定交情。第三，结识老天师。 至于其他人和事，江凡梳理一番静待日后良机。而他也深信，自己布置的暗局、埋下的种子、收拢的人，很快都会有所反馈。 尽管此行也有诸多疑惑没有解开，但江凡认为，只是时机未到而已，时机一旦成熟，自然会水落石出。 独自一人下山，他很快见到了自己人。 齐占刀、韩柏林、阿来、丁少安以及陆寒亭。 看到江凡，几人起身相迎。江凡也微笑着走上前。先是赞许的看看齐占刀和韩柏林：“震天雷用的不错。” 二人得到夸奖，自是一番高兴，但他们至今仍然为这种大杀器深感震撼，看主子的目光也更加敬畏。 “阿来，你这传信工作做得好，看来训鸟手段已经炉火纯净了。” 阿来笑道：“主要靠丁公子传讯和判断，我就负责放鸟而已。” 江凡不由哈哈大笑，这姑娘逮住机会就先给丁少安邀功，看来对这位桃花兄颇有点情根深种。 而丁少安则有点不好意思，讪讪没说话。 “好，这趟大家都有功，回去论功行赏，走了！” 江凡当先跨上小白，其他人也跨上白鹭，一行冲天而起，向着大秦方向飞去。 高天之上，江凡回头再看了眼气象万千的龙虎山，心中不由迸发一阵豪情，而转过头，更多的是对家的思念…… 抵达阳都，已经是二月中旬，按照前世历法计算，再有三日便要过春节。江凡决定到家第一件事先安排这个，无他，这是执念。 阳都守军看到巨大白鹭横空而过，没有任何大惊小怪，如今谁还不知道这是王爷的座驾。但唯独奇怪的是，王爷什么时候出去的？不是一直在阳都吗？ 江凡骑在白鹭上，低空看着熟悉的庭院出现在眼前，心头竟然一暖，回家喽—— 五只白鹭刚刚降落在青莲苑，首先冲上来的就是灰太狼。 眼瞅嗷嗷叫唤着狂奔而来的狗子，江凡有点惊奇，好几个月不见，灰太狼长大了啊，如今这体型已经有蒙毅那只狼狗般大小了。 唯独脖子上趴着那只小毛球没啥变化，还是半尺来长，显得有点无精打采。 哈哈笑着拍拍狗头：“太郎啊，看来这段时间小日子过的不错。” 灰太狼围着他连蹦带跳不停撒欢，这时候一条小鱼嗖的从青莲池破冰跃出，吧嗒掉在江凡脑袋上，两条小胸鳍啪啪拍着他的脑壳，似乎很不满这厮消失这么长时间。 弄得江凡一脸水，大冬天的顺着脖子流进衣服，呵呵，真是酸爽。 好不容易把它扯下来丢进湖里，家中人也都纷纷发觉动静，围了上来。 蒙毅嘎嘎怪笑着头一个扑上前就要给江凡一个熊抱。 吓得他一把扯过乖徒弟宇文澄心挡在身前，这才算躲过一劫。 而差点被虎师兄抱个满怀的澄心妹纸小脸通红。 第556章 今天，是家宴 老家伙拎着鸡腿从厨房钻出来瞅了眼，便哼一声缩了回去。 解语花姐妹叽叽喳喳的好开心。 倒是许多奴婢、家丁十分奇怪。王爷不是一直在家么？怎么好像久别重逢似的？ 林南燕可能是去卸妆了，刚刚跑出来，身上衣服还穿的是江凡的。 “哎呀，公子爷，想死小七了啊~要抱抱！” 江凡赶紧叫停，这丫头真是闹挺。 幸好黑山八熊憨笑着围上前，才让江凡脱身。 众人正寒暄热闹着，顾北雁带人从外面走进来，看样子是去采购了，大包小包好几个人扛着。 看见江凡，脸上不由也是一喜，但下一刻就恢复冷冰冰的模样。 江凡不由笑道：“看见我回来不高兴啊，来，给爷笑一个！” 顾北雁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嘴里却说了句。 “晚上吃烧烤！” 江凡不由哈哈，大冬天的，你可真会想。 询问下那些扛着大包小包的家丁，江公子这才知道顾北雁竟然是出去采购年货的。 没想到她居然记得这个世上不存在、只有自己在乎的节日。 并没有看到巴清，听说外出去办事。这段时间来，她总是在外，也不知都忙些什么。 江凡没有深问，他明白巴清已经归顺，而且宇文澄心刚才说过，八个库房已经堆满…… 江凡心中自然有数，等她回来必然会跟自己好好说说。 一阵乱哄哄之后，江凡才算得以脱身，在解语花姐妹伺候下好好洗上三遍热水澡，又一觉睡到黄昏才换上清爽的衣衫出来。 今天晚宴并没设在梅花厅，而是选择了湖心小筑。 大冬天，就算吃烧烤也不能露天不是。 而今天因为王爷归来，可不光是备了烧烤，火锅、各色炒菜琳琅满目。许多人喜笑颜开在厅中收拾，就等着晚上开席大饱口福呢。 就连沉默寡言的陆寒亭居然也在围着个短围裙负责上菜，看的江凡一阵好笑。 就喜欢这种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感觉，江公子心头一痒，干脆挽起袖子也亲自上阵。 正忙活着，公输老族长和公输余等几位骊山重要人物也闻讯赶来，老族长岁数大了，啥也不用干，手中抱着茶壶躺在摇椅上，一边嘴对嘴喝茶，一边和正在剁肉馅的江凡闲聊。 但没聊公事，回家头一天，都懒得破坏这种氛围。 老族长哼哼唧唧说的最多的就是当初他和白小翠在青云山的事儿，直到现在，还对江凡多有抱怨。 作为晚辈而且是晚了好几辈的，江凡只能赔笑。 数落足了他，又开始数落公输余，说这桌椅设计的还是不好，改天要重新做一套，还有琉璃不是烧制出来了么，怎么还用白纸糊窗，要尽快换上，一天天的不想点正事儿…… 公输余也是无奈，这位的辈分在那，数落谁都得听着。 就连一脸冷冰冰的顾北雁也没逃脱，被老族长训斥，一天到晚板着个脸干啥，将来怎么嫁人？ 顾北雁也不敢搭话，硬生生挤出个干巴巴的笑脸，老族长才算放过她。 老头子唯一不数落的就是解语花姐妹。 这俩小丫头好像两只小鹌鹑似的，特别招人喜欢，嘴巴也甜，从头一次叫公输老族长爷爷，就把老头子的心给甜化了。 眼瞅俩小丫头忙前忙后，老族长很不满，说府里这么多仆从为啥非得让小孩子干活？ 还好俩小家伙干的开心快乐，老族长也只好不说啥了。 但转头就去骂刚打翻了盘子的熊五那个毛糙货…… 刚刚入夜，一切就准备就绪，家宴正式开始。 今天不光江凡眼中的家人要好好聚聚，就连府中所有下人也都安排在梅花厅，好酒好肉，放假一晚。 所以凡人居今天特别热闹，已经跟过年差不多。 而江凡正准备提起酒杯说两句的时候，湖心小筑大门打开，随着一阵风雪，一位身披白色大氅的绝美女子举步走入。 女帝，嬴无双。 众人一惊，慌忙都要起身见礼。 女帝却一摆手，“家宴，不必拘束。” 随手关上门上前，竟然先给公输老族长行了个晚辈礼。 老族长连连道不敢当。 女帝微微一笑：“当得，今日没有陛下，只有小翠。” 她这话一出口，老族长呵呵一笑，止住了坐起来的身子。 “好，好。小翠好啊。快来坐下。” 老家伙也凑上前：“对，对，孙媳妇，今儿是好日子……” 女帝狠狠瞪他一眼，直接让他后半截咽了回去，讪笑着凑到熊大他们那一桌。 此时，女帝随手解下大氅，让江凡很意外，她身上居然穿着自己设计的成品衣，淡绿色很宽松舒适的那种，手腕上也带着骊山出品廉价却精致的小手链，白皙的脖颈上挂着的，是那只怀表。 这样的打扮让他很意外，但觉得好舒服。 愣神一下，江凡嘴角勾起，起身来到近前，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娘子，坐我旁边吧。” 一声娘子，满堂俱寂。 这还是头一回听他这么叫。尽管很多人心知肚明，但却都没想到，主子今天这么胆大包天，公然叫了娘子。 这还没喝酒呢啊？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女帝竟然没拒绝，反而淡淡一笑：“好。” 一个“好”字，让所有人心神俱震，这区区一个字，一个字的答复，说明了太多问题啊，简直细思极恐…… 但看女帝如此随意，反倒也让所有人松了口气，继而就是满心惊奇。更对自家主子佩服到五体投地。 就问天下还有谁？ 安排女帝坐下，江凡终于提起酒杯大声道：“我这人不太会说话，但是呢，今天在座都是家里人，谁也不许客气，今日没大没小，没君没臣，无官无民，都给我放开肚皮，往死里吃，往醉里喝，菜不吃完不许走，酒不喝光不算完！来，满饮！” 他这一番话，顿时打开了气氛，众人满饮，酒宴开席。 蒙毅当先抱起一坛子酒，拍开封泥：“今天谁也别跟我抢，倒酒的活儿我揽啦！” 江凡哈哈一笑，才看向女帝：“小翠，自己来的？” 女帝正在嫌弃酒杯太小换大碗，闻言道：“赵高赶车，扔到梅花厅去了。” 第557章 大醉凡人居 江凡呵呵笑道：“我说呢。来，咱俩这么久没见，喝一杯？” 女帝斜眼看看他那三钱小杯，很是嫌弃，却也没让他换。 端起碗来一饮而尽，随手抹了下嘴角。 “去那边给我拿几串炊饼片。” 江凡扭头瞅瞅，角落里顾北雁正在守着个小炉子认真烤着，不由失笑：“炊饼片可是她的宝贝，未必能要来啊。” 好在雁子虽然不舍得，但看在女帝面上还是给了他几串。 “这次出去……” 江凡递给她，刚要开口。 女帝却一摆手：“你说的，今日无正事，吃喝就好。” 江凡愣了下，随即笑道：“好，好，今天看为夫大展神威，灌醉满屋！” 对他这种吹牛皮的话，女帝自然不屑一顾。 但江凡到底还是个有酒量的，虽然三钱杯遭遇不少嫌弃，但大家也都明白，他今日不能早早喝多，毕竟这么开心，他先钻桌子底下去算怎么回事？ 唯独年轻气盛的蒙毅可有点不惯着，非嚷嚷着要让他换个大碗。结果女帝霸气护夫，一坛酒将蒙毅头一个送进五谷轮回之所。 好现象是，有了他虎了吧超的开头，大家竟然开始纷纷向女帝敬酒。 熊老大带着八头熊憨笑着端碗走上前：“陛……陛下……” “叫白姑娘。” 女帝直接让他改口。 这是当初他们一路同行时的称呼，九头熊意外之余，心头也泛起浓浓的暖意，更多的是激动。 “……好，好……白姑娘……俺，俺也不会说话……就，就和弟兄们……敬酒，敬酒三碗……祝，祝，陛……白姑娘安康！” 女帝含笑站起身，非常豪气的抄起酒坛倒满碗：“熊家兄弟，小翠很久没和你们喝酒了，今日我们一同干三碗！” 说罢当先一饮而尽，滴酒不洒。 九头熊万分激动，毫不犹豫的咕咚咕咚喝尽。 熊五偌大个汉子，眼里竟有小星星：“俺还以为，这辈子没机会和您和公子一起喝酒了呢……” 丁少安赶紧捅捅他：“别乱说话。” 江凡哈哈大笑：“什么叫乱说，五哥真性情，今日就该这样。来，我给你们倒上！” 江凡居然亲自动手给他们挨个斟满酒，而女帝则毫不惯着的将一只碗倒满：“这碗酒，你也得喝。” 眼看着几人仰脖子就是猛灌，老族长感慨万分的点了点头。 老家伙本来和九头熊正在拼酒，他们去敬女帝，他就流窜到了公输老族长这儿。 “老公输，如何？” 公输老族长面带欣慰的道：“孙老，今日这般景象，老夫做梦也没想到过啊。” 老家伙呵呵笑道：“不用大惊小怪，以后你还会看到更多。” 老公输不由叹口气：“真是……真是没法想象。当初，公输家藏身地暴露，江小子说要给我们找个最好的存身之所，万万没料到，他竟然把大秦女帝带上青云……至今思及，犹难置信。” 老家伙一边啃鸡腿一边道：“这事一半是偶然，一半是必然。老夫当初就觉得这小子恐怕没那么简单，事实证明，这混小子冥冥中自有气运加身，又有学识通神，更兼行事独特，或许真与天下气运有关。” 老族长颔首：“似江小子和小翠这等人物数千年不曾见，想不到，这天下一出就出了两个。试问还有谁能阻挡大秦？” 老家伙喝了口酒，悠然道：“世事如烟，前尘往事孰能知晓？这二人，将来到底会如何，谁又说得清……” 公输老族长意外的看看他：“孙老，今日有点奇怪啊，平素你可不是这样子。” 老家伙哈哈一笑：“管他，今日我也要跟我孙子和孙媳妇喝上一碗！” 说罢抱起一个酒坛子，摇摇晃晃就凑了过去。 江凡这边刚和九熊喝完，就看见老家伙不知死活的抱酒冲上来。 不由好笑，咋的，胆儿肥了？ 孙道通倒满酒，嘿嘿一笑：“孙子，孙媳妇，喝一碗？” 江凡憋着笑：“我说，老家伙，今天酒壮怂人胆啊？” 孙道通却忽然振振有词：“小兔崽子，说起来，我也算是你俩的媒人，要没老夫，你俩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呵呵！江凡觉得自己快该看好戏了。 却不想，女帝竟然站起身，一手端起酒，一手拉着江凡： “孙爷爷，小翠敬您一杯。” 江凡都惊呆，今天白小翠是真变性了吗？ 老家伙却忽然手一哆嗦，瞪着眼看看她，又看看江凡，那意思分明是给整懵了，局面不对啊？ 幸好女帝下一句话直接跟上：“今天是今天，过了今天还有账要算！” 听到这话，老家伙竟然长吁口气，仿佛觉得这样才正常似的，反倒放下心来。 “行，行，今天先喝！” 江凡也举起酒碗，三人轻轻一碰间，江凡忽然觉得眼前一阵恍惚，仿佛在那江边，在那小茅屋院落中，三人围着鱼锅的一幕幕…… 而他也分明发现，女帝似乎也愣了下神。 再看老家伙，哪里有往日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神态，脸上竟然带着几许慈祥，几许欣慰，几许安乐…… 那一晚，凡人居全部醉酒。 蒙毅和八头熊睡在了桌子底下，横七竖八。 老族长醉意朦胧，哼着小曲儿抱着茶壶睡在了躺椅上。 老家伙靠着壁炉抱着灰太狼鼾声连天。 林小燕一只魔爪死死抓住顾大雁的胸脯酣睡中说着梦话。 雁子嘴角叼着半片烤炊饼陷入梦乡。 阿来趁机钻到不省人事的丁少安怀里大腿架在他肚皮上酣然入睡。 澄心小脸红扑扑的趴在桌上吐泡泡。 因为风阵而被小毛球视为奶妈的田落雨肚子上趴着小毛球睡得四仰八叉 就连平素滴酒不沾的陆寒亭也和齐占刀、韩柏林搭作一团沉睡。 还有，在某个边角暗室中，一个黑衣男子和一个白衣女子手牵手带着满足的神色醉倒在地板上。 还有某个密室内，一个英俊神武的年轻男子，对着一尊人形黄金铠甲不停的一碗接一碗…… 量大如海的女帝没醉，偷奸耍滑的江公子反倒迷迷瞪瞪。俩人坐在青莲池边说了会儿话，随后，冷风吹过，酒意上涌的江公子死皮赖脸躺在女帝的腿上，打死都不起来…… 第558章 人间之外，天外之天 日上三竿的时候，江凡才算醒来，意外发现女帝竟然没走。而自己此刻就趴在她小腹。 女帝看样子早醒了，靠在床头翻看一本书籍。 江凡当时愣了下神，忽然撩起被子一看，口中发出一声惊呼。 “不会吧？” 女帝放下书本，瞅瞅他，轻哼了一声。 江凡做贼心虚的看看女帝，又指了指自己：“……咱俩……嗯……？” 女帝郑重点了点头：“嗯。” 江凡嘴巴慢慢张大：“……嗯嗯？” 女帝冷笑一声：“嗯嗯！” 江凡呆了五秒钟，发出一声悲愤至极的惨烈呼喊—— “我竟然啥都不知道啊——！” 好悲惨，好心塞，好懊恼…… 头一次，啥也不知道，就这么过去了？这是喝了多少啊—— 江凡双目无神如同死鱼般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女帝鼻翼中发出一声鄙夷的轻哼，捞起书册继续阅读。 老半天，江凡有气无力道：“你这么淡定的？” 女帝双目都没离开书卷：“嗯……多大个事儿……” 江凡欲哭无泪：“挺大个事儿啊……”他满眼含着最后一丝期望：“小翠，你糊弄我的对不对？咱啥也没发生……” 女帝眼角斜他一眼：“对，糊弄你的。” “真的？”江凡好像找到了希望。 “假的。”对此，女帝无情浇灭。 江凡顿时心丧若死。 “为什么要喝酒……” 女帝不耐烦的把他脑袋从肚皮上扒拉下去：“你自己要喝。” 是啊……自己特么要喝大酒，还不醉不归，这才叫自作孽不可活。 酒是壮了怂人胆，却也麻了怂人脑。 总之，不管怎么说，江凡觉得人生——新生第一次实在太悲催。 女帝懒得看他那怂包样。 “见到天机子了？” 江凡勉强打起精神：“见着了……你安排的吧。” 女帝微微颔首：“他想找我再打一次，我提了个条件。” “就为这？” 女帝一边看书一边道：“他是想证实些事情。” 江凡愣了下：“证实什么？” 忽然他想起第一次遇见天机子，正是在沧澜江青峰峡附近，而那时岂不正好是女帝引五雷之时？ 心中若有明悟：“为青峰峡那事儿？” 女帝缓缓道：“对，他想看看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天……江凡微微蹙眉，那天五雷天降，那天女帝涅盘，那天……那天还有天人出没。 “难道他也想了解所谓天人？” 女帝神色一动，放下书卷：“可能。” 江凡也来了点精神，爬起来和女帝并肩靠在床头。 “这所谓天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初女帝就和他简单说过几句，说实话，他到现在也没一个清晰的认知。 女帝想了想：“世人皆知，天下有三圣地，另有天外天。天外天才算真正意义上的世外之地，甚至比昆仑还要神秘。没人知道天外天究竟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是何等光景，有多少天人，他们修行的究竟是什么。” 江凡有点好奇：“你不是斩过几个天人么，难道也不了解？” 女帝摇摇头：“没捉到过一个活的，他们胜了就会消失，败了就会死，拦不住。” 江凡道：“估计是怕泄露天外天的秘密吧。” 女帝点点头：“由此可能，故而世间无人知道天外天究竟是什么所在。但唯独清楚的是，数千年来，人间大事背后都隐隐有着天外天的影子，他们在以神秘的方式干涉着世间。” “那他们究竟想要什么？”江凡对此感到十分迷惑。 女帝微微摇头：“不知道。就像一个隐形的巨大手掌，摆弄着人世间，让人很不爽。” 这点江凡很认同。整个人间幕后都有这么一只遮天巨掌，亿万生灵，山河变迁，都在其指掌之间，这种被人摆布的感觉的确很糟糕。 “天外天不止神秘，也极度强大，虽然不知有多少天人，但每一个都相当于大圣境实力，只不过武道修行相当古怪……” 女帝沉思着道。 江凡心头隐隐一动，“修行古怪？怎么个古怪法？” “世人修行，皆以真元为本，但天人所修，好像并非真元……” 她似乎不知道如何解释，但江凡却忽然神思一动，会不会是先天一炁？ 每一个都相当于大圣境，恐怕只有先天一炁才能造就吧…… “他们如此神秘，如此强大，你还要与他们作对，很危险啊。” 女帝闻言冷冷一笑：“天人也未必无五衰，况且朕不相信他们真的是天人，朕杀过，一样会死，会流血，会惨叫。只是相对绝大部分世间人更加强大罢了，朕只要足够强，便能撕碎这遮天黑幕，斩了这干涉人间的黑手！” 她即便坐在床上，依然霸气无比。 让江公子瞬间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小受来着…… “我是怕他们对你暗中加害……”江凡属实有些担心。 女帝淡淡道：“已经对立，便没有怕之一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敢来，我就敢杀，若我不敌，便是该死。” 江凡连连摇头：“死不得死不得，你死了我怎么办？” 女帝似乎愣了下，瞅了瞅他：“……那你想想办法弄死他们啊。” 江凡都惊了：“我？手无缚鸡之力，你让我对抗天人？” 女帝哼了声：“你脑子好使，他们不比你聪明。” “那倒是……”说起这个，江凡还是有点臭屁的。 “你在兵法中说，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才是上策，难道打算用你那粉红杀去和人打架？再让你活三百年也未必打得过一个。” 女帝的话虽然扎心，但江公子也无法反驳。 “幸好我还有脑子，还有科学。”他颇有点自信的道。 对这女帝还是认可的，她忽然看着江凡：“知不知道，我一度以为你是天外天的人，而且是顶级的那种。” 江凡啊了一声：“我？天外天大能？” 女帝道：“为何不行？你来历神秘，眼界、学识均与凡间大相径庭，难道不可疑？” 江凡张了张嘴巴，还真有点说不出反对的话。 确实，换做自己来看，也难免这么想。 第559章 女帝约战 “但你如今认为呢？”江凡问道。 女帝想了想：“不知道。但你和他们好像有些不同，你的性情、行事为人，都不像我见过的天人，尤其你的学识和眼界，大约天人也无法比拟。” 江凡不由老怀大慰：“这么高看我的？” 女帝道：“但并未洗刷怀疑。” 江凡笑笑：“那你为何不问问我究竟来自哪里，又为何学得这一身本事？” 女帝摇摇头：“不必，问出来的难辨真假。我更相信自己看到的。” “若……我真是天外天之人呢？” 女帝目光闪动一下：“若天人还有你这样子的，我对天外天倒是会另有看法。” 江凡不置可否的笑笑：“就算我来自天外，但也绝对不会是你所说那个天外天，这点可以放心。” 女帝闻言，眼底掠过一丝奇异的神色。 江凡继续道：“所以，天机子道长也是在追寻所谓天外天，难道他对他们也不爽？” 女帝道：“但凡达到世间顶峰，谁愿头顶笼罩未知乌云？” 江凡点点头：“这倒是，我这师傅看着都不像善茬……” 他一句师傅，倒是让女帝愣住：“你说什么？师傅？” 江凡哈哈一笑：“嗯，拜师了。我看这老家伙对我不怀好意，干脆拜了个师。” 女帝这下是真有点惊讶：“你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江凡点点头：“天下道门第一人，阵道第一人，无量道宗掌教。” “那你可知，日后无量道宗若无其他弟子，你就是下一代道门魁首。” 江凡道：“明白，但你放心，老道士说了，不用出家的。” 女帝摇头沉吟道：“无量道宗，居然收了你这个俗家弟子……天机子怎么想的……” 江凡嘿嘿一笑：“我是连蒙带骗……” 他这才把拜师经过说了一遍。 女帝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这一笑好生可爱，江公子当时就宕了机。 但女帝笑容只是昙花一现，让江凡大叫可惜。 “不过……你这易经从何得来？”对于江凡能拿出一部堪比大衍真经的道门无上经书，女帝非常好奇。 江凡笑笑：“我若说看过天书——你信不信？” 女帝神色一凝：“天书……？” 江凡将双手交叉垫在后脑勺上，淡淡道：“天书，未必就是上天赐予的神秘之书，也有可能是人间大道之书呢……” 女帝目露深思：“若如此说，我信。” 江凡笑了：“可惜，我所学有限，你别失望。” 女帝却道：“我说，我信的是，天书本就是你所写，或者说……你就是天书。” 江凡一呆，完全没想到女帝会这么想。 女帝却淡然道：“世间万事皆有脉络可寻，然你所作所为，思维学识与人间迥异，却前不见古人。我既然从不相信鬼神天仙之说，便只能相信你便是首创者。” 江凡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解释。 女帝认真看着他：“夫君，你开千古先河，或者……也将创造一个新的人世间。” 这说法太令江凡心惊，甚至都忽略了夫君二字。 “不，不，不可能的。一人之力岂能改天换地……就算是有，那个人也应该是你……” 女帝摇摇头：“我能为你做的，不过是一统天下，让你得以推行所想，革新万象。” 江凡彻底呆住。 老半天才苦笑道：“你恐怕想太多了，我可没那等宏愿，也没那等伟力。” 女帝似乎知道他接受不了，也并不纠结这个话题。 “你既已入无量道门，便是这一脉唯一的弟子，日后道门魁首。怎么样，感觉是不是很爽？” 江凡这才来了精神：“哈哈，那是，背靠大树嘛，我看以后谁还敢拿武力威胁我！” 女帝瞥他一眼：“天机子不一定打得过我。” 江凡心头忽腾一下，感觉女帝好像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顿时讪笑道：“那是，那是，我家小翠天下无敌。” 女帝哼了声：“天下无敌？还早。天机子很厉害，上次交手他并未存杀心，不然我未必能赢。” 江凡道：“如今呢？你觉得打起来如何？” 女帝道：“过几天他该来了，我既然请他办事，便要跟他打这一场，我也很想看看天下第一阵道大师全力以赴，会是何等光景。” 江凡愣了下，天机子确实说过要来阳都，但没想到和女帝还有这样一个约会。 “你……小心点……” 女帝摆摆手：“无妨，并非生死战。” 江凡这才放心，吁了口气道：“那我到时候可得观摩一下。” 女帝道：“你想学阵道，应该好好看看。但过段时日有一场真正的生死战，你更要好好观摩。” 江凡大惊：“什么？生死战？” 女帝沉默片刻：“我约战了陆睚。” 江凡顿时一个激灵，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陆睚？魔剑仙陆睚？他可是太华第二人，地位仅次于长眉，魔剑道恐怖绝伦，你到底要干什么？这太危险了，知不知道！” 江凡是真的急了，扳着女帝肩膀吼道。 女帝却波澜不惊，“陆睚如何？时机到了，长眉我也想打一打。” 江凡呆住，“可是，你说这是生死战？” 女帝道：“陆睚不会手下留情，我也不会。” 江凡缓缓放下扳着她肩头的双手：“为什么？” 女帝目光平淡：“三个原因。其一，我玄凰六变，已经稳固境界，急需一次生死大战激发六变所有潜力。其二，太华最近蹦跶的太厉害，但不到开战之机，我要压一压他们的气焰。其三，陆睚要杀你，杀心已定。” 江凡眉头一皱。第一点他能理解。但第二点显然有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不过大体猜测应该是太华联合泰岳，企图发起对秦的战争，而此时大秦外强中干，根本无法进行国战，只能以个人武力威慑。 但这第三点，他却很迷惑。为了独孤吗？他并不知道独孤是自己所杀…… 女帝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缓缓开口：“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一件事，成立诛妖盟是他和凌云的意思，但起因是他应了泰岳所请，势必要杀你。更何况你本身已经和太华彻底对立，杀你也是他自己所想。” 第560章 纵有世无敌，我能一换一 江凡沉思道：“所以，这次干脆派出七长老对我出手……” 女帝意外的道：“七长老？他对你出手了？” 江凡点点头：“不错，但有师叔在，他没得逞。” 女帝道：“七长老号称出剑必杀人，你能活着回来，也要感谢那胖老道。” 江凡道：“但你也不需如此冒险，区区一个诛妖盟还奈何不了我。” 女帝淡淡道：“诛妖盟并不可怕，这只是一个试探，若朕对此都毫无反应，他才真正敢肆无忌惮。所以，朕……不爽的是他的杀心。他要动你，朕总要有所表示，否则，这天下，朕何以威慑！” 江凡呆呆看着眼前的女子，虽然她说的是因为要威慑天下，但江凡却能感觉到，她并不是只像口中说的…… 陆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激怒了这位九天之凰。 “此战……已定？” 女帝微微颔首：“不日朕的战书将公布天下。” 江凡知道，她决定的事是一定要做的，拦不住，但却有些担忧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与天机子一战，这样岂不加大损耗？” 女帝笑笑：“你不懂，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将战意提升到极致。” 江凡这才恍然，原来她是需要借天机子调整状态。 “你……有把握？” 女帝淡淡一笑：“九天玄凰经，我已涅盘六次，陆睚……却没死过一次。” 江凡心中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按女帝这说法，六次涅盘，相当于死了六回，难怪她会如此强大，如此震惊世间。 要知道，她才区区二十六岁啊。 江凡如今极度担心，这种可怕的功法，会不会对她将来产生巨大负面影响。 想到这里，江凡忽然探出一条臂膀搂住她，目视前方缓缓说道：“娘子……你不能死。若是那陆睚敢伤了你，夫君有把握弄死他，这天下，就算太华三仙、就算泰岳五老，就算那人间第一的轩辕不胜，只要我敢换命，他们都得死！” 此刻的他，浑身散发着连自己也没注意到的自信而霸道的气势，一字一句道—— “纵有世无敌，我能一换一！” 女帝并未拒绝他的搂抱，扭过头看着江凡认真的侧脸，她忽然觉得这个男子真的很强大，那种淡漠却又坚定的目光，让她第一次觉得有所依靠。这，是种奇特的感觉…… 很快她将这种情绪清扫出去。紧接着就是好奇。 太华三仙，泰岳五老，人间第一轩辕不胜，他说都能一换一，何来这种自信？ “无名曾经和我说过，你有种奇特的功法，不似人间武道，却惊天动地……” 江凡笑笑，自从展示给嬴无名的时候，他就没打算瞒着女帝。 “不错，只是我控制不了，杀独孤已经是极限，很久都动用不得了。若要杀陆睚，恐怕只能换命，大概是爆体而亡。这东西，严格的说并不是我自身的功法或者修为，而是……” 他琢磨半天，说道：“你记得震天雷吧，这东西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藏在我体内的超级震天雷，无敌的那种。” 女帝目光深邃，江凡这么解释，她尽管仍然不够理解，却大致明白，这就是同归于尽的杀器。 她并未深入询问，只是沉默片刻，缓缓将头靠在他的肩膀：“蠢货，区区一个陆睚而已，配不上你有这种想法，你不觉得，在我眼里，他也算不得什么？” 江凡也轻轻笑了，是啊，一个志在天下的女皇，又怎会被一个区区陆睚阻拦脚步，自己确实少了些对她的信赖。 “对陆睚而言，才是生死战，对我而言……”她淡淡道：“不过是考虑怎么重创，却不能真的杀了他而已。” 江凡这才放下心来，原来你考虑的是这个。 看他如释重负，女帝也觉得心头一暖。不知不觉，这个年轻的小郎，似乎真的成了自己的夫君，愿意、也能为自己遮风挡雨了呢…… 这天，两人都很赖床，女帝连早朝也没上。两人就坐在床头彼此依靠着，絮絮叨叨说着许多话。 江凡详细讲述了此行的一切经过，女帝听得也很认真，有时候一闪而过的奇异目光，也让江凡觉得很有成就感。 而事实上，对于江凡在晋国覆雨翻云，一己之力改变了立储大事，甚至给未来布下长远大局，女帝也真心很钦佩，这等手段，便是她自己也未必能做到。 尤其对于颜老夫子一事。女帝是听说了，老夫子呕心沥血着作了一部万世经典——《论语》。 而最让她难以置信的，这部奇书竟然是眼前的小郎撰写。 她看过，惊奇万分。但最为惊奇的，是江凡毫不犹豫的将这万世美名拱手相让。 这等胸怀，这等气魄，试问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做到？ 而这，也就是女帝认为他本身即天书的原因。毕竟那么多华美诗文，那兵道、那三国、那些神奇的学识，都似乎在明示这一点。 至于诛妖盟，她和江凡看法一样，都是疥廯之疾，它本身没什么大不了，唯独需要重视的是背后的古怪。 对此，两人讨论一番，没有什么结果。 只不过，江凡心底有个深藏的秘密，始终未能说出口…… 随后，江凡还询问了逍遥会一事，女帝回复不知道，让他自己去调查。 不过那表情，怎么看都让江凡觉得她好像知道点啥。 但她这模样，也让江凡彻底放下心来，逍遥会绝对不是算计自己的，搞不好还真是自己的粉丝群。 对于和逍遥会有牵扯的天师府，女帝也讳莫如深，而江凡心头一动，甚至觉得，泰岳按说也分派系，其中会不会有支持女帝的一系，而老天师就属于其中呢？ 自己这个老婆水真是太深，不见底的那种。真不知道她区区二十六岁年龄如何做到的这一切。 相比之下，自己十年游历，简直就是在挥霍着玩儿。 至于其他人，如顾青衫、肖颖、黄三歧、慈航上人、司马临风、农家田鼹这些人，女帝也都很有兴趣，唯独告诉他，田鼹岁数有点大，别考虑了。 弄的江凡不停翻白眼。 而这一上午，唯独让女帝破天荒笑得花枝乱颤，也是头一回笑出眼泪的的，只有一件事，江公子化身姜姑娘，还被俩人一见钟情了。 女帝好像眼前很有画面感，时不时就绷不住笑出声。恐怕她活到现在也没笑过这么多。 随后还促狭的交代，不要辜负了人家司马荆和木公子的一片深情。将来不行的话，养外室吧，男女通吃，也算千古唯一人，指定名流史册。 江凡狠狠咬牙，早知道就不该说这事儿。 心头懊恼无处发泄，江公子一翻身打算来个霸王硬上弓，梅开二度。结果…… 可想而知，不是做霸王那块料！ 第561章 有人羞臊，有人心颤 女帝也说了些庙堂之事，但都没细说，估计也知道江凡不感兴趣。 唯独对眼下魏、夏战事两人讨论了一番。 让江凡比较关注的，是魏与夏似乎进入了持久的拉锯战，但南楚却好像打了鸡血，强势渡过乌江，不断增兵，大有和夏决一胜负的态势。 而女帝针对此事也频繁调动驻防，间接还给当时远在宜宁的江凡带来不少便利。 至于楚国这么躁动的原因，江凡猜测是当年乌江争霸的后遗症。 当初夏国强大，趁着楚国远征南疆，突出奇兵，一举夺取了乌江北岸，至此造成两国隔江对峙的局面。 损失了北岸十六城的楚国算是和夏国结下大梁子，自此，乌江沿线大大小小摩擦不断，而这回，魏国算是给制造了个绝好机会，正如同当年夏国趁火打劫一样，可算风水轮流转。 但女帝好像另有看法，只说这是原因之一。 而魏和晋的和谈也终于宣告结束，最终以晋国付出六城的代价换来暂时的偃旗息鼓。 听闻日前白石公还特地出访了魏国国师司马如，带去许多厚礼。很多人认为这件事八成会引起魏王的猜忌，毕竟这是个生性多疑的君主。 但江凡却觉得，魏王不会如此无量，否则作为司马家旁系，魏王也不可能让司马如入主国师大位。 但有件事女帝却似笑非笑的通知了他，白石公还干了件事儿，替二王子提亲。 这提亲二字顿时引起江凡的警觉。魏王只有一个女儿！ 他奶奶的，江凡差点当场蹦下床杀回晋国。 忽然发觉不妥，眼瞅女帝冷笑中带着促狭的眼神，当即反应过来。这事儿不对头啊。 二王子刚得到自己支持上位，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反手来个横刀夺爱，这不存心找事儿吗？ 冷静下来，江凡才知道自己差点中了女帝圈套。 提亲八成是有的，但二王子做这件事显然别有用意。晋国高层都知道他得到了逍遥王的支持，两人必然关系亲密，少不了会有反对者拿此说事儿。 二王子一时又没有和逍遥王撇清关系，又不真正影响什么的直接办法，干脆来个提亲，隔空冒犯逍遥王，这是司马老二在给自己递眼色呢。自己只需来个态度激烈的反应，就能平息掉不少乱七八糟的声音。 于是江公子很心虚的问女帝是不是已经出手了。 被后者好一顿白眼鄙视之后，他才算心满意足。 不过觉得好笑，林小七还能写出那么一大篇骂文，拐弯抹角痛斥二王子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不是个玩意儿。 骂的很有技巧，反正江凡觉得自己没那个水平。估计二王子心里也憋屈的很。 聪明如江公子，一旦想清楚，就赶快转移话题，偷吃这件事儿绝对不能深聊啊。 但女帝好像有点不依不饶，结果江公子一发狠，聊起了小人屠的师兄。 眼瞅江公子老羞成怒，女帝丝毫不让，反手就谈起了大白兔圣女。 二比一，江凡完败。 直到江凡打岔到长公主和高荣的婚事，女帝才算偃旗息鼓。 二人婚事定在元月初三，只有五天时间了。 女帝说一切已经筹备的差不多，唯独差江凡答应送的凤冠霞帔。 江凡决定抽空去高家和长公主那看看情况，毕竟这事儿也算自己促成的，何况还担着个证婚人的名号。 两人咯咯唧唧的直到将近中午，才被江凡肚子一阵咕咕乱叫给催起了床。 女帝很大方的和江凡并肩走出卧室。 而江公子却心有戚戚，偷眼看去，总觉得谁都在笑话自己。 不过他这纯属多心，两人并肩出卧室，这场面谁敢看啊，连老家伙都装作逗狗没看见一般。 赵高本来觉得两人虽然爱爱昧昧的，说到底还算有个底线，没当真搞出幺蛾子来。可如今真是心尖子都颤了。 昨晚他可是一宿没睡，本来还等着女帝回宫呢，结果你猜怎么着？ 人家抱着钻进寝室去了。 陛下抱着王爷，横抱。 关键是进去就算了吧，还没出来，一宿。 这……这……这算啥事儿啊！已经不避着人了吗？ 但他敢说啥，站在梅花厅门口低头看着脚尖，只用余光瞄着两人说说笑笑并肩走进去，还特么手拉手！ 得，这要传出去，陛下算是彻底有了亲夫了。都不敢想朝堂上那帮子听说这事儿会啥表情。 民间估计喜闻乐见吧，毕竟在百姓眼里，也只有逍遥王这等人物配得上女帝。 忐忑归忐忑，纠结归纠结，赵高对自己抱王爷大腿的英明抉择差点佩服死。 成啊，这双小眼就是没白长，聚光。 王府的早点可不像宫中那么简单，人家逍遥王一贯认为银子不是攒下来的，你不花我不花，东西卖给谁去？ 所以他就花了。 每餐都几十上百样，一排排放在那，谁爱吃啥弄啥。 王爷可能昨晚消耗过大，直接弄了个小炒腰花，除此之外，吃的更像早点。搭配是一碗蟹黄粥，一荤一素两块饼，一颗卤蛋，两样小咸菜。 陛下也没用人伺候，但自己端个大托盘好像被看花了眼，来回溜达三圈才算装满。 其间有两个长得可可爱爱甜甜美美的小丫头还给陛下推荐来着，开始有点畏畏缩缩，见陛下从善如流，后来就叽叽喳喳的挨个介绍了一番。 赵高可不敢造次，站在一旁躬身时刻准备伺候着。 直到陛下瞅了他一眼：“别在那杵着，影响食欲，自己弄东西吃去。” 被陛下嫌弃了，但赵高却很高兴，这语气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于是，他也有幸加入打饭大军，但却两个小丫头被警告，吃多少拿多少啊，浪费不成。 杂家浪费？我就看看蒙毅那孙子怎么不浪费！ 这厮足足打了五个托盘的东西，自己就霸占一桌。 这食量，女帝也不由关注了两眼。 “蒙家小子壮实，饭量不错。” 江凡撇撇嘴：“都说他是饭桶还不承认，整日里蹭吃蹭喝，伙食费都没交过一文。” “吃你这做师傅的，岂不天经地义。” 江凡叹口气：“这师傅当的，赔本。” 第562章 凡人居餐厅百态 女帝道：“蒙毅十八岁了吧，大宗师上境，很稳固。你培养的不错。” 江凡倒是不居功：“这厮别的不说，资质是真的好，是不是这种一根筋的都容易练武？” 女帝道：“习武心性、资质、勤奋、悟性一样不能少。但头脑简单确实更容易悟道，你就不行，鬼心思占了八成，剩下两分还分到了食色上。” 江凡吸溜溜喝粥，不想接对自己有明显鄙夷的话题。 女帝吃饭也不是小家碧玉，大中午的还来了一大碗酒，边吃边道：“此子武道资质仅次于无名，又生在将门世家，将来是个好料子。听说，你把兵道传授给了他？” 江凡点点头：“你没意见吧。” 女帝道：“你的东西，我能有什么意见，蒙家世代忠良，如今后继有人，我大秦又多了一个将才，朕很高兴。” “不止一个……”江凡向着蒙毅旁桌的黑山九熊努了努嘴：“这几位可是和咱们共患难过的，忠心不说，个个都是好手，但凡入军中，最次也能做个校尉。” 女帝看了看：“都是好汉子，你让蒙毅带他们，是想给他培养班底吧。” 江凡笑笑：“这种感情比较稳固。” 女帝深深望他一眼：“你这师傅有心了。” 江凡却苦笑一下：“其实……我真不想让他们上战场。但我知道拦不住，迟早的事。只能尽量让他们多些自保之力，多些能信任的战友。” 女帝给他夹了点菜：“人各有志，黑山九熊也好，蒙毅也罢，天生就属于战场，大丈夫沙场建功立业，多少好男儿的志向，纵马革裹尸亦九死不悔，你无须阻拦。” 江凡默然无语，确实，他们早就不止一次表现过想要上战场的灼热之心。江凡也并不想阻拦，他虽然厌恶战争，但却很赞赏这种与天斗与人斗的昂扬斗志，这岂非华族数千年历史铸就的血性与民族魂魄？ 思虑间，忽然看到个意想不到的家伙，端着托盘横扫一溜。 卧槽？这大下巴很不见外啊。 是都伦王子，这位如今换上了华族衣饰，腰间还有模有样的挂上个玉佩。 若非那阔大的身量，迥异的五官，再加上蹩脚的口音，还真有点华族人的意思。 这才想起来，经过自己允许的。 都伦现在虽然还在地牢，但是身份不同了，人家是有工作的人。 王府不养闲杂，都伦为了自己的口粮，如今是地牢看守，住宿舍，和其他几个看守混居，据说还挺受欢迎的。 都伦王子打完饭，一扭头就看到了王爷和一个背对自己的女子。 他昨夜可也放假喝酒来着，自然知道王爷归来，也听说陛下驾临。显然这个和王爷对坐的，只能是那位打得父王没脾气的大秦女帝。 对于她的赫赫威名，都伦可是如雷贯耳。 如今看到真人，虽然只是个背影，也让他心头惊恐，手一哆嗦，差点打翻了盘子。幸好及时稳住，否则浪费粮食扣一天伙食是准的。 赶紧示好似的跟王爷哈哈腰，呲溜一下钻到某个角落。 江凡不由好笑，这厮看来这段时间没少被调教啊，改天得看看有啥长进。毕竟收割草原财富的计划还用得上他。 顾北雁如今看到陛下也没那么拘束，就坐在不远的地方和林南燕吃饭。特别嫌弃林小七吃着自己的，瞅着别人的作风。 一下打开她又往自己盘子里扒拉的筷子，跟她说起要准备过年的正事儿。 江凡听得真真的，布置井井有条，大体和去年一样，唯独在古灵精怪的林小七建议下还多了些花样。心情大好，这事儿不用自己操心啦。 然后还有老家伙边吃边喂狗，有边吃边看书的宇文澄心，还有吃饭也不消停嘴里叽叽喳喳的解语花姐妹，还有亲亲热热的阿来和别别扭扭的丁少安，还有边吃边骂儿子的公输夫子…… 江凡心头充斥着满足和愉悦，这才是家的感觉啊…… 他眼角眉梢的欢喜自然瞒不过女帝。 四周的景象自然也落入她的眼底，这种新奇而又温馨，平等而又愉悦的氛围，让她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但同样感到莫名舒服。 这也许就是眼前这个小郎君独特的生活吧…… 饭后，女帝起驾回宫，江凡也懒得管她如何处理今日旷工事件，自顾自裹着皮裘，拎了根钓竿去青莲池边砸冰钓鱼。 对于江凡回来后一直没和自己玩，江小鱼显然是很不满的，用了足足十颗丹药才算平息鱼怒。然后这厮就趴在钓竿头上指挥江公子钓鱼。 昨夜一场大雪，天气却并不很冷，但江公子却裹着厚厚的皮裘，好像个大乌龟。 俩徒弟都十分好笑。 不过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江公子瞬间就以检查功课的桥段镇压了两人。 宇文澄心还好，但在江公子明显提高几个八度的不合理质问下，还是委委屈屈的败下阵来。 至于二货蒙毅就没那么幸运，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带着一百家丁和黑山九熊练兵练成啥样还不知道，但那《兵道》背的磕磕巴巴，如同狗屎一般。 但骂归骂，江凡还是很惊诧的发现，在谈到具体案例的时候，蒙毅的反应出奇到位，每每以兵道印证一些实战，他都能一针见血的捕捉到关键。说到底也不过是嘴巴笨而已。 行啊，满意是满意，但嘴巴这个毒点江公子不打算放过，要不还真没啥能挑刺儿的了。 早就看出来师傅故意找茬的澄心妹纸不停悄悄给师兄打眼色，奈何那蠢货还莫名其妙的摸着脑袋问，你老瞥我干啥？ 得，可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俩人关系没有多大改善啊，看来主要问题出在这个二货身上，江凡打算抽个时间单独跟他聊聊。咋回事呢？ 要说从太华心魔道的反应，他是很在乎澄心的，可为啥跟丁桃花一样，躲躲闪闪？难不成这个年代的男子都这熊样？不应该啊，不是反过来才对的么…… 很快到了下午训练的时候，蒙毅兴冲冲的跑掉，宇文澄心才跟江凡汇报了点别的事。 身为账房大总管，最重要的就一件事——银子。 第563章 完了，有钱了…… 银子太多了，多到八个库房堆满，澄心徒儿满眼都是铜钱儿状，小嘴叭叭的一阵报数之后，强烈要求师傅扩建库房。 江凡懒得理这个小财迷，但对于这么多银子忽然涌入，也不由吃惊。 略一询问，便知道，来由主要有四条线。第一，便是干妹子姜琪和健仁兄那里，不过不多，而且都是不易出手的珍宝。这个可以理解，毕竟绝大多数银子姜琪都要用作航海筹备。 第二条线来自于宇文家。如今的宇文述已经称霸了秦国马帮行业，就连太仆陈赫和陈奇都退让三分，生意风生水起，送来的银钱比姜琪那还多。 第三条线，则是来自南宫。这小子说到做到，将南宫家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秘密转移到自己这里了。由此，江凡也才知道所谓的东晋第一巨富豪门究竟有多豪。反正这么说吧，全部折算成白银约一亿两。这还不算南宫信扣下来用于周转的那部分。 第四条线，竟是来自于巴清。 这位天下第一富婆真正让江凡见识了什么叫金山银海。 自己库房有多大江王爷还是有数的，但这么大的八个库房有一半都被她堆满，而且还在源源不断运送，弄得澄心徒儿都手足无措了，没地方放啊，如今，连地牢空间都堆满大半。 花啊！ 江公子皱着眉头道：“骊山那边给我狠狠砸，航海那边狠狠砸！” 宇文澄心委屈道：“砸不动了。姜琪那边银子完全跟得上发展速度，再多也一时没有用武之地。骊山那边虽然曾经掏空过全部库房，但如今十二坊全部投产，上个月已经开始产生利润，也能自给自足了。就算建设还需要大把银子，但也用不了两个库房的存货。而且预计到明年底，骊山就可以弥补大部分亏空，最迟后年上半年便会扭亏为盈，再往后就是行销五国，海量财富将会疯狂涌入……” 这还不算草原那边未来将要产生的利润。而这方面自己几乎不需要成本。 完了，完了，有钱了。 江公子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心头一咯噔。照这么下去，女帝原本计划十年之后启动的统一大计，八成要提前五年以上。 国库丰盈，就代表要打仗了啊。 当然，还需要几年人口生聚，但再有五年也差不多了。 想起这个，江凡就没法高兴的起来，这该怎么办呢…… 是不是应该先让媳妇把钱用在自家民生上，富国强民之后再对外征讨？可其他四国和两大圣地会不会先动手？ 正当他神游天外的时候，小公输推着老公输来到身旁。看来午休睡得挺好，精神头不错。 要说老公输也不瘸，却非要坐个轮椅，说岁数大懒得动弹。 但他分明面色红润饱满，怎么看都不像九十多岁的糟老头子。尤其是来到阳都之后，老公输精神越发矍铄，连带脾气都大了起来，没事就爱数落人。 宇文澄心懂事的见礼后退了下去。 老公输满意的看着宇文澄心的背影：“你这徒儿好啊。” 江凡笑笑：“那倒是，有个不省心的，就有个省心的。” 老公输呵呵一笑：“别不知足了，蒙家虎仔是个好苗子，最多五年，大秦又会多一个蒙田王翦。” 闲聊几句，老公输去逗鱼，公输余这才给江凡说起骊山的事。 好消息是骊山工程建设接近尾声，十二坊全部投产。人员也各司其职，一派蓬勃发展的气象。 坏消息是，有人在暗中针对骊山。 据公输余讲，应该是非常庞大的势力，而且好像不是一股。 骊山不止一次被人窥探，甚至失踪过一些人，主要是工匠。高层也曾发生数次被袭事件，幸好安保措施得当，没造成重大损失。但仍然有一名管理层死亡，两名受伤，一名失踪。 骊山十二坊也在三个月前遭遇袭击，异常猛烈，显然是奔着摧毁工坊去的，最终虽然成功击退敌人，但也有三座工坊遭受重大损坏，大大延迟了投产时间。 然后就是骊山产品。骊山出产都是好东西，入世就被疯抢。可不久在很多地方爆发了抵制热潮，甚至有人不断拦截骊山货运渠道。尤其是在运送往晋、夏、楚的产品数次遭遇横祸，人员损伤、货物丢失。 公输余诉说着，颇有些忧心忡忡。 但江凡却神色平静，让旁边的老公输暗自点头。相比之下，自己这个值得骄傲的儿子在这位少年郎面前，差的太多啊。 江凡明白，这些事是必然会发生的。 骊山不可能一帆风顺，这么大的举动瞒不过世人，若真毫无反应，那才见鬼了。 在他看来，这些事逃不出三种人。其一，各国庙堂势力，包括秦。其二，被触及到利益的门阀、商贾。其三，敌对江凡本身的各色人等。 这些固然要查，要应对。 但这件事暴露出来最大的问题，却是骊山的高层问题。 简单来说。骊山缺一个强悍的统帅。 这样的人，在极乐城有。但极乐城目前还有一部分反对自己的力量没有肃清，不能让他们过多介入。 而且极乐中人太过阴暗，江凡想要一个心目中的骊山，那里绝大多数人都不适合做正手。 巴清去了，相信商部会没问题。可这位全权统帅到底应该从哪找呢？ 这个人条件实在太苛刻。 不但要绝对忠诚，还要有强大的统御全局的能力，更要能认可自己的新式思想。 翻来覆去，江凡把自己亮出来的、没亮出来的人物卡牌都翻了几遍，也没能拿定主意。 有三个临时人选一直在脑中徘徊，但总是有些疑虑。 第一位，曾经的天狐候选，张虬髯！ 这位曾经的天狐竞争者，虽然他也出自极乐，但毕竟与其他人不同，自己和他结交近三年，可以算了解为人。而且他的忠诚目前来讲比较可信。最重要的是其手段高超，经验老道，具备统领一方的能力。最后就是此人自己完全可以调用。 可问题也在于此人出身极乐，性格和行事作风，更多带着极乐的阴暗烙印。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极乐目前尚未完全肃清，他还有重要用处。而且也不知道他对于自己的新式思想能接受几分。 但思前想后，目前来讲，没人比他更合适。 第564章 老张，老颜，老公输 第二位，极乐太上长老，无痕。 他的好处是，现在无官一身轻。而且具备多年统帅极乐各方各面的经验。更具有细雨楼这个可以独立于极乐之外的杀手组织协助。 但他也有问题，在手段和心性方面和张虬髯一样，另外一个最大问题是自己对他实在缺少些了解。 第三位，其实才是江凡最心仪的，可此人……真是无法捉摸，江凡对他也非常忌惮，在不能确定某些事的情况下，此人真是不敢用。 没急于决定人选，江凡打算再考虑一番再说。 但他也决定了一件事，便是先将张虬髯调入骊山，统管防务。至少先安排人去解决眼前这些祸乱再说。 但他也明确交代公输余，除了安防，其他骊山事务不得让张虬髯参与。 和公输余谈了足足两个时辰，江凡才算把骊山的一些重要事务做了调整和安排。 也终于腾出功夫和公输老族长聊聊百年大计，教育的事儿。 老公输对于江凡的这所学院实在是新奇莫名，那些教材更让他惊为天人。 他自然不知道江凡拿手机抄录的教案，对教案中的《三字经》、《千字文》、《算学入门》、《格物入门》这些赞叹不已。在他眼里，这可都是江凡手书创作的，越发觉得此子才学若海，浩瀚无边，深不见底。 他自己先是花了大量时间将江凡的这些教案学了个遍，越研究越觉得奥妙无穷，简直要究天地之秘，这让他激动的不能自已。 尤其是算学和专业对口的格物学，让老族长钻进去三天没吃饭，急坏了公输家一干子孙。 而对于简体字也大家赞赏。老公输身为史上第一格物大族族长，深知许多东西就是要化繁就简，公输家呕心沥血研究制作了那么多先进工具，不也就是为了做事更简洁吗？ 有了这些认知，老族长越发感兴趣江凡心目中那个院长到底是谁。 事到如今，江凡也不想隐瞒，便笑着说出一个名字：昔年五国之相，张之陵。 老族长当即就吸了口冷气。江凡是真敢想啊。 这位当初可是身挂五国相印的天字第一等人物，至今庙堂江湖都流传着其无数传说。 虽然知道江凡曾赠与其临江仙，但没想到江凡居然把主意打到此人身上。 “小子，不是我说，此人若来，更适合统帅骊山郡呐。” 江凡点点头，这何尝不是他所想。可惜，张之陵心灰意冷，未必肯再出山，可能也只有教书育人才能打动他吧。 “老族长说的是，只可惜，这位前辈挂印而去，隐于未知……” 见江凡扼腕感叹，老族长目光微微闪动：“小子，你真打算让此老重新出山？” 江凡点点头：“天下未定，老人家想必也心有不甘，若有机会，他难道不想亲眼看看？” 公输老族长沉吟许久，忽然叹口气：“也罢……小子，你可想知道我那老友今日何在？” 老友？江凡当即呆住，手中的钓竿都掉在地上。 老族长拂髯一笑，带着些许缅怀。 “不必奇怪，公输家曾效力于大周朝堂，老夫和老张年岁相仿，乃是至交好友。当初天下间只有三个人知道公输家所在，他就是其中之一。” 江凡顿时眼光大亮：“老族长快快道来。” 老族长呵呵一笑，眼神变得有些郑重：“江小子，说说你心中之志，老夫再做决定。” 江凡此刻竟然站起身，郑重的拱了拱手，注视老族长沉声道：“江凡此前面见颜老夫子，夫子也曾作此问。” “哦？你如何答？” 江凡目光澄澈，语气坚定：“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字字铿锵，落地如金石，一股浩然之气从那单薄的身躯散发开来，竟然让公输老族长神情恍惚，仿佛看到圣人临世。 许久，老族长终于长叹一声：“好个江渔郎……难怪老颜也说，你乃千年不遇的人物，降生于世，必有大气运。” 江凡有点疑惑，老颜……颜老夫子么？刚才叫老张，这会儿叫老颜，怎么听着你们仨忒熟呢。 老族长淡然一笑：“小子，别猜了，我和老颜、老张，年岁相仿，因为家族长辈之故，素有往来。公输家族百年前虽然隐居，却也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故而一直关注世间大事。而这百年来，一直在外界帮助公输家族的，就是老颜和老张。” 江凡当下明悟，看来这位颜老夫子就是公输老族长说的第二个知道他们隐居之所的人。 这些老头子都不简单啊。 不过很合理，龙找龙，凤找凤，他们这样的人走在一起不奇怪。 “既如此……”江凡微微一笑：“老族长，张宰辅隐居之所可否相告？” 老族长沉思片刻缓缓道：“最后一次见他，乃是其离开临江阁之后。当时老夫也曾问及此事，他只是说仁者悦山智者悦水，我如今便是一老者，便找松柏之地吧。” 松柏之地？ 江凡眉头一皱，天下生松柏之地何止万千，这便如何寻找？ 除非张宰辅如此说话，有其他深意…… 松柏之地……松柏…… 真是的，老头子们怎么都爱打哑谜呢？ 见江凡冥思苦想，老族长微微一笑：“小子，慢慢想吧，以你的才智和渠道，迟早能寻着。” 渠道…… 江凡眼光一亮，对，找人这种事还得极乐。 当即打定主意，除了让极乐加大寻找力度之外，还要让他们把天下与松柏有关的名地都送来，甚至……包括张宰辅的生平。 相信有了这些借鉴，不难找到其人，不过可能是个细致活儿而已。 正当他思忖间，丁少安却悄然过来推起老公输离开了湖边。 只听老公输呵呵笑着：“小子，不聊啦，年轻人就别重逢，注意点身子……” 江凡正发愣，却看到一袭白衣飘然而至。 是扶摇大宝贝儿…… 而后者显然也恰好听到老族长的调侃，当即俏脸通红，手脚都不知往哪放了，好不容易乱七八糟行了个礼，老族长却早已哈哈笑着远去。 第565章 单身狗不配 江公子是个脸皮厚的，才不在乎这些。 上前就一把拉住扶摇大宝贝儿的小手，“怎么才来？” 云扶摇嘴唇动了几下，却没说出口。 江凡哪里还能不明白，她是知道女帝会来，故意躲着呢。 但此时云扶摇好像想到这些神色也有些黯淡，有女帝在，自己和他终归没有结果的。 随即用力把手抽了出来。 “我……只是来看看，你没事就好，我……回去了。” 身后鸾小二杏眼乱翻白，得，全白教了。不由泄气的去找林小七玩耍。 江凡愣了下，自然也明白她的心思，还是一把抓住她的手：“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变化谁也说不清，很多事不必急着下定论，所以，这一时半会儿，急什么？” 他的话让云扶摇愣了一阵，下一刻已经被江凡拉着坐在湖边，指着高高跳起来的小鱼儿道：“看看，江小鱼也想你了呢。” 说话间，江小鱼已经跳过来，云扶摇下意识用双手接住。 江小鱼在她手掌心甩了甩尾巴，送给她一个大泡泡，在云扶摇鼻尖炸裂，这才心满意足的跳了回去。 看着云扶摇慌乱擦脸的模样，江凡忍不住哈哈大笑。 “它可不是逢人就送泡泡，这是喜欢你啊。” 云扶摇也只好坐下，两只眼睛却直接盯上了大白兔奶糖。江凡好笑，她就好这一口，当年还偷糖吃来着。 “知道你要来，特地准备的。” 云扶摇剥开一颗，含在嘴里，有点含糊的说：“太华……他们……” 江凡知道她想说什么，点点头：“是七长老。” 云扶摇一惊，咀嚼几下就把奶糖咽下去：“七杀剑，庚午？” 庚午？江凡这才知道这位七长老的大名。 “这名字有点怪。” 云扶摇道：“太华十二长老，以天干地支排名，他排在第七位，便是庚午。” 江凡啊了一声，这才明白，不过真是挺别扭，按这么说，大长老岂不是就叫甲子？ 但云扶摇没功夫跟他纠结这个，一脸关切：“庚午长老人称七杀剑，剑出必杀人，他对你出手了吗？” 江凡点点头，“出手了，不过没奈何我。我说过，天下能杀我的还没生出来呢，放心好啦。” 云扶摇还是很担忧：“七长老剑出若没死人便会追杀到天涯海角也绝不放弃。” 江凡笑笑：“死人了，不过死的不是我，一个倒霉鬼而已。所以，他还算是剑出必杀。” 云扶摇很奇怪，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江凡凭什么能在七长老剑下逃生呢？ 江凡也没瞒着她：“因为我身边也有高人，总之，这个事情你不用再担心，若是那庚午不依不饶没完没了，我也不介意先送他下去见独孤。” 对于江凡这种时候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自信和霸气，云扶摇早就习以为常的相信。 别的不说，她亲眼见过江凡在来秦路上那惊天一击，知道他暗藏了不少底牌，想要杀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放下担忧，两人才闲聊起来。江凡随便捡了些趣事说，尤其对于自己男扮女装的事儿添油加醋讲的极其精彩，逗得云扶摇也咯咯直笑，很没有仙子风范。 而江凡则比较关心大宝贝的圣女生活。 “咋样，大秦圣女当的还算习惯？” 云扶摇想了想：“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我以前就爱安静，现在也很安静，平时也没人打扰，挺好的。” “宫中不缺什么吧？” “不缺，什么都有，陛下……对我还是很好。还送了好多的侍卫婢女，我不喜人多，就只留下五个。” “呵呵，华阳宫可不小，就这点人，也算真清净。” 圣女就是个象征性的符号，没什么具体事务，若说有，也不过是和圣地联系的时候才用得上，但云扶摇这个大秦圣女连这点义务都没了，自然清净的很。 但江凡也不信她真清净，起码有个鸾小二在就少不得作妖。 意外的是，说起鸾霏霏，云扶摇竟然非常喜欢。 说她性格开朗，大大咧咧，古灵精怪，挺有趣的。 江凡直觉这就是性格互补，唯一担心鸾霏霏那风骚入骨的家伙把扶摇宝贝带歪了。 试探的问起这个，果然，云仙子俏脸一下子像熟透了的大苹果。 江凡顿时以手抚额——就知道这货消停不了。把扶摇宝贝弄成这样，你是耍了多少骚活儿？ 不过有这位鸾妖精还是大有好处的，云扶摇太单纯，有她在，能规避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 而远处，鸾小二瞅着江大王爷剥开一颗奶糖塞进云仙子嘴里，嘴巴撅起老高，狠狠捏着手中的雪球。 “秀恩爱，死得快！” 林小七唉了一声：“用他的话来说，这不是咱们单身狗该看的。走吧，我带你去地牢耍耍，里面好多宝贝，偷两件。” 鸾霏霏立刻来了兴趣，却随手把雪球丢在了江大王爷脑袋上。 江凡正调戏扶摇宝贝呢，脑瓜子上啪叽挨了一下，扭头看着逃窜的鸾小二有点心虚，难道刚才说她坏话被听见了？ 他哪里知道鸾霏霏就是看得不爽。而同样不爽的还有一个。 遥远的一座高楼上头，阿狸抱琴静静坐在那里，但按着琴弦的手指却很用力。 木执法叹口气：“刚才我看得清楚，进去王府的确实是云扶摇……” 阿狸冷笑一声：“不必和我说这个！” 木执法道：“阿狸，你该回去了，他既然在阳都，你就做不了什么，在这里太危险。” 阿狸道：“昨夜凡人居盛大夜宴，这是接风洗尘，显然，此前在这里的并非江凡，那么就是说，他当初很可能在大佛山。嫁祸给天魔殿的事，也很有可能是他所为。” 木执法摇摇头：“我身为圣殿执法，得讲个证据，可我们没有。” 阿狸冷笑：“所以还不能走，证据不找怎么会有。” 木执法皱眉：“你打算如何？警告你，在阳都可不要造次。” 阿狸道：“我自有分寸。要找证据也简单，直接说出天魔殿的，是慧明小道，只要证明慧明是他的人即可。” 第566章 魔女入阳都 木执法道：“确实如此，但我们从宜宁一路跟踪，小真人进入龙虎山，却并未发现江凡同行。而龙虎山天师道水很深，不能轻易探查……” 阿狸道：“木执法，你不如我了解其人，他擅长易容邪术，千变万化，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他。甚至……” 她目光闪动：“若那小真人本身就是江凡呢？” 木执法心头一惊：“这……” 这个可能性确实把他吓了一跳，若果真如此，那么在大佛山兴风作浪的其实就是江凡本人，虽然有很多说不过去的地方，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啊。 而此事若当真，这江凡实在太可怕，就在诛妖盟眼皮底下光明正大搞事情，谁能想得到？ 而此时，阿狸也只是猜测，但她完全相信，江凡可以是姜姑娘，为什么不能是小道士？ 假如三者合一，在惊悚的同时就太耐人寻味，江凡，你到底要干什么？ 但是木执法还是沉思一番道：“不管小真人是江凡的人，还是根本就是他所假扮，你如何证实？” “两个办法，设法找到慧明，以天魔迷魂大法逼供。第二……” 她目光阴狠：“抓个江凡在乎的人，威胁他说出实情。” 木执法当即怒斥：“不可，慧明身在天师府，你抓不到。至于江凡，魔主可不想此时招惹他，你也未免太胆大包天！阿狸，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打云扶摇的主意，但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否则引火烧身的可不是你一个人，关系到我整个天魔殿！” 阿狸讥讽道：“怎么，天魔殿还怕了他逍遥王？” 木执法冷笑：“你别忘了，当初他为了一个你就敢威胁拆掉圣殿，若是为了云扶摇，你猜猜他能干出什么事来！” 说到这里，阿狸神色呆了呆。 那日情景恍然如昨天。 那天，他抱着自己孤身入店，盘膝坐于一百零八魔将环伺之下，谈笑间威胁魔主。 那是何等风姿，那天……他是为了自己…… 阿狸眼神一阵恍惚。 木执法道：“冕下和佛主有往来，慈航上人知道此事天魔殿是被栽赃就足够了，我们不需要再多此一举，立即随我回圣殿！” 阿狸哼了声：“鬼医门和其他在场门派可不这么认为，在他们眼里，我们已经和大妖江凡是一丘之貉！偏生慈航又没有证据证明并非我们所为，身为佛主更不可能公开为我们魔宗说话。甚至若情势需要，慈航甚至会和九门十八派站在一边敌对我们！木执法，你难道不懂其中道理？” 木执法不由语塞。 阿狸冷笑道：“所以，这件事势在必行，我相信冕下会同意我的做法。木执法，你的任务是执法，而我要回去复命，所以，我的才是做事！” 木执法目光阴冷，半晌才道：“希望你自己有分寸，一旦有把柄落在我手里，本执法绝不客气！莫要以为你修天魔八音得到冕下重视就能为所欲为！” 阿狸只是拂动一下琴弦：“那就请木执法盯紧我。” —— 云扶摇走后，蒙傲老帅来了，喝了一葫芦酒，聊了会儿闲天，临走还把林南燕给带上了。说是府中无聊，让这丫头过去陪他聊聊天。 随后徐福来了，送来一堆丹药，说是残次品，但听说江凡府上有条鱼爱吃，特地送了过来。 但江凡随着老家伙十年，哪里看不出来，这些丹药的品质都是一等一的。 唯独徐福人老成精，对于女帝旷工一日的事儿连提也没提，坐了一会儿就去找老家伙探讨丹道。 就连李修也派人送了一幅长卷，说是一位名家绘制的三国人物图。江凡看看，足足绘制了三十多个人物，的确惟妙惟肖。 虽然那段时日看起来江凡就在凡人居，但这些眼里不揉沙子的大佬哪能不明白。就算不知道，昨日女帝旷工，昨夜留宿凡人居早就说明一切。所以根本就是来瞧瞧他的。 他们的到来，江凡毫不意外，唯独意外的是，小人屠高荣竟然主动上门。 虽然一副冷漠表情依旧那么讨人嫌，但居然带来一大车礼品。 江凡十分惊奇，瞅瞅那一大堆，再瞅瞅高荣。 “呦呵？转性了？” 高荣生硬道：“婕妤让我来。” 江凡哈哈一笑：“我就说你不至于。” 但心里仍然觉得有趣，高荣这冷冰冰的屠夫，居然当真惧内。 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那瘦瘦小小的婕妤长公主居然把高荣拿捏的死死的。要不然恐怕打死他也不能来凡人居送礼。 “婕妤说，你要证婚，这是红礼。” 江凡道：“红包可不能不收，我就笑纳了。等下你把凤冠霞帔带回去，我敢保证长公主会喜欢。” 高荣好像已经把话说尽，扭头就要走。 江凡却叫道：“你等等。” 说罢招呼老家伙拿来一个小盒子，递到高荣面前。 “听说你脸上有道疤，这里面呢，是种奇药，若是婕妤不喜欢你那模样，可以试试。” 高荣冷冰冰道：“男人不看脸，不必！” 江凡哦了声：“女人可未必不看，我觉得你还是拿回去问问你媳妇。” 没想到，高荣这家伙竟然犹豫一阵，接了过来。 江凡差点笑破肚皮，孙贼，这回可找着你的软肋了，有婕妤在，看你小子还咋跟我二五八万！ “咳咳，要我证婚不难，但有件事，你得跟我说说。” 这事儿在他心里憋很久了，再憋下去怕是要憋出病来，但又磨不开问女帝，只好从高荣这儿下手。 高荣沉默的看着他。 江凡道：“你跟我说说，你那师兄到底是哪个？” 高荣一贯冰冷的目光似乎微微一动，显然没想到江凡居然问这个问题。 然而他却丝毫没有迟疑，仿佛这件事根本没打算隐瞒。 “南斗，凤辰！” 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江凡愣在当场，南斗，凤辰？ 南斗是什么东西？凤辰又是哪个鬼？ 不过你俩跟我玩呢？女帝为凰，你竟然敢称凤，这是打算好要配对的吗？王八羔子！问过小爷没有？ 江大王爷咬牙切齿。 第567章 暗朝皇庭 “那个谁……你给我过来！” 江凡突然开口叫住一个中年男子。这家伙身穿宽松儒衫，脚踏木屐，头发散乱，坦胸露怀，颌下还有三缕长髯，但相貌却十分英俊。 这位就是上次极乐派大批人手进驻凡人居时的带队人。不过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酒鬼，来了之后就天天躲在酒窖附近不露面。 只有江凡知道，他其实是北斗七星众之一，摇光星君。也是负责保管兵器谱和豪杰榜的家伙，在极乐城他还有个称呼——百晓生。 这家伙是个极度好酒的，听说要派人来凡人居效力，当即就是眼睛一亮，凡人居有绝世美酒啊。于是连滚带爬的蹿到城主面前主动请命带队而来。 这家伙从入了府可算如鱼得水，整日里抱着酒葫芦醉生梦死，江凡都差点忘了他这个人。 要不是刚才正好碰见他从酒窖里摇摇晃晃的出来，江凡还想派阿来传书极乐来着。 “啊……王，王爷……” 这厮打了个酒嗝：“您，您有啥吩咐……” 江凡瞅着这厮无语的摇摇头，要说这家伙是真的帅气，中年男子能好看到这个份上，世上少见。 但这家伙确实个不折不扣的酒蒙子，整日里不修边幅，敞胸露怀，邋里邋遢，浑身酒气冲天，谁见都躲着走。 来到跟前，江凡也差点被他那一身酒气熏个跟头。 “你他娘的不能少喝点？” 江凡没好气道。 那人摇摇晃晃，一只手指头划着圈：“王，王爷不是也说过……儿需成名……酒，酒须醉……” “我醉你个头！来，跟我说说，知不知道有个什么南斗，凤辰的？” 江凡捏着鼻子道。 摇光打个酒嗝嗯了一声，这名字似乎对他有很大触动，迷离的双眼睁开了些。 “南，南斗，凤辰？” “对，你不是号称百晓生吗，跟我说说这个人。” 摇光嘴里砸吧两下，终于清醒不少。 “王爷……您怎么问到这个？南斗，是个禁忌啊……” 禁忌？江凡一愣：“什么禁忌？” 摇光这会儿灌了两杯茶，口条也顺溜不少。 “千年来，世人皆知有北斗辅紫薇主天下王朝浮沉。但有北斗就有南斗。若说北斗主天下正统皇气，为明庭，那南斗就是暗朝皇庭……南斗之主被称为天凤，与龙对应。” 明暗皇朝？江凡眉头一皱，这个说法他听过，但没想到跟南斗有关。 “王爷你可能知道，所谓暗朝，并非朝廷，而是渗透在朝廷中的一股力量，许多文臣武将实际上是暗朝的人，甚至可以说几乎天下朝野都有他们的影子。 当时的周太祖皇帝建立影卫，任命北斗七星君，最初的本意便是为对抗南斗暗朝，肃清暗朝力量，真正掌控天下。当初太祖皇帝提出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皇臣，据说就是与这个有关。 后来大周果然极度强盛，暗朝退避，而影卫也才演变成大周用来监查天下的谍报组织。 这个暗朝有他们一套行事规则，称之为暗律，没有什么书面记载，但他们确实以此作为行事标准。就好像……怎么说呢……就好像是……” 他皱着眉头好像在组织词汇，江凡却有点听明白了，可能像正常社会和黑社会的区别？ “行了，不用解释，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但他们不是消失数百年了么，怎么会再度冒头？” 说实话，暗朝的事情江凡略有耳闻，但因时代久远，加上没什么文字记载，这回还是头一次知道个中秘辛。暗朝的事就连城主姐姐也未曾和他说过。难道因为距今太遥远，许多人都淡忘了暗朝的存在？ 摇光想了想：“一百多年前大周崩塌之后，有消息说好像暗朝又乘机再度崛起，开始渗透五国朝堂。南斗之主凤家也一直没有消息，更没人承认过自己是暗朝的人，你从哪听说的？” “你先别管我从哪听说，这个凤辰是不是如今南斗之主？” 摇光道：“以前记载，南斗有六将星，其主以凤为姓，世代单传，凤辰，有可能是这一代南斗之主。” “凤家一直就是暗朝话事人？” 摇光道：“是啊，说起来近千年前，凤家之主才是当时的人皇，但他高风亮节，将皇位禅让给了周太祖。这也是封禅泰岳的由来，只是不料却成了最后一代禅让者。此后大周，父子相传，再无禅让。 由于凤家所作所为被世人赞誉，被泰岳推崇，故自有泰岳封禅起那日，就建立暗朝用以监察天下明庭，凤家就成了世袭暗朝之主。你刚才说的那个凤……凤……什么的，八成就是这一代凤家主人。” 江凡眉头紧锁，这就大惑不解了，小人屠高手说凤辰是他师兄，这么说，他与暗朝有关，可既然如此，女帝不可能不知道啊。暗朝这么明目张胆的么？ “我说，暗朝是不是很隐秘的存在？” 摇光愣了下：“不，不，不是啊。他们虽然被称为暗朝，但自诩为天下王朝监察，正常不管庙堂之事，唯独朝廷做事荒诞，政令偏颇，庙堂大乱的时候，他们才会出手，发动各方面潜藏力量矫枉过正。有的时候，还会扶持明主，整肃朝野。但他们从不夺取正统明庭的权利，甚至他们同样以泰岳为尊。 据说当年，他们的暗朝皇庭都建在明处，只是后来大周一统，太祖皇帝不愿如此，才秘密建立影卫，经历了数百年明争暗斗，才算摧毁了暗朝皇庭。 当时凤家主持的独立暗朝消散，六将星死的死藏的藏，凤家也湮没于历史长河中。” 江凡有些意外，若按照这个说法，暗朝似乎还是泰岳允许的存在，或者八成根本上就是泰岳的手笔。若是如此，泰岳怎么会允许大周这么行事？ 好在摇光很快就解答了他心中的疑问：“那时大周太强大了，强大到泰岳都有些无能为力，甚至已成为一个名义上的符号。大周太祖之后再无禅让，幸好还保留了个登基封禅的传统，但之所以如此，也不过是做样子给天下人看。” 第568章 又是一个新年 江凡顿时明悟，当初的泰岳恐怕就是看不得一个王朝如此强大，让自己没了话语权，才把所谓的暗朝鼓捣起来，表面上看起来是公正监察，说白了就是用来制约明庭的。 “暗朝在明庭之人身份都很隐秘，但偏偏暗朝皇庭光明正大摆在那。能看到暗朝之主，也能看到南斗六将星。这些人并不遮遮掩掩。甚至因为暗朝的作为，一度被天下百姓朝拜供奉。” 江凡点点头。按摇光这么说，暗朝在泰岳手中妥妥就是影卫般的存在啊，谁都知道有这个组织，却又不知他们的势力藏在哪。只不过泰岳玩儿的更高，将凤家和南斗六将星放到明处，明着做暗事，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江凡不由暗叹，得，自己身为极乐之主，而极乐的前身就是影卫，跟凤家天然对立，难怪在找媳妇这件事上也要撞车。 可万万没想到，凤家好像卷土重来了，甚至还收了高荣这样的人做弟子。而且看高荣刚才的态度，他们好像还要明着来。这算是借五国乱世重新崛起？ 他既然不避讳，女帝必然知道，她对这件事又是如何看法？ 这天下，还真是乱的很…… 他思忖的时候，那邋遢书生却已经摇摇晃晃的嘬着酒，陷入迷离状态。 本来还想多问点，看来基本上没戏了。江凡摇摇头，让人把他架出去。对于蒙毅吵吵着想要让师傅见见逍遥会骨干的要求，他根本没答复。 不如，看看逍遥会能玩儿到什么地步再说。 收拾心思，江凡开始琢磨高荣的婚事。 对于这桩婚姻，秦国朝堂反应不一。 主要还是因为双方立场的争议。 高荣说到底也是女帝的人，而婕妤很难让人相信她已经背离太上皇。 故而，绝大多数是反对意见。 婕妤得做选择了。这种事无法摇摆不定，没有居中可能。为了她自己，更为了高荣，她必须选择。 虽然这选择很可能给她带来许多风险。 而对于高荣，江凡也挺佩服的，也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娶了婕妤，很有可能被朝廷遗弃或者边缘化。 但是他也正认识到，高家对女帝确实很忠心，高荣敢做这个选择，高起敢同意，就能说明他们心底干净，不怕啥。 而这场婚礼，作为婕妤名义上的兄长、实际上的父辈，太上皇会不会现身呢…… 江凡眼睛眯了起来。 —— 江公子是个很重视当下的人，高荣的婚事暂且放到一边，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过年，在这个世界唯一属于自己的节日。 说唯一并不奇怪，在这个世界他连生日都没有，有时候想想，这恐怕就是一直缺少归属感的原因之一。 于是乎，江公子兴致勃勃的投入凡人居新年装饰大业。 和去年一样，要准备联欢晚会节目，要贴对联，挂灯笼，要准备烟花爆竹和美食美酒。 唯一不同的，今年总指挥变成了大雁管家，谁让他出去这么久，很多事没经手呢，所以，江公子就是个打杂的。 好在大雁管家虽然曾身为死士，曾经对繁琐事很不在行，但人家细心啊。自进入凡人居以来，她不用再做其他事，故而把心思也都用在了这个家上。指挥起来井井有条。至于她手中那个小本子，显然是按照去年整理记载下来的。 她这副模样江公子看着还挺有趣，若是给她配上套深色西装，戴上个黑框眼镜，妥妥高冷女霸总。嗯，还得有双高跟鞋，虽然雁子已经够高了…… 在江公子的恶趣味中，顾大管家忙活了两天，终于完全筹备妥当。 而今天唯一新增的，是江公子创立的一种美食，叫做饺子。根据王爷讲，饺子取名交子谐音，取合家兴旺、辞旧迎新之意，所以，过年节不吃饺子是不对的。 薄薄的面皮裹着各种馅料，包裹成耳朵形状，简单下水一煮，喷香。再蘸上点掺了蒜末的酱汁，绝了。 下饺子之前，江公子抱着两大捆鞭炮兴冲冲要去燃放。去年是爆竹，如今更新换代了，一大串红彤彤的新式鞭炮被江公子点燃，噼里啪啦好不热闹。解语花姐妹捂着耳朵吓的不轻，一直呀呀叫。 而赶来参加年节的女帝看着眼前的一连串火光，鼻翼微动，空气中那曾经嗅到过的硝石和硫磺的味道很浓郁，让她目光变得有些深邃。 而女帝这次居然很贴心，下旨让圣女和老帅也来参加年节，这可把江公子感动的不轻，唯独就是眼看着扶摇大宝贝却不怎么敢动。 而头一次来王府过年的扶摇宝贝和老帅、鸾霏霏、邋遢书生摇光等人则是看啥啥新鲜，玩到兴起，差点都忽视了女帝的存在。 幸好整个白天女帝都很识趣的躲在书房没出来。而事实上，相对这个不知所谓的年节，江凡那三层书房对她的吸引力大得多的多。 尤其江凡正在给大师傅天机子撰写的《易经》书稿更让她沉迷不已，而对那本刚写了几篇的《齐民要术》更是让她心惊，险些把江凡当场绑过来解说，幸好总算想起人家要过节，只好按下了心思。 但那不停叩击桌案的纤长玉指，非常明显的昭示着其主人因为没事先听到这等大事的汇报而极度不爽的心情。 晚宴和晚会才是最重要环节，这个环节上，王府是人人平等的，不只是人人，连狗子和鱼都上了台面。 老家伙不知道咋想的，给灰太狼脖子上挂了朵红花，跟新郎狗似的。江小鱼也被装在一个琉璃坛子里抱进梅花厅看热闹。 有了去年的经验，凡人居众人都早有准备，也没那么尴尬了，表演进步很大，唯独女帝在场让他们多少有点不自在，然而在两三个节目之后，有蒙老帅带头起哄，气氛终于彻底放开。 就连老家伙都强行拉着狗搭档表演了一个戏法，戏法好不好另说，一人一狗的搭配属实好笑，女帝都有些忍俊不禁。 事实上，对这个所谓年节，老家伙才最有发言权，毕竟和江凡在一起生活了十年以上，对他这个莫名其妙的习惯知之很深。很多顾北雁安排上的不足，其实都是老家伙在补充。 缺乏准备的蒙老帅也被赶鸭子上架，最后当众耍了一套拳才算。 欢声笑语从未间断，女帝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 直到江凡的声音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第569章 凶兽江凡? 他要献唱了。对于江凡那种奇奇怪怪的唱腔，不只是林小七和鸾小二，凡人居众人包括女帝都有点期待。 女帝依稀记得去岁江凡唱了首《美丽的神话》，让她触动颇深。以至于一贯不喜声乐的她居然找了个乐师，学去这首曲儿没事就唱一唱，后来乐师也不用了，没人的时候会自己哼哼两句。 今年江公子声称以凡人居为题，献上了一曲《凡人歌》。 很轻缓，很直白，很好听，也一如既往的古怪。 只是女帝却想着，这就是你眼中的凡人么，只是你还能做凡人么？ “凡人歌很好听，但我更喜欢美丽的神话。” 子时，辞旧迎新之际，女帝和江凡并肩坐在了望塔顶，一盏红灯笼映照下，眼前可见的雪景，远方不可见的夜色有种奇异的反差美。 女帝觉得凡人歌很写实，但不知为何，还是比较喜欢那首美丽的神话。 江凡笑了笑：“关于这首曲儿有个故事，讲给你听听？从前有一位将军……” 江凡讲的多少有点磕巴，主要是为了修改那些人物。而女帝听得很入神，自有记忆以来，这恐怕是唯一一个让她心神有些颤动的故事。 听罢良久，才缓缓说道：“是个很美的故事。” 江凡道：“爱情故事，真爱穿越时空，可惜千年守候，无数轮回，终归只是一场梦幻泡影。” 女帝也点点头：“轮回之说都是莫须有，更何况穿越千年，依我看，更像一场带着执念的梦境之旅罢了。” “看的透彻。”江凡笑道。 女帝没有说话，她忽然觉得看得又不是那么透彻…… “我再给你唱一遍，有时间你也学学，这是首男女合唱的歌。” 女帝静静的听着，初听这首歌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其间好像在诉说一个凄美传奇，如今听到这个故事，再想起歌曲，竟然有种难以描述的情绪。 而江凡哼着歌，眼前光影交叠，不知为何前世的人和事竟有些模糊，慢慢的，与今生所遇交叠，恍惚不知真实与虚幻…… 一曲唱罢，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那里是江凡看不穿的夜色…… 是夜，江凡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那个女子一时是彼时的她，一时是此时的她，身影交叠终于分不清楚……远方的她向他呼唤，身边的她却紧紧拉着他的手，终于也不知何去何从…… 凡人居一夜繁华，人人尽兴。 女帝子夜之后就已离去，王爷不胜酒力，一觉睡过了元月初一。 于是，按照王爷的计算方式，他十八岁的第一天就这么睡过去了，毫不掩饰的向世人昭示，逍遥王依然是懒得冒烟。 —— 两日时间一晃即过，元月初三如期而至，高荣的婚期，却是个大雪天。 江凡一早就起来赶到高家。 高家此刻已经张灯结彩，宾客满堂。 他们并未隐秘的办婚事，反而堂堂正正，广发请柬，做足了声势。甚至杀人无算的高家竟然还向全城贫苦百姓散发了一万套冬衣，以至于整个阳都都津津乐道。 只是高起并未像其他家主一样迎客。反而依然戴着那修罗面具，独自坐在书房。即便江凡来，他也并未迎接，只派人把他请到了书房。 高起的书房也挺与众不同，与其说是书房，还不如说是个演武大厅。高有五丈，阔二十丈，四周摆满刀枪剑戟。只有贴着最北面的一堵墙搭了个架子，上面整整齐齐堆满兵书。 高起闭目盘膝，沉默的坐在桌案后头。 江凡自己溜达着看架子上的兵书。 老半天，江凡才惊奇的咦了声：“高大帅，想不到鬼谷兵法你这里也有？” 不由江凡不奇怪。鬼谷是个极度神秘的门派。每一代鬼谷只有两名弟子出世，会分别选择不同的君主辅佐。 而他们的传承也极为神秘，从未听说过有鬼谷学术流传于外界。 高起沉默片刻，缓缓睁开双目。 “不知真伪。” 江凡饶有兴致的翻看一会儿，目露惊讶之色：“很有料，不像伪造。” 高起缓缓道：“不如《兵道》。” 江凡并未完全读完，卷起来放回书架上，转身走到桌案边坐下，自己斟了杯酒。 “只能说各有所长。难怪大帅南征北战纵横无敌，就看这兵法藏书便了不得啊。” 高起注视着他：“你应领兵。” 江凡笑了：“能写兵法未必能领兵，纸上谈兵的多的是，我还是当我的逍遥王就好。” 高起并未接话，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身上有凶煞之气，不似人。” 江凡愣了下，说说话你咋还骂人呢？ 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可能不是这个意思。 高起道：“凶兽煞气。” 凶兽？江凡微微蹙眉，他说的应该是那日章台宫对视。对于那会儿发生什么，江凡属实有点不记得。 唯一清楚的是，高起的目光让自己浑身血液沸腾如煮，一股控制不住的暴戾气息压制不住的爆发出来。 可自己分明是个人，不是什么凶兽。 若说凶兽，倒是也见过。起码近距离接触的就有龙鳌那家伙。 等等，想起龙鳌，江凡忽然记起来，那日龙鳌吐了自己一身血，然后感觉就和那日与高起见面类似，如同烈焰焚身…… 很类似啊。 难道说与龙鳌有关？ 这件事他着实有点迷惑，因为自从龙鳌喷血之后，不知从何时起，身体好像发生了一些古怪的变化。 首先是力量，他发现自己的力量在不断变大，如今赤手空拳不用真气就能打碎大石，而且还在慢慢增长中。 然后是身体越发灵活、坚韧。以前做不到的很多动作，如今做起来轻而易举。 还有复原速度非常快，不论是疲乏还是受伤，都能在很短时间恢复如初。 还有，更为奇特的是，他感到自己仿佛有种奇妙的直觉，好像野兽一般，对于危险有种本能的直觉。 最后，他发现自己的水性开始越来越好，而且对水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如鱼得水这个词用来形容他的状态特别合适。如今已经可以做到不依靠真元潜水半个时辰。这点尤其让他惊悚，这算什么鬼？自己要变成一条鱼了吗？ 第570章 高杀神换装 唯一的问题是，身体时常发热，一旦热起来，就好像个火炉。 这一切，会不会和龙鳌之血有关？ 老家伙也帮他查看过好多次，但除了惊讶于他的体质越来越好之外，看不出其他。 如今高起又提起来，江凡属实有点担心，自己将来会不会头生双角，身长鳞片，再冒出个尾巴来？ 呵呵，那样就不用太华封自己天下大妖的名号了，直接实锤。 但高起显然也说不出其他来。 江凡便和他说起高荣的婚事，觉得高起至少应该换下这套黑甲。儿子大喜之日，你这穿的跟修罗恶鬼似的算咋回事？ 但高起不同意，说高家人衣不解甲是惯例。 我就呵呵了，不信你跟你夫人那啥的时候还穿着这个！ 于是江大王爷硬生生给高起胸口挂上一朵大红绸花，满意的拍拍手，多少这才像点样子。 唯独看起来越发怪异，就像黑煞神戴红花一般，别提多别扭。怎么都觉得跟黑山老妖迎娶聂小倩的时候有点异曲同工。 算了，就这样吧。江大王爷也懒得吐槽了。这也就是自己，换个人谁敢对高杀神这么动手动脚的，吓都能吓死。 而今天江凡自己，穿的是那件不常见的五爪金龙王袍。打算好人做到底，面子给送足。 所以他在给高起捯饬服装的时候，高起也微不可查的看了他的衣着两眼。 这五爪金龙袍确实抢眼，但还是没蒙老帅的抢眼。 也不知老头咋想的，穿了个大红袍兴冲冲闯了进来。跟一团火烧云似的，好像结婚的是蒙田。 “哎？我说你个杀坯，大喜日子怎么穿成这样？” 老帅一进来就大皱眉头，对高起的着装极度不满。 所以，高起就不只是带了朵大红花了，又被老帅按着强行换了套吉服。 但老帅不知为何，也没摘下他那面具。 不管怎么说，杀神高起在一字并肩王和一位老元帅面前，到底是被改头换面，有了点喜庆模样。 高起好像也有点无语，这俩人，一个是传给自己兵马大元帅之位的老前辈，一个虽然是晚辈，但身份高到天，根本打不得。最后只好乖乖就范。 江凡看得好笑，差点没忍住掏出手机拍照留念。 连拉带拽的把高起弄到前厅大堂，众宾客也都惊了，想来高起这打扮他们都没见过。 江凡耳朵尖，分明听见有人小声私语，说高起自己结婚那天都是顶盔掼甲一把将新娘子薅上马回府的。 但没人敢调笑，高起杀神之名实在太慑人，今天来参加婚礼都是看在其身份地位上，否则，谁愿意来啊。 而不虚此行的是，今天大秦朝堂九成九的大佬全来了。连不怎么露面的一字并肩王也过来做证婚人。 眼前就这三位往那一站，谁心尖子不颤。 外加上三公九卿基本全数到场，这不，左相李修偕同国师徐福也刚刚赶到现场。 高家地位权势可见一斑。 江大王爷惯性跑偏的琢磨着，这会儿要是在高府点燃一千个顶配震天雷，是不是能一下子搞残大秦朝廷？ 此时有下人禀报，迎亲队伍已经出了临萍宫，约莫小半个时辰就能来到高府。 半个时辰，不长不短，等待的时间，成了众人的社交好机会。 这些大佬平素可很难见面啊。 左相、国师、老帅自不必多说，受到关注度最高的竟然是这位逍遥散人，江大王爷。 主要是这位不但太出风头了，而且跟女帝那点事几乎都不再瞒人，朝堂上打滚的谁还心里没个数？ 这位不光身份地位在满朝文武之上，更可能是未来的帝夫。很多人甚至想到，难怪此人不入朝堂，难怪封个一字并肩王，还有奇葩的骊山封地，都是在为将来和女帝的事儿做打算呢。 而这位江大王爷也逢人三分笑，加上生的俊秀，举止飘逸，又没架子，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人气那是直线飙升。很多人暗自赞叹，也只有这般人物能配得上陛下。 所以，面相和善讨喜的江大王爷很快就被一众高端宾客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要不是碍于其地位过高，只怕所有人都要凑上前套个近乎。 太仆陈赫是第一个毫不犹豫就上前见礼的。虽然吃过亏，但在他看来，这些银子就当送礼还未必能敲开这位的大门。 何况，由于让陈奇放低姿态，和宇文家由敌对变为互相帮衬，如今的生意反而越做越大，两家联手，大秦马帮被垄断了九成，比以前赚的还更多了。 这还不算，王爷很多产业已经开始投产，由于宇文家的关系，没少给陈奇好处，自然最终收益的都是陈赫。 所以他根本没啥怨恨，只怕是高攀不上。 打算和江凡谈两句的人太多，陈赫也只是蹭到两三句话，但就这两三句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他高兴好一阵子。 国师徐福坐在席位上看着人群中的江凡拂髯微笑。 “不浮不躁，亲和有礼，翩若谪仙，嗯……好个逍遥王啊。” 左相李修淡淡一笑：“可此子并不像面上那般好相处哦。” 徐福看看他：“李相与其打过交道，想必了解比老夫要深。不知对此人何等看法？” 李修面容平静，带着略显随意的笑容：“背后不论人，国师莫要套话啊。” 徐福哈哈大笑：“你那师兄可是吃了他的大亏，这小子的手段比纵横术丝毫不差。” 李修道：“纵横术只看使用者，张仪师兄轻敌了。” “不只是轻敌吧，李相这么想恐怕也是在轻敌。” 这就在点李修上次吃亏的事儿了。李修赶紧道：“国师此言差矣，李某和王爷同殿称臣，是一家，可不是敌。” 徐福不置可否：“自然不是敌，老夫失言了。呵呵，老夫啊，只知道炼丹，不太会说话，相爷可不要见怪。” 李修赶忙道：“哪里哪里，国师分明在和晚辈闲聊谈笑而已。” 徐福面带赞赏：“江王爷每次出阳都都做得好大事，这次不知又掀起了多少风浪，想想都让人向往。” 李修摇摇头：“唉！您老向往，晚辈可是害怕，每次他一出门都让人心惊肉跳啊。” 第571章 太上皇的贺礼 徐福摆摆手：“该心惊肉跳的是外人，你怕个甚。” “那倒是，就是觉得王爷行事鬼神莫测，难以揣度。” 徐福道：“世称你们鬼谷门人才是鬼神莫测，怎么，今日碰到对手？” 李修打个哈哈：“晚辈学艺不精，跟王爷比起来相去远矣。说起来，家师近日有书信传来，还提到国师，您二位可是老友，不知何时能小聚一番，家师可是很怀念和国师论道的日子啊。” 徐福眼神微微一动，李修这转移话题的功夫不错，随即含笑道：“令师身为当代鬼谷子，学究天人，多年前论道，老夫也受益匪浅，他日若得空，定当前往鬼谷一行。” 李修道：“那我可得告诉家师扫榻以待，他那几壶好酒恐怕保不住喽。” “他啊，那几壶酒当宝贝似的，这点上可不如逍遥王，人家那美酒车载斗量，哪个都比他那强，亏老夫当年还死皮赖脸讨要来着。” 李修摇头叹气：“若论这酒食，逍遥王确实盖世无双了，若以武道对比，连那轩辕不胜都得甘拜下风。” “这倒是实话，哈哈，你这一说，老夫倒是好奇今日之酒水，有此人证婚，想必酒水差不了。” …… 说话间，忽然有个尖利的嗓音从外面传来：“太上皇驾到——” 室内顿时出现了短时间的安静。 江凡不由暗叹一声，太上皇果然还是来了。说到底，婕妤毕竟是长公主，她要嫁人，太上皇来很合理，而这，也是他唯独可以出汤巫的机会吧……怎么可能放过？ 但他着实不该来。女帝并未下旨，他来了，恐怕少不得事后麻烦。 江凡真是忍不住摇头，老丈人啊，你就不能消停点么？ 在所有人沉默不语，或者面面相觑中，太上皇赢沛没等迎驾，已经举步走了进来。 今日的赢沛身穿王袍，腰扎玉带，头戴旒冕，颌下短髯修理的一丝不苟，面色也出奇的好，甚至有点红光满面的感觉。一双丹凤眼开阖间精光四溢，颇具帝王威严。 但那张老而愈帅的面孔却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进门就环顾一周，哈哈笑道：“朕没来晚吧。” 众人赶忙纷纷跪倒见礼——拜见太上皇。 唯独江凡杵在那鹤立鸡群，格格不入。 太上皇竟然似乎也没看见，只是大笑着叫众人平身。 高荣上前一步道：“怎敢劳动太上皇大驾。” 赢沛故作不愉：“哎？这话说的，今日乃是皇妹大喜之日，朕怎可不来，高卿家莫要嫌朕来的晚就好。” 高起只是沉默的一拱手，并不多说。 赢沛目光若有深意的看着他：“怎么，高卿家莫非觉得朕来得太突然？” 高荣只是道：“无。” 赢沛叹口气：“卿家还是那般少言寡语，看来我那好女儿也没能改变你什么。” 高起依旧沉默不言。 他这种沉默，带给在场众人很大压力。因为不论怎么说，这都是太上皇，这种态度，绝对称得上是天大不敬。幸好高起一直这般作风，否则，还不知道会怎样。 赢沛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却忽然笑道：“来人，将朕的贺礼抬上来！” 赢沛一声吩咐，宫雨老太监便指挥着八条大汉抬上来一个巨大的铜架子，上面红绸蒙着某种物事。架子落地的时候，竟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显得极为沉重。 太上皇缓步走过去，手搭在绸布上，扭头看看高起：“卿家半生戎马，如今子承父志，高家后继有人，朕便送上此物，以为高家儿郎镇宅！” 说着，猛然一把揭开红绸，里面的物事顿时让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竟然是一柄断掉的方天画戟。 长达两丈，粗如儿臂，通体黝黑，仿佛沉默的凶兽，慑人心魄。唯独这大戟竟然从中间断成两截，断口整齐，竟似仿佛被斩断一般。 太上皇在人家大喜的日子送上一杆凶兵，还是断掉的凶兵，这算怎么回事？大堂中顿时鸦雀无声，气氛沉闷的可怕。 太上皇依旧面带笑意，淡淡道：“高卿家，朕这大礼如何？” 高起沉默的看着那铁戟，目光平静，久久不语。 太上皇道：“高卿家莫非不识得？这可是卿的神兵，天渊屠神戟。” 这下大厅中更是压抑，寂静到落针可闻。 太上皇却不紧不慢道：“当年朕赐给卿家此神兵，助卿征战沙场，攻无不克，后，更因救驾被折断，朕可记得，当初卿家死战不退，誓为朕尽忠，莫非如今……却不识得了？” 他这话里有话，几乎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可是谁敢吱声呢？ 高起目光淡然：“臣，忠于大秦，自该为陛下尽忠。” 他这话意思也很明显，我是因为忠于大秦，所以谁是陛下我忠于谁。 太上皇却微笑道：“哦？卿果然是我大秦栋梁……” 而此时，一个清冷的女声从外面传来：“高卿自是大秦栋梁！” 众人心头一惊，这个声音如今谁不知道？ 果然，随着那女子一步跨入大堂，一股煌煌威严顿时充斥堂中。 众人顿觉心头一松，继而心生无限敬畏。 下一刻，所有人拜倒，参见女帝。 江凡不由暗叹：好个无双，一进屋就把戾气扫清。 嬴无双一声平身，举步上前，看着赢沛：“父皇，这礼物送的不错。” 她一开口竟然如此说。下一刻，她根本不理任何人，径直走到大戟前，两截戟身竟升空飞起。 女帝探手一抓，将两截大戟断口合拢，下一刻她仿佛一轮太阳，光辉灿然。 江凡心惊，这是烈凰之力，女帝这要做什么？ 下一刻只见金色的烈凰之力汇聚在两截大戟断口处，灼热的能量让人无法逼视。而那断口竟然变得通红，火星四溅。 江凡大惊，她……似乎在现场炼器？难道要接续神兵？ 所有人都是震撼莫名，太上皇也被那逼人的气势，迫得小退半步。却似乎心有不甘，想要上前，却又好像抬不起脚来。 随着那烈凰之力凝聚，断口越发赤红，足足一盏茶功夫，才见女帝轻哼一声，华光骤敛，而那大戟被她单手平举，已浑然一体。 所有人都无法表述此刻的心情。女帝之强势，盖世无双！ 第572章 女帝徒手炼神兵 这可是当年兵器谱排名前十的天渊屠神戟啊，就这么被她赤手炼制修复，断戟再续。 煌煌之威，好不霸气！ 想比之下，太上皇那靠着一杆断戟挤兑人的用心显得何其可笑，何其下作。 女帝看了看大戟：“天渊屠神戟，十大神兵之一，配得上我高卿家。接戟！” 说罢大戟凭空浮起，向着高起而去。 而高起当时单膝跪到，双掌平伸接过大戟，声音铿锵如金石：“臣！谢陛下厚赐！” 这状态，完全和刚才面对太上皇不一致啊。 “免礼！” 女帝一摆手，转身看向太上皇：“父皇，这礼物送的不错。您要不送来，朕还不知道丢失于何处，如今大帅重获神兵，自可重新开始，再为我大秦立下赫赫功勋。” 一句重新开始，赢沛哑口无言。 他是带着断戟前来质问高起，当初你的忠君誓言何在，而在女帝这番操作下，反成了笑话。 他目光阴沉，面色更是不正常的潮红。 江凡心头一动，这面相……丹药吃多了啊…… “朕……果然生了个好女儿……”太上皇沉声道。 女帝淡淡道：“父皇过誉，做父母的都希望儿女比自己强，父王可以欣慰。” 赢沛此刻竟然沉静下来，微微一笑：“好，说得好。我三个孩儿都比朕还强啊。” 他此时提起来应该已经死去的大王子和三王子，其心自是不言而喻。 然而女帝根本没有下不来台的意思：“父皇从小教导，帝王之家唯重江山社稷，强者方可为王，弱者只能亡国。您该高兴，他们也都遵从了父王教诲。” 这话更是扎心。意思就是当初二人都是在赢沛授意下与女帝相争，结果却输得一塌糊涂，但这都是你要养蛊，胜者为王，今日如何自食其言？ 赢沛心头怒起，却被嬴无双一句话打断：“今日父皇在此，还请上座。” 本来就有许多人在担心，双王同至，该如何就坐，结果女帝毫不在意，直接将上位让给了太上皇，更显大气。 而太上皇还不得不接。难道要他坐在下首？ 江凡不由暗自摇头，女帝真是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其实太上皇想来必然计划好在这座次上挤兑女帝一番，如今人家先来了个先声夺人，继而直接把上位让给你，毫不在意，你再玩儿啥都没用，旁人看来，谁是正主一目了然，只能觉得女帝气魄通天。 太上皇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身后的宫雨躬身低头，江凡看不到他的脸色，但想必不敢有任何脸色。 江凡适时上前一步，面带微笑：“太上皇，请上座。” 赢沛盯了嬴无双许久，才扭头看他一眼。 “江小子，这婚事你做成了。” 江凡拱手一笑：“多亏太上皇成全，长公主已经二十有五，太上皇想必为其婚事操心已久，今日总算大喜，您老想必也是极高兴的。” 赢沛面色渐渐恢复正常：“今日喝什么酒？” 江凡指了指蒙老帅：“这个您得问老帅了，他可是说您身体不好，今天喝啥酒他说了算。” 赢沛看看一脸懵逼的老帅，忽的哈哈大笑：“老东西，这小子把山芋抛给了你，今天看你怎么办！” 蒙老帅狠狠瞪了江凡一眼，差点没揪下一把白胡子。 要说这小贼真会选人，在这里也就这位跟着先帝的重臣才能缓解局面。这方面国师徐福都不成。 蒙老帅只好故作豪气的朗声笑着，将太上皇请上宾主位。 临了还不忘又瞪了江凡一眼。 江凡两眼望天，呵呵，关我屁事，老头子的事儿老头子解决…… 正在此时，有下人跑进来道：“迎亲队伍已经快到门前。” 此时，主持司仪的老者连忙高声道：“嘉宾就位，静候新人——” 江凡见状，也赶忙四下瞅，找自个的位子。 老者赶忙指了指：“王爷，您是证婚人，坐那里。” 江凡一瞅，呦呵，挺好，挨着自己媳妇，当即一溜小跑过去，冲着女帝挤眉弄眼几下才假模假式的坐稳。 很多朝臣看的无语，大庭广众的，你真当大家瞎吗？ 好吧，我们真瞎……必须瞎…… 而外面经历了一系列繁琐礼节，新人也终于入了正堂。 这就是要拜堂了。 江凡正襟危坐，只见一对新人进入大堂。 所有人都看懵了，包括江凡，下巴差点脱臼。 要说新娘子挺好，虽然婕妤身材娇小，但在江凡设计的凤冠霞帔之下，竟然显得很大气。 但身高是弥补不了的。所以…… 就出现了极其奇葩的一幕。 那新娘子居然坐在高荣胳膊肘子上。 ——后来江凡才知道，高荣怕婕妤个子小，跨火盆的时候不方便。 而那位小人屠依然戴着蚩尤面具，身披黑袍黑甲，端着一只胳膊大步流星走进大堂。 唯一值得一提的，他胸前到底还戴了朵大红花，头盔上还配合礼仪插了支孔雀翎，但你这都做了，还差那一套吉服吗？属实不伦不类，别别扭扭。 不用说别人，江凡都无语，老高家还真他娘的奇葩啊。 进了屋，才把婕妤放下来，这场面，让满堂宾客安静的可以，跟刚才太上皇进来那会儿差不多。 高荣显然也看清楚了大堂里面，主宾首位端坐的竟然是太上皇，女帝在第二位。 对这场面高荣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拉着婕妤居中跪下，口称拜见太上皇，拜见陛下。 没问题，结婚是家事，自然要按辈分来。 这时候就轮到江公子出场了，他起身走上台前。 按礼，该宣读证婚词。然后由司仪主持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喝交杯酒之类。 江公子也咳嗽一声，缓缓开口。 “今日，本王为二位新人证婚……” 他张了张嘴，忽然好像忘词儿了，弄得众人都是一愣，司仪老者都跟着着急。 江凡眼神飘忽一下，突然说道：“高荣，你可愿娶上官婕为妻，不纳妾，不养外室，白天打仗，晚上回家，家里她做主，一生一世只爱他一个人，不论生老病死，不离不弃，视她如命？” 顿时一片哗然。 第573章 逍遥王证婚 女帝和太上皇显然也有点发愣。 这算什么证婚词？不合礼法啊。 还什么不纳妾，不养外，白天打仗，晚上回家，家里她做主，一生一世只爱他一人，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露骨，低俗不说，这意思高荣这辈子就这一个夫人？高荣能同意？高家能同意？ 尤其她用的可不是嬴婕，更不是长公主，而是上官婕这个名字。 所有人都有点懵。虽然知道这位一贯特立独行，但这场合合适吗？ 陛下和太上皇可都在呢。 然而瞅瞅，陛下和太上皇都没啥表示，而那位又是一字并肩王，算了，自己掺和啥。 高荣也有点懵圈，但只是一瞬间，便似乎想起来什么，当即斩钉截铁：“吾愿！纵死不悔！” 众人又是一呆，不想高荣竟然毫不犹豫，高荣可就这一个儿子，万一婕妤生不出个一男半女，岂不绝后？ 江凡却满意的点点头：“很好。那么……” 他转向婕妤：“上官婕。你可愿嫁给高荣为妻，敬他爱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不论生老病死，视他如性命？” 上官婕纵然带着大红盖头，江凡都能感觉到她那惊喜而灼热的目光。 “上官婕愿！一生一世，三生三世，纵死不悔！” 同样的斩钉截铁，一介弱女，竟然说出金石之音。 端坐的高起，目中竟然不易觉察得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女帝也剑眉微耸，唇角勾起。 而太上皇则眉头紧皱，似是大不愉。 江凡猛然一拍手掌：“好！如此，带着你们的誓言，拜天地！” “且慢！”太上皇终于开口。 众人心头都是一紧。 江凡却不慌不忙：“哦？太上皇可有疑议？” 赢沛沉声道：“此誓言不妥，高大帅膝下只有一子，婕妤又无陪嫁侍女，若无后怎么办，岂不让我大秦少了一个将门世家？” 他虽然带着自己的心思，但这话也说出了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江凡微微一笑：“那么，太上皇以为该如何？” 赢沛道：“此誓言不可取，当废除。高家劳苦功高，高荣日后自有封侯之姿，按礼制，可纳妾七房。但婕妤乃长公主，为皇家子，高荣身为驸马，确实纳妾不妥，故朕建议公主携一通房，以备日后。” 众人皆点头暗许，但江凡却心中发笑，此言看起来合情合理，实则太上皇那点用心昭然若揭，还不是想向高家展示自己厚爱臣子？ 当然，太上皇也知道，高起根本就是女帝的人，这般做法，不过是故意示恩于高家，让女帝对高家心生一些警惕罢了。 江凡却摇头暗叹，都这个时候了，这点区区小事上还要做文章，您老可真不消停。 都不想想，女帝岂是他以为的那点气量？ 江凡还未曾开口，高荣却躬身一礼：“谢太上皇厚爱，惟臣高荣自愿立此誓，终生不悔。” 太上皇佯怒：“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此事你父亲焉能同意！便是他同意，朕也不能同意。婕妤乃朕之皇妹，朕岂能不疼爱，但情归情理归理，婕妤自幼身体孱弱，中若周知啊。高家为大秦鞠躬尽瘁，先后效力于先王与朕，高大帅与朕并肩作战、打理朝堂，君臣相交多年，朕岂能不挂念在怀？今日这般誓言，断然不可取。” 江凡忽然笑了：“那以太上皇之意，需纳一通房？” 赢沛点点头：“不错。婕妤，你身边不是有两个丫头么，选一个做通房吧。” 婕妤缓缓上前一步：“皇兄，您说的便是早年赐给妹妹的那两位吧……” 太上皇颔首：“都是宫中婆子验看过的，好生养。以备不时之需而已，皇妹也不需多心。” 婕妤淡淡道：“不巧，她二人都嫁人了。” 太上皇闻言一呆：“你说什么？” 婕妤淡然道：“婕妤是出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带那些人做什么，两个女子照顾我多年，都不错，婕妤选府中好男子给他们定了亲事，其他人都遣散了。” 太上皇眉头一皱。 江凡也不由暗挑大拇指，婕妤这私底下准备够充分的啊，那俩显然是太上皇的耳目，却被她给敕令嫁人了，这女子脑子够用。 太上皇目光微微一闪：“那便再选一人便是。” 婕妤道：“太上皇这是准备赐婚？” 赢沛轻声笑道：“此言诧异，皇兄也是为了你二人好。” 婕妤忽的断然道：“方才立誓，乃上官婕之名，此乃上官婕出嫁高荣，并非婕妤招驸马，上官婕大周遗孤，太上皇还是不必操心了。” 赢沛哼了声：“说到底都是一人。” 婕妤淡淡道：“太上皇给婕妤的，都还给了太上皇，如今是上官婕自己的事。” 赢沛面上升起怒容，刚要说什么，江凡却笑了笑：“诸位是不是都忘了点什么？” 所有人顿时看向他，只见江凡笑着用一根手指指着自己：“我，才是证婚人，婚贴上写着呢。各位都别争了，太上皇啊，您老总是这么关心小辈，但这回不成啦，您老啊要是相当证婚人，只能赶下次喽。咱们赶紧吧，今日您老好不容易出来，小子还等着跟您斗两局地主呢。” 赢沛扭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一动，嘴边的话终于是咽了回去。 “……也罢，也罢，就你小子天天事儿多。好，好，小辈们的事儿我也不管了，老了，不操那些闲心。不过今日毕竟是皇妹出嫁，上官婕也是皇妹，朕打算把黎阳宫赐给皇妹作为嫁妆，这个可都不能拒绝了。” 众人再次愕然。其一，太上皇居然在江凡面前退避了。其二，居然赐下黎阳宫。 江凡也是大为感慨，太上皇真是见缝插针啊。 转念一想突然明白过来，卧槽，前面纳通房什么的都是胡搅蛮缠，主要目的反倒是这个。 黎阳宫什么地方？太上皇去汤巫山之前的居所，也是太上皇剩下的亲属、幕僚之类的最后庇护所，赐给婕妤，看似大方，实则变相一招，再度制造她和女帝的信任危机，把她架在火上烤啊。 婕妤性子刚烈，当即就要开口拒绝，却见江凡哈哈一笑：“太上皇大手笔，好，这个好，反正您老也不太会回来住，空着浪费，长公主打理也算不错，我这个证婚人做主，多谢太上皇厚赐。” 第574章 那桌三缺一 婕妤一愣，却听江凡笑的从容，莫名心中安定下来，竟然也顺着江凡的话头：“谢过……皇兄。” 江凡拍拍手：“看看，耽误不少时间，吉时都快过了，赶紧，……该拜天地了。” 江凡见那司仪还在发愣，便冲着高荣两人道：“过来，拜啊！一拜天地……” 一拜天地，二拜君主高堂，夫妻对拜。 他竟然夺了司仪的事儿，亲自主持起来。 最后，江凡一声大喝：“礼成！送入洞房！” 司仪都懵了，你就读个证婚词而已，怎么把我的活儿都抢了？ 但他敢说什么，没看一众大佬没一个反对的？ 而且这般光景，他倒是很感激这位王爷，要不然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新人入洞房，酒宴开始。 高起只是起身连干三碗，就不管了。敬酒这活儿居然扔给江凡这个证婚人带着高荣开始兜圈子。 江凡倒也无所谓，今天可是嗑完丹药来的，谁怕谁啊。 不过高荣这闷货只知道喝酒，祝酒词全靠江凡来。 一圈走完，高荣连招呼也没打就跑了。 江凡不由无语，猴急的你，也不知婕妤那小身板经得住你折腾不。 不管他，江凡准备凑到蒙老帅那聊天打屁，却被老帅推了一把，下颌向着某处点了点。 江凡扭头望去，顿时满脸悲催，那一桌离其他人都很远，就坐了仨人，太上皇、女帝、高起。 但椅子放了四把，江凡苦着脸道：“高大帅不在那么……” 蒙老帅瞪她一眼：“那第四把椅子咋回事？” 江凡别别扭扭道：“我觉得吧，应该是给您或者国师留的。” 蒙老帅哼了声：“别装糊涂，大秦身份最高的四个人，还轮不到我和老徐头。” 江凡满脸不乐意：“这场合，不是该论资排辈么……” “我排你个头！”蒙老帅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老夫和国师都去敬过酒了，没留坐，还不知道咋回事？一事不烦二主，你小子就好人做到底吧。赶紧的！” 江凡不满的嘀咕：“给高黑脸做好人，哼哼……” 蒙老帅嫌弃的瞅瞅他：“行了，高荣咋回事你还不清楚，滚过去吧，你不亏。” 江凡只好无奈的提着个酒坛子一步三挪的蹭过去。半路上还想蹭到蒙田那桌，而蒙田显然是被蒙老帅教导过的，直接给拒绝了。 江凡恶狠狠盯着他：“你就别想再见林小七！” 蒙田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十几步路，再磨蹭也有走到头的时候。 江公子无奈的揉揉脸，挤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抱着酒坛子上前道：“那个……太上皇，陛下，高大帅，我看您这三缺一？” 赢沛哼了声：“磨磨蹭蹭，磨磨唧唧，你是多不待见老夫？” 江凡打个哈哈：“没，哪有的事，我这不证婚人么，带着高荣敬酒，忙……” 赢沛佯怒：“忙个屁，高荣都入洞房了，你个小兔崽子，等你这么久，还不快点坐下喝酒！” 江凡讪笑着坐下，给太上皇空了的酒杯满上：“来，太上皇，小子敬您一个？” 赢沛哈哈一笑：“今日乃高府大喜之日，要敬也是先敬高大帅。” 江凡瞅了瞅目光平淡的高起，心中倒是觉得他戴上面具挺英明的，啥表情都看不出来，多好。 赶明儿，也给自己弄一个？将来肯定有用…… 江凡眼神一阵飘忽，惯性跑偏。 幸好桌子底下被女帝踩了一脚，才缓过神来。 “……啊，哈哈，那不对，不对，您到底是太上皇嘛。不过您老说的也有道理，今日不能论君臣，您和陛下与高将军如今算是亲家关系了，小子呢，又是证婚人，咱们合该共同干一杯。” 赢沛笑道：“就属你最滑头，好，好，亲家关系不错，今天就如你所说，只论亲情，不论君臣，来，满饮！” 四人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赢沛拂髯哈哈大笑：“好，好痛快啊。朕……哦，不对，老夫和高将军相交半生，今日未成想又成了亲家，不过这辈分可被高将军比下去了。” 江凡笑道：“哪里，婕妤长公主虽说是皇太妹，但谁不知太上皇将她作女儿养。” 赢沛点点头，倒是有点感慨：“哎！一晃二十年，这丫头都这么大了，这么多年也没照顾好，真是愧对老友啊，昔年老夫在大周为质，若无其双亲照料，恐怕早亡多时，哪里还有今日。” 江凡道：“太上皇苦尽甘来，回秦之后对婕妤也是照顾有加，其双亲地下有知，也当满意了。” 赢沛颔首道：“高起啊，以后可要善待婕妤，这丫头命苦。” 高起只是重重一抱拳。 赢沛摇摇头：“你说说，你们这一家子都是闷葫芦，婕妤能过的开心吗——” 江凡不由暗笑，这倒是实话，虽然不知卧病在床的那位高老太爷如何，但想来都差不哪去。 想想婕妤可是个干脆利落，性格有些泼辣的女子，跟这样一家子搅合在一起，也挺有趣的。 江凡眼前甚至都浮现出娇小的婕妤叉腰骂高荣，后者耷拉着脑袋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名场面。 然后，眼神飘忽的江公子不出意外再次挨了女帝一脚。 “哈哈，那个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人家婕妤就喜欢这样的，太上皇，咱不替晚辈操心了，喝酒喝酒。” 心里却在嘀咕——要命，这一桌四人也有俩闷葫芦啊，场面全靠我了。 有了自觉的江公子开始频频敬酒。 太上皇好像早就忘了刚才的不快，酒到杯干，跟江凡有来有往，插科打诨，一老一小倒是有说有笑的。 女帝一言未发，就是喝酒，他跟高荣一样用的是大碗，喝得也豪爽。但她神色却很从容淡定，丝毫没流露出和太上皇坐在一起的不适感。 对高起，江凡也很佩服，不动如山，爱咋咋地，我也不说话，我就喝酒。反正我就这性格，你们都知道。这下子，江凡越发对他在大喜之日还戴着面具钦佩不已，明智啊。 不行，说啥得做一个，江凡脑子里已经开始在转那些名面具，佐罗呢……蝙蝠侠呢……还是奥特曼？ 第575章 朕意不可违 徐福扭头瞅了瞅那桌，不由摇头感慨：“难为那小子了……” 蒙老帅瞥了眼，哼了声：“难为啥，你瞅着吧，等会儿就能让他折腾起来，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搅合局一来一来的。” 李修也笑道：“老帅说的是，我对这小子有信心，有他在，今天……太平无事。” 蒙老帅揉揉太阳穴：“幸好有这小子……太上皇今天真是……唉！” 徐福拂着雪白的长髯：“倒也稀奇，普天之下敢在这一桌圆场子的属实难找，偏偏这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就行。” 三个大佬感慨中，那被所有人偷偷关注的一桌果然热闹起来。 就见江凡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手中拿着个筷子笼哗啦啦得摇着，边摇边叨叨：“赌神精赌神灵，赌神传人最精灵！” “啪！”筷子笼扣在桌上，翻开一条缝看了眼，直接喝道：“八个六！” 对面太上皇哼了声，也偷眼看了看，一挽袖子：“十个五！” 高起：“十二个三。” 江凡一咬牙：“十五个六！” 女帝：“开！” 江凡：…… 所有人：…… 高家的酒宴不错，味道先不说，但胜在狂野。 阔大的餐厅，剽悍的大酒碗，整块的大肥肉，还有凡人居的美酒。 但开始没人能放得开，首先这是高家，杀神世家，来之前就带着三分胆颤，更何况谁也没想到，太上皇和女帝都来了啊。 众人都只是在担心，二人之间杀气纵横，殃及池鱼。 可结果，这个本该沉闷无比的场子，硬生生被江大王爷给祸祸了。 女帝虽然淡定从容，高起虽然不声不语，却都在玩儿游戏。而他们一直担心找事儿的太上皇光顾着和江大王爷扯嗓子互喷，根本没搞别的。 于是乎，酒宴悄然热闹起来，最后，少不得又是老秦人本性暴露，捋胳膊挽袖子血拼。 现场终于在江大王爷带头之下，炸出一堆牛鬼蛇神。 老帅叹了口气：“你瞅瞅，我说啥来着……” 徐福也吁了口气：“得，今天看起来没事儿了。” 李修没插话，他那边正端着酒碗和太仆陈赫赤膊厮杀，都红了眼了。 终于放下心来的蒙老帅斜眼瞅了瞅徐福：“我说国师，听说你老小子酒量见长啊……” 徐福一撩白髯：“老狮子，嘴大未必能喝！” “老杂毛，找茬？” “老匹夫，怕你？” …… 现场崛起之后，那一桌却消失了。 因为太上皇喝多了，嘴里虽然还嚷嚷着不服，但已经坐不稳当，被宫雨老太监给架上马车。 太上皇还从车窗钻出脑袋，醉眼迷离的瞅着送行的三人：“你……你们，都给……给我等着……今天，不，不算完！我还，没……没输！血……血战到底，朕，朕要杀你们个落花流水……” 江凡被高起拖着，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太……太上皇！你，你输不起！刚才，刚……才还欠了三杯！改日，登……登门再再战！” 宫雨赶紧上前：“陛下，太上皇今儿个高兴，喝多了，老奴这便送太上皇回山……” 女帝依旧神色平淡：“宫雨……宫中有雨，外面雨更大，没事在汤巫好好呆着吧。” 宫雨目光低垂：“是，是……” 女帝看着他：“回去，斩尽太上皇八百侍卫。三千守军每人鞭三十，队正以上腰斩，都尉以上，诛九族。” 宫雨浑身一哆嗦：“老奴遵，遵旨……” 女帝看着他：“你，自断一臂挂于正门，风干。” 宫雨噗通一声跪下，浑身如筛糠：“老奴，知错，谨遵陛下旨意。” 女帝不再言语。 宫雨才颤抖着：“奴才，告退……” 马车吱呀呀远去，太上皇兀自从窗口垂着脑袋：“杀……杀！杀！八百个六……” 马车逐渐驶入黑暗，高起松开了扶着江凡的手，转身回去大堂。 而江凡却揉了揉脸，面带苦笑：“有必要么……” 女帝淡淡道：“朕的旨意，太上皇不可出汤巫。” 江凡看着她：“看在我的面子上……” 女帝看了看江凡：“看在你的面子上，朕已经留了手。今日，你不错……” 说罢，转身登上车辇离去。 江凡深吸一口气，冬夜的空气极凉，吸入肺腑，寒得彻骨。纵使烧刀子，也没给他带来任何暖意…… 一场喜酒，让江王爷大醉三天。 宇文澄心不止一次端着热乎乎的汤来，却被老家伙劝了回去。 “可是……喝这么多酒，不喝点汤水，伤身……”宇文澄心担忧道。 老家伙叹口气：“他是心里难受……别管了，不起来就听不到发生的事，让他睡吧。” 宇文澄心不明所以，却也只好离开。 老家伙端着热汤，吸溜溜喝着，看着床上睁着眼睛却双目无神呆呆看着上方的江凡，轻哼一声：“没出息……” 半晌，江凡嘴唇才蠕动一下：“我该想到的，我该阻止的……” 老家伙道：“蠢货！你该想到什么？你不该！你该做到什么？更不该！” 江凡双眼都是血丝，神色茫然：“是啊……是啊……不该，不该啊……” 老家伙叹口气：“好了，你不是圣人，也不是菩萨，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好好睡一觉，日子还要过。” 江凡茫然道：“有一天……能不再死人吗？” 老家伙道：“那要先死够了才行。” “一定……要死？”江凡神色间都是纠结。 “乱世当以重典。”老家伙认真道：“你当这是什么世道？” 江凡苦笑：“是啊，没有金刚手段，何以谈菩萨心肠……” 老家伙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所以，那丫头是对的，你明白。” 轻笑一声，江凡扭过头，看看桌上一个食盒：“她送来的？” 老家伙道：“不容易啦，她能为你做到这份上。” 江凡呆呆看了会儿，费力的爬起身，靠在床头：“那……给我喝点吧。” 老家伙瞅瞅那食盒：“都凉了三天了。” 江凡木然的勾起嘴角：“冬天……很冷……坏不了……” 老家伙不由摇头一声长叹…… 第576章 打工人都伦王子 虽然恢复了些元气，江凡依旧意兴阑珊，懒洋洋坐在湖边垂钓，鱼儿都上钩半天了，也恍若未觉。 宇文澄心很是担忧，便坐在边上絮絮叨叨的和他说话，试图转移师傅注意力。 “……还有就是草原那边已经开始和左贤王的合作，盐沼开采，左贤王每个月都能送来大量粗盐，陶瓷、酒等货物已经赚取了丰厚利润……” 这件事显然让江公子回了神，将鱼竿提起来，摘下上面巴掌大的小鱼扔回冰窟窿。 “草原那里一切顺利？” 宇文澄心见状，知道他恢复了精神，便道：“嗯，一切都比较顺利。眼下由家父负责此事。 粗盐都送往骊山十二坊加工，所得三成售往草原已经可以赚回几十倍，其余七成目前全部供应秦国内需。 瓷器、琉璃在草原贵族中卖出了天价，酒更是供不应求，价格疯涨，比在秦国的价格高出了百倍。” 江凡点点头：“很好，所得金银尽数入库，战马、毛皮、粮草秘密送往骊山等候调配。” “骊山那边兴建了新的库房，规模大许多，除了财宝放在凡人居，其他物资均运送到那里储存，我们称之为新八大库。 唯一的问题是战马，需要马场。我们计划和太仆陈赫联系，让他帮忙想办法。” 江凡点头同意：“可以，马政正好归太仆管理，若需要我可以手书一封，秦国马场主要有三个，选择比较近的陇西马场安置最好。” 宇文澄心点头应下。 江凡道：“和草原的生意要万分小心，但同时要快，迟早其他三王和金帐王庭会发现不妥，那时候恐怕有其他变数。” 宇文澄心表示明白，然后她提及了那位大下巴王子。 “此人眼下倒成了个合格的地牢看守，由于表现良好还涨过两次月钱，现在每月拿着八百文呢。” 江凡有点好笑：“你们也真是调皮，又不是养不起，他老子已经送足了东西好不好。” 宇文澄心嘟了嘟嘴：“您不是说了，不养闲人嘛，尤其还是草原来的蛮子，经过您允许的呀。顾姐姐都说这样有利于教化。我看也不错呢，这家伙每到月末发例钱的时候都乐得不行，不过挺不了几天就输给那几个牢头了，月底更是买酒的钱都没有，经常在酒窖赊账，你没看赊账时那脸红脖子粗的劲儿呢，好好笑，嘻嘻……” 堂堂草原王子，如今竟然成了打工人，甚至混到赊酒钱，想到这般景象，江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三日阴霾一扫而光。 心情开朗起来的江凡，不由打趣起乖徒儿。 “我听说你那师兄也经常赊酒？” 说起师兄，宇文澄心小脸有点发红，却有些恼怒的撇撇嘴：“练兵的例钱都不够他喝，欠了六千多文了。” 江凡促狭的眨巴眼睛：“怎么，你没替他还点？” 宇文澄心被师傅这么看，大为羞赧：“我……我凭什么替他还，师傅您让我管理账房，不是说要公私分开的么……” 江凡笑道：“你可以私下借给他嘛，反正你俩……” 宇文澄心双手捂脸：“没有，没有，师傅无赖！” 江凡扒拉开她的手，“啧啧……多好看的姑娘，我说，蒙毅那个憨货咋回事？不解风情咋的？” 宇文澄心再也待不下去了，提溜着裙子落荒而逃。 江凡摇摇头，笑着继续垂钓。 刚才聊到都伦王子，江凡就想起那得自狼巢的书页，琢磨着是不是趁着天寒地冻没什么事，走一趟南疆。而且这个时节，南疆应该比北方好过的多…… 但眼下这几天还不能动身，他还要等两个人。其中之一，当然是师傅天机子。他可不想错过师傅和媳妇的这场大战，毕竟……关系着自己以后在家里说话硬不硬气的问题…… 次日，江公子就接到龙四通报，说有个老道士自称是他师傅，但破衣喽嗖的，怎么看都像个江湖骗子…… 江凡一愣，赶忙出门查看，果然映入眼帘的是那胖大的身躯和大饼脸。 只是他却被龙鹰卫拦在了门口，概因为老道开口就说我来找我徒弟。 龙一当时有点懵，就问你徒弟是谁。 老道说，逍遥王江凡。 正在值班的龙一和龙四当时就急眼了，你这破衣烂衫的邋遢老道胆大包天啊，你咋不说你是玉皇大帝的爷爷？ 王爷什么人，你居然说是他师傅，王爷天一般的人，谁配当他师傅？ 一顿吵吵之后，终于惊动了顾北雁，她虽然也很怀疑，但还是让龙四通知了江凡。 等江凡匆匆赶出来看到第一眼就惊了：“师傅，您咋混成这样子？” 龙一和龙四这才大吃一惊，“王……王爷，这是您师尊？” 江凡笑笑：“是啊，教授我阵……武学的。” 原来这乞丐般的老道真是王爷的武道师傅，俩人直接抽了自己十几个嘴巴子，好在江凡说不知者不怪，赶紧把老道士请了进去。 天机子一口气灌了两壶茶，才吁了口气。 江凡这才上下打量着他道：“师傅啊，您老这是……干啥去了，给弄成这样？” 难怪江凡奇怪，老道鼻青脸肿，拂尘都断了好几缕，一身道袍破破烂烂，连小腿肚子都露了出来。这形象，难怪被认为是骗子。 天机子咳嗽一声：“呃……那个，为师出了点意外……” “意外？”江凡好奇：“师傅，您这可不像是意外啊，跟人打架了？不对啊，什么人能把你弄成这副模样？” 天机子老脸有点挂不住，讪讪道：“那个……是打了一架……” 这下江凡就更是好奇心大起，能把天下阵道第一人打的鼻青脸肿，衣衫褴褛，谁啊，这么牛叉？ “上了趟太华……” “太华？”江凡一呆：“师傅，您上太华干啥？” 天机子不爽的哼了声：“太华那群老东西针对我徒儿，我总得去问问究竟。” 江凡当时心下大为感动：“师傅，您老这是给徒儿出气去了……” 大饼脸摇摇头：“不，不，我就想弄明白，他们到底因为点啥，是不是你小子真是个祸害，要果然如此，我还得清理师门……” 江凡顿时无语。 “……那，问出点啥没有？” 天机子哼了声，没好气道：“没有，长眉老儿不肯说，我就跟他干了一架。” 第577章 异兽当宠物的凡人居 江凡心头好笑，其实他也明白，天机子九成九是去替自己出气。 “看这意思……打输了？” 江凡这么想并不奇怪，太华长眉，三仙之首，师傅虽然是道门第一人，但对上这位，恐怕还不成。 天机子冷笑一声：“输？” 随手从怀里掏出一缕白花花的毛发：“眉毛都给他揪下来一把。” 江凡大为吃惊：“哎呀我去，师傅您老这么厉害的？” 大饼脸得意洋洋：“那是自然，为师也不是好惹的。” “可您这造型……”江凡犹疑着道。 大饼脸老脸一红，讪讪道：“老家伙还是很有一套，为师也吃了点亏……” 这哪是吃了点亏啊，分明吃大亏了好不好。 但这玩意儿哪能点破，江凡还是伸出大拇指：“能和太华圣尊平分秋色，师尊无敌！” “嗯，嗯，还好，不过不能说无敌，世上哪有真无敌……你年纪轻轻要懂得谦逊……” 江凡差点笑破肚皮，还谦逊，刚才拎着人家一缕长眉毛那得意劲儿不是你了？ “对，对，师傅教训的是。我看这缕长眉正好给师傅您那拂尘填补一下。” 大饼脸一愣，瞅瞅拂尘，又瞅瞅手中的长眉，比划了一下，忽然连连点头：“好，好，别说，长短正合适……” 江凡：…… 您老恐怕也是世上唯一一位拿太华圣尊的眉毛修补拂尘的主，光这一点，确实就足够吹的了。 “但是，师傅啊，您老也是换一身袍子啊，都这样了咋穿。” 大饼脸不好意思道：“出家人，没银子……” 江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合着不值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一文钱也能难倒道门首座。 等老道士洗吧干净换了身锦袍出来，江凡差点憋不住笑。 换上一身锦袍，胖道士一下变成了胖地主，这富富态态的，如果再配上大玉扳指，妥妥富豪老爷啊。 大饼脸不怎么爽：“这衣服不合适。” 江凡忍着笑：“已经交代下去给您做道袍了，不过得等一天，您先凑合凑合。” 老道士点点头：“倒不是那个，我是说有点紧。” 江凡瞅了眼，呵呵，还真是…… 您这体格子可以装进去我四个。 说归说，闹归闹，江凡对这位大师傅还是由衷感激。让师叔护送了自己一路不说，自己还闹上太华，找长眉理论，真护犊子啊，不过我喜欢。 老道士在江凡引领下参观凡人居，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新式的装修风格，稀奇古怪却很舒服的家具不说，到处都肉眼可见的透着无敌的奢华。 很多窗户居然是用纯净透明的琉璃，就连地板上铺着的也是某种非石非玉异常平滑的材料。被人视为珍宝的极品瓷器在这里随处可见。 而这些，他虽然好奇，但知道江凡身份，也不觉得过于意外。 而看到田落雨抱着一个小毛球跳出来吓唬江凡的时候，天机子面色明显动了动。 江凡敏锐的发现他注意到了小毛球。 “异兽……”老道士面带奇光。 江凡很好奇老道士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伪装过的小毛球不凡。 天机子又瞅了瞅：“这阵法不行啊，保不住它。” 江凡当即就心神一动，天机子阵道第一人的名号果然不假，一眼就看出来，田落雨在用阵法给小毛球续命。 田落雨却有点不乐意：“喂！胖子，你瞧不起谁呢？我阵法可是祖爷爷传授的！” 天机子并不生气，呵呵一笑，随手一甩拂尘，一道光影就落在小毛球身上，而那病恹恹的小东西一下子就精神起来。 田落雨一愣：“哎呀，大胖子，你很厉害呀，跟我祖爷爷一样厉害。” 天机子道：“小女娃，你祖爷爷是谁？” 田落雨傲然道：“说出来吓坏你，还是不说啦，我要带小毛球去找江小鱼玩，走啦。” 说罢一溜烟便跑了。 江凡笑笑：“师傅，这是农家老祖，田渊田老的第好多代孙女，田落雨。” 天机子神色一动：“这丫头一直在你这里？” 江凡道：“我救回来的，田老也经常过来。上次您不是一眼就看出那是田老的葫芦么，他也经常教授我些阵道。” 天机子微微颔首：“刚才那丫头抱着的分明是异兽，不过……”他皱皱眉：“这东西有古怪，需要风阵才能存活。” 江凡赶忙道：“师傅，田丫头修为不到家，您老就给弄个长期点的风阵呗。” 天机子沉思片刻道：“可以弄个聚风阵法试试，但这小东西有点古怪，究竟能有多大作用我也不知道。” 江凡忽然想起，当时小毛球所在的巽鼎，那东西难道才是它最好的窝？ “你小子是个有大气运的，异兽身上都是天材地宝，你可要当心点，异兽可是稀罕的紧……” 说话间，天机子再度一愣，只见那田落雨站在湖边和小毛球对着湖面猛砸雪球，而一条赤红泛金的小鱼上蹿下跳。 老道士再度眼神收缩：“这鱼……” 江凡道：“钓来的，赖上我了，就带回家养着……” 他想了想，还是没说沧澜江青峰峡地下的见闻。 天机子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又是异兽啊……” “异兽？师傅您说这是异兽？” 天机子看看他：“小子，别说你不知道，这条鱼虽然我还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绝不是凡物，很可能和传言中的某种异兽有关，有空你多看看山海异兽志吧。” 山海异兽志？江凡愣了下：“师傅，这东西在哪能找到？” 天机在白他一眼：“满大街都是。随便找个书局都能买到。” 江凡啊了声，这还真就没注意，也难怪，他去书铺很少关心那些话本，传奇故事之类的，在他看来那都是胡编乱造，没什么意义。现在想想，反而错了，许多神怪志异、民间传说中可能蕴含诸多密辛。 还想问点什么，却发现灰太狼叼着根鸡腿跑出厨房。看见江凡就呲溜一下蹿了过来。 天机子看到灰太狼的时候，再度愣住，一把薅着狗脖子拎起来，凝神细细看了许久，才丢到地上看看江凡。 “这狗……” 江凡赶紧道：“好狗，看家护院是把好手。” 第578章 老田鸡和老家伙 老道士满含深意的看他一眼，没说什么。但内心是极度震撼，凡人居逛了半圈，竟然看到三头异兽，不是说这东西非有大气运者不可见么？ 怎么在这小子家里随便当成宠物养，还一下子冒出来三头？若自己没看错，这八成就是世间亿万凡人见都没见过的山海异兽啊…… 在老道士眼中，笼罩在江凡身上的神秘光环，越发厚重起来。 而此时恰好老家伙嗷嗷叫着：“你个杂毛狗，最后一条鸡腿还我！”凶神恶煞的冲向灰太狼，恰好与天机子打个照面。 当时老家伙就惊了，一个急刹车，满脸难以置信。 而老道士也瞪大牛眼，死死盯着老家伙。 半天，老家伙才指着天机子：“老田鸡？” 江凡吓了一跳，你咋知道我给他取的外号？ 而下一刻，天机子竟然也张大嘴巴：“老毒物？” 江凡呆住，看这意思，你俩认识？ 老家伙啧啧砸吧着嘴，围着天机子转圈：“果然是你个老田鸡啊，又胖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天机子道：“我来寻徒儿。” 老家伙愣了下，下意识看看江凡，“他？” 江凡也有点得意，点点头：“对，我。” 老家伙甚为惊奇：“啥时候的事儿？我孙子怎么成你徒弟了？” 天机子愣了下：“你孙子？你不是姓孙的？” 老家伙干咳一声：“那个，干孙子，干孙子。” 天机子瞅瞅江凡：“你个小子，运道不错，拜圣手毒王做干爷爷。” 江凡都无语了，这孙子八成是要当定了。 但更多的是好奇：“你们二位还真认识？” 老家伙摆摆手：“那时候你还没出生。老田鸡，一晃二十年没见了吧。” 天机子掐着手指头算了算：“二十二年喽，你这老毒物跑哪里去了？” 老家伙笑道：“你知道，我是居无定所，到处游历，倒是你越来越胖的离谱，当初我给你取的外号如今坐实了吧。” 天机子哼了声：“老家伙，不是个东西！” 江凡长大嘴巴，哈哈，咋的，果然是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我跟老家伙这算是英雄所见略同？ 而天机子此刻好像也想起什么，一拂尘拍在江凡脑门子上：“老的不是东西，小的也不是东西！” 江凡无语，我咋还躺枪了呢？ 老友见面，自然得整上，天机子也不逛了，老家伙更是吩咐江凡去弄点酒菜，要跟老道士好好叙叙旧。 江凡只好亲自下厨，用最快速度弄了个铜火锅。 这大冬天，别的还没这个合适。 天机子只是一口，就险些没把舌头咬掉，没顾上说话，甚至没顾上喝酒，甩开腮帮子唏哩呼噜先造了一锅。 江凡看的眼睛发直，这也太能吃了，蒙毅都没这么能吃，难怪你丫的胖出天际…… 于是，发觉食材远远不够的江公子当即就命人切肉，洗菜，堆满一大桌。 等待的时候，江凡才第一次觉得天机子老道总算认为这个徒弟收的不错，有天下极品好酒，有天下极致美食，这对他而言，上哪找去？ 缘分，都是缘分。 直到造完第三锅，天机子才算稍微满意的休息了下，和老家伙拉家常。 江凡这才知道，俩人也不是多么熟悉，只是见过三面。初次结识的时候和江凡还真有点异曲同工，老家伙在江边烤鱼，老道士循着味儿就来了，他有鱼，他有酒，俩人一见如故，就算结识了。 后来机缘巧合，两人又见了两面，一次是在老家伙去云州救治疫病的时候。另一次是两人不约而同对南疆一个以人养蛊的邪恶门派展开缴杀，又碰上了。 里里外外，就这三回。 不过这三回也让二人发觉，对方是值得一交的。 唯独两人生活轨迹不一致，天机子毕竟道门首座，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而老家伙更是到处流窜作案的，以至于后来二十二年再也没碰上，不想这次居然在凡人居遇见，一个是江小子的干爷爷，一个是师父。 缘分，还是缘分。 天机子当时就问老家伙和江凡咋个来历。老家伙随口便道，捡来的弃儿，瞅着可怜，就养大了。 而天机子和江凡的交集也让老家伙爆笑不已，尤其对于田鸡子这个称呼，让老家伙连挑大拇指，说这才像他孙子。 而后来，当天机子问两人究竟为啥在阳都的时候，江凡才小心翼翼的将和女帝的结识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天机子的拂尘也不知道掉下去多少次。这爷俩，也真是奇葩无敌，趁人之危居然混了个孙媳妇。 但你俩就真不知道这女子是谁？她脸上起红斑之前，你俩可是看到过的，两人异口同声，就是不承认，天机子却嗤之以鼻。 见俩人拒不交代，天机子也耍滑，说啥也不交代和女帝的关系。 就说打过一架，这次来还是约架的。 老家伙当即就来了精神头，这二位对上，可是天下江湖一大盛事。 一个是如今道门至尊，一个是盖世女帝，打起来恐怕能翻江倒海。 江凡从二人的言谈中，也越发深刻体会到自己媳妇有多剽悍。 天机子什么人？二百岁的道门至尊，和太华长眉年龄相仿。而女帝才区区二十六岁，差的太远啊。 可是听两人这意思，女帝战力真的是恐怖无比，用天机子的话来说，自己上回虽然只是试探性出手，并未尽全力，但女帝进境堪称旷古绝今，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修为达到如此程度，如今心里已经没啥把握。 但江凡却话里话外隐约觉得，天机子似乎有意成全女帝，给她当磨刀石似的。 随后，因为灰太狼过来找吃的，二人又聊起异兽。 在天机子询问下，江凡这才说起灰太狼的来历，按他的说法，这是在苍山银月峰下捡到的小崽子，那时候还是个奶狗，两人也没寻着其父母，便收养起来。 那个时候老家伙觉得这狗子有点古怪，江凡却认为就是一土狗，只不过多少带点二哈属性，但俩人都没往异兽方面去想。 后来养熟了，更不会往那方面琢磨。 第579章 文成武德，一统江湖…… 而今天，天机子看一眼就觉得灰太狼好像是异兽，倒是让二人有点深思，细想灰太狼好像跟普通狗子区别真是天大，这家伙身上太多诡异了啊，莫非真的是山海异兽？ 天机子建议二人应该考证一番。 而对于那只小毛球，天机子当时就说，那是狼，狼族异兽。但究竟是哪种，他也没能在老家伙巧手伪装下辨认出来。 最后，江凡讪笑着说出了其来历，老道士十分无语，自己这个徒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祸祸了左贤王不说，还把金帐王庭给闹了个鸡飞狗跳，甚至还端了白狼神的老巢。不过老道士对此却颇为赞许，说年轻的时候也干过类似的事儿。江凡也正是因为在女帝那听说过，才敢把这些抖落出来。 至于那条鱼，更是让天机子惊讶莫名。说感觉像是山海异兽志中所说的龙门金鲤，但好歹那是能化龙的巨兽，咋会是这么个小不点？ 这让他对自己的眼光多少产生了点怀疑。 在这件事上，江凡还是选择了隐瞒，他总觉得那条巨大的金鲤和这条小鲤鱼与自己有些莫名的关联。 天机子毕竟刚刚拜师，许多事江凡还不敢完全信任，他可不想两条鱼出意外。 毕竟根据二人刚才所说，山海异兽，每一头都是绝世宝贝，浑身上下都是天材地宝，世人谁不眼红？ 当然，很少听说有人见过异兽，即便有，也都被人当做鬼怪志异来听。 两个老家伙酒量都不小，也算酒逢知己，唯独天机子除了能喝还能吃。 一顿饭自己就喝了五斤多，更是造了八斤羊肉，五斤牛肉，蔬菜水果不计其数，那硕大肚皮跟无底洞似的。 江凡是知道，武夫都能吃，但这么能吃的还是头回见着。 眼瞅俩人也都喝多了，大着舌头在那吹牛皮，已经没正事儿，江凡也懒得管了，叮嘱下人们一番，自顾自回去睡觉。 然而刚出来，就看到一个影子鬼鬼祟祟的在那探头探脑。 江凡如今的目力还是不错的，看那体型，那做派，哪能分辨不出就是自己那二货徒弟。 当即没好气的喝了声：“滚过来！” 蒙毅挠着脑袋一步三蹭的来到近前：“师……师傅……” 江凡瞅瞅他：“三更半夜的，你在这猫着干什么？” 蒙毅好像做错了事般，低头支支吾吾。 江凡心里一咯噔，完犊子，这心虚的模样，保不齐干了啥糟心事儿。 “老实交代，干什么了？” 老半天，蒙毅才在江凡大脚丫子伺候下，把江凡请到院中石桌旁坐下。 “……那个，师傅，我说了你可别骂我啊。” “有屁快放！”江凡没好气道。 “……事情是这样……我加入了个组织……” 组织？江凡一愣，顿时心头冒出三个字——逍遥会。 果然蒙毅嘿嘿笑道：“是逍遥会……” 江凡一蹙眉：“逍遥会？你什么时候加入的？” 蒙毅道：“那个，一开始就加入了。” “一开始？”江凡心头疑惑：“你是最早的一拨？” 蒙毅点点头：“除了发起人，我算第一批。” 江凡上下看看他：“发起人是谁？” 蒙毅苦着脸道：“发起人有好几个……” 听他讲完，江凡算是大体明白了，逍遥会还真是大秦武者自发组织起来的。发起人有三个，其中两个都是秦国武道名人，但第一发起人居然是个迷，谁也不知道是哪位，唯独知道的是，这位是逍遥会的金主，手笔很大。 但他不管具体事务，只是给钱，做什么事儿由逍遥会选出来的五个副会首商量着来。而自己这徒弟，就是五个副会首之一。 江凡不愉道：“逍遥会，你连会首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加入，真是混账的很。” 蒙毅挠头：“我就是觉得诛妖盟太混蛋，敢针对师傅，幸好咱秦国武者也不是好欺负的，大家都是想给师傅出头嘛……” 江凡挥挥手：“打住，你为啥到现在才来找我坦白？” 蒙毅讪笑：“就是怕师傅您生气……后来，后来有人告诉我，让我自己来坦白，我就来了……” 江凡一皱眉：“那个邋遢书生？” 蒙毅道：“就是他。” 江凡知道，这是极乐城查到了逍遥会的情况，而邋遢书生知晓情况之后，便让蒙毅自己来交代了。 “为什么开始瞒着我？” 蒙毅嘿嘿笑道：“怕您生气，徒儿知道您的事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 江凡哼了声：“知道还敢做，反了你。也罢，加入就加入了，但你既然在那，就给我看好，别让这些人搞出什么乱子，有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蒙毅眼睛一亮，这大概就是师傅说的卧底。当即拍着胸脯：“师傅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江凡瞪了他一眼，说到底，他最怕这个徒弟带头搞事情。 “你跟我说说，逍遥会大体什么情况，怎么运作的？” 蒙毅便解释起来。 足足一炷香功夫，江凡才算听明白个大概。 最初逍遥会并非针对诛妖盟的组织，而是自从江凡自北疆归来，被许多人崇拜，他们便频繁集会，后来就慢慢形成一个圈子。 而此后，诛妖盟成立的事传到秦国，这个圈子都是逍遥王的拥趸，三杯下肚，越说越气，有人干脆提议真正成立逍遥会，跟那诛妖盟对抗。 这一提议自然得到所有人的赞同，于是乎，圈子众人奔走相告，不久逍遥会就成立了。 由于目的是对付诛妖盟，所以大家采取的也是秘密成立的形式，防止被人针对性攻击。但主要是五大副会首和一些骨干保密，其他人则是大量收录，由五大会首分别管理。 五个副会首四男一女，各有职司。 蒙毅就负责管理所有三十岁以下年轻男性武者。 其他四人，一个负责中年武者，一个负责老年武者，一个负责女性武者，还有一个负责监察、传信和代表逍遥会公开发声，倒也算是个机构健全的班子。 逍遥会还有个口号，蒙毅眉飞色舞，却又十分庄重的举起拳头：“逍遥仙王，文成武德，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听到这句口号，江凡当时差点出溜到桌子底下去。 真是世道不同，江湖相似，这么中二的口号居然两个世界所见略同？ 江公子以手掩面，羞愧到不能自已…… 偏偏蒙毅一脸自豪，一点也没觉得二。 “给我改！什么玩意儿，一定要改！” 江凡有些气急败坏。 第580章 徒弟与逍遥会 蒙毅满脸懵逼，改啥啊，这口号多好，多响亮，朗朗上口，听着就霸气。 在江凡大脚丫子伺候下，终于勉勉强强答应和其他会首们商量商量再说。 至于明面上的五大会首，江凡听到他们的来头，也弄得一愣一愣的。 这事儿完全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另外宣誓加入逍遥会的名单蒙毅也给了江凡一份，其间很多名字也让江凡惊奇不已。 但总数不过三百余人，用蒙毅的话来说，他们只要精不要多，不像诛妖盟啥乱七八糟的烂鸟都收。与会人员，必须拥有足够的实力，还要经过引荐、考察，才能入会。甚至居然有个一票否决权，也就是说只要五大会首有一人不同意，就别想进来。 最有趣的是，逍遥会的明处聚集地竟然是蓬莱居。也不知道看起来胆小怕事的东主和掌柜怎么想的，竟敢如此。 而那位神秘的第一会首，会不定期派人将逍遥会需要的银子送来，供他们使用。 江凡很不解，既然没人认识，也没人见过这位，他又是怎么被选为第一会首的呢？ 用蒙毅的话说，这位在选举当天是蒙面出席的，张嘴就一句话，以后逍遥会的资金他来出，并且当场就砸下黄金万两，顺理成章，第一会首。 江凡也是无语，拿钱开路，还真没话说。 “你们就不怕他别有用心？” 蒙毅瞪着大眼：“怕啥啊？他说了，会务一概不参与，说了也不算，全部由五大副会首商量决定。人家不管事儿，干出钱，能有啥坏心思？” 江凡一时间也无语，但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古怪，谁会这么毫无所求，专门付出？ 若不是这位会首身份有问题，就是想法有问题。 后来，逍遥会成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灭了距离大秦最近的猛虎帮。 然后就开始在秦国清扫，但凡跟诛妖盟有关的，都在他们清扫范围之内。 甚至悬赏，有提供信息者给予重金。 但好在秦国人本来就信奉逍遥王，没几个跟诛妖盟有关的，故而也没掀起多大风浪。 但五大会首都认为肯定有许多藏在水底下，这事儿不能停，要一查到底，对这种祸害自家同胞的败类绝不姑息。 这点江凡倒是认可，诛妖盟必然和秦国某些人有勾连，不然自己家里的许多信息为何会被人轻易拿到？ 除了这两件，逍遥会还在做两件事。其一，便是向江湖辟谣，公布逍遥王许多大功绩的同时，会中还有书生奋笔疾书，撰写反诛妖檄，大有与诛妖盟展开骂战的架势。 其二，便是针对诛妖盟的几项密令展开反向针对，声称只要有人敢向逍遥王或其身边人动手，便会被逍遥会列入必杀名单。 蒙毅得意洋洋的向江凡展示了逍遥会必杀榜。上面排名第一的便是青面如来慈航上人。后边紧跟着就是两大副盟主，四方分舵主也都在位，甚至还有林林总总一大长串儿。 江凡看得也是啧啧称奇，逍遥会不简单啊，其间有些人自己都不很清楚呢。 但好在这份榜单并未将太华、泰岳中人列上去，总算知道点进退。 等蒙毅唾沫横飞的叙述完毕，江凡认真思量一会儿，忽然展颜一笑：“好吧，既然都成立了，就好好办，这事儿我不参与，你们看着来。但有一点，不允许借用我的名号胡作非为，明白吗？” 得到江凡的首肯，蒙毅当即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甚至江凡觉得，即便极乐城没查出来，他也要找自己，目的便是要自己这句话吧？ 打发走兴冲冲的蒙毅，江凡才伸个懒腰，独自琢磨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一丝古怪的笑容…… 次日，江凡起得很早，因为女帝和师傅的约战就在今天。 天机子早就起床了，据说这位已经到了可以旬月不吃不喝不睡的境界，至于昨晚那点酒，打坐半刻钟就彻底恢复过来。 甚至老道士还抱着个葫芦喝早酒。 大清早就这样，真正的酒囊饭袋啊，江公子不由感叹。 吃完凡人居特色的早点，江公子被老道裹挟着赶往约战地点。 在江凡看来，就跟老神仙带着小徒弟架起云头一般。一路头昏眼花，就到了汤巫山脚下的大河边。 赶到地方，江凡才大吃一惊，二人约战竟然选择了这里。 抬头看看云雾中的汤巫，江凡顿时若有所思。 女帝已经来了，孤身一人，身着玄衣，肩披白色大氅，双手拄剑站在一块巨石上闭目养神。 江凡终于再次看到这柄剑。 当日一击破千军的剑。 那天，并未看仔细，今天才看到，这柄剑长达五尺，阔一掌，剑鞘呈古铜色，吞口如同凤凰展翅，中间却是一个圆孔。不知道那里原本应该是镶嵌着什么，还是本就如此。 江凡还是第一次看她随身带剑，足见女帝对此战的重视。 天机子点点头：“无量天尊，陛下可好？” 女帝缓缓睁开双目，江凡一时间竟然觉得她的目光有些刺眼。 “尚好，见过道尊。” 天机子呵呵笑道：“陛下选此大河之地，老道可占了便宜。” 江凡心头一动，老道士两次见自己都在沧澜，难道他最擅长的也是水阵？ 女帝神色不变：“正午，阳时，利我。” 天机子点点头：“如此，各站一半，公平。” 女帝摇摇头：“汤巫，有大秦历代先帝气运，我占大半。所以，等你半个时辰。” 天机子不由一甩拂尘哈哈大笑：“这是要让老道先行布阵？陛下气魄更胜当年。” 女帝只是认真的看着他：“请道尊拿出最强手段。” 天机子颔首：“也罢，玄凰六变，配得上。” 说罢扭头看看江凡：“我说徒弟，你站远点，就你这修为，挨着就死碰着就伤。” 这就被鄙视。 但江公子没有丝毫不爽，这二位，可都是天子号的绝顶强者，随便露掉一丝气机恐怕就能斩自己几个来回。 当下和女帝打了个招呼，呲溜一下跑出去百丈，躲在一块巨石后头，从怀中掏出个黄铜管子怼在眼睛上。 千里镜…… 女帝看他这做派也是十分无语。 好吧，怕死不是坏事儿。 第581章 山河棋局，道法无量 天机子环顾四周，满意的点点头，一甩拂尘：“此地甚好，有山有河，今日贫道便以山河无量领教陛下的玄凰六变！” 说罢，人一晃竟然分出数道残影，向四方激射而去。 江凡都惊了，拿着千里镜都不知道该往哪瞧。 卧槽，哪个是真的？ 师叔那么瘦天下极慢，您老这么胖反而天下极快吗？ 天机子身影一晃消失，下一刻，四方俱寂，虫鸟无声，大河消音，天地间陷入一片奇异的寂静之中。 不多时，江凡耳中传来隆隆的巨响，连大山似乎都在震动，无数巨石凭空升起，从四方而来，在女帝上空盘旋飞舞，不时重重落向某个方位。 女帝仰头望天，嘴角勾起一丝兴奋：“山河棋局……好手笔……” 江凡也感觉到，这似乎是在布阵。 不过这阵仗，也太过惊人，那可是数百巨石，每一块都重达万斤以上，竟然仿佛一颗颗棋子，被人举重若轻的丢在棋盘上一般。 就算见识过当日老渔头一竿钓大船，也绝对无法和此种震撼相比拟。 江凡真是心神皆颤，这就是绝顶武者的声势吗？ 随着巨石纷纷落下，以女帝为中心，大河忽然分裂出一道道笔直的水龙，仿佛纵横交错的线条，随着最后一块巨石落下，大河之上赫然生出一副水龙棋盘。 而奔腾的大河，就在这一瞬间，静止了，连水花都停滞在半空。 这景象，江凡多少有点似曾相识啊。 可那时，绝无此般震撼。 那一片天地仿佛被巨石棋子和河水棋盘给死死困住，宛如铜墙铁壁。 天机子的声音似乎从四方传来。 “无量道法，山河如棋，贫道布下无解困局，陛下可敢迎战？” 女帝竟然摇摇头，朗声道：“朕，不要困局，要杀局，死局！” “无量天尊——” 天机子高诵道号：“如你所愿！” 说罢天风四起，光影旋转，巨石移位，水龙重组。 顿时间，远在百丈之外，江凡都感觉到那一片天地，从原来的困如愁城，变成千军万马的酷烈杀场。 这比刚才那局，更加凶险万分。 “山河无量，镇！” 随着天机子宏大的声音响起，一切静止打破，水道如龙，巨石升空，向着女帝镇压而来。 女帝一直静静的矗立其中，此刻，终于动了，大氅烈烈飞舞，浑身升起金色光芒，只见她双掌压着剑锷向下一震，剑鞘入石，剑身却向上冲出，宝剑出鞘发出一声嘹亮凤鸣，穿云破日。 长剑直冲高空，酷烈的剑气如同通天之柱，连通女帝和高空，周围巨石触之皆碎，水龙扑之尽散。 这惊天动地的场面，让江凡心神皆颤，连手中的千里镜都掉了。 完全用不上啊，谁能想到场面如此宏大，百丈距离，这场面看得不要太清晰。 而此时此刻，汤巫山上，太上皇赢沛和左袖子空荡荡的宫雨也在看着。 太上皇面色阴晴不定，却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惊。 而宫雨更是面色煞白。 这是人力所能为？分明是天地伟力啊！ “她……逆子……她这是在示威……” 宫雨嘴唇颤抖，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山河倒转，杀！” 随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喝声。 大河棋盘光亮大盛，水龙穿插变幻，棋局重组，巨石腾空重落，似有千万天兵天将呼啸杀至。 女帝长发乱舞，如同黑色烈焰，双目喷射出金色的光柱，下一刻倒悬在半空的长剑径直落入她的手中。 “杀！” 女帝出剑，简单的劈斩，却仿佛要斩开天地。 长剑带着百丈金光立劈，棋盘顿时一分为二。 女帝横剑扫去，千军万马虚影尽断。 一劈一扫，交叉成为十字，轰然嵌入对面一座山峰。刹那间，山峰随抖动，而后轰然崩塌，烟尘四散。 一击，碎山！ 江凡都傻了。 曾听说太华女剑仙凌云，一剑断巫山。从来都觉得不过世人无限夸大的传说而已，从未曾想过，今日竟可亲眼目睹这惊世骇俗的场面。 这，还是人？ 下一刻女帝声音传来：“四方棋局，破你一方，如何！” 声音从三面传来，天机子仍然朗声大笑：“四象变三才，杀机更甚，陛下小心了。” 随着他的话音，一块万斤巨石仿佛彗星般从天外而来，带着莫名的光亮镇向女帝头顶。而她脚下，大河翻涌，组成棋盘的道道水龙汇聚，卷起一道巨大的水龙。 水龙冲天，巨石镇压，中间女帝大氅尽碎，身躯却笔直如剑。 “天地合击，人力奈何？陛下，认输吧！” 女帝嘴角紧抿，凤目凌厉，剑眉飞扬。 “朕，便是要改天换地！” 说罢腰身一震，手中长剑一分为二，一剑指天，一剑指地。 “天地之间……我独尊！” 随着女帝的声音响起，双剑豪光万丈，冲天破地。 天空巨石粉碎，地下水龙炸裂。 汤巫山腰，听着女帝霸道的话语，赢沛心中剧震，手指 也忍不住哆嗦起来。 “……贼女，不知天高地厚……” “好个无双剑，好个玄凰经！” 天机子惊叹的声音传来，却还是看不到他的人影。 原来，此剑名无双…… 江凡努力稳定着心神，这场旷世大战，他一秒都不想错过。 这也许就是此世间的极致武道，他终于对这个世界，又多了几分了解。 “天地无以镇人，道尊能奈我何？” 天机子道：“三才虽毁，自生两仪，黑白棋子，乾坤阴阳，陛下可剑断阴阳否？” 说罢，山河棋局再变。棋盘高速旋转，抽空了千丈方圆的水流，河床彻底露出。 巨石汇聚成两座阵眼，一泛白光，一显黑气。 终于，棋盘化为阴阳鱼。 女帝位于阴阳交叉之地，一脚在阳，一脚在阴，整个人都变成了诡异的黑白色。 “无量道宗，阴阳两仪……道尊，汝之修为出乎朕之预料。” “天地有黑白，人间有阴阳，天道至理，陛下何以破之？” 女帝战意盎然，金光直冲天际。 “何为黑，何为白？何为正，何为邪？世人存偏见，天道亦不公，朕，便逆了这阴阳如何！” 第582章 凰鸣九天，剑破无极 说话间，她身上的金光暴涨，更是透出赤红色，如同赤金烈焰在熊熊燃烧，竟隐隐形成一只火凤凰的形状。 真气外放已经到了这般境界，江凡都看傻了。 我靠！我懂了，你不是地球人，你是超级赛亚人…… 瞬间，两柄无双剑腾空而起，悬空垂落，钉住了阴阳鱼两座阵眼。 随着女帝双臂展开，双剑豪光万丈，硬生生止住了太极图的旋转，并似乎要将其反向推动。 双方僵持不下，太极图发出剧烈的震颤，千丈方圆如同地震。 天空传来宏大的声音：“天道有轮回，阴阳有定数，天理不可违，莫以人心论天道，起！” 阴阳图猛然一震，竟然将双剑震飞，再度旋转起来。 女帝探手一招，双剑入手，猛然合并。 “天道不公当斩，人道无常当断，天若无理便可违，人心自有沧桑！朕以五尺剑，断阴阳，斩乾坤，人，定胜天！” 女帝一声厉喝，火凰振翅长鸣，赤金烈焰直欲焚天，长剑光芒暴涨，金色的剑气只是简单的斩向脚下，简单却霸气，剑气展开，竟如一堵金色的墙壁，将阴阳鱼隔绝两边。 金光不断暴涨，似乎要彻底切割阴阳，而太极图则不断碾压，想要将那金光泯灭。 战斗陷入了僵持之中。 江凡看的心惊胆战，他可亲眼看着，无数碎石从地面无端浮起，又重重落下，偶有接近战圈便是化为齑粉。 而这战圈，竟然有百丈方圆。 别的不说，这条河是彻底断流了，河水完全无法通过战区。水花在双方真元摩擦碰撞中气化蒸腾，那一片区域不多时竟如大雾弥漫。 足足持续了半分钟，才发出一声轰然巨响，大地震颤，虚空轰鸣。 太极图四分五裂，而女帝也被冲向高空，身体有些不自然。 而女帝落地，却身体微微一个前倾，幸好靠长剑撑住地面。 肉眼可见，她的面色有点不正常的潮红。 江凡心惊，不会出事了吧。 “无量天尊——” 天机子终于现身，四方幻影在半空中凝聚成他那庞大的身躯。 他似乎也有些疲惫，江凡敏锐的发现他的道袍也在颤抖。 “陛下，今日并非生死战，到此为止吧。” 女帝深吸一口气，“还差一线，山河无量还有一击，还请道尊赐教。” 天机子面带赞赏：“陛下，当真要如此？” 女帝道：“否则毫无意义。” 天机子颔首一笑：“既如此，陛下请看好。” 说罢，宽大的道袍猛然膨胀，拂尘甩动间，天地俱寂，山石浪花全都静止于半空。只有他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阴阳合道，天地归一，陛下，请接山河无量之——无极” 刹那间破碎的太极图重组，并高速旋转，最终成为一个混沌黑洞。 这黑色混沌不断收缩，竟然从百丈方圆缓缓变为十丈、一丈、三尺……最终成为一个寸许大小的黑点。 但江凡敏锐的感觉到，那小小黑点蕴藏着极为恐怖的能量。 而且……居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异常类似先天一炁。 对于先天一炁的恐怖，江凡是深有感触的，就连入圣的独孤，都接不住那一点星辰。 天机子这是先天一炁吗？还是模仿？或者是其他东西？ 但不论是什么，都必然恐怖到极致。 糟糕，师傅，老婆，你俩这是要死战？ 而此刻的女帝面色从未有过的凝重。身上的金光竟然全部敛入体内，唯独那合二为一的无双剑凭空浮起，竖在女帝面前，那剑柄圆环竟似转动起来，江凡隐隐觉得空气都在向其中塌缩。逐渐形成一点耀目的白光。 下一击，必然更加石破天惊。 天机子面色也无比凝重，浑身汗如雨下，那一点黑色混沌似乎消耗极其巨大。 而女帝这边，同样唇角渗出一丝鲜血，惊奇的是，那一丝血线竟然泛着赤金色的光芒。 而那一点白光，同样带给了江凡熟悉的感觉。 又是与先天一炁近似！ 他真是很有种冲动，想要冲上去阻止二人，但不知为何，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无……极！” 随着天机子沉声吐出两个字，最终成为指甲盖大笑的黑点平直的想着女帝缓缓移动。 而女帝也平静的吐出两个字：“归藏！” 白色光点移至剑尖，随着剑身一颤，迎向黑点。 下一刻，江凡眼前一片虚无，失去了视觉，也失去了听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凡坐在马车上，一脸苦笑。 “师傅……你俩真是吓死个人啊……” 一点不夸张，江凡知道，从今日起，汤巫山脚下，大汤河这一段，从此多了一座巨大的湖泊。 这是两人一场大战导致的。 天机子正在咕咚咕咚喝酒，烈性烧刀子酒头也没能让他那张惨白的大脸多点血色。 “无量……那个天尊……” 天机子长吁口气：“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江凡哀叹一声：“我媳妇也没好哪去……她不会有事吧？” 天机子哼了声：“就记得你媳妇。” 江凡讪笑：“您老不是在跟前呢么，她的情况我不知道。” “没事。”老道大手一挥，“不过和陆老二的大战恐怕要延后了。” 江凡心头一惊：“这么严重？” 天机子摇摇头：“伤势是一回事，主要是她终于破了那一线，稳定住借天雷而来的修为。接下来需要沉淀一番。” 江凡这才稍微松口气。而对于自己这位师傅也真正钦佩到了极致。天机子全力出手原来是这般景象。 “最后那一击我眼都花了，双耳失聪，发生啥了？” 天机子道：“她欲以归藏纳无极，爆发了极度惊人的元气碰撞，却最终发现武道不合，遂以点化线，剑斩无极……算了，现在和你说你也不懂，等修为到了再告诉你吧。” 江凡也只好点点头，说真的，刚才一战没一招他能理解得了。 结果，这时候天机子又说了句话：“就怕你小子没那一天。” 虽然被人日常看不起，但江凡这次绝对心服口服。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伟力，两个人打架，惊天动地的，活活吓死个人。 第583章 大海无量不见人 严格意义说，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世界最的顶尖人物决战，认知彻底被颠覆。 “师傅，您这叫山河无量？是咱们门派的秘法吗？” 天机子喝了口酒：“不错，无量道宗秘法之一。” 之一？江凡好奇：“那之二之三还有啥？有没有大海无量啥的？” 没想到天机子却呆了下：“啊？你怎么知道大海无量？师傅还从没用过，你师叔都没见识过呢，你小子……” 江凡也呆了，还真有啊。 眼瞅老道士狐疑的目光，江凡嘿嘿一笑：“我就是听过一首诗，忽然想起来……” “诗？”老道来了兴趣，这小子口中的诗文都不错：“念来听听。” 江凡只好清了清嗓子： “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尾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英雄路远掌声近，莫问苍生问星辰。 天地有涯风有信，大海无量不见人。” 天机子放在嘴边的葫芦停在那里，许久，喃喃自语的读了两遍，才目光惊奇的看向江凡。 “小子，这诗你写的吧！” 江凡赶紧矢口否认，但天机子明显是不信的。 “不用狡辩，这诗文看似在感怀天下、江湖，叹兴衰生死，实则别有用心，一是在劝说女帝，一是在点为师。你这小子……” 江凡都懵了，这我真没有啊，完全就因为和大海无量沾了点边…… “只是没用的，你去和你媳妇谈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你觉得她能听？她这种人啊，心思你还是不太懂……” 江凡只好笑了笑：“说的也是，不过我真没那意思。” 老道士摆摆手：“不用多说，你方才言天地有涯风有信，大海无量不见人，倒是有几分我无量道宗大海无量的真谛，真不知你小子如何体会到……” 江凡只好信口胡诌：“诗文嘛，就是找感觉，凑文字，不用当真，比如有的人说得出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他能像师傅这样用出来吗？” 天机子呃了声：“这倒也是……但能说出来，就是有感悟，悟道就是这么回事。当你修为到达一定境界，能够悟道才是破境的根本，不错，看不出你这烂大街的资质，竟然悟性奇佳。” 江凡打个哈哈：“师傅，不用看那么深，我就是个会写诗的，当诗文看就好。” 天机子点点头：“诗文确是好诗文，值得浮一大白，老道二百余岁，竟然让你这一诗说的心思大起波动。” 好家伙，江凡一直以为这位也不过一百多岁，没想到都二百了，这么说比凌云和田渊都高了一辈。 跟这位就算学不到别的，学学道家养生之法也是好的，长寿谁不喜欢。 一想到长寿，他又后怕起来，自己无知者无畏，可没少作死啊。 别的不说，太华那七长就算比不上此二位，大概也近似这等人物，自己还是太托大了啊，若非师叔在，那天恐怕真是十死无生。 以至于他开始心惊胆战的琢磨，日后一定要加强保护措施，葫芦得弄个十个八个，挂满一圈，当葫芦小金刚没啥丢人的…… 而当他把这想法和老道士说的时候，自然换了一大白眼。 老道士吹胡子瞪眼，直骂他没出息，你倒是好好修行啊？ 江凡委屈吧唧的说，这不是太晚了么，都十八岁了。 老道士飞起一脚差点把他踹下车，说人家女帝才二十多岁，你这蠢货怎么不能有点上进心？光靠外力能成吗？ 但不管他怎么说，江公子是打定主意，死缠烂打也要把这事儿办成，毕竟修炼不是一朝一夕的，但自己得罪的人可是车载斗量，人家不会干等着。 甚至他都在琢磨，要不要跑回昆仑，骗点炁元丹回来…… 这场大战只有江凡一个明面上的观战人。 女帝很可能不想公开，除了自己修为需要隐藏，八成对天机子也有考虑。 毕竟就连江凡都觉得天机子有意在给女帝磨砺。 就是不知道汤巫山上那位怎么想了。 江凡倒是很希望他能知难而退，不要再搞些乱七八糟的动作，试图复辟了。 但想起太上皇的性子，江凡忍不住摇头，估计很难。 大战之后，老道士在湖心小筑足足闭关了三天。 而这段时间，江凡却听闻女帝依旧正常上朝，似乎没什么不妥。 但他明白，女帝不可能没事，只是这个女子心中装的不是武道，而是江山。武道，只是她通往江山的一块基石而已。 他曾忍不住问老家伙，为什么女帝这样不是以武道为最终目标，反而能修为至此呢？ 老家伙直接摇头，说不知道。但他却说了句，眼界决定境界，可能也就因为此，女帝才更加强悍。 江凡似懂非懂，但直接告诉他，此话可能有理。 武道境界和眼界、心胸息息相关，女帝目标高绝天下，心胸眼界都不是一般人能比拟，武道才能如此强大。 老道士出关之后，着实大吃大喝了一顿，才教导起江凡来，对他如此弱鸡深感丢人，严厉要求他自即日起认真钻研《大衍真经》，并且给了他一本无量道宗的入门典籍。 而江凡也把整理好的易经六十四卦完整版送给了师傅。 得到《易经》天机子差点当场就回去闭关。还好让江凡阻止了。说难得来一趟，说啥也要好好聚聚。 天机子也是很想了解下这个神神秘秘的小徒弟，便也没急于打道回府。 而接下来的几天，则轮到天机子老道被颠覆认知。 进入了书房，他才发现自己这位小徒弟如何学究天人，在无数方面，自己都完全无法理解。 江凡在算学、格物、天文、地理上的学识，让老道士大开眼界，仿佛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 而对于江凡所发明的那些利国利民之物，以及要试验的亩产万斤之粮，正在编纂的《齐民要术》更是让老道惊诧。连连夸赞他为万民计，是好孩子。 在这位道门高人看来，这才是天下百姓最为需要的东西，甚至可以说具有改天换地的力量。 第584章 爷爷保护葫芦娃 一次酒后甚至和老家伙私下说过，江凡所具有的一切，才真正是无上大道，相比之下，区区武道何足挂齿？ 他问老家伙是不是早就看出点什么来，老家伙当然矢口否认。 老道士却打不相信，甚至逼问江凡到底是什么来历，老家伙一口咬定，捡来的野孩子。 天机子见他也不像说谎，便道，江凡气运莫测，八成为天选之子，要老家伙看护好。 老家伙却一脸惫懒，声称自己的徒弟自己管。 有了这些发现，老道士居然不肯走了。 整日里泡在书房，仔细研读江凡所有着作，《齐民要术》、《师说》、《凡人集》、《三国》、《算学初解》、《格物入门》、《三字经》、《千字文》……任何一部都没放过。 越看越心惊，了解的越深越感到不可思议。 甚至他最终还看到了《商道》、《兵道》、《战争论》。 这一切，都让老道士彻底惊为天人。他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收了个徒弟，还是捡了部天书。 甚至让老道很脸红，除了阵道，此子在任何一方面皆可为自己之师，可为天下师。 无限感慨之余，老道士确认这不但是好孩子，而且绝对是天选之子。 于是，天选好孩子江凡终于摆脱了记名弟子的身份，登堂入室，成为无量道宗目前为止唯一传人。 而对于这件事，天机子竟然颇有点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捡了天大便宜。 他可不知道江凡那叫一个爽，走路都差点赶上螃蟹。鬼知道，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老道没因为《易经》闭关，反而因为这些事闭关了。还在江凡的八大库里搜罗了无数天材地宝。 江凡原以为他要天材地宝是为了修炼，对师傅当然没啥舍不得，便要啥给啥。 不想，老道士闭关七天出来之后，给了江凡一条项链，上面串着七个小葫芦。 用老道的话来说，江凡这种人是应该惜命，为天下万民，也不能出事。 所以老道士用了七天时间，特地为他打造了七个拇指肚大的小葫芦。里面居然暗藏七个阵法，一个比一个强。 江凡一脸懵逼的在老道士谆谆叮嘱下戴好项链，终于明白自己彻底华丽变身为新一代葫芦小金刚…… 不过江凡感到好笑的是，如今不是葫芦娃救爷爷，而是各位爷爷们保护葫芦娃，这事儿闹的。 唯独让他吓了一跳的是，天机子师傅一次酒后说起太华要搞自己的徒弟这事儿，越说越来气，差点当场架起云头再奔太华。 江凡好不容易才拦下。 但天机子老道有件事却说啥都要干，花了好大功夫，亲自出手在整个凡人居列阵，将这里打造成一个极度恐怖的所在，此后若有不长眼的，那就呵呵了…… 随后，由于真正确立了师徒身份，江凡也终于把骊山的事展示给了天机子。 老道被他奇思妙想震撼的一惊一乍的。 他可是两百岁有见识的人，知道在江凡不同寻常人的眼界学识之下，这座城，将来会是一座绝世奇城，甚至有可能成为天下典范。 而其中他最为赞赏的就是与众不同的管理方式，以及新教育体系。 当他看到书院门口那一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对联”，看到院内石碑上铭刻的横渠四句，终于彻头彻尾相信自己关于天选之子的猜想。 而此时在他看来，太华也好、泰岳也罢，根本就是怕地位被颠覆，传统被打破，简直就是横扒拉竖挡的逆流。 老道士决定多住段时日，他决定要花大功夫，给骊山做些防御阵法，更准备趁此时间把江凡所有着作研读透彻。 这才是江凡的最终目的，听到这个消息，江大王爷嘴岔子几乎咧到耳朵根上。 有这位暂居于此，什么牛鬼蛇神敢来撒野？ 便是太华、泰岳你也得给我好好掂量掂量。 心情大好，江公子打算进宫再去看看小翠。 坐上马车才发现，自己这辆车已经今非昔比，仍然是龙鹰四卫赶车，但整辆马车却被阵法笼罩，想来是亲爱的胖师傅手笔。 真周到啊！ 江公子一路感叹之中来到栖凤台。 对于江公子来，不需要通报，也不需要令牌，唯独问侍女陛下在忙什么的时候，侍女道，陛下要洗澡…… 话都没说完，只见江公子反而两眼放光，发挥了超过宗师境的身法，呲溜就蹿了进去。 留下两个侍女端着盆子傻愣愣不知道该咋办。 好在赵二过来催促道：“快送进去啊，陛下等着呢”。 侍女才慌忙端着盆子走向室内。 江公子可兴奋了，跑的很快，要说最近也没少来，但女帝好像有许多事，并没和他多说几句话。 这回难得啊，竟然又赶上好事儿，江公子几乎发了狠要一雪前耻。 然而，刚一进去却大惊失色，竟发现高荣也在。 咋回事？你好大胆啊你！ 两只手攥着腰带瞪大眼睛：“你在干啥？！” 女帝一愣，高荣也似乎有点不明所以。 江凡腾出一只手指着高荣：“你，你怎么回事？为啥在这里？” 高荣没吱声，女帝却微微蹙眉：“朕召他来的。” 啊？江凡就怒了，你要洗澡召他来干嘛？搓背吗？ 正当他要跳脚的时候，那侍女却匆匆从背后赶上来，“陛下，枣子洗好了……” 江凡当即就呆住。慢慢扭动脖子回头看向侍女，只见她盆子里果然放着枣子…… 没想到，女帝竟是要洗枣吃。 江公子当即老脸通红，方才可是跑到半路就差点宽衣解带。如今还俩手提着裤腰带呢。 我说这天寒地冻的，你从哪弄来的枣子啊？南方八百里加急吗？谁能想到是这个…… 女帝让侍女放下，疑惑的瞅了瞅江凡：“你怎么风风火火的，高卿家在此你很奇怪？” 江公子何等人物，当即收敛心神：“啊——不是，我的意思是高公子……高公子不是新婚燕尔么，怎么把夫人丢家里，这么着急国事……不急在一时，不急在一时嘛……” 第585章 巨鹿侯要娶清夫人 高荣轻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江凡正没好气，瞪他一眼：“别忘了我可是证婚人，你再跟我俩吊脸子，本王就去跟婕妤聊聊！” 说起婕妤，高荣目光明显动了一下，眼神竟似有点畏缩。 江凡一看就来劲了，果然夫纲不振，长公主真没吹牛啊。 当初咋说的来着？抽不死他，哈哈，找着克星了吧。让你一天天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眼瞅江公子搁那歪嘴傻乐，两人都莫名其妙，高荣懒得看他，当即便告退离去。 女帝轻哼一声，才算让江公子清醒过来。 “你今天吃错丹药了？” 江凡嘿嘿讪笑：“没，就是觉得有趣，婕妤长公主那小个头，居然把高大个子拿捏的死死的，你不觉得好玩儿？” 女帝烦他这种幸灾乐祸，瞪了一眼：“没事儿跑来做什么，知道什么消息了？” 消息？江凡愣了下：“没有啊，就是想过来看看你。” 女帝拂袖坐下：“你师傅安好？” 江凡点点头：“好的很，就是能吃，凡人居存粮都不够他造的。你怎么样？上次来还差点事儿。” 女帝淡淡道：“无事，但真元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另外这次的领悟也需要时间消化。” 江凡凑过去拈起 一颗枣子塞进嘴里：“嗯嗯，这就好，师傅说你也得过段时间再战，战书先别急着发，等我回来。” 女帝看看他：“你到底还是知道。” 江凡有些意外：“你消息也挺快嘛，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高荣在这儿做什么？” 江凡一愣：“高荣？他又不负责谍报。” “但他有个老婆。”女帝道：“婕妤交给了高荣一些东西，让他转交给朕。” 江凡神情一动：“关于太上皇的？” 女帝点点头：“婕妤是个好夫人。她不想让高荣为难。” 江凡一边吃枣子一边道：“让我猜猜，是关于太上皇的一些秘密资源吧。” “和人有关。” 江凡道：“哦，那就是人脉资源。” “可以这么说。因此，朕也知道了一些事。” “他为何不直接找我？”江凡对于高荣拐弯抹角做事有点迷惑。 女帝瞅瞅他：“你觉得高荣挺得意你？” 啊——江凡倒是忘了这个茬，高荣这种人就算承受了江凡大恩，也没那么容易转换性子。 但他还是有点意外，高荣对于巴清的事显然很清楚，这说明一个问题，女帝对高家的信任超出自己预料程度。 “此事这般操作虽然有点意外，但细想，也不出预料之中。” 江凡道：“是有点意外，太上皇居然玩了这么一步棋，我就说他不可能让巴清这么简单归顺于我。” 女帝道：“然则，这次你还是小觑他了。” 江凡道：“确实，想不到他这么狠。他此番想是将巴清的事情透露给英鹿，这位巨鹿侯知道巴清脚踩两只船的内情必然大怒，更何况巴清还要归顺于我，他怎能忍受丢掉这个最大的钱袋子。” 他也是刚刚从邋遢书生那得到消息，巴清出事了。 南楚巨鹿侯英鹿趁着巴清在楚境，秘密动手，将她控制起来。 这件事江凡第一直觉就想到太上皇告密。 自从巴清进入凡人居，太上皇表现的太过淡定，对于掌握着自己大半财物命脉的合作者，他这表现太过不正常。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太上皇有反制的手段。 果然，他开始发力。但江凡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太上皇似乎知道反制没什么作用，居然选择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竟是通过英鹿反击。 显然太上皇把巴清的许多秘密告诉了英鹿，而恰巧巴清为了清理内部，彻底归顺江凡，正悄然在南楚活动。毕竟南楚是她的大本营，许多东西都潜藏在那里。 江凡知道巴清必然会这么办，本来要求派人保护，奈何巴清不同意，她觉得这些事应该自己解决。 然而江凡并不放心，秘密派出人手，可还是没能保住。只是传来消息，巴清是被巨鹿侯所劫走。 而丧妻不久的巨鹿侯为了冲喜，竟然要迎娶巴清。 “巨鹿侯下了步狠棋。”女帝淡淡道。 江凡哼了声：“狠人下狠棋，不奇怪。但这步棋也很妙。许多人都知道巴清靠着巨鹿侯崛起，而不知她和太上皇的关系。如今巨鹿侯夫人已殁，巨鹿侯迎娶自己的合伙人，也在情理之中。” 女帝道：“你明白他为何如此？” 江凡颔首：“其一，实质性好处，名正言顺霸占巴清财富和资源，壮大自身。其二，用婚姻关系彻底断绝巴清和其他人的关系，比如和我合作的可能性；其三，此事在外人看来属于强强联手，许多事便是项王也要更多的顾忌几分，最起码，他想要的巨鹿公便如探囊取物。倒是一手好算盘！” 女帝道：“你当明白，南楚朕不便插手。” 江凡点点头。首先说，南楚不远万里，女帝也是鞭长莫及，而靠着密谍之类无法拿下英布。 再有，人家说是结婚，私人关系，女帝根本不便插手，否则就属于国与国的争端，届时即便项王也得发生抵制。 第三，巴清是楚人。女帝为秦帝，没理由管人家楚国的事。 “所以，我还得走一趟……” 江凡苦笑：“劳碌命啊，上次出去还没跟你收账……” 女帝冷笑：“怎么，现在就要跟我明算账？” 江凡讪笑：“我只是说想要点温暖嘛……你看你，啥都上纲上线的。” 女帝哼了声：“允许你再纳个外室，到南楚去要温暖吧！” 江凡大惊，赶忙道：“不成，不成，这回你是真误会了，和清夫人的合作坚决不能如此……” 女帝自顾自吃枣子。 “其实，你也可以不去，这件事你有别的办法。” 江凡不知道女帝如今究竟对自己了解多少，极乐城确实可以用，但成败很难说，毕竟要对付的是远在南楚的第二号人物。而且，极乐之事原本还有隐患，那些反对势力自己尚未肃清，不敢轻易动用。 想了想摇摇头道：“不是很妥当，还得我自己亲自出马。” 第586章 去南边，还得带上小舅子 江凡之所以这么打算，其实心里还有个原因，本来他就计划走一趟南楚，寻书狂徒和苍陵老人，询那上古篆文之事。 不巧，巴清又在南楚出了意外，这下更是势在必行。 女帝道：“此行非同寻常，英鹿心狠手辣，位高权重，且武道超凡，你要做好打算，人手不能少。” 江凡明白，巨鹿侯非同寻常，南楚又远在万里之外，行事必须小心周全。 “南疆嘛……”江凡笑笑：“小舅子在那还有个情人，不知道他想念了没有。” 女帝哼了声：“无名都被你带坏了。” 江凡切了声：“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况且那女子对小舅子武道修行大有好处。” 女帝沉默片刻：“你准备带上无名我不反对。但……你有几分了解无名？” 江凡眯起眼睛，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谁，又能真正了解谁呢……” —— 对于又能出去和姐夫鬼混，小舅子那是相当高兴。 江凡拍着那套黄金盔甲，“咋样，这次的盔甲还满意不？” 嬴无名咧开嘴笑了：“特别好。” 江凡本来请了天机子给刻画上防御阵道。结果小舅子又要求刻上加重阵法，他打算负重修行。 所以，如今这套盔甲可不是三百斤了。而是达到惊人的一千斤！ 但小舅子穿在身上依旧活动自如，好像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真是变态啊！ 江公子不禁感叹。 他不知道这一年，小舅子究竟又精进了多少，以他的资质，恐怕会非常恐怖。 “也不知道那苗疆银月姑娘能不能受得了你……” 江凡托着下巴一脸贱笑。 嬴无名听不懂他说的啥意思，“我想她也精进了不少吧，若是到了蛊王境界，就对我有大用了。” 江凡忍不住翻白眼，女人你就知道这么用？这不属于她最重要的用法好吧！ 算了，这种事还是靠他自己慢慢悟。 “如今再对战英布你有多大把握？” 嬴无名听到打架眼睛就一亮：“还会和英鹿打吗？能不能打项王？” 江凡无语。 “你天天能不能不要就知道打架，不过……这次很有可能会和英布对上，你感觉胜算几成？” 嬴无名认真想了想：“上次我们都有所保留，未能逼出传言中他最强的那三招。这次还是不太好说，若那三招没有传闻中那么强，或者他也没有较大的进境，我有把握在百招之内捶倒他。” 江凡顿时信心大增。小舅子在这方面还是很靠谱的。有了这个超级打手，此番南疆之行又多了几分把握。 他不是没想过请天机子老道同行。 但后来又被自己否决了，总不能真当个葫芦娃，什么事都靠着爷爷们。 况且，天机子相信自己是天选之子，虽然气运难测，但该有的历练不会少。 那就历练历练，年轻人不都需要历练么，小舅子也是，江山必然一代新人换旧人。 其实，最重要的，是天机子一场大战，真元尚未恢复，而且他完成骊山布阵之后，道门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处理，否则，江公子才不会这么想…… 面对英鹿，虽然在个人武力上有小舅子，但对方可不只是武力强大。更是整个南楚第二号人物，而且根据邋遢书生讲，在南疆十二侗八十八寨，英鹿甚至比项王影响力还大。 因此江凡这次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多增加些暴涨，首先，他的眼角余光就盯上了喝的醉醺醺的摇光。 极乐城虽然眼下不适合动用大量人手，但这个城主姐姐说过绝对可信的摇光，还是可以带着遛一遛…… 一番交代部署之后，江公子准备立即启程。虽然英鹿是要迎娶巴清，她短时间不会有危险，但事情瞬息万变，还是越早越好。 只可惜，大白二白它们都被召唤回去了，眼下只有一头小白在这，根本不可能驮动两人加起来三百多斤，再加上一千斤铠甲。 但嬴无名觉得，正好是修行的好机会，便让江凡在天上飞，他在地上追。 这倒不是不行，唯独其他人手肯定要落后。 但眼下也没别的办法，老渔头召回白鹭有事，总不能强行要过来。 一切收拾妥当，还没动身，江凡却意外的接到一封秘密书信。 打开一看，顿时露出有趣的目光。 上面只写着一行字：明日辰时，东城外十里，落雁坡。 没有起头，没有落款。 字迹妩媚中透着一丝刚健。 书信是用一枚半月形飞镖钉在门口大树上的。这东西，江凡认识，半月鸣镝。 江凡看了看，忽然吩咐：“去看看田落雨在不在。” 丁少安去罢不多时就回来，说在湖边玩儿。 田落雨没事，这就有趣了，江凡知道那人会来，但没想到这么快。 落雁坡是一个不大的土丘，脚下是一个小村庄，有条小溪蜿蜒流过，滋润了一方土地，这几十户人家就靠着溪流种植耕作为生。 江凡独自一人一路走马观花，溜溜达达的走到了落雁坡上。 土丘上面不足三十丈方圆，稀稀疏疏长着几棵松树。没有看到人。江凡便捡了块圆石坐下来，解下葫芦喝口酒，看起风景。 他似乎就是来游玩的，丝毫不急。 过了足足一盏茶时间，背后才有个声音传来：“没想到王爷真会来……” 江凡也没回头：“怎么，你不是希望我来么？藏在树后头不出来算怎么回事？要是没想好，回去再想想……” “想好了。”那声音落地，一个紫衣紫发的窈窕高个女郎从树后面走出，缓缓来到江凡背后，盯着他的背影目光复杂的看了许久，终于缓缓单膝跪地。 “农家，田鼹，拜见逍遥王殿下。” 江凡这才摇头轻笑一声转过身来，面对那人坐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田夫人，久违了。” 田鼹与江凡目光相接，瞬间竟有些恍惚。 当初和张仪合作，试图要除掉的人就坐在对面啊，此时出手，会不会一击竟全功？ 江凡看着她，忽然淡淡笑了。 “夫人……你觉得能做到？” 田鼹顿时心中一惊，此人连她在想什么都看穿了，赶忙低头一抱拳：“田鼹不敢。” 第587章 紫女见王爷 她可不傻，江凡既然前来，必然有万全准备，别看他此刻孤身一人，但只要自己稍有异动，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江凡自然明白，那不过是她一时间的自然反应而已，并未追究。 田鼹抬起头，看着这张清秀的面孔，这个世人不知深浅、自己却明白能够搅动天下的少年郎，田鼹内心极度复杂。 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少年？小小年纪竟能与天下群雄对垒，且每每覆雨翻云。 严格的说，对此人，田鼹自问所知也不多，最开始也只是知道他那些出名的诗作，话本。那时读来觉得文采斐然，但也被误导，觉得女帝就是欣赏其文采而已，甚至在她看来，最多不过女帝面首而已。 可谁知道呢，泰岳入世行走、大夏麒麟大相倾力出手，与女帝博弈，却被此子轻描淡写破坏，甚至付出了巨大代价。 而后，传出此子曾两入北疆，甚至第二次只带着家丁就祸乱整个左贤王部，还活捉了一位王子，更逼得左贤王亲自来谈判，以草原至宝汗血宝马作为赔偿。 但这个时候，她仍然是觉得都是女帝布署，江凡不过是执行人而已。 可随后她就发现此子才学惊世，发明活字印刷，功在千秋。酿酒、制茶、陶瓷、琉璃以及更为惊人的精盐都出自其手。甚至还发明了农家最为关注的曲辕犁。可以说在格物一道上超凡入圣。 正当她迷惑不解的时候，他又来到东晋，只身逆转乾坤，将胜券在握的大王子打落尘埃。文丘一行，就连当世文圣颜老夫子都曾对其躬身一礼。 ……凡此种种，她终于开始关注此人，但总觉得观之如同雾里看花，越看越看不懂，知道的越多越心惊。 这个时候，她也开始明白，此人在影响的事太多，水也太深，如同潜藏于深渊的蛟龙，只是偶尔会露出只鳞片爪。 可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想要投靠此人。 毕竟从不曾真正相识，反倒是因为许多事处于敌对关系。而最重要的，是她觉得根本没有可能性。江凡身为圣地和四国都对立的秦国之王，灭亡恐怕是迟早的事，自己绝不会选择这样一个没有明天的人合作。 然则世事如棋，变幻不定。谁能想到身为泰岳行走的堂堂麒麟大相居然对自己用上了蛊毒这种阴暗手段。 而在小真人指点下，她竟然发现解决自己功法残缺的手段恐怕也要通过这位逍遥王。 更何况，农家中兴之本——《齐民要术》同样与逍遥王有关。 在宜宁见到小真人的时候，他说过自己和农家的气运都在西北，自己已经靠向气运之地。真的会是眼前这位弱冠少年？ 一时间，她心绪起伏，竟然有些失神。 江凡并未让她起身，只是看着她，微笑着道：“田夫人，为何来到秦国，还要面见本王呢？” 田鼹竟然也没站起来，仍然单膝跪地：“王爷……您真的不知道吗？” 江凡不由笑了：“田夫人，这是在考本王？” 田鼹只是道：“不敢。” 江凡手指敲着葫芦：“那就让本王来猜一猜……夫人大概是看到气运所在了吧……” 田鼹一愣，这是小真人所说的话，他怎么会知道？哦对了，也许姜若尘已经联系上逍遥王，将许多事情告知了他。 想到这里，田鼹才道：“不知王爷以为如何？” 江凡左右看看：“我以为，你以为此事可行呢，孤身来见我，不是在告诉本王什么吗？” 田鼹放下手，却依然没起身，只是淡淡笑道：“王爷此话如同未说。” 江凡忽然笑着一拍葫芦站起身：“原来夫人就是来和本王玩玩猜谜的，那好，玩过了，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 田鼹一愣，旋即明白，自己在态度方面出错了。当时分明不是这么计划的，可内心终归有些犹疑不定，这才忍不住出言试探，但逍遥王显然不接受语焉不详。 面色一阵变幻，终于咬牙道：“王爷留步，田鼹愿投效王爷。” 江凡这才缓缓坐下：“哦？投效，你不是张仪的人吗？” 田鼹一咬牙：“我农家和张仪只是合作关系，并未曾投效，而那张仪阴险小人，暗中害我，焉能继续。” “合作……”江凡道：“那么为何对本王是投效？” 田鼹认真看着他：“因为，王爷不会接受合作。” 江凡笑笑：“嗯，也是，毕竟和张仪合作过的人，我可不敢合作，只有投效能考虑考虑。你想得倒是挺明白呢。” “王爷既知，请赐告，可否。” 江凡似乎想了想：“想投效我的人不少，你的作用是什么呢？” 田鼹道：“农家为诸子百家之一，传承千年，虽然势微，但农家子弟仍遍及五国，更有高手无数……” 她扭头看向土丘之下：“下面那个小村庄，就是我农家弟子所建……王爷觉得如何。” 江凡属实有点没想到，农家居然能在大秦阳都门口布下棋子，这个以农人为基础的百家之一，有点料啊。 但他面上却好像并不在意，也没有回头看，随口道：“是股不错的势力。但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本王关心的……是夫人想要得到什么？” 田鼹正色道：“农家复兴。自大周陷入颓势至今两百余年，农家在战乱和倾轧中凋敝，如今传承堪忧，倾覆在即，田鼹生平只有一愿，恢复我农家荣光。” 江凡道：“所以，你宁愿背离农家宗旨，也要涉足江湖庙堂这趟浑水，是吗？” 田鼹道：“非如此，何以起复。两百年前，农家错就错在自以为可以脱离江湖庙堂，自给自足，扎根农人百姓代代传承，可事实上呢？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独善其身、所谓的游离在外。田鼹不能坐视农家继续衰败，还请王爷成全。” 江凡饶有兴趣：“可你为何觉得，本王会是农家复兴之机？” 田鼹缓缓道：“自有高人指点，想必逍遥王也清楚小真人的事。敢问王爷，可知齐民要术？” 江凡却直接道：“没有。” 田鼹一愣，神色急速变化起来。忽然，她目光一滞。 “王爷……您真的见过天书？” 第588章 妖妇来降 江凡笑道：“哦？什么天书？” 田鼹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带着期冀道：“若是您没有齐民要术，刚才回答应该是不知，而不是没有。” 江凡哈哈大笑：“田夫人果然头脑灵活。” 田鼹有些颤抖：“……王爷的意思是……” 江凡收敛笑容，正色看着她：“对，齐民要术，就在我手中。” 田鼹当即大喜过望，眼神都在迸发着明媚的神采。 江凡看着她的神情，不由惊奇，此女工于心计，阴狠毒辣，但对农家崛起是真心的。 就看她第一句话问的不是自身蛊毒，不是农家功法，而是齐民要术，此女就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 “王爷……” 田鼹忽然重重拜倒：“齐民要术可否赐予田鼹一观？” 江凡看着她：“这个决定这夫人最终心思对吧。” 田鼹毫不掩饰：“小真人指点，齐民要术乃农家中兴之本，田鼹便是为此而来。” 江凡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本书册：“你说的就是这个……” 看着那本淡蓝色的书册，田鼹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田鼹可以观之？” 江凡随手放在她手中：“这是上卷，你看吧。” 田鼹双手竟然有些颤抖，如同至宝般接过来，缓缓翻开，只是看了一盏茶时间，面色已经变幻无数次，但难以掩饰的都是震惊和喜悦。 忽然，她一下合上书卷，恭敬的还给江凡：“齐民要术，果然不愧天书奇卷，乃我农家复兴之本，田鼹确信。” “哦？那夫人为何不继续看。” 田鼹郑重道：“无功不受禄，田鼹不敢。” 江凡似是满意的点点头：“知进退，懂取舍，不错。” “多谢王爷夸奖，田鼹必然带领农家为王爷效力，以争取能够早日得到要术全书。” 江凡笑了：“好，你想见识一番，这个目的已经达到。那么我们接着谈，据本王所知，夫人还有别的事吧……” 田鼹愣了下，缓缓挺起腰身道：“王爷果然已经都知道了，田鼹冒昧问一句，您见过小真人，还是姜姑娘？” 江凡神秘一笑，“都见过，小真人会的，我都会，姜姑娘的事，我也都明白……” 他这句小真人会的我都会，让田鼹心头一震，却也没敢深问。不论如何，知道逍遥王已经了解内情，田鼹吁了口气：“果然如此，但田鼹最为关心齐民要术，至于自身，全凭王爷定夺。” 江凡沉声道：“田夫人，我希望你明白，投效本王，就是真正的投效，夫人心思多变，手段狠辣，又是出自张仪身边，本王如何敢信任？” 田鼹却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此乃田鼹手书的投名状，已签字画押，若王爷能接纳，田鼹感激不尽。” 她准备倒是挺充分，有了投名状，就是投效，这玩意儿就是证据，很难再背叛了。 但江凡明白，若是自己没有齐民要术，田鼹恐怕不会拿出这个东西。 江凡并未伸手去接：“还有件事你要清楚，投效，不是合作。此后你之所为，要完全听命，你可能做到？” 田鼹目光闪动，思忖片刻：“只要王爷答应一件事，田鼹万死不辞。” 江凡明白她真正的担忧，直接一摆手：“本王若是接纳，可答应你助农家复兴，且不动农家之本，传承农家自定。” 田鼹当即双膝跪地，将书信双手呈上，低头道：“农家田鼹，叩请投效。” 江凡终于缓缓拿起信函，“田鼹，你确定你能代表农家？” 田鼹掷地有声：“农家就是田家，自此农家归顺，若有变故，田鼹一力承担。” 江凡这才点点头：“起来吧。” 这简单三个字，事实上已经确定了关系。田鼹顿时松了口气。 而江凡此刻却看着她：“你的蛊毒，我能解，你的功法我会去找田老，此二事，可一并放心。” 田鼹顿时面现喜色：“多谢王爷。还有件事……”她有些忐忑道：“属下曾伤了小鹂姑娘……” 江凡道：“当时立场不同，你的做法也无可厚非，好在小鹂并无大碍，日后你亲自找她道歉。” 田鼹松了口气：“是。不过此事终究是田鼹的错，这份大礼还请王爷笑纳。”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卷轴，双手恭敬的呈给江凡。 江凡拿到手，展开一角看了看，面色有些惊异：“……田夫人，手笔不小……” 田鼹道：“这也是因为屡次冒犯王爷应该付出的代价，小鹂姑娘那边日后我自会赔偿。” 江凡点点头：“她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不会在乎。” 田鼹办完这件事，神情也松快了许多，这东西交出去，就没有回头路了，反而觉得轻松。 江凡道：“你此来，可做好保密工作？” 田鼹颔首：“请王爷见谅，田鼹不敢肯定王爷定会接纳，故而秘密前来，无人知晓。” 江凡点点头：“很好，那么你觉得你第一步该做什么？” “回到张仪身边。” 田鼹当即就说道。 江凡意外的看看她：“不错，很有头脑。” 田鼹忽然妩媚一笑：“不过，若是王爷想要田鼹服侍身边，属下也很愿意哦……” 江凡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个女人很妖，果然，这就开始作了。 赶紧摆摆手：“少来，本王爷身边妖精够多了，别添乱。” 田鼹一怔，竟然咯咯娇笑起来。 她风韵成熟，妖娆妩媚，都不是年轻少女所能比拟，实在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尤物，很难让人不动心。 但江凡知道，这是个真正的妖妇，还是少招惹为妙。 但他也不想干涉她的作风，她如此，也有如此的妙处。 干咳一声：“田鼹，我会把一些联络手段和暗语命人送给你，日后不必事事询问，只要不胡作非为，自己拿主张便好，但有些禁忌之事切忌不可逾越雷池半步。” 田鼹并未收敛笑意，舔了舔嘴唇妖媚道：“王爷放心……田鼹唯命是从……” 江凡叫苦，就你这语气，我就很难放心。 “尤其记得，张仪非同小可，一旦发现不妥，立即撤离，千万不要冒险。” 田鼹倒是一愣，这个主子似乎有点不一样。 江凡道：“不必奇怪，本王素来重视人命，不必争一时，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田鼹这下倒是正色道：“田鼹谨记。” 江凡这才若有深意的看看她：“好，随我来吧，你也该去认认门……” 江凡知道，田鼹这种人，光凭利益不够，还要有足够的外力震慑，否则，她今日敢背叛张仪，明日未必不会是自己。想要让她安定，软硬都要有。 所以田鼹刚走到门口就被震惊了一把。 守门的是四名宗师。 龙鹰四卫，而在王府的资源堆积下，龙二等三人也都成为了宗师。龙一更是达到大宗师境。 这倒真是把她吓了一跳，王府水深，她可以想象，但不至于这般奢侈吧。看个大门而已，竟然用了四名宗师？ 她忽然想起，当初在夏国，他身边一个侍卫便是武圣级，而且是能吊打齐占刀和韩柏林两名圣境的超级圣者。 第589章 王府的水好深 而下一刻，她的注意力就被王府上笼罩的阵法吸引了。 这些能瞒过普通人的眼睛，但对于擅长阵法的农家主来说，还是能发觉的。 略一观察就心头剧震。 这是圣级阵法，而且笼罩整个五百亩王府，好大手笔，还没见过哪里能做到这个程度，就算夏国王宫也没这般惊人。 更何况，这阵法玄妙无比，顶级阵师都未必能做到，布下此等阵法的人，修为何等可怕？ 而维持这座阵法运转，又需要多少资源？王府的奢侈可见一斑。 江凡仿佛没看到她的震惊之色，只是淡然一笑：“好，到了，这就是凡人居。田夫人请吧。” 大门打开，就在江凡跨进大门的一刻，一道身影从江凡背后掠过，瞬息消失在院落深处。 田鼹不由一惊，什么人，竟然一直隐藏在二人背后，而自己却毫无所知。 她有些庆幸，自己来时经过反复挣扎，收起了那些小心思，否则…… 而下一刻，一条身影嗖的扑了过来，快到田鼹都有点眼花。 看清楚的时候才发现一条土狗瞪着自己这个陌生人，似乎很是防范。而不知为何，这条狗带给她一丝不安的感觉。 江王爷笑笑：“呵呵，灰太狼，是客人，别闹。” 这条土狗仿佛听懂了一般，这才不去管她，摇着尾巴蹭江凡的小腿。 田鼹有点懵，这么快如疾风，却是条土狗？ 这速度，宗师能不能赶得上？ 王府之内，竟连条狗也这么不凡？ 而那条狗，还让自己隐隐觉得有些威胁，这是怎么回事？ 她心惊之中，行动有些收敛起来。 “我们去湖心小筑坐坐，有些安排需要说一下。” 江凡说着，当先引路，进入青莲苑。 田鼹环视四周，忽的发现有个精壮的年轻人正在操练，操练的对象竟是一百多个家丁。家仆也需要操练吗？ 田鼹感到有点好奇，很快，她就感到惊悚起来。 这一百多家丁居然没一个低于大武师境界。 而那带队的精壮年轻人，看样子不过二十岁左右，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宗师。 她心中的震撼无以言表，逍遥王府这水不是一般的深啊。 走过湖边，一个老道士正在钓鱼，田鼹发誓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胖的道士。 “小子回来了？” 老道士背对着他们说道。 江凡笑笑：“不打扰您老钓鱼，我们去谈点事。” 那人缓缓说了句：“这气息，小田渊的功法。” 田鼹当时就惊了，啥情况？一百八十多岁的老祖被人叫小田渊？ 这位到底什么来头啊…… 她感觉腿肚子都在转筋。 “是，瞒不过您老，田老过些日子可能也会来。” 那老道嗯了声：“当年教过他几手，不知道有长进没。” 江凡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我们晚辈的事儿，不打扰您啦，您钓您的，回头晚上炖鱼汤。” 老道士没再说话，自始至终也没回头看一眼。 他也没有什么气息散发出来，但不知为何给田鼹的感觉却好像看着一座根本不见顶的山岳。 她感觉牙关有点打架，传授过老祖的老神仙……或者老妖怪？ 她都不敢想下去。 所以，当他发现负责斟茶倒水的也是个二十来岁的大宗师时，就没那么惊诧了。 江凡唤来齐占刀和韩柏林。 二人毕恭毕敬见过江凡之后，才束手站立一旁，对田鼹这个曾经的熟人根本视而不见。 给田鼹的感觉，就是这两位武圣在这啥都不是。 “他们两个你认识，方便些，以后有事可以和他们联系。” 江凡轻描淡写的说道。 田鼹明白，这是指定对接人，毕竟这位身为一字并肩王，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 但两个圣者只是联络人，这让田鼹也感到极度不可思议。 全天下才有多少武圣？哪个不是享尽尊荣，怎么到你这儿跟家仆差不多？ 江凡淡定从容，自顾自交代一番各种事，才让二人下去。并传唤了一个干巴老头子进来。 虽然是个糟老头，田鼹可不敢有任何小看，王府之内，渊藏海纳，深不见底，你知道是什么大佬啊。 她已经感觉震撼到快麻木了。 “老家伙。”只见那少年王毫不客气的道：“来瞅瞅，这位身体好像有点不妥。” 田鼹一愣，这是要给自己看什么？ 那老头翻着一双怪眼只是瞅了瞅，便哼了声：“这是七转噬魂蛊。” 七……七转噬魂蛊？ 田鼹浑身白毛汗都起来了。想不到张仪这么狠，这可是传说中的奇蛊啊。中了这种蛊平时没任何感觉，一旦被操控者唤醒，就会钻入脑子，让人痛不欲生，甚至失智，完全听人摆布。置人于死地更是轻松的很。噬魂蛊共有九转，八转就是蛊王了。 张仪还真够狠毒啊。田鼹万万没料到自己中的居然是这种蛊，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恨意涌上心头。 七转噬魂蛊非蛊王境不能解，巨大的恐惧紧紧攫住她的心头。 而下一刻，只听那老者不满的道：“区区七转噬魂蛊也要叫我老人家，真是的……” 田鼹大惊的同时大喜。 这意思，他能解？ 江凡笑笑：“解了吧。” 老头子咕哝两声，轻轻抬起干枯的手，凌空一抓。 田鼹顿时魂飞天外，以自己的修为，居然毫无反抗之力的就被凌空抓了过去。 老者歪头瞅瞅半空中的田鼹，又扭头看看江凡：“小子，这妇人长得带劲，你小子艳福不浅。” 田鼹哪里有心思听这老头子调笑，光剩下心惊了。 下一刻，只见老者单手一抓，田鼹就感觉浑身的真元似乎被抽空了一般，还有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随着那轻描淡写的一抓离开自己体内。 随后，她就缓缓落在地上，看向老者的时候，发现其掌心团着指甲盖大小的一团灰色雾气。 老者拿出一个玉盒，将其封印其中，丢给她：“你的东西，自己拿着。” 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田鼹愣愣的看着手中的盒子，有点不明所以。 江凡见状笑道：“这是蛊毒，被老家伙封在盒子里了，你以后可以找人鉴定下，看看是不是。” 第590章 你管这叫凡人居? 田鼹哪还有不信之理，但最让她骇然的是，最为难缠最为恶毒的蛊毒之一，七转噬魂蛊就这么被一把抓出来了？ 这老头子到底啥修为啊，你们别吓我了好不好，我快哭了…… 田鼹感觉自己真快哭了。 你管这叫凡人居？那龙潭虎穴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这里根本住着的都是活神仙好不好。 亏自己来之前还想谈点什么条件来着，如今看来得亏没嘚瑟，人家有这阵容要不要自己没啥区别好吧，现在想想，能亲自来见见都给了天大的面子。 田鼹肯定，自己看到的不过冰山一角，定然有更庞大的实力隐藏在水面下。 于是，刚进王府没多久，田鼹那原本已经毕露的风骚本性再度被镇压下去，变得有点唯唯诺诺。 江凡对她的状态视而不见，本来就故意要如此，免得此人将来反反复复，不好控制。 而且这样也好，省的田鼹这艳妇眉目传情的，受不了。 “田夫人……”江凡开口道。 田鼹微微欠身：“主上，叫属下田鼹就好。” 江凡淡淡一笑：“还是田夫人吧，据本王所知，你确有夫君。” 田鼹居然直接来了句：“可以没有。” 江凡差点噎死，这叫什么话！ 田鼹含笑道：“王爷对我那夫君感兴趣？田鼹可以告诉王爷，他只是属下的掩饰而已。不过……方才听闻王爷要去南疆，此人倒是在南疆有些门道，大事办不了，八十八寨中有许多寨子此人很熟，如有需要可以命他为公子跑跑腿。” 这倒是意外收获。 “哦？此人在南疆？” 田鼹道：“是，本来属下身中蛊毒，派他去南疆寻求解决之法，不想公子手段通天，如今已经用不上了。” 江凡道：“其人什么身份。” 田鼹道：“我那夫君名为仡巴，其父为祭司，其母为巫师，有些地位，当初农家为日后变故考虑，计划于南疆十万大山中设置退路，属下便与其联姻，借其之手发展南疆农家势力。” 江凡点点头，“看来农家过的确实不好。” 田鼹喟叹一声：“如王爷所言，农家一贯主张劝农耕以足衣食，其实并不是个与世相争的学派，只想一田、一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得以安居便好。 然而在历史变迁中，由于各种阶层原因、政治因素、加上战争影响，农家一路衰败，如今，田鼹已经看清，想要兴农家，必须有足够强的实力，没有实力支撑，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江凡只是淡淡一笑，对于她的言论未置可否，反而问起农家如今的格局与分布。 田鼹沉吟一下，对此倒是并未隐瞒，简单叙述了一番。 而她也对江凡和田渊老祖的关系很好奇。 江凡略一思忖，微笑着道：“去北疆收拾左贤王时，田老就在随行之列。” 这平淡的话，让田鼹心头大惊。 这可是农家活着的老祖宗，虽然百年不问农家事，但在农家子弟心目中，仍然地位崇高，乃圣人般的存在。 然而江凡竟然说，老祖是当初随行之人？世人皆知，逍遥王只带了七个老仆下北疆啊。 你难道想说，田老是你家老仆之一？ 江凡看她神色，当即道：“并非如你所想，田老只是想帮帮我这个晚辈而已。” 他这么说，田鼹才相信了些。但这件事直接说明，田渊老祖和逍遥王关系极度不寻常，否则，怎会百年不问世事，偏偏随着他去北疆闹腾？ 心中震撼的同时，对大荒经的事儿却也更有了底。 随即，江凡便问了很想知道的一个问题，便是田落雨当初所在的地方。 田鼹的回答也正好在他预料之中，果然是在南海某座岛屿。但具体位置仍然只有张仪和其心腹知道。 对于张仪身边的力量，田鼹也知无不言。但可惜，张仪老谋深算，对这个合作伙伴没什么信任，田鼹确实所知不多。 唯一比较有用的，她告诉江凡，张仪身边有好几股力量潜伏。 但她只是接触到在夏国公开为张仪效力的那一股明面势力，而且接触并不深。当时的齐占刀和韩柏林就属于其中。 至于其他，也仅仅知道，此人有四大护道者。她只见过一位，便是那日在湖面上搞事情的老者。 这也让江凡心生提防，堂堂泰岳入世行走确实不简单。 而江凡特别感兴趣张仪本人修为如何。 田鼹却说这个她更不清楚。此人看起来没有修为，就像一普通人，但她总觉得不简单，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要么就是张仪有手段掩饰，要么就是此人功法特殊，再有就是修为高过田鼹太多。 这点江凡觉得田鼹的直觉应该不会错，毕竟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毫无修为？张仪虽然是文官，但那司马临风也是文人好不好，可不也是书阵大师。 而对于这位纵横大家和其师弟秦国李修之间的关系，同样是田鼹毫不知情的，也未曾亲眼见过二人有任何书信往来。 在谈到诛妖盟一事的时候，江凡发现，田鼹依然是不知内情。对于这位泰岳行走为何如此重视诛妖盟，她说不清楚。但田鼹也是极其精明的人物，敏锐的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一一告知了江凡。 对张仪，江凡觉得怎么小心都不过分，两人足足谈了两个多时辰，涉及到方方面面，大到和夏王以及夏国各方势力的关系，小到个人习惯，巨细无遗。直到田鼹口中没了有价值的东西才作罢。 可正如田鼹所讲，她知道的太少了。此人老谋深算，蹚不清有多深，更不知道哪些真，哪些假。其城府让人心中发寒。 说到诛妖盟，她还特地跟江凡说了下司马临风，言称此人心思不死，却在晋王和大座师之位间左右摇摆不定。 同时也介绍了黄三歧，这位黄沙江上霸主乃是世子姜洛的人。 而对于慈航上人，她就完全没什么了解，这位北佛宗佛主委实很难接触到。 她还着重提起，太华行走乃是顾青衫，这次还提前来了大佛山以杨青山之名潜伏，不知意欲何为。 第591章 如此震慑 对这几位，她了解同样有限，毕竟农家蛰伏太久，对世间事纵然一直有所关注，可并不能了解到很深的层次，而且跟张仪的合作并不太久，许多重要问题张仪也不会告诉她。 好在田鼹此人很有心术，凭借自己触摸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有的要点对江凡也很有用。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江凡在询问，但田鼹敏锐的发现，许多事他一语中的，都能问在点子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分明心里很有数。 聊到现在，田鼹可以说知无不言，江凡也很满意，看来刚才的震慑还是很有作用。 然而，有顶起来加分的，就有拆台的。江公子咋也想不到，明明跑到蒙老帅府上去耍的林南燕突然回来了。 看到她风风火火的冲进来，江公子心里就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这丫的还没交代过啊。 果不其然，林南燕看见他就杏眼一亮，当时就小旋风一般蹿了过来。 “哎呀，我的公子爷，想死小七啦，要亲亲……” 江公子满脸黑线，一巴掌推住乳燕投怀的林小七：“给我停！” 结果没想到，角度没把握好，居然推在了一团柔软处。 林南燕当时一双杏眼都眯起来，一把按住江公子的大手：“哎呦，公子爷也想小七哦，好开心……” 这一幕落在田鼹眼里大感惊奇，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 江凡赶紧强行撤回爪子，无语问苍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氛围毁于一旦。 “你不是去老帅家喝酒么，怎么突然跑回来？” 林南燕扭了扭蛇腰：“这不是突然听说你要走嘛，还好回来的及时。” 江凡摆摆手：“没走，还没走呢。你回去喝酒吧。” “才不！万一你突然跑了咋办，这次回来还没跟小七亲热呢……” 江凡顿时有种黄泥巴掉裤裆的赶脚。 果然，偷眼一看，那边田鼹的美目已经开始波光流转起来。 林南燕还要腻腻歪歪，江凡只好瞪了她一眼：“别胡闹，有客人！” 林南燕这才注意到这个紫衣紫发的艳妇。 瞪大眼睛走过去围着转了两圈，嘴里啧啧道：“哎呀，公子爷，难怪你不想小七了，原来换口味啦？嗯……成熟妩媚，眼光倒是不赖！” 江凡心口疼，我特么白费了半天力气才算让田鼹老实呆着，你这一回来，彻底破坏氛围。 林南燕还在那喋喋不休：“我说呢，刚来就要走，合着外边有人啊，嗯……这腰身不错，皮肤也好，啧啧，屁股真大……” 甚至还上前在田鼹胸前比划了下，又瞅瞅自己的，嘴一撇：“原来喜欢这样的。” 田鼹都愣了，这女子啥情况？王府还有这种人儿？ 水……还真深…… 江凡吹胡子瞪眼，指着门口：“三个呼吸之内从我眼前消失！” 林南燕不满的哼了哼，忽然一个闪身从江凡身边闪过，在脸上结结实实给他印了一记，旋风般没了影。 江凡这叫一个晦气，一边抹脸一边冲着田鼹讪笑：“府上就这么一个疯婆子，田夫人见笑。” 田鼹好像若有所悟似的，“哦……王爷嘛，有个把红粉佳人不算啥……” 正说着，忽然又一个白花花的身影嗖的冲进来，江凡看了一眼就惊了，你们咋的，商量好了？ 鸾霏霏居然也跑来了。 “哎呀~公子爷，要去南疆也不说一声，霏霏给你送个行哦……” 田鼹愣住，一看，得，又是一个千娇百媚，妖娆无比的大美人儿，那万般风情简直能融化百炼钢，那雪一般白皙的皮肤都能掐出水来。 自然，少不得被鸾霏霏抱着胳膊好一顿摩擦。也少不得像林南燕一般审视了一番田鼹。 而田鼹的神色越发古怪，这就是你说的，府上就一个疯婆子？那这又是啥？ 不过鸾霏霏跑的挺快：“公子爷，后边有人，小二下次偷着见你哦。” 说罢便跑没了影。 而田鼹一听后边有人，当即把眼睛偷偷瞄向门口。 下一刻，她都惊讶起来。 若说刚才进来那两位都是狐狸精，这个绝对算是位冰清玉洁的圣女，而且身上带着近似圣者的气息。 好年轻的女武圣！田鼹忍不住心惊，这绝对是天资绝世之人啊。二十来岁的武圣她只见过一个，大佛山的时候，那位年轻的太华行走——顾青衫。 武圣就罢了，还漂亮的好像天上仙子。这逍遥王都是从哪寻来的宝贝？ 那女子进来看到田鼹略微愣了下。 江凡赶忙道：“扶摇，你先去休息下，我这里有些公事，交代完去见你。” 云扶摇并不寻思有其他，点点头便飘然而去。 江凡脑壳都疼，只要看看田鼹现在那般表情就知道她在想啥。 “田夫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田鼹咯咯一笑：“王爷，方才属下说错了，王爷风流英俊，就算有百八十个红粉佳人也都在情理之中……” 江公子无语，当即吩咐丁少安：“给我蹲门口守着去！” 丁少安早就憋的不行，紧抿着嘴唇快速往外溜，只是还没跑到门口就噗嗤一声喷了出来。 碰巧看到解语花姐妹过来换茶，看的俩小人儿莫名其妙。 田鼹自然也发现王爷嗜好真不少啊，还有双胞胎小姐妹。 而江凡已经无力辩驳。 呵呵，难怪世人都说逍遥王好色，还真是燕瘦环肥，仙子，妖女，小清新啥都不缺。 不过，进来这几个美人儿除了这对双胞胎，其他几位修为都很惊人，各有风情不说还各有本钱，看来自己也得好好研究下该如何发挥所长…… 想到这里，田鼹忽然发觉，这座王府不是武道高人，就是极品美人，呵呵，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找着定位了。 江凡看她那诡异的表情，哪里不明白一切都在向不妥当的方向发展，当即痛下决心，回来之后一定要整顿家风…… 好好的事情一塌糊涂，江公子也没了心情，这还震慑个屁，便打算赶紧说正题，交代一番了事。 唯独后半程，艳妇田鼹虽然依旧保持礼数，但那水光潋滟的眼波，以及有意无意展现的风姿，都在直接说明江公子日后麻烦不小。 第592章 农家归顺 前半程江凡主要为了了解田鼹所知的信息，后半程，主要是交代事情，关键有三个。 头一个就是张仪，田鼹如今的身份成了间谍。唯独潜伏在这位麒麟大相身边，不是件容易的事。江凡不得不好好叮嘱一番。 其次就是吩咐田鼹，尽量协助晋国大王子。这个对她来说不难，谁让张仪也是这么想的。 最后，就是让田鼹关注夏国朝堂动向。眼下，惟有楚夏存在较大规模战事，除了对秦国的影响，说不好也和自己这趟入南楚能扯上关联。 田鼹领命之后，江凡告诉她，将要在骊山全面展开新农业计划，可以派农家人参与进来。 对此，田鼹直接认为这是王爷的恩赐，当即叩谢不已。 而事实上，江凡看重的却是农家那些丰富的耕作经验。只要能彻底收服，这对他推行未来大计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而现在，江凡不介意从一些外围的东西开始，也顺便考验农家的归顺之心。 田鼹这女人确实七窍玲珑，十分敏锐的捕捉到江凡的心思。 其实她何尝不明白，信任这东西没这么容易建立。想想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她忽然心底一发狠，郑重的叩请：“王爷，农家有二十四节令使，可尽数调入骊山！” 江凡这才悚然动容，这女子是要孤注一掷，下死手了啊。 二十四节令使乃是农家最为中坚的力量，甚至可以说是农家之本，尽数调入骊山，等同于把命脉送入自己手中，田鼹是再也不可能泛起浪花来了。 至此，他忽然对这个传闻中的风骚艳妇改变了许多看法，欣赏之意油然而生。 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想好了？大秦为四国敌视，为太华、泰岳不容，本王同样前途未卜，你当真愿意绑在这架战车上？” 田鼹修长的眉毛一挑：“富贵险中求，更何况农家崛起这般大事。田鼹确实一度犹豫不定。但如今心思通透，且看那四国，蝇营狗苟，勾心斗角，都不过拿我农家当一件工具而已。 田鼹多年来如履薄冰，殚精竭虑，仍然未曾为农家谋得一丝好处，天下虽大，竟有无所适从之感。 如今得小真人指点，得见王爷这般人物，方才如拨云见日。试问当今天下何人如女帝般气吞山河，何人身怀王爷之才华气运？这不是赌博，这是战争，对农家而言，便是破釜沉舟的战争。 不瞒王爷，当初田鼹便极为崇尚女帝，怎奈那是四国伐秦，田鼹实不敢冒险行事。此后，女帝独击四国，鼎定天下第一强国霸业，田鼹却自知当年的谨小慎微让农家失去了绝好机会。 如今，适逢王爷横空出世，再次给我农家良机，田鼹岂有放弃之理？ 与其在四国混乱中泯灭，不如追随明主，劈荆斩棘，闯开一条堂皇大道，这才是我农家兴盛之基！” 江凡十分惊讶，想不到此女竟然有这般抱负，这等见识，属实小瞧她了。 田鼹此刻神色庄重，却也透着无比的狠厉，起身走到江凡近前拜倒：“成大事者，岂能畏首畏尾！投名状都纳了，我田鼹还有什么不敢？若是能让王爷放心，甚至可以请刚才那位蛊毒圣手给属下种蛊！” 嘶—— 江凡也不由心中一惊，身为一介女子能有如此魄力，下这么大决心，岂是凡俗能做到？ 看来在她那不择手段、风骚撩人的外表之下，掩盖的是一颗无比决绝的心。 当即，江凡起身双手扶起田鼹：“田夫人请起，江凡得夫人如得一臂，农事兴，则百姓饱，百姓饱则天下兴。世人无知，让农家蒙尘，实在是舍本逐末。本王承诺，若夫人不失其志，不忘本心，本王必定履行承诺，助农家兴于四海八荒。” 田鼹美目明亮，强按心中激动：“多谢王爷！” 重新入座后，江凡才道：“但本王有一言，夫人需谨记。长远来看，农家复兴靠的不是阴谋诡计，更非夺利争权，而是真正作出功业，让百姓仓禀丰满，自可传颂于天下。” 田鼹有些凄然：“农家之本，田鼹岂能不知，但世事如此，夫复奈何……” 江凡道：“本王可理解夫人乃权宜之计，此后夫人做事不必瞻前顾后，自有本王保驾护航。但夫人之才，目下却可用于此乱世，只不过尽量莫要影响了农家走向便好。” 田鼹笑道：“农家包袱，王爷既然替我接下，这一代农家阴人便由我田鼹来做吧。王爷放心，属下会尽量将农家隔绝在黑暗之外。” 江凡异常赞赏的点点头：“田夫人如此说，本王也就放心了。而夫人也需明白，如今，你并非一个人在战斗。” 田鼹心下感激，却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 江凡淡淡道：“纵观农家衰落，其因有三。其一，典籍丧失，传承难续，人心涣散。其二，战乱影响，颠沛流离，农无所耕。其三，人祸不断，江湖庙堂倾轧。本王所言田夫人以为如何？” 田鼹目光闪动：“正如王爷所言，田鼹苦于无法破局。” 江凡端起茶盏轻呷一口：“典籍之事自有本王解决，战乱之事自有陛下解决，人祸之事……我们就先拿下农家之敌再说……” 田鼹一惊：“王爷知晓？” 江凡淡淡道：“诸子百家，本该百花齐鸣，各展所长，为世间增砖添瓦，怎奈相争相杀，却从未相爱，真是愚不可及啊……” 田鼹暗自心惊：“王爷，那可是……您有把握？” 江凡看着她：“投机取巧之辈、贪婪无耻之辈、沽名钓誉之辈，祸乱百姓之辈，本王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你，就等着便好……” 田鼹看着眼前的少年王，不知为何心中竟忽然升起一种踏实感和归属感。 “那么，农家二十四节令使，也拜托王爷守护了……” 至此，江凡微微一笑：“二十四节令使本王收下了。但种蛊之事无需再提。若本王如他人一般，也不配农家前来投靠。” 说完，他有点害臊了…… 张仪啊，下蛊那口黑锅，你他娘就替我背一辈子吧…… 第593章 布衣轻侯 见过田鼹，江凡算是放下一块心事。 此人现在用处不小，不光是能在一定程度上监视张仪，还能名正言顺的盯着点诛妖盟，而且对于大王子那边的协助也是顺理成章。 别的不说，至少让他少操很多心。 江公子是个不爱操心的，所以很多事开头之后，他都会交给合适的人去接手。而效果通常比凡事都亲力亲为要好得多。 江公子并不认为自己知人善任，只是懒而已。 可有些事懒不得。 比如这趟南楚之行。 楚国目前局势非常紧张，主要是战事原因，但江凡和女帝分析过，这场战事其实在晋魏和谈的时候，楚国便应该见好就收。 然而不但没停止，反而变本加厉，打得越来越凶。而有趣的是，在最凶的时候，反而又陷入半停滞状态，奇奇怪怪的。 难免不让别人心生怀疑。 而这中间竟然还新晋产生一个插曲——南楚兵马大元帅，巨鹿侯英鹿要成婚。 女方竟是那位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富豪，天下三智之一的巴清寡妇。 对于这件事，许多关注时局的人都各有看法。 尤其楚国人本身的意见更是两极分化。 反对者：你媳妇刚死不到三个月，你就要结婚？过分了点吧。 赞同者：与国有利，巴清豪富，而楚国因战事财政吃紧，英鹿也算为国考虑。 江凡也十分奇怪，按理说，英鹿是劫持巴清，可却把此事弄得天下皆知，好像很光明正大似的，他咋想的呢？ 一路上江凡都在琢磨里里外外的许多事。 而这种费脑子的事儿小舅子才不管，他就来了个一路狂奔，要徒步负重跑万里，完成一段修行。 小白虽然在天上飞，并且拥有天下极速，但也要休息的，更何况还驮着个一百多斤的人，每天两千里也差不多了。 而小舅子居然硬生生每天奔行两千里，虽然总是在晚间追上江凡，但却从未有一天拉下过。 这让江凡着实钦佩不已。别忘了这厮身上还穿着重达千斤的黄金甲啊。 第四天晚间的时候，江凡总算来到乌江边。 如今的楚国已经渡过乌江，占领十六城，算是抱了当初的一箭之仇。 而如今的夏国异常被动，乌江失守，十六城丢掉，等于让楚国不但有了乌江天堑，还有十六城补给，打起仗来更加没有后顾之忧。 至此，夏国采取了另外一种战略，便是击中兵力针对乌江北岸大营。就好像攥起拳头，集中力量随时准备轰击你的大本营。 如此便可让楚国不敢分兵挺进，还要驻守十六城，反而步伐陷入了停滞。 采取这一战略的是新换上的夏国年轻将领，也是夏国新晋将星，陆轻侯。 这位陆轻侯却不是出身将门世家，而是从基层提拔起来的，更奇葩的是此人不会武，而是幕僚出身。至于伯乐就是夏国麒麟大相张仪。 当时没人看好，几位老帅都输给了英鹿，你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能抵御楚国战神？ 可偏偏事情就发生了，陆轻侯成功将战事死死遏制在乌江北岸，让那位巨鹿侯不得寸进。 这就让好事者研究起玄学来。 说英鹿号称巨鹿侯，而这位陆大都督则名为陆轻侯，天生克制嘛。 但明眼人才不相信这些鬼话。只要细看陆某自入行伍以来的战绩就知道，他所在的队伍只要肯听意见，便不会败，而且无数次都以少胜多。入伍十年，指点百战，即便面临大秦铁骑也屡屡获胜。只可惜，他因为出身，最多只当过都尉的幕僚，故而一直只能小范围参谋作战，很难影响到大局。 张仪也不知如何发现的这位奇才，直接力排众议，将他提升到先锋官，随后又提升为左路将军，最终不到半年时间，提升为大都督，统领三军，对抗前辈名宿，更是天下名将的巨鹿侯。 而奇迹也就在他上任之后的一个月发生了。 势如破竹的楚军，硬生生被他按在乌江北岸，前后十几次变换战略，都被他一力破万法，我别的不管，只要你敢动，我就大军压上，直取乌江大营。 所以，你也别闹，都给我乖乖回防，乌江，你丢不起。 于是，战争陷入僵局。 嬴无名听完江凡的解说，倒是颇为兴奋，认为此人战法跟自己武道有一比。 江凡想想还真是。他对此人也颇为感兴趣，要不是跟夏国、跟张仪没那么好的关系，自己也很想会会这位陆轻侯。 可直觉中，江凡总感到战事有些古怪。女帝并未跟他细说，反而让他自己去品。 江凡当时挺不乐意，我又不带兵大帐，品这干啥。 女帝不咸不淡的说，没准哪天就得提枪上马，趁着别人打架，好好学学门道吧。 甚至明确告诉江凡，你虽然天生知之，能够写出战争论和兵道，但实操能力未必比得上这些当世名将，不要太过膨胀。 江公子气哼哼挺久。 他是膨胀，因为洗枣而不是洗澡膨胀了很久…… “你说，这英鹿选择这个时候回国成婚，是不是有点啥想法呢？” 江凡绝对不信英鹿这类人做事只有一个浅显的目的。 故意给对方破绽，诱敌深入制造战机很没准儿的事儿。 嬴无名虽然穿着遮盖全身的大氅，但却摘下了兜帽，探着月光映照下明晃晃的大脑袋瞅向山下。 “姐夫，你说英鹿不在这，我能不能找陆轻侯打一架？” 江凡：…… 频道不对啊。 “行了吧你，不是说过嘛，陆轻侯听说只是一介文人，人称陆布衣，连马都不会骑，你一拳能垂死一百个。” 嬴无名十分遗憾，还以为此人武道多厉害呢。不过很快他就想和夏国最有名的先锋大将——来宝儿打上一架。 江凡没好气的都给否定了。 此次出来有正事儿要做，你不能光想着打架啊。 但看这小舅子万般遗憾的模样，还是告诉他，这次打架少不了，就怕你打不过来。 小舅子才兴奋起来，继续狂啃鹿腿。 江凡如今的饭量虽然比不上小舅子，却也跟当初天差地别。 自从龙鳌事件之后，他胃口足足翻了十倍。对付一条鹿腿不在话下。 但江凡边吃，却边琢磨这位陆轻侯，说实话，他对此人兴趣很浓厚，这家伙跟自己多少有点像呢…… 第594章 我是周瑜的粉丝 有些人特不禁念叨。 这个陆布衣大概就属于这类。 江凡一条鹿腿还没啃一半，这座山就被人围了。尽管小舅子发现山下有人提醒江凡，但人家是从四面八方围山而来，躲不开。 不多时，一辆类似轮椅的小车被人推上山顶。里面坐着个头戴纶巾、手拿羽扇的年轻人，一身干净的布衣，两撇整齐的短须。面带微笑。 “逍遥王殿下，陆轻侯有礼了。” 江凡抱着鹿腿很是吃惊。 瞪大眼睛看了对方一会儿，忽然道：“啊……阁下认错人了，我们是山中猎户。” 陆轻侯不由呵呵一阵轻笑：“人言逍遥王风趣，果不其然。” 江凡放下鹿腿也懒得装了：“我说，你就是那个陆轻侯？” “正是小可。”陆轻侯拿着羽扇拱手道：“今日得见天下奇人，陆某荣幸之至。” 江凡好奇的歪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江凡？” 陆轻侯微笑道：“逍遥王画像陆某还是见过的，观阁下这般风姿，也只有逍遥王了。” 江凡哈哈一笑，拿手帕抹了抹手：“你怕是听说过逍遥王好吃吧，这风姿，倒也不错。” 陆轻侯含笑：“逍遥王真爱说笑话。” 江凡摆摆手：“我说不说笑话放一边，你倒是真有点好笑，你是我的粉丝么？” “粉丝？”陆轻侯一愣：“何意？” “就是说，你是不是很崇拜我？” 陆轻侯有点疑惑：“逍遥王为何如此说？” 江凡皱了皱鼻子，指着他道：“你瞅瞅你，大冬天坐露天敞篷小车，头戴纶巾，手拿羽扇，这不是本王所着《三国》中诸葛孔明的造型？” 陆轻侯愣了下，旋即笑了：“《三国》确实奇书，在下拜读几十次，受益匪浅。若说粉丝并无不妥，只是在下倒是那周瑜的粉丝……” 江凡拍手大笑：“你这人有意思，但我更觉得，你还是更喜欢司马懿……” 陆轻侯眼神微微一动：“王爷说话不着边际。” 江凡道：“你懂，你都懂。” 陆轻侯轻笑不语。 江凡见状道：“好吧，既然不想谈这个，谈点别的。我且问问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在这里？” 陆轻侯笑笑：“乌江北岸，地势开阔，若要一览山下战局，只有两处最为合适。但另一处距离大军太近，想来王爷不会选择，故而也只有此地了。只是……” 他有些奇怪的道：“不想王爷来得如此之快，幸好在下提前安排，否则倒是与王爷错过了呢。” 江凡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所以，你早就布置好了在此地等我？” 陆轻侯微微颔首：“惊扰王爷。” 江凡捏着下巴：“那么……你知道我因何而来？又怎么知道我定会来？” 陆轻侯淡淡笑道：“知道就是知道。” 这就是不想说喽。江凡也不强求。点点头道：“最后一个问题，等着我，意欲何为？” 陆轻侯恳切道：“请王爷回秦。” 江凡哈哈大笑：“我若不回呢？” 陆轻侯叹息一声：“王爷想来是定不会返回的，那只好委屈王爷了……” 他说罢轻轻一摆羽扇，从四周围上了无数军兵。逼近二人。 江凡啧啧两声：“要拿下我啊……” 他看着那位布衣都督：“你这么做的动机有点奇怪啊……” 眼见对方不语，江凡捏了捏下巴：“既然你等在这里，就说明知道本王要去楚国，想必也知道我去楚国是给英鹿捣乱，那么英鹿还没派人来，您这位夏国都督居然先行拦截，有点说不过去啊……” 他眼神奇怪的看着对方：“……这里边，有点故事。” 陆轻侯轻叹一声：“都说逍遥王智计绝伦，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再说下去，恐怕都要被你说穿了。王爷，到此为止吧……” 江凡嘻嘻一笑：“也好，不然就不是擒拿本王，而是要灭口了。” 陆轻侯摇摇头：“唉！王爷真是让人为难。” 江凡摊摊手：“别为难了，这架必须打的，就算拿不下，但从现在起一直到本王渡过乌江之前，你都会追击本王，对吧？” 陆轻侯苦笑一声：“都说了，别说了。王爷，恕在下冒犯……” 他向着四周军士一挥羽扇：“列位，请逍遥王。” 瞬间无数军士围拢上来，而他自己则迅速退后，被几十名高手团团护卫住。 这些无疑都是精兵强将，上万人围山，光是军中高手就有近千人。 这大手笔，显然是对江王爷志在必得。 江凡无奈的冲着嬴无名笑笑：“朝风兄，我都说，这次有的你打，动手吧？” 嬴无名哪里还用他废话，一双铁拳重重轰击地面，巨大的冲击波将最近的上百人冲飞出去。 要知道这些可都不是普通军士，而是精锐。一般的精锐部队，都会以武者构建，而这些人，显然都是高级武者，说明可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即便如此，嬴无名一拳还是震飞了百人，其强悍程度可见一斑。 下一刻，普通军士却退后了，更多高手扑上来，却不是乌泱泱乱七八糟，而是进退配合很有序。 这位陆轻侯治军果然不一般。 江凡躲在嬴无名拳风笼罩范围之内，但他知道嬴无名不想杀人，这样下去不好突围，遂扯着嗓子喊：“摇光，没喝死的话赶紧出来，打架呢！” 随后，某棵大树的树冠上啪嗒就掉下来一个人。 没错掉下来的，大马趴摔在地上，把周围夏军吓一跳。 而这家伙蛄蛹几下才爬起来。 而此时夏军的攻击也到了。却只见此人猛然张口喷出一股水龙，直接冲倒前面的几个。 随后，此人一抖手腕，葫芦中喷出一道酒，半空中炸裂成花。 那人打了个酒嗝，大手一挥：“去！” 无数水滴击中四周夏军，当即就倒下一大片。 江凡叫道：“咱不恋战，杀出去，跑路啊——” 而后，所有夏军就看到了一幕奇特的场景。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在前面跑，手拿火折子，口中喷酒，以火龙开路，后面一个两米多高的家伙脖子上骑着一个少年郎，抡着拳头抵挡左右，奇葩三人组向着山下冲去。 江凡也没骑乘小白，实际上来到此地，他就已经打发小白飞去了别处。 因为它太显眼，在不是高空赶路的情况下，反而更容易被盯上，也更容易受到攻击。 第595章 围追堵截，王爷别跑 眼看三人向着山下杀去，身后坐在小车上的陆轻侯催促：“瞅什么呢？上啊，快点，定要拿下……” 见众人一窝蜂追去，陆轻侯边看三人组边摇着扇子唉声叹气：“怎么就这么奇葩呢……” 在上万精锐和上千军中高手中杀出来不怎么容易，尤其是嬴无名还不想杀人的情况下。 但好在对方因只能从四方围困，单一方面力量还是有限。 三人这才得以杀出重围，但人家不依不饶啊，兜着屁股追的很紧。 幸好嬴无名和酒蒙子修为都很高，几十里后，终于暂时甩开追兵。 嬴无名体质变态，就算扛着江凡也没啥大碍，但酒蒙子却累得呼哧乱喘。 老半天才喘匀乎气息，摇着空空如也的酒葫芦，一脸惋惜：“啧啧……五斤烧刀子……我说，为啥不让那个杀手出来，否则也不至于全烧光了啊……” 他颇有怨念。 江凡哼了声：“别管那么多，这趟好好办事，回去让你喝个够，办不好，以后酒窖你就别去了。” 喝过王府的美酒，外面的酒水哪还能入口，不让他进酒窖跟杀了他差不多，这可接受不了啊，邋遢书生当即苦着脸表示，一定好好干。 “我说，那个陆轻侯为啥拦截你，说不通……” “你那脑子都让酒精给麻痹了，能想到啥，这事儿……特别有趣……” 忽然邋遢书生耳朵一支棱：“先别有趣了，赶紧跑路吧，追兵快到了。” 三人刚要启程，前面又是一两千人突然从密林中冲出来。 “卧槽！”江凡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狗日的还真能算计，就知道我们会跑这条路，提前还有伏兵啊。” 少不了又是一场恶斗。 这些人没有留手的意思，看样子是捉不到活的，死的也行。 这倒无可厚非，仅仅站在陆轻侯夏国大都督的立场上便不意外。 邋遢书生叫了声苦也，再度出手。 而这次，江凡也终于见识到七星众之一，摇光星的真本事。 这家伙的手段居然是一本书，铁的，只有十页，却可分可合，可串可连。分开书页飞舞，笼罩四方，盘旋切割。合起来沉重无比，可当板砖。穿起来婉如铁鞭，一扫一大片。连起来又似铁剑，劈斩砍刺样样都行。花活儿竟然比江公子那粉红杀还多，看得江凡啧啧称奇。 这次江凡也参与动手了，他是想亲身经历厮杀磨炼一番，而那搞笑的粉红杀确实被玩儿出了花样，对付一些军兵还是可以的。 杀穿对方，江凡果断选择了一条不太可能的路线。 然而没多久，就在一处山坳遭到精兵伏击，大战三度展开。 江凡暗自吃惊，这厮难道在所有路线上都布置了人手？ 而邋遢书生却大叫苦也，说这趟差事真不该来。 后面，不管江凡变换几条路线，都有人兜头堵截，屁股后头还有追兵阴魂不散。 三人疲于应付，而这连环大战，一夜就打了七八轮，就连嬴无名也有些喘息。 至于江公子早就真元耗尽，只剩下哈吃哈吃喘粗气的份儿。 直到天光放亮，三人才算得以休息片刻。 “我特么……你奶奶的陆轻侯！” 江凡咬牙切齿：“狗日的，不用这么拼吧！这是存心要累死小爷啊。” 邋遢书生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根本不想起来。 “你都说了，人家和你属于敌对国，弄死你纯粹正常。” 嬴无名却道：“他们没对你下死手。” 江凡自然也感觉到了，点了点头：“但却是真的不想让我去南楚。” 邋遢书生坐起来好奇道：“他们绝对是抱着生擒活捉你的打算，想干啥？” 江凡哼了声：“我哪知道，但若一切如我所想，用意也能猜个差不多。” “说说？” 江凡没好气道：“说个屁，这回连我都听见追兵的动静了，跑吧。” 邋遢书生爬起来唉声叹气：“保不齐前边还有堵截的……” 他那破嘴好像开过光，一说就来了。眼瞅乌泱泱的一大帮子人嗷嗷叫着冲上来，江凡脑壳都疼。 打一夜了啊，还有完没完？ 陆轻侯，你丫的给我等着，回头小爷要不好好遛遛你对不起我睚眦必报的名头！ 发狠归发狠，还是得打。 三人除了嬴无名依旧战意盎然，其他两个都是抱怨连天。 但总算再度杀了出去，而只要再跑十几里就到了乌江北岸，只要过了江，陆轻侯就没辙了。 可照这情况过江恐怕不易。 邋遢书生尤其担心说道：“别让来宝儿守在那……” 江凡再一次见证了邋遢书生的开光破嘴。 眼瞅北岸近在眼前，一员铜甲大将带着数百军兵横刀立马拦在眼前。 “逍遥王，来宝儿恭候多时！” 江凡看着这个熊壮的挺着大肚子的将领暗自叫苦。 来宝儿，还真是来宝儿。摇光，你特么是摇光，别开光好吧…… 人称夏国第一先锋官的来宝儿虽然身为上将军，却甘愿当先锋，就因为此人喜欢冲锋陷阵，别的干不了，也懒得干。 他手下有八千来家军，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配合默契，敢打敢杀，冲锋陷阵，威名远扬。 就看这几百军士，个个高大壮硕，身穿铁甲，面露凶悍，杀气竟然胜过数千大军，想来就是来家军的猛士。 躲是躲不开，再躲就挨着英鹿的军营了。 但江凡还是想看看能否有别的路跑，正在四处瞅，不料嬴无名却来了兴趣，目光灼灼，一声长啸：“来宝儿，你还真来啦，太好了，吃我一拳！” 挺好，不等人家动手，他猴急的抢先杀了过去。 江凡又一次后悔带他出来，小舅子，你是不是忘了点啥？还有我这个拖油瓶啊！ 来宝儿当然不惧战，大吼一声，地动山摇：“来得好！看本先锋砸扁你！” 手中巨大的铜锤迎着嬴无名的拳头就砸了过去。 两人毫无花俏的硬碰硬一击，拳锤撞击，竟发出巨大的金铁交鸣之声。 来宝儿胯下异常雄壮的战马长嘶一声狂退数步，后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来宝儿骑在马背上也是一个巨大的后仰，竟是差点坠马。 第596章 战神徒手撼先锋 而连番大战的嬴无名也被震的向后滑了两丈，惊喜的哈哈大笑：“好强的力量，不愧是夏国第一先锋。” 来宝儿却是大惊，自己的力量在夏国数一数二，每一只铜锤都重八百多斤，竟然被眼前这个身披大氅的家伙一拳给震得狼狈不堪，胸口气血翻腾，手中铜锤颤抖，差点没撒手丢了。 而定睛一看，铜锤上面竟然清晰的印着一个拳印。 好家伙！徒手接铜锤不说，还把锤子给砸成这样？ 来宝儿都惊了，这是个什么选手？ 后面的来家军看样子也都吃惊不小，随着自家主将征战这么久，还没看到过这等景象。 嬴无名仰天长啸：“再来！” 单脚跺地，地面轰的一声竟然被这一脚踹出个大坑。 而嬴无名借力纵身扑向来宝儿。 后者吃了亏也大怒，“怕你不成！给我死！” 巨大的铜锤抡圆了照着嬴无名就砸去。这一击，他自信就算万斤巨石也能砸成齑粉。 “轰！”又是硬碰硬。 这下嬴无名用了全力，来宝儿也没什么保留。 巨大的碰撞声震耳欲聋， 来宝儿胯下的雄壮健马却也承受不住这泼天巨力，被震出十丈开外，四蹄一软，倒在地上。 幸好来宝儿及时翻身，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站起来。 惊骇的看向手中铜锤，手柄居然有点弯了，而自己的手也虎口震裂，渗出鲜血。 看向对方，发现对方好像也被这一下震的手疼了，在那揉手腕子。 我特么…… 来宝儿都不知道该骂点啥好。 你确定是血肉之躯？铜锤多了个深达半寸的拳印不说，连手柄都弯了，你居然只是感到手疼？ 嬴无名双目豪光暴涨，单臂举向空中，猛然一握拳，竟然发出恐怖的音爆声。 江凡分明看见嬴无名的手臂和拳头几乎大了一圈。 邋遢书生也大为惊奇：“卧槽？这位莫不是金刚下凡？” “第三拳！” 随着嬴无名的厉喝，整个人凭空划出一道光影，径直冲向对方。 这是速度快到极致的表现。 来宝儿怡然不惧：“小子，莫猖狂！” 一声虎吼，来宝儿猛然仰身，首次双锤抡起，疯狂的砸向嬴无名。 没什么说的，还是硬碰硬。 这一下婉如惊雷炸裂，来宝儿双锤脱手，飞出几十丈远，嬴无名被震得飞退，以手扣地才止住退势。 来宝儿震惊得无以复加。铜锤脱手，这辈子他还是头一回，就算此前曾对上英鹿的寒铁大戟也未曾如此狼狈。 此刻，他的双手已经在剧烈颤抖，两只手的虎口都撕裂了，甚至感到指骨都碎裂一般。 来家军也都震撼的不能言语，来宝儿在他们心目中那是战神一般的存在，而对面那个家伙，竟然只凭着肉身拳头就把他给打成这样，完全颠覆他们的认知。 以至于眼看着嬴无名带着另外两人昂首挺胸走过来，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但还是有人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拦住！” 来宝儿却忽然高举一只手臂：“让他们走！” 来家军纵然不明所以，但主将之令不可违，当即就分开两边，让出一条通路。 江凡感觉热血燃烧了都。 小舅子猛啊，是真猛。 三拳开路，轰退来宝儿，震撼来家军，何其悍勇！ 眼看三人走近，来宝儿死死盯着嬴无名：“阁下，可留姓名？” 嬴无名驻足：“逍遥王麾下，朝风！” 来宝儿忽然哈哈大笑：“好，好个朝风，本将记住你了。” 嬴无名目光灼灼：“你也不错，若不是开始轻敌，你能与我战百招。” 来宝儿欣赏的看着他：“是，本将不该上来就与你拼力量，没想到世上还有人如项王般伟力惊天。今日你胜，本将让路。来日，战场若见，你我再一决胜负。” 嬴无名朗声大笑：“我等你。” 说罢一摆大氅，带着二人穿过数百精兵，扬长而去。 而自始至终，直到三人背影消失，来宝儿的目光都在嬴无名身上，根本没看那名震天下的逍遥王一眼。 可以说，在他眼里，只有嬴无名才是值得尊重的对手。 不多时，烟尘滚滚中，追兵赶到。 坐在小车上的陆轻侯挥了挥扇子止住队伍，看着眼前的景象叹口气：“来先锋，看来你也失手了。” 来宝儿转身，单膝跪到：“末将不敌，请大都督治罪。” 陆轻侯轻轻叹口气：“唉……何罪之有，本都督也没拦住。只是不想，三人一夜苦战，还能让我来大将军不敌，属实强悍。” 来宝儿当即道：“强悍的是那身披大氅穿金甲的年轻人，他太强，三拳震飞我的铜锤，除那轩辕不胜外，还未曾听说有人肉身如此强悍。” 陆轻侯也惊咦一声：“徒手震飞大将军的铜锤？此子何人？” 来宝儿一脸钦佩道：“自称逍遥王麾下，名朝风。” 陆轻侯微微一怔，片刻露出一丝思忖之意：“哦？朝风？龙生九子，三子为嘲风……” —— 经历连番十几场大战的江公子三人终于顺利渡过乌江。 在一片小树林，江凡背靠树桩，浑身松松垮垮，好像没了骨头一般。 邋遢书生照例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没了酒也没了力气的他，双目无神。 只有嬴无名闭目盘膝打坐。而他身上裸露的肌肤，分明能看到全是汗珠子。 看来他也透支的厉害。 但这可不妨碍二人对他的佩服。 摇光歪着头看着嬴无名，挑起大拇指，有气无力道：“厉害，厉害……世上又多了个轩辕不胜般的人物。” 江凡也连连点头，这次可多亏了嬴无名，若是硬生生对上数百来家军，结果还未可知。 “我说，王爷，你从哪找来这么个怪物，啧啧，这么年轻……不可思议。” 他是真的惊讶，这金甲人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怎么修炼的？当初蒙毅已经让他吃惊不小，而这一夜大战彻底让他长了见识。 这家伙好像不知疲惫，肉身更是强横到离谱，要知道那位夏国数一数二的先锋官可是货真价实的武圣境，还不是一般的武圣。居然被他徒手给打翻了。 这小子身边到底藏了多少怪胎！ 第597章 丹书铁券 江凡白了他一眼：“什么怪物，人家这分明是天神下凡，哪像你，被酒掏空了身子，指望不住。” 摇光不服气：“我也出了不少力……” 江凡撇撇嘴，懒得和他争辩，“好吧，不过话说回来，你那书挺有名堂，花样不少啊。” 说起来，他最喜欢的是这东西跟板砖似的，一拍一个，让他想起当年夜市打架时最趁手的家伙来。 摇光宝贝似的摸了摸胸口藏着的铁书。 “你懂什么，这叫丹书铁券，乃是大周皇帝所赐，传到我这一代已经三百年了。” 丹书铁券？江凡一愣：“我说，丹书铁券咋还有长成这样的？而且有十页这么多的吗？” 摇光哼了声：“这算唯一一本，乃是周明皇赐给先祖，以天山寒铁打造，记录了先祖全部功绩的宝贝。” 江凡万万没想到这东西还有这么大来头。不由好奇：“给我看看呗。” 摇光护宝贝似的捂住胸口：“想都别想。” 江凡不屑：“抠搜样！” 这玩意儿合起来时的板砖用途让江大王爷十分欣赏，忍不住琢磨着有朝一日定要弄上一块最好的板砖，看谁不顺眼就背后下黑手，想想都爽…… “我说，咱下一步到底往哪走。我看这情况不大对劲啊，保不齐过了江更危险，还得有人追杀……” “你给我停！”江凡算是领教了他那张破嘴，赶紧让他打住。 但有一点他说的对，这回有点离离原上谱，刚到夏国就遭到陆轻侯不遗余力的追击，不但动用近两万精兵围追堵截，而且连第一先锋都派出来了。 进入楚国，八成也太平不了。 其实江凡心里有个大概的猜测，但想着怎么都离谱，眼下也无法证实，可若真是如此，这事儿才真有趣了。 “让我考虑考虑……”江凡琢磨着道：“当务之急是先找点吃的，填饱了肚子好应付接下来的事儿。” 这会儿，天上一声鹰鸣，嬴无名长身而起，指了指地上躺着的摇光：“他又说中了，有人在盯着我们。” 江凡也懒得吐槽摇光那张破嘴，抬头看向天空，对方有鹰隼，我们不好躲藏。 嬴无名凝神倾听了一阵：“很近，有几个人。” 江凡道：“八成是斥候，放倒他们。” 嬴无名当即一晃，就消失在眼前。 不多时，他就回来了，还牵着四匹马。 江凡一愣：“完事儿了？” 嬴无名点点头：“一日夜之内醒不过来。” 江凡瞅瞅他：“咱们就仨人，你弄四匹马干啥？” 嬴无名道：“吃。” 江凡不由无语，小舅子果然没忘找食物的事儿，不过三人吃一匹马有点奢侈。 “不能在这里，刚才鹰隼想必已经发现我们，得换个地方。走吧，好歹有马骑也能省不少力气。” 三人当即上马，快速奔行了三十多里路，才算找到个挺大的山洞。 江凡看看周围，山高林密，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最好的是山洞中还有水。 “就这儿吧，朝风兄，你去找点干柴，摇光，你负责宰杀。” 摇光抱怨：“脏活儿累活儿怎么交给我……” 江凡没好气：“还有别人吗？本王要动手烹饪，朝风兄捡柴火，你总得干点啥！还脏活儿，你瞅瞅你自己，哪块儿干净？” 摇光也饿坏了，嘀咕两句也没和他争辩，竟然从怀中祭出了丹书铁券。 江凡一愣：“咋的，这玩意儿还能屠宰？” 摇光一副瞅你没见识的样子：“看好吧，王爷。” 说着，那匹马晃悠悠漂浮起来，而那书页分散展开，围着马匹旋转飞舞，竟然在他操纵下宰杀起来。 三下五除二，竟然完整的剥下马皮，而且开膛破肚，甚至将马分割成大块。 江凡看得啧啧称奇，这家伙真是把丹书铁券用活了，干啥都行。这玩意儿也给力，当真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不二利器。 那邋遢书生就半坐在那，挥舞着手指头，凌空御肉，又勾了勾手指扯了条水流升到半空，不多时就冲洗干净。 你瞧瞧人家这真气操控的，江凡大为佩服，从始至终，摇光就没碰到过马肉，便已经打整利索。 江凡不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赞。 “行，不错，我还真怕你那双脏手摸索过小爷吃不下去呢。” 嬴无名抱着柴火已经回来，是棵枯死的大树，放下来以掌为刀，三下五除二就劈成柴火。 “行了，烤马肉吃。” 江凡拍拍手道。昨天吃那鹿是江凡学习田老用真元烤的，由于操作不纯熟，外焦里生，难吃的要死。实打实丢了他天下第一食神的面儿。 这回用柴火，就没问题了。唯独是马肉听说不是那么好吃。 但现如今还能挑剔啥。 烤大块马肉很慢，江凡也不着急，他发现事情有变，出来前制定的计划不怎么合用，正好借着这个空档琢磨琢磨下一步打算。 一直到傍晚时分，马肉才算烤熟。 出乎意料，虽然口感有点柴，但总体上来说并不算难吃。 尤其三人打了一晚上架，又跑了这么远的路，都饿坏了，这时候吃着更显美味。 江凡身上还有一葫芦酒，三人分了分，边吃边喝。 论食量而言，江凡如今可以造十斤肉，摇光吃得少，三四斤就够，而嬴无名自己就干掉一整条马腿。 这食量看的摇光大为好奇，不知道都吃到哪里去了。 尤其他对嬴无名吃东西还戴着头盔感到很奇怪。 “我说，昨天我就想说，你能不能摘下头盔？不别扭吗？” 嬴无名不理他，自顾自抱着马腿狂啃。 江凡笑笑：“你少管闲事，人家这可是纯黄金打造的，还有加重阵法，穿着是在修炼。” 得知这套盔甲重达一千斤，摇光大为惊奇的同时，也由衷感慨：“随时随地都在负重修炼，难怪这家伙肉身这么强悍……” 说着，他忽然想起来，人家还穿着这东西打了一晚上架，更是赞佩不已。 “这一代的年轻人都这么强悍的吗？真是大江后浪推前浪……” 江凡摇摇头：“没那么夸张，像他这样属于极少极少数。” 摇光想了想：“也是，起码你就不行……嗯，要说你这资质都不是极少极少数能形容，简直一塌糊涂，千古第一，倒数。” 江凡无语问苍天…… 第598章 任命狗头军师 “也不知道你怎么修到宗师境的，有人醍醐灌顶给你了？不应该啊，就算哪位大能瞎了眼，但以你的体质，保不住真元才对……” 他还在那喋喋不休，完全没看到江王爷杀人的眼光。 “我特么要行还用你干什么？有那功夫琢磨琢磨眼下这局面。” 江凡没好气道。 邋遢书生摇头晃脑琢磨半晌：“说来也奇怪，这个陆轻侯吃错什么药？他不会不知道你身份，胆子也忒大了点，就眼下这局势，他真敢对你动手，奇哉怪也。” 江凡哼了声：“有啥奇怪的，这厮上位本就来头不正，凡事自然要听主子的。这事儿他做了就做了，还能如何，反正有张仪兜着，秦也不可能因此开战，更别说他完全可以不承认。” “但是为啥呢？怎么就非要阻拦你去南楚？拦下你有什么好处？” 江凡停顿一下，眯起眼睛：“这回你倒是说在了点子上，好处……好处是什么……” 邋遢书生斜眼看了看他：“好处，无非是对夏国，或者对张仪，要么就是对自己，这事儿费脑子，我出来是帮你打架，可不是军师，王爷自己费费心吧。” 江凡眼神一动，这家户看起来懒懒散散，但句句好像意有所指。 江凡当即伸手一指：“行了，任命你做本王南下首席军师，以后你可以多提提意见。” 摇光当时就惊了，咋啦？这就任命了？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还首席，你有次席吗？ 江凡很显然看出来他的心理活动，霸气道：“本王是王爷，这是命令，还敢抗命不成？” 摇光哼哼两声，你爱咋地咋地，反正我想不到你总没辙…… 江凡仿佛看到他骨子里，阴阴一笑：“军师就得负起责任，此行出任何闪失都是你的谋划不足，赐罪。” 我特么！ 摇光当场差点蹦起来。 江凡似笑非笑，伸出油乎乎的大手拍拍他的肩膀：“摇光军师，好生用命吧……” 这厮是不是好生用命不知道，但却总想着逃命。在江凡看来，这厮想到的第一个办法跟没想一样—— 继续跑路。 好在这回休息了一晚，三人也都恢复精力，根据江凡的目的，摇光制定了两条逃跑路线。 唯独刚从从山洞出来，就发现这两条路线都没了鸟用。 眼瞅无数高手呼啦啦冒出，三人只好哪能跑往哪跑。 江凡肚子里大骂不止，这次敢打赌就是英鹿这厮，他真不想让自己来啊，为了把自己赶回去真是下了血本，兜着屁股撵在后面的光武圣就六个，尊者境超过二十个，宗师境跟不值钱一样不计其数。 要说英鹿作为南楚第二人，手下传说有九圣三十八尊，为了自己居然派来一大半，就这阵仗，三个嬴无名也得颠。 狮子搏兔也要尽全力，英鹿此人果然可怕。 江公子也是欲哭无泪，特么你不是在打仗吗？调出来这么多人手，合适吗？ 从来没这种人生体验，被人撵兔子似的追击。好在这回没人打算杀他，就想生擒，或者赶走就好。 原本以为进入南楚就能好过了，结果没想到，英鹿更决绝，手笔比陆轻侯还大的多。在人家地盘上，地上有人，天上有鹰，甚至还有七八十条狗子。 江凡每每听到狗子嗷嗷叫，都有种电影里大军搜山的既视感。 兜兜转转跑路五日，嬴无名还好，江凡和摇光累成狗。摇光不止一次哭诉，你特么到底有多不受待见，这次出来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还逍遥王，逍遥哪了你…… 至于路线……路线就别提了，三人也不知道闯到哪去了，但总体方向是还是向南的，毕竟不能真被赶回去啊，不说对岸陆轻侯那厮还等着，就这么回去丢不丢人？ 硬肝三天，江公子实在跑不动了，有气无力的瞅着自己的新任军师：“我说狗头军师，你特么要是再不想个好主意，我特么就把你祭出去殿后！” “哎？别急，别急……”摇光也是被追出火气来，本来就破烂的袍子不知道被哪个龟孙子放了个阵器，后面给烧掉一大块，半个屁股都若隐若现。 “你让我想想啊……” 摇光皱着眉头，“我说，我有个事儿想了三天了，为啥我们要跑？” 江凡都惊了，“你特么是不是跑坏了脑子？不跑等着被人家生擒活捉吗？”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摇光歪着脑袋看向江凡：“你可是逍遥王……” “我呸！逍遥王就不能跑路？” 不过骂归骂，江凡嘴角却勾起一丝隐隐的笑意，这厮好像明白过味儿来，不过小爷还得看你表演，这王八蛋不压榨一下，不老老实实出力。 摇光咳嗽一声：“我说，要是我们堂堂正正，带着仪仗，去拜访那谁……那巨鹿侯呢？” “哦……”江凡面色平淡：“是啊，好吃惊，我怎么没想到……” 摇光差点骂娘：“你这话说的能不能走点心！” “……那你走点心，说说，咱们凭啥咋光明正大的去？” “就凭你是逍遥王啊，逍遥王出访他国不是很合理？” 江凡捏了捏下巴：“合理，但光明正大去抢婚就不合理了。” 摇光哼了声道：“你明白，英鹿和巴清的婚事在不明所以的楚国人眼里是好事儿，而且你也没理由去破坏，所以你才打算秘密前来。可说到底…… 说到底就是想带回巴清，这就避不开和英鹿的交锋，还不如干脆面对面，再伺机而动。总比被人撵兔子似的赶得漫山遍野逃窜好，传出去还要不要面子？” 江凡似笑非笑：“是啊，你说的有理，那么本王回去弄个国书，叫来仪仗，然后再冠冕堂皇的来？呃，对了，这是不是就在告诉别人，我他娘的成功被撵回去了？这就要面子了？还有，这么一折腾等我再来，英鹿跟巴清崽儿都该怀上了！当初我不这么办，你以为没考虑过时间？” 摇光不但没熄火，反而嘿嘿一笑：“不，不，王爷，我猜您不需要、或者不缺仪仗，同时不能用、也用不上国书。” 第599章 王爷有仪仗 “哦？此话怎讲？” 摇光道：“您以私人身份公开来也行啊，送礼的，新婚贺礼，这个理由难道不合理？只要闹得八方皆知，众目睽睽之下，英鹿还敢阻拦你？” 江凡点点头：“嗯……这么说倒还有点道理，那么屁股后头这些人怎么办？他们可没表露身份……” “这还不简单，您堂而皇之去拜访，若是在楚国境内出事，那才是真的大事儿了，这帮孙子不但不能追击，保不齐还得充当护卫。” 江凡哦了声：“是啊，我走暗棋，人家就能逼退，我走明棋，人家反而不好办。行，像个狗头军师的样了，可我说你为啥早没想到？” 摇光冷笑一声：“王爷……咱不开玩笑行不，这里边固然有外力不好介入、时间赶不上这方面的原因，但您恐怕不是这么想的吧……早了不成啊，要不先被追击一路，到时您哪来的借口办事？若我没猜错，从你选择那座山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个局面吧。” 他是真的累成狗了，说啥都打算把事情挑明，这狼狈逃窜还没酒的日子，一天也不想再过。 江凡哈哈大笑：“你个阴货，不逼你一把，我都不知你到底有啥本事。不过这件事你说的也不全对，我去那个高地，只是想试试看，事情到底有没有如我猜测一般，也算摸着石头过河。” “但从陆轻侯出现，你就有把握了是不是？后面的活儿八成都在你意料之中吧。” 江凡琢磨一下：“还是不怎么确定，但从发展来看，大体差不太多……我说，你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摇光气哼哼道：“你提起司马懿的时候，你当我没读过三国？司马跟诸葛俩阴货一来一回的唱对台戏，还不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 双方主将心照不宣的策略游戏啊，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看穿了，江凡嘿嘿笑道：“但大多数人不是这么理解这个桥段。” 摇光叹口气，目光有点复杂：“你这脑子怎么长的？” “肉长的……” 摇光：…… 江凡终于伸了个懒腰：“真是累死人，好了好了，改头换面吧，跑不动了。” 摇光欲哭无泪：“我就知道你早有打算，明知道人家不敢杀你，才这么穷折腾，就为了布置点后手？” 江凡咧嘴一笑：“不，不，这不是主要原因。其实呢，重要打算有两个，一个是引出来这些事，证明下我的猜想。另一个……” 他眯眼瞅着瘫坐在地上的摇光：“说起来你别哭，我就是想逼出来你这酒蒙子。” 摇光哀叹一声：“直说不完了？” “直说？就你这一天到晚装傻充愣的劲儿，直说你更能借机装糊涂。” 摇光哭丧着脸：“我说，王爷，您能不能做一件事就做一件事，不要连汤带水的算计这么多人行不？” 江凡打个哈哈：“我可没算计你，而是你……在算计我……” 摇光一愣，“你这话我听不明白。” 江凡呵呵一笑：“那就慢慢听，不过呢，眼下我们该做点正事儿了，身为逍遥王，仪仗还是的有的。朝风兄？” 江凡看向不远处警戒的嬴无名：“他们该到了吧？” 嬴无名道：“从我们的路线上看，没有偏颇，他们应该到了。” 摇光一骨碌爬起来：“他们？他们是谁？” “仪仗啊。”江凡笑笑。 摇光不解：“这里是南楚，哪有你的仪仗？” 江凡摊摊手：“就地取材呗，反正仪仗就是人而已。” 摇光还在发愣，嬴无名忽然嗖的一下飞掠而去。不多时就折返回来。 身后竟然跟着乌泱泱一大片人马。 摇光大吃一惊：“哪来的人？” 江凡道：“别激动，不是追兵，是本王提前安排的接应。” 只见嬴无名身后走出来两个女子，上前道：“拜见逍遥王殿下。” 她们虽然身着华族服饰，但明显有着南疆人的口音。 江凡看看两人不由笑了：“银月、湘君，又见面了。” …… 摇光很懵圈。 怎么也想不到所谓的就地取材便是用南疆侗寨中人。 老半天，他才弄明白，这两个女子分别是月神侗和盂兰寨的头领。 而她们带来了五千精兵，什么车马仪仗一应俱全。而名义上带队的却不是两个寨子中人，而是陆寒亭和丁少安。 事实上，江凡得知巴清的消息之后就已经派阿来飞鹰传书给银月和楚湘君，后期故意拖延进度，其实也是为了等待丁、陆二人到达寨子。 如今双方正式汇合，江凡就钻进一辆豪华大马车中洗漱去了。 而车队便大模大样的上了官道，开往最近的洛城。 这功夫，追兵也再度找着他们的踪迹，追了上来。 但看着眼前五千兵马，和高高升起的逍遥王王旗，以及官道上络绎不绝的过往行人，他们没有再动手，默默看了许久，竟悄然退去。 嬴无名一马当先开道，身旁是一身华族服饰的银月。她自从见了嬴无名就没再离开过半步，和他并肩骑行，也不知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总体上是她在那说，嬴无名在听。 邋遢书生骑着头驴子跟在后面。他也想坐车，想喝酒，结果王爷为了惩罚他偷懒不出力，全部否决，闻着身后车厢中飘出来的阵阵酒香，邋遢书生心丧若死。 江公子倒是很爽。 刚才洗了个热水澡，还换上宽松舒适的白衣，对面还坐着一个绝色佳人。 楚湘君缓缓给他斟了杯酒：“多谢主上。” 江凡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楚湘君大仇得报，在病尉迟陪同下返回寨子，随后得到江凡派人支持，加上月神侗的联合，很快她就重新执掌盂兰寨。当初盂兰寨因其父母之事遭殃，几近凋敝，但随着楚湘君归来，背后有人，身边有友，发展非常迅猛，如今规模已经算是南疆的一个中型寨子。 病尉迟也来了，他的气色已经好不少，看样子没再吸食毒物，但老烟枪还是戒不了，这个江凡就不管了。 他再次向王爷请了罪，江凡表示都过去了，也没和他过多计较。 而楚湘君似乎找到了生活的目标，比以前开朗许多，笑容大多也是发自内心的。但江凡依然敏锐的发觉，她似乎潜藏着一些心事。 第600章 我坑过项王 “你信中说寨子一切安好，但为何心事重重？” 楚湘君没有隐瞒：“不瞒主上，因为一个人。” 江凡微微一怔，旋即轻笑一声：“为情所困。” 楚湘君面色有些许黯然：“当年他因我家族获罪，至今下落不明，湘君心中歉意，一年多来寻遍各地，却始终未曾获得半点消息……” 江凡淡淡道：“若有缘终会相见，你现在要做的，是竭尽全力发展山寨，丰满羽翼，建立自保之力。” 楚湘君嫣然一笑：“湘君明白，其实生生死死湘君已经看开，他若死了，湘君为他守寡便是。他若活着不来相见，不是不能，便是不念，若不能，湘君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若不念，湘君也算放下挂记。” 江凡微微一笑，知道很多人说得到，未必做得到，楚湘君的话听起来念头通达，实则未必。 但这种感情方面的问题，除了当事人谁也管不了，自己在这方面何尝不是一塌糊涂。 “不说湘君的事了，还未曾恭喜主上尊掌极乐。” 江凡道：“极乐之事还很复杂，你不必关注，好好发展寨子就够了。” 楚湘君却道：“极乐规矩，一入极乐，终生极乐，湘君愿为主上效死。” 江凡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楚湘君抱起琵琶莞尔笑道：“说起来，湘君自入极乐，便知道有位天生的继承人，却神秘无比，一直缘吝一面，更不曾为主上献一曲，今日斗胆奏一曲琵琶为主上下酒。” 江凡道：“上次弹过背花令。” 楚湘君道：“那可不能算，那时，湘君还不晓事。” 江凡抚掌道：“好，既然如此，我便好好听听南楚四绝的忘语琵琶。” 楚湘君轻轻一拨琴弦：“便奏公子所赠——十面埋伏。” 江凡一愣，不由摸着下巴笑笑：“这一趟，保不齐还真是十面埋伏……” 逍遥王大张旗鼓入南楚，很快传遍四方。 这让许多人意外，不明白此人为何突然来访，直到传出消息，逍遥王来访十年老友——楚王项臣。 这消息让许多人大吃一惊，逍遥王何时与楚王有旧？ 说不过去啊，项臣现年三十有三，而你逍遥王今年不过十七八吧，相差十五个春秋不说，十年前你不过一个七八岁的童子，而那时项王已经继位大宝，你们俩哪来的交情？ 不光是世人惊讶，连骑驴的摇光都迷糊了。 不是说好要以恭贺英鹿大婚为由的吗？怎么突然变成访友项臣？ 那可是堂堂楚王，你说是旧友？ 离离原上谱，摇光都弄不明白这位天狐大人在想些什么。 而更离奇的，队伍公开出行三日后，竟然真有项臣的骑兵大张旗鼓前来迎接，做足了颜面。 这就让世人惊掉下巴，合着这位逍遥王和项臣还真是老友不成？ 看到这个事实，摇光也大惑不解：“我说王爷，您和项王莫非也在唱对台？” 江凡轻笑一声：“咋的，本王配不上与项臣为友？” “……那倒不是……项臣虽然身为楚国之王，但主上也是堂堂大秦一字并肩王，更是天狐妖皇，身份地位不差啥。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江凡嘎嘎一笑：“不对就对了。” 摇光一怔：“啥意思？” 江凡叹了口气：“因为，我们根本不是朋友，而是……而是……” 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一会儿才砸吧砸吧嘴说道：“这么跟你说吧，当年我坑过他……” 摇光当时就惊了：“咋的？你坑了人还敢大摇大摆的说是人家朋友？” 江凡嘿嘿笑道：“说明项王大度，你看这不是派人来迎接了么。” 摇光顿时觉得此行前途暗淡，你光得罪一个英鹿就算了，连项王也坑过，这趟我看你保不齐就得折戟沉舟。 “……我说，当时你怎么坑的项王？” 摇光还是有点憋不住好奇。 江凡讪笑：“这个……算了，不说了，反正坑的挺狠。当时年纪小嘛，不知轻重……” 摇光愣愣道：“我就想问问，当时你多大？” 江凡歪着头想了想：“……大概，可能……是八岁，还是九岁来着？” 摇光下巴差点掉地上，咱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离谱？就算你九岁，那时候项王已经是项王了啊。你一个胎毛未褪的娃子，坑了项王？讲故事还是说笑话？ 但偏偏摇光就觉得这事儿八成是真的。 看着江凡的眼神越发诡异。 而他也不知道江凡肚子里早把老家伙骂了一百八十八遍，跟女帝那趟一样，江凡只是个被拐带的角色…… 仪仗打起来之后第四日，终于到达楚国都城郢都。 今日的郢都城彩旗招展，两千仪仗分列两旁，红毯铺路十里，两侧都是不明所以围观的百姓，叽叽喳喳讨论到底什么人物，让项王亲自在城门楼上翘首以盼。 直到江凡的仪仗进入郢都城外围，人们看旗号才知道，项王等得居然就是那位逍遥王。 骑驴的看着眼前阵仗揉了揉眼睛，一脸难以置信：“我去，这么大阵仗？” 江凡也被震惊了，随即就是一阵干笑，特么的……还真是说到做到。 刚到城门前，江凡挑起帘子就看到城楼上一匹雄壮无比的黑色宝马上，端坐一个高大奇伟的青年男子。 旁边骑驴的也注意到这个夺人眼球的英武男子。 “卧槽……我说，这不会是……” 江凡无奈的叹着气：“踏云乌骓驹，盘龙黑金甲，虎皮赤红袍，鬼神霸王枪……除了项臣，当世还有谁当王上当的这么骚包……” 忽然江凡赶紧指向嬴无名：“摇光，快点，拦着点那个好战狂！” 摇光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提起缰绳蹿过去，一把将屁股都离开马的嬴无名拽下来。 特么的，江凡脑壳疼，一个没留神，差点让他飞上城楼。 嬴无名虽然没飞上去，那项臣却飞下来了。 只听他一声震天大笑：“哈哈哈——江凡贤弟，为兄等你多时了！” 没等众人惊诧这句话中的意思，就见那匹黑色宝马人立而起，仰天长嘶，纵身竟然从二十丈高的城楼上一跃而下。 第601章 江贤弟，吃本王一枪 比寻常马匹高大一倍的凶悍黑色健马载着一个天神般的男人从二十丈高一跃而下，那气势不要太狂霸。 简直如天上扑下来的巨兽，活活吓死个人。 当场就是一片惊呼。 江凡也是目瞪口呆。 宝马落地，那项臣提起缰绳就是一路狂奔，径直冲向江凡的车驾，宝马狂奔，伴随项臣狂笑。 “贤弟，吃为兄一枪！” 下一刻，两丈长枪枪出如龙，奔雷般径直刺向江凡的面门。 这下要扎上，别说江凡的脑袋，整辆马车估计都被一波带走。 江凡似乎吓呆了，挑着帘子就那么一动不动。 而所有人也都傻眼，不是贤弟吗？怎么看着像是杀父仇人？上来就要玩命的那种？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陡然挡在江凡车马前，双拳对击，竟然生生夹住了霸王枪的枪头，让蓄势而来的人马停滞当场。 项臣不由惊奇，没想到竟然有人能这样拦住自己的去路：“咦？力气不小，给我开！” 下一刻项臣单臂较力，竟然把嬴无名生生从地面挑起来，长枪一拧，破开嬴无名的双拳，径直刺向他的胸口。 然而嬴无名并不慌，身体微微一侧，躲开枪尖，一把抓住枪身，向下猛然按去：“给我下去！” 那杆霸王枪竟然被压下，而嬴无名也双脚落地。 这下项臣来了兴趣，仰天狂笑：“好大的力量，但是敢拦本王，找死！” 说罢硬生生从嬴无名手中将枪抽回去，抡起来就砸下。 这一击仿佛天神开山，威势无俦！ 嬴无名盯着搂头盖顶劈来的大枪，双目仿佛两轮明亮的小太阳，这一刻只有江凡知道他的战意达到极致。 面对南楚第一强者项臣，比他入圣早十年以上的盖世霸王，嬴无名丝毫不惧，双臂交叉，金刚托天，硬生生架住了霸王枪。 惊人的气浪以双臂和霸王枪交叉点为中心，向四周轰然炸裂，方圆百丈人仰马翻，地皮都被震裂。笼罩在身上的大氅也片片碎裂，如同蝴蝶。 巨大的力量，甚至将嬴无名的双脚都钉入土中。 但这一击，也让嬴无名的护臂骤然粉碎，要知道，这可是经过天机子特殊阵法加持，纵然万斤巨力也不可毁。 围观众人都震惊莫名。 霸王之勇举世皆知，但这个金甲人究竟是谁？竟然能凭借肉身硬抗霸王三击，神勇惊世啊。 虽然全程项臣都是一手抓缰绳，一手提枪，但举世皆知，单论力气，霸王冠绝天下。 金甲人做到这份上，已经足可震撼世间。 项臣刚才虽然冲的猛，但并未用多大力量，如今也不由大为惊奇，“你，是谁？” 嬴无名嘴角渗出一丝血迹，目光却越发明亮：“朝风！” 项臣哦了一声：“便是当初战我大元帅者？” 嬴无名傲然：“也想战你！” 项臣愣了下，再度狂笑：“狂妄的小子，再过十年差不多，本王今天就让你长长记性！” 单臂加力，将嬴无名向下压去。 深知霸王神力的人都知道，这一下必然如泰山压顶，这个年轻人惨了，他不该挑衅霸王啊。 果然，那年轻人双腿一软，险些跪下。 然而那年轻人忽然发出一声龙吟般的怒吼，双臂筋肉贲起，仿佛粗壮了一圈，裸露的上臂更是散发着金属般的质感。 下一刻，霸王枪竟然被他再度抬起来，而位列十大神兵的鬼神霸王枪杆竟然呈现弯曲状。 所有人都倒吸口冷气，这个金甲人到底是谁？听霸王的意思，是个年龄并不大的年轻人？ 一个年轻人能硬刚霸王？了不得啊，此一战，可名震天下矣。 费钱啊…… 江凡想的是这个，一下子几十斤黄金就没了…… 不能再打了啊。 于是正在僵持的两人忽然听到一个略带恼火的声音：“哎呀，我说，项大哥，你就这么迎接兄弟？” 众人这才想起来，正主在后面车上坐着呢。 但他这一声项大哥属实让每个人都心头一震。 此人是大秦逍遥王江凡，这点大家都知道了。但他为何称呼项臣为项大哥？两人究竟什么关系？ 项臣虎目盯着嬴无名：“贤弟，你等等，等我把这小子压扁。” 江凡叹了口气，缓缓放下帘子：“起驾，回秦。” 项臣一愣，下一刻就把大枪抬了起来，“贤弟，等等！” 车厢里只听那年轻人哼了声：“受惊了，不等。走，走，回秦。” 这下子项臣反倒急了，丢下大枪，蹭一下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车前：“贤弟，贤弟，闹着玩，你急什么嘛，闹着玩儿而已……” 楚国文武也好，数千军兵也罢，围观百姓都算在内，有一个算一个，顿时下巴都掉下来。 这话、这语气，是从他们霸道绝伦，神武盖世的霸王嘴里说出来的？ “贤弟，别生气啊，为兄给你赔个不是，来，来快下来，喝酒去……” 说罢一步就跨上车，生拉硬拽的要把那年轻王爷从车厢里拽出来。 那逍遥王好像赌气似的：“不出来，你别拉我！” 项臣一看，干脆跳下车，扯断缰绳，一把扳住车辕，竟是单手将那豪华大马车抓了起来，口中笑着：“哈哈，贤弟，来了可由不得你，走走，好酒都备上了。” 说罢竟然就那么抓着几千斤的大马车大步流星向着城内走去。路过嬴无名还赞许的看了眼：“走，一并喝，喝完再打。” 嬴无名当然不惧，反而项臣的强悍，让他斗志更加昂扬，甚至有点恼火姐夫坏了自己好事。当即随着项臣向郢都城走去。 而后面足足有四个膀大腰圆的宗师境亲卫才扛起地上的霸王枪跟上，足见霸王神力如何惊人。 只有那位文质彬彬的少年王扒着车门在那大叫：“项臣！你个虎玩意儿，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啊——” 这一幕看傻了所有人。 不出意外，城门口这一幕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郢都甚至整个大楚。 不过，八成人们传播的时候，都会说霸王如何如何神勇，那个金甲年轻人如何如何硬气，至于江王爷…… 很大可能就是如何如何……那个啥了…… 第602章 嬴无名单臂举鼎 没想到项臣搞的挺隆重。不但有文武百官作陪，酒宴更是设在云鼎天台。要说这座十丈高台大有来历。 那是楚国开国之君，项殷所建，用以供奉镇国神鼎。 不但每一代楚王都要在此加冕，而且楚国那些最重大的事件都要在此宣诏，包括许多重要国宴均设在此地。 而这里更是项臣成名之地。 十五年前，年仅十八岁的项臣在及冠礼上，单臂举起楚国镇国铜鼎，神力震惊世人，从此被称之为小霸王，二十二岁继位之后，更被尊称为霸王。 江凡总算下了车，被项臣大铁钳一般的手拖着上了高台。与文武百官见礼之后，江凡的目光也不可避免的注意到那座巨型铜鼎。 要说这云鼎天台江凡还是第一次登上来，也是头一回见到那座传说中的楚国镇国神鼎。 只是一眼，江凡就呆住。 眼前这座高一丈余的青铜鼎……眼熟啊。 这造型，这纹路，还有那中央镌刻的一个巨大篆字…… 与深潭之底，雪焉狼巢所见一般无二！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个字，楚国镇国铜鼎上的字是—— “土”。 土鼎？江凡心中翻腾，难道这些鼎真的是对应八卦么？ 那么说应该有八座才对，可石碑上那个九鼎是什么意思？还有一座是什么？ 正当他走神之际，却被项臣一巴掌拍在肩膀上：“贤弟，你在做什么？” 江凡回过神，哈哈一笑：“这不是看到楚国镇国神器么，真是三生有幸。” 项臣其实已经发觉他的目光盯着铜鼎看。当即高声道：“那是自然，当初先祖分疆裂土建立楚国，于郢城建都，动土之际，竟然挖出此鼎，此鼎以土为名，郢位于西南，西南属土，先祖以为，这寓意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上天认可此乃大楚之土地，遂定之位镇国铜鼎，取名——厚土。” 这个说道江凡听说过，他笑道：“小弟还听说，兄长家族武道都来源于此鼎？” 项臣傲然道：“确实如此，否则为何称之为镇国神鼎？” 江凡有些疑惑道：“这鼎上铭文古怪，似是上古文字，难为项家先祖竟然识得。” 项臣摆摆手：“当时有一大贤识得，译与家祖，这原文便是为兄也一个字不识。” 当时？当时太遥远了啊，江凡道：“哦？不知此人可有后人？” 项臣皱眉想了想：“好像姓闻……具体记不得了，贤弟关注这作甚？” 江凡打个哈哈，“兄长难道不知，小弟是个文人，文人……” 项臣大笑一声：“你这小身板，也只能当个文人，想当初为兄可是一只手举起了这座鼎。” 这是他十八岁最为自豪的事儿，每每登台都要吹嘘一番。 确实也值得吹嘘，据说此鼎足有五万斤重，相当于二十余吨，项臣不用真元全凭肉身力量单臂举起，属实了不得，要知道，当初他才十八岁。 相当于如今的蒙毅，可蒙毅虽然天资称绝并天生怪力，恐怕也要两只手才能撼动，至于举不举得起来还要另说。 “兄长人称霸王，果然神力惊世啊。” 江凡由衷赞叹道。 项臣颇为自傲，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嬴无名：“这小子八成也能举起来，不错，本王还没见过能和我拼力气的。” 嬴无名那边也跃跃欲试，江凡笑道：“算了，你如今都二十一岁了，圣境修为能举起来不奇怪。” 江凡对蒙毅和嬴无名的年龄并未算错，概因这个时代长一岁是按照秋祭来算的，实际上按照这个，江凡还不到十八岁呢。 不过他这话倒是震惊一大片，二十一岁的圣境？开玩笑的吗？ 项臣刚才已经试探出来，对此人也大为感兴趣，当即道：“让他试试，但不得动用真元，本王看看你的肉身力量究竟如何！” 众人一看，还没开席，居然就要先比力气了，还真是符合大王的作风。 不过有这种热闹，大家也都乐得瞧瞧。 刚才这个金甲人可是在城门下和大王过了三招的怪胎。没准还真能举起来呢。 嬴无名当即大步上前，打量一下这座比自己都高出三尺的巨大铜鼎，忽然蹲下身，一只手托住鼎腹，微微试探了下重量，猛然吐气开声，一下子直起腰，单手将铜鼎举了起来。 江凡并不意外，嬴无名肉身成圣，力量恐怖至极，他是知道的。 但其他人却被震惊的不行，这家伙居然也能凭借肉身单臂举鼎，而且听逍遥王说，这家伙才二十一岁，已经步入圣境，属实惊人之至，就连项王入圣也比他晚了三年。 项臣也不由大为赞许，哈哈大笑：“好！好！神力惊人，再给你十年，可与我一战！” 嬴无名举着鼎说道：“不必十年，三年，我必战你。” 项臣纵声狂笑：“小子狂妄，本王入圣已有十年，便是站着不动等你三年，你也绝非对手。” 嬴无名傲然：“项王可敢与在下立三年之约？” 项臣怒哼一声：“不知死活！本王就等你三年，三年后若是赢不了我，本王必斩你，口出狂言要付出代价！” 嬴无名目光灼灼：“不胜，死又何妨？” 江凡不由暗自叹气，这战狂小舅子，还真是豪气干云啊。 事实上，江凡也知道，城门一战，项臣并未出全力，而且全程单手，如今的无名比起项臣还差着许多呢。所以他才及时叫停。 更别说以项臣的资质，难道接下来三年毫无寸进？圣境至尊，在这个境界，一旦有所突破，都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项王怒归怒，却也十分欣赏嬴无名的战意。 也难怪，天下肉身之力，除了人间第一的轩辕不胜，他还没服过任何人，嬴无名的豪言激成功起了他的战意。 至于斩杀，江凡现在也搞不清楚，项臣是真的动了杀心，还是为了激励嬴无名，毕竟这样一个对手可遇不可求。 一番插曲过后，酒宴正式开始。 在项臣的宴会上，没什么场面话，喝就完了，必须开怀畅饮才算对他的尊重，不喝倒都是看不起他。 在此人的带领下，南方楚国这一代百官比之西北大秦那帮子牛鬼蛇神也丝毫不差啥。 甚至江凡都觉得，若以喝酒论输赢，秦国百官还未必稳胜。 第603章 结拜兄弟是坑神 江凡与项臣坐在上首，酒过三巡，项臣大叫痛快。 江凡可不想跟他接着拼酒，这家伙是真正的酒桶，喝酒都是用大海碗的，所见过之人，恐怕只有天机子老道和嬴无名跟他能有一拼。 “兄长，说起来十年不见啦。” 江凡放下小碗，微笑着道。 项臣哼了声，探身眯眼低声道：“江凡，你我今日做做戏，别以为本王就忘了十年前之事！” 江凡赶忙道：“兄长，你我可是结拜兄弟，何必呢，些许小事，斤斤计较，不像你嘛……” 项臣浓眉竖起：“些许小事？你个王八蛋，把本王坑成那个样子，你觉得这是小事？” 江凡讪笑：“可我不也帮你大忙了吗？” 项臣手指头敲着桌案：“恩归恩，仇归仇，总体来说，我和你仇大于恩，若非今日特殊，本王真想活活掐死你……” 江凡缩了缩脖子：“嘿嘿，杀结拜兄弟？你项臣可干不出来。” “别特么跟本王提结拜，都是坑，还有脸提吗你？” 江凡干笑：“形势所迫，形势所迫，那会儿你要是我，有更好的法子？” 项臣哼了声，虎目含煞：“记好了，此事一过，本王必跟你好好算算旧账，我可苦苦找了你十年啊……你这孙子，真能躲啊，好不容易发现你的行踪，却发现你个王八蛋又钻进那女人裙子底下，你以为这样我就不敢动你？” 江凡不屑道：“明面上你还真就不敢动我，咋的，我就无赖了，你能怎么着？” 项臣冷笑：“那贼女未必天下无敌，上次只是本王疏忽了。” 江凡也哼了声：“输就是输，堂堂霸王项臣，也有输不起的时候？” 项臣道：“本王自然输得起，但那贼女想必也不好受，如今本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不信还挑不了她。” 江凡道：“就许你百尺竿头进一步？实话跟你说，我媳妇更狠，她算是百尺竿头进十步，如今你更没获胜指望。” 项臣目光猛然一缩：“你说什么？你媳妇？” 江凡眯眼瞅着他：“别跟我说你啥都不知道，秦国有你的密谍吧，这种事儿你恐怕早有耳闻。” 项臣吸了口冷气：“真的？” “不假。” 项臣盯着江凡，竟然陷入沉默。 好一会儿，他才道：“怎么可能……” 江凡淡淡道：“她也是女子，有何不可能？况且你觉得我配不上她？” 项臣虎目闪光：“……这……不可思议。倒不是说你配不上他，你这小子当年就是天降妖星……” 他属实对眼前这个资质奇差的少年摸不着底，虽说武道废柴，但才智堪称亘古未见，当年才八岁吧？已经妖孽如斯，如今十年过去，只会更加可怕。 “这不就得了？她是我媳妇，我，一字并肩王，双王爵，帝夫，找我算账？就是你也得琢磨琢磨。” 项臣也十分无语，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这个油滑似鬼的家伙居然成了那个大秦女霸主的夫君？ 说出去谁能信啊，当初自己听到传言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而后，终于有谍报不断传来，江凡和女帝的关系在秦国几乎都明了，这才由不得他不信，而他也因为此事陷入极大的震惊和懵逼中。 “……真他娘……没话说……” 项臣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江凡怡然自得，老神在在。 “所以，我没那么轻易能动，兄长最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可能！”项臣咬牙切齿。 “……你跟老子说实话，之前是不是发现了我派去的人，要不然怎么这么巧合，一头钻进那女人怀里？” 江凡呵呵一笑：“别说的这么难听，我们是男欢女爱，巧合而已，说的好像我多怕了你似的。” 项臣思忖片刻：“除了我，当时还有一拨人在找你，十分神秘，他们又是谁？” 江凡似笑非笑：“你都说了十分神秘，我也不知道啊，况且就算知道，也没必要都告诉你不是。” 项臣捏了捏拳头，强忍住当场一拳怼死他的冲动，坐直身子。 “旧账迟早要算……” 江凡切了声：“闹特带。” “啥玩意儿？”项臣一愣。 江凡哈哈说一声：“我是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下咱俩得把戏唱完。” 项臣点点头：“英鹿狗贼，本王迟早挑了他！” 江凡摇头道：“你还离不开此人，你自己心里有数，别说那没用的了。你打算怎么办？把欠他的公爵位给他，还是逼他自己壮大？” 项臣怒道：“两者都不可能。” 江凡明白，巨鹿公，世袭罔替，拥有免死金牌。英鹿对巨鹿公之位垂涎多年。只有拿到这个位子，他这个降将才算稳妥。 而项臣不能给。 因为英鹿势力太大了，对王权威胁过重，尤其是他投降之时所带十万英家军，一直是项臣心头的巨大隐患。更何况英鹿还因为其身份，在南疆一带具有比项臣还高的威望。 一旦封了巨鹿公，免死不说，还只能把原本英家的属地封赏给他，这厮土皇帝就坐定了，而以英鹿这种人的心性，又岂会长期屈居人下？ 可不给，现在项臣就有巨大的麻烦缠身。 一是战事，二是巴清。 如今战事奇葩，楚夏拉锯，打得莫名其妙。项臣不是看不明白，英鹿在和陆轻侯唱对台戏。 他们都想通过这场战事，给自己争取到最大利益。所以，两人很有默契的不做最终决战，反复拉扯，暗地里你帮了我，我也帮了你。 新晋大都督陆轻侯可通过此事坐稳位置，更要为自己和张仪争取更多的东西。 英鹿则再次积累赫赫战功，如今他已经是巨鹿侯，有了这些明面上的战功，再不封公，项臣完全没法交代。 而巴清则代表财富和属地。英鹿崛起于南疆，势力在南疆根深蒂固，所以巴清才能在十万大山如鱼得水，独享无数资源，进而造就了她这天下第一富豪。 当然，英鹿也通过巴清的秘密经营，对南疆这个老窝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进一步加强了其权势。 第604章 巴清有古怪 这也就是江凡猜测，陆轻侯必然会出手拦截自己入楚的原因。他明白江凡为巴清而来，也知道巴清对于英鹿的意义，作为心照不宣的合作人，他必然要向英鹿展现自己的态度。所以，截击也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所谓功高盖主，势大慑君，说的就是英鹿这种人。 这一切都是经过研究极乐城提供的情报，以及摇光这个百晓生叙述的资料，再综合女帝的只言片语，江凡经过彻夜整理深思才琢磨到的东西。 弄通这一切，江凡曾经研究过好几种方案。 最终他决定先证实猜想。当他在那座高山上出现，而陆轻侯毫不意外的开始围追堵截之后，他基本上已经确定大半。 而后，他才出乎意料的没有直接对上英鹿，而是采取直奔郢都面见项臣的方案。 这个方案无疑有很大风险，毕竟当年俩人可是结下深刻的梁子。 但他明白在项臣眼里，巴清是不能和英鹿结合的，而英鹿绝不会放弃巴清，除非他真正在明里也拿到十万大山的权柄，也就是巨鹿公的封号。 而这，却是项臣万万不能接受的，英鹿在他眼里就是狼子野心之辈，岂能容忍他壮大至斯？ 故而，尽管项臣十万个不爽江凡，也不得不如此做戏。今天发生的一切，很快会传遍楚国，自然也会落入英鹿耳中。 不明内情的英鹿会作何想呢？不出意外，他会产生诸多猜测。江凡和项臣到底是什么关系？此次又在做什么？江凡是代表秦在和项臣谈合作吗？还是项臣要借用江凡的力量逼自己退让？ 那么英鹿会畏惧项臣与逍遥王的联手，退让三分，还是一意孤行，冒险行事？接下来就要看他的反应。 此后仪仗齐备，江凡见到项臣的迎客队伍时，终于完全确定了想法。 当项臣从城楼上一跃而下，纵马挺枪冲来的时候，他是丝毫不惧的，知道这厮也不过是吓唬一下自己，发泄发泄当年心中的怒气而已。 只是未曾想，嬴无名借着这个机会居然抗了项臣三击，而且与项臣定下再战之约。 不过那毕竟是几年后的事儿，现在还不需要考虑。他也不担心项臣这人会趁着嬴无名还不成而痛下杀手，别的不说，项臣这人绝对是个武狂，能碰见嬴无名这种人，对他来说也是梦寐以求的，势均力敌的一战到来之前，他不会下阴手。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与项臣合作，将巴清的事情搅黄，至于战事那方面，江凡尽量不想涉及，毕竟跟自己没多大关系。 当然，能解决巴清的事，对项臣已经是很大帮助了。虽然项臣也绝对不喜欢巴清投靠自己，但说到底，比跟了英鹿强百倍。 “十五日后，就是英鹿大婚之日，你有何打算。” 项臣喝了碗酒，开始谈正事。 江凡略微思忖一番：“此事传出来后，巴清可有声音发出？” 这是到目前为止，江凡唯一迷惑的一点。根据谍报，巴清是被英鹿劫持的，可她也好，她的势力也好，都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不太正常。 项臣也微微皱眉：“古怪，巴清……似乎不拒绝……” 江凡一愣：“你见过她？” 项臣点点头：“见过，在英鹿祭奠亡妻的时候她也在场。” 江凡好奇道：“英鹿老婆才死，他便急着娶妻，不怕别人口舌？” 项臣冷笑：“那厮心性阴狠毒辣，谁敢说是非？” 江凡却不解：“他儿子们怎么看？英虎和英豹可都是这位夫人的亲生儿子。” 项臣愠怒道：“蛇鼠一窝，这两个东西跟他们老爹一样不是个好东西。本王甚至怀疑，其妻之死别有蹊跷。” 江凡悚然一惊：“你的意思是……” 项臣捏着拳头道：“那毒货未必干不出来！” 卧槽！ 江凡也有点后脖颈子发凉。 难不成英鹿为了娶巴清，弄死了自己结发妻子？若是如此，这人的狠毒也是出了天际。 “……巴清当日表现如何？” 项臣略微想了想：“面色平淡，不喜不忧，待人接物都很平常，本王试探着恭喜，此人居然也微笑回礼，只是没说同意与否。” 江凡越发觉得古怪起来，不对劲啊…… 巴清号称石观音，生性冷淡，遇事沉静，并不意外，可她分明已经归顺自己，对英鹿应该极力排斥，甚至要想办法出逃才对。 为何这般做派？ 若是往可怕里说，巴清难道在和自己演戏？那些运送到八大库的巨额财富只是为了麻痹自己，然后制造机会返回南疆重新投向英鹿？ 会是这样吗？ 江凡陷入深深的思索当中。 项臣见他久久不语，懊恼道：“别告诉我你个小妖怪也没辙。” 江凡摇摇头：“办法是有，但巴清的态度很奇怪。我有些吃不准。你还听到什么其他有关的风声没有？” 项臣不耐烦的摆摆手：“没了，我的手下到处打探，也没有什么消息……” “好好想想，只要像有关的都说说，包括有些很平常或者有点古怪的都想想。” 江凡催促道。他知道项臣这厮虽然四肢发达，头脑却相对简单，属于莽撞冲动型选手，有些事不是没有，而是他可能根本没注意到。 项臣十分不耐烦，却也不得不皱着眉头冥思苦想。老半天才不确定道：“有件事好像不同寻常……巴清被英鹿带走时据说只有她一人，身边没有任何从属，没有任何护卫，事后也没有人设法营救，这事儿算不算？” 江凡一愣，这当然算，太算了啊。 这事儿很不对劲，巴清何人，难道想不到自己在南疆整理，很有凶险，身旁怎么可能无人？而且事后也没人奔走营救？甚至连个站出来发声的都没有？ 那么就有两个可能性。 第一， 巴清真是要投靠英鹿，才故意给他机会。 第二， 巴清有别的算计，故意把自己送到英鹿嘴边。 会是哪一种呢？ 江凡的脑子飞快转动起来，结合所有的信息推算可能性。 第605章 诡异的金兰兄弟 若是第一种，就是自己看错巴清了，她本质上还是楚人，还是一介商贾，还是想要自己掌握财富。 可她一贯深居简出，生活寡淡，又不像这种人。 若是第二种，她打算做什么？走近英鹿，就说明英鹿那里有她想要的东西，而这东西还至关重要。 什么东西能让巴清孤身犯险也要拿到？还是说有另一种可能性，巴清在借机试探自己？ 迷雾重重…… 正当他思索的时候，项臣手下又过来敬酒了，江凡也只能先把心思放一边，应酬一下。 项臣也不催，他好像对江凡很有信心，这个八九岁就成为坑神的家伙，必然会有办法，他来了，这种事自己就不用操心，干脆找嬴无名喝酒去也。 这个金甲年轻人他一直在关注，发现嬴无名的酒量如海，早就有点坐不住。 打架放一边，今天先得从酒量上让这小子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这次酒宴，英鹿并未在场，据说要过几日才能从乌江大营归来。 所以江凡还有时间好好谋划谋划。 在不急的情况下，江凡也暂时把心思放下来，好好演演这头一天的大戏。 由于项臣召来嬴无名拼酒，江凡闲了下来，自然有人开始单独向他敬酒。 而头一个，便是当初在烟雨楼见到的楚国水师大都督。 “黄腾见过王爷。” 江凡当时就很欣赏这位正气凛然的大都督，也起身道：“黄都督免礼，这么快又见面了，请坐。” 二人入座满饮一杯。 黄腾有些感慨，“真是没想到，如此之快便得以再次领略王爷风采。” 江凡淡淡一笑：“本王对大都督也是尊敬有加，上次匆忙，未曾和大都督饮上一杯，今日正好圆此心愿。” “不敢……”黄腾叹道：“一年前，王爷孤身入楚，一举拿下陈抗，除了我大楚国贼，倒是末将该敬王爷一杯。” 江凡道：“都督不必客气，本王也是有自己的考虑，此事各有好处而已。况且都督还放过了楚湘君，也算还了人情。” 黄腾道：“王爷龙游四海，覆雨翻云，想必这一年多做下了许多大事，黄腾向往的紧啊。” 江凡笑了：“龙游四海不合适，按照某些说法，应该是妖行天下，兴风作浪才是。” 黄腾不由哈哈大笑：“江湖之辈，目光短浅，王爷虎威岂是他们能冒犯？” 江凡提起酒盏：“难得黄都督不视本王为妖，本王敬你。” “不敢当。” 二人再度满饮。 黄腾缓缓放下酒盏，颇有些好奇：“王爷……冒昧问一句，您与我楚王是何关系？” 这正是江凡想要宣扬出去的，自然不会藏着。微微一笑道：“哦，你说这个啊，本王与楚王乃结拜兄弟……” 黄腾嘶的吸口气：“难怪王上称您为贤弟，不过二位年岁相差颇大，什么时候的事？” 江凡哈哈一笑：“说起来都是十年前了，当时一见如故，便撮土焚香，拜了把子。” 黄腾大为惊讶，殊不知，江凡满肚子尴尬，当时可不是这种情况…… “原来如此，啧啧，真是让人意料不到，那时候王爷才七八岁吧，王上居然能看到您非池中之物，真是慧眼如炬。” 江凡打个哈哈：“是，是，都说项王霸道有余，殊不知我这兄长眼光可好着呢……” 项臣就在不远处，以他的耳力听得真真的，很想一酒碗砸过去。 我那叫慧眼如炬？我特么是瞎！ 不光瞎，还蠢！ 算了，算了，不听你胡咧咧，强忍冲动，干脆闭起耳朵，一门心思和嬴无名拼酒。 “如此说来，王爷此行，便是为了探望义兄？” 江凡笑道：“确实如此，本王与义兄兄弟情深，多年未见，难免挂怀。” 黄腾点点头，却有些不解道：“只是在下奇怪，既然王爷和我家王上乃结义兄弟，为何却投了秦？” 黄腾对这件事感到很奇怪，按理说，应该帮自家兄弟才是啊，怎么反倒投奔了楚国的对头？ 尤其他可是知道，当年四国伐秦，打得可算惨烈无比，大楚那三年阵亡将士超过十八万人，就连王上本人也被女帝一剑斩落马下，险些丧命。 仇结大了啊。 江凡只是叹息一声：“唉！时也命也，此事诸多兜兜转转……说起来……算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黄腾见状，也不好再追问，便与江凡对饮起来。 然而他心头却有所明悟，难怪城楼上大王顶盔带甲，怒气冲天，虽然未必真要杀自己的结义兄弟，但生气绝对是真的。不过眼下看此情景，二人并非真的反目。 随后在黄腾引荐下，江凡又结识了不少大楚官员，自然酒也没少喝。 不过目的也达到了，有了这些人的证实，很快，大秦逍遥王和楚王项臣是把兄弟的事儿就会传遍四方。 狂饮半宿，江凡也是难受的紧，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被楚湘君叫起来，说是楚王约见。 江凡腻歪半天才起身，喝了碗醒酒汤，吃了碗云吞面，才算回了魂儿。 项臣约见江凡的地方是斗兽场。 这是项臣最喜欢的地方。斗兽场的建筑形式在江凡看来很有点古罗马角斗场的风格。 项臣嗜武嗜战成狂，经常在此举办格斗比赛，而他自己也时常下场。 此地名为斗兽场，可不光是人与人斗，更豢养了无数猛兽，人兽大战也时常发生。 江凡赶来的时候，斗兽场早已满座，无数人嘶声力竭的呐喊。 被人引领到最佳位置的观景台，江凡赫然看见项臣这厮居然在大战两头猛虎。 这两头猛虎显然不是凡品，每一头都超过五百多斤，是罕见的黑虎，在猛虎身上更是套着狰狞的盔甲，上面隐隐有阵纹流转，江凡心惊，这是两头有阵法加持的猛兽啊。 项臣光着膀子，露出上身雄健的肌肉，死死盯着两头巨兽。表情不但没有任何畏惧，反而兴奋异常。 两头巨兽围着项臣转，口中低吼，寻找着进攻机会。 不多时，只听一声震天咆哮，两头巨兽竟然同时从一前一后扑向项臣。 好个项臣，同样大吼一声一跃而起，双腿分踢，硬生生将两头巨兽给踢飞。 第606章 霸王与战神 两头巨兽遭受重击，发出疯狂的怒吼，一头正面扑向项臣。 却被他纵身撞成滚地葫芦。、 不等它起身，项臣已经扑上去，一把勒住其脖颈，任凭猛虎咆哮嘶吼，拼命挣扎，也挣脱不开。 一人一虎纠缠在一起，另外一头也一时间无从下口。 不多时，项臣大喝一声，猛然双臂加力，硬生生将猛虎的脖子扭断。 而此时，另外一头也咆哮着冲上来。 项臣身子一矮，一拳冲天而起，硬生生砸进猛虎的下颌。 随后，项臣另一只手把住猛虎，那只陷入头颅中的手猛然一扭，竟然硬生生将猛虎头颅扯了下来。 项臣高举虎头，仰天咆哮。 满场都是震天欢呼。大王威武，大王威武的声音不绝于耳，项臣高举虎头，将鲜血淋满全身，大为享受。 江凡不由摇头，这厮还是那么野蛮，爱炫这点也没有丝毫改变。 嬴无名倒是看得双目泛光，很有点想要下去和项臣大战一场的冲动。 而此时，项臣也指着嬴无名：“兀那小子，敢与本王一战否！” 江凡心下暗叫糟糕，早知道不该带着嬴无名来了。 果然，没等他说话，早就按捺不住的嬴无名已经扯掉大氅，摘下盔甲，只是顶着个头盔就跃入场中。 他的身材和项臣相仿，但项臣微黑，嬴无名的肌肤却是那种古铜色，完美的好像战神。 他的出场，当时就得到一阵欢呼声。 而看台上许多参与昨日宴会的官员，以及在城门处见过嬴无名的，都知道此人乃是逍遥王护卫，也是个神力惊人的主，总之除了此人之外，他们还没见过能和霸王较力的。 项臣大笑：“很好，小子，你很强，不过如今还不是我的对手，今日你我不拼真元，只比肉身，本王再让你一臂如何！” 嬴无名朗声道：“只拼肉身，何须相让！” 项臣抹了把脸上的血，龇牙一笑：“狂妄，若你能逼我出双手，本王就承认同龄之时，你胜过我。” 嬴无名目光灼热：“项王，我想捶你很久了……” 项臣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好个武痴，本王喜欢。来，放开手脚，让本王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嬴无名忽然道：“有件事，不许打脸。” 项臣一愣，嬴无名却敲敲脑壳道：“头盔很贵，弄坏了王爷就不让打架了。” 项臣不由捧腹：“哈哈哈……我那义弟真是奇葩。好，好，不打脸，不打脸……” 江凡也是无奈，事到如今，阻止不了。小舅子同样嗜武成痴，这一战他期望了太久。幸好他总算还知道保住头盔，不然一旦露脸，就他那长相，但凡见过女帝的，谁认不出来？更何况与女帝数次对面作战的项臣。 其实江凡也有点期待，想看看如今的小舅子究竟到达何等境界。女帝与项臣最后一战应该是在三年前，那时的她比今天的小舅子大两岁。而彼时，项臣不是女帝对手，但相差应该也不会太大。今天的小舅子能做到哪一步呢？ 大战直接就开始了。 两个变态力量型选手的对战毫无花俏，上来就是硬碰硬。 唯独嬴无名双手，而项臣单手。 两人的右拳几乎在一瞬间撞击在一起，仿佛两头巨兽的碰撞，撞击声竟如同战鼓轰鸣。 这一击，居然平分秋色，双方都被震退一丈多。 项臣面带惊奇：“好大力气！” 看台上众人也很吃惊，居然在纯粹的肉身力量上和大王平分秋色，这个金甲人还真够恐怖的。 然而对两人来讲，这一击不过是试探而已。 下一刻，嬴无名率先发动攻击，纵身而起，半空中千百拳影铺天盖地，如同无数陨石坠落，狂轰项臣。 项臣大吼一声来得好，单手幻化出无数拳头轰向空中。 恐怖的撞击如同密集的战鼓，响彻整个斗兽场。 撞击足足持续了十几个呼吸，嬴无名被轰上高空，项臣的脚下青石也已经龟裂。 半空中，嬴无名猛然一个翻身，人随拳走，头下脚上从天而降，仿佛流星撞向项臣。 这一击，发出巨大的爆炸声，烟尘四起，劲气四射。 项臣脚下两尺厚的青石板都碎裂成无数块。而嬴无名再度被轰飞，落在十丈之外。 刚一落地，嬴无名便仿佛出膛的炮弹，再度冲上去，脚下的青石因为借力都被蹬掉一块。 这一拳奇快无比，项臣的反应丝毫不慢，这一击让双方都再度滑出去数丈，脚下青石都被犁出沟壑。 二人并未再度攻击，而是凝神盯着对方。 这一轮看似平分秋色，但嬴无名却未曾逼出项臣的左手。 但这等凶猛霸烈的对轰，却让所有人看得热血沸腾，呼号之声不绝，整个场地都被燃炸了。 项臣眼神凶悍中带着无比兴奋，好像终于找到了最好的猎物。舔了一圈嘴唇：“小子，热身到此结束，动真格的吧，否则你逼不出本王的左拳。” 看台上众人都听傻了，一时间寂静无声。这俩人打成这样子，居然只是热身？要不要这么恐怖？ 嬴无名目光灼热：“天下皆知，霸王最强的不是右手，而是左臂，今日，我朝风倒想见识见识。” 江凡最怕的事儿来了，项臣左臂是个传说，一旦全力动用，据说怪力无穷，撼山震岳，无坚不摧。 嬴无名一定要逼出他的左手，搞不好会受到重创啊。 但江凡深知，小舅子的武道便是战天战地之心，绝不可能动摇，而此刻，也绝对不能去阻止。 众人也都察觉，真正的大战要开始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气氛寂静而紧张。 嬴无名缓缓站直身子，深深吸了口气，寂静的斗兽场霍然响起“咚”的一声。 仿佛闷雷。 众人都是一愣，紧接着，又是“咚”的一声，沉闷而有力。 江凡一呆，这声音他听过…… 几声过后，众人也都惊讶的发现，这闷雷般的声音竟然来自那个金甲男子的心口。 这，竟然是他心脏跳动之声。 我的天，这是多么强悍的心脏？ 项臣也惊奇不已，心跳如惊雷，这是什么肉身？ 这般景象，便是他也没见过。 第607章 力量怪兽的比拼 “咚——咚——咚——咚——！” 心跳越来越有力，而与此同时，嬴无名的身体也仿佛膨胀了几分，越发显得刚健有力。 下一刻，嬴无名举步上前，没有狂猛的轰击，而是单手推向霸王。 项臣下意识一掌抵住。而紧接着，嬴无名骤然五指一扣，紧紧锁住项臣的手掌，单臂较力竟然硬生生将他推得向后仰身。 项臣一惊，这才明白，对方原来就是要找自己拼力量！ 他岂会退缩，怒哼一声，单臂加力，与嬴无名展开角力。 这下，就仿佛两头公牛互抵，恐怖的力量之下，两人脚下的青石纷纷碎裂。 仍然是势均力敌！ 随着角力越发白热化，项臣终于忍不住探出左手和嬴无名的左掌扣在一起，形成了真正的双臂角力局面。 项臣内心剧震，单凭肉身的话，对方竟然不次于自己。 这，怎么可能？ 怒吼一声，项臣终于爆发，左臂上竟然缓缓浮现出一头形似凶兽的纹路。 是天犼…… 江凡感叹，霸王左臂天犼，力从地起，强悍无双。据说只要霸王立足大地，便无人能在力量上胜过他。 但江凡猜测，应该是某种功法，但他左臂上这只凶兽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凡也不清楚，项臣从未对外说过，人们都只是知道天生如此。 江凡却不信，谁天生手臂上会有异兽纹路？ 但他没见识过，也不好肯定是怎么回事。 而有了左臂加持，嬴无名被推得向后退去，脚下的青石被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下一刻，嬴无名忽然低吼一声，心脏处传来一声战鼓般的轰鸣，他再度稳稳站定，抵住了项臣的巨力。 两个恐怖的力量巨兽角力，带来极为压抑的气氛，看台上无人做声，似乎都在攥着拳头憋劲。 两人手臂上筋肉贲张，骨骼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而依旧不分胜负。 项臣也从未如此震惊过，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年轻人居然在肉身上不输自己，就算略有不足，也只是一点点而已。这是个可怕的对手，一旦成长起来，绝对是超级劲敌。 “小子，力量上你可以……” 项臣沉声道：“几乎不下于本王，我想看看你这肉身到底有多强悍。” 嬴无名勉力开口：“肉搏！” “好！” 下一刻，两人同时松手，就在众人以为他们终于分出胜负的时候，两人却再度战在一起。 这次是近身肉搏，无比凶悍，拳拳到肉，显得无比凶残。 项臣刚一拳轰在嬴无名胸口，嬴无名便一脚踹在他大腿上。嬴无名刚劈了项臣脖颈一掌，项臣就在他肋下还了一肘。你来我往，比的不光是招式，更是肉身强度，就看谁更抗揍。 这种打法是最为凶悍的，看得人血液都涌上头顶。 还好，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攻击头颅，不然势必更加惨烈。 就这，也打的口喷鲜血。 项臣多少年没这种感觉了，眼前这个年轻人让他仿佛看到当初的自己，战意通天，骄傲绝伦。 而他的天资，似乎比自己还要强，毕竟三十三岁的项臣体力正在巅峰，武道更是经过比对方更久的磨砺。 但肉身战力，只是略微比对方强了一线，而对方还在成长之中。 对方肉身完美至极，锤炼到近乎金刚不坏，这到底是什么资质？恐怖如斯！ 他严重怀疑，若是等十年之后，别说自己，那个轩辕不胜能否在肉身上赢过眼前之人？ 而嬴无名也真正惊叹于项臣的实力，肉身坚逾金铁，尤其那只左臂，力大无穷，让自己都甘拜下风。 他明白，眼下，自己还不是这位霸王的对手，不只是战斗经验，连肉身也差着许多，若是动用真元，恐怕自己撑不了这么久。 阿姐当年比自己大两岁，能战败全力以赴的项臣，两年后，自己能不能做到呢？ 他自己感觉可能性很低，但这不但没让他丧气，反而越发让他战意高昂。 我，嬴无名，一定要追上去！ 这场肉搏战终于结束了，两人都浑身淤伤，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大气。 项臣却忍不住哈哈大笑，极为畅快。 “痛快！痛快！好久没和人打成这个样子。” 嬴无名两眼望天，明亮的仿佛两颗星星。 “你很强，我现在还差得远。” 项臣道：“小子，你天赋异禀，只要刻苦修炼，也许数年之后真的能与我死战。” “你左臂到底是什么？我感到它蕴藏着恐怖的力量。” 项臣咧嘴一笑：“小子，想知道，就逼我出全力，告诉你，在生死战的时候，你就会明白这条手臂的真正可怕之处。说起来，你那心跳又是怎么回事？本王听之如雷霆，如战鼓，血液沸腾啊。” 嬴无名想了想：“是我想到的激发肉身力量的技法，意在心跳如惊雷，血涌如江河，还不成熟。” 项臣心惊，自创技法？这可太逆天了。 “好好研究，这东西厉害，若是大成，天下肉身第一人之位可争得。” 嬴无名嗯了声，未再说话，而是望着天空出神。他是想起了最初让自己想到这个方法的那个女子——银月。 这一趟见到银月，他很高兴，只是可惜，银月依旧未曾到达蛊王境。自己是否该想想办法，助推她一把呢…… 而看台上，本来很担心项臣暴怒，群臣指责，但见项臣并无怪罪之意，群臣也好像知道项臣的性格，除了惊叹，也没什么指摘，江凡才慢慢松了口气。 而他并不知道，许多楚国官员看到他的侍卫如此神勇，暗中对他生出更多的戒备之心。 两人被抬下去，好生检查了一番，没什么大碍，以他们变态的肉身，大概三五天便能恢复如初。 而因为这场大战，项臣这两天也不便动武了，只好带着江凡逛起郢都。 两人整日把臂言欢，饮酒畅谈，倒是做足了兄弟情意深重的模样。 但事实上，只要一没外人，两人根本就互不搭理，尤其是项臣，对江凡那叫一个深恶痛绝。 对此，江公子多次笑眯眯的指点：莫要皮笑肉不笑，演技低劣，容易露馅儿。 偏生项臣这种人，根本就不擅长搞什么阴阳两面，好几次差点演崩。 第608章 书山之上有狂徒 江王爷也看出来，项臣不待见自己。就琢磨着，反正眼下情况不明朗，巴清态度暧昧，自己也不好上门抢人，里外还有好几天，不如先去找书狂徒？ 此番在云鼎天台上又看到一座“土”鼎，越发坚信此鼎至少有八座，大有来历。 尤其和鼎有关的那些上古文字，着实在挠他的心尖。 书狂徒居住于巴中书山，距离此地也不太远，一来一回顺利的话四五日足矣，若是乘坐小白，自然更快。 遂打定主意，先走一趟。 项臣听闻“贤弟”要去巴中游览一番，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就差八抬大轿吹吹打打把他送走。 总是这么不招人待见，江公子也十分无语。 不爽之下直接拒绝了留下嬴无名和他切磋的要求。 实际上江凡本来计划留下嬴无名的，毕竟人家银月那小别胜新婚，这两天没事儿都没放嬴无名出过门。虽然不知道人家两口子怎么打架的，但江凡也不想做恶人佬。 但项臣妄图留下嬴无名反倒提醒了江凡，他可不能留下，万一露馅就麻烦了。 江凡也没有骑乘小白，这种天下急速暗藏着点保不齐有用。 留下丁少安、陆寒亭等人，安排一番。江凡轻车快马，只带上嬴无名和摇光上路了。 嬴无名赶车，摇光醉醺醺的坐在车厢里跟江公子讲述书山的事儿。 说实话，对于这位南楚四绝之一的书狂徒，江凡真是没啥了解，别说他，全天下了解的恐怕也没几个。 主要是因为这位平素几乎就不下山，见过面的都没俩人。 “……这个书狂徒……”邋遢书生摇摇头：“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多变，阴晴难测，时而温和如水，时而性如烈火，时而洒脱恣意，时而尖酸刻薄，仿似六月天，说变就变。” 江凡倒是挺意外：“你还真不愧叫百晓生，知道的倒挺多。” 邋遢书生低垂眼睑：“嗯……嗯……百晓生嘛，多少要知道的比别人多些……” “那你倒说说，书狂徒到底什么来历？” 邋遢书生打了个酒嗝，琢磨一下才跟江凡说道：“要说此人，倒是挺有来头，她家老头子你已经知晓，乃龙虎山天师道当代天师。” 江凡点点头，这个自己当然知道，不光知道这个，还知道她是顾青衫的老娘。 想想也是，难怪顾书生修的也是书剑道。 遂问：“她老子是天师，她儿子呢？” “那小王八……那小子谁知道，说她呢，你管她儿子干啥。” 随后，经过他的介绍，江凡才了解。当年张老天师年轻的时候就出身书山，也酷爱习练书道，结果在抄写一部道经的时候，发现另有所爱啊。 于是乎，干脆丢下书笔，入了道门。 而老天师膝下无子，就把书山传给了唯一的女儿，张澜。 张澜因此和他大闹几场，甚至还打上了龙虎山，但老天师心意如铁，再也没回过家。于是自此之后，改名张狂。 而此人只为书狂，自从天师离家，她终于彻底展露书痴属性，自此封闭书山，与书山之上万卷藏书为伴，整日挥毫泼墨，隐世独居。 江凡就好奇了，若是如此，这顾青衫穷酸从哪冒出来的？ 对于他这个问题，邋遢书生特别不耐烦：“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关心人家私生活？不知道，我哪知道她从哪捡来个儿子。” 江凡对他的态度很奇怪，怎么只要一提这事儿他就不爽呢？ “我说，你到底上书山打算干什么？” 江凡想了想，从怀中摸出拓本：“听说天下存书最多的三个地方，书山就是其中之一，想必古籍也不少。我就是想让她帮我看看这种文字。” 邋遢书生有点好奇的接过来瞅了瞅：“……这……这好像比凤凰王朝还早的文字……” 江凡一愣：“你认得？” 邋遢书生摇摇头：“听说过，看不懂。这种文字诞生于上古，刻印钟鼎之上用于祭祀天地，故被后人称之为钟鼎铭文。至今能认识的估计超不过二三人。” 难度江凡是知道的，为了辨识这种文字，对照参考过无数古籍，却依然不识得几个，要知道自己前世好歹也是个职业文科生。“你觉得张狂能认识么？” 邋遢书生皱皱眉：“这个不好说……那泼……那泼辣女人虽然性子古怪，但家中古籍甚多，保不齐会知道。” 江凡道：“听你这意思，书狂徒性格多变，就怕见不着人。” 邋遢书生哼了声：“十有八九，奉劝一句，做好吃闭门羹的准备，近二十年，我还没听说过谁能上得了书山。” 江凡打个哈哈：“实在不行，闯上去。” 邋遢书生斜眼瞅瞅他：“你当书山什么地方？可不是只有一个书狂徒，还有三百书卫，外加一个张老道的爹，别的不说，这老怪物半甲子前就是圣境，你吃了熊心豹子胆？” 啊？江凡微微吃了一惊，老天师就够可以的了，还有个爹在世？ 邋遢书生道：“更别提整座书山就是个大阵，一旦发动，就算大圣恐怕也难逃厄运。就凭你们两个怎么闯？” 江凡不由干笑：“我就是说着玩玩……呃……不对啊，不是咱们三个么？” 邋遢书生连连摆手：“别，别，我不算人，我可不打算上去触那女人霉头，要去你们去。” 江凡有点古怪的瞅着他：“你这家伙……不太对头……” 邋遢书生嘀咕两句，拎着酒葫芦灌几口酒。 “奉劝你一句，想好怎么敲门吧，另外上去之后，千万不要干两件事儿，第一，不要提起张老道。第二，倘若走了狗屎运能上去，也莫要动一草一木，又是注意千万别动书。” 说罢抱着酒葫芦靠在车厢上沉沉睡去。 江凡看着他，眯眼陷入沉思。 两日后，来到书山脚下。 眼前的景象非常出乎意料，这书山异常陡峭不说，还山高林密，荒草丛生，根本看不到上山的路。 唯独山脚下一块不知经历了多少沧桑风雨的大石头上刻着两个字——书山。 按理说这就该是山门了，可惜并没有路。 江凡大为疑惑，要说这种状况其实难不住他和嬴无名这样的武者，可是你总不能飞跃上山吧，似乎有点不敬。 邋遢书生自己抱着葫芦找地方睡觉去了，临走之前只是告诉他们，千万别乱闯，以金铁击石七下可以敲门。 但能不能被准许上山，就另当别论了。 第609章 白衣书中仙 江凡围着大石头转了两圈，又站那思忖片刻，终于从车厢拎出个铜茶壶，照着大石头上敲击起来。 七下过后，一时间并无动静，江凡正琢磨要不要再敲几下，忽然一个女子声音缥缈传来。 “何人叩山——” 江凡拱了拱手：“在下江凡，拜山而来，求见书山之主，烦请通禀。” 那女声道：“书山不见外客，阁下请回。” 江凡当即道：“我乃太华顾青衫之友。” 那女声却毫不客气道：“便是公子本人无允许也不得入山。” 江凡翻了个白眼，穷酸，你家够奇葩的啊。 眼神一转，江凡朗声道：“在下此来，是为送上一箱古籍而来，还请通融。” 这一箱子是当初在大佛山收的礼，正好借花献佛。 女声有些不耐烦：“世间藏书，我书山为最，阁下还是莫要搅扰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得了吧，外边的书我们这儿都有，别哔哔了。 江凡微微皱眉，还真是难缠。但他有备而来，岂能这么轻易退缩？ 便朗声道：“在下有手书一封，烦请呈给山主，若是看罢仍不见，在下自当离去。” 那女声不耐烦起来：“书山不见外客，不收书信，阁下请回！” 江凡也不恼：“敢问，要如何才能登山？” 女声道：“书山本有径，凡俗之人寻不得，你若寻得，自可登山。寻不得，也莫要纠缠。若想登山，书山之径阁下可知？” 江凡不由大笑：“书山有路自是勤为径，学海无涯当以苦做舟，难道要在下勤奋的开辟出一条登山路径来？” 那女声闻听此言，倒也轻轻咦了声，不过任凭江凡再说什么，却也没人回答了。 呵呵？江凡还就不信这个邪，跟我这耍大牌呢？ 沉思片刻，他嘴角勾起，忽然运起真元，傲然道：“在下曾作诗《将进酒》创狂草书体，曾赠顾青衫世间未有之书体有五，曾得世间不见之典籍不知凡几。书山书法称绝，在下倒是想问问，可曾听闻狂草？可曾听闻瘦金？书山藏书虽多，可曾听闻《道德经》？可曾听闻《易经》？” 郎朗之音回荡山峦，江凡负手而立，颇有几分狂傲自负之意。 忽然，一个声音仿佛从山顶传来：“拿信函来。” 江凡微微一笑，二指一弹，将信函投入山间。 然而那信函只是一闪，便消失不见，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江凡倒是一愣，这书山果然有古怪。 信函送上，江凡就不急了，他很有信心，对方看到一定会见自己。 不为别的，就这封短信，他用了给予顾青衫的五种书体所写，都是当世未见。除非山上不是书狂徒，否则断无不见之理。 果然，不消片刻，那刻着书山二字的巨石转动起来，发出隆隆之声。 随后荒草古木分开，一道上山之径显露出来。 而入口处静静站立着一个素衣年轻女子。 “原来是诗仙词圣驾临，方才不知，多有冒犯，请登山。” 人家并未称呼逍遥王，显然在此地，自己那两个名号比所谓的王爷更好使。 江凡微微一笑，也不多言，从那女子身旁擦肩而过，径直举步入山。 那女子竟也不以为忤，紧随其后。 你狂，我比你还狂。既然客客气气不行，江凡就不管那一套了，总之当今世上在文的方面跟我装十三，有一个算一个，通通秒杀，就算你是书狂徒又如何？文圣颜夫子本公子都拿捏！ 唯独这书山大阵，让江凡颇有点心惊。 他进入山门走了不过十步，就好像穿越十道无形的水波。下一刻竟发觉自己已然置身于一座木楼门前。 看看四周，这竟然是山顶。 十步登山？ 那女子缓缓开口：“江公子，此乃山主书房，请进。” 这木楼并不大，只有三层，外观也十分简单，门楣之上刻着两个字“书房。” 倒是简单，不像许多人取个什么小筑、什么雅居、什么榭什么堂这类好听雅致的名字。 而旁边还有一个很大的池子，唯一奇怪的是，池水漆黑如墨。眼看旁边有块石头上面刻着“洗笔池”三个字，江凡恍然，八成是用来洗刷笔砚的，难怪池水黢黑。 江凡摇头轻轻一笑，吩咐嬴无名在外面等候，自己踏上台阶，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又有点懵。 这里仿佛又是另外一个世界。 眼前所见，比从外面看到的何止宽阔高大了百倍？ 到处悬挂着白色布幔，写满了字，墙壁上也挂着无数字画，甚至地面也是铺着白布，几支大笔随意丢在地板上。 只有在一个靠窗的角落，有张十丈书桌，一个女子散发赤足，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口中叼着一支大笔，手中左右开弓，正在泼墨挥毫。 她一身白衣，却溅满墨点，脸上还有几道子。 十足随性洒脱，恣意张扬。 “可是张山主？” 江凡含笑拱手，那女子却毫无所觉，两眼直勾勾盯着桌上，手中不停书写。 江凡又唤了两声，见还是不理不睬，便好奇的走过去。 却发现，桌案上放着的竟然是自己那封书信，而女子两只手两支笔，左右开弓，竟是在临摹。 还真是嗜书如狂。 江凡倒是有些感叹起来，不管在任何时代，这种痴人都会是真正的天才。 她在奋笔疾书，江凡也不打扰，就在旁边边观赏边打量着女子。 想必这位就是书山山主，书狂徒，顾青衫的老娘。 但…… 江凡觉得有点离谱，这老娘也未免太年轻了点，看着好像跟顾青衫差不多大小似的。一身宽松白衣，肤色如雪，乱发如瀑，唯独五官面庞线条带着几分硬朗。 但是真好看，而且越看越耐看，属于风格极其独特的那种女子。难怪顾青衫那穷酸长得也好。 其实初时，江凡还暗自琢磨，名为张狂的女人八成会男性荷尔蒙分泌过度，很可能身高八尺，一巴掌宽护心毛，连鬓络腮胡子，最低也有青胡茬吧…… 真没想到是这副模样，让人看一眼就印象深刻，然后越看越挪不开眼睛的那种。 这哪里是什么狂徒，分明是书中仙， 不过自己作为晚辈，老盯着人家老娘看算怎么回事，于是便把注意力挪到书法上。 不看便罢，越看越惊奇，书如其人，越看越挪不开眼。 那女子越写越顺溜，到后来笔力十足，单纯在书法上，已经超越了自己。 第610章 恣意张扬书狂徒，人要貌相江逍遥 好家伙！ 江凡真是有点吃惊了。自己在书法上也算刻苦练习过多年，但终归只是得其形，不得其神。 而这女子才短短半个时辰，已然形神兼备，这得多么扎实的基本功，多高的天资，多深的书道造诣。 女子这才一口吐掉叼着的大笔，也不管嘴巴上沾着的墨汁，瞅着那张信函：“书法好，人不行。” 也不知她说的是人写的不行，还是人品不行。 江凡无语，上来就这样好么…… 女子丢下手中的两支笔，胡乱抓了团纸抹了抹手：“你就是江凡？” 江凡微微拱拱手：“见过山主。” 女子忽然一步跨上桌子，蹲在桌上瞪大眼睛打量江凡。 看得江凡莫名其妙，还有点尴尬。 “山主……” 女子摆摆手：“别说话，让我看看……” 江凡十分无语，老别扭了好不。 女子上上下下看了半天，点点头：“长得还行，能入眼。” 江凡一愣，这是啥意思，难道先要看相貌？合着你是个以貌取人的家伙吗？ 那你上山还搞这一出干嘛，直接先送上画像不就得了？ 女子说完，从桌案上跳下来，走向另一个角落。 一路走过，光着的脚丫在地板的白绢上留下一串黑梅花般的印记。 “过来喝茶。” 江凡木愣愣的跟着走过去，盘膝坐下，鼻子一动，竟发现这是自己的炒茶。 女子丢给他一个茶壶，自己拎着一个嘴对嘴咕咚咚喝了几大口。 江凡直犯懵，你平时都这么喝茶的么？还有这一桌子酒葫芦咋回事？为啥连一个杯子都没有？ 女子喝完随手一抹嘴巴，结果又在嘴角勾了一道黑，倒是挺像半撇胡子。 “你这人不行，但诗、书、茶、酒都不错，所创字体也很惊艳，可惜笔力不足……” 合着还真是我人不行…… 我就想问问我咋就不行了？ 他还没开口，这位书狂徒却接着道：“但总归长相不错，我看得上。” 江凡都惊了，你这么重视长相？ 还是不等他说话，书狂徒继续：“诗书茶酒都要和相貌般配，不然来个黑猩猩般的大汉，我接受不了。” 江凡琢磨琢磨，好像还真是这么个事儿，换自己也别扭。 “但你这人不行啊，要不然我很崇拜你的。” 啊哈？ 江凡慢脑门自黑线，一会儿功夫都说我三回人不行了，我到底哪不行？不行，本来不想问的，这回憋不住了。 然而不等他张嘴，书狂徒自己就说起来。 “兄弟妻不可欺你不知道吗？” 卧槽！合着是为了这个，这个……关键还真不好解释…… 书狂徒好像自带属性，不用你解释，她自己就又说起来。 “要真喜欢，欺就欺了，你还到处沾花惹草。” 江凡干脆闭嘴，我特么等你说完了再说好吧。 果然，她确实没说完。 “不过呢……沾就沾吧，也算你有本事，好吧，我还是崇拜你，要不是懒得下山，我就去看你了。” 江凡无语，幸好我没插话，您都自己说完了。 “你看看，凡人集各种版本我都有，三国也都有……” 江凡顺着她手指看去，旁边的架子上果然放着不下上百本各种版本的《凡人集》、《三国》，甚至还有各种版本的《逍遥王巡北传》。 但下一刻，他就迷惑了，那架子上还有不少杯子，酒壶，簪子，衣服，怎么瞅着都有点眼熟？ “哦，”书狂徒好像看出来江凡的迷惑。 “都是你用过的，杯子、酒壶、衣服是从极乐城金玉楼弄来的，簪子……是我儿子偷来的。” 江凡无语，难怪自己老是丢簪子…… 不过，万万没想到书狂徒居然是自己的迷妹，而且迷到这个份上，连丢在太白居那双打渔时穿的破草鞋也在…… 而细细打量，这才发现，书狂徒那宽松的白衣，散落的头发，简单扎着的白色发带，分明有点自己的扮相。 话说，你这么迷恋哥，你儿子知道吗？哦，不对，知道，还是帮凶…… “我看过你的画像，就怕长得不一样，刚才还有点担心来着，怕万一不是我心目中的江逍遥，忍不住动手殴打怎么办？” 江凡彻底无言。连吐槽都无力。合着万一我要没长明白，今天保不齐还得挨揍！ 这是书狂徒？ 好吧，还真狂放不羁。 他看对方总算说到一段落，便想开口说正事儿，结果书狂徒又抢先。 “所以，我很满意，这就能聊，先说正事儿吧，找我干啥？” 总算逮住机会，江公子赶紧打算说正事儿，要不然今天指不定啥情况。 “呃……是这样，在下偶得一部古书，但好像是上古文字，不识得，特来请教。” “古书？”书狂徒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拿给我看。” 江凡连忙从怀中掏出拓本。 书狂徒摊开一瞅，眉头皱起来：“钟鼎铭文……” 江凡心中一喜，看来她真可能认识。 书狂徒看了一遍：“最古老的钟鼎铭文，比凤凰王朝时期还早，大周建立后清理凤凰朝痕迹，几乎所有前朝古籍都被焚毁，不好查找了。我能识别一些，若是想完整辨别……世上恐怕只有一人有此可能。” 看来她也不能完全辨别，江凡不免有些遗憾，但好在总算有线索。 “苍陵，只有那个老古董有可能。不过那老东西古怪的很，找他帮忙难于登天。” 果然是苍陵老人。看来还得走一趟啊。本来合击若是书狂徒能认识就最好，毕竟也算能搭上线，毕竟跟苍陵老人毫无干系，怕是多少要费点劲。 正当他琢磨怎么办的时候，却忘了书狂徒的属性。 只听她随手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本青色古卷：“这个，他想了二十年，拿给他，要他磕头都行。” 江凡愣了下，旋即大喜过望。 有粉丝真好，有大本事的粉丝更好！ 但这古卷一入手竟然很沉重，绝对不是竹木所制。 “青金古卷，世上仅此一份。” 江凡不由吃惊，光听名字就知道价值连城啊，赶忙拱手。 “此物贵重，在下愿出重金……” “停！”书狂徒手一推：“别扯这个，影响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第611章 有酒醉张狂 江凡愣住，张着嘴巴不知该怎么说。 书狂徒满不在乎的一挥手：“拿走便是，给我留首诗，亲笔写。” 她这般大方，江凡哪里还能拒绝。 只是一想起顾穷酸的亲娘居然是自己的粉丝，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其实要说怪，他们这一家子都挺怪，张天师也好，张狂也好，顾青衫也罢，包括他那个不知名的老爹江凡都觉得八成也是奇葩人物。 唯独不知道书山上盘踞的那个老怪物又是什么德行。反正本着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的想法，江公子觉得可能都差不多。 张狂此时已经把一根笔递到他面前，挑了挑下巴示意他：“嗯？” 江凡回过神，接过笔笑道：“山主可有题目？” “没有……”张狂托着下巴想了想，忽然拎起一个酒葫芦抛给江凡：“也对，应该先喝酒，不然没诗兴。” 江凡摇头失笑，此人行事还真是天马行空。 “还是免了吧，在下此来还有事……” 张狂当即就拍桌子：“怎么的？瞧不起谁？” 呵呵，这就事儿大了，那就喝吧，正好也先聊聊那古文字，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认得一些。 随即放下笔，揭开盖子嗅一下，不出意外——烧刀子。 那边张狂已经嘴对嘴咚咚咚灌了好几口，喝起酒来竟比喝茶还要豪爽。 “你这酒好，就是太贵。” 张狂有些不满。 江凡莞尔，不由想起张天师、想起顾青衫，合着这一家子都穷。 当然，人家可不是真穷，你看哪个穷逼一出手就是价值万金的青金古卷？人家缺的，只是银子…… “山主喜欢喝，以后随意取便是。” “可行？” “可行，要不这样，我每年派人给你送上几车如何？” 张狂居然思考着，伸出手指头盘算了一下：“五车？” 江凡看她这模样，当即拍板：“十车！” 十车酒对江凡来说啥也不算，这玩意儿本就没多大成本，何况现在宇文家的马帮生意通达各地，给她送点酒还不是玩儿一样。 但好处可就大大的了，起码顾穷酸还敢嘚瑟？我跟你老娘关系好！ 张狂当时就兴奋了：“成！你这人不错！” 刚才还人不行呢，十车酒就不错了，你判断标准还真不稳定。 “我家崽子来过信，说你这人还成，就是满肚子坏水儿，让我防着你点。但我觉得你这人挺大方啊，那混蛋准是看你不顺眼。” 江凡忍不住哈哈，顾青衫这厮，果然背地里没说好话，不怕长口疮？ 张狂说得对，就一混蛋。难怪这么大岁数还被叫崽子，不冤。 不过当着人家老娘，江凡还是很大度的道：“我和顾公子也算有交情，顾公子才华、人品都堪称年轻一辈翘楚……” “翘个屁的楚！”张狂不屑道：“我还不了解自己儿子啥德行？” 得，顾穷酸，这可不是我说的啊。 但这张狂张嘴就口吐芬芳，喝酒如喝水，再看那翘着一只脚踩在茶几上晃晃悠悠的德行，怎么会嗜书成痴？ 这种人怎么看都像个江湖女侠——女匪啊。 要不是刚才亲眼看过她书写，惊于其才华，江凡真的很难将两者联系到一处。 或者，这就是随情随性吧，也只有这种人才能写出好的书法作品来。 “不提他，跟我说说你，你比他可有意思多了，可惜我不出去，了解不够。” “我？”江凡愣了下：“我有啥好说的。” 张狂道：“先说说你睡过女帝没？” 江凡傻眼，这八卦都传上书山了？你们不是不出去的嘛？ 不对，刚才所见所闻，他们可不是对外界丝毫不了解啊，这书山，有些意思…… “说啊？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当年我看见一个小白脸长得招人，当时就给睡了……呃，就是崽子他爹。” 江凡：…… 人一喝酒，话就多了起来，关系也很容易拉近。 张狂也不藏私，给他详细讲解了自己所知的这种古篆的来历。 原来这种古字即便在当时也不是通用文字，而是专门用于祭祀、征伐、赐名、契约等重大事宜。 而这，也是导致它失传的主要原因。大周成立之后，断绝了禅让制度，成为真正的世袭家天下。而这种记载了许多历史关键的文字就被悄无声息的杜绝了，在经过近百年查抄销毁之后，世间很难再寻到痕迹。 江凡能认识几个，还是得益于极乐城。因为当时主要负责这件事的就是影卫，他们保留了一些查抄记录，另外也被有心人秘密留下了一部残缺古卷。 张狂研究过一些，便也把认识的文字给江凡指认了一遍，但却叮嘱他，还是要找到苍陵老人核对，因为自己理解字意的未必正确。 聊完这些，其实已经喝了不少，张狂的酒量属实夸张，纵然比不上项臣或者小舅子，也差不了太多。 但如今，江凡的酒量其实也很离谱，算起来也是从龙鳌事件之后开始的，随着体质越来越强，酒量也水涨船高。 但跟这样的人还是没得比。 酒逢对手，自然容易多，后来两人几乎在称兄道弟。似乎还说了要认顾青衫做干儿子云云…… 总之不晓得了多少，反正当时挺痛快，迷迷糊糊记得被拉到一张大屏风前乘着酒性题了首诗，至于是啥，却想不起来。 也没工夫想。 现在他要想的是—— 自己这是落在谁的手里？ 从脑袋清醒点，他就发现自己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浑身上下都松软无力，虽然也能行动，但真元显然被人封禁。 还能有啥不明白，显然是崴了泥。 “我说……这位老爷子，你都瞅我一炷香了，能不能说点啥？” 对面坐着的是个老者，很苍老，好像一截朽木。 从江凡醒过来，他就坐在那眯着一双浑浊的老眼瞅着他，也不说话。 江凡实在别扭，忍不住发问，对方还是不言不语。 “我说，您老到底是哪位？好歹让我明白犯在谁的手里？” 又过了一会儿，直到江凡觉得酒都醒的差不多，老者才缓缓开口。 “你不是想要见老朽么。” 江凡愣了下，想见？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名字，犹豫下试探着道：“苍陵老人？” 第612章 书山与苍陵 老者道：“反应很快。” 江凡自嘲的笑了笑：“还真是你……” 他左右看了看：“张山主呢？让她出来吧。” 老者缓缓道：“此事和她无关。” “无关？”江凡淡淡道：“一直采用各种手段让我放松警惕，随后又把我灌醉，现在你说和她无关？堂堂书山山主，堂堂苍陵老人，没必要如此遮遮掩掩。” 老者面色平淡：“老朽说了，与她无关，是老朽派人劫持了王爷。” 江凡不由哈哈大笑：“我来书山乃是秘密行事，你怎知道？你又为何劫持于我？” “这是老朽的事。” 江凡眯眼道：“不如让在下替你来回答，你知道，是因为她通知的你，你劫持我，是因为……那古文字！” 老者沉默不语。 江凡继续道：“此古文来源于南楚书道大家，能称之为大家的，唯独山主与阁下。这东西既然不是她的……那么，原本就是阁下的吧。” 老者缓缓开口：“这正是老朽请来王爷的原因，老朽的东西，为何在王爷手中？” 江凡并未回答，反而饶有兴趣道：“只是本王万万没想到，书山和苍陵居然同气连枝，有意思。” 此时，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得了，不用藏着掖着了，这小子出了名的猴精，瞒不过他。” 书山山主书狂徒身穿白衣，赤脚打着呵欠走到近前。 江凡笑了：“这才对，都这般情况了，没必要。两位，究竟是什么关系？” 张狂托着下巴，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瞅着他：“你猜？” 江凡摇摇头：“不知道。书山和苍陵相隔千里，从未传出过有什么往来，不好猜。” 张狂托着下巴的手指头敲了敲面颊：“哦？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 江凡叹口气：“人，谁能无所不知。就像我不知道山主为何协助苍陵老人拿下本王。” 张狂好像有点失望：“我以为你脑子特别好使，看来高估你了。不过也难怪，书山和苍陵确实看起来从无往来，猜不到也不奇怪。” 江凡忽然瞅瞅她：“你若硬要我猜，我也可以试试。” 张狂哦了声：“我不信你知道。” 江凡想了想：“说起来有件事很奇怪。书山和苍陵同为楚国书道名山，然而苍陵成名却比书山要晚许多……” “这有什么好奇怪？”张狂翘着嘴角：“成名有先后而已。” “可是，问题在于，苍陵老人年纪比山主大的多哦。” “这又能说明什么？” 江凡眯了眯眼：“猜测而已。若是苍陵，本就源自于书山呢？” 张狂目光有些惊奇：“哎呦？小子，想的挺离奇嘛！” 江凡微微一笑：“说了猜测而已。要不我讲一个久远的故事给二位听听，看看有没有什么启发？” 张狂放下脚，哈哈大笑：“好啊，反正时间很多，请。” “不如先给口水喝喝？昨日饮酒过量啊。”江凡抬起双手揉了揉太阳穴道。 “待客之礼书山还是有的。” 张狂竟然亲自给他拎过来一个茶壶。 江凡莞尔，看来还得嘴对嘴喝。 饮下几大口，江凡似乎舒服了不少，轻咳一声：“那么，就讲讲故事……从哪说起呢……嗯，这样吧，从前，大约五十年前，一场空前大乱席卷五国。战乱波及四方，就连北疆蛮子都趁火打劫，发动了对华族的浩大攻势。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几乎波及了方方面面，就连各大圣地、江湖门派、名山大川都未能幸免。 楚国有一地，名为书山，在战乱中丢失了许多宝贵的典籍。后人惋惜不已。事后痛定思痛，为了避免再度出现这等祸事，书山便悄然分出去一支，于是在千里之外，南疆十万大山深处，一个名为苍陵的书道名山悄然崛起。 然则世人虽知苍陵老人之名，却很少见到其人。此老深居简出，除非为了珍贵典籍，极少出面。 而苍陵也与书山也似乎并无往来。概因为，书山故意如此，所谓狡兔三窟便是这个意思。 但有谁知道呢，苍陵原本就是书山，而苍陵老人——” 他目光转向老者：“就是那位传说中书山隐世大能，或者说——” 他又看向张狂：“或者说，你的爷爷，张天师的老子。” 张狂盯着他面露惊奇。 江凡把玩着手中的茶壶微微笑道：“当然，我们的故事才开始。后来有一日，某人携带某个典籍拓本来到书山求教。书山山主一眼就看出这是本门丢失的珍贵典籍。 山主不知道对方从何得来，为了找到原件，便演了一场戏，和那人套了近乎。转手就将那人弄晕交给了苍陵，由苍陵出面调查典籍下落。 如此，一旦出事也和书山无关，而苍陵老人极少有人见过，那人恐怕也想不到此老便是。等于上了双重保险。 却不想，被那人猜到了，无奈只好站出来，但还是不确定那人真的能猜到缘由，故而那人讲了故事，说从前，大约五十年前……。山主……” 他含笑喝下最后几口茶，将茶壶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山主，本王这故事讲的如何？” 张狂愣愣的看着他：“你让我想起一个古老的故事，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江凡不由抚掌哈哈大笑：“山主风趣。” 张狂摊开双手，扭头瞅瞅老者：“我就说嘛，如果小崽子信中所言属实，这小子极难对付，瞒不过他的，还不如明着来，这倒好，还把人得罪了。” 江凡却插嘴道：“但是这事儿有古怪啊，故事里有件事始终说不通，你们可以直接询问的，毕竟我和山主的儿子也算好友，犯不着弄这一手，为什么呢？难道就怕我不交出来，干脆弄晕了搜身抢夺？不现实吧。” “哦？那么这件事，王爷的故事如何自圆其说呢？” 张狂饶有兴趣道。 江凡摇摇头：“这个可就不好说了，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把我控制起来是有目的的。可我与书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啊，为什么呢？” 张狂越发好奇：“是啊，为什么呢？要不你再猜猜？我发现你猜谜的本事真的不赖。” 第613章 你该听你家崽儿的话 江凡笑笑：“可能性太多，但眼下来看，只怕和本王南楚之行目的有关。但不知是帮谁出头。” “帮谁？”张狂目光一闪：“一般情况下是你要对付谁，我们帮的可能就是谁，难道还有别人？” 江凡摆弄着桌案上两个砚台道：“你看，你不都说了一般情况下，但目下你们这么做对两个人倒是最有好处……” 他推过一个砚台：“其一自然是英鹿，另一个么……” 他将另外一个砚台推过去，自己却也有些不太肯定：“陆轻侯？” 张狂啧啧道：“真是鬼才，不论真假，能从细微编织出这么一个好故事就了不起，难怪青衫让我们提起十万个小心。” 江凡道：“看来，我的故事没准就是真的。” 张狂道：“王爷曾言，假作真时真亦假，故事里的事，谁知道呢。” 江凡叹口气：“这么说山主是不准备承认这个故事。” 张狂道：“故事就是故事，但我喜欢你的脑子。但有件事还请王爷继续讲讲——为何要从五十年前大战说起？我想……王爷不会就是因为编一个完整的故事吧。” 江凡也笑了，从脖子上摘下一串项链：“故事呢就如同一串项链，有头有尾，头尾相接。但总要从第一个珠子串起。就像这事儿的开头，便是跟本王得到这古籍有关。想必二位也很关系。” 张狂道：“很形象，请继续。” 江凡道：“五十年前天下大乱，北疆蛮子趁乱而来，通过种种手段掠夺了华族无数奇珍异宝。可以告诉二位，其中必然是包含了你们那本古籍。” 张狂神情一惊：“你的意思是……” 江凡目光一闪，淡淡道：“意思就是，古籍在北疆。” 张狂终于一惊：“北疆？” 老者此时也目光微动：“北疆何地？” 江凡道：“金帐王庭，据说是有人在战乱中自南楚得来，晋献给大狼主。” 老者和张狂对视一眼，才转向江凡：“就算我们相信，但王爷如何得见此物？” 他这话实际上透露出一个隐晦的信息，他们知道一些事，所以明白江凡没说谎。 江凡不由笑了：“山主好像收集了不少与本王有关的小玩意儿，书房架子上记得就有几本逍遥王巡北转。” 张狂一皱眉头：“有关？” 江凡道：“拓本便是那时从左贤王庭得来。” 张狂见老者面露可惜，当即道：“此物乃华族重宝，张狂必将夺回，老头你放心就是。” 江凡却笑了，把玩着项链都没有抬头看她：“山主口气太大。” 张狂气势飙升：“怎么，你不信？” 江凡淡淡道：“那是金帐王庭。” “金帐王庭又如何，此物岂能落入异族之手。” 老者却道：“他说的有理，就算有一千个你也无法从金帐王庭手中夺回此物……” 张狂还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来，毕竟她也明白，这事儿不现实。 江凡轻声道：“你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 二人一愣，老者目露深思，将目光转向江凡：“倒是忘了王爷曾马踏北疆……” 江凡面带微笑道：“对啊，我，我可以。” 老者道：“是啊，天下恐怕也唯有王爷有此胆魄，有此手段。日后王爷若能夺回此宝，老朽必有重谢。” 江凡道：“重谢倒不必了，只需告诉本王其间所载便可。” 老者有些疑惑：“王爷何故对此古文如此感兴趣？” 江凡道：“好奇，好奇啊，我这人好奇心一旦起来，压不住的。” 老者略有不信道：“只是好奇？” 江凡道：“你若肯告诉我所有文字之意，本王便告知阁下如何？” 老者却摇摇头：“老朽所得也不全，只有此封页和封底而已。况且，此古籍或大有古怪，恕老朽不便告知详情。” 江凡认真道：“这是交易，我夺回，你给译文。” 老者面有难色，张狂却道：“老头，成交吧。那东西总不能落在蛮子手里。” 许久，老者终于长叹一声：“好吧，老朽答应王爷便是。但总需王爷拿来原本才作数。” 江凡吁了口气：“好，一言为定！” 张狂赞赏的看着他：“敢狂言有把握夺回金帐王庭之物，果然不愧我崇拜的江逍遥。” 江凡意外的看看她：“昨日，不全是装的？” 张狂张开双臂，展示着她一身江凡标志造型：“你看到了，这个不假。” 江凡不由感慨：“所以，正因为假中有真，本王才着了道儿。” 张狂凑上前道：“我对你的崇拜可不掺半点假，所以也请相信，我们对王爷并无恶意，只希望王爷……离开楚国。” 江凡笑了：“你看，我就说还有目的吧。拿下我，就是为了让本王离开楚国，强行遣返算是。” 张狂道：“行，就算摆明了，王爷怎么想呢？” 江凡摇头叹口气：“你们既然已经把本王控制起来，我怎么想还重要么。” 老者缓缓道：“希望王爷不要记恨，我们保证毫发无伤的礼送王爷归秦。” 江凡道：“我若不同意呢？” 张狂瞅瞅外面：“难道王爷还指望你那护卫？我承认，厉害的离谱，除了项臣，我还没见过破坏力这么大的家伙。但这座护山大阵，便是几个大圣联手也很难突破，他刚入圣，没指望哦。” 江凡无奈道：“他没事吧。” 张狂道：“当然没事，只是被困而已。如今我们的事谈完了，还请王爷启程吧。” 江凡摇摇头，笑了。 “山主，你家崽子的话，其实你应该好好听听的。” 张狂一愣：“此话怎讲？” 江凡叹口气：“顾青衫不是说，要对我提起十万个小心么，二位却只是封了我的真元，太大意了啊……” 张狂上下打量他一眼：“你知道我们什么境界？” 江凡摇摇头，以他的阶位，自然感应不到高于自身太多的修为。 “那么，你何来自信呢？”张狂歪头看着他道。 江凡微微向前探了下身子：“山主……你不妨凑近点看看，我有什么不对头？” 第614章 你离我太近了 张狂略微一愣，还没动，江凡却毫无征兆，很随意很自然的挑开了项链上其中一个葫芦盖。 下一刻，一个透明光球将二人笼罩其中，张狂惊异的发现自己竟然被禁锢住。 老者发现不对，刚要出手，却被江凡打断。 “此乃天下阵道第一人天机子所炼阵法，只需本王意念一动，山主便没了哦。强行破阵，也会导致阵毁人亡。老人家，还请安坐为好。” 随即扭头看看张狂：“山主，你离我太近了，你家崽子的话，如今可明白？” 张狂怒目圆睁，盯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老者看着江凡：“王爷拿下她也出不了书山。” 江凡淡淡道：“我为何要出去？我的手下难道不会攻山？项臣难道不会着急？” 老者缓缓喟叹一声：“功亏一篑，王爷竟然身怀天机子阵器，敢问天机道尊和王爷是什么关系？” 江凡并不准备泄露，只是笑了笑：“有些事不便说。” 老者凝视他，目光有些深邃。许久才道：“也罢，真是百密一疏……” 江凡淡淡道：“不，不是百密一疏。从一开始，你们就太过于小瞧对手，觉得我区区一个宗师境能翻出什么浪花？但你们总归忘了件事……” 他看着张狂：“亏山主还说是本王的粉丝，难道忘了，本王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也曾覆雨翻云无人能奈何，你这粉丝，当得不称职啊。” 老者道：“你一直在准备反击……” 江凡笑了：“我和你聊了这么久，一会儿摆弄茶壶，一会儿摆弄砚台，更借着讲故事玩弄项链，只是为了让动作越发自然而已，自然到你完全注意不到。如何？两位输的不冤吧。” 张狂说不出话来，老者却由衷赞许道：“好心思，好手段。这短短片刻，王爷就成功逆转，莫说她，老朽亦心服口服。” 江凡道：“再告诉老人家个秘密，其实……本王昨日便有所察觉。” “哦？”老者神色一动：“哪里不妥？” 江凡笑笑：“还是因为那古籍。世人称山主为书狂徒，看见这等上古典籍，她的反应太过平淡了啊。” 老者有些惊奇：“就因为这区区小事？” 莫说他惊奇，被困的张狂同样面露惊异。 江凡道：“我总相信一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按照顾兄的介绍，可不应该这样。虽如您所说，只是区区小事。本王却稍微留了些心思。” “既然如此，王爷为何还会落入圈套？” 江凡笑道：“将计就计，按理说，你们对我不应该有什么恶意，不论从顾青衫，还是从张天师来讲，都不该。越是如此，她的反常越引起我的兴趣，所以干脆配合一下，看看会发生什么。而接下来，她虽然表现很自然，但有意无意都在试图打消本王的戒备，就连天下绝品的青金古卷都随手送出，然而这一切，反倒让我更加好奇了。” 老者道：“王爷就不怕真的会对你不利？” 江凡摇摇头：“其一，我刚才说过，你们不应该对我不利。其二，此次来楚，你们明白我不能出事。其三……告诉二位也无妨，本王也不止这一种自保手段。” 老者喟叹：“所以，王爷顺水推舟，反倒是看清了我们的真实目的。” 江凡道：“总算略有收获。” 老者感叹：“不愧是大秦一字并肩王。老朽原本以为王爷如此年轻，世人太过吹捧，如今看来，竟是并未言过其实啊。” 江凡闻言看向老者：“老人家过誉，不管她是令孙女也好，还是别的关系，总归都和您老同气连枝。如今其生死伤残都掌握在本王手中，不如烦请老人家将这两页译出，送本王下山可好？” 老者似乎还在沉吟，江凡淡淡道：“老人家放心，答应过取回原本之事，本王已经承诺，便说到做到。况且，本王日后寻到内页，还需要您帮忙翻译。” 老者踌躇道：“王爷，典籍传承本是好事，老朽并非不愿，唯独此物所载太过古怪，老朽心中不安……” 江凡道：“只是封底和封面，记载不了太多内容，缺少真正的内页应该无用，您老不需太过担心。况且本王也不过是好奇，若其中有伤天害理之事，也断不会为之。” 老者微微颔首：“若依青衫所言，王爷也确非那等伤天害理之人，只是……”他叹道：“王爷被称为天下大妖，老朽总有些不放心啊。” 江凡却摇了摇头：“您只能选择相信，如今您老没有谈判权利，本王走过大风大浪，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而且……” 他把玩着葫芦：“这里，还有六个，老人家莫非想知道都有何功用？” 老者终于摇头叹息：“王爷赢了，老朽已经尽力，这般情况下王爷仍然逆风翻盘，夫复何言，也无须怪我书山了……” —— 江凡站在镌刻着书山二字的大石头旁，向着山路上并肩而立的张狂和苍陵老人挥手作别。 “二位，多有打扰，本王告辞啦。” 张狂似有几多不甘，几多恼怒。 “王爷，张狂也会送王爷点小礼物，还请王爷日后慢慢消化。” 江凡愣了下，哈哈笑道：“山主这是懊恼不甘啊，看来本王亲手毁了自己的形象，山主日后还是崇拜他人吧。” 张狂却仰天大笑：“胡说八道！你能做到这般程度，果然不愧我张狂看好的人，生气归生气，老娘如今更得意你。” 江凡倒是很赞佩此人心胸，不由打趣：“别，我虽然和青衫同辈，但昨日我们可是拜了把兄弟，今日怎可以老娘相称？” 张狂愣了下，忽然捂着肚子笑抽了筋：“哈哈哈……我家崽子可是你干儿子，你昨日认下的，日后我看你俩如何相处，这份大礼，你慢慢消化吧。嘎嘎嘎……” 她都笑破了音。 江凡都懵圈，这事儿……不是我该笑吗？ 带着一肚子疑惑，江凡与嬴无名踏上归途。 身后，老者看着二人的马车远去，轻声赞叹道：“好个逍遥王……” 张狂此时竟然也难得很正经：“厉害，这脑子，怎么长的？” 老者道：“若非你师兄……唉！算了，日后尽量莫要与此子为敌。” 张狂淡淡道：“谁知道，秦野心勃勃，迟早觊觎我大楚……” 老者摇摇头，叹息一声，负手上山而去。 张狂目视远方，许久，噗嗤一笑，提起手里的一块玉佩：“是啊，你离我太近了，老娘又多了件收藏……” 第615章 人生如同一场酒 小舅子有些疲惫，看来那护山大阵让他消耗不小。 “如何，书山大阵厉害吧？” 嬴无名虽然疲惫，但眼神却很亮，而且有点兴奋。 “厉害！整座书山竟然是一座大阵，开启之际，书声朗朗，慑人心魄，若动，则笔如剑，砚如山，三千竹简铺天盖地，我还破不了。” 江凡点点头：“书山也是天下书道名胜之地，自然有其不凡之处。” 嬴无名道：“不过对于磨砺武道也很有作用，我见人家只是困住我，就猜想你应该没性命之忧。” 江凡不由夸赞：“行啊，小舅子，有长进了。” 嬴无名摇头：“感觉而已，大阵没有杀气。” 江凡点点头，书山对自己态度有些奇怪，先不管那神神叨叨的张狂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迷妹。总觉得这里不怎么欢迎自己，甚至说有些敌视。 自问和书山从无交集，那么敌视从何而来？难道正如自己猜测，来自于书山和英鹿要不就是和陆轻侯的关系？ 按理说，英鹿的可能性更大，毕竟英鹿才最关心这件事，而且是在他的地盘上。 可江凡毕竟身为天狐，知道一个秘密，英鹿是夏人，陆轻侯，却是楚人。 这俩人一个是从夏国叛逃统领楚军，一个是楚国流亡反为夏而战，身份离奇的很。 可无论如何，陆轻侯已经效力大夏，而且这次围追堵截自己，也算做足了场面，足以对英鹿有个交代，没必要再穷追不舍。 所以，英鹿的可能性很大。 但综合所有情报，都没发现英鹿和书山有什么关系。反倒是听说，书山很是不满英鹿这种阴险毒辣之人。 苍陵和张狂都没承认自己所讲的故事到底真假，不但不好判断，而且江凡都不敢肯定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俩人的关系。 毕竟他所有的东西来自于之鳞片爪的信息与天马行空的猜测，不能当做事实确认。 正当他思忖之际，邋遢书生回来了。 模样有点狼狈，江凡还没发问，他却首先问道：“咋样？领教张狂了？” 江凡笑笑：“是挺古怪的女人，善变，随性是不假，但喜怒无常没怎么看出来。” “算你幸运。” 邋遢书生抓过酒壶想要喝酒，却被江凡按住。 “你跟我说说，你和张狂到底是什么关系？” 邋遢书生连连摇头：“没关系，谁想和她扯上关系，脑子绝对有问题。” “真的没有？”江凡沉声道。 邋遢书生一愣，手缓缓松开葫芦：“……您是打算用什么身份问我？” 江凡目光阴沉，过了片刻，却松开手，展颜一笑：“朋友。” 邋遢书生当即大摇其头：“那就是没有。和她没关系，我也没朋友。” 江凡不满的皱了皱鼻子：“就你这酸不拉几臭烘烘的，没朋友也正常。但你敌人好像不少啊，这才一天多，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没错，邋遢书生这模样绝对经过连番大战，本来就破烂的袍子造得稀碎，一条大腿都裸露在外。 其他裸露的部位还有几道伤痕，从新鲜程度看，不是同一时刻造成的。所以江凡才猜测他经过了几次大战。 邋遢书生灌着酒：“没事，趁着有空，见了几个老朋友。” “你这老朋友下手挺狠呐。”江凡似笑非笑道。 邋遢书生哼哼两声：“他们也没讨了便宜。” 江凡没问是谁，只是说了声：“需要帮忙说一声，以朋友身份说的。” 邋遢书生摆摆手：“都说了没朋友，些许小事，喝酒喝酒。” 江凡笑道：“你这酒量看似不大，一喝就醉，但可以一直喝，倒是和那张狂有点类似。” 邋遢书生咕哝道：“我又没和她喝过……” 江凡哈哈一笑，仰头靠在软座上：“人生啊，就像一场酒宴，清清醒醒来，糊里糊涂走，醉里恣意狂欢，醒后失忆断片……真是何苦来哉。” 邋遢书生有点愣神…… 江凡躺了一会儿，不再管他，从怀中摸出苍陵老人的译文细细看起来。 看着看着，呼吸忽然变得粗重，眼神骤然明亮，一缕激动、一丝狂喜竟是按捺不住，连手指都在剧烈颤抖…… —— 这突如其来的狂喜最终被江凡以极大的毅力强行按下去，微微瞥了一眼眯着眼醉意朦胧的邋遢书生，也不知他注意到没有。 江凡收敛心神，刚要准备再细细看一遍，就被打断了。 外面传来嬴无名一声厉喝：“小心！” 与此同时，邋遢书生也骤然捏碎了葫芦，江凡被摇光提着冲天而起，跃出车厢。 脚下的马车却骤然间四分五裂。 变生肘腋，江凡惊异中，赫然发现前方出现十几道身影，而身边波光流转，整整百丈方圆被笼罩在一座大阵之中。 邋遢书生怀中的丹书铁券缓缓浮出。 “大意了，有人设伏，只等待我们进入阵中便启动大阵，让我们逃无可逃。” 江凡自然也看明白情况：“必经之路，他们应已布署很久。” 嬴无名已经跳下马握紧双拳挡在二人前面。 “五名圣者，十名尊者。” 江凡心头一震。好大的阵仗！ 摇光沉声道：“主要是那五名圣者。十名尊者是用来维持大阵运转。这大阵不是杀伐之用，而是用来封锁，没有杀机酝酿，直到我们行入阵中才启动，导致我们没有发觉。” 江凡眯眼看着对方走近：“看来是老朋友。” 摇光道：“是之前追击过我们的人。王爷……你要小心了。我如今身上有伤，发挥不出多大战力。” 江凡点点头，一道波光闪过，田老的防御葫芦立即开启。 而最后一只大葫芦，也被他捏在了手中。甚至江凡还摘下了项链。 并没有拔出青蛇，眼前这阵仗，自己这点修为根本用不上。 “坚持，我提前做过安排，守住一炷香，应该会有人来。” 摇光的丹书铁券一分为十，将二人团团护住。 如今这情况，嬴无名是最重要的战力，他的大氅也已经飘起。 对方黑布蒙面，已经来到近前。 “王爷，还是那句话，请束手就擒，我等必将送王爷回国。” 第616章 拦截，项臣要杀人 江凡有心拖延时间：“英鹿还真是胆大妄为，不怕本王事后报复？” “与巨鹿侯无关，王爷既然不肯合作，得罪了。” 对方话音一落，直接就发动了攻击。 三人攻向嬴无名，另外两人从两侧扑向江凡和摇光。 大战爆发，嬴无名拳如雷霆，同一时间对上三名圣者。 而摇光的丹书铁券也遭到了两名圣者的轰击。 江凡第一次见到七名圣者的对战，真可谓惊天动地。 嬴无名以一敌三，竟然短时间没有落于下风。 而摇光似乎伤势不轻，虽然能抵住两名圣者，却多少显得有些勉强。 不多时，一名圣者突破了摇光的防御，探手抓向江凡。 江凡并不惧，有田老的防御阵，就算圣者在极短时间也难以突破。 果然，下一刻那圣者就发出一声轻咦，手掌被弹开。 同时，两片高速旋转的书页将他迫离。 然而另一名圣者给摇光造成很大压力，那显然是一名老牌圣者，手用重锤狂轰，让摇光疲于应付。 不多时，在剧震之下，摇光竟然喷出一口鲜血。 江凡心头一沉，摇光的伤势比想象中还要沉重，不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要知道，七星众皆为圣，虽然摇光排名最后，实力也最弱，但七星众原本就是强者中的强者，对付普通武圣还是轻松的很。 摇光这种状态，不是说明对方有多强，而是他自身伤势不轻。 眼看在一人背后攻击、重锤圣者正面狂轰下，摇光被震退。 江凡终于无法再等，一掌捏碎了天机子给的最后一只大葫芦。 一条巨大的白龙凭空生成，在江凡气机锁定下，摆动身躯冲向二圣。 两人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慌忙出手。 然而天机子的圣境葫芦岂是那么容易对付，一人被白龙抽飞，重锤圣者被白龙一口咬住，要不是以大锤替代，恐怕会被一口咬断。即便如此，大锤也彻底崩碎。 两人大惊失色，慌忙退后，白龙乘势追击。几个呼吸之后，两人浑身是血，但总算扛了下来，白龙消失。 终归只是葫芦啊……江凡暗自叹息。 好在经过这一下，摇光也缓过劲儿来，重新组织起防御。 江凡本来想立即再碎一只小葫芦，可竟然发现摇光竟然能扛着两个受伤的圣者，便心中一动，没有继续。 反而把目光投向嬴无名那边。 那三名圣者非同一般，应该是老牌圣者，战力极强，而且杀伐之意凛冽，十有八九是出自英鹿麾下的九圣，军中强者，往往都会比普通圣者更强悍，杀气也更重。 嬴无名纵然强大，却也稍落下风，他毕竟入圣时间太短，修为不足，最重要的是在书山大阵消耗过大，但目前也无甚惊险。 但照这种情况坚持一炷香，怕是太难，况且旁边还有十名虎视眈眈的武尊。 江凡略一权衡，准备用葫芦破阵。大阵一旦破掉，虽然多了十个尊者围攻，但以嬴无名、摇光二人，应该能带着自己逃跑。 项链上的七个葫芦中，有两个是专门用于破阵的。 江凡目光一闪，当即捏碎了其中一只。 白龙游弋一周，忽然化身四道白色光箭，冲向四个方位。 江凡追随田老和天机子修习阵道，尽管时间尚短，可毕竟是顶级的师傅，眼光还是有的，早就看好，那四个方位应该是阵眼。 果然，豪光暴闪中，大阵轰然破碎，十名尊者也被震得纷纷退后。 然而没等江凡招呼，那十名尊者居然再度占据方位，真元推出，光幕再现。 江凡差点破口大骂，居然还备用一套阵法？ 这下他有点不敢再用葫芦破阵，谁知道这帮孙子备了几套？ 英鹿，你他娘的是真狠，九圣三十八尊前前后后派来一大半不说，还动用这么强大的阵法。 这是不抓到小爷不罢休啊。 然而，由此江凡也更加明白巴清对英鹿的重要性。 大阵不可破，江凡很想动用葫芦先击溃一名圣者，减轻压力，奈何力不从心，这个级别的葫芦消耗太大，控制前两个已经将他体内真元抽干九成。第三个，一时半会儿还动用不了。 好在对方的目的是生擒自己，这才下手有一定分寸，江凡倒不是很担心自己，唯独担心嬴无名和摇光，那些人对他们两个可没有留手。 就在江凡脑中急速旋转该如何行事的时候，忽然一声嘹亮的鹰鸣传来。 下一刻两道人影杀向外围十名尊者。 江凡见状心头一松，他们赶来。 是陆寒亭和病尉迟。银月和楚湘君并未来，江凡嘱咐过，她们不太适合公开出面，主要为避免日后被英鹿针对。 病尉迟是老牌尊者境，出手便压制住一名尊者。 但陆寒亭可不是，电光火石间，两名尊者已经被他重创，还好江凡交代过，尽量不要杀人，否则，这俩人已经命丧黄泉。 但很快他就被七名尊者围攻，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突出来。 而让江凡心头一沉的是，对方居然又赶来几名尊者，陆寒亭二人顿时深陷重围。 不太妙啊。 江凡有点恼火，项臣你个王八蛋，怎么跟你说的？你是真打算让英鹿娶了巴清？ 正当他愠怒之际，总算传来一声大吼：“谁敢伤我贤弟？” 江凡一愣，只见一匹黑色巨兽狂奔而来，眼看那霸气又骚包的骑士，江凡不由松了口气。同时也有点纳罕。 项臣亲自赶来，有这个必要吗？ 难道这厮爱打架爱到了这个份上？ 忽然，只见项臣一枪就将一名尊者贯胸，手一抖，那尊者直接崩碎。 大枪如黑龙，闪电般又将一名尊者钉死，而那黑色巨兽，也抬起蹄子，生生将一名尊者踹飞。 半空中被大枪一个拦腰横扫，扫作两段。 江凡心神一震，顿时明白过来，项臣为什么要亲自来，这是为了杀人啊。 要斩杀英鹿的人手，而英鹿还不能作声，唯有他亲自出手。 江凡不由暗叹一声，项臣学坏了啊，这笔账，恐怕又要记在自己头上。 幸好，对方发现项臣竟然到来，惊诧中当机立断，直接撤退，根本没有恋战。 这很正确，面对项臣，他们实在无法打下去，与实力都无关。 饶是如此，临走之际，还被项臣掷出长枪，贯穿了一名圣者。 项臣一出手，就斩杀了三尊一圣。 战力惊人至极。但江凡明白，他的目的根本与自己这些人都不同，就是要杀，名正言顺的杀。 第617章 一曲空城与君听 对方逃逸，没了人力加持，衰弱的大阵被项臣一枪就拍碎掉。 “贤弟，无事吧？”项臣纵马提缰来到江凡面前，一脸戏谑。 江凡哼了声：“还行，你倒是会给我树敌啊。” 项臣大大咧咧道：“这话从何说起，为兄不过是关心贤弟安危嘛。” 江凡叹口气：“你明明可以随便派几个人。” 项臣正色道：“那如何使得，你我义结金兰，别人为兄可不放心。” 江凡苦笑着摇摇头，还能说什么，当初根本不是这么交代的，但项臣根本没依计行事，他这人太过随性了。然而谁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呢？反正给江凡和英鹿之间制造了巨大的裂痕。 这是一场恶战，嬴无名虽然没有负伤，也真元耗尽。 摇光更为不堪，平添了好几处伤势，内伤也极为严重。 江凡也损失掉三个葫芦。 幸好后续人员赶到，车马也都有了。 江凡这才让人扶着摇光上车休息。嬴无名却依然骑马。 江凡和项臣对坐在一辆宽大的马车中饮酒。 项臣把着一条鹿腿狂啃。 江凡瞅着他叹口气：“如何，英鹿够不够决绝？” 项臣哼了声：“狼子野心，狂悖至少极，本王就该一枪挑了他。” “行啦，你不会这么做，英鹿对你还有天大的作用，不会自断臂膀，我就是想让你看看，巴清对他有多重要。” 项臣却突然道：“战事吃紧，他竟然调动这么多军中大将外出，乌江战事有点意思……” 江凡一愣，项臣居然想到的是这个，此人，已经今非昔比，若还是把他当做那个冲动的莽夫，将来自己怕会吃大亏。 江凡微微一笑：“所以这次书山竟然也想要扣住小弟，义兄怎么看？” 项臣愣了下：“他们如此做？” 江凡点点头：“意欲扣押，遣返。” 项臣咂咂嘴：“书山？和英鹿没什么关系啊，奇怪……” 江凡当然也奇怪，书山乃楚国数百年名地，而英鹿不过是因家族被满门抄斩，从大夏叛逃而来。二者确实应该没什么关系。但偏偏行事一致。 莫非当真如自己所想，书山和陆轻侯有点关联？这好像更说不过去…… “算了，这事儿以后再说。你刚才说的对，巴清的事儿必须解决，此事本王不便出手，你要想办法，若是办不到，我就弄死巴清。” 江凡淡淡一笑：“弄死？这可不行，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项臣不耐烦道：“所以你要想办法，尽快。五日后英鹿就要归来，为大婚做准备。” “哦？看来很紧迫啊……” 项臣却冷哼一声：“还有更紧迫的。告诉你件事，如今郢都乱套了。” 江凡大奇：“乱套，所为何事？” “当然是为你。”项臣冷笑着：“无数几年前参与对秦大战的阵亡将士家人奔走请愿，声称秦楚为敌国，楚不欢迎秦人，要求本王将你遣返。如今参与此事的已经有上万众，本王也是烦得很，才跑出来透透气。” 江凡也吃了一惊：“这显然是有人在幕后鼓动啊。” 项臣道：“我当然知道，除了英鹿没别人。” 江凡不由赞叹：“高招！英鹿能利用这个，我都有点佩服他了。” 项臣道：“这阴人想了个好办法，你得解决。这些人都是被秦人杀死的将士家属，不好处理。” 江凡叹道：“要说，当年你们可是四国伐秦，秦才是受害者，如今竟然倒打一耙……” 项臣不耐烦道：“说那有什么用，秦楚是敌国总没错。” 江凡想了想：“你怎么处理的？” 项臣懊恼道：“能怎么处理，扔给那帮子谋士了。他们拿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搪塞，哦，对了，还编造个两国和谈什么什么的和稀泥，勉强还能拖着，不过背后有人推动，拖不了多久，搞不好等不到大婚，本王就得把你打发走。” 他正色道：“别说本王没提醒你，你要解决不了这件事被送走，巴清本王可就不管那么多了。” 江凡冷笑一声：“得了吧，兄长，先不说交易，就说巴清，你真要杀了她，这就是在和英鹿翻脸，你也承受不起。” 项臣怒哼了声：“大楚姓项，大不了本王连他一起斩！” 江凡知道他不过是泄愤而已，这根本就是没谱的事儿。 “行了，行了，别说那没用的，我想想办法。” 他沉思一下，忽然说道：“你刚才说了，背后有人推动。只要从幕后根源入手，也不是很难。” 项臣皱皱眉：“幕后根源就是英鹿，你能有什么办法？” 江凡淡淡一笑：“就许他会借用外力？” 项臣没弄明白：“你什么意思。” 江凡手指头蘸着酒水画了条线：“刚才你不也说了，乌江战事有点奇怪？” 项臣眉峰一动，似乎捕捉到点什么。 江凡继续道：“龟孙子……他既然敢唱司马诸葛的对台戏，本王就送他一出空城计！” 项臣根本听得云山雾绕：“直说，你打算怎么办？” 江凡笑笑：“当然是指控他里通外国喽。你不觉得他和陆轻侯在一唱一和？” 项臣神色一震：“难道真有这么回事？” 江凡摇摇头：“不知道，没证据。” 项臣大怒：“那你怎么借用！” 江凡淡淡道：“我说了啊，空城计，他也不知道小弟并没有证据呀——” 项臣恍然若有所思。 “他若没有这么做怎么办？” 江凡笑了：“做没做，都怕啊，何况，十有八九他做了……” 项臣这才明白过来，倒吸一口冷气：“你这坑神，够狠！” 对于项臣称呼自己坑神，江凡十分不满：“我这是帮你，别不知好歹。” 项臣重重哼了声，却也无言以对。 江凡微笑着拍拍手：“小弟这就手书一封，让巨鹿侯自己去灭掉这把野火好了。” 说着敲了敲车窗向外道：“来人，笔墨纸砚伺候。” 眼看着江凡轻松写意的修书，项臣眼神却流露出一丝深深的警惕，不只是对巨鹿侯，更是对眼前的少年…… 这厮，比以前更奇诡、更可怕！ 项臣手指头动了动，甚至有种冲动，当场打死他算球…… 第618章 巨鹿侯的算计 乌江楚营，中军大帐。 巨鹿侯英鹿手拿一封信函，本就阴鸷的面色越发阴沉如水。 英虎懊恼的在大帐中转了两圈：“我们行事如此机密，滴水不漏，他不可能知道！” 英豹也道：“大哥说的不错，此事经手都是我等心腹，陆轻侯那边也只有寥寥一两人传递过消息，连内情都未必知晓，那江凡怎么可能拿到证据？” 英鹿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那么他是怎么发现我们和陆轻侯的往来？你们给为父解释解释。” 两人都哑然。英虎大皱眉头：“我觉得他就是猜测……” “猜测？”英鹿冷笑：“此事何其难猜，就算是猜测，此人就已经足够了不起，能猜测到，难道就没有本事拿到点什么？” 英豹道：“父帅的意思是，他确有证据？” 英鹿摇摇头：“不知道，但其言之凿凿，如同亲见，你让为父如何不怀疑，此事……冒不得险。” 英虎道：“父帅难道打算……” 英鹿道：“他就是在通知为父一件事，撤回闹事的阵亡将士家属。否则，他就要将为父所做之事公诸天下。我等本来就不是楚人，此事一旦被泄露，不论有没有证据，项臣都能借悠悠众口来打击为父。” “但他为何不直接要巴清？”英虎有些想不通。 英鹿哼了声：“这是分寸，一招换一招，得寸不进尺，永远不把事情做绝，正如为父只想擒拿此人送回秦，并未对其下杀手。所以他也在告诉为父，他明白，也给了为父继续施展手段的机会。此人，高明啊。” 英虎英豹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难以置信：“父帅，此人当真如此可怕？” 英鹿叹息一声：“天下虽大，此子可比肩任何人，记住为父的话，不要被他十七八岁的年龄误导。此人连为父都视作劲敌，甚至除非不得已，都想对其退让三分，你们？更要懂得敬畏！” 英虎咬牙道：“谨记父王教诲，但是可恼啊，这么多高手竟然没留下那人。” 英鹿目光低沉：“为父还是低估了他，狮子搏兔必尽全力，我应该全力出手才对……” 英虎道：“更可恨的是王上，他竟然亲自出手杀人。” 英鹿哼了声：“项臣……不要再小看这位王上，他身边有那位指点，已经今非昔比，不要再认为他只会打打杀杀。” 英虎懊恼：“属实想不到，他竟然借用外力。从未听说过，王上和江凡竟然是结义兄弟！” 英鹿道：“此事说来话长，但你们只需知道，项臣也不过是自己不便出面，而借用外力罢了，他们之间，可不是那么友善。” 英虎愣了下，“原来如此……” 英豹担忧道：“不管他们是真和还是假和，但如今王上与江凡联手，巴清一事，怕会生变数。” 英鹿目光微微收缩：“此事关系重大，断不能输，我们已经为此付出太多……” 英虎有些黯然道：“假母为此已死，虽然是假母，但从小喂养我兄弟，也算情意深重。” 英鹿冷哼一声：“愚蠢，成大业者当心狠手辣，感情用事只配做废物！需要的情况下，就算你们生母也一样。我英家乃降臣，四面危机，数十年经营方才有今时今日，为家族计，什么牺牲不得？” 英虎兄弟心中凛然，却不敢稍有反驳。 他们深知，眼前的父帅阴狠凉薄，必要的情况下，就算要杀他们兄弟都不会有丝毫心慈手软。 而英家，可不是只有他们兄弟两个…… 半晌，英鹿猛然拂袖：“告诉那些人，在为父回郢都之前，给我平息此事！” 二人同时拱手：“诺！” 英鹿又道：“南疆那些人准备的如何？” 英豹上前道：“已经安排妥当，但不知他们为何迟迟不出手。” 英鹿冷笑：“那半脸人心思奇诡，但他与江凡不共戴天，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英豹面色狠辣：“父帅，事成之后，要不要……” 他比了个斩首的手势。 英鹿摇摇头：“他们还有用，盯死就好，为父自有计较。” 说罢，他抬头看看帐外，乌云密布，似有风雪雨来。 “江凡……”他低声呓语：“我的，你夺不走……” —— 对于英鹿此人，楚国人颇有些爱憎难明。 说他好，从军三十载，为大楚南征北战，平内乱、开疆土，百战百胜，立下无数赫赫战功，对楚是有大功绩的。 说他不行，此人阴鸷狠辣，性格多疑善变，行事不择手段，让楚人极为不齿。尤其还是夏国出身，身份始终得不到认同。 近日来，传出他要大婚的消息，楚人无不厌弃。 谁家新丧未满数月便要续弦？连个节操都不要吗？ 尤其听说他要娶的还是天下第一富豪，巴清。虽然不知内情，但巴清毕竟是寡妇，本就让重视节操的楚人觉得难以接受，而且英鹿明显是图了人家财富，其贪婪吃相更为楚人所恶。 偏偏其携乌江大胜之机，让人难以抨击，颇有些憋闷。 故而，对他这次大婚，楚人普遍态度是摇头无语。 就在英鹿回郢都准备完婚之际，不知从什么渠道传出两个惊人的消息，让舆论一片哗然。 其一，巴清竟是被英鹿劫持，意欲强迫完婚，属强抢民女。 其二，巴清乃秦国逍遥王家臣，有投名状为证，而此事并未得到逍遥王准许，故而此番逍遥王驾临，根本目的不是访项王，实是兴师问罪而来。 这说法不知是有人推波助澜还是怎么回事，反正不到两三日就传遍街头巷尾，郢都可谓尽人皆知。 这一下，偌大郢都就炸开了锅。 有人当即愤然，巴清豪富，且为楚人，怎可投效秦人？ 但随即就有人反驳，英鹿也是夏人，如今不是在大楚为帅？ 还有人说。逍遥王入秦之前还曾和项王结拜，难道要因此抵触王驾不成？ 紧接着，又有人称，巴清投效江凡，乃是其入主秦国之前，并无不妥。 这些说法一出，风向很快来了个大转弯，不少人私下斥责英鹿，身为兵马大元帅，竟然行此小人之事，丢了楚人的脸面。 可也有人担忧，巴清豪富，若是投效秦人，势必对大楚有害无利。 第619章 巴清在谋划 各种言论层出不穷，而当事人巴清，秦逍遥王，甚至楚王项臣都没有出来辟谣，澄清真相。随着大婚之日将近，传言越传越离谱，状况愈演愈烈。 终于，逍遥王江凡出面证实，巴清确为其家臣，但其毕竟身为楚人，自己如今已经入秦，难免家国冲突，自己不愿强人所难。此番前来，便是问英鹿要人，询问巴清选择，若是其同意，逍遥王愿意放人。 但若是被英鹿胁迫，逍遥王就要讨个说法了。 此事愿意公开对峙，楚人皆可观。 此言一出，很大气。很通情达理。许多人不由为这位秦人挑了大拇指。 反观英鹿，三缄其口，让本就觉得此事别扭的楚人，更加觉得其和逍遥王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而且更难以解释的是，巴清始终不见人，好像坐实了被软禁的传言。 而不久之后，楚王宫也传出消息，此事项王知晓，逍遥王所言有实证，但英鹿乃大楚功臣，楚王也不便干涉私事，但愿意为双方做个公正。 项王一发话，这件事就坐实了，唯独对于巴清是否被软禁还有疑问。 紧接着，逍遥王江凡向巨鹿侯提出要求，大婚之前，在楚王宫前交出巴清，由其自行选择。 这样一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巨鹿侯府。 你要是干干净净，表个态吧？ 殊不知，刚刚归来的英鹿已经暴怒的砍了三个报信人。 这件事打死他也想不到，江凡竟来了这一手，不光是没成想江凡竟然将此事大大方方置于太阳底下，更没成想项臣竟然貌似公平公正的要做个什么公证人。 所谓的投名状从何而来？此事他完全不知道。 “给我把巴清带出来！” 英鹿面色铁青，目光阴沉似水，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不多时，巴清来到前堂，看着浑身煞气，手提滴血宝剑的英鹿，她面色却很平淡。 “巴清——！” 英鹿森寒道：“你给我个解释！” 巴清淡然道：“不知侯爷要什么解释。” 英鹿死死盯着她：“本王扶持你不下十年，助你深耕南疆，拓展五国，富甲天下。但你不思图报不说，竟暗中投靠秦文王。这还不算，如今又传出你是江凡那贼子的家臣，说，可有此事！” 巴清哦了声：“确有此事。” 英鹿长剑陡然指着巴清的咽喉，阴声道：“你这养不熟的贱人！” 巴清却神色讥诮：“侯爷何出此言？虽然侯爷扶持巴清，但巴清也从未亏待侯爷，这些年，侯府大半开支都来源于清，说起来本夫人不欠侯爷什么。 至于投靠谁，您也说了，巴清可不止投靠过一个人。清乃商贾，通商天下，何错之有？侯爷可别忘了，您还曾指使清暗中投靠夏国世子姜述……” 英鹿怒道：“你给我闭嘴！” 他咬牙道：“巧言令色，你那些合作是什么，如今和逍遥王是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当初你投靠秦文王，本侯早就心知肚明，念在你还算合作，就忍了你，想不到你变本加厉。居然又投靠此人，倒是大了一手好算盘！” 巴清轻笑一声：“侯爷此言差矣，巴清可不是侯爷私属，和谁合作，投效谁，都是自由。再说一次，清不欠侯爷。况且侯爷当初扶持巴清，所为何事……恐怕不需要清说的那么明白吧。” “你——！” 英鹿狂怒，却无话可说。 巴清看着他道：“侯爷何苦如此暴怒？清说的是事实，但却没说，最终要选择逍遥王……” 英鹿目光一闪：“你说什么？” 巴清款款上前两步：“侯爷，我说的不清楚么？商贾和谁都能合作，清合作过夏国世子，合作过秦王，也合作过逍遥王……但最终选择，不是在清手中么？您，又急什么？” 英鹿神色微动：“你的意思是……” 巴清微微一笑：“和秦王的合作，是为了赚秦国的银子。如今秦王失势，请转投逍遥王，不是很合理？只是没想到，侯爷倒是急了，这一手，让清很为难哪。不过，清身为楚人，根底毕竟在南疆，失不得，若是侯爷非要如此行事，清也只好忍痛放弃秦国的庞大利润，回归楚国。” 英鹿冷冷一笑：“说辞倒是不错，你以为本侯会信？” 巴清神态自若：“信不信由你，但江凡手中所谓的投名状，不过是一纸合作文书而已，家臣之说更是无稽之谈，所以这位逍遥王才故作大方，实情却是，他根本无法掌控本夫人。 侯爷知否，秦太上皇赢沛因大事输于逍遥王，才不得以把与清的合作转给江凡。而他自然万般不甘，懊恼之余，才修书给侯爷，不止想毁掉巴清，甚至能引起江凡与侯爷敌对，只是不知侯爷英明一世，怎么如此轻易被人玩弄？” 英鹿神色变幻：“你是说……你不会选择那厮？” 巴清却正色道：“也不会选择嫁给侯爷。” 英鹿眉头一皱：“巴清，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巴清目光低垂，看了眼英鹿手中的剑：“侯爷杀气太重，说清楚，怕是侯爷不爽。” 英鹿缓缓将长剑放在桌案上：“说，本侯什么人你应当清楚，我若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你应该明白……” 巴清只是轻笑着摇摇头：“侯爷，这不是你这种人该说出来的话。一个巴清无关紧要，侯爷的地位权势才是您真正关心的东西。杀了我又能如何？说句难听之言，不过出一口恶气而已，对侯爷百害无一利，不是吗？” 英鹿目光深沉，薄薄的刀唇微微勾起：“本侯起家，最重要的是一个狠字，为了娶你，本侯敢杀掉夫人，所以，你最好记清楚，这就是威胁，不要以为能看透本侯……” 巴清并不在意：“清孤身一人，生生死死了无牵挂，惟有黄白之物不知花落谁家，但这东西对清而言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侯爷也不要以为，就能拿捏本夫人。” 英鹿冷哼一声，长剑倏的飞起，径直指在巴清的眉心，刺破皮肉，一丝血迹缓缓沿着她的鼻梁淌下。 第620章 给你第三条路 巴清却动也未动，“侯爷，为何停手？” 英鹿阴鸷的眼睛盯着她，许久，忽然哈哈一笑，长剑还鞘。 “果然是巴清，这样的清夫人，本侯才敢相信。” 他走上前，伸出手指轻轻抹掉巴清脸上的血丝：“真是天生的美人，天生的女财神。” 巴清轻轻推开他的手：“侯爷自重吧。” 英鹿不以为忤的一笑，亲自斟上一杯茶：“清夫人，请坐，现在本侯可以听听夫人的说法了。” 巴清淡淡道：“清说过，不会嫁给侯爷，但可以答应，楚地所得三成归侯爷所有。” 英鹿道：“只是楚地？” “只是楚地。且这婚嫁一事，须得作罢。” 英鹿冷冷一笑：“原本本侯还能得五成，夫人不但不增，反而减了两成，拿本侯戏耍不成？” 巴清淡淡一笑：“侯爷您懂得，同意就有三成，不同意，什么都没有。” “哦？你在威胁我？”英鹿目中露出凶狠之色。 巴清恍若未见：“不敢，只是说事实。” “你若真想死很容易，本侯完全可以重新扶持一人。” 巴清笑了：“可世上，只有一个巴清。而巴清只要愿意，相信会有无数人想要扶持。” 英鹿深深看她一眼，竟然没有动怒，反而话锋一转：“许多日来，你三缄其口，如今……就想和我说这些？” 巴清道：“不，我还可以送给侯爷晋国的三成。” “哦？”英鹿喝了口茶，不置可否。 巴清也不急：“还有夏国收益的两成。” 英鹿终于缓缓露出异样的神色：“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巴清道：“项王。” 英鹿终于面色大变：“什么意思。” 巴清道：“我要和项王做生意。” 英鹿沉声道：“你当知道，我和项王的关系……” 巴清道：“知道，所以才沉吟至今。” 英鹿一字一句道：“你以为，我会同意？” “侯爷忌惮项王极深，自然不愿同意。所以……” 她若有深意的看着英鹿：“清未曾当场驳斥侯爷成婚之意。” 英鹿此番倒是惊疑不定：“本侯被你绕糊涂了……你，到底要和王上做什么生意？” 巴清朱唇轻启，吐出四个字：“南疆之地。” 英鹿一惊，手指突兀的跳动一下：“南疆之地？” 巴清含笑：“自然是侯爷梦寐以求的南疆之地。” 英鹿凝视她：“你当知，本侯在南疆的本事。” “自然知道，但有实无名，而且这实也只能隐于暗处，甚至若项王起意，侯爷恐怕一无所有。此番侯爷欲娶清，难道不是为了真正得到南疆？只可惜，侯爷也明白，项王虽然莽夫，但他身边可不全是草包，这南疆，他不会给你。” 英鹿道：“所以，本侯才要夫人，你我联手，可实掌半个南疆” 巴清轻笑摇头：“侯爷自己心里明白，你我成婚不过是为了对南疆有更进一步的控制权，其实你更想要巨鹿公，有名有实的巨鹿公。然而……这两样，项王都不会同意。” 英鹿岂能不知，但他也是无奈之举，不死就要壮大，不壮大就要死。他已经把自己推到这个地步，退无可退。 “巴清想问一句，侯爷，你当真有把握和项王翻脸？” 英鹿哼了声，不置可否。 巴清继续道：“当然没有，巨鹿公他不想给，你我成婚，他又找来江凡阻挡。而你，除非有把握让江凡闭嘴，否则，你我的好事也没任何可能性。所以……侯爷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两条路上憋死呢？” 英鹿道：“你说来说去，就是为推掉本侯的好意。” 巴清断然道：“不，清只是给侯爷时间想明白，你我不能成亲。” 英鹿目光阴晴不定，并未接过话头，反而道：“那么，你要南疆之地，又是什么说法？” 巴清道：“南疆之地，看似荒蛮，实则富比天国，此事唯有侯爷与清最为了解。此番，清欲与项王谈谈生意，让他颁布旨意，让巴清真正具有南疆十万大山的开采权。而借此，侯爷是不是可以让南疆势力充当本夫人的劳工呢……” 英鹿顿时一惊，站起身，背负双手竟然在室内来回踱步。 巴清的意思他听明白了，这是第三条路，通过巴清行商贾事，暗中实现实权掌控。届时，不止有十万大山数不尽的财富，更能借此清缴“匪徒”，尽收十二侗八十八寨。 而巴清减少给自己在楚国的分成，却在别处找补，显然是要把这些明面上的财富送给项王。 这样做的好处，是不用与项王硬碰硬。可问题是，项王如何会同意？ 巴清似是看出了他的疑虑。 “侯爷，其实很简单，只要您让清配合项王与江凡，成功破坏我们的婚事便好……” 英鹿这才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项王和江凡目的就是阻止自己和巴清成婚，而只要巴清站在他们一方，自然就能博得信任，不光可以谈条件，甚至可以借用江凡与项臣的关系，谋划南疆。 只是在明面上，自己是个失败者，被人耍了而已。 但这对他来说算什么？要脸还是要实权？他从来都分的很清楚。 唯独有两个问题，首先，巴清能不能如愿以偿得到旨意文书。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自己如何控制巴清。 巴清却仿佛早就考虑成熟，直接就开口解答了他的疑虑。 “旨意方面侯爷不必担忧，巴清已有腹案。至于侯爷最为关心的，巴清也可以给侯爷个办法……” 她将桌案上的砚台推向英鹿：“巴清亲笔修书一封，提出方才所言之南疆谋划，只不过……” 她微笑着道：“信是写给逍遥王江凡的，不巧，被侯爷截获。” 英鹿悚然一惊，这是把命脉交给自己。有了这封亲笔信，赢，自己坐享其成，若巴清有二心，此书函可为罪证，只需将其呈给王上，一方面表了忠心，另一方面也能让巴清万劫不复。” 英鹿想透彻，不由吸了口冷气，巴清是真的够狠啊。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从未真正看清此人，难怪她能打下举世无双的财富帝国，心智手段确实常人难以企及。 第621章 巴清的翻盘 “那么……” 英鹿凝神道：“需要本侯做些什么？” 巴清笑笑：“侯爷心中有数，自然是解除对清所有掣肘，此后真正建立合作关系。” 英鹿眉头不由一皱，面色有些发寒。多年来，巴清虽然暗中投靠秦文王，却一直不得不和自己保持往来，每年还要奉上大量金银，便是因为这些掣肘的存在，而巴清居然借此机会要将他们清理出去，英鹿自然心头恼怒。 巴清却仿佛未见，仍然道：“其一，侯爷安插在巴家的管事人、暗子，全部撤出。其二，解除对所有巴家骨干的蛊毒。其三，撤出所有对巴家生意的监察。” “清夫人……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英鹿几乎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气。 巴清一味淡然：“是侯爷过分，巴家从未亏待侯爷，但侯爷掌控欲太强，根本不是合作，而是将巴家视为囊中物。清认为，可以结束了。” 英鹿冷笑：“你莫要觉得江凡和王上联手，便能随意动了本侯的东西。” 巴清微微一欠身：“侯爷明鉴。” 英鹿脸色很不好，但他明白，只要巴清当众选择逍遥王，再有项臣明面上的公证，自己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巴清继续道：“巴清需要侯爷在南疆的势力支持，但从此不能干涉清之行事。作为回报，清自然会将收益及时送交侯爷。” 英鹿道：“你觉得我此刻没有说不的能力？” 巴清依旧神色淡然：“自然有，侯爷权势滔天，可以掀桌子，但好处呢？” 在江凡和项臣的联手操作下，掀桌子只能百害无一利，英鹿不傻，是以尽管心中愠怒，却也只能冷静下来考虑问题。 沉思片刻，英鹿道：“本侯大婚已经公布四方，岂能轻易收回。” 巴清道：“侯爷先夫人有二子，生母方逝，守孝未过，大闹一番坏了好事，说得过去。” “你倒是替本侯考虑的很周到。” 巴清道：“为自己考虑而已。” 英鹿未置可否：“逍遥王那里你准备如何处置？” 巴清道：“当然继续合作，侯爷与逍遥王没有生死大仇吧，何必有力不借反要树敌？只要侯爷这边同意，清自然会借此与逍遥王谈，要求解除家臣关系，按照与侯爷相当的方式进行合作，想必江凡会同意。” “他也要分南疆一杯羹？” “要借力，又不想出银子，天下没这般好事。” 英鹿哼了声：“倒是让他白捡一个天大的便宜。不过你倒是算计的明白，借着这件事，左右借力，把自己彻底摘出来，从此不再隶属任何势力。” 巴清道：“清，也喜欢无拘无束。” 英鹿道：“好个无拘无束……但清夫人别忘了，你不过一介商贾，无权无势，哪能真正无拘无束。” “这是清自己的事，侯爷不必过多劳心。” 英鹿冷笑一声：“希望你有分寸，那么……王上呢？” 巴清认真道：“楚国收益，侯爷三成，逍遥王两成，项王……五成。” 英鹿一惊：“五成？” 巴清点点头：“非五成不足以取信。” 英鹿很快明白她的意思。巴清的庞大财富，项王何尝不垂涎三尺，而只有把看似英鹿那五成转给项王，才能让他相信巴清转而投靠自己，进而放下戒备，与之合作。 “但楚国收益你岂非一分不得？”对于这个在英鹿眼中天生执着于无尽金钱的女人，英鹿有点不信她能如此大方。 巴清微微一笑：“除了侯爷的三成为真，其他未必，况且清知道，许多衍生收益也很可观，何必处处计较，做生意，就是要大家赚才能赚得大。” 英鹿眼神一动，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来清夫人已经全盘考虑妥当。” “所以……”巴清目光平静：“今日提议，侯爷以为如何？” 英鹿基本上已经明了，但他生性阴沉多疑，缓缓喝着茶，未曾下结论。 巴清也不急，只是提醒道：“明日才是宫前定论，侯爷如今可选两条路，其一，与王上和江凡的联盟公开对抗，硬娶了本夫人。其二，便只剩下这条路，侯爷自行斟酌。” 说罢，起身就要告辞。 英鹿忽然拦住她：“……事实上，本侯只有一条路，因为你根本不想嫁给本侯。” 巴清缓缓点头：“不错，巴清为夫守寡，今生不再嫁人，侯爷最好莫要强人所难。” 英鹿盯着她：“若是，本侯就想走第一条路呢？” 巴清道：“也很简单，侯爷只需保证三件事。其一，明日侯爷能赢过那二人。其二，要保证娶了我就一定能拿到我的财富。其三，要保证此后清不会向楚王告发侯爷在南疆的布署。若是如此，侯爷自便。” 说罢，轻轻敛衽一礼，转身离去。 她走后片刻，后堂就转出来一个青年男子——英虎。 “父帅，为何没有用毒？” 英鹿眯眼看着外面：“你都听到了，你觉得能威胁的了她？” 英虎沉默一阵：“不能。” “不但不能，弄不好还会激起她巨大反弹。而为父要的，也并非是她的人。说起来，为父开始也不信她，但她这般强硬，谋划丝丝入扣，甚至敢于开口威胁，倒不像是假的了。” “您觉得，她的法子可行？” 英鹿道：“未尝不是一条路。” 英虎道：“但这样一来，您也同样凶险，她可借此掌握您许多秘密。” 英鹿道：“不错，但世上所有事都有风险，能做的就是两相权衡取其轻。” 英虎皱眉：“可是，父帅相信她和逍遥王的关系？” 英鹿冷笑一声：“一个字都不信。” “那您为何？” 英鹿道：“有件事她说得对，我与逍遥王毕竟没有深仇大恨。而她也充分证明了，她和所有人都是合作而已。我们要的，岂非也是好处。” “只是如此……她就彻底脱离掌控。” “她早已脱离掌控，这种人，你怎么会以为能一直控制？早在赢沛时期，她便已跳出为父掌握，若非打她个措手不及，恐怕日后与我们再无半点关系。此番肯把这样大的把柄交给我，其实已经出乎预料。” 第622章 借力打力，左右互搏 英虎叹口气：“谋划许久，竟这般局面，假母死的还真不值。” 英鹿哼了声：“哪有值不值，若非如此逼迫，她也不会走这步棋，若我猜的不错，她原本是想跳过我，直接与项臣合作。只是不曾料想，为父突然出手，让她身陷囹圄，只能重新思考生存之道。” “但孩儿始终怀疑，王上难道能信任她？” 英鹿冷笑：“谈什么信任，巴清代表多大财富你不是不知道，项臣比我更需要银子，这天上掉下来的财富没理由不要。” 英虎道：“逍遥王呢？此人心思奇诡，说起来，我倒是最担心此人。” 英鹿也是大为沉吟：“……眼下，为父唯独看不清的就是此人，郢都城内的消息不出意外就是他的手笔，但他究竟是自有把握，还是如巴清所说，无奈之举而已？” 英虎微微摇头：“说他无奈，我都不信。” 英鹿点点头：“不错，他这一路行来，先是轻易看穿我与陆轻侯，继而公开与项臣的关系，然后破掉为父的驱逐之计，随后又通过与项臣一唱一和，将为父挤兑到死胡同，接下来，还不知道会作什么妖。属实让人头疼。” “若是都在他计划之中，他到底想要什么？” 英鹿赞许的看了眼儿子：“这才是根本问题。他是要人，还是要银子？亦或要谋划楚国？” 在他看来，这三者大不同。英鹿不傻，目的不同的话，事情就完全不一样。若是江凡只想要银子，那倒好办了。正如巴清所说，合作共赢呗，就像自己与陆轻侯。 若是要谋划楚国，经略一些东西，那就要看对自己是否有利。有利可图，同样可以合作，有害无利，自然要全力打击。 最麻烦的是要人。巴清一旦真正成为他的人，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没有意义，甚至可能是阴谋或者圈套，要完全推翻。 “问题就在于我们看不清，还不能问。”英鹿来回踱步，略显烦躁。 英虎道：“他不是说过，让巴清自由选择？” “哼！”英鹿道：“自由选择？谁人有真正的自由，他敢这么说，未必不是抓着巴清的把柄。这桩婚事本来还能用强，但被江凡和项臣这样一搞，反而不成了。你没看巴清在此时才终于发表态度，此前没有外援便沉默不语。但江凡和项臣一出手，她就立即作出反应，这便是她厉害的地方，关键的时间抓住可乘之机，一举推翻为父所有计划。” 英虎皱眉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到底接不接受她的建议，时间可不多。” 英鹿叹口气：“时间眼下已经不是问题，巴清的话你听得很清楚，我们没有其他路可走，要么彻底放弃巴清，要么尝试一下。” “放弃……未免太可惜。”英虎自然也明白，巴清两个字的分量。 “关键要看这么做，我们要付出的代价是否值得，是否能承受的起失败后果。” 英虎道：“若是晋国两成、夏国两成加上楚国三成，这桩买卖可算一本万万利。所以我觉得，代价是值得的。若说失败后果，不外乎就是失去巨额财富，父帅想要的南疆实权也得另做谋划。” 英鹿眉目阴沉：“就这么办吧。” 英虎道：“那么半脸人那边……” 英鹿面无表情：“他们做事，与我等无干……” —— 对于这件郢都百姓很感兴趣的大事，最终还是在楚王宫前，楚王与百官以及无数平民见证下，尘埃落定。 逍遥王出示了巴清亲笔撰写的投名状，验证无误。 于是，逍遥王反对婚事，并公然斥责了英鹿劫掠下属之举。 随即，巨鹿侯以不知情为由，向逍遥王表示了歉意。但却提出，巴清与其有生意关系，这些财富不能归属逍遥王。 这一点倒是得到楚人认可，毕竟谁也不愿肥水外流。 僵持之际，巴清提出，和双方都转为合作关系，以平息此事。 逍遥王自是不愿，但经过楚王出面调和，最终认了下来。 最后在楚王的见证下，巴清彻底抛弃了从属身份，成为巨鹿侯和逍遥王的合作人，而且制定了分配方式。 事情到此终于告一段落。 其间最高兴的算是项王，这件事没有公诸于众，只有他们几人知道，项王无端捡了巴清在楚国生意的五成利润。 最关键的，他没有让英鹿间接加强控制南疆的计划得逞，也没有付出巨鹿公的职位。算是一举三得。 而最为灰头土脸的，算是英鹿，赔了夫人又折兵，据说还被两个极力反对的儿子给闹得大为光火。 故而在项王摆的酒宴上，撒了场酒疯，最后被两个儿子抬回府邸。 失去巴清这个从属的逍遥王似乎也很不满，没等到酒宴结束就回去休息了。 项臣也没有阻拦，他心情大好，甚至要亲自送逍遥王回驿馆。 马车上，江凡眯眼看着顶盔掼甲的项臣。 “义兄，穿成这样，莫非要打架？” 项臣盯着他：“贤弟，让你随随便便来，随随便便走，你觉得……好么？” 江凡淡淡一笑：“义兄还为当年之事不忿？” 项臣哼了声：“贤弟觉得呢？” 江凡挠挠头：“我觉得——以和为贵嘛，拿得起放得下才是大丈夫……” “你不是受害者！”项臣浓眉挑起，虎目寒光暴射。 江凡讪笑：“兄长天下豪雄，气魄盖世，不应如此斤斤计较，形同妇人。” 项臣摇摇头：“大丈夫讲究有恩必偿，有仇，自然也必报。” 江凡叹口气：“所以，你哪里是来送我，分明是来要命的。” 项臣冷笑：“贤弟恐怕也没打算回驿馆，为兄猜的没错，这是要不告而别？” 江凡打个哈哈：“小弟不胜酒力，义兄想多了。” 项臣铁掌按在腰间剑柄上：“贤弟，既然来了，还是别急着走，留下来陪为兄喝几年酒如何——？” 江凡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有家有室，媳妇不让啊。” “你在拿她威胁我？”项臣目光森冷。 第623章 为兄，真的很想弄死你…… “兄长误会，实在我家媳妇管得严，偏生小弟又惹不起，河东狮吼啊，兄长家中亦有虞美人，明白的。”江凡促狭的笑笑。 项臣看了他好一会儿：“为兄要是不留下你这秦贼点什么，如何对楚人交代……” 江凡却不屑道：“什么对楚人交代，你这纯属个人私愤。义兄啊——咱不要得了便宜卖乖，这趟你已经得到太多，解决了英鹿的事，还凭空得到源源不断的庞大财富，甚至还能借着帮扶巴清，进一步控制十万大山，不要不知足。” 项臣缓缓握紧剑柄：“但为兄就是看你不爽，总想打死你怎么办呢？” 江凡摇摇头：“不行啊，这次是不行喽，你懂。” “不懂，你死了，楚人欢呼，英鹿满意，本王也能出口恶气，天下也能少个妖孽，何乐不为？” 江凡哈哈一笑：“说的是，可偏偏就是不行，我可是公开以使者身份访楚哦。兄长心里明镜一般，在酒宴上没拦着，就是给我快速离开的机会，没事儿你就赶紧回去吧。 放心，我回先到驿馆，给你洗清关系，然后我逃走，你不知情，假模假式追击一下做做样子就得了。” 项臣长长吁了口气，松开剑柄：“你明白，本王是真的想宰了你。” 江凡点点头：“理解。以后有机会。” 项臣目光有些复杂：“太华说的对，你果然是天下大妖。” “怎么，兄长也想加入诛妖盟？”江凡打趣道。 项臣哼了声：“一群江湖匹夫，何堪与谋。不过……” 他认真看着江凡：“贤弟，若是你考虑来我大楚，为兄不但可以既往不咎，还会封王拜相，以国师礼尊之，贤弟考虑考虑？” 江凡笑笑：“成了家的人，没那么自由，想去哪去哪。” 项臣叹口气：“可惜……若是有朝一日，贤弟家中不和，可以考虑为兄处。” 江凡不由哈哈大笑：“好歹你也是义兄，怎么盼着义弟家庭不和？” 项臣轻哼：“今日你离去，日后最好莫要战场相见，你说过，为兄气量不大。” 江凡却微微一笑：“兄长，那是玩笑话，大楚项臣，天下豪雄，力拔山兮气盖世，小弟对你敬仰颇深，日后……望兄长千万保重。” 项臣目光也有些复杂：“说这些，不耽误为兄要杀你。” 江凡淡然：“懂的。山水轮流转，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项臣也沉默不语，许久，他才道：“巴清，和你当真解除了关系？” 江凡愣了下，有些懊恼：“想不到啊，这趟我损失最大，原本可都是我的。这妖妇竟然左右互搏，借着英鹿和你将我也摘了出去，天下三智……还真有两把刷子。” 项臣哈哈大笑：“看你吃瘪，为兄倒是很开心。不过……” 项臣道：“你嫂子让我转告你一句……巴清也是个不错的女人……” 江凡神色一动，微微一笑，“嫂夫人聪慧绝伦，但这次，她看错了，巴清真是个天下奇女，商贾之神，想单独拿下她，怕是还没人能做到吧。” “哦？”项臣摆摆手：“你嫂子说的话，我也不懂，但她说，要好好合作，共赢比打打杀杀要强。” 江凡挑起大拇指：“嫂夫人高智。” 项臣道：“所以，这次我听她的，放你一马。” 江凡拱了拱手：“嫂夫人大恩，义兄替江凡谢过哦。” 项臣冷笑：“你嫂子对你好，那是她的事，不要以为本王事事都会听她的。” 江凡眨了眨眼：“我就是这么以为，哈哈哈……” “你——！” 说话间，驿馆已到。项臣下车前，忽然问道：“那老东西还活着？” 江凡笑笑：“活的好着呢，看体格子，再活个几十年轻松。” 项臣冷笑一声：“告诉他，保重身体，好好活着，他那颗狗头，本王要亲自摘来下酒！” 江凡拱了拱手：“一定带到。” “跑吧，跑快点，追上就难看了。” 项臣说罢甩下帘子，跨马扬鞭而去。 —— 事实上，项臣想多了，追错方向的他哪里能追得上？ 次日项臣一觉醒来被人告知说逍遥王连夜离开了，当即纠集人手向西北方向追去。 然而，当晚，江凡的仪仗虽然开拔向西北方向。 江凡却没往回走，反而带着几个人和仪仗分开，悄然向南。 一辆灰色的不起眼马车缓缓行驶。内部却精美豪华，灯火通明。 江凡醉意朦胧哼着小曲儿：“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呀，不停游……一天到晚爱你的心呐，不停留……” 马车帘子挑开，一个青衣女子轻声笑道：“王爷，这是爱谁呢？” 江凡斜眼一看，打了个哈哈：“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来来，坐吧。” 女子欠身坐下，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淡然中带着微笑的面孔——巴清。 江凡伸个懒腰，坐直了身子。 “身后都干净？” 巴清微微颔首：“清手下，也不全是饭桶。” 江凡笑了，赞许道：“不错，好个借力打力，左右互搏。” 巴清微微一笑：“假的，瞒不过王爷。” 江凡道：“嗯嗯，应该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计中计，高明，天下三智名不虚传。” 巴清摇摇头：“都在王爷眼底，想必王爷看到那封投名状的时候，就猜到清的计划了吧。” 江凡由衷道：“说实话，并没有，当时只是隐约觉得，你要玩一把大的。或许不只是能让自己彻底脱身，还能把南楚班底带出来一些。但没想到，你玩儿的更大，不但没放弃南楚，还解除了手下的制约，更把项臣、英鹿都绑在战车上继续攻略南楚，一举鼎定南楚基业。比我想象中，要强百倍啊。” 巴清含笑：“雕虫小技，倒是王爷只凭蛛丝马迹就猜测到清的计划，还神来一笔绑上项王配合，这才真正出乎清预料之外，若无王爷慧眼和妙算，清也成不了事。” 江凡就是很高兴，巴清真正才是自己需要那种人，不需要眼神，不需要手势，不需要沟通，就已经能明白互相该如何隔空配合，绝对好搭档。 第624章 隔空唱戏，默契配合 “不过说起来，你对于英鹿的婚事不言不语，当时确实让本王有点迷惑来着。” 巴清道：“清感激王爷的信任。” 江凡道：“合着你是故意落到英鹿手里，目的就是要玩这一出计中计。” 巴清道：“英鹿对巴家的控制太狠。巴氏许多高层都被他们管控，甚至干脆就是他的人，还派了众多高手监督，甚至还采用蛊毒控制不听话的。清走了，也放心不下他们，也不想让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便宜英鹿，故此，才冒险行事，还牵连了王爷，恕罪……” 江凡笑着摆摆手：“何罪之有，反倒是大功一件。唯独想不到，英鹿这家伙还能玩儿蛊毒，真够阴狠的。” 巴清叹息：“英鹿扎根南疆，手下搜罗了众多巫师祭司，这方面人手很多。” 江凡点点头，可以想象，毕竟项臣都说过，论起对于南疆的控制，英鹿比他都强，这也是他很难动英鹿的最主要缘故之一。 江凡很开怀，这趟巴清向他展示了自己的手段，让江凡更为放心。 “干得很好，这次借着项王配合，一举清除英鹿的监管势力，而此后因为有项王也跟你做生意，英鹿也不敢再胡乱插手，从此十万大山你的大本营算是安稳了。” 巴清点点头：“也不能高枕无忧，毕竟英鹿此人心狠手辣，不知他还有什么手段。” 江凡无所谓的摆摆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毕竟南楚庞大收益在这儿摆着，本王也不愿轻易放弃。” 巴清道：“只是可惜，付出了南楚不小一部分收益。” 江凡不由大笑：“行了吧，你可是商道奇才，还读过本王的商道，他们拿走的绝不会是多数。” 巴清含笑：“王爷明鉴。” 江凡道：“有件事我一直想知道，英鹿的夫人……” 巴清叹口气：“数月前，巴清秘密来到南疆，原本打算收拢旧部，举家投奔王爷。但被英鹿手下发现不妥，导致他对我出手。当他提出要与我成婚的时候，我才得知，为了得到我，他竟亲手掐死了夫人……” “嘶——”江凡倒吸一口冷气：“够毒！” 巴清道：“这等蛇蝎心肠之辈，清岂能与之共事？正因为知道他的性子，后来才打算经略远在西北的秦文王，远远避开此人。” 江凡叹息：“只可惜，太上皇又是一个英鹿，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巴清感叹道：“是啊，清这才以为，看清了天下当权者的真实嘴脸，故而，对王爷也防范颇深。” 江凡道：“难免，换作谁都是如此。” 巴清认真的看着江凡：“但王爷让清看到了不同，天差地别的不同。更没想到，这次为了清，王爷竟不远万里，亲临险地。清，三生有幸。” 江凡道：“不必介怀，你是我的伙伴，同行者。而且，我来南楚也还有别的事。” 他说的随意，巴清却摇头：“王爷不知，清感慨万分，由此，清暗中发誓，此生忠于王爷，至于所谓和王爷解除从属关系，虽然您明白那是计策，但清也要郑重声明，清，拜王爷为主上，生死不渝。” 江凡笑着摆摆手：“志同道合，不需誓言。这次和夫人心照不宣，完美配合，本王也属实畅快啊。” 巴清笑道：“原本计划并不是这样，结果王爷亲临，巴清这才临时修改，当时也很担心王爷能否理解清的想法，幸好王爷才智如海，当听到王爷的举动，清已经知道自己多虑了。” 江凡道：“你也真大胆，竟敢孤身入虎穴，谋算英鹿这阴人。” 巴清却更是好奇：“清却也不知，王爷竟然和项王乃是结义兄弟，王爷隐藏的很深哪。” 江凡讪讪：“别提这个事儿了，项臣当初被我坑的，现在还琢磨着弄死我呢。要不我为啥连夜撤退，就怕完事儿之后，那莽夫不管不顾对我下手。哈哈。” 巴清听得也是一愣：“竟然如此……” 江凡道：“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空再和你聊。不过这回项王被你绑上战车，对我也是一件很重大的事。” 巴清道：“清只是顺势而为，眼见王爷亲手创造的大好机会在眼前，断不能放弃，这才临时修改计划，要到更多的东西。” 江凡满意的道：“很完美，清夫人让本王见识了手段，也让本王更坚信日后大计可行。” 说起江凡的大计，巴清也目光灼热：“王爷经天纬地，宏图大业让人想想都难以自已，巴清有幸追随，自当全力以赴。” 江凡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还任重而道远，本王初心不改，正如当初承诺夫人，你我以信任为基石，以宏图为目标，让这天下，改换新颜。” 巴清也心潮澎湃，“这次，就是多亏王爷的信任……” 江凡促狭的道：“这次，是夫人的考验，不只是信任，还有夫人想要见识下本王的韬略，对不对？” 巴清收拾下心情，欠身道：“清冒犯了。” 江凡见她毫不掩饰，也不由满意：“你做的没错，换我是我也一样，理解万岁。” 巴清却诚挚道：“但清此番所为不可取，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王爷放心，此后断不会再有犯上之举。” 江凡含笑点头：“夫人顾大局就好。那么——你约我南下，是想让本王看看你在十万大山的根基吧。” 巴清点头：“清觉得有必要让王爷心中有数。” 江凡倒是不以为意，毕竟他要和巴清做更大的事。但看看也好，清晰了解下巴清的起家之本，更方便自己日后布署全局。 巴清道：“清起于微末，十五岁嫁人，连遭大变，十八岁亲自执掌巴氏，苦心经营十七年，才打造了如今的基业。巴氏以夫家为基，丹砂水银兴业，在南疆十万大山拥有矿山百座，在五国依有百座，当今天下，八成丹砂水银出自巴氏……” 她娓娓道来，江凡却听得越来越入迷，也越来越心惊，更是越来越佩服。 这个女人，何其强大，难怪三十余岁以女子身，晋天下三智，真是一代奇女子啊。 第625章 骨灵寨，黑死林 去往十万大山的路很长，巴清的诉说也很长。 充裕的时间，让江凡慢慢聆听了一个草根女子，崛起成为一代传奇的跌宕起伏。 这其间，有无数血泪，有无数辛酸，有勾心斗角，有众叛亲离，有万般无奈，有千般险阻。 唯独没有欢笑，没有真诚。 一路走来，巴清以女子之身摸爬滚打，不知遭受了多少磨难方有今日成就。 历经艰难险阻，渐渐磨砺了她坚韧的性格，惯看潮起潮落，人是人非，也成就了他石观音的淡然。 这些，无不让江凡感慨万千。 但他没有表现任何的同情，因为他明白，这种人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成就，足以证明自己的成就。 只有这些，才是自己要带给她的。 两天，巴清的故事讲完了，路却还有很长。剩余的时间里，两人只是静静的喝茶。 巴清曾问过江凡，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 而这，恰恰是江凡回答不了的问题。 他没有讲述自己的过往，更不清楚自己的未来，这种迷茫，深深印在巴清的眼里。 这位年轻的王，这位横空出世的奇才，在他冠盖云集、惊艳世间的背后，竟然是迷茫，无尽的迷茫。 在这迷茫中，她看到了忧伤，看到了思念。 忧伤深沉如海，思念刻骨铭心。 正所谓冠盖满天下，斯人独憔悴。 十万大山的月色下，孤独的马车中，少年酒醉，幽幽吟诵。 何人借我一壶酒，醉到明年求满楼； 人间多少惊天月，几分凉意几分愁； 酒入相思情入魂，情由心动不由人； 试问人间红尘客，几人能过相思门…… —— 十万大山到底隐藏着多少未知，江凡不知道，但眼下，他知道这里隐藏着巴清无数秘密。 可惜，现在还不能参观。 银月的蛊让他们发现，有人在跟踪。 每次来南疆，都有意外惊喜啊。 江凡不由感叹起来。 这回，又是哪个呢？ “前方就是黑死林，一处险地，若有人想要对我们不利，那里算是最好的地方。”巴清说道。 “黑死林？”江凡愣了下：“这名字有点奇特。” 巴清道：“黑死林很古怪，也很凶险，那里到处都是黑色枯死的树木，常年阳光不入，阴森幽暗，仿佛鬼蜮。传说进入黑死林的人都会迷失方向，被林中亡灵所纠缠。 按原定路线，我们不会穿过那里，但为了隐藏行迹，我们绕了道，会从黑死林边缘擦肩而过。” 银月皱眉道：“黑死林方圆三百里之内，只有一个寨子，骨灵寨，这个寨子很神秘的，听说能够操纵亡灵。整个寨子被黑死林环绕其中，外人免进，族人也很少外出。但它属于……那个人的地盘——司空羽。” 江凡愣了下：“司空羽？” 瞬间，他脑海中就冒出那个无眉半脸的吊诡家伙。 “是。”银月有些凝重道：“骨灵寨阴毒狠辣，行事诡谲，在南疆恶名昭着，但却是司空家族的死忠。而这两年，司空羽好像得到了什么援助，势力不断壮大，已经掌握二十一寨，据说连十二侗都有人想要投靠他。” 江凡不由摇摇头：“这家伙……还真是不消停。” 难不成这次还是司空羽这家伙？吃过几次亏还不长记性吗？不知道这家伙当初为什么与自己作对，又为何对自己这么执着。 “还不能确定就是他，我们多警惕些，今晚轮流值夜。” 江凡吩咐道。 “我要和阿哥一组。”银月当即抱住嬴无名的胳膊。 江凡不由好笑，这女子说什么也不肯和大队人马一起，非要缠着嬴无名。 事实上，从见到嬴无名开始，银月就一直赖在他身边，连吃饭睡觉也赶不走。 按照江凡的看法，已经算是同居了，可惜，小舅子好像只知道跟人家那样打架，而没有那样打架…… 当天晚上，并未发生什么事。 次日清早，一行人再度出发。 天气不太好，十万大山之中，到处弥漫着浓郁的雾气，太阳也显得惨白无光。 在巴清和银月指引下，他们尽量离黑死林远一些，哪怕绕点道都行。 然而走了大概两个多时辰，巴清眉峰却微微皱了起来，银月的目光也越来越凝重。 “不对劲……”银月看着眼前越来越浓的雾气道：“我们好像偏离了方向。” 巴清道：“不是好像，确实偏离，从刚才起，林木草石就不太妥当，我们被悄无声息的误导了。” 江凡也察觉不对劲儿，从马车上下来：“是阵法，人为设置的阵法。” 丁少安警惕的拔出短刀看向四周。 嬴无名目力最好，环视一周道：“雾气深处，是黑色的怪树，我们已经在树丛中……” 银月一声惊呼：“黑死林？” 随着雾气越来越浓郁，他们渐渐发现目力所及已经不到三丈，而周围影影绰绰出现许多黑色的枯树，张牙舞爪，甚是诡异。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深陷黑死林中。 众人下意识收缩了队形，围成一个圆，将江凡和巴清护在中央。 此时，在远处的山峰上，戴着半张白色诡异面具的人桀桀怪笑：“饶你精明似鬼，也着了本座的道。” 他身旁是一个黑铁面具人，嘶哑的声音道：“让骨灵寨全力发动，否则未必能留住他们。” 白色面具人阴声笑着：“我们不需要出手，黑死幻雾，能让人产生幻觉，他们要跟数之不尽的亡灵作战，还要对付骨灵寨的虫骨之术，真假难辨，会不停杀下去，直到疲惫不堪，束手就擒。这就是地利，在本座的地盘上，你是龙也得盘着！” 黑铁面具人似乎不太愉快的轻哼一声。 白色面具人看他一眼，讥讽道：“不要不服，何况你如今连真龙都不是。” 黑铁面具人并未搭理他，只是凝神注视着山下的迷雾。 江凡等人真的陷入苦战。很突然的从迷雾中冲出无数黑色的怪物，张牙舞爪，向着他们疯狂冲来，仿佛要把他们撕碎。 “迷雾亡灵？”银月惊呼：“这是骨灵寨的邪术！大家小心！” 众人纷纷展开攻击。 嬴无名一拳就轰碎数十黑色怪物，但它们只是消散，化为无数黑气，很快又凝结起来。 “是幻象？”丁少安疑惑道。 第626章 迷雾亡灵，黑死骨灵 然而下一刻，一个黑色怪物已经冲到近前，向着他的脖颈咬去。 丁少安一惊，挥手一刀将怪物砍断，怪物果然飘散了。但飘散的黑气打在丁少安脸上，竟然让他感觉到剧烈的痛感。 “迷雾亡灵蚀人心智，不要被它们沾染上，虽然是幻术，但会迷惑意识，产生真正的痛感！”银月快速说道。 这也就是说，不得不全力抵御，防止亡灵近身。 然而亡灵似乎不计其数，无穷无尽的黑色亡灵从树林中扑出，杀之不死，众人一时间陷入苦战。 “银月，这邪术怎么破？” 银月目光收缩：“我不知道，骨灵寨神秘避世，外界极少知道他们的邪术由来。” 江凡闻言，在众人护卫下凝神观察，想要看出破绽。 只可惜，雾气太重，除了能看到近处影影绰绰的黑色怪树，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众人的体力迟早会耗尽。 巴清忽然开口：“我听说过，所谓亡灵邪术乃是毒瘴，除非让雾气散去。” 江凡还未开口，嬴无名已经率先发动。 只见他一把扯下大氅，猛然挥动手臂旋转，磅礴的真气很快随着大氅形成一股旋风，而且飞速壮大，后来竟然形成一道龙卷风，方圆百丈之内的雾气疯狂的被卷入其中，就连那些亡灵也难以幸免。雾气被快速抽空，景物渐渐清晰起来。 江凡见状不由心中暗赞，小舅子真是天生的战士，这招都想得出来。 随即，嬴无名猛然一甩，将龙卷风推出去，伴随龙卷风远去，视野终于清晰可见。 而眼前的一切让众人心中一沉，只见他们身处无以计数的黑色枯树包围之中，这些古怪的树木只有嶙峋诡异的枝丫，而且似乎还在不停移动。 “毁了这些树木！”江凡下令。 众人刚要动手，枯树下的地面隆起无数土包，下一刻无数骷髅破土而出，不只是人类，还有兽类的，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扭动身体，也向着他们蜂拥而至。 当丁少安手腕被骷髅划出两道血痕的时候，他大吼：“这骷髅不是幻象！” 其他人也发觉了，这些骷髅力大无穷，眼窝中冒着诡异的绿光，疯狂的向他们扑击。 银月急声提醒道：“这是黑死骨灵，是一种以虫御骨的邪术！” 果然众人仔细观察砸碎的骷髅，能看到无数密密麻麻的小虫子从骷髅中四散而逃，然而只要他们聚集成一团钻入土中，就会有一头骷髅破土而出。 也不知这树丛之下到底埋藏了多少骷髅，反正密密麻麻成千上的冲出来，似乎永不停歇。 “看来要想灭杀骷髅，得先杀虫啊。”江凡不由遗憾，没研究出枪手来。 此刻，巴清缓缓举步向前走去。 江凡一愣，连忙出声叫住：“危险，你往后退。” 巴清扭头看着他淡然一笑：“都怪清想避开英鹿，绕道至此，这件事便由我来解决吧。” 你解决？江凡不由迷惑，他从未在巴清身上感受到真元波动，难道她是隐藏了？ 巴清微微一笑：“王爷，您忘了清是干什么的，清——也是个丹道大师啊。” 江凡霍然愣住。确实，徐福曾经说过，当今之世，在他之下，恐怕只有寥寥三五人堪称丹道大师，而巴清便是其中一位，所以她的起家之路，就是炼丹必不可少的贵重原料，丹砂、水银。 在江凡若有所悟中，巴清已经转过身，一直风轻云淡的她身上忽然升起一股气流，整个人也漂浮在半空，衣裙飞舞，竟然仿佛观音临尘。 下一刻，巴清双手扬起，无数晶莹的颗粒向四方飞射而去，在远处爆开，化作一团团晶莹的粉末。 江凡惊讶的发现，这粉末一旦落在骷髅上，那骷髅就开始不自然的剧烈扭动，甚至会把自己扭碎。 近处，可以看见沾染上粉末的虫子一阵痉挛之后，竟然向着同伴疯狂撕咬，不多时，就像瘟疫一般传播开来，虫子竟然舍弃骷髅开始互相残杀，愈演愈烈。 最终在江凡等人惊诧的目光中，虫尸遍地，骷髅坍塌，地面也再无土包崛起。 这个过程只是持续了一盏茶左右时间。 江凡不由大为惊叹，真是好手段啊。但比起这些，更让他感兴趣的是巴清，自己险些都忘了她的出身，亏了当时因为知道她是丹道大师还十分防范来着。 “清夫人好手段，这丹药看来正好克制此邪虫。” 江凡挑起大拇指道。 巴清道：“不是巧合，我知道绕路会临近此地，特地准备了些，没想到真用上了。” “夫人的修为不错，到了何等境界？” 巴清摇头道：“我这并不能算武道，只是为了丹道修炼的真元，严格的说，我还是不通武道之人。” 嬴无名道：“单以真元论，清夫人可入大尊者境。” 巴清道：“清修五行生克之法，用于炼丹，武技倒是未曾修炼。” 江凡啧啧感叹，果然能成大事者，没有简单人物，巴清看样子是不懂武技而已，但真元竟有大尊者境。 远处山峰上，白色面具人有些惊怒：“竟然有这种东西，难道专门克制骨灵寨的？” 黑铁面具人古井不波：“我说过什么，他没这么容易对付。本座欣赏你的自信，但只靠自信留不下江凡。” 白色面具人冷哼一声，目光闪烁：“就算他们破了虫骨，但未必过得去黑死林，这可是一座迷幻大阵……” 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你已经不自信。” 白色面具人扭头看着那猫眼红瞳的女子：“彼此而已。” 女子竟是阿狸。 “我只吃过一次亏，相比而言，强过你。” 白色面具人冷笑：“我们也算第二次合作，你最好多出主意，少说风凉话。” 阿狸哼了声，“黑死林留不住他，还是想想后面怎么办，英鹿的人手只有一次出手机会，便不能继续滞留此地，我们三方合作，这次务必要一击竟全功。” 白色面具人道：“江凡不可能给你，你可以退出。” 阿狸凝视着黑死林：“合作归合作，花落谁家看自己本事。” 第627章 迎着太阳杀向远方 黑铁面具人冷哼：“你们这般，如何对付江凡。精诚合作，我们要的是江凡的学识，你要的是人。可以，得手后我们逼他写出胸中所学，人交给你处理，皆大欢喜，何必内讧！” 白色面具人点点头：“我同意，你呢？” 阿狸猫眼一闪：“没意见。” 白色面具人阴阴一笑：“急什么，他还未必能闯出骨灵寨的护寨大阵。” 黑死林中，银月看着周围道：“还没完事，黑死林乃是护寨大阵，须破了阵才能离开。” 嬴无名抬头看看天空，银月似是了解了他的意思，摇头道：“行不通，黑死林阵法不是只在地面……” 她说着，扯下外套向空中抛去，果然，刚升起不到十丈，就被拦住了，与此同时，无数黑色枝丫冒出乌光，仿佛黑色毒蛇，向着衣服冲去，转眼就给撕成碎片。 “阵法可困大圣，况且黑死林长宽各五十里，除非你能破开阵法，还要带着所有人一直飞行，同时不停驱赶迷雾，否则就会一直在里面迷失。” 江凡想了想：“烧了如何？” 银月还是摇头：相传黑死林怪树遇火不燃，遇水不生。 江凡皱皱眉，可惜，自己那魔焰不在，否则管你什么鬼东西，一把火烧光光。 嬴无名道：“只要能确定一个方向，可以打穿它。” 银月道：“黑死林最难确定的就是方位。” 江凡却忽然笑了：“这个交给我。” 抬头看向那轮惨白的太阳，只要有你，我还不信找不到方位。 用太阳和手表定位，这是在户外常用的方式，现代人几乎没有不会的。 在江凡看来，你再能迷惑方位，总动不了太阳。 而手表虽然没有，但有个怀表啊！全活儿。 说干就干，江凡很快确定了前进方向，伸手一指：“来吧，迎着太阳杀向远方，干它！” 嬴无名当先开路，一拳轰去，树木尽碎。 根据江凡的指引，一行人轮流出击，径直向着既定方位前进。 远处的山峰上，白色面具人嗤笑：“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居然要靠着蛮力硬闯，黑死林无方位，他们一辈子也闯不出去。” 黑铁面具人沉声道：“未必，你细看，他走得是直线，并未受到迷惑。” 白色面具人凝神观察片刻，果然发现不妥：“奇怪……” “黑死林是靠阵法迷乱方位，并不是真的可以移动，照这样下去，他很快就能打穿黑死林。”黑铁面具人道。 “不错，最多三十里，他们这么多人，轮流杀过去，不超过半日即可，而这样一来，黑死林大阵会遭到极大破坏，很难修复哦。” 阿狸面带讥诮道。 白色面具人半脸阴沉，目光闪烁不定。 骨灵寨是它的重要力量，这般受损实在太心疼。 黑铁面具人道：“你想给他们让开出路？” 白色面具人咬咬牙：“没必要的损失。” “不！”黑铁面具人道：“可以消耗他们的力量。等到了地方再与英鹿的人手里应外合，联手夹击，胜算大增。” 白色面具人冷哼：“不是你的不心疼。” 黑铁面具人语气平淡：“动用黑死林全部手段，本座会补偿你。” 白色面具人道：“帮我打下那两座寨子。” 黑铁面具人道：“成交。” 而身处黑死林的江凡等人发现变生肘腋。 无数黑色怪树枝丫暴涨，向着他们袭来。 这东西杀伤力有限，但很烦人，导致众人付出的体力和真元直接翻倍。 江凡直觉有人开始操控大阵。但对方的反应也侧面说明，他们的计划应该是对的。 “坚持住，杀出去！” 说罢，他拽出腰间的青蛇抛给正在打头阵的丁少安：“用这个。” 丁少安自然知道这是女帝赐予的宝贝，当即接过来，一剑横扫，斩断一片。 嬴无名、丁少安、银月、陆寒亭，包括江凡和巴清，六人轮番出手，足足砍了二十多里的树，忽然前方一阵恍惚，景色大变。山水重入眼帘。 江凡大喜，“成功了！” 其他几人也发现，他们终于摆脱黑死林，但也足足折腾了五六个时辰，天色已近黄昏。 江凡也是吁了口气，回头想想有点好笑，自己学了这么久的阵法，居然到头来用的是科学破阵。 这一番下来，可谓人困马乏，重新找到前进方位之后，众人也没有停歇，赶了百多里路，确定离开骨灵寨势力范围，才安营扎寨。 消耗极大的众人开始打坐调息，以便尽快恢复体力。幸好有江凡的丹药，可以大大缩短时间。 “趁他病要他命！我们应该立即发动攻击。”白色面具人有些迫不及待道。 黑铁面具人摆手制止：“不，他们虽然消耗极大，但警惕性很高，这样出手很容易打草惊蛇。按照原计划，等到他们进入目的地，彻底放松警惕的时候与英鹿的人手联合出击。” 白色面具人似有些不甘心，却明白他说得对，别的不说，有那金甲武圣在，带着江凡逃跑还是能办到的。 “希望英鹿的人别让我失望！” 黑铁面具人道：“这是英鹿含怒一击，此后便要撤出巴清的领地，他必会尽全力。” 白色面具人道：“最好有把握，英鹿难道真敢动项臣的义弟？” 黑铁面具人冷冷道：“此事真假还不一定，江凡与项臣很可能在联手演戏，逼英鹿就范。” 白色面具人恼火道：“这厮鬼神难测，是真的也未尝可知。” 不知道是不是有同感，黑铁面具人一贯沉静的目光中，同样隐隐带着很深的迷惑。 不远处，木执法很恼火的沉声质问阿狸：“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一路行来，太古怪。说是要追查嫁祸栽赃之事，却在不停与逍遥王敌对，行刺秦国圣女还不够，还要擒拿江凡？你要记得刺王杀驾不是此次任务！” 阿狸道：“木执法，再说一次，你只是执法，如何做任务是我的事。圣殿名单中，逍遥王名列天榜，我对付他不违背圣殿规矩。你若有任何不满，回去可以向魔主冕下禀报。” 木执法哼了声：“一意孤行，你知不知道，若是失败，圣殿将提前对上逍遥王，魔主魔功尚未大成，你打算害了圣殿不成？” 第628章 这里，是我的主场 阿狸道：“女帝还无法打上南疆，更无法攻陷我雷公圣山，木执法多虑了，从现在起，麻烦你不要再干涉我行动。” 木执法重重一跺脚：“黎不悔，希望你能承担起这个责任！” 阿狸再未回话，兀自怔怔看着火堆出神。 一夜休整，平安无事。并没有担心中的骨灵寨人报复，也没有其他人趁火打劫。 虽然众人真元没多少恢复，但体力都缓了过来。 江凡琢磨一阵，多少有点奇怪。 骨灵寨和自己没任何过节，他能想到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司空羽。 可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啊，正常来讲，昨夜应该趁病要命，偏生没继续动手。 这便奇怪了，除非不是司空羽，或者……他有更好的计划安排？ 江凡更倾向于后一个。毕竟司空羽这只恶狼身边还有一只狈，那个和他形影不离的黑铁面具人比司空羽更难对付。 但马上就要到巴清的地盘，一路也再无天险，他们若不动手，可就没机会了啊…… 见他托着下巴沉思，巴清走过来：“王爷在想什么？” 江凡回过神，笑笑：“想两个人。” “便是王爷一路所怀疑之人？” 江凡点点头，“真是给了他们脸啊，没完没了了。” 巴清道：“司空羽，如今执掌二十一寨，是南疆非常大的一股势力，若真是他，你打算怎么做？” 江凡道：“敌暗我明，首先得搞清楚他想怎么做。” 巴清道：“在黑死林，他们拥有地利，最好的机会，可是却只是依靠阵法阻截，并未出手，有些说不通。” “不错，只能说明还有更好的机会，可明天，就要到达你的地盘了……” 说到这里，江凡忽然目光一闪，扭头看着巴清：“英鹿答应撤出人手的最后期限是什么时候？” 巴清一愣：“还有三日……” 说到这里，她的面色也肃然起来。 “王爷是怀疑……” 江凡不由啧啧道：“奶奶的，都特么是狗啊。” 巴清此刻已经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英鹿敢这么做？” 江凡冷笑：“有什么不敢，反正有外敌，事后不认账你拿他有办法？” 巴清想了想：“巨鹿侯阴鸷狠辣，王爷猜测未必没有道理。但他恐怕也忘了件事……” 这一刻的巴清眼神凛冽，再也不像那位淡然如水的石观音。 “多人以为我巴清只是个商贾，但这里是南疆，是险恶至极的十万大山。我巴清能在这里站稳，靠的，不只是商贾手段。用王爷的话说，这里，是我巴清的主场！” 江凡眯起眼睛：“他们也许不是忘了，而是自信我们没想到而已。” 巴清道：“那是他们以为。不过这一招倒确实出人意料，猝不及防难免吃大亏，幸亏他们还是小瞧了王爷之智。” 江凡忽然笑了：“那么说……我们得给他们一个非常非常深刻的教训……” —— 白色面具人眉头紧皱：“为何他们突然改变方向？不是该去第一矿山吗？” 黑铁面具人也有些许疑惑：“巴清的老巢应该是在第一矿山，但这方向……好像是第三矿山。莫非临时改变计划？” 白色面具人烦躁道：“英鹿的人手都集中在第一矿山，若是他们延迟个两三天，他们就只能离开。” 黑铁面具人沉吟道：“不太可能是发现我们的计划，很大可能临时起意，或者……巴清的老巢根本不是第一矿山，她经营南疆多年，从未有人能掌握她的行踪，如此，不奇怪。” 白色面具人道：“我们当如何？派人通知英鹿的人手赶往第三矿山？” 黑铁面具人思忖道：“不妥，这样一调动很容易露出马脚，不如……观察一天，若是他们没有马上离开的打算，再行调遣，时间上也来的及。” 白色面具人愤然一拳砸在大树上：“该死的江凡，该死的巴清！” 黑铁面具人道：“这两人都是天字号精明人物，做出什么来都不足为奇。你去派人通知英鹿的人手做好准备，我去监视。” 说罢，他看看阿狸：“动手的时候，做好你的事。” 阿狸面色平淡：“不劳阁下操心。” 两人分头行动，一天之后，才再度汇合。 按照黑铁面具人的说法，看状态，江凡等人可能短时间不会离开第三矿山，若要出手，必须马上调动英鹿部下。 可是当他们通知英鹿的人赶往第三矿山的时候，竟发现江凡一行，居然向第二矿山方向赶去。 不得已，只好尾随其追往第二矿山。 可紧接着，发现江凡并未在第二矿山停留，而只是在那乘船换水路奔向第一矿山。 他们并未准备船只，在水路太难施展，没办法，只好派人通知英鹿的人折返回第一矿山，可这一折腾，就是两天半过去。也就是说再有半天时间，英鹿的人就必须离开。 时间变得异常紧迫，而且彻底打乱了里应外合的夹击计划，只能强行出手。 唯一的动手地点也很明确了，就是上岸之地。 因为英鹿的人手已经调动出来，再回去第一矿山很显然会惹人注意。 幸好登岸渡口距离第一矿山还有十里左右距离，动作迅速的话，完全可以在巴清的人手发现之前办完事儿。 当即二人立即派人通知，让英鹿的人手在渡口埋伏，一旦登岸双方夹击，用最快的速度拿下江凡。 这次倒是很顺利，江凡等人的船只确实很正常的临近渡口。 也让二人松了口气，显然对方并未发现自己等人在追击他们。 在渡口处，他们也远远发现一队人马正在潜伏等候，显然应该是英鹿的人。 双方略微点头示意，便各自占据了有利位置。 两艘大船刚一靠岸，白色面具人便一声令下，“动手！” 瞬间，四十多名高手一跃而起，向着大船扑去。 意外的是，大船并无动静，任由他们轻松登船。 有人飞快的钻进船舱，却又很快出来，惊道：“船上无人！” 黑铁面具人心神一震，感觉不妙。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他们登船！再搜！”白色面具人怒道。 第629章 老朋友老待遇 黑铁面具人鼻翼一动，忽然闻到一股他似曾相识的味道，微微一愣神，忽然面色大变，狂吼道：“快退，快退！” 说罢一把拉着白色面具人向后飞掠。一些高手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感到事不寻常，赶紧随着向船下跳去。 但许多人晚了一步，刚刚跃起，霍然间，两艘船轰然爆炸。 恐怖的爆炸声惊天动地，水花溅起十余丈，大船瞬间化为粉碎，连码头都夷为平地。一些修为较低和后知后觉的死伤惨重，血肉漫天。 强烈的冲击波，将已经跃下船的人也震得飞起，口鼻喷血，就连最早发觉不对的黑铁面具人和司空羽都眼前一黑，耳中轰鸣，头晕目眩。 “中计了！”黑铁面具人踉跄几步站稳，略一定神，来不及查看损伤便低声吼道。 而与此同时，更让他心惊的是，那些原本该帮助己方的英鹿手下竟向他们杀来，转眼间就斩杀十余人。 本来就剩下二十来个，这一下子，他们这一方再去大半，还被对方团团围困。 “为什么！为什么对我们动手！” 白色面具人边还击边惊怒道。 然而对方足足两百多高手，根本不给他们答话的机会，一味攻击。 司空羽手下刚刚经历爆炸，惊魂未定，出手大打折扣，短短十几个呼吸，现场就只剩下他和黑铁面具人在苦苦支撑。 忽然，黑铁面具人大吼道：“住手！江凡，我手中有你的把柄！” 不多时，一个女子声音缓缓传来：“住手！” 众人攻击戛然而止，却依然将两人死死围困在当中。 人群分开，一男一女缓缓走近。 是江凡和巴清。 白色面具人看得目眦欲裂。 “江凡……小儿！” 他是真的恨意冲天，同时还有无尽的羞恼。 每一次都是自己设计对方，每一次也都以为必然拿下，然而每一次都功败垂成，而且一次输的比一次惨。 他很想仰天咆哮，到底为什么？哪里出了问题？ 江凡看看他：“司空羽，又见面了。” 纵然戴上半边面具，但那吊诡的无眉长相，除了他就没别人。更何况还有形影不离的黑铁面具人在侧。 “江凡……” 司空羽目中充血，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此人生生撕碎。 这次不但一败涂地，损兵折将不说，更身陷入重围之中。 “为什么，你为什么没在船上？” 江凡摇摇头：“当然是发现有人要对我不利啊，你们呐，很蠢，不该先在黑死林弄那一下子，没得手不说，还提醒了我有人在搞事情。” “黑死林你能逃出生天纯属意外！”司空羽低吼道。 江凡笑笑：“运气也是实力嘛，不过既然发现了就得好好招待下几位。” 黑铁面具人心中愤懑无比，但也只能强行控制着镇定下来：“你知道是我们？” 江凡道：“原本不知道，我还以为是英鹿，但幸好有人知道司空少主和骨灵寨的关系，所以你们嫌疑最大喽。” 黑铁面具人沉声道：“果然不能小觑你，这么说，你带着我们兜圈子也是别有用心。” 江凡点点头：“既然猜到是老朋友，就不难猜到你们的想法，不就是和英鹿那厮联手打算搞我嘛。这里应外合的，顺利实施倒是真能打我个措手不及。所以，我就得遛遛你们，把英鹿藏着的人手调出来。当然，调出来的目的你们大概也猜到了，就是拿下，替换。” 黑铁面具人道：“不得不说，你的脑子是真够用。但我们一路追踪于你，为何你不在船上？” 江凡笑了：“自然是在第三矿山掉包了啊。那时候我呢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让几位精通水性的兄弟扮演我等。当然不怎么像，不过你们并不怀疑我已经发现你们，而且也不敢近距离观察，所以足够蒙混过关。” “误导，看来我们真是不够小心。”黑铁面具人摇摇头。那么第二件事……”他扭头看看那两艘大船，心有余悸。 “想必就是飞鸟涧那东西吧？” 江凡哈哈一笑：“招待你，用老法子最好不是。” 这点其实有些意外，他发现在巴清提炼丹砂水银的矿山中，硫磺、硝石、木炭一应俱全，存量巨大。于是临时起意，给他们准备了个大礼，足足造了两千斤炸药，故而才耽误了一日时间。 只是未曾想到，黑铁面具人竟提前嗅到气味，导致这么剧烈的爆炸，居然让他俩逃出生天，也不得不说黑铁面具人是真的反应迅速。 黑铁面具人当然不知道这完全是江凡临时赶制的，心中大为惊骇，这东西他到底有多少？为何到处都有存放？ 难道提前他做过无数布署？这也导致黑铁面具人对江凡的忌惮更深。 江凡叹口气：“二位，真是记吃不记打啊，我没来找你们，你们倒是没完没了，真不怕死么？” 黑铁面具人深吸口气，目光死死盯着江凡：“你不能杀我们。” 江凡缓缓道：“那要看你说的把柄是什么。” 黑铁面具人当即探手入怀，摸出半枚簪子：“你应该认识这个。” 江凡当即瞳孔收缩，是云扶摇的簪子！ 眼看江凡面色大变，黑铁面具人缓缓松口气：“如何，放我们走，人还你。” 江凡却缓缓眯起眼睛：“半个簪子不能说明什么。” 黑铁面具人道：“是吗？这可是云扶摇的簪子，你难道想害死她？” 江凡目光沉静：“拿下你们，同样能换。” 黑铁面具人哈哈大笑：“说句不客气的话，本座真要拼命逃走，不是没机会，你敢赌？” 江凡沉默一阵，忽然摇摇头，“我要先见云扶摇。” 黑铁面具人目光微微一闪，似有些犹豫，然而此时，远处一个声音道：“逍遥王，放人吧。” 江凡凝目望去，竟然看到一个黑衣蒙面人押着一名白衣女子，一把短刀抵在她的喉头。 那女子似乎在昏迷，但模样竟真的是云扶摇。 江凡心头一沉，缓缓开口：“让她说话。” 黑衣人道：“抱歉，她还没醒过来，但我保证她无事，你放人，我们交换。” 江凡凝眉，只是片刻，他就断然道：“成交！你放下人，后退十丈，我就放人。” 那黑衣人沉思片刻：“好，堂堂逍遥王的话，我还是信得过。” 说罢，缓缓放下女子，果真退后十丈。 而江凡也一挥手，“放人！你们两个，给我向那个方向走，慢慢走。” 司空羽双目充血，恨恨的看着江凡：“逍遥王……我们没完！” 第630章 你，又落在我的手里 “你成功激怒了我，现在，想有完也不可能了，以后自求多福吧。” 江凡目光森寒，竟然让司空羽心神一震，隐隐产生几丝恐惧。 这让司空羽瞬间感到异常恼火，自己竟然怕了？ 刚想说些什么场面话，却被黑铁面具人拉住：“江凡，你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今日放虎归山，希望你不要后悔。” 江凡看着他：“我一直很感兴趣你到底是谁，不过想来你也不会告诉我，但不管如何，你记住，不要再打我家人的主意，否则，我要你万劫不复！” 黑铁面具人没有说话，拉着司空羽缓缓向另一方向退去。 “留下簪子！” 黑铁面具人看他一眼，将半截玉簪放在地上，拉着司空羽渐渐消失在丛林之中。 而此时，陆寒亭已经飞身扑到女子身前，拦在那黑衣蒙面人和女子中间。 江凡快步走过去，伸手扶起女子：“扶摇……没事吧……” 而下一刻，他呆住了，自己的脉门被拿住，一根长针抵在他的眉心。 女子两眼看着他：“让其他人都给我退下！” 这声音，江凡仔细看了看女子的面部，不由苦笑：“我可是真后悔把化妆术教给你……” 这哪里是什么云扶摇，分明是阿狸。但刚才距离相对较远，加上她低着头，又用上了精妙的化妆术，江凡确实很难认出来。 变生肘腋，江凡可是弱鸡，没人敢轻举妄动，在江凡示意下，退开不少。 “江凡，想不到吧，又落在我的手里。” 江凡也不由叹口气：“这世上，你是唯一一个拿捏我两次的人。” 女子咯咯娇笑：“我可真是荣幸，名满天下的逍遥王，两次都栽在我的手里。不过还得说我小心，故意离你这么远，不然很难不被你发现呢。” 江凡深深凝视着她：“阿狸，为什么呢？” 女子正是阿狸，她易容成云扶摇的样子，而且有云扶摇的玉簪，在远距离难以辨别的情况下，果然让江凡上套。 “为什么？”阿狸森然的笑着，“我说过，要亲手杀你，现在你觉得如何？” “杀我？不应该啊，阿狸，我一直想问你，到底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阿狸淡淡道：“误会？没有误会，只有仇恨。逍遥王，请吧。” 她说着，拉起江凡，向林中退去。 眼看众人焦急，江凡忽然笑笑道：“我没事，家事儿，你们放心。” 他一句家事儿，把所有人都弄愣了，包括阿狸都呆了一下。 但很快她牙关一咬，拖着江凡在众目睽睽中退入丛林。 “其他人回去，我跟着。” 陆寒亭说罢，一闪身，便向林中掠去。 只是没人发现，在这同时，也有一个人悄然从众人后面离开。 嬴无名。 而他的方向，并不是江凡，反而是司空羽两人的方向。 —— “你果然能找到我留下的印记。” 黑铁面具人背对着嬴无名道。 嬴无名看着他的背影：“小时候玩游戏用的，那时候我们三个一起玩。” 黑铁面具人沉默一阵，缓缓转过身，“无名，你身为堂堂大秦三皇子，整日里做那厮的护卫，不该。” 嬴无名目光清澈，也很平静：“很好，他能教我很多东西。” 黑铁面具人目光一滞，忽然喃喃道：“是啊，我求之不得的东西，他却心甘情愿教你……原来你才是最聪明的那个……” 嬴无名认真道：“大哥，放弃好吗？他和她，都越来越强，你斗不过他们的。” 黑铁面具人目光骤然变冷：“哼！无名，你又是来劝我的吗？” 嬴无名摇摇头：“我只是告诉你事实啊。大哥，阿姐刚刚和天机子又战了一场，越来越强了。姐夫也越来越高深莫测，他们联手，没人能敌得过……” “姐夫？”黑铁面具人愣了下，旋即发出一串冷笑：“你倒是叫得越来越顺嘴。怎么，难道真把他当姐夫看？” 嬴无名道：“她们，好像是真的……” “不可能！”黑铁面具人断然道：“嬴无双是什么性格，你我都清楚，在她眼里，只有利益关系，江凡不过是她想要用的人而已。” 嬴无名道：“大哥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极度自负蒙蔽了你的眼睛，让你很多时候看不清真相。” 黑铁面具人眼神一动：“无名，这话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 嬴无名啊了声：“这个啊，是姐夫告诉我的，他说，自负、自卑、嫉妒等任何极端的情绪都会蒙蔽自己的双眼，偏生自己还不自知，或者知道又不愿承认，最后就会输给自己的偏见。” 黑铁面具人闻言，沉默了片刻：“他对人性的拿捏确实很深刻。” 嬴无名道：“大哥，我不想再劝你，但只希望你不要再和江凡作对，这次我看得出来，他真的怒了。” 黑铁面具人冷哼一声：“你是说他要向我出手？别忘了，这里是南疆，他翻不出多大浪花来。” 嬴无名摇头：“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但他要做的，就一定能做到，你小心些。” 黑铁面具人盯着他：“我该感谢我弟弟的善意提醒？” 嬴无名沉默不语。 黑铁面具人道：“无名，不要以为只有他们在强大，为兄也不再是从前。” 嬴无名看着他点点头：“我发觉了，你在隐藏实力，如今你已经重新修回圣境了吧。” 黑铁面具人伸出一只手，握了握拳：“完全不同的圣境，这力量我自己都感觉到恐怖……” 嬴无名有些疑惑：“你刚才若是全力出手，未必不能出其不意的逃脱，为什么要隐藏？” 黑铁面具人冷笑：“弟弟，这就是你愚蠢的地方，真正的实力要藏起来，运用在最关键的时候，现在还不值得。” “你，连那个司空羽也瞒着吗？” 黑铁面具人道：“若是可能，我连你都想瞒着，但你接触她太久，对于九天玄凰经了解很深，能感应到我的变化。” 嬴无名摇摇头：“可还是距离她太远，现在的你，还接不住她三成功力的一剑。” 黑铁面具人目光陡然收缩：“不可能！我已经入圣，怎么会连她三成功力一击都接不住？你未免太过夸大其词！” 嬴无名认真道：“真的，大哥，我没骗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不可能有这么强！”黑铁面具人第一次显得有些暴躁。 第631章 我只是告诉你她有多强 嬴无名想了想：“你接我一拳，就知道了。” 说着，嬴无名后退一步，浑身气息骤然爆裂，一拳如苍龙经天，轰向黑铁面具人。 后者目光微微收缩，单掌抬起，手中溢出丝丝缕缕的黑气，与嬴无名重重碰撞在一处。 没有惊人的动静，撞击声略显沉闷。 但下一刻，却仿佛雷霆炸裂，拳掌交接之处爆发出惊人的巨响，而黑铁面具人竟然被重重轰出十余丈远。 黑铁面具人落地，目光骇然：“这，这不可能！你为何这么强？” 嬴无名直起身体，缓步走上前：“大哥，这是我六成功力一击。” “六成？”黑铁面具人难以置信：“你还没用全力？” 嬴无名点点头：“是啊。大哥，现在的你，全力以赴也不过能抵挡我六成功力。” 黑铁面具人目光暴涨：“只有六成吗……无名，你为何这般强大？” 嬴无名道：“不知道啊，我就是一心想修我自己的武道，修着修着，就这样了。” 黑铁面具人目光连连变化，忽然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无名，你我联手，一定能杀了她，来帮大哥！” 嬴无名摇摇头：“大哥，我只是想告诉你，她有多强。你最多能抵挡我六成功力，但我全力以赴，我想也不过能抵挡她五成功力。” 黑铁面具人呆住，不久他的目光有些凌乱，声音也有些歇斯底里：“她怎么可能这么强……不对，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嬴无名摇头道：“九天暗凰经每变一入圣，你大概修到第三变，而她，已经第六变了。” 黑铁面具人如同受伤的野兽，低声嘶吼：“怎么可能！六变，六次涅盘，这不是人类能忍受的……” 他冲上去一把抓住嬴无名的胸襟：“你告诉我，这不可能对不对，九天玄凰经连创造始祖也不过修至第七变，后面完全是靠想象而已，她怎么可能已经接近始祖？始祖七变已经天下无敌了啊——！” 黑铁面具人松开他，抱住自己的脑袋，低声咆哮：“这是假的，假的！” 嬴无名有些同情的看着他：“大哥，我承认你很强，可是你的武道不对……因为你的武者之心是以仇恨为基础，这样下去，迟早你会走火入魔。” 黑铁面具人霍然站起身盯着他，双目变化为玄黑色：“那又如何，不疯魔不成活，这是江凡说的。若入魔能战胜她，化身为魔又如何！” 嬴无名叹息：“为什么一定要恨她呢，她……到底也是你的亲妹妹，我的亲姐姐……” 黑铁面具人仰天狂笑：“到这个时候你还跟我说这些，天真！愚蠢！” 嬴无名只能无奈的道：“不管如何，你始终是我大哥，我已经把她的强大告知于你，希望大哥保重，不要做以卵击石的事。” “我该感谢你？”黑铁面具人阴森森的看着他。 “大哥……我不便久留，有些事，你认真想想吧。还有，那个司空羽不是好人，你和他合作，要多加小心。” “你还是要回去护卫那贼子。” 嬴无名目光平静道：“是我姐夫。” 黑铁面具人嘶声笑道：“姐夫……对，姐夫，你这小舅子，做的好啊，去吧，好好修习他身上的一切。” 嬴无名看看有些狂乱的他，目光有些黯然，转身离去。 黑铁面具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抬起手看看自己还在颤抖的右手。 “……你们，都在逼我……我嬴无天，迟早要让你们知道，这天下，我才是最强！” 围绕他周身，到处弥漫着黑色的雾气，仿佛黑色火焰燃烧，让他看起来形同地狱深处的魔王。 —— 江凡被打晕了，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又置身于一处山洞。 环视一周，江凡把目光转向火堆前满头灰白头发的魔女，不由有些感慨。 “我俩跟山洞有缘。” 阿狸双目低垂，拨弄了下篝火，火焰一阵明灭，映照得她面色有些恍惚。 江凡活动了下身子，发现并没受到什么限制，便走到篝火前坐在阿狸对面。 “这里环境不错，比上次那个洞子好多了。” 阿狸沉默一阵，没有看他：“但人不行，比上次那个洞子里的，差多了。” 江凡愣了下，挠挠头：“我说，小黎啊……” “闭嘴！不要叫我小黎！” 魔女红瞳盯着他道。 江凡有点迷惑道：“以前不都是这么叫的……” 魔女打断他：“现在你不配！” 江凡张了张嘴，“啊——那好吧，阿狸。你能不能说说，咱俩之间到底咋回事？” 见阿狸不语，江凡道：“上次，就在这样一个山洞，你用易天丹救活了我，我欠你一条命。我自问，一直以来一心想要报答你，但不知为什么，你又突然要针对我呢？” 阿狸终于冷笑：“你觉得欠我一条命？” 江凡认真点点头：“这是事实。” “那我要拿走，你肯给？” 江凡呆了呆，忽然苦笑一下：“现在还不行，我还有许多事要做……换别的吧，别的我都答应你。” 阿狸嘴角勾起一丝冷酷：“那么……你答应我一件事。” 江凡道：“你说，只要不伤天害理，只要我能做到，都答应。” 阿狸眯眼盯着他：“娶我。” 江凡愣住。 阿狸冷笑：“没有伤天害理，你也能做到。我要你只娶我一个，你离开秦，我离开天魔殿，你，能做到？” 江凡一时间呆在当场，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没想到阿狸提出这样一个条件，可这条件，他还真得做不到啊。 “阿狸……”他挤出一个笑脸：“你不是在开玩笑？” 阿狸一脸阴冷的看着他：“你看我像吗？” 江凡无言，半晌才苦笑道：“阿狸……要不，咱再换个条件？” 阿狸神色骤然变得凌厉，一头灰白的头发仿佛群蛇乱舞。 “……是的，你做不到，你当然做不到……” 她的声音冰冷中带着怨毒：“你有女帝，有云扶摇，你，只爱他们……我对你来说，永远只是个不入流的魔女而已……” 她越说气息越森寒，很快整个山洞都开始凝结冰霜，连火焰似乎都要被冻住。 第632章 一吻灭百火 这就大事不妙啊。 江公子打个冷颤，赶紧套近乎。 “啊……那个，不是，你是魔女，但也是美女，美丽的魔女谁不爱？” 阿狸显然不买账，语气冰寒：“满嘴花言巧语，和其他男人一个样！” 江凡涎着脸：“别生气，好好聊嘛，我就是说换个条件，毕竟……你知道，我现在离不开。” 阿狸冷笑：“好啊，那么，再换一个，你永远不许娶云扶摇！” 江凡心头叫苦，这一个个的条件，每一个都要命。 瞅着他的神色，阿狸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江——凡！你还是去死吧！” 说着，天魔琴骤然响起，一声刺耳的琴音，登时让江凡脑中如被针扎，急剧的刺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 “停！” 江凡赶紧大叫。 “怎么，你怕死？” 江凡捂着脑袋，揉了揉，“别动不动就下死手啊，你这小脾气真是的。这事儿你可以慢慢想想，那么多好的事情可以琢磨呢。哦，对了，说起来你的易天丹解了没。” 阿狸冷漠的道：“你说那三阳断续丹？施舍之物，我不要，扔了。” 扔了？江凡一愣：“那东西炼制不易，你怎么扔了呢？是真有效……” “给她炼制的东西，你以为我会稀罕？” 江凡叹口气：“你怎么非要跟她过不去……对了，她没事吧？” 阿狸歪着头看看他，忽然邪魅的笑起来：“死了。” 江凡皱皱眉：“别闹，说实话。” 阿狸一双猫眼就那么盯着他：“要不然，你以为簪子从哪来？” 江凡心头一沉，这簪子是自己送给云扶摇的，若是落在阿狸手里，只能说明一件事，阿狸见过她。也就是说阿狸去过阳都圣女府。 云扶摇是不可能把自己给的簪子送人的，除非她真的出了事。 想到这里，江凡脸色变得有些阴沉：“阿狸，你最好和我说实话。” 阿狸笑起来，笑的有些癫狂：“你在质问我，你为了她在质问我？江凡，你果然心里只有那个圣女。” “阿——狸！”江凡忽然轻喝一声。 阿狸愣了下，她从未见过江凡这般严肃的表情，就算面对魔主的时候，也一副懒洋洋的随意样，骤然严肃起来，一股霸道凌厉的气势袭来，那是真正上位者的气息，竟让阿狸心中一紧，忘了说话。 江凡盯着他：“不要无理取闹，有些事要有个限度！” 阿狸愣愣看着他，直觉告诉她，此刻的江凡，不容反驳。 “说，她到底怎样了。” “她，没事……” “人在哪？” “阳都……” 阿狸竟然下意识的回答道。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呆住。 还没等她恼火，江凡的声音便再度传来：“没事就好，不要再去找她的麻烦，你和她都是我的女人，不要惹我生气。” 阿狸刚要爆炸的心，忽然被这一句我的女人给砸得差点停跳。 下一刻，她眼前一暗，江凡的脸忽然近在眼前，一双大手已经按住自己肩头。 “阿狸……不管承认不承认，我明白一件事，你已经和我有夫妻之缘，而她也曾舍命为我，选择是件很痛苦的事，别再让我难做。” 脸上的肌肤能感受到他的呼吸，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照进她的灵魂深处，阿狸连心跳都快停止了。 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砸进她的心扉，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反应。 下意识，她想要反抗，却感觉那双理应没有多大力气的手仿佛泰山一般，压得她动弹不得。 她眼神中开始出现挣扎，不对，不是这样，我要杀了他…… “唔——” 嘴巴竟突然被封住，阿狸浑身如同触电，瞪大双眼，瞳孔放大到一个夸张的程度，彻底懵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狸才回过神奋力试图推开他：“唔——滚，你给我滚开！” 下一刻，却被一只胳膊紧紧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死死勒入怀中。 阿狸空有一身高于江凡的本领，却觉得浑身无力，根本反抗不了。 那气息，让她迷醉…… …… 看着怀中软绵绵，瞪着一双大眼，仿佛傻了的女子，江凡满眼温柔。 算了，从那日被阿狸出卖感受到的情绪，他已经想明白，这个魔女已经和云扶摇一般，在心里扎了根，舍弃不得了。 所以，江凡终于大胆起来，是啊，老子年满十八岁了，在这个世界，已经是成年人，干点成年人的事儿吧。 咂咂嘴，味道不错…… 江凡眼神又开始变坏起来，却忽然眼前一黑，仰面朝天躺倒在地。 阿狸伏在他身上，呆呆看着这个男子，刚才他说了那么多话，每一个字她都听见了，但只记得一句：你是我的女人。 她有些痴迷的轻轻抚摸着他的面颊，就是这个男子，就是他，在半片山，他的眼神就已经深深烙印在她心底。 她心乱如麻，终于，凑到江凡面前，轻轻吻了下他的唇。 站起身，阿狸神色无比复杂：“江凡……易天丹已解，这次饶你一命，下次……我……我一定……” 半晌，她咬了咬嘴唇，照着江凡的大脸就是狠狠一巴掌，身形一晃，消失在山洞中。 不多时，一个黑衣蒙面人出现在山洞中，看着躺在地上左边脸一个鲜红巴掌印的江凡，目光非常复杂。 许久，他叹息一声：“我就说你做不到，何苦……” 他缓缓摘下面巾，是木执法。 “真是个好机会啊……” 木执法看着江凡，眼神不停变换。 杀他，这是最好的机会，没人会知道，天魔殿将除掉一个未来的大敌…… 面对这千载难逢的良机，他心动了，手也在颤抖。 终于，木执法猛地咬牙，瞳孔骤然收缩，一只短刀出现在手中。 “江凡，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不该威胁圣殿！” 寒光闪过，匕首已经刺入江凡胸膛，但却没能一插到底，他的身体被一缕灰白的头发缠绕住。 木执法一惊，扭头看去：“阿狸！” “木执法，你敢杀他？” 木执法冷冷道：“你不是一直要杀么？我满足你。” 阿狸森然道：“要杀，也只能我来杀！” “自欺欺人！”木执法冷笑道：“你下不了手，我来帮你。” “他用三阳断续丹救了我，我欠他一命，这次不能杀。” 第633章 王爷的脸面 “哈哈——”木执法不屑的道：“都是借口，你对他余情未了，以为本执法看不出来？阿狸，放开我，你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永绝后患。你动不了手，就让我来吧，长痛不如短痛，从此断了念想对你才最好。” 阿狸只是目光冰冷：“我说过，杀他是我的事，你走，我可以当作此事没发生。” 木执法气息骤然暴涨，挣脱开阿狸的束缚，一掌拍向江凡胸口的短刀。 “嗖！”一缕头发射出，洞穿木执法的手掌。 “阿狸！” 木执法怒吼，而下一刻，无数灰白的发丝仿佛毒蛇般向他袭来…… —— 江凡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到疼。 头疼，脸疼，胸口疼 头疼还能理解，应该是被阿狸敲昏了，胸口疼也很快搞明白，谁胸口插着一把短刀，都不会舒服。 幸好这短刀只入肉一寸，并未伤及脏腑。 但这脸疼是怎么回事？ 摸了摸，没受伤啊。 等江公子掏出易容用的小镜子观察，才瞪圆了眼睛—— 好红一个巴掌印！ 江公子愣了半晌，脑补情节如下： 魔女将自己敲晕，然后大叫死淫贼竟敢非礼，扬手就抽了个大嘴巴子，随后想起来要杀人，掏出刀子捅了自己，但不知为啥，停手了。 江凡叹口气，疼就疼吧，好歹说明阿狸并没真想要自己的命。 但这女人嫉妒起来真要命，下手忒狠。 而且，他从旁边捡起半截簪子：“至于的么，还给撅折了，挺贵的……” 不过簪子断就断了，云扶摇没事就好，那会儿他能看明白阿狸的状态，可以肯定没说谎，这簪子八成顺来的或者抢来的。 靠着洞壁，江公子好不容易包扎完毕，但没急着出去，脸上这红印子下不去，没脸见人啊。 头一次强吻一个女人，代价有点惨重，江公子有点憋屈。 不说一吻灭百火的吗？咋到自己这儿被削了呢？ 想不通。 但味道是真不赖…… 江公子舔舔嘴唇，成年了，就是好…… 可也很麻烦啊，想前世自己对付一个就焦头烂额，这辈子，得对付仨，扶摇宝贝还好办，魔女属实不好伺候，更别提还有个霸总女总裁……以后日子估摸会很悲催…… 替明日担忧一番，江公子到底还是得见人，爬起来晃晃悠悠刚要出去，就看到一个黑影嗖的闯进来。 江凡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放下心，陆寒亭。 这家伙追踪术不是盖的，到底还是找来了。 陆寒亭警惕的看看四周，发现无事，才把目光投在江凡脸上。 “主上……您的脸……” 江凡没好气的摆摆手：“家事，家事，你不懂。” 陆寒亭没说话，但那一副明显以为是家丑的表情，让江公子颇为恼火，你堂堂一个杀手，八卦什么？ 气哼哼道，“看什么看，走，走。回去。” 众人见王爷无事归来，也都松了口气，唯独王爷一直歪头托着半边脸在沉思，似乎有些什么问题没想通。 其实大家伙也有问题想不通，怎么截杀者的同伙居然是王爷家人？ 但也没人敢问啊，你没看王爷一副恼火相吗？ 王爷就那么托着腮帮子想了一路，但到底还是露馅了。 那巴掌印子太耀眼了，几乎看傻所有人，唯有巴清忍着笑，这纤长的指痕，女人抽的呗。 眼瞅所有人憋着，想笑又不敢笑，江王爷老羞成怒，命令全体跳水抓鱼，说是贫血，晚上要加餐补补。 这大冬天的，一时间哀鸿遍野……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江凡在巴清指引下，仔细参观了她的起家之本。 对于这位天下三智之一更多了几分佩服。 而在此期间，巴清也全面肃清了内部，英鹿的人手被彻底清除出去，至于那准备伏击江凡的，被巴清每人斩了一条手臂。 没有杀人，这是给英鹿面子，断臂，是给他的警告。 毕竟现在巴清算是和英鹿、项臣、逍遥王三方合作，其间有个微妙平衡，英鹿一时也奈何不得。 但江凡和巴清都明白，十万大山中的产业持续不了多久，最好尽快开采，尽量赚取更多的利润。 五国大战一定会开启，这是他们的共识，在这之前，只能尽力而为。 事实上，巴清这次以身犯险，除了想要这份基业，更重要的是想要保全这里的人手。在她看来，人才是真正的本钱。 而此后，一边继续这里的产业，巴清会暗中逐步将主力人员转移向秦国…… 经过数日了解，江凡已经大体明白了巴清最主要产业的布局、开采和渠道。也同时了解到，巴清的产业可不光是如此，她只是以此为主，搭建了一个庞大的商业王国。 而这一切，都将为江凡所用，不知节省了他多大功夫和成本。 他在研究巴清的产业，其他人也没闲着。 司空羽和那黑铁面具人屡次三番招惹江凡，是真的惹怒了他。 陆寒亭等人都被派出去，搜寻二人踪迹，同时调查二十一寨，江凡决定要给他们个大礼。 有这个想法，最根本的是因为巴清这里拥有太多的火药材料，概因平时这些也是她大量要用的，存货堆积如山。 在江凡精心安排下，一群巴清的心腹秘密开始制造黑火药。 对这种惊人的大杀器，巴清也是心中惊骇无比。 这，就是侄女宇文澄心所说，王爷所创造的学派，科学道。 不需武道，不需真元，不需阵法，只取普通材料就能制造出摧山撼岳的雷霆神物，在她看来，不啻神迹。 至于配方，她很清楚自己不能问，就看江凡将工人改为一种名曰流水线作业的方式，让每个经手人只负责一道工序，她就明白，这东西干系太大。 但流水线作业本身却让巴清眼前一亮。以前在拜读商道的时候，看过简略介绍，此番才算真正见识了流水线的效率，简直可以十倍百倍提升。这无疑给她日后的生产操作提供了全新思路。 惊喜的同时，也很惊惧。 王爷一次性要造两万颗震天雷，这是要干多大事？ 随着派出去的人手一一归来，江凡却没有得到司空羽二人的明确消息。他们隐入十万大山，简直如同鱼入大海，太难寻找。 第634章 阴阳五行，巴清之师 巴清本来提出，可以动用全部人手追查，却被江凡否决了。 两个原因，第一，现在没工夫和他们决战，这俩家伙代表二十一寨，实力非同小可，太浪费时间。 第二，巴清还要在这里经营一段时间，虽然有英鹿和项臣保驾护航，但江凡也不愿她浪费精力和这俩人死磕。 这次，江凡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快速给他们一个深刻教训，然后要马上回秦。 一件天大的事，就在不久前轰动八方。 女帝嬴无双约战太华魔剑仙陆睚。 月圆之夜，决战太华之巅，江湖人称——太华论剑！ 这个消息太劲爆，没多久便传遍天下，直接成为世人最关注的事，其他全都靠边站，就连楚夏之战的风头都给掩盖殆尽。 江凡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虽然和女帝深聊过，但他还是不放心，务必要亲自到场。 所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选择也就不多了。 江凡当机立断——骨灵寨。 既然骨灵寨属于司空羽麾下，而且公然协助司空羽狙击自己，那就从他们下手吧。 这几日，他也着重了解了骨灵寨的消息。 这个寨子很是邪恶，善于驱虫，隐于黑死林，操纵亡灵、骨灵。 而现在江凡也知道，所谓的亡灵，不过也是一种飞虫组成。 区别只在于，骨灵那种虫子要以骷髅为依附。 至于黑死林万千白骨，便来源于死在此地的人和兽类。这个寨子十分恶毒，不管你是误入还是怎么的，只要进了黑死林，他们都不会放过，甚至还有许多是骨灵寨从外界刻意捕杀而来。 有许多生前修为高深的遗骸，便被寨子中人以驱虫邪术炼制，成为战斗傀儡。 故而，这个寨子可算是人神共愤，可偏生他们有黑死林罩着，一直没人能奈何。 项臣当年一统南疆的时候曾派人试图剿灭，但十万大山太不利于大军作战，最后也落得个徒劳无功，还丢下几千具将士遗骨，丰富了骨灵寨。 了解透彻之后，江凡再没任何疑虑，直接决定，平了此地。 而做法，极度简单，横扫！ 他让巴清准备了一千投掷手，都是一流武者，直接投掷震天雷，横推过去，炸平黑死林。 至于嬴无名和其他一些大高手，便分作两批带队，分别承担护卫和对付主寨的任务。 对这个计划，巴清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要灭寨啊。 幸好江凡总算没打算斩尽杀绝，只诛持械对抗者，对于寨民，江凡不打算追究。 然而就算这样，伤亡也会非常惊人。毕竟骨灵寨势必会组织力量予以抵抗。而一个三十万众的寨子，会有多少战力参与？ 这件事被一位刚刚赶回来的老者极力反对。 此老，竟然是巴清的师尊，邹演。 而江凡此时也才得知，巴清的师门乃是诸子百家之阴阳家。邹演便是此道始祖，创阴阳五行说，为世人所推崇。 这便是巴清修习五行功法的来历。 “有伤天和！” 邹演怒斥，“天道人伦，止杀扬善，此举屠戮生灵，乃大恶！” 面对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子，江凡根本不以为意，甚至连解释都懒得跟他解释。 巴清只好劝慰道：“师尊，骨灵寨多年来所作所为您也知道，杀人夺骨，炼骨为傀，十恶不赦啊，此番当是惩恶扬善。” 邹老夫子大摇其头：“恶者当有天谴，此举杀戮过重，有伤天和。” 他眉头紧皱，看着江凡：“睚眦必报，嗜杀成性，残忍暴虐，清儿，你怎可与此等人为伍？” 巴清不由苦笑，这老头子太古板，但他是自己师尊，实在不好对付。只好求救的看向江凡。 江凡看着老头淡然道：“杀人者，人恒杀之，老夫子难道以为不妥？” “不妥，大大不妥，为恶者自有天收……” 江凡不耐烦的打断他：“那么百年来，骨灵寨杀人无算，老天怎么没来？睡着了，还是懒得管？” “你……！胡言乱语，天道自有……”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江凡不等他说完便道：“老天对世间万事万物都是一视同仁，任其自由生灭。兔吃草，狼吃兔，尸粪还以养草，相生相杀，乃万物规则。老夫子五行生克岂非也是如此？若什么事都等着老天来管，还要生克做甚？” “歪理邪说！胡言乱语……”老头子气得浑身发抖，却发现找不出理由辩驳。 张口结舌半天才道：“以杀止杀，以暴制暴，天下大乱矣——” 江凡嗤笑：“那若是人要杀你，你便束手就死呗，回头等老天来收拾他。若是匪徒行凶，还要衙门作甚，让老天降下天雷呗。” 老者胡须乱颤，但他和江公子这种牙尖嘴利之人争口舌，实属自讨苦吃，根本连话都插不上。 “人家不光截杀，还追杀到你徒儿家里来了，您老要不念个咒，请老天来瞅瞅该咋办？” “抱歉，我不是老先生，没那么好心肠，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老先生不是主张五行生克？很好，我就是要克他们。” “你……你……” 江凡语速极快，神态自若中还带着几分不屑，确实气坏了邹演。 “竖子啊，身为一国之王，手掌千万人生死，竟是毫无慈悲之心，秦国难道都是你这般杀人狂徒？” 江凡冷笑：“别说我大秦。当年大周一统，杀伐又何止千万？多年来蛮族屡屡入秦，又有多少死伤？老先生难道觉得大周一统是错的？难道抗击蛮族是错的？” “老朽并非……” “并非什么？按你这么说，天下早就没战乱了。老先生，要不你去劝劝夏王，让他别打了，也不用征召那么多军兵，费粮费钱，反正老天会收拾他们的对不对？” “这是诡辩，巧言令色！”邹演脸都气得通红。 江凡却好像根本不在乎，声音越发讥讽：“慈悲不是放任，不是迂腐，更不是伪善。老先生，您这学说自己都圆不回来，不行啊。” 老者一个白眼，差点背过气去。 巴清赶紧扶着他坐下，又是倒茶，又是拍后背，老半天才喘过气来。 而江凡早就不耐烦的离开了。 第635章 师傅是个老顽童 和这种老腐朽没什么好说的，事实上，江凡也知道老头子本质上不是那个意思，换作平常，他也愿与这位名动天下的阴阳大家好好交流交流，更何况还是巴清师傅。 但他没时间，没兴致，完全不想和他拉锯，只想快速干完活儿回秦，小翠的旷世大战已经占据了他全部心思。 当然，其中也包含一些想法，阴阳家乃诸子百家之一，学说在南楚之地深入人心，连巴清都是他的弟子。 但江凡却觉得，阴阳家的学说虽然有许多可取之处，比如对天文、历法、医学等方面都有深刻影响。但也有它过于主观的缺陷。 不过江凡自认不是什么学者，可不想跟他探讨什么学术上的问题，有些事就要干脆利落的做才行。 表现出强硬态度，也是为了让巴清从根本上认识到，既然已经做了选择，便不能被学派思想左右。 他是甩甩手就走了，老头子可把巴清折腾的够呛，口水狂喷好一顿数落。 老半天，等老头子发泄完了，巴清才奉上茶水给给他顺气。 邹演慢慢喝了口，放下茶盏，忽然沉静下来，“这便是你的选择？” 巴清神色恬静，微微颔首：“老师觉得如何。” 邹演咂咂嘴：“与传言不太符嘛。” 巴清笑了：“传言都说逍遥王白衣洒脱，谪仙临凡。” 邹演呵呵一笑：“今日一见，却盛气凌人，似心有郁气。” 巴清微笑着道：“平素不是这般。” 邹演点点头：“看得出来，他心里有事，还是大事。” 巴清道：“女帝战陆睚，惊天一战，他心中焉能清净。徒儿以为，他急于回秦。今日如此干脆，也是告诉清一种态度。” 邹演道：“为师自是明白，并非针对为师，而是做给你看。” 巴清道：“老师的阴阳五行学派为诸子百家之一，他是在告诉我，不得被学派思想影响。他要走的路，太惊人，不能允许犹豫不定，尤其是思想上。” 邹演叹口气：“你要想好，此子不好相与啊。” 巴清淡淡一笑：“他曾说过，无金刚手段，不配谈菩萨心肠。” 邹演想了想：“倒与那女帝有些相似……” 他忽然眨眨眼，一脸八卦象：“这小混蛋真是女帝夫君？” 巴清点点头：“如徒儿所见，不假。” “啧——有意思。”邹演捏着胡子：“这混小子气运难测，为师从未见过如此奇相，此二人走到一起，这天下……怕是不安生喽。” 巴清道：“天下太乱，总要有人拨乱反正，还百姓一个太平。” 邹演点点头：“小子心思太深，你还是小心些。” 巴清道：“老师对他了解太少，将来多了，会不一样。” 邹演道：“你如何看待此人？” 巴清沉吟一阵，正色道：“才学盖世，冠绝古今，胸怀博大，海纳八荒四海。” “嘶——”这个评价直接让邹演吸了口长气。 “徒儿，这评价是否过了？” 巴清摇摇头：“清自负才学，亦曾被冠以虚名天下三智，然在其面前宛若孩童矣。说句您不爱听的，便是老师您，在才学方面亦无法望其项背。” 这下子倒是让老邹演有点目瞪口呆。 “徒儿啊，这些年为师确实未曾关注于你，这是抱怨？” 巴清愣了下，旋即笑了：“老师，您还是那么老顽童。徒儿这么说可不是抱怨您老，而是事实如此，老师将来便知分晓。” “哦？”邹演看她认真，倒是惊奇不已：“老朽纵是虚度光阴，也有两甲子，此子年方弱冠，竟被你评以冠绝古今，意外，意外。” 巴清道：“只怕后也无来者。” 邹演手一抖，胡子差点薅下来几缕。 “徒儿，是我老头子耳背，还是你得了失心疯？” 巴清咯咯一笑：“老师，您好着呢，徒儿也没疯，若非如此，徒儿焉能抛弃一切投奔此人？” 邹演目光有些深邃：“深思熟虑，谋定而动？” 巴清颔首：“徒儿一贯如此。在此人身上，徒儿才懂得什么叫盖世奇学，才知晓海天之阔，才明了大势之趋，才领悟人生价值。” 邹演脸色连连变幻：“这是道……依徒儿所言，此子乃天命所寄，大道化身不成？” 巴清道：“徒儿乃世俗之人，比不得老师参悟天道至理，但总归明白内心所向，人生一世，徒儿实不想辜负。” 邹演许久才道：“老师何尝不明白你的心思……不过清儿你以一介平民之身名满五国，富甲天下，才华在为师眼中已经是百年不遇之资，你这般说，老师我还真是对此子好奇的很了。” 巴清道：“慢慢了解，您会越来越惊奇。不过您老可真是调皮，一来就闹这么一出，故意的吧。” 巴清竟然难得嘟着嘴，有点娇嗔的意思，若是江凡所见，必然惊诧，太颠覆石观音形象。 邹演哈哈大笑：“为师也是生气，不知道哪个混小子，一来就把老夫辛辛苦苦培养了二十年的宝贝疙瘩拐走了，没骂他一顿算他便宜。” 巴清脸色微红，狠狠白他一眼：“为老不尊！” 邹演一脸坏笑：“清丫头，这混小子生的好看，才学又高，你可小心点儿别把自己搭进去……” 巴清愣了下，忽然反应过来，一把夺过茶盏：“不给你喝了，老头子越老越坏！” “哎？哎？别呀，为师赶来连酒水都没喝一口呢，这茶好啊，快给我……” 巴清促狭的眨眨眼：“人家混小子制的，不给你喝！” 说着便一阵旋风般跑了出去。 邹演：…… 老头子正在郁闷，忽然鼻子一动，“嗯？这味道……好酒……” 只见从门帘后头伸进一个葫芦在那摇晃着，酒香四溢，顿时让老先生垂涎欲滴。 紧接着，一个脑袋从后面冒出来，嬉皮笑脸。 “老头儿，喝口酒，咱俩再吵会儿？” 邹演瞪大眼睛，指着那人：“还敢回来！混小子……” 江凡嗖的一下就缩回去了，不满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酒也是混小子酿的，不给你喝！” 邹演：…… 第636章 雷霆突袭，骨灵覆灭 徒弟还是心疼师傅，最终老先生茶和酒都到手了，额外还附加一顿江凡亲手所做的美食。 三样东西直接征服了老先生的胃。虽然不妨碍瞅着江凡一百二十个不顺眼，更不耽误骂巴清眼瞎，但也没停下吃喝。完美的诠释了嘴巴的诚实和不诚实。 对于巴清邀请老先生去秦国，邹演吹胡子瞪眼表示不想折寿。 后来……当然后来是因为怕好徒弟被人欺负，决定过去保驾护航。 但光溜溜两条羊腿骨和三葫芦点滴不剩的烧刀子深深出卖了他。 当然，江凡没在那讨骂，总得给老人家留点面子不是。 也就在这一晚，他做好了全部准备，要好好回敬一下那俩没完没了的混账。 这次是突袭，总共分作三队。第一队，由两千精挑细选的投掷手和两千运输兵加上一千马车构成，江凡亲自指挥，轰炸黑死林。 第二队，由巴清带领巴家秘密调集来的私家武装，护卫第一队。这一队有上万人，也让江凡真正见识到巴清苦心经营南疆十余年的真正底蕴。 第三队，由嬴无名和陆寒亭带领五百最强者，擒杀寨主及骨干。 按照江凡的定义，这是一场闪电般的突袭战。战前，他颁布指令，两杀，三不杀。 寨主及长老、巫师、祭祀，包括其他骨干，杀。 持械对抗者，杀。 老幼妇孺，不杀。 不做反抗或者逃亡的普通寨民，不杀。 所有不在必杀之列的武者，废掉修为，不杀。 安排完毕，一场星夜突袭开始了。 黑死林边缘，随着江凡一声令下，两千投掷手塞好耳朵，第一梯队将一千震天雷被投向黑死林。 在夜幕中熟睡的骨灵寨几乎一瞬间被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惊醒。 整个黑死林彻底笼罩在惊雷和火光之中。 江凡的战略极其简单，就是一路平推。两个梯队，轮流投掷，毫不停歇。 这等规模的轰炸对付黑死林就是摧枯拉朽。 出乎意料，匆忙赶来的骨灵寨寨兵竟然没敢靠近，在这等威力面前，他们只以为天神震怒，彻底吓傻得魂飞魄散。终于，无数心胆俱裂的骨灵寨人再也无心抵抗，随着投掷手的平推四散奔逃。 只有少数人反应过来，呼喝着试图从两侧发起反击，却被巴清的私军割草般斩杀。而绝大多数却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反抗。毕竟声势太惊人、太恐怖，爆炸的威力把他们吓坏了，再加震耳欲聋、持续不断的爆炸声，让他们根本听不到其他声音，就连赖以作战的虫子都被惊得四散逃逸，还怎么反抗？ 别说他们，这震天撼地的威能，连己方都骇然如见鬼神。 与此同时，在整个黑死林一片大乱之际，嬴无名和陆寒亭也已经杀入主寨。 天雷滚滚，火光冲天，人马嘶嚎，剑影刀光。今夜，对于完全没有防范的骨灵寨来讲，遭遇的是灭顶之灾。 百里黑死林，被江凡带人用了足足一夜才轰平，足有数万武装的骨灵寨死伤超过两万，降兵近万，逃亡者不计其数，剩余所有寨民跪地投降，寨主及还活着的四个长老、三大祭司、十名大巫师被生擒。 硝烟弥漫中，无数人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在他们看来，这是雷神派来的天兵，上天降下的惩罚。 事实上，他们只是被从未见过的东西吓住了，然后被打蒙了，若是能阻止起有效反抗，未必能如此轻易被拿下。毕竟骨灵寨虽然是个较小的寨子，但战力不下五万，而且擅长御虫，很难对付。 江凡静静听完汇报，吩咐把骨灵寨寨主带了过来，此人浑身颤抖，早已面无人色。 意外的是，此人竟然是个修为极高的武圣，被嬴无名和陆寒亭联手才生擒。 寨主浑身颤抖，目露仇恨，呜呜吼叫着。 说的应该是土语，江凡听不懂，好在有人翻译。 “他问我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屠杀骨灵寨。” 江凡道：“告诉他，前几天他启动黑死林相杀的人报仇来了。” 寨主听完翻译，面色顿时灰败。 江凡让人告诉他，只要交代有关司空羽的一切，就能饶恕骨灵寨剩余众人。 寨主心灰意冷，为了保住寨子火种，终于交代出许多事情。 原来，骨灵寨根本就是司空家族的死忠，从一开始就跟着司空家的，这次就是接到司空羽的命令动用黑死林截击江凡等人。 而骨灵寨的天赋御虫术也是得自上古秘籍，十分玄奥。 至于寨主本身，曾是司空羽之父的贴身护卫统领，也是司空羽半个老师。 关于司空家族，他知道很多东西，在江凡以寨民生命作为威胁下，他不得已说了不少。但很显然，此人对于司空家非常忠诚，核心机密估计隐瞒了不少。 于是，江凡决定暂且先不杀他，关押起来慢慢审讯。 已经说了的内容，江凡让人记录下来，回头再慢慢看。 随后，江凡吩咐将所有剩下的普通寨民就地遣散，有修为的废掉。 上万降兵废除修为，交给巴清做劳工。 逃亡者不予追杀。 所有死者就地焚烧。 原本打算把剩余巫师、长老、祭司全部斩杀。然而巴清却在此时请求，将这些祭祀和巫师交给自己，他们所擅长的御虫术对于炼丹和传信可能有些作用。 江凡略一思忖便答应下来，毕竟术无好坏，全看人。 而且这些人包括寨主和那一万骨灵寨兵丁才是骨灵寨的真正中坚力量，江凡觉得把他们作为人质更好，他们活着就能让司空羽投鼠忌器，避免他事后发疯报复巴清。 最后，江凡命人将一名长老带过来，废掉他的修为，亲自修书一封让他交给司空羽。 这场大战至此才算落下帷幕。 整座黑死林自此不复存在，骨灵寨也消失于一片火海之中。 整整一夜鏖战，让所有人疲惫不堪。江凡也足足睡了八个时辰。 但江凡不知道，所有人看着王爷沉睡的房间，都充满敬畏。 震天雷横扫黑死林，那惊天动地的恐怖威能让包括巴清、摇光、陆寒亭、邹老先生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骇到不能言语。 第637章 狂怒的司空羽 在他们眼中，这是神灵才具有的力量，可偏偏巴清知道，这只是他轻而易举制造出来的东西，而这点，才真正可怕至极。 邹老先生事后去了战场，不知在那发了多久的呆，回来后也一直处于失语状态。 而江凡身边人，除了丁少安还好，连陆寒亭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看王爷的眼光越发像在看天神。 江凡醒来后不打算再耽搁，立即命人收拾东西准备起程返秦。 巴清却突然进来，提出请他再等三天。 巴清最核心的人力和资源已经在秘密集结，三天后就可以全部完工，这次，她要把他们全部带走。 十万大山不再适合做总部，她已投靠了江凡，自此她决定将阳都定为新的大本营。 所以，这些她都要带上，十万大山只要留下部分人手就足够经营了。毕竟这里要做的，都是明面上的事，许多人都可以做。而安全方面英鹿和项臣都会保驾护航，也不需过多担心。 总的来说就一句话，从此之后，十万大山只是成为巴清的一处产业，而不再是总部基地。 对于这个要求，江凡算了下时间，当即同意了。而他也想趁着这几天看看司空羽的反应。 按常理来说，这家伙就算再愤怒也不敢对这里发动报复，要知道，这可是英鹿和项臣入股的产业，这两位在南楚是什么地位？除非他现在就想灭亡。 可江凡不敢肯定，司空羽是个疯子啊，有股子歇斯底里的疯狂劲儿，很难说他会不会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有这三天，应该也能看出端倪来。 事实上，他想的没错，接到那名长老送来的书信，司空羽当即就爆发了，马上就要组织人马反杀。 幸好还有个冷静的黑铁面具人，他死死按住了司空羽。 “嬴无天！你不要拦我，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嬴无天面色沉静：“我只问三件事，不拦你。第一，这次会见英鹿你知道，巴清那里已经是项臣和英鹿参伙，你是否做好被楚王和大元帅清缴的准备？第二，骨灵寨主、长老、祭祀和巫师都在江凡手中，你难道要骨灵寨彻底覆灭？第三，你有把握能对付巴清和江凡的联手？” 说罢，他放开手：“我的问题问完了，你若做好决定，随意。” 司空羽呆呆站着，半晌仰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江凡！我与你不共戴天——” 骨灵寨对他太重要了，是他最忠实的班底之一，就此烟消云散，让他如何不心胆欲裂。 嬴无天道：“这是江凡的报复，也是警告。他信中说的明白，让你我消停，最好不要试图再和他作对。” 司空羽目眦欲裂，万万想不到，在南疆，在十万大山，居然被一个外来人碾压，还不能还手。 这份憋屈和懊恼，更不次于损失骨灵寨。 “我们……就这么忍了这口气？”他死死咬牙。 嬴无天道：“我知你愤恨，但形势强过人，江凡挑了最合适的时机，最合适的办法打击你我，只能忍。成大事者，必须懂得隐忍，冲动只能导致满盘皆输，那时就再无翻身之地了。” “好狠的江凡，我不过就想抓他，他却要覆灭我整个骨灵寨。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我势必杀汝！杀汝全家！” “杀他？”嬴无天沉声道：“此番如长老所言，那震天雷的威力你已经知道，你我都见过，这等神物，他只在区区几日便弄出这么多，说明配方极其简单，配料也能轻易获得，若是我们能得到，何愁大事不成？” 一席话，让司空羽从愤怒中略微清醒过来。 “难道不是提前准备好的？” 嬴无天冷笑：“他提前知道你我会截击？” 司空羽半边面皮一阵抽搐：“是啊，不会是提前准备，那么你说的对。这等神物必须要弄到手。但事后，我必将其千刀万剐！” “事后随你，但记得，一个骨灵寨而已，你想要的可不只是这个……” 司空羽终于彻底冷静下来。 “不错，不错……”他忽然向着那长老道：“我派人手，助你搜寻遗留族人，动作要快。” 长老赶紧叩头：“多谢家主，只是，老幼妇孺居多，家主如何安置？” 司空羽阴冷道：“谁说要那些拖后腿的？老幼妇孺不要，只要那些懂得御虫之人！” 长老一呆：“家主，这，这不行啊……这可是骨灵寨的种子……” 司空羽一脚将他踹倒：“废物，如果不是你们愚蠢无能骨灵寨如何覆灭？听令行事，否则，你这长老也没存在的意义了。” 长老呆住。旁边嬴无天只是流露出一丝鄙夷的目光。 —— 利用这三天，江凡和邹老先生打成一片。 这老头是真了不得啊，生生以一己之力，开创百家之一，并且创造了五德始终说，以及阴阳五行功。堪称当世大能。 他的学说和功法对江凡的阵道启发不浅，这也让他死皮赖脸纠缠老头不放。 然而江凡觉得最满意的，还是他教出巴清这样一个徒弟。 对此，老先生也颇为得意。 “老夫一生，最得意之事有三，五德始终说、阴阳五行功、巴清好徒儿。这最后一件，却是老夫最为满意的。” 江凡连连点头：“清夫人起于萍末，经略四方，晋身天下三智，虽然清夫人天纵奇才，但归根结底，是您老教导有方啊。” 老先生捋着胡须：“老夫却有些许功劳，但还是靠她自己……” 他说归说，脸上那股子得意劲儿傻子都看得出来。 江凡也很好笑。这两天相处，他发现这老先生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顽童，心性纯粹，喜怒上脸，爱玩爱闹，尤其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特别有意思。 而江凡也凭借自己无数新奇手段，彻底和老先生化干戈为玉帛，一老一小如今混得如同哥俩。 “来，老先生，为您这三件事，干三杯！” “来，来，哦，对了今天说好的，你要输了，把那千里镜送给我！” “放心，只要老先生能喝赢我，保证不赖账！” 第638章 战前送你个大礼 于是，在巴清无语中，一老一小推杯换盏，血战到天亮。最终，江公子故意败北，输掉了千里镜。 邹老先生心怀大慰，得意洋洋。 但刚鄙视江凡没几句便酒劲上涌，吐的一塌糊涂。 这还没啥，最关键的，俩人喝高了，竟然拜了把子。 邹老先生成了大哥，江凡成了小弟。然后小弟还嚷嚷着要带大哥去青楼，说自家开青楼的，燕瘦环肥，百花齐放，保证大哥乐不思蜀云云…… 最关键的，老先生还答应了……答应了…… 巴清以手扶额，似乎已经看到老师落拓之日近在眼前…… 三日后，巴清那边一应事务办妥。 而司空羽那边也没什么动静。江凡明白，他短时间不敢轻举妄动了。 心急火燎的江凡再也坐不住，当即启程。不过为了快速，他离开大队人马，只带上丁少安、嬴无名、摇光和陆寒亭轻装快马先行赶路。 事实上，距离大战之日还有足够的时间，但江凡很想回去看看小翠的状态，毕竟这场大战太重要了。而且是生死战。 小翠的目的有三，一是展示武力，抑制太华，避免三年前五国伐秦之事再度到来。二是因为自己的事向太华发出警告。第三是借机稳固玄凰六变境界，并把六变推向巅峰。 可在江凡眼里，这也太过凶险。从内心深处，他十分不希望小翠这么做。可也明白，自己阻止不了。 非常人行非常事，女帝之所以能有今天，便是那颗无惧无畏之心，敢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刚到有人聚居的地方，江凡江凡就开始听到世人议论这件事，都对这场旷世大战兴致勃勃，甚至有人认为这是女帝在挑战天下主宰，要重整世间格局。 太华陆睚应战了，而且都在传说，陆睚公开放话，既然是以江湖规矩进行的武道生死战，自己必然全力以赴，剑斩嬴无双。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彻底定性，此战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而江凡心头阴沉，女帝是不能杀陆睚的，她说过，只能重创。也就意味着，实力可能会大打折扣。天平本来就不平啊。 他思忖之际，却没注意到，酒楼中有个青衣刀客不着痕迹的打量他一番，悄然离去。 当夜，江凡所在的客栈就遭到突袭，他当场受伤，一条手臂差点被斩断。 若非江凡反应及时，用掉田老最后一道防御阵法护住自己，险些就着了道。 后来嬴无名和陆寒亭及时还击，才算击退对方。这件事一发生，陆寒亭当即就觉得是自己的错，发誓绝对不会再让主上离开自己的视线。 嬴无名抓到一个活口，审讯之下，才知道这是诛妖盟南方分舵干的。 江凡当即盛怒，小翠即将面对大战，此时若自己出事，势必对她造成很被动的影响。 面带寒霜，江凡一拳砸在桌案上：“诛妖盟……就让本王在老婆开打之前先给太华送上一份大礼！” 江凡思忖片刻，立即修书一封交给嬴无名：“替我送给陆轻侯，老子要在他地盘上打一架，让他让让路。” 嬴无名一愣，陆轻侯应该是站在张仪一边的，也就是说和诛妖盟是关系户，他怎么会给让路？ 但江凡既然这么说，就绝对有他的把握，当即动身前往军营。 江凡又叫丁少安过来：“回去，调集五百巴家高手，带上剩余震天雷，以最快速度赶来汇合。” 丁少安立刻领命离去。 二人走后，摇光站在江凡身后开口道：“你要灭了诛妖盟南方分舵？” 江凡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他们需要点教训。” 摇光叹口气：“这几天，你的杀气有些重啊。” 江凡冷哼一声：“老虎不发威都拿我当病猫，英鹿和司空羽还不够，连诛妖盟都要出来蹦跶，找死。” 摇光道：“你是因为媳妇的事儿在生气。” 江凡毫不避讳道：“不错，她的事让我有些心神不安。” 摇光目露奇光：“我一直以为，你们的事，只是做做样子。如今看来，不像啊……” 江凡哼了声：“不要揣摩本王的事，你伤势也全都好了，该是出力的时候，极乐在南方的人手，给我调过来。” 摇光吸了口冷气：“绝杀？” 江凡道：“我不是菩萨。” 摇光道：“但你应该知道，在极乐你还有些不稳定因素。” 江凡看看他：“所以，你应该知道找什么人，速去，明天日落之前，我要五百高手，少一个拆你一页丹书。” 摇光都惊了，双手捂住怀，呲溜一下蹿出窗外。 江凡是真的怒了，刚才那一刀差点就砍断自己的脖子，幸亏躲闪及时，又用胳膊格挡了一下，才幸免于难。 但手臂伤势见骨，若非如今体质奇异的强化，就凭那一下，就足以将自己斩成两半。 但自己的伤势还是小事，他完全可以想象，这档口自己出事会对小翠造成多大影响，本来就不能出全力的她，心神若是再乱，如何对付陆睚？ 盛怒之下，他不再是那个心性淡然的诗仙公子，而是化身为夺命阎罗，誓要扫平南方分舵。 次日黄昏之前，江凡站在江边，面前是摇光和陆寒亭。不远处则是一千杀气腾腾的武道强者。 巴清的人是遵从巴清的命令，摇光带来的人也不知道具体原因，他们只是接到命令，要配合摇光剿灭一个团伙。 江凡看着两人，面目阴沉，语出如冰。 “今日，本王要剿灭诛妖盟南方分舵，命令只有一个，杀！不要活口。” 不久，一千高手分为两批，分别由陆寒亭和摇光带领，扑向南方分舵所在地——乌江北岸秭城。 拥有百万人口的巨城秭城正处于楚夏交战之地，是陆轻侯控制下的战略要地。 意外的是，一千高手在宵禁之前涌入秭城，竟然没受到任何阻拦。 想起江凡曾经说过，要陆轻侯让开路，而对方，竟果真让了路，实在匪夷所思。 摇光若有深意的看了眼混在人群中面色沉静如水的江凡，心神不由微微震动。 第639章 逍遥震怒，以此为戒 一千人分四个城门进入，很快于东城汇合，那里就是他们的目标——诛妖盟南方分舵所在地。 南方分舵人手虽然不少，但常驻人手最多只有三五百，而江凡带来的高手足足一千，这是要彻底歼灭，一个都不放过的意思。 秭城，注定要经历一个流血之夜。 随着陆寒亭和摇光一摆手，暗夜中千名高手仿佛蝗虫，扑向前方高宅大院…… 杀戮，直接展开。许多诛妖盟之人还在睡梦中就见了阎王，但其他人很快被惨叫和惊呼声惊醒，匆忙间展开抵抗。 可这是有心算无心，何况战力不对等，很快便演变成一边倒的屠杀。 对于敌人，江凡没有丝毫的心慈手软，下达的是绝杀令。 但为了不惊动更多人，他没有第一时间先用震天雷。 然而看这情况也用不上了。 狂风暴雨般的杀戮只是持续了一刻钟，便宣告结束，四百二十七名诛妖盟成员无一落网，尽数伏诛。 唯一最大的抵抗来自于南方盟主，这是一位准大圣，却最终被嬴无名、摇光加上陆寒亭联手压制最终生擒。 当陆寒亭面色冰冷的将南方盟主拎到江凡面前的时候，他还在惶然未知之中。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诛妖盟不会放过你们……” 易容的江凡面色冰冷的看着他，是这个人没错，当初在诛妖盟曾经跪拜过自己。 验明正身，江凡连一句废话都没跟他说，亲手砍下了他的头颅。 随后，他命人将这四百多颗人头堆在大门口，如同一座小假山。 然后江凡提起扫把，蘸着鲜血，亲手在大门上写下：以此为戒！ 随后，让人把上百震天雷投入院中，震天轰鸣中，千余高手飞速撤离。 直到此刻，才有城卫被恐怖的爆炸声惊动赶来…… 秭城轰动，那几乎被夷为平地的三百亩深宅大院，让人直以为遭受天雷轰击。但那几百颗堆在门口的人头，却说明不是这么回事。 而大门上那以此为戒四字，更是惹人深思。 远处的城墙上，坐在小车中的陆轻侯轻摇着羽扇叹息：“真是睚眦必报啊……” 身后一名谋士说道：“旁人不知道，以为那里只是镖局，却不知此地乃是诛妖盟南方分舵。这次南方分舵冒失了，女帝决战陆睚的节骨眼上得罪逍遥王，也难怪他睚眦必报。” 陆轻侯哂笑一下：“诛妖盟？我说的是对本都督。” 谋士愣了下：“对您？” 陆轻侯道：“谁让我拦截他了呢，没办法，所以，人家一纸书信，我就得给让条路，啧啧……” 谋士迷惑道：“就算不让能如何？” 陆轻侯淡淡道：“不让？我不让，他也不让了啊……” 谋士没听懂，但也不敢深问：“只是，这烂摊子如何收拾？” 陆轻侯道：“让城守大人头疼去吧，这种事，到相爷那里就该打住了。” “可吃了这么大亏，诛妖盟那边……” 陆轻侯目光淡然看着大宅方向：“江湖人的事，管那么多做什么，还是想想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 陆轻侯看似云淡风轻，但眼底却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 这件事，其实很大，不出数日便会传遍天下，不知情的人只能以为是一桩奇案，知情者，谁不会倒吸一口冷气。 逍遥王，可不是真的逍遥人，他是会杀人的…… 而最让陆轻侯震惊的，却是那古怪的雷霆杀器，作为一名顶级的统兵将领，他一眼就看到了此物的价值，那到底是什么？到底有多少？ 况且他明明用不到此物，却要扔出来，又是在给谁看？ “本王在给很多人看。” 江凡回答了这个问题，当然，不是对陆轻侯。 摇光啧啧叹息，几天前在骨灵寨，他就震惊到失魂落魄，从未想到过世上竟然有这等神物。 极乐城小范围传说中这一代天狐执掌雷霆，可替天执法，他一度认为这就是无稽之谈，故意制造神秘感而已，说到底，历代天狐谁没干过类似的事儿？ 但那天，万颗震天雷横扫黑死林，才让他真正感到毛骨悚然。 但这次，他有点想不通，明明已经办完事，却还要如此，好像多此一举。 江凡并未具体说给谁看。但在摇光看来，震天雷第一次公开亮相，就是在大佛山，虽然没人能肯定是逍遥王做的，但百分百与他有关，故而，别人不管，至少是给诛妖盟和他们身后之人看。 另外，陆轻侯、张仪、太华、泰岳、项臣，谁都有可能。 甚至，他都怀疑是不是也在给自己看，毕竟天狐还没有完全接掌极乐，他在示威…… 而效果，出奇的好。 不管外界如何震撼莫名，如何猜议纷纷，江凡终于仿佛出了口恶气，带上几人径直踏上西归之路。 尽管江凡等人赶路飞快，但竟然还是没有消息传播的快。 刚进阳都，便被等在门口的赵高拉去见女帝。刚看到江凡她就问道：“有必要？” 江凡抄起女帝的茶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喘匀了气儿才骂骂咧咧。 “奶奶的，都以为我是软柿子呢？小爷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女帝轻笑着摇摇头：“你是在给我造势。” 江凡也不否认：“气势不能输，老婆出征，为夫自然要确保这一点。” “小孩子心性。”女帝看似无所谓，眼底竟然也有一丝兴奋之意。 江凡看她的神情，就明白她真正领会自己的意思。 不错，震天雷虽然是给很多人看的，但最重要是给女帝看。 说明，时至今日他终于决定将这大杀器拿出来了，而这才是女帝真正兴奋的原因。 当初江凡一直未曾想好，犹豫不决，觉得这东西太超前，杀伤力太大。 但如今他也终于明白，刀剑杀人和火器杀人本质没什么不同，而该出现的迟早会出现。 江凡抹了抹嘴巴，凑到近前：“娘子，有把握没？” 女帝轻蘸朱砂，批阅奏折。 “这话问过多少次了，烦不烦。” 江凡嘿嘿笑道：“这不是不放心么，陆睚那老东西不好对付。” 第640章 他在给谁看? 女帝停下笔，忽然歪头瞅瞅他，“要不你弄十万个震天雷，替我把太华炸平了？” 江凡下巴差点脱臼。你可真敢说，简直没谱的事儿啊。 旋即明白过来，女帝这是心情大好，在和自己开玩笑。 不由冒出一股子邪火，“我把太华炸了，咱们再来一次？不喝酒的？” 女帝剑眉一耸，手指轻弹，朱笔又一次贴着江凡的耳朵根钉入后面的柱子上，还是那个位置，原封没动。 江凡一缩脖子，却没那么害怕了，反而调笑：“娘子会过日子啊，可着一个地方来。” 女帝瞪她一眼：“少贫嘴！弄了多少。” 江凡搓搓手道：“一万颗。” “给我。”女帝很霸道。 江凡挠挠头：“都用了……” 女帝顿时面色不善：“炸那破宅子用一万颗？” 江凡讪讪道：“用它炸平了一个寨子。” 女帝目光一闪：“说说。” 江凡这才把事情简单说了下，女帝有点不满：“浪费。” 属实有些浪费了，几乎一次性把巴清那存放的硝石使用殆尽。但当时情况下，江凡也没有太好的选择，不想损失人手，而且那些矿物一时半会儿也运不走，还不如用了呢。 “但你也别想太多，这东西就是最开始一出场能震撼人心，但只要见识过，加强防范，没那么大作用。” 女帝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先声夺人毕竟是好事。措手不及之下，很可能已经决定了战争胜败。 “而且有些东西不面世，其实比面世的作用要大得多。” 对于这个说法，女帝眼神一动，陷入沉思。 江凡这是根据前世核武的概念所说，确实，许多神秘的大杀器不拿出来，才更能起到威慑作用。一旦拿出来，被人认知了，也就那么回事，尤其是自己这种土方法粗制滥造的震天雷。 在黑死林，说到底也是人们见所未见，被震惊了。而要说杀伤力，还比不上那爆炸的动静震撼人心。 很显然，作为真正有大智慧的女帝，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江凡故意说出这些，其实也想让她知道，这些东西还不足以作为最大仪仗，不要想偏了。 女帝果然不再追问这个问题。 “楚国的事都办完了？” 江凡点点头：“事情出乎意料的好，巴清的本事超乎我想象，她借着我的局做了个更大的局，不但没丢家舍业，反而把项臣和英鹿都绑了进来。” 随即简单把事情叙述一遍。 女帝眯眼瞅瞅他：“没出卖色相？” 江凡道：“没，巴清拿捏的准准的，英鹿那厮根本不可能……” 忽然，他一怔，感觉有点不对头：“……等会儿——啊？你在说我？” 女帝哼了声：“朕准许过。” 江凡打个哈哈：“得了吧，你一个我都吃不下，少拿我开心了。” 他心头可是明镜一般，女人这种时候真真假假，一个不慎便吃不了兜着走。后头柱子上还钉着根笔呢…… 两世为人，江公子算天算地也算不明白女人心计。 女帝轻哼一声：“说说吧，你和项臣怎么回事？” 江凡打个哈哈：“这件事说来话长，都是十年前的老账。你知道，项臣是个小心眼的，总觉得我坑了他。” 女帝道：“我怎么觉得，不是项臣小心眼，反倒是你确实坑了人家？” 江凡不爽道：“你怎么也能这么看你夫君，我是那种人吗？” “是。”女帝对此很肯定。 “唯独不知道当年你才六七岁，他已经是楚王，怎么做到的？” 江凡翻了个白眼，干笑道：“要说……还是得怪老家伙，你也知道，他连你都坑。” 女帝愣了下，旋即冷笑：“他不是好东西，你更不是，朕那件事不要总往他身上推，迟早朕能查出来。” “真的不怪我啊！”江凡叫起撞天屈：“从始至终你都知道……” “别跟我东拉西扯，这笔账以后再算，项臣的事定然没那么简单。” 江凡心虚道：“这个……能不能不说……不太好意思……” “你也有要脸的时候？”女帝都有点惊了。 江凡：…… 幸好，女帝这种人不爱刨根问底，江凡总算躲过了初一。 “既然你不想说项臣，就说说陆轻侯，你俩一来一往，玩儿的挺溜。” 江凡不由失笑，女帝说话越来越有自己的味儿。 “别，我跟他一来一往？还不如说他跟英鹿那阴货一来一往。” 女帝也摇摇头：“都被你那三国给带坏了。” 江凡否认：“我那只是话本而已，一千个人一千种见解，他俩非要这么看，我有啥办法。” 女帝轻哼一声，却也有些赞许：“说起来，若非你那三国，我也没这么快看清他们的套路。” 江凡哈哈大笑：“这倒好，都摆在门面上了，连项臣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都看出端倪来。” 女帝道：“半明半暗，但恰到好处。” 江凡点点头，确实，谁也没辙，明知道他俩一进一退，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来回拉锯，借着打仗要好处，可偏生你就得给，不然别人控制不了这个局面。 “但到底还是被你借用，陆轻侯在秭城给你……嗯……开绿灯，想来就是被你要挟。” 江凡撇撇嘴：“他惹了本公子，难道就想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过去？天下哪有这等好事儿，出来混总要还还。” 女帝道：“你如何看这陆轻侯。” 江凡想了想，慢慢收起调笑之色：“厉害，周瑜一般的人物。” 女帝看看他，“那朕就放心了。” 放心？江凡倒是一愣。 女帝道：“你把他限定在书中角色，证明有对付他的把握，朕当然放心。” 江凡啊了声，原来你这么看问题。 “周瑜是我编造出来的人物，他可是活生生的，日后如何，谁能保证？娘子不要太小看他。” 女帝却好似并不在意：“你觉得他很有手段，背后还有张仪？” 江凡道：“不错，没有手段不可能这么年轻爬上大都督一职，没有张仪，他也不敢如此嚣张做事。” 女帝道：“不止如此，你对他还不够了解，你有你的谍报来源，有空可以研究下此人。” 第641章 按摩，以及接吻…… 江凡点点头，却隐约觉得，女帝对此人的态度并不像看起来那么随意。 “第三个人……”女帝道：“司空羽，不止一次你提到此人。” 江凡道：“我身上看来是有他想要的东西，这家伙是个疯子，手中还掌握南疆二十一寨，哦对了，剩下二十寨。不过真正可怕的不是他……” 江凡神色有些凝重：“而是那个黑铁面具人。” 女帝神色微微一顿：“此人，远远强过司空羽。” 江凡皱眉：“他和司空羽完全不同，更阴暗，但所谋更大……到底是谁呢……对了，他追杀过你，你有没有线索？” 女帝看看他：“自己求证。” 江凡愣了下，这四个字，透露出不同寻常的信息啊…… 女帝并未再说此人的事，而是让赵高送上两大盏酸梅汤，当然，是王府配方。 对于大冷天喝酸梅汤，江凡感觉有点奇怪。 女帝回复是看江凡心火过旺，给他降降温。 江凡承认最近因为女帝约战陆睚之事，自己确实心火有些大，但他更觉得是女帝战意太盛，需要降降温。 不过看女帝这般轻松，江凡也感到舒缓了许多。 “话说，娘子你怎么想的，月圆之夜，决战太华之巅，啧啧，牛批，有意境，光这名头就够世人骚动的了，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华山论剑啊。” 女帝淡淡道：“乾为天属阳，坤为地属阴，月圆之夜，太华之巅月华最盛，太阴充盈，为陆睚最强之时。” 江凡当即愣住，合着女帝是要故意找对方最强大的时候？ “……为何？” 他有点想不明白了，不是应该把握对手弱点吗？怎么女帝一切都反其道而行之？ 女帝只是很随意道：“不是最强之时，战他作甚。” 好，好，你霸气。 江凡苦笑，却忍不住道：“这陆睚是狼人吗？咋还月圆之夜最强呢。” 眼前不由脑补陆睚仰着脖子一阵鬼嚎，衣服撑碎，毛发丛生，蜕变成一头超大号狼狗…… 女帝不知道他在胡七八糟瞎扯些什么。 “你刚才说真正的华山论剑？什么意思。” 江凡愣了下，旋即笑道：“哦，这个啊，我们老家有个话本，我讲给你听听？” 女帝放下奏折，抄起茶壶喝了几口：“你说书还是有一套的，来，上前讲讲。” 江凡赶紧屁颠屁颠跑上去，“娘子，批阅奏折累了吧，为夫给你按摩一下，边放松边聊。” 说着就盘膝坐下，让女帝躺在他的腿上，挽起袖子开始头部按摩。 女帝似乎觉得挺舒服：“嗯……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 江凡嘿嘿一笑：“咱们说书，话说钱塘江浩浩之水，日日夜夜无穷无尽的从临安牛家村边绕过，东流入海……” 室内檀香袅袅，江凡手中按摩，口中娓娓道来，两人享受着难得的清净时光。 期间赵二来过，只是踏进门半只脚，看到这般景象，就悄悄撤了回去。随即让外面侍候的宫女也都离得远一些，自己却在门口凝神倾听。 整整一个下午，不知有多少官员求见，简单问了句何事，便全部被赵高挡驾，惹了许多人不满。 天色渐渐晚，故事也略告一段落，江凡看着躺在腿上双目微闭、神色也很放松的女帝，目光有些痴迷。 许久，他忍不住轻轻俯下身，轻轻吻向女帝额头。 却被一只手掌抵住。 女帝双目睁开，正盯着他。 江凡讪笑，“哈哈——为夫见你气息均匀，想看看是不是睡着了……” 对于这种蹩脚的借口，女帝自然不屑一顾。 江凡被她看得心中发虚，正琢磨着要怎么办的时候，却被女帝反手一把勾住脖颈，压在了自己的唇上…… 这一吻，天雷地火，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一个赵高拦不住的人给惊醒。 李修手中的奏折啪嗒吊在地上，目瞪狗呆。 一只脚在外，一只脚在内，看着两人都扭头瞅着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堂堂一国大相，尴尬到不会动了。 饶是江公子脸皮堪比城墙，也是老脸通红，但也不知道该怎么着，只有直勾勾瞅着李修。 下一刻，女帝淡淡开口：“朕在谈家事，国家大事这种事，明天再说。” 她神色如常，连勾着江凡脖子的姿势都没变。 李修如梦方醒，啊，啊两声，忽然开口来了句：“陛下不在？啊，那臣改日再来，告退……” 江凡尴尬癌都犯了，什么叫陛下不在？装瞎你也装的明白点啊，典型脑子没跟上。还什么告退，陛下不在，你告哪门子的退…… 李修大人显然忘了自己一步已经在门槛内，慌乱间摔了个大屁股墩，帽子都掉了，被赵高手忙脚乱的扶起来才落荒而逃。 江凡怔怔瞅着他逃窜，才慢慢扭回脖子，“娘子……继续？” 女帝推开他：“奖励你按摩而已，饿了。” “刚才……有点懵，所以……有点草率，没尝着味道……” 女帝向着外边道：“赵高，晚餐多放盐，王爷今天嘴里没味儿……” “——啊？诺——” 晚餐江公子吃的异常凶狠。 仿佛在借着那羊腿发泄一般。 “我敢打赌，那天被你骗了，肯定啥都没发生！” 江公子恶狠狠撕咬着羊腿道。 女帝都懒得看他，对他那没出息的鸟样更是懒得置评。 “这味道我怎么可能一点不记得？打死都不可能！” 只是一个吻而已，就这么销魂蚀骨，江公子发誓自己绝对没理由不记得那天的感觉。 “刚才你还说没尝着味道。” 女帝不屑的瞥他一眼。 江凡丢下羊腿，气哼哼：“我就说说而已，能没尝到吗？你说，是不是骗我了？我这青春年少的玻璃心……” 女帝就瞧不起这种人，吩咐殿前武士把他拖了出去，一路上还都留下江公子撕心裂肺的喊叫。 “你说啊，你倒是说句实话……啥也没发生对不对？” 赵高跟随拖着王爷的两个武士送王爷，只是眉眼低垂，脸上也不知啥表情。 等江凡被丢到了宫门口，赵高才挤出个笑脸。 “王爷……您慢走，奴才不便远送……” 江凡抬腿就是一脚：“你这废柴！为啥不拦着李修那老儿？坏本王好事儿！” 第642章 鸾妖精诱导云圣女 赵高只能赔笑：“王爷息怒，王爷息怒，高抬贵脚……” 赵高也很悲催，我能说啥？李修硬要往里面闯，我也拦不住啊，总不能说陛下在里面打情骂俏呢？ 老半天，江凡哀叹一声：“行了行了，我走了，忙你的去吧，下回有点眼力见儿。” “是，是……” 然而瞅着这位一步三摇离去的王爷背影，赵高脸上流露出异常复杂的神色，有恐惧，有纠结，有担忧…… 就在此时，一个面容清隽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到赵高身后，缓缓开口。 “你怕了……” 赵高瞳孔微微收缩，却没有回头：“您难道不怕？” 那人沉默片刻：“人间之事，本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内心之惧意，然则……你要想想，你最怕的是什么，最想要的又是什么……” 赵高依旧没有回头：“方才为何定要如此……” 那人淡淡道：“总要亲眼看个清楚。” 赵高冷冷一笑：“看清楚了，又将如何？” “看清楚，才能做明白，只不过，你现在怕是有些不清楚……” 赵高沉声道：“我的事，我自有主张。” 那人不疾不徐，声音平淡：“在外，你要服从于我。” 赵高声音有些尖利：“各司其职，莫要太自以为是。” 那人依旧古井不波：“不要忘了，我能做什么。” “你……”赵高似非常愠怒，却缓缓压制下去，许久竟然眯眼一笑：“是……赵……二，知错。” 那人转身离去：“很好，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赵二静静站立良久，才缓缓转过身，那双小眼睛内尽是阴沉。 —— 离开章台宫，江凡突然加快了脚步，他的目标是华阳宫。 尽管阿狸说云扶摇没事，但江凡还是想亲自看上一眼才放心。 华阳宫江凡还是第一次来。 这地方乃是圣女居所，一般情况下不要来最好，免得惹人闲言蜚语。 但如今江凡才不管。且不说就以他的身份已经没人敢哔哔，最主要阿狸和司空羽他们拿到云扶摇的簪子，这件事就让他放心不下，要来谁也拦不住。 华阳宫门口只有两个佩剑侍女，看到江凡当即拦住去路。 这也不怪她们，江凡未曾打仪仗，而且从没来过，这两个宫中派来的侍女不知道。 江凡表明身份，二人还是有所怀疑，直到他出示空心令，两人才慌忙拜见。 而江凡听到圣女在府中之后，也终于真正松了口气。 放他进去后，两女面色也有点古怪，王爷孤身一人来见圣女，这件事该不该上报陛下？ 华阳宫不大不小，但也有上百亩规模，可惜异常冷清，根本看不到人。 这是云扶摇的要求，她生性如此，不喜热闹。 好不容易才看到两个正在清扫的侍女，问明白位置，江凡匆匆赶了过去。 云扶摇还真是节省人手，门口竟然也没个通禀的人。 江凡蹑手蹑脚，想要给她个惊喜。 只是刚一到门外，就听到鸾霏霏的声音。 “我说……扶摇妹妹啊，你这样可不行，都跟你说多少次了，这种事儿得主动，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一捅就破，明不明白啊你……” 江凡一愣，我去？鸾小二这是在作什么妖？教导我家大宝贝儿追谁呢？ 心思一动，就没进去，躲在外面偷听。 只听见云扶摇的声音传来：“……我……这，不行的，她和陛下……” 话一出口，江凡就明白了，合着两人谈的是自己，不由好笑。 鸾霏霏恨铁不成钢：“陛下怎么了？我跟你说，我看那女帝不像小家子气的，没准能同意呢，就算不同意能怎样？你把生米煮成熟饭，为难的事儿让那家伙想去，他鬼着呢，肯定有办法！” “生米煮成熟饭？”云扶摇有些听不懂。 “哎呀！真笨，就是把他睡了！”鸾霏霏斩钉截铁的说。 江凡无语，不用说，这会儿扶摇大宝贝一定面红耳赤。 “连这都不懂，真是的，你听我的没错，嗯，不过你这人主动去推倒他好像费劲，不过我跟你说过，可以勾引嘛，比如少穿点，穿薄点，还有眼神，动作，看着，就这样的……” 江凡以手扶额，我滴个亲娘，鸾霏霏果然不省心，想不到天天就在这儿教授这个，真是所托非人…… 江凡本来的意思是让鸾霏霏指点下云扶摇，让她懂得防范一些阴谋诡计，不要太单纯。 但谁知道，这家伙竟然在教她如何勾引男人！ 幸好，这个男人是自己。 “……那个，你看看是这样不？” 云扶摇的声音传来，江凡当时都惊了，卧槽？咋的，你还真学上了？要命，这是冰清玉洁的扶摇大宝贝？ “不对，不对，再骚点，你这谁知道干啥呀，还以为叫人家去吃饭……” 一个教，一个学，教的用心，循循善诱，学的竟然也津津有味。 哈哈，反倒让江凡尴尬不已，一时间没法进去了。 突然间，一个女子声音从后面响起：“你是谁？” 江凡一愣，老半天没见几个人，怎么这时候冒出来？ 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青衣小丫鬟端着茶盘疑惑的看着自己。 哈哈，暴露了。 江凡尴尬一笑，刚要说话，里面两人就出来了。 看到江凡站在门口，云扶摇当即就满面通红，呆在当场。 鸾霏霏倒是一脸惊喜：“哎呀，王爷呀，可想死我啦。” 说着，也不管云扶摇在场，三步并作两步就蹿了过来，一把抱住江凡的胳膊。 下一刻，却忽然亮出一把匕首抵住江凡的喉咙：“说，你到底是谁？” 江凡一惊：“干什么？是我啊！” 鸾霏霏盯着他：“还真是挺像，少来这套，故技重施是不是？” 江凡大为疑惑：“霏霏，你这是闹哪一出？什么故伎重施？” 鸾霏霏却冷笑：“假扮王爷行刺，有一回就行了，还敢来！” 江凡惊住，“你说什么？有人假扮我行刺？” 鸾霏霏秀眉挑了挑：“嗯？怎么，难道真是你？” 她抓住江凡的脉门，感觉了一下，才吁了口气：“这真元，差不了，确实是王爷，对不住，对不住。” 她这才放开江凡。 第643章 冒充江凡的刺客 江凡急忙问道：“你刚才说有人假扮我？” 鸾霏霏哼了声：“惟妙惟肖的，我还纳闷呢，你从来不来华阳宫，怎么突然上门？后来，我发觉不对，那人身材似乎略小一些，但迟了，那人突然发动，一剑刺向扶摇妹妹，好在扶摇功力大进，匆忙间躲开了，但头发都被刺穿，好惊险。” “后来呢？”江凡急声问道。 “后来，我也出手了，那人很强，但也敌不过我们联手，最终怕惊到旁人，跑掉了，我们追了很久，发现那人没入人群，眨眼就消失了。后来搜查数日，都没有结果。” 江凡心头一沉，擅长易容，结合前些日子的事儿，可以肯定是阿狸。 但想不到阿狸竟然出手刺杀云扶摇，按照鸾霏霏所说，这是奔着必杀来的。 她到底要干嘛？ 江凡赶紧一步上前，拉住云扶摇的手：“没事吧？没伤到哪？” 云扶摇被他拉住手，俏脸又是一红：“没，没事。” 江凡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鸾霏霏不满道：“就关心你家扶摇大宝贝，霏霏吃醋了！” 江凡没好气的弹她一个脑锛：“你呀，少教点乱七八糟的比啥都强。” 鸾霏霏眼神诡异：“哦？王爷听到啥了？” 江凡干咳一声：“啊——没听到啥，那个，我刚回秦，打算来看看你们，刚刚才到门口……” 鸾霏霏眨巴眨巴大眼睛：“哦？不会吧，刚才我就觉得有人在外面，扶摇妹妹心乱，没注意，我可是很留心哦……” 云扶摇脸上的红霞当时就烧到了脖子下面，好像熟透的虾子。连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江凡干笑着挠挠头：“没，没，就是在门口徘徊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这里，你说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地方不多找两个人手……” 鸾霏霏一脸不信。 江凡赶紧打岔：“扶摇，说真的，得多加几个人手，大白天竟然有人行刺，太危险了。” 云扶摇道：“这里有你派来的人手，但他是易容成了你，我们才没防范，平常没事的。” 江凡点点头，看向鸾霏霏：“还算警觉，但下次要注意，必须加倍提高警惕，就算是我，也得盘查一下。” 鸾霏霏嘟着嘴，含含糊糊应着。 “没受伤，丢了什么没有？” 云扶摇道：“丢了一枚簪子，我被那人刺乱了头发，簪子掉落，断成两截，后来找没找到。” 这就对上号了，阿狸啊，为什么你要如此行事？ 想起阿狸的反常状态，他心里越发迷惑…… 留在华阳宫吃了顿饭，江凡对于伙食这么清淡十分不满，叮嘱鸾霏霏要她回头去趟凡人居，弄两个厨子过来。 结果俩人都不在意，云扶摇喜欢清淡食物，而鸾霏霏为了保持身材，几乎不吃肉，只吃蔬菜水果，和云扶摇在胃口方面倒是很相合。 这次，特地因为江凡过来，晚餐弄了只羊腿，两人一口没吃，都进了江凡肚子。 吃饭过程中，江凡又询问了些日常琐事，发现两人在此生活的还不错，唯一鸾霏霏有点憋闷，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爱热闹，用她的话来说，华阳宫跟冷宫似的，无聊的要死。 江凡倒是很理解，说圣女宫也就这样，但自己可以经常来探望她们。如果鸾霏霏实在呆不住，就换人过来。 鸾妖精一听这话，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马上就改口，声称保护扶摇妹妹最重要，别人信不过。 但她那吊诡的模样，江凡哪里还看不出来，这家伙是听到自己常来才改口了。 看到江凡狐疑的眼神，她毫不掩饰就交代，说这里就是江凡的别院，那还跑啥？凡人居人太多，反倒主子来这里才完全属于她们两人。 江凡也十分无语，这妖精，心思忒鬼。 云扶摇并不在乎鸾霏霏对江凡的花痴模样，反倒觉得挺有趣。 不过她关心的却是女帝和陆睚的旷世大战。 “陆睚师叔天纵奇才，百岁就以实力稳定三仙之位，陛下那边可有把握？” 江凡笑道：“放心，陛下何许人，别忘了，她很早就曾经打败过凌云。” 云扶摇还是有些不放心：“陆睚师叔和凌云师尊还不同，他号称魔剑仙，心性难测，手段狠辣。别的不说，论杀人，整个太华谁也没他杀的多。” 江凡倒是好奇起来：“陆睚到底什么来历？” 云扶摇道：“具体我也不知道，但听师尊说过，他原本江湖上凶名赫赫的魔星，后来被大长老收服，三十岁才入太华，因其杀孽过重，被大长老关押在地牢一甲子，最终洗清罪孽。成为太华门徒。 但在这一甲子中，他竟然修成了太华三大仙剑谱中的玄坤剑法，并且修炼道前无古人的玄坤二十二，天资惊世。 成为太华门徒后，他为太华屡立气功，最终十年后成功击败所有竞争者，成为第二世尊。 师尊说过，他本名不叫陆睚，只因江湖人背地里说他行事睚眦必报，他闻之竟然直接改名，就叫陆睚，并以睚眦神兽为形象刻制了自己的令牌。就是江湖人闻名色变的睚眦令。” 这么回事…… 江凡也不由感慨，这老家伙敢情以睚眦必报为荣，看来跟自己必定没完没了。 “这玄坤二十二有多厉害？”江凡并不太关心自己和陆睚的事，眼下，更关注小翠这场大战。 云扶摇道：“不知道，我还从来没见他施展过，因为对手不配。师尊曾言，玄坤剑道最强为玄坤二十四，二十二已经是陆地剑仙，此道空前了。反正，比当初师尊一剑斩巫山的时候还要强许多。” 江凡吸了口冷气，对这位太华第二仙越了解，他心里就越没底。 “那他有什么弱点没有？” 云扶摇摇摇头：“他心性如魔，百无禁忌，自然很难找到弱点。” 江凡道：“我听说，他在月圆之夜最强，那什么时候最弱？” 云扶摇道：“这与他修炼的玄坤剑道有关。天阳地阴，日阳月阴，玄坤剑道特性属阴，若处阴势，便威力无穷，而在月圆之夜，太阴最盛，他的实力也将达到最强。 若说最弱……恐怕也只有在极阳之时，但这也是相对而言。” 第644章 媳妇出场，要华丽，要拉风 还真是头吞吐月华的老魔狼。 离开华阳宫，江凡心头越发沉甸甸的，不知小翠为何那么有信心，这老家伙真的很难对付啊。 —— 王爷经常神出鬼没，凡人居众人早就习以为常。 唯独这次回来，王爷有点不同，已经静静坐在青莲池旁整整一日，没有说话，也没有钓鱼。 有些阴沉的天气，加上王爷的沉默不语，让整个凡人居都有点压抑。 就连江小鱼也好像感觉到什么，并未烦着他。 次日正午的时候，躲藏了数日的太阳忽然破开乌云，洒下明媚的光辉。 王爷抬起头，眯眼看着天空中的太阳，表情缓缓释然起来。 看着他逐渐明亮的眼神，老家伙终于轻笑一声摇摇头，负手走上前。 “瓜怂，想通了？” 江凡点点头：“想通了。” 老家伙哼了声：“想通了吃饭。” 江凡摸了摸肚皮：“呵呵，是啊，饭还是要吃的。” 老家伙道：“废话，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饭该怎么吃就怎么吃。” 江凡挠挠头：“挺有道理的。不以过去扰，自然也不必为明日忧，过好今天便好。” 老家伙道：“世上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风险从来都有，多大本事做多大事，做多大事承担多大风险，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江凡扭头看看他：“哎呀？老家伙，今日挺有哲理啊。” 老家户瞥他一眼：“你是走心了，走心便会有挂碍。早知你会如此，当初还不如劝你别招惹来着。” 江凡笑笑：“都在路上了，还说什么，不如想想怎么走的更漂亮。” 老家伙哦了声：“那么，你打算怎么漂亮？” 江凡托着下巴想了想道：“别的我现在也为她做不了，但有些小事还是可以的，把自己媳妇打扮的威风凛凛、漂漂亮亮总行吧。” 老家伙道：“小翠现在是内忧外患，你打算让她怎么漂亮？” 江凡道：“至少，太华论剑得有个门面……” “我老人家直说，小翠现在要门面可不好办，八方敌视，人手都不够用，很难调出来高手镇场子。” “这场子必须得镇，小翠上太华，对方一定会示之以强，如今太华已经广发英雄帖，邀天下群豪观战，这就是在展示影响力和号召力。我家娘子，又怎能弱了气势？” 老家伙看看他：“场面也是博弈，给天下人看的。但小翠一方面高手不够调配，另一方面许多人不能亮出来，让人摸到底细，你打算怎么办？” 江凡拍拍手站起身：“有些事指望不上，就从别的方面看看，走，吃饭，吃完饭，我去踅摸踅摸。” 当天晚上，神出鬼没的江王爷又消失了。 但这次，王爷并没走远，而是悄然来到骊山封地。 近两年的建设，骊山封地早就今非昔比。 整个骊山封地足足上千平方公里，虽然山川居多，并非那种一望无际的千里沃野，但作为一个独立自治之地，规模已经相当可观。 如今的骊山封地也在女帝一纸诏令下，改为骊州，女帝给的理由只是骊山郡配不上江凡的身份，若还是称为郡，岂不是说明江凡只是郡王？这个不行。 骊州大地上，依山傍河一座前所未有的巨大城池已然成型，城门上两个大字亮瞎人眼——骊都。 以都城称之，女帝又是打破了古来的规矩。 按古例，纵然是大周的皇子分封，也不过只能称之为骊城，可是这座城，堂而皇之命名为骊都。这是代表都城的意思啊。 这件事引起过一定的反弹，但女帝态度强硬，其他人也自认为心知肚明，便由着她去了。 至于里面的王府，正常来讲可以叫做宁王府或者赵王府，以江凡的身份，自然应该是一字并肩王府，或者逍遥王府之类。 但偏偏这里又出古怪，竟然叫了个什么逍遥居。 当然，这里还建设什么所谓的六部衙门之类就别提了。 总之，光是基础建设就处处透着与众不同，处处古怪。 唯独现在的真正的骊都人都居住在城中，整日里忙忙碌碌，外界很难见到他们。 普通百姓都如此，那些神秘的骊山大佬就更别说了。基本上都没几个人知道是谁。 江凡这次就不是为了参观自己的封地，而是要见一个大佬——公输余。 一见面，江凡就一句话。 “我那热气球还好？” 公输余一愣：“尚在，保养良好。” 江凡捏了捏下巴：“嗯，不错，找出来，本王要用。” 公输余眼看这位的状态，琢磨着可能是地面上又不够他野了，也没问，便安排人开始检查整理。 “另外，”江凡吩咐道：“立即安排人手，给这玩意儿好好打扮打扮，白乎乎的，忒丑。” 公输余心中大为好奇，你这是打算干啥啊，咋还看颜值了呢？ “按照这幅图案来……” 江凡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画布。公输余展开一看，就待在当场。 通体漆黑，上绘一金凰振翅，周身似有烈焰蒸腾。 黑色深沉而庄重，金色堂皇而耀目，组合在一起，越发显得气势磅礴，甚至让人观之心存敬意。 “这是……” 江凡微微一笑：“未来的，大秦帝旗。” —— 女帝战陆睚，引起的关注和风暴是惊人的。 对于此战的目的充满了各种猜测。 有人说，这是女帝要向天下展示武力。 有人说，这是女帝在斩圣女、战凌云之后第三次意欲威慑太华。 有人认为，这是秦国空虚，女帝要借此降低外界压力。 还有人觉得，这根本是女帝狂霸，挑战圣地，其称霸天下的野心彰显无余。 等等，不一而足。 对于陆睚应战的目的，同样有许多看法。 有人说，这是太华彰显势力，镇压女帝，让她保持对圣地应有的尊重。 也有人说，这是陆睚为凌云报仇，当年凌云与女帝一战打平，实际上论年龄已经输了，陆睚想要借此为太华正名。 还有人认为，陆睚也是不得已，堂堂江湖圣地，总不能避战吧？ 而对于此战的胜负猜测，更是两极分化。 第645章 女帝飞天，万马奔腾 有人坚称，太华陆睚，实力强于凌云，而女帝只能与凌云战平，故而此战是陆睚必胜。 但有人反对，女帝战凌云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以女帝绝顶天资，必然修为突飞猛进，未必次于陆睚。 支持陆睚的人当即表示，陆睚三甲子修为，魔剑盖世，女帝才二十六岁，无论如何在修为上都差得远，不可能获胜。 支持女帝一方却反驳，当年女帝还不是以二十出头战平凌云。况且如果年龄就代表修为，那就没有大江后浪推前浪，或者后来者居上这一说法。 陆睚一方予以反击，陆睚既然敢约天下豪雄观战，显然是胜券在握。 女帝一方毫不示弱，称陆睚不过是作势，企图压制女帝气势而已，借势压人，反倒说明魔剑仙心里未必有底。 双方各持己见，互不相让，导致这种争吵遍布朝堂市井，随处可见。 而这段时日，天下所有的赌坊几乎都在开这个盘口，据说最大的赌局在极乐城那里，赌资已经达到数千万两白银。 但从赔率上看，依然是看好陆睚的占大多数。当然也有意外，几位不知名的神秘豪客一掷百万银豪赌女帝获胜…… 所有的一切，都是谈资，都让这场旷世大战的热度越高，可以说近十年来，这场大战的关注度都是绝无仅有的，就连当初女帝战凌云也相比逊色不少。 四月十五，决战之日。万众瞩目之中，阳都却一直没有动静，按常理女帝已经在十三或者十四就该出发了，可并没有，让无数人特别纳闷。要知道太华距离阳都足足八百里呢，现在还不动身，是不急还是怕了？ 终于，万众期盼猜测中，四曰十五朝阳初升之际，阳都城门大开，无数兵丁涌出城门，列成方阵。许多等候在外的江湖人粗略一估计，竟然有一万人左右。 万军沉默而肃杀，旌旗猎猎，长枪如林，带队的居然是杀神高起。 而在最前方居然有辆巨大的战车，上面竖着一根十丈旗杆，一面大旗于顶端烈烈飞舞，玄色为底，上绣金色烈凰，威严而肃穆。 而更让人惊骇的是，这一万骑兵，全都在武师境界之上。 一万武师本身就足以震惊天下，更何况是一万武师组成的军队？简直能活活吓死人。 大秦的军队已经强悍到这个程度了么？ 女帝出行，居然要一万武师组成大军随行，许多人都怀疑，女帝不是要去决战陆睚，而是要去荡平太华。 这一万大军的出现，当即压过了太华所有做的势，太震撼了！ 下一刻，更惊人的事情出现，阳都城墙忽然缓缓升起一个巨大的圆形奇特物体，通体漆黑，上面绘制金色的烈焰之凰，与那大旗完全一致。 有眼尖的人惊叫，那东西下面挂着的筐子中赫然站立着一个玄衣大氅的绝色女子，是女帝！ 女帝俯视万军，剑眉凌厉，忽然拔剑向太华的方向指去：“风！” 随即沉默的万军忽然齐齐举起兵刃向着高空怒吼：“风！风！狂风！” 山崩海啸的呼喝中，那东西居然在万众瞩目中向高天飞起，转眼间就已经腾空百丈，旋即在无数人骇然的目光中向着太华方向飞去。 无数人震撼到失语，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啊！ 飞天了啊！ 女帝，竟然要飞往太华？ 这空前绝后的出行，不但在气势上达到了巅峰，更是颠覆了世人所有的认知。 地面上，一万黑甲骑兵启动，铁蹄奔腾，仿佛黑色的洪流，追随女帝的方向奔腾而去。那声势，神佛难挡，万军辟易！ 这，是要一日奔行八百里？大秦铁骑，如此狂霸吗？ 这一刻发生的一切太震撼了，太让人无法想象。 所有看到的人，都呆在当场，完全无法言语。 消息，也被无数信鹰飞鸟以最快的速度快速传向太华。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在女帝升空，万军开拔之后，两道人影悄然尾随其后，撒丫子狂奔。 这两个怪人其中之一是江大王爷，之所以这么干，还得说从昨天见过老家伙说起。 起因是江凡越发感觉自己身体不太对劲，感觉力气越来越大，气血也越来越旺盛，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想起之前怀疑龙鳌之血的事，江凡终于带着巨大疑惑再度找到老家伙。 孙道通其实也发现他越来越奇怪，但之前查过几次并未找到原因，后来便猜测可能是先天一炁产生的影响，毕竟江凡对于先天一炁越来越适应。 但听到江凡对这段时间异状的讲述之后，老家伙更加惊奇起来，再次对其进行了一番全面检视。 这一查不得了，把孙道通给吓到了。江凡肉身气血旺盛惊人，生命力无比蓬勃，体质几乎赶上炼体尊者。 尤其还有着恐怖的防御力和恢复力。等闲刀剑难伤，就算受伤恢复速度也是常人十倍以上。 老家伙活这么大没见过这等奇事，他终于确信与先天一炁无关，只是单纯的肉身增强。用老家伙的话来说，堪比怪兽。 而且观其势头，还在不断增长中。 最终老家伙认为，这可能就是龙鳌之血的作用。老家伙这么说有根据，他给江凡把脉的时候，感受道其血奔涌如江河，狂暴而猛烈，这次特地抽取了一些，发现其色殷红胜过常人数倍，更兼晶莹润泽，宛如赤红之汞。 这等异象，才让他有了这个结论。 故老相传，山海异兽浑身都是天材地宝，有缘者得之甚至有一日入圣的传说。他觉得，这是龙鳌之血在改善他的体质。 但老家伙却惊奇的发现，这股蓬勃的生命力疯狂增长，却似乎受到限制得不到宣泄。 故而，他建议，江凡要彻底压榨肉身，挖掘最大潜力，释放这股生命源力。若非如此，怕是要憋出问题来。 而最好的办法，居然和江凡所知道的前世一样，就是透支，然后超越。 这才有了江公子徒步追奔马的古怪行径。 江公子赤着两条胳膊，穿着一条宽松马裤玩儿命疯跑，内心是悲催的。 他奶奶的，前世马拉松世界纪录是多少来着？四十二公里两个多小时吧。 而这，是八百里啊，四百公里，也就是说，他要马不停蹄的狂奔十个小时。还得保持时速比世界纪录快一倍才能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太华。 第646章 江公子的超级马拉松 这能做到？江凡是无比怀疑，甚至觉得老家伙可能是在故意整治自己。 然而，老家伙居然难得十分郑重，告诉他一定要让肉身彻底透支，只有如此才能超越自我，而更强悍的肉身，自然才能更容易承受先天一炁。要知道，十年药浴，目的也都是为了强化他的体质啊。 甚至他估计，若是江凡能够彻底激发龙鳌之血，完成身体改造的话，或许能够承接百年先天一炁。 看他这么认真，生性懒散的江公子终于决定尝试一番，毕竟他属实不愿意老是做一个武道废柴，人有不如我有啊。 于是，在老家伙建议下，便干脆趁着这个机会，一日奔行八百里，赶往太华。 但江凡到底拉了个垫背的，一方面是对自己的激励，另一方面也打算找个人监督。当然，还要防止事后老家伙说自己没尽力。 但没想到，蒙毅对此居然十分兴奋，嚷嚷着一定要尝试下。 所以，江公子便和伴读——伴跑童子甩开膀子上路了。 很快也彻底体会到当初自己在天上飞，人家在地上追的赶脚。 当然，一上路就被百里挑一的骏马喂一肚子土之后甩没影了。 但自己全力奔跑的速度还是让他震撼不已，从来没尝试过，原来能跑的这么快！ 但尝试一下之后，他还是收敛起来，这样奔跑，根本不可能坚持多久。 然而就算收敛，也相当于普通人跑百米冲刺。这种程度的狂奔，江公子觉得就算自己十年药浴为基础，也挺不了多久。 按他对自己的认知，最多十分钟后，差不多就该筋疲力尽。 意外的是，十分钟过去，没感觉。 然后又是十分钟，三十分钟，还没感觉。直到一个小时之后，才忽然感觉不对。 不是劳累，而是感到浑身发热，肢体越发活跃起来，步伐也更加轻盈。 江凡这才有点震惊，难道老家伙的分析没错？此前都是怪自己太懒惰，根本没去发掘吗？ 终于奔跑了两个小时，也就是一个时辰过去，江凡才感到身体有些疲乏，气息也喘得有些重起来，但还能跑。 而速度比此前没有慢下来，按照估计，这两个小时，他已经奔跑了八十公里，速度和里程都超越前世马拉松世界纪录的一倍。 可疲惫只是刚刚才显露出来而已。 江凡是极度震惊的，但看看旁边还在嗷嗷叫着撒丫子狂奔的虎徒弟，成就感忽然就没了影。 这货体质是真的好啊，要知道他可也没用真元，仅仅凭借肉身而已。 但江凡终于也认识到，自己经过老家伙十年药浴，加上龙鳌之血的浸润，肉身可能已经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信心真正暴涨起来。 也许……能行？ 在这一刻起，懒散的江公子眼神明亮而坚定，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尽最大努力尝试一番。 而在女帝飞天、万马狂奔、江公子疯跑的同时，这个天下江湖翘首以盼的决战之日，太华圣地已经人山人海，许多人是提前好几日就来了，但可惜，能够登上魔剑峰观战的只有少数人。 当然，这所谓少数也只是相对于赶来的数万江湖人而言。 这些少数人是持有太华请柬的。 但对于数万江湖群豪，太华也未曾关上大门。而是允许他们在山下等候消息。甚至还开放了一条通道，只要能闯过魔剑三关，便能得到山巅观战的资格。 不过这魔剑三关起步一关就得宗师境，这一点就打消了绝大多数人的希望。 但能满足这个要求的还是有很多，而且这关卡很有意思，设为宗师关，尊者关，武圣关，这三关是并列的，只要通过一个就行，不需要重复去闯。 但每一关都只能以相应境界实力闯关，而要想闯过，唯有同境界至强者才有希望。 在等待女帝到来的时间，无数宗师之上试图闯关，可惜太难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武者都以失败而告终。 最终三万多武者，能通过这个渠道登顶观战的，不过一千六百多人。 加上收到邀请函的一千三百多人，恰好凑足了三千之数。 也就是说，这一夜，将有三千天下强者见证这场旷世之战。 而所有人目前翘首以待的，都是那位传说中的九天之凰，大秦女帝，嬴无双。 不知为何，天色已经过申时，她人还没到。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忽然有人接到鹰隼传书，忍不住惊声大呼。 女帝竟然今早才启程，而同行的还有一万大秦铁骑。 难道她时间就这么紧？非要掐着点出发？以女帝的修为，八百里一日赶到没什么大不了，但军马呢？他们难道要一日奔行八百里？ 这能做到？就按八百里加急文书计算，至少要换马五次，虽然太华在秦国境内，但能完成五轮万马调配仍然难以置信。 可随着完整的消息传出来，数万武者，包括太华的人都目瞪口呆。 一万铁骑全部都是武师以上，简直活活吓死人。 然而就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恐怖的是，有人接到飞鹰传书，那位女帝竟然飞天了。 在天上向着太华飞来。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飞天？圣者也只能一跃百丈，短时间以真气御空而已，太华三仙一次也不过能凌空渡虚飞行千丈，然后就要落地换气。传说长眉曾经一口真元飞行三十里，那已经是人间极致，怎么可能有人能飞行八百里？ 开玩笑都要有个限度嘛！ 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传信的得了失心疯，胡说八道呢。 而不久，便有更多的飞鸟传书，彻底证实了这件事。 虽然说是借助外物，但细想好像更可怕，什么外物能让人飞天？ 太华圣地，一片死寂之后，彻底哗然。 飞天啊！ 千古未有之奇闻，女帝竟然要在今日飞跃八百里长空而来。 这是真的吗？ 太不可思议！ 所有人都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震惊过。 若此事是真的，那完全颠覆了所有人的想象，女帝到底是什么人？大秦，到底又强盛到了什么程度？ 一时间，不光是数万江湖武者震撼的无以复加，就连太华弟子们也都集体失声。 第647章 炽烈的苏醒 为了给陆睚造势，他们广发英雄帖，通传江湖，让整个天下见识到了太华的影响力，让天下人都认识到，圣地就是圣地，领袖天下江湖，无可争议，不能冒犯。 这必然要对那秦国，那女贼造成巨大的压力，让她知道圣地威能，让她明白圣地不可辱。 但她竟然这样来了。 以千古未有之方式，飞天而来，直接震惊天下，让所有人失声。 之前太华所作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甚至在反衬女帝的无上之能。 若此战再胜，天下恐怕会视女帝为神明，对太华、甚至泰岳的威望和统治力都是极端沉重的打击。 一时间，不同的情绪涌上不同人的心头，整个圣地炸开了锅，而太华方面无数高层也纷纷消失在人们视线中，显然是去了某个地方商议此事。 放下他们不讲，江公子此刻已经眼神迷离，根本不是在奔跑，而是仿佛老狗一般，吐着舌头，耷拉着双臂，一步一步往前挪。 四个时辰过去了。他终于完全透支。 在第二个时辰过去的时候，江凡已经气喘如牛，汗如雨下，两腿如同灌了铅块。 他很怀疑，极限就在此了。 但蒙毅的存在，让他觉得还不够。 这家伙仿佛不知疲倦，直到现在还如同野兽般生龙活虎。 “师傅，快跑，快跑，俺走都比你快！” 有他在旁边叽叽歪歪，江公子强忍着继续跑，但速度已经下降到之前一半。 第三个时辰过去，江公子觉得眼前都一阵阵发黑，头重脚轻，双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喘气都如同破风箱，极度怀疑下一步就要一头栽倒。 而此时，他已经可以用龟速形容，整整一个时辰，只跑了十里路。 就算蒙毅此刻也顾不上嗷嗷叫唤了，连说话也懒得说，同样挥汗如雨，不过依然能奔跑。若不是为了等江凡，这三个时辰，他差不多能跑一大半路。 不知怎么坚持到第四个时辰的，江凡几乎都没了感觉，甚至连脑子都是空白的，都不知在干什么，要想什么。 往前举步，眼下只是个无意识的动作。 至于速度，就别提了，蒙毅只能原地绕圈跑着等他。 这一个时辰，前进了不到三里路。 而此时，距离太华还有三分之二的路程。 蒙毅都很担心可能看不到大战了。 决战在月至中天，大概子时之际，按照现在的速度，完全没指望。 眼瞅江凡浑身颤抖，老半天都抬不起脚。蒙毅实在忍不住大吼：“师傅，你得加把劲啊，咱俩可没马匹，赶不到，就看不见你媳妇打架啦！” 这话似乎对江凡起到了刺激作用，他呆滞的神色动了动，脚步终于再度迈出去。 而就是这一步，江凡忽然停住了。 一步踏下，体内骤然狂暴起来，如同岩浆翻涌，灼热而炽烈，他感到自己仿佛成为一个从内向外燃烧的火球。 却没有痛苦，这种沸腾的灼热，很奇怪，很舒服。 随着这种狂暴的灼烧感，澎湃的力量骤然充斥全身。 下意识的，江凡举步奔跑，越跑越快，感觉自己就像一道火龙。 很快，在蒙毅目瞪口呆之中，江凡好像脱缰的野马，飞速狂奔。 “哎？师傅，你等等我……”随即甩开大步追去。 他体质超乎寻常，又因一路上因为总在等待江凡，有着充足的休息时间，体力还很充沛。 江凡此刻什么也听不到，只知道奔跑，一味向前。 慢慢的，体内仿佛什么东西苏醒，从身体最深处狂涌而出，欢欣雀跃，就好像每一个细胞都活了过来，灼热消失了，一股清凉的感觉瞬息席卷全身，连头脑都刹那间清明过来。 而周身的力量更加沛然，那神奇的活力，让江凡有种忍不住要仰天长啸的感觉。 江凡越跑越快，越跑越轻松，如同有用不完的力量，那种畅快感，让他感觉自己想要飞起。到后来，几乎成为一道狂风贴地飞行。 蒙毅竟然追不上。 大惊之下，也早已疲惫不堪的蒙毅只好运转周天，真元瞬间灌注全身，这才重新赶了上去。 第五个时辰，江凡狂奔两百多里！ 距离太华只剩下三分之一。 而与此同时的太华，在万众期盼下，一个黑影从遥远的天际而来，出现在金色的夕阳中。 “那……那是什么？” 有人指着天边颤声喊道。 很快，许多人都发现了，那东西越来越近，而且仿佛在缓缓下降。 不久，万里金色夕阳中，一个庞大的黑色球体终于缓缓浮现真容。 “这便是那飞天之物？” 有人惊呼。 山下刹那间群情沸腾，山顶，长眉、陆睚和凌云，以及太华十二长老也面带震惊的看着那逐渐接近的黑色物体。 近了，更近了。 终于，一睹真容。 玄色巨型球体，金色烈焰之凰，正如飞鹰传书所说一般无二。 而缓缓下降的同时，也让许多人看到了那拄剑而立、大氅飞舞的女子。 “……是，是女帝……” 有人颤抖着道。 女帝降临！ 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跨越八百里，飞天而来。 听着下面传来数万人山崩海啸般的呼声，长眉面带奇光，微微叹口气：“这便是那飞天神物……” 一名长老模样的老者缓缓道：“与陆沉尊者所言神似，青云山，飞鸟涧之时，所见应为此物。” 长眉露出一丝寻味的神色：“也就是说，那逍遥王以凡人之身，掌飞天之术，竟是确有其事。” 那长老也面带惊奇：“鬼斧神工，老夫此刻词穷矣……” 陆睚表情无比阴沉：“奇淫技巧罢了，待本座一剑斩之。” 口中虽然说着奇淫技巧，但陆睚何尝不震撼，此前听闻，只觉得是夸大其词，或者江湖把戏而已。如今亲眼所见，他内心深处同样极不平静。 这哪里是什么奇淫技巧，而是真正的神物，若是用在战争之中，该有多么可怕？ 凌云面色依然如同玄冰，却是沉默不语。 此刻，以他们的目力，女帝的容颜已经清晰可见， 自然也看到那修长剑眉下，一双凤目，俯瞰而来。 第648章 人无双，军无敌 这目光，虽沉静，却霸道。 “放肆……！”陆睚面沉似水，作为太华三仙，他几时被人如此俯视过？这，已经是种莫大的羞辱。 而所有山下众人也在此刻集体失声。 所有的躁动，随着一个人的降临戛然而止，数万人的太华上下，寂静一片。 就在此时，有人却惊异的发觉，脚下大地在颤动。 由细微到明显，最后势如奔雷。 不久，从地平线上一道黑色洪流汹涌而来。 是大秦铁骑也赶到了。 须臾，已经可见旌旗如林，尽管只有一万人，却带给人无可抵御的感觉。只觉得没有任何勇气敢拦在这黑色洪流面前，任何敢于站在他们面前的，都会被瞬间碾为齑粉。 大军在沉默中奔行，这沉默，却惊心动魄。 他们，竟然真的一日奔行八百里，这意志何其惊人，而最细思极恐的，是五个时辰奔袭八百里背后的东西。 至少五轮换马，让有见识的心底冒寒气，这可怕的动员能力，才是其他国家乃至圣地的心头大石。 女帝今日以个人近乎神迹的出场，加上帝国令人生畏的统御之力，一举压制了太华的造势，给天下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许多有识之士明白，自今日起，大秦之强深入人心，无论是谁想要针对秦国，都要再三掂量。 而这，无疑会让秦国更有影响力，更有号召力，也能为大秦争取更多的发展时间。 接下来，便是真正的重头戏，女帝战陆睚。 陆睚获胜，无疑会大大消减女帝今日的声势，倘若女帝再获胜，对圣地的打击就不是一般的严重。 千军万马席卷而来，宛如飓风，临近太华山前，却戛然而止，真是动如雷霆，静如山。 令行禁止，大秦铁骑的可怕已然深入人心。 很快秦军成为三个方阵，整齐划一。 为首的一员大将头戴修罗面具，手擎方天画戟，带给人巨大的压力。 早有人认出，这个打扮是那位秦国杀神，当今兵马大元帅——高起。 只有他，才有这般煞气，这般威风。 高起举起手中大戟，沉声喝道：“风！” 下一刻，一万秦军同声怒吼，“风！大风！” 重如山岳般的铁血之威顿时让人数几倍于他们的江湖人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军队与江湖人的不同。 而在这大风的吼声中，女帝自高天之上一跃而下，仿佛流星坠落，径直落在了魔剑峰顶。 这很不合常理。 太华毕竟人间圣地，女帝和陆睚又是江湖约战，按理来讲，女帝至少要降临在太华山脚，然后拜山。 可那位霸道的女子，竟然丝毫不管太华脸面，直接从高天降临于魔剑峰顶。 许多人不由嘶得吸了口冷气。 尚未开战，已经是针锋相对。 而女帝这般作为，若是赢了还好，输的话可就很难看了。 人们心神俱震之余，也不免遗憾，没能亲眼看清那位的音容。 据说女帝不但战力无双，容颜同样堪称绝世，谁不想亲眼一睹这等人物的无上风采。 山顶的数千人却异常兴奋，毕竟他们终于近距离亲眼看到了太华三仙，和这位传说中的女帝。 太华三仙还好，成名已久，画像遍布天下，被无数江湖人顶礼膜拜。 而女帝江湖人对他的心情却很复杂。 毫无疑问，她以二十余岁年龄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剑仙，甚至曾经战平太华凌云，简直就是传奇中的传奇，让人心生无限钦慕。 但她同时也是个极端的反叛者。 无视礼法，我行我素，霸道绝伦，对自己心目中的圣地没有丝毫敬畏之心，更曾剑斩圣女，这也让他们对其颇为憎恶。 可无论如何，你都要承认她的超凡。 而今日近距离一见，那绝色容颜，无上风姿，更是让人无比心折。 女帝降临当场，那柄名震天下的无双剑连鞘重重插入青石之中。 并未环顾当场，女帝的目光直接盯住了陆睚。 下一刻，那双剑眉微微耸动，竟似有凌天之意。 “陆睚，朕来了。” 偌大的太华魔剑峰顶一片死寂。 面对太华剑仙陆睚，那女子竟然直呼其名，而且以朕自称，那淡淡三个字——朕来了。 竟如此霸气，无端让人心血沸腾。 陆睚脸色阴沉，虽然没有散发任何气势，却如天魔降临，魔威似乎已经隐隐笼罩整个太华。 “嬴无双……” 陆睚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如魔音贯耳。 “无礼！” 无礼两个字却突然如雷霆爆发，浩瀚之威竟如天怒。 所有在场之人都觉得心神剧震，敬畏之心骤起。 他们在外围尚且如此，可想而知，直接面对陆睚全部压力的女帝如何。 但嬴无双凤目淡然，连衣衫都未曾一动。 “周太祖言，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敬你太华为圣地，尔亦当尊我大秦帝王。朕——已经足够给面子。” 陆睚仰天哈哈大笑，“嬴无双，秦国区区百年，如何与圣地相提并论，尔不过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 嬴无双淡淡道：“朕，比你更知天高。” 她这话没毛病，至少陆睚没飞过天。 陆睚眉峰一动：“嬴无双，希望你的剑和你的口气一般大。” 嬴无双却只是看着他：“月圆之时，战。” 众人皆知，陆睚最强的时候便是月圆之时，而女帝的意思，竟是要在这里等到那个时候。 面对陆睚还如此强势，不愧世间第一个称帝者。 陆睚冷哼一声，未等说话，一个声音悠悠响起。 “无双啊，都这么大了……” 众人扭头看去，一个老者在众人簇拥下慢慢走过来。 头顶光洁，面如婴孩，长眉及膝，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真元波动。 但每个人都知道，这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是长眉。 太华第一剑仙，世上剑道第一人。 两百年修为的长眉剑仙。 顿时人群骚动起来，这可太不容易了，长眉剑仙极少有人能见到，真正世间巅峰的人物，不，很多人已经视之为仙。 他的出现，让这些有幸登上魔剑峰的武者万分激动。 只是不知为何，许多人发现他左右眉毛似乎不太对称，左边的眉毛好像缺了一缕…… 第649章 三仙一凰 长眉身后跟着一个女子。 看模样不过二十多岁，容颜绝美。但周身散发着寒冰般的气息，裸露的肌肤也如同冰块，晶莹得好像透明一般。 必然是凌云了。 真是让人惊叹，一百八十多岁的女人竟然生的如同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加上早已到场的陆睚，魔剑峰上瞬间竟然集齐了太华三仙，还有一位如九天之凰的盖世女帝。 这是对立的双方，有逆圣地、斩圣女、战凌云、围太华等巨大过节，其间最重要的，是太华始终未曾认可女帝。 双方会面，可想而知会发生何等激烈碰撞。 能够得见三仙一凰，并能见证今天之事，足够吹嘘一辈子了。 被长眉打断，陆睚眉头微微一皱，但面对圣尊也没有做声。 嬴无双此刻却缓缓点头一礼：“见过长眉圣尊。” 长眉面带和煦的微笑：“呵呵……上次见你是十年前了吧……过的可真快呦……” 女帝缓缓道：“不，上次，是五年前。” 长眉呵呵一笑：“你怎知老夫在场？” 女帝淡淡道：“圣尊不在场的话，那场架不会是平局的结果。” 这话出口，有的人不知所谓，个别人却是一惊。五年前女帝大战凌云，没有人观战，知道的也寥寥无几，事后也都听说两人战平。 这已经在知晓此事的人心中激起滔天波澜。二十一岁的嬴无双居然战平了成名百年的凌云剑仙，太不可思议。 他们当时是不信的，认为这就是女帝要面子的说法而已。但后来发现，太华方面竟然无人否认，这才让知情人真正开始惊异于女帝的绝世战力。 要知道她才二十一岁啊。二十一岁的剑仙？千年以降，闻所未闻！ 长眉哈哈大笑。 身后的凌云却猛然眉峰一挑，周身升起凌厉的剑意。群豪都是一惊，凌云和女帝势不两立，难道要先动手？ 长眉没有回头，略微摆了摆手。 凌云冰冷的目光闪动一下，却终是收敛了气势。 长眉缓步走上前：“无双啊，想不到你这么快已经成就剑仙，是不是太快了些……” 嬴无双古井不波：“慢不得。” 长眉看了她一会儿，摇头轻声叹口气：“不容易……今日一战还是要生死战？” “非生则死，此为无双。” 长眉点点头：“老夫也想看看，你这五年来的进境。不过你可想好，你可不只是嬴无双，还是秦国陛下，个人生死或许无所谓，没有你的秦国何去何从？” 嬴无双依旧面色平静：“他曾经说过，太阳离开谁都照样升起。” 长眉饶有趣味道：“他？是说那小郎君吧……” 嬴无双沉默。 长眉道：“有意思的小家伙，是因为有了他，你终于能放下挂碍？” 嬴无双依旧不语。 长眉只是微微一笑：“有时候啊……这生死……解决不了问题……” 说罢长眉缓缓回到主位，盘膝而坐，闭目不语。 嬴无双双手拄剑站在广场中央，同样闭目而立。 此际，距离子时还有两个半时辰，偌大的魔剑广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默得等待着子时的到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江大王爷仍然在全速飞奔。 他是越跑越快，越跑越轻松，畅快得想要仰天长啸。 蒙毅就很惊奇，自己身为大宗师，体质又非常超人，却也要运转真元才能这么跑路。 但自己这位师傅在武道方面一直可没有什么高深修为啊，怎么今天这么特殊？ 他看得明白，到现在为止，师傅还没动用真元，这也就是说，完全在凭肉体奔跑，连自己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到底发生什么了？小霸王一头雾水。 此刻的江凡清晰的感受着体内的不寻常变化，虽然不明就里，但很喜欢这种感觉，两世为人，都没觉得身体这么好过。 或许，龙鳌兄真的给了自己天大好处？ 老家伙曾经说过，山海异兽，是世人难见的神物，周身都是天材地宝，得之为侥天之大幸。 但因为案例太少，即便这位医道第一人也很难系统研究。这次让江凡尝试，实际上也是他在摸索前行。 意外的是，竟然成功了，江凡好像解锁了某种封印，成功改造了身体。 奔跑中，江凡甚至感受到先天一炁从蠢蠢欲动到越发活跃，甚至有点控制不住。 按照老家伙的说法，江凡尽全力克制着，等到身体真正完全适应了这种状态，再慢慢释放出一些进行尝试。 第六个时辰，江凡再度狂奔两百多里，终于赶到太华脚下。 而此时的他，浑身散发着灼热的气息，体表似乎有雾气在蒸腾。 江凡缓缓停下脚步，感受着体内的灼热慢慢消散，恢复清爽。 没有丝毫不适，舒服，太舒服了。比洗完桑拿再按摩之后还舒服一万倍。 蒙毅喘着粗气，双手拄着大腿：“哈——哈——师傅，你吃了什么仙丹妙药？” 江凡也搞不清楚，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该如何回答。 蒙毅是真的累屁了，六个时辰狂奔八百里，纵然以他这个大宗师修为，也完全吃不消，感觉真元完全耗尽，浑身的每一丝筋肉都在剧烈颤抖，两条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每一呼吸胸口都仿佛要炸开。就连脚下的牛皮靴子都磨穿了，大半程是在光着脚丫子跑。 “哈——哈——哈——”蒙毅一边喘大气一边道：“受不了——受不了啊，野驴都没这般跑法……” 江凡不由翻个白眼，你特么才野驴。 不过真的惊奇，六个时辰啊，就是十二个小时，自己居然马不停蹄狂奔了这么久，要知道女帝为了让骑兵准时赶到，连健马都准备了五批。 长长吁了口气，很好，总算赶上了。女帝和陆睚的决战在子夜，距离此时还有两个多时辰呢。 没时间过多研究身体变化，江凡快步向魔剑峰赶去。 “等等我呀，师傅——” 蒙毅吐着舌头哈吃哈吃喘着一脸怨念跟在后头。 出乎预料，竟然在魔剑峰脚下被拦住了。 太华子弟对江凡没一点好印象，很生硬的跟他说，没有请柬上不去。 蒙毅听到这，顿时大怒，破口大骂，说他们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可是大秦一字并肩王。 太华的人毫不在意，只说必须有请柬才行。 江凡也是皱了皱眉，伸手拦住捋胳膊挽袖子要动手的蒙毅。 “若本王非要上去怎么办？” 那太华子弟只是冷淡道：“除非闯过魔剑三关，恕我直言，看王爷的修为，只有宗师境，没希望。” 第650章 江公子的第一次武道对战 魔剑三关？ 这太华破事儿还真多，前头有凌云天剑峰心魔道，这又来了个魔剑三关，搞什么飞机呢！ 详细询问了下，江凡才明白，所谓魔剑三关，并不是要闯三关，而是根据自身修为闯过其中一道，证明自己在这个阶段属于顶级就行。 而最低的就是宗师关。可太华弟子认为他根本不可能，因为这一关能上去的至少都是大宗师巅峰，而且是巅峰中出类拔萃的那种。 至于江凡这个浑身上下最多有宗师境真元的家伙，在他们眼里完全没戏。言里言外劝他不要自讨苦吃。 太华弟子说的好像客气，但眼中深藏着都是嘲讽，江凡不由皱了皱眉头。 若是非要上去，除了让女帝出面，就只能闯关了。 不过看旁边千军万马，知道女帝必然已经登上魔剑峰，此刻找她，难免让她失了颜面。 这么一来，只能闯。 来了都来了，没能上去的话，岂不是太丢人？ 制止了蒙毅的暴怒，拉着他向所谓的三关入口走去。 身后还传来太华弟子略带嘲讽的劝告：“王爷啊，不要勉强……宗师关非顶尖人物不可过，实在不行就下来，在山下等消息也可以嘛……” 蒙毅怒哼一声，忽然脚后跟磕了下地面，一颗石子儿嗖得飞起，身后传来太华弟子的惨叫——门牙掉了两颗。 江凡不由好笑，这家伙还真是个暴脾气。 关口前，蒙毅有些担心：“师傅，闯关不能凭借外力，徒儿帮不了你啊。” 江凡微微一笑，你闯你的，为师自有办法，这区区魔剑三关拦得住为师？心魔九百阶都不行，放心吧。 他这么一说，神经大条的蒙毅直接就放心了。也对，师傅何许人？天下还能有拦得住他的地方？ 多虑了，蒙毅想通了般，径直走向关口，当先闯关去了。 江凡无语，这徒弟，对自己是真的放心。 向着关口走去，江凡看到了一个膝上横着五尺巨剑的高大男子，这就是他的挑战，单对单，打赢这位大宗师巅峰剑修。 于是江凡就此迎来此生第一次亲手单独对敌。 没有暴露先天一炁，江凡运转宗师境真元，体表溢出丝丝缕缕的粉色雾气。 “请。” 那人并不认识他，抬眼看了看，没有起身：“阁下，你只有宗师境修为，不是我的对手。” 江凡微微一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人道：“莫要自取其辱，本人只战大宗师上境。” 江凡道：“阁下，若不动手，我可要过关了。” 那人不由皱眉，缓缓站起身，“既然你不听劝告，莫怪我不客气，受伤了莫要怪我。” “既然闯关，自然无妨，请吧——” 他说着请吧，却忽然抬手就是一拳。 这一拳蕴含了他浑身的力量，那灼热感再度升起，浑身的力气一瞬间爆发。 那人本来不在乎，却忽然一惊，横剑挡住他的拳头。 一声闷响，那人上身居然晃了下，而江凡也被弹了回来。 “好大的力气！”那人有些心惊。 一个宗师境竟然撼动了自己这个大宗师巅峰，有点难以置信。 这一下，江凡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强大的肉身加上宗师境真元，竟真的可以撼动大宗师。 心头的喜悦难以形容，在这个武道为尊，全民皆武者的世界，头一次，自己拥有了一定的武力本钱。 这个意义对他来讲十分重大。 那人原本很嫌弃对手的粉红真元，短暂一交手却感受到眼前少年的不凡，也收起了轻视的心态。 “阁下力量惊人，小瞧你了，不过，不要以为这样就能通过。” 但江凡没有废话，第一次亲身实战，他有着莫名的兴奋。 身形一晃，再度冲上去抢攻。 存心尝试激发全部力量的他，根本没动用青蛇，就靠拳头与那人鏖战。 那人见他赤手空拳，竟然也把大剑丢在一旁，和他展开肉搏。 这就更中了江公子的下怀。 两人拳来脚往竟然打的不亦乐乎。 要说那人也是个力量型选手，不然也不会拿着那么大的重剑，而他的肉身加上大宗师巅峰真元，即便不用剑都十分可怕。 尽管江凡也时常修习，怎奈并不刻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说的就是他。 幸好，老家伙十年药浴，加上可能是龙鳌之血的改造，他的肉身真是非常强悍，虽然吃力，却也能抵挡对方。 但他最为吃亏的是真元，那人修为毕竟比他高太多。光凭肉身之力很难获胜。 这不，人家好像还没出全力，江凡就被隔空一拳，真元炸裂中，给轰飞数丈。 这样可不行，江凡单手撑地，心念电转，终于一咬牙，悄然运转一丝先天一炁融入粉红杀之中，先天一炁可以模拟真元，外人是看不出来的。 而经过这一日狂奔，江凡敏锐的感受到，自己已经可以调配一些先天一炁使用，唯独没有经过试验，没有纯熟度可言。 但他相信，糊弄一个大宗师还是够用的。 事实也是如此，江凡惊喜的发现，那一缕先天一炁与粉红杀融合，虽然有点诡异，可对方丝毫没看出端倪。 只是大为惊异他突然之间的真元暴涨。不过世上有许多秘法，可以短时间刺激人的潜能，也不算太难以相信。 此刻的江凡，居然和他势均力敌！ 可惜，又一个问题暴露出来，江公子实在太欠缺武技修炼，对上人家千锤百炼的武技，被打的手忙脚乱。 可见，开始的时候，人家只是在小瞧他，没动用真功夫，如今发现他实力暴涨，不再留手，两人的技巧差距就直接明显起来。 江凡似乎有些慌乱，匆忙中，被人一拳打中肩头，蹬蹬退出好几步，然而他好像不服气，又冲了上去，很快便再度被人击中胸口，一口老血吐出来，整个人飞出去三丈开外。 但江凡好似很执着，嗷嗷叫着又扑上去，结果被一腿横扫，踢成滚地葫芦。 好在他肉身强悍，并无大碍，爬起来就又往前冲。 挨揍，爬起，再上，再挨揍，再爬起，再上。 如是十几轮，对手都有些佩服他的坚持了。 第651章 江公子的老六式比武 “阁下，差不多了，你虽然有些秘法，但想必不持久，不可能是我的对手，还是……” 他正说着，忽然见江凡眼神带着一丝诡笑：“阁下，你大意了。” 那人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地面上骤然亮起无数奇异的纹路。 是阵法！那人大惊，竟然不知不觉被对方在地面布置了阵法。 而与此同时，他忽然感到全身被束缚住，几乎动弹不得。 下一刻，那人大吼一声，真元爆发，想要挣脱束缚。 而他也确实成功了，将上身从束缚中解脱出来，只是双脚却没能脱离，正在他吃惊脚下的束缚为何更加强大的时候，眼前一花，却发现一柄长剑凌空刺来。 那人大惊，想要双掌夹住剑身，却一瞬间吃惊的发现，那长剑锋锐无匹，以自己大宗师境修为，竟是不敢贸然触碰。 然而在他这一滞之间，战斗便也结束了。 江凡的长剑抵在那人咽喉上：“承让。” 那人怒哼一声：“阴险，胜之不武。” 江凡哈哈一笑，自然知道确实阴险，开始他故意用拳头对战，就是为了诱导对方放弃兵刃，果然，那人见自己修为低下中计了。 然后，江凡知道自己招式不如人，但抗揍啊，拼着挨打，不着痕迹的将阵纹刻画在地上。 最终，凭借阵纹的束缚，突然祭出青蛇，杀了那人个措手不及。 随手制住那人穴道。 “抱歉，你修为高过我太多，只能用用脑子。” 江凡笑着：“况且，没有规定不许用阵法，也没有规定不让你用剑啊。” “你！”那人气极，却也说不出话来。 江凡笑笑：“太华之人不会输不起吧？” 那人重重哼了声：“太华之人输就是输，你赢了，但我瞧不起你！” 谁管你瞧得起瞧不起，俺江老六只要结果。 江凡仰天哈哈一笑，收起剑，“承让了。” 说罢竟蹲下身，在那人目瞪口呆中，解开了那人脚上的靴子，换掉了自己那双早就跑没了底的破鞋，站起身蹦跶一下：“还行，就是有点大。” 说罢嘿嘿一笑，拍了拍那人肩膀，也没功夫体会自己首战大胜的成就感，扭头向山上走去。 那人都懵了…… 魔剑峰与天剑锋不同，到处是嶙峋的石林，仿佛一柄柄怪剑指向苍天，甚至还散发着诡异的剑气，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很大可能，这座山峰有古怪。江凡只是略微打量一下，便快速登山，这会儿没时间耽搁。 距离大战之时越来越近，现在还不知道山顶情况如何，虽然他知道，太华广发英雄帖，就不可能围攻小翠，但心里还是有点担心。 很快他登上山，距离山巅百丈之时，一处巨大的演武场映入眼帘。演武场足足有千丈方圆，巨大的青石铺地，无数灯球火把亮子油松将场地照射的如同白昼，四周也站满了围观人群。 奇怪的是都很安静，可以说是鸦雀无声。 “麻烦让让，借过，借过……” 江凡前面站着好多人，他想扒拉开挤进去，结果却被拒了，还收获了不满的白眼。 谁啊这是，大家都想站前面，你凭啥？ 江凡愣了下，瞅着几人笑笑：“那个，我想进去……” “哼！”有人低声道：“谁不想进去，来晚了就后面呆着。” 江凡挠挠头：“那个，我情况特殊……” “我看你是脑子特殊，这是太华，不要喧哗。” 江凡只好道：“各位，我是江凡，还请让让如何？” 一人冷笑：“你是什么跟我们有关系……”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愣住，不确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郎：“你……江凡？” 江凡指着自己：“啊，对，我，江凡。” “逍……逍遥王，江凡？”那人呆呆问道。 江凡笑了：“是，是我。” 几人同时愣住，眼前这货居然是逍遥王？他来并不意外，可他怎么才来？ 知晓了他身份，几人慌忙给让开一条通路。 “多谢，多谢。” 江凡拱了拱手，举步走了进去。 身后有人傻愣愣道：“我滴个天……老子今天还见到了逍遥王……” 到了里面，江凡一眼就看到广场上拄剑而立的嬴无双。 她看起来没事，江凡不由轻轻吁了口气。 环视四周，千丈方圆的广场分为四个看台，主看台上是太华的人，总数超过一千多。主看台左右两侧则是形形色色的江湖武者约有三千余人。而主看台对面却空无一人，江凡略一琢磨便明白过来，这里应该是给女帝一方预留的，但没想到女帝居然没带观战者，只是带了一万骑兵屯集山下。 江凡仔细打量了下主看台最前面那几位。 为首的三个他只见过一个，凌云。其他两人显然应该是太华三仙中另外两位。 居中而坐的便是弥勒佛般的长眉，江凡仔细打量一番，有点好笑，果然眉毛少了一缕。恐怕他想不到，如今这缕眉毛已经安在天机子老道的拂尘上了吧。 长眉左手边的，是个身穿灰袍，身材瘦削，面目阴鸷的老者，一双灰黄相间的眉毛很浓密，却仿佛两道火焰，向上翻涌着。 看他的位置，想必就是小翠今天的对手，太华魔剑仙，陆睚。 对这个人，江凡好好看了几眼，毕竟就是他要与小翠生死大战。 随后，他的目光越过三人看向后面。 那里坐着八个人。虽然没有气息外放，但是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很不简单。 仅次于三仙之后，想来就是太华的十二长老。可不应该有十二个么？为什么只看到八人？ 再往后，可能就是太华各辈弟子，人太多，江凡也懒得看了。 下一刻，他抬头向着更高处看去。江凡立足之地虽然靠近山顶，却不是真正的巅峰之地。百丈之上，才是魔剑峰真正的顶端，那里才是今天二人决战之地。 江凡不由心潮澎湃，巅峰之战啊，前世的华山论剑就是巅峰，读书的时候曾不胜向往之，谁能想到时空轮转，今天，自己将有幸目睹这个世界最顶级人物的旷世之战。 不知道金老先生看到这等场面会作何感想呢…… 第652章 圣尊有点不厚道 惯性跑偏的江公子被一个悠悠传来的声音惊醒。 “江小郎君，既然来了，何不上前一叙？” 江凡呆了下，下意识扭头看去，是张面带笑容的面孔，长眉剑仙。 而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长眉剑仙的目光看向他。 女帝也扭头看过来。 江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哈哈，抱歉，抱歉，来的有点晚……” 这个突然出现并让太华圣尊点名的少年郎，让无数围观群众好奇起来。 此人是谁？ 纷纷开始窃窃私语。 而此时，江凡也看到凌云和陆睚投来的目光。 陆睚目光阴沉，却毫不掩饰的带着厌憎和森寒的杀意。 而凌云就更加明显的多。 那双目竟似喷涌出十丈剑光，江凡都觉得心惊。 谁说目光不能杀人？江凡完全相信，十丈之内，凌云光凭眼睛就能瞪死自己。 这仇，结的挺大。 “江凡——！” 凌云冰冷的吐出两个字，众人才如梦方醒。 这个衣着古怪，露着两条胳膊，穿着宽松裤子的家伙，原来是逍遥王，江凡。 顿时人群一阵骚动。 原来竟是那位名扬天下的诗仙词圣，那位拥有一字并肩王和逍遥王双王头衔的江渔郎，那个大军围太华公然抢圣女的家伙。 这家伙可是个真正的传奇人物，许多人越发精神，今天他也来了，保不齐还有意外热闹。 长眉面带微笑：“小郎君，且上前来如何。” 江凡点点头，先向女帝微笑示意了下，“不好意思，路上有些事儿，刚刚才到。” 女帝微微点头：“来了就好，跑累了吧。” 江凡秀了下肱二头肌：“没事，强壮着呢。” 女帝白了他一眼，闭目不再理会。 但这一眼白的那叫一个好看，当即就看傻了在场的数千人。 他们的对话很奇葩，跑累了是什么梗？都听不明白什么意思，但这俩人关系的确好像有些古怪啊。 怎么看都有点在打情骂俏的意思？ 所有人莫名其妙中，不由精神大振，女帝的表现太意外了，传言中，女帝就是凡人勿近的九天玄女般存在，而她降临到此也一直表现的冷若冰霜，傲气凌天。可从刚才状态到突然间的一个白眼，落差太大了，难道今天还有意外收获？ 不过江凡和女帝的事，在秦国已经不算秘密，其中许多江湖人也知道一些，眼中纷纷开始冒光。 看这情况，果然有点不一般，有意思啊，有意思…… 江凡见女帝不理自己，这才讪笑一下，举步走向主看台。 而凌云的眼神，越发凌厉了。 众人哪里看不到，纷纷猜想，今天难不成要先来个开胃大菜？ 毕竟眼前这个古怪的家伙，可是兵围太华，公然抢走了凌云最得意的关门弟子——云扶摇的人。 凌云剑仙可谓颜面扫地，这梁子结得太大了。 江凡不疾不徐，来到主看台前，向着长眉拱手施了一礼：“晚辈江凡，见过圣尊。” 他只给长眉见了礼，以晚辈礼。但对于陆睚和凌云只字没提。 一个两个都是自己的对头，在那冷眼相向，江凡可没兴趣拿热屁股贴人家冷脸。 长眉慈祥一笑：“世事如潮，一代新人更胜旧人呐，小郎君年方弱冠已然名动天下，端的一表人才。” 江凡笑了笑：“前辈过奖，圣尊统御江湖两甲子，天下共尊，晚辈今日得见，实属幸事。” 长眉呵呵一笑，忽然道：“不知我那扶摇孩儿可好？” 江凡一愣，你这不对啊，当着小翠的面问扶摇，老家伙故意的是不是？ 咳嗽一声道：“啊——还好，挺好的，能吃能睡……” 他说着，瞟了一眼凌云，见她面如玄冰，心中大为不爽，便道：“您是不知道，扶摇仙子自从来了大秦，如今高居华阳宫为圣女，吃得饱穿得好，前呼后拥，每日里过的逍遥自在，别提多舒心了，比跟亲爹亲妈在一块儿都好。” 凌云目光越发冰冷，连四周都开始结冰，很多弟子都下意识往后缩。 长眉目光有些古怪：“你这娃娃……” “哦，对了，顺便说一句。” 江凡道：“扶摇的三阴绝脉已经医好，体质胜过从前百倍，重修一年，已回大尊者境，过不了多久八成就能入圣了吧。” 他面色很平淡，好像在说一件普通的事。 但余光却敏锐的捕捉到，凌云眼里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奇光。 而闻听此事的人都大为惊诧。能够在此观战的都是顶级 高手，他们两人说话又没藏着掖着，都听得很清楚。 基本上没几个人知道云扶摇三阴绝脉的事，而这种传说中的不治之症竟然出现在云扶摇仙子身上，但更惊奇的是，逍遥王居然将其治愈了。 难怪江湖都传闻，逍遥王曾夺血续命，医道天下称绝，看来还真有其事。 长眉也略有惊异：“哦？这倒是件好事，这些年苦了那孩子，小郎君手段不凡。” 江凡淡淡一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炼制一枚三阳断续丹而已，丹药对症，自然药到病除。” 这话又是激起一片低语。三阳断续丹天下奇药，炼制要求苛刻的离谱，逍遥王居然轻松炼成，确实让人惊诧不已。 长眉点点头：“如此甚好，扶摇康复，老夫也可放心了。日后要好好待她，莫辜负了扶摇儿一片心意……” 江凡目瞪狗呆，糟老头子，你不厚道啊，这就是存心的了。 果然，长眉的话激起一片惊咦，这话里事儿不少啊。 不少人眼神诡异，瞅瞅那位女帝，又瞅瞅江大王爷，啧啧称奇中又带着万分佩服。 行啊，别的不说，这事儿上你算天字第一号，大写的服！ 招惹女帝不说，还跟太华仙子有一腿，然后竟然还活得好好的，敢称你为天下第一。 果然，江公子张口结舌，还没琢磨好该咋回复，凌云已经一声冷哼：“无耻之辈，今日若非决战盛事，本座必先斩你！” 江凡却突的哈哈大笑：“凌云仙尊，我们自己家事不用外人操心。想斩我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 他扭头看看陆睚，好像是在跟他说话：“对吧？别的不说，光诛妖盟就有那么多人排队呢。” 第653章 天下不缺孤勇者 众人这才想起这档子事，顿时一阵倒吸冷气。 没错，诛妖盟可是太华幕后组织的，这位还真是大胆，竟然在这种时候还敢孤身上太华，面对圣地三仙，这胆子属实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众人细想一下也能明白，今天这种时候，是不会对他动手的，天下瞩目，女帝战魔剑仙，太华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自毁声誉。 陆睚只是冷冷一句：“惟妖孽方人人得而诛之，莫非有人冒犯了天下江湖？” 江凡哂笑一声：“未必有人祸乱，只怕人心难测，有意为之罢了，太华圣地领袖江湖，行事当明察秋毫哦。” “太华圣地，无需外人来置评！” 江凡哈哈一笑：“说的好，所以……” 他眯眼看向凌云：“我大秦家事，也无需外人来置评。” 声音虽然不大，但铿锵有力，语意深沉。 这就是针锋相对了。尽管双方没有提具体名字，但谁听不出来？ 唯独让人意外的是，这位少年王的强势，面对太华三仙，仍然不卑不亢，甚至针尖对麦芒，别的不说，这份胆气可称千年第一人。 很多人心尖子都在颤，太华陆睚，魔剑仙，桀骜怪癖，杀人如麻，凌云剑仙，性如寒冰，决绝无情，天下谁人不惧？ 若非长眉圣尊和大秦女帝在此，只怕这位少年王今天就得薨了。 他的话自然让凌云和陆睚极为愠怒，但却无法出手。 不过其身后弟子就忍不了了。 有人怒喝一声：“小辈，目无尊上，口出狂言，视圣地为何物？莫非以为无人敢斩你！” 江凡抬头看了一眼，是后面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身着太华衣衫，浑身杀气，虽然以江凡的修为无法具体评判，但他见过许多高手，这气息，显然在尊者境。 江凡饶有兴趣的指了指他：“圣尊，您说话的时候，一直有人这么插嘴吗？” 嘶—— 所有人都惊了，连那个青年男子也面色大变。 长眉依然慈眉善目，“呵呵……老夫有些懒，是缺了些管教，既然小郎君不喜，老夫送他下山可好。” 他说着，身后一名长老忽然虚空一抓，那男子直接被凌空抓起，一把投向山下，眨眼就没了人。 好家伙，那可真是一个尊者，别说挣扎了，连声都不敢吱就被丢了下去。 长眉这般行事，倒是让江凡心头一动，这老头慈眉善目，面色平和，目光淡然，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完全无法捉摸啊。 而长眉对此事的态度，同样让太华弟子和围观江湖人意外。 不过好处是，再也没人敢乱说话，就连凌云和陆睚也有所收敛。 长眉轻叹一声：“你们呐，一个个都不会好好说话，不要以为修武道就万事可以拿武道论，需知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江凡闻言，不由肃然起敬，不管这老头究竟是什么心思，单凭他这话，就值得钦佩。 随即拱了拱手：“圣尊一席话，江凡也受教了。” 长眉呵呵一笑：“小郎君，比武将启，不如台上就座？” 江凡却轻轻一摇头，回头看了看女帝，目光投向她身后空无一人的坐席。 “我想，晚辈的座位在那边。” 长眉深深看他一眼：“那边人少……” 江凡道：“是，所以我得去。” 长眉缓缓道：“冷清啊……” 江凡笑了：“天下，从来不缺孤勇者。” 说罢，再度施了一礼，转身大步走向女帝身后的看台。 和女帝擦肩的时候，江凡忽然停下，伸手帮她整理了下衣领。 这般动作，自然又惹得一阵哗然。若说刚才还算眉目传情，这又算啥？公开了么？ 这可是女帝啊，天下人敬而畏之的女帝，这个打渔郎难道要成为帝夫？ 女帝不理外界喧哗，只是静静看着他：“长眉说得对。” 江凡忽然笑了：“只要记得，你身后有我就足够。” 女帝目光一闪，“我帮你出口气。” 江凡拍拍手：“不用给我面子。” 说罢径直走向看台。 俩人这几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场都是什么人？听的真真的。 一时间所有人面面相觑…… 就在江凡刚刚坐好的时候，一轮圆月终于跃上中天，清辉洒下，万物如银。 子夜，如约而至。 早已不耐烦的陆睚如一道长虹，落在女帝对面。 大战将临，所有人同一时间屏住了呼吸，万里长夜瞬间凝结。 长眉身边大长老站起身缓缓开口：“今日，江湖约战，由秦国嬴无双对战太华陆睚，一切依江湖规矩，无视身份，生死由命，双方不得有任何追究，你二人可明白？” 二人同时颔首，表示认可。 “好，既然如此，天下英雄见证，二人公平对决，此战，启——！” 顿时全场寂静下来，决战时刻开启，许多武者活一辈子也见不到这等对决，能亲眼所见，何其幸甚，对他们的武道提升都有莫大作用。 陆睚看着对面的年轻女子：“今日你我江湖对决，本座便称呼你为嬴无双，我陆睚领教了。” 女帝抬起眼睑，注视着他。 “既然是江湖对决，朕便称呼你为陆睚，嬴无双今日便见识阁下的玄坤剑诀。” 陆睚凝视着她手中的剑：“天下十大神兵之无双剑，但可惜，战本座，神兵之利无用。” 女帝看着他：“传闻阁下手中剑名为玄坤重剑，藏于山巅淬炼百年，同为十大神兵，朕今日却很想折了它。” “嬴无双，不得不说，你这晚辈很狂妄。” “朕，有狂妄的资格。” 陆睚冷笑：“圣地千年，底蕴深不可测，今日便让你见识一番，凡人岂可逆天。” “生而为人，与天争命，本来就是逆天之旅，天若欺我，我亦斩天！何况尔区区江湖一门派！” 女帝这话端的惊人，把千年太华，只不过视为江湖一门派，人们惊于其行事之狂，却也佩服其凌天之意。 陆睚浑身升起缕缕灰色雾气，仿佛地狱幽冥之火，瞬息席卷四方，整个魔剑峰顶被凶煞之气笼罩。 “本座，就看看你是否有那裁天之刃！” 嬴无双的大氅无风自动，淡金色的光辉开始弥漫，骤然大亮，竟似一轮骄阳乍现于夜，整个山顶，大放光明。 魔剑峰，在灰色的凶煞和金色的光芒碰撞中，一分为二，金、灰二气各占半边，泾渭分明。 第654章 陆睚之剑 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二人光是气势就已经造成如此异象，真正战起来该有多恐怖？ 要知道，整座演武场还是有大阵加持的，众人在外围只能感觉到丝丝缕缕溢出的气息而已，可就这些，已经让人胆寒。 陆睚还好，成名百年，圣地仙尊，可嬴无双从娘胎出来到现在也就二十多年，如何修至这个地步，居然与陆睚不相上下？ 殊不知，陆睚身临其境，心中更是大为震惊。 在他看来，女帝最多等同于凌云，凌云当年十有八九乃轻敌所致，否则至少可以战平，甚至还应该强出一线。 可如今，只是试探性的气息碰撞，便知晓，此女果然不愧天之骄女，居然强到这个地步，若是再给她十年，能到何种程度？ 但他并不在意，“很强，不过，你不是本座的对手。” 女帝看着他：“战过才知道。” 陆睚道：“不知你用了什么天材地宝才堆砌成今天这般模样，但凭借外力，永远无法与扎扎实实苦修百多年相比。” 确实，在他或者说在所有人看来，女帝定然有奇遇，最大的可能性是以天材地宝硬生生拔高至此，否则二十多岁修成剑仙？讲故事都不敢这么瞎编。 “既然你要战，本座便让你体会下太华剑道之精妙，死伤不要怨天尤人！” 女帝傲然道：“出招便是。” 陆睚冷冷一笑：“嬴无双，这里并非决战之地，够不够资格真正登上魔剑峰顶，先问问本座的剑！” 一言落地，剑却并未出鞘，陆睚二指骈起，围绕二人四周，骤然崛起十八道灰色光柱，高达十丈，在月光之下闪烁着奇异的灰色光芒。 “玄坤——十八！” 江凡吃了一惊。当初，独孤也不过用出玄坤十三，而陆睚上来就是玄坤十八，超越不知道多少个等级。 十八道灰色剑罡如同一个巨大的囚笼，将二人笼罩其中，陆睚单手一甩：“嬴无双，接剑！” 下一刻，十八道光柱同时升起，重重轰向中央的嬴无双。 江凡心头一紧，下意识身体前倾。 在大阵隔绝下，江凡感受不到多大威能，但玄坤十二和十三他是知道的，陆睚这随手一击，必然十分恐怖，估计可灭大圣。 而此刻，嬴无双面无表情，单手提剑，甚至都未曾出鞘，只是以剑锷向上一迎，便抵住十八道光柱，将其定在半空。 “陆睚，你太过自负，这等程度，朕五年前便可单手破之。” 说罢，剑柄金光炸裂，十八道光柱瞬间被金光击碎，消散于虚空。 陆睚心头一沉，女帝之强，竟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事实上他这一击虽然是试探，但已经足以屠灭大圣。而对方只是轻描淡写便破之，倒是让他真正有些重视起来。 “很好，接本座第二剑！” 陆睚说罢，仍然剑未出鞘，背后却轰然升起一道百丈光柱，仿佛一柄深灰色插天巨剑。 “玄坤剑道，每提升一剑，皆提升无上之威，玄坤十九！” 巨剑仿佛擎天巨柱倒塌，轰然砸向女帝。 嬴无双面色依然平静，单手横剑，直接顶住了巨大剑影，百丈剑影和她太不成比例，就仿佛一只蚂蚁轻松托住一根倒塌的巨木，场面十分违和。 下一刻，以女帝的剑鞘和巨大剑影的触点为中心，一点璀璨的光芒亮起，金色的纹路仿佛闪电般四溢，随着闪电的纹路，褐色巨剑从内而外轰然爆碎。 这一次，传出巨大的轰鸣，防御大阵猛然剧烈颤抖，强大的劲气竟险些崩裂大阵。 幸好八大长老及时出手，稳定住阵法，否则不免殃及池鱼。 众人可都听说了，为了今日大战，这座阵法可是太华八大长老联手布下，就算七八个大圣同时出手，都未必能撼动。 观战者无不惊惧，这两人的修为究竟到了什么程度？难道二人之力堪比数位大圣联手？ 在座的都是顶级武者，都清楚，整个五国天下武修数千万，却也不过八百圣，称大圣者八百人中尚不足两成矣。 陆睚此刻怪眉猛然跳动，发出一声狂笑：“好个嬴无双，果然小瞧你了，若你能接下这第三剑，你我便登顶一战！” 说罢，一柄真正的巨剑竟然从百丈之上的山巅破土而出，众人脚下都感受到明显的震颤。 众人观之莫不心惊。此剑长足足七尺，粗如大腿，通体灰褐色，剑刃无锋。 玄坤重剑！ 这便是名动天下的玄坤重剑。 此剑真实来历已不可考，但江湖流传，此剑乃天成之物，大地中蕴含的阴寒精铁经历无数岁月自然凝结成一块剑胚，被太华祖师发现后，历经千锤百炼，方成就无上神兵。而太华祖师更是在此过程中领悟到无上剑道，玄坤剑道。 天下皆知，陆睚自归顺太华后，苦修玄坤剑诀，最终大成，得此重剑，埋藏于魔剑峰顶，下承魔山，上接太阴，并以自身气血淬炼百年，方人剑相通，视之为本命神物。 此剑重千斤，举世冠绝，甚至古往今来都是最重的一柄，挥动间有开山劈地之威。 传言，修炼玄坤剑道之人，只要占据阴势，便神力不绝，不可战胜。 但很少有人见过陆睚用此剑，基本上是用不上，因这天下能接他二指凝虚者已经寥寥无几。 如今玄坤重剑再度出世，预示着，这位第二仙尊终于要动真格了。 一时间全场沸腾，巅峰对决即将展开，而刚才那声势惊人的两击只不过是开胃菜。 巨剑在陆睚面前悬浮竖立，此刻的他，平步虚空，傲然俯视，终于展现出魔剑仙的风采。 “嬴无双，玄坤二十，一剑可斩大圣，你可接得！” 嬴无双看着面前如山岳般的重剑：“好剑，可惜魔性太重，失了玄坤剑道厚德载物之意，浪费了。” 陆睚怪眉一挑：“天下剑道，各有参悟，本座的剑道，还轮不到你置评！剑，二十！” 悬浮竖立的巨剑猛然指向嬴无双，下一刻，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巨剑已经如一道黑龙从天而降，刺向女帝。 江凡心惊不已，以这柄剑的块头，若实打实撞击在人身上，整个人都得没了。 第655章 惊世之战 惊人的是，女帝仍然剑未出鞘，无双神剑连鞘递出，抵住重剑之尖，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向四周炸开。 整个广场都是猛然一颤，防御大阵终于龟裂，剑气溢出，若非八大长老再度出手，怕是许多人会受到波及。 女帝脚下青石尽数粉碎，半截身子被一剑压入地面，方圆百丈之内，青石俱碎，碎石升空，再化为齑粉。 感受着身下山峰的剧震，江凡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这一击太强大了。 玄坤二十，一剑斩大圣。小翠到底能不能撑得住？ 烟尘散尽，江凡和众人一样，都惊呆了。 那巨剑之下，女帝依然站在深坑当中，但身体仍然笔直，甚至仍然是单手持剑，抵着巨剑的手臂，更不曾稍有弯曲。 “陆睚，这就是你的本事？” 女帝双目看不到瞳孔，完全成为金色，如两轮小太阳，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让人无法直视。 半空中，陆睚是真的惊住。 女帝之强，他不是没慎重对待，但为何会强到这等地步？ 这一剑，已经可以斩了五年前的凌云。 她竟然单手接下了，甚至剑未出鞘。 所有人都失色，至此，嬴无双之强，再无人敢于质疑，女帝之姿，千古无双。 “陆睚……” 女帝凝视着半空中的魔剑仙：“朕想问问，是什么给了你这么大胆子！” 陆睚面色急剧变换一番，终于仰天哈哈大笑。 “嬴无双，不错，你赢得了我的尊重，热身到此结束，你我巅峰一战！” 女帝轻哼一声，扯下大氅，凌空丢给江凡，整个人裹着璀璨的金光冲霄而起，登上魔剑峰之巅。 那里才是二人最终的对决之地。 陆睚虚空中一步一步迈向山巅，声如沉雷：“嬴无双，本座即将全力以赴，且看你这小辈斤两！” 一步虚空一震颤，一字山巅一惊雷。 陆睚真元之强横，震慑八方。 最后一字吐出，众人只看到他凌空摘下巨剑，人剑合一，扑向女帝。 而山巅骤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凰鸣，穿云破月。金色火焰蒸腾而起，仿佛一只巨大的凤凰携烈焰腾空。 下一刻众人只觉得眼前豪光闪过，双目险些失明，山巅传来激烈的碰撞声，响彻四野。 好不容易恢复视野，却根本看不清人影，只能看到金色与灰色光芒不停冲击对撞，整个魔剑峰都在不断颤抖。 大战极为激烈，灰、金两色光芒明灭不定，映照整个太华，异象数十里外可见。 终于，上空传来陆睚的怒吼：“玄坤二十二！” 这是他最强一击，号称可斩仙！ 那灰色真元接地连天，连天空中的月华似乎都凝聚成一道光照射在陆睚身上。这一刻的陆睚，如同。 江凡也忍不住长身而起，握紧了双拳。 灰色真元铺天盖地，将金色真元压制下去，几乎收缩成一小团。 小翠…… 江凡手心终于溢出汗水，身体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四周竟然开始被细小的电流般的东西缭绕，一股莫名的威能悄然涌起。 这威能并未扩散，而是仿佛在不停的坍缩，他身体四周一个小范围内虚空震颤，甚至连光线似乎都在坍缩进去。 然而，大家都被女帝与陆睚的决战吸引了，这古怪的一幕，却没有人注意到。 不是完全没有人，长眉例外，从一开始，他的目光就没看过决战，反而一直在江凡身上。 这一刻，他雪白的眉毛微微一抖，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一丝莫名的光芒…… 江凡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这是生死战，却是陆睚毫无顾忌、女帝却不能发挥全力的生死战。 眼看女帝受到压制，江凡真的有些坐不住了。 ——陆睚…… 江凡目光明灭不定，若是女帝今日有损伤，老子拼着再冒一次生死危机，也要干掉你！ 铺天盖地的灰褐色真元仿佛有大魔在搅动风云，金色光芒几乎被完全湮没，只余一盏孤灯般，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湮没在灰色真元的狂涛之中。 江凡的心揪得越来越紧，身上那古怪的电流越发激烈，然而就在此刻，他忽然感到四周仿佛寂静下来，许多东西好像都能被自己清晰感知到。 异常古怪，异常神奇，似乎整个魔剑峰上一草一木、一人一虫都清晰可见。 也就在此时，他心神一动，察觉到好像有道目光在盯着自己。 下意识的扭头看去，正好和长眉的目光碰在一处。 长眉目光微微一亮，似乎非常之好奇。然而下一刻，他就像没事人一般抬头看向峰顶。 江凡呆了下，这才忽然发现自己的不妥，这波动，是先天一炁！ 它竟然不受控制的自己溢出体外。 江凡大惊，赶忙强行收敛，却总觉得长眉剑仙已经发觉了什么。 但江凡此刻反而更关心另外一件事。 长眉竟然没去看那旷世大战？ 为什么？ 是对陆睚有绝对把握？还是自己更值得关注？ 亦或……觉得此战出不了事？ 江凡心神电转，最怕出现的是第一种情况，最希望出现的是第三种情况。 到底为什么？ 他再度把目光投向山巅，却惊讶的发现，虽然刚才那种能体察万物的感觉消失了，但目力却空前的好。 百丈之上，夜幕之下的大战，他竟是清晰可见。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江凡心底一沉。 女帝无双剑已经出鞘，一分为二，交叉抵住巨大的重剑，整个人被疯狂下压，脚下的山峰都在龟裂，巨大的裂缝已经达到广场附近，再有片刻，很可能这山巅就要崩塌。 然而当江凡的目光落在女帝脸上的时候，却是一愣。 她竟然没有丝毫勉强之色，凤目明亮，唇角甚至勾起一丝异样的弧度。 就在江凡纳闷的时候，女帝竟然开口了。 “陆睚——玄坤二十二，朕领教了，但想斩朕，不够！” 话音未落，山巅骤然光芒大盛，赤金色真元如同烈焰涌向高天，仿佛要将苍穹焚烧。 “玄凰六变，焚苍穹！” 随着女帝一声厉喝，巨大的灰色剑罡灰飞烟灭，陆睚倒飞，女帝单脚踏地，冲霄而起，双剑合并，一道匹练般的金色剑气斩向陆睚。 第656章 烈凰焚天，仙尊败落 那一道金色剑气并没有多么宏大，却凝练如实质，锋锐得仿佛要切开夜幕。 陆睚扬起玄坤重剑格挡，随着一声清脆的金铁之声，大腿粗的重剑竟然被一击斩断。 半空中传来陆睚一声怪叫，整个人翻滚着跌落广场。 半跪在地上，以断剑撑着身子，陆睚面色惨白，满眼尽是难以置信。 败了，自己竟然败了！ 最强的玄坤二十二，可斩天人，竟然被女帝击溃，甚至斩断神兵，他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不只是他，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情势反转实在太出人意料。 就在刚才，女帝还被死死压制，瞬息间风云突变，陆睚却从巅峰跌落，神兵被折。 女帝击败了陆睚，并且兑现了自己折断玄坤重剑的狂言。 这可是陆睚，太华三仙之一，世间最顶尖的存在，却在那个二十余岁的年轻女子手下败北，难以想象，无法相信，传出去势必举世震惊。 呆呆看着那九天玄女般的女子缓缓降落当场，无数人眼中充满了敬畏。 大秦至强，女帝无双！ 而无数太华的信徒都神色呆滞，这一刻，他们的信仰崩塌了。 江凡的心终于放下来，很快他就想到，这一战的重大意义。 女帝获胜的消息，不日将如飓风席卷天下。首先就是泰岳和太华，不得不收敛起蠢蠢欲动之心，四国伐秦之事短期之内恐怕难以发生，秦国将迎来最为宝贵的发展时间。 然后，所有人都要对女帝的战力重新评估，其声望必然达到一个空前高度，声音也越发响亮，举动更加有力，在人间大事上必然拥有更强的话语权。 还有，必定会打消无数宵小之辈的鬼心思，这样一位帝王委实太恐怖，除非万不得已，相信没几个人敢和她对上，这种忌惮会规避掉无数麻烦。 最后，在江凡看来，也是最重要的，此举沉重打击了圣地的威严，让人们意识到，圣地并非不可战胜，而这种认知一旦滋生，就像百里长堤决了一个大口子，迟早会对其造成更大的破坏。 他并没过多考虑自己，实际上，这对他更是天大的好事，泰岳、太华，甚至诛妖盟，或者其他觊觎自己的势力都不得不重新掂量一下后果。 但坏处同样也是显而易见的，日后若要对付女帝，必然会布署得更加缜密，出动的力量也将更加恐怖。 凡事有利有弊，尽管如此，这一战的好处是巨大的，尤其对这个关键时期而言，优远远大于劣。 总算长长吁了口气。 女帝昂然伫立，凤目俯视半跪在地上的陆睚。 “陆仙尊，你输了。” 陆睚至此仍难以相信这个事实，神色呆滞，苍白的嘴唇颤抖：“……我，我输了……输了……” 女帝淡然道：“生死对决，阁下输了。所以……” 顿时空气凝滞，所有人这才想起来，这是生死对决，女帝就算斩杀陆睚，也无人可以有异议啊。 一时间，气氛无比凝重。 战胜陆睚已经是天大的事，若是杀了他…… 许多人简直不敢想象，会在天下引发多大的震荡。 此时，大长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大秦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女帝看着他：“大长老觉得，生死状是签着玩儿吗？” 大长老沉默片刻，道：“大战并非儿戏，但陆睚已败，未必一定要见生死。” 女帝淡淡道：“那么，依大长老的意思呢？” 大长老道：“太华欠陛下一个人情，自当偿还。” 女帝尚未开口，陆睚却站起身仰天狂笑：“我陆睚既败，何须卑躬屈膝？生死何惧，取了本座性命便是！” 女帝道：“魔剑陆睚，倒是有些骨气。” 陆睚神态癫狂：“只可惜，如果本座练就玄坤二十三，定可斩你！” 女帝道：“世上没有如果，输了就是输了。” “哈哈哈哈……不错，输就是输！本座输得起！还不需要旁人来可怜本座！” 说罢半截断剑凌空而起，从半空向着自己头顶插下。 而就在此时，大长老忽然出现在他身后，轻轻一指点在他后脑上，陆睚当即昏倒在地，断剑也被大长老握在手中。 他苍老的眼神看着女帝：“陛下，请移步谈谈如何。” 女帝却道：“便在天下人前谈吧。” 大长老慢慢看了眼四周，又看了眼长眉，才缓缓道：“陛下请提条件。” 女帝却看了眼江凡：“他来提。” 此言一出，包括大长老在内，所有人都愣了下。 女帝竟然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给那位逍遥王？ 他能代表她？ 这其中，大有深意啊。 江凡也是呆了呆，没想到女帝会如此。 “哦？”大长老看着江凡：“不知逍遥王意下如何？” 江凡想了想，举步走上前：“大长老觉得，陆睚一命有多重要？” 大长老目光深沉，看了他片刻才开口：“可以很重要，也可以不重要。” 他这话就让人惊异了，而江凡却微微一笑，这个回答，不出自己预料。 太华已经输了阵，后续会有很多麻烦，不会允许这种连锁反应持续发生，也不会允许局面更加崩坏。 江凡神色自然：“大长老很会说话，那么就不提了，杀人吧。” 他这轻松的一句话，顿时所有人都惊呆。 连大长老也悚然动容。 江凡淡淡道：“一个可有可无之人，能谈出来什么条件？杀了算了。毕竟败了的仙，也不再是仙，甚至是太华的耻辱，留着也没用，对吧？” 众人都被他的大胆惊着了，这位真敢说话，陆睚是什么人？太华三仙之二，那地位仅次于长眉，在长眉常年不问世事的情况下，可以说是天下江湖的实际领导者。 今日一败，已经足以引起江湖动荡了，你居然说杀就杀？可真敢想！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大长老终于长叹一声：“唉——干系重大……逍遥王殿下，请提条件。” 江凡哈哈一笑：“这才对，本王不喜欢不坦诚的谈判方式。” 面对太华大长老，江凡的态度语气算是极端不客气了，无数太华弟子目露火光，心头震怒无比，这一刻，他们恨不得活剐了他。 第657章 胜者的条件 但无奈，此刻世尊性命捏在人家手中，除非太华动用武力，否则就没办法。而若是动用武力，可想而知，太华声威将一朝崩塌，从此再难统御江湖。 江凡对这些杀人的目光视而不见，从容不迫得伸出三根手指。 “三个条件。第一，此后太华朝圣者入秦境需如常人一般办理通关文牒。” 这句话一出口，就震惊全场。 谁也没想到他张嘴就提出这样一个条件。 就连女帝都神色一动。 众所周知，太华作为世间三圣地之一，自古独立于庙堂管辖之外，故而来太华者，只需手持太华通关令，天下五国便不得干涉。 这是千年的规矩，但今日，这少年王竟然要打破它，影响有多大？几乎有点脑子的都能想到。 须知，太华位于秦国境内，若是如此，太华的通关令就不再好用了，而必须在秦国官府办理文牒，如此一来，秦国便能监控所有往来之人。不但形成巨大制约，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对太华圣地的威严是沉重打击，甚至可以说直接将太华的独立统治撕开了一道口子。 此人简直胆大包天，狂悖至极！ 顿时全场哗然。 大长老也是皱起稀疏的眉毛，面露不愉之色。 “圣地独立，持手令通行天下，此乃古制，此事断不可行！” 而江凡却依旧淡定。 “太华虽为千年前便独立于庙堂之外的圣地，但毕竟位于我大秦国土之内，在下觉得……这个要求不过分。除非……” 他面带笑意：“除非这些人脚不走大秦之路，不入大秦之野。” 全场哗然，不走秦国之路，不入秦国之野？那还怎么来？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可偏偏人家好像很有道理啊，行，不是不允许你来太华，但别踏上我的国土啊。 这就是无语了，难道要太华搬走不成？ 无数太华子弟当即愤慨万分，差点按捺不住冲上去。 就在此时，高台之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可。” 一个可字，全场皆静。 因为说出这个字的是太华圣尊，长眉。 所有人都不理解的看向这位圣尊，这不是自己给自己降格么？ 圣尊神色淡然，含笑道：“青衫，你觉得呢？” 江凡一怔，这才看到一张帅脸带着百般不情愿的表情从人群中探出来。 “呃……这个吧，道理上是有些说不过去，让秦国不好管理嘛，万一有他国密谍借机搞事情什么的，倒是让我太华解释不清……我觉得吧，互相尊重嘛，太华千年，不是靠强权打压，而是靠公平公正，才让江湖同道心悦诚服，难道不是吗？” 江凡都惊了，好么，你这孙贼真是能说会道，不但没掉价，反而一下子把太华的形象给拔上去了。 不过好在这家伙圆了场，近乎完美。 自己只要得到实际好处就行了嘛，管你自己怎么阿q。 高，实在是高！江凡递给他一个合作愉快的眼神。 后者嫌弃的撇撇嘴。 长眉此时颔首：“青衫说的好，太华不能以势压人，而应以理服人，就这么办吧。” 有了顾青衫的说法，加上圣尊一锤定音，这件事终于算是确定下来。 江凡心中也很满意。 大长老知道，此事实际上还是太华受损，但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叹口气道： “逍遥王，敢问第二个条件。” 江凡笑笑：“这第二个……” 他忽然扭头瞅着女帝：“大家都看到了，我家陛下今日消耗巨大啊……总得补补……” 众人都呆了，我家陛下？这算啥名头？你家陛下？还你家娘子呢！ 大长老看了女帝一眼，开口道：“逍遥王有话直说。” 江凡嘿嘿一笑，搓了搓手：“听闻圣地有个好东西，叫做赤阳天晶……” 卧槽？ 众人又一次懵逼，你这是打劫来了？ 赤阳天晶，至阳至刚，天材地宝之中的绝世奇瑰，你竟然把主意打到这上面？ 女帝又一次愣住。完全没想到他提出这么个条件。 赤阳天晶确实对自己意义非凡，甚至有可能让自己平安完成玄凰第七变，作用不要太重大。 但她确实没想到江凡居然知道此事，这点两人可从来没沟通过。更难为他不考虑自身，只为自己考虑。一时间看着他神色有点恍惚。 大长老又不好做主了。 这小子提的条件，一个比一个奇葩，这赤阳天晶要说在太华确实瑰宝，但只对于修炼至阳至刚剑道之人有用，也不是不能舍。 但他深刻明白，这东西分对谁而言，一旦到了女帝手中，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甚至可以让她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时，天下还有几人能制约她？ 真是让人纠结啊。 第一次，大长老对这个少年郎产生无比头疼的感觉。 江凡微笑着：“不知圣地可否割爱？” 大长老不知如何接话，反倒是顾青衫又开口了。 “太华领袖江湖，自然应该为天下武道同仁考虑，天材地宝嘛，有德者居之，秦国陛下修炼至阳至刚之道，此物有大用，反倒是搁在太华浪费了，既然我太华为天下武者圣地，自然也该成全武道奇才，为武道发扬光大作出更大贡献。师尊，您觉得弟子所言有没有那么点道理？” 江凡都哈哈了，你特么不是有那么点道理，是特么太有道理了，这道理，老子都想给你点一万个赞。 太华不失面子，自己又能得里子，这损友，可以交啊。 长眉点点头：“青衫徒儿所言极是，秦国主资质超凡，武运昌隆，赤阳天晶正该物尽其用，留在太华反而埋没了这宝贝。” 所有人都无语，怎么听你俩都在一唱一和呢？ 确实，说的没问题，按道理来讲，太华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吗？ 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的，有些人醒悟的快，你们太华难道不明白，真正的好处确实给了人家啊…… 不过，想归想，人家太华的说法真就没问题，尤其长眉圣尊的大气，反而赢得了更多的尊重。 江凡拱拱手：“那晚辈就多谢圣尊了。” 大长老见状也是无奈：“第三个条件，逍遥王请吧。” 第658章 论剑碑 “这第三个条件么……” 江凡犹豫了下，眼神有些诡异。 女帝瞅着他直觉有点不妙，果然江凡一开口，再度搞懵掉所有人。 “这第三个条件呢……其实挺容易，今日我家陛下决战陆剑仙于魔剑峰，乃天下大事，请太华在峰顶立碑以作纪念……” 一片哗然，这算什么？打人还非得打脸？ 顿时太华无数弟子都义愤填膺，说绝对立不得。 眼看一片大乱，大长老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逍遥王，此举有些过分……” 江凡连忙道：“别急，话还没说完呢。” 他从怀中摸出一卷白布展开，上面赫然是一溜大字。 江凡干咳一声道：“碑文在下已经写好，上书：庚子年四月十五，秦帝嬴无双论剑陆睚剑仙于此。” 所有人都愣住，这碑文怎么回事？并未写胜负，也未曾写决战，只是写两人于此论剑。 要说，陆睚输了，但输给大秦女帝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毕竟嬴无双的真实身份是大秦帝王，从身份上来讲并不丢人。 可人家并未讲胜负，只是要纪念这次论剑，这确实是江湖盛事，也没什么可掩盖的，而且人家有意消弭陆睚战败之事，似乎在给太华面子，怎么听怎么没问题啊。 换句话说，也根本没必要立碑宣传胜败，毕竟数千人在场，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嘛。 一时间，倒是把所有人都搞迷惑了。 江凡笑着道：“大长老，如何？” 他虽然看似在问大长老，目光却诡异的瞟向顾青衫。 江凡算看出来了，圣尊不便随意答应什么，这是刻意指使这穷酸出头说事儿啊。 也就是说，真正的谈判者，不是大长老，而是顾青衫。 顾青衫愣了片刻，目光微微一闪，却看向长眉。 江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长眉圣尊依然古井不波，含笑不言。 顾青衫似乎有所明悟，琢磨了下开口道：“秦国陛下论剑陆师叔，曾广发英雄帖，天下皆知，此乃江湖盛事，当立碑铭记。此举无关胜负，试问谁能常胜不败，谁无失手不敌？江湖一代强于一代乃是幸事，太华领袖江湖，岂会计较胜负成败？甚至在下看来，这对太华弟子既是激励，也是鞭策，让我等铭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保持本心，刻苦修行，方是领袖江湖之正道！故此，弟子赞成！” 他这一番话，简直是光明正大，坦坦荡荡，让人顿生无限佩服，甚至对太华这次失败都觉得没那么严重了。 说的多好啊，谁能常胜不败，新人换旧人乃圣地喜闻乐见之事，多么大气，多么有圣地风骨！ 江凡都听呆了，好你个顾穷酸，牛批！ 区区几句话，几乎把陆睚败北的负面情绪给消弭一空，老子今儿算服你一回。 此刻顾青衫更加铿锵有力，语气坚定：“故此，弟子赞成，一字不改，立碑于此，供后人瞻仰，激励后辈奋进！” 好！好！ 一片叫好声，震荡太华。 江凡也轻轻吁了口气，很好，顾穷酸，你这句一字不改说的好啊，值得请你一顿好酒。 而只有女帝此时眼神诡异，她此刻也才明白江凡的用意。 太华魔剑峰顶立碑，秦帝嬴无双论剑陆睚剑仙于此…… 这碑，不是为了让天下人记住成败，而只是为了一个字—— 帝！ 这个字太重要了。 女帝身份从未得到泰岳、太华承认，这个帝字完全是自封。其身份始终是天下人诟病、以及大做文章的根本。 而这一块碑文上区区一个字，看似没什么，却慢慢最终会被人发现，在太华啊，居然有这么一块碑，上书嬴无双的身份为——帝！ 虽然不能说明太多，但足以让人浮想联翩，难道太华，认可了这位的身份？ 兜来转去，只为这一字，江凡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可这也太出乎女帝意料之外，在她心目中，江凡至少有一个条件是为自己提的，比如废除诛妖盟，或者颁布明文否定其妖人说法，可他都没有，三个条件，不是为了秦国，就是为了女帝，没有半点考虑自己。 女帝忽然觉得心头一软，这么久以来，似乎太亏待这位小郎君了啊…… 趁着许多人没反应过来，这件事一锤定音。 尽管有些人隐隐察觉不妥，但在顾青衫慷慨激昂的陈词之下，在长眉默许的态度中，也只好带着无尽疑惑咽了回去。 江凡也明白，不是所有人都看不到其中的猫腻，他也没指望能成功，甚至都预备好了换别的条件。 出乎意料，长眉竟然没反应，这就奇了怪了…… 但无论如何，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能做成，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江凡可不愿此事被人过多考虑，忽然干咳一下，大声道：“多谢圣尊，太华雅量，不愧为江湖圣地，领袖群伦实至名归！” 这话太到位了，赢了的人反而更加尊重太华，这就给所有人做了个表率，让太华倍儿有面子，对于此次战败的负面情绪也终于消散许多。 江凡随后又向着四周拱手：“感谢各位江湖同道。今日盛事，得诸位见证，本王与陛下深表荣幸。奉陛下命，江凡代表大秦，赠与诸位江湖同道丹天师徐福亲手炼制丹药，人手一颗，还请笑纳。” 我草，顾青衫都瞪眼，你特么够会收买人心啊。 这也让所有江湖人都很震惊。 丹天师徐福的丹药，人手一颗？这可是好几千颗，就算一炉出几十颗的丹药，那也是丹天师出品，真个好大手笔。 而震惊的同时，也大喜过望，谁也想不到此来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对江凡和女帝的好感陡然倍增。 谁说女帝狂霸冷傲的？谁说江凡天下妖人的？看人家多会来事儿！ 而就在皆大欢喜之时，江凡又开口了。 “还有件事要麻烦圣地……” 众人一愣，条件不是都谈完了么？ 大长老也有些疑惑：“逍遥王还有何事？” 江凡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跟这次也没啥关系，就是耽搁的太久了，有点着急……那个，请太华颁下玉牒，确认云扶摇秦国圣女身份……” “不可！” 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凌云。 她玄冰一般的面孔此刻越发阴寒。 第659章 山崩百丈 江凡挠挠头，故作好奇道：“有何不可？云扶摇身为秦国圣女已经是事实，太华曾经答应过啊，虽然尚未颁布玉牒，想来圣地不会言而无信，但此事耽搁太久，故此本王特地赶着这个机会提出来，毕竟来一趟太华不容易，就想着把所有事儿都办了，还请圣尊成全。” 吃瓜群众本来以为事情都完结了，不想江凡突然提出此事。 要知道这可是当初他带兵围太华，抢走的人哪，凌云可是在这件事上吃了瘪，这个时候提出来，好吗？ 然而他说的合情合理，凌云也神色一滞，不知如何反驳。 当初在天剑峰，江凡做足了准备，让她无法阻拦，更没能换人，这是事实。江凡要圣女玉牒还真就没什么不妥。 可玉牒之事，便是因为她拦着，一直未曾颁发，故而云扶摇的圣女身份仍然是得不到认可。 若将这个给了秦国，那就说明太华真的承认了她的圣女地位，甚至连带着会让人猜想，太华是不是逐步认可了女帝对于秦国统治的合理性？ 所以第一时间，她的反应就是不能给。 可惜，偏偏找不出理由。 而这个时候，顾青衫又站出来了。 这货咳嗽一声道：“此事，并非太华不颁发，实在因为圣女册封有许多章程，要经过泰岳备书，太华祭天，还要有许多仪式。云扶摇这情况……特殊，按规矩，不太好办……” 江凡差点气炸，你这厮作为古人竟然跟我谈流程？真是以前跟你聊天聊太多。 但这回轮到江公子无语，要说这事儿还确实如此，毕竟护国圣女搁哪都大事，从来都十分郑重的，没毛病。 江凡想了想：“有没有快捷方式？” 这个词儿顾某是听得懂的，江凡也相信有特事特办的方法，偏生一直暗地支持江凡的顾青衫这次却非常干脆——没有。 那就是不行了。 他这态度让江凡十分怀疑，到底哪里有猫腻？ 不过话说到这份上，江凡也没辙，总不能不占理的情况下纠缠不休，只好暂且作罢，以后再找机会。 而凌云也投给顾青衫一个满意的眼神。 此时，长眉缓缓开口：“今日之战到此作罢，诸位江湖同道请下山去吧。” 太华没有留客，也没有什么设宴招待，但没人能说什么，见证了这场旷世大战，他们已经受益匪浅。毕竟太华到底是圣地，能登上来一次就足够了，还能奢求什么。 所有人面向圣尊施礼正准备离开，忽然传来几声崩裂的巨响，这声音明显来自魔剑峰顶端，好像是从内部向外传出。 正当众人诧异的时候，轰隆一声，魔剑峰顶竟然崩塌了。 幸好太华众人及时出手，阻挡了碎石，并未造成任何伤亡。 但这也让众人彻底惊诧于两人的惊天战力。大战导致山体内部碎裂，裂痕应该是在内部慢慢延伸，到此时终于彻底失去支撑，坍塌下来。 这次崩塌，导致魔剑峰矮了百丈。 江凡看得属实感慨，之前听说过凌云一剑断巫山，虽然说只是巫山神女峰，仍然觉得多少有夸大成分。 但今日两人一战，竟然生生崩碎山体百丈，要知道这仅仅是因为对战余波造成的，如此威能让人心神震撼。 这，也为此次大战落下最后一笔浓墨重彩。 今日之后，大战盛况传遍天下，女帝声威必将如日中天，而太华却成了最大的输家。 陆睚剑仙战败，不得已答应对方三个条件，最后魔剑峰崩塌还为这场大战留下永久的痕迹。 尽管不至于失去圣地威严，但圣地不可战胜的说法，从此一去不复返。 可众人都觉得奇怪的是，长眉圣尊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愠怒，也没表现出任何被冒犯的不满，虽少言寡语，却中正平和，让人觉得不愧为圣地至尊，赢得了众人的更进一步的尊重。 江凡和女帝拜别了长眉圣尊，联袂下山而去。 但在离开之前，女帝却和长眉圣尊单独谈了一刻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江凡虽然好奇，却并未发问。 女帝和江凡乘坐热气球返程，然而刚升空不久，女帝身体忽然一个踉跄。 江凡大吃一惊，赶忙扶她坐下。 此刻，女帝面色苍白如纸，唇角也渗出一丝殷红。 江凡失色：“小翠，你受伤了？” 女帝沉默的运功，金色真元游走全身，却好像并不受控制，凌乱的气劲似乎在体内到处乱窜，裸露的皮肤上金色光芒明灭不定。 状态越来越糟，江凡大惊失色，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下一刻，女帝一口血喷出，险些倒下。 江凡一把扶住她，惊觉她的身体灼热无比，仿佛烧红的木炭。 糟了，江凡心头一沉，早知道应该带上老家伙，这种情况，显然内伤极重，想起老家伙说过，真元失控，很有可能造成走火入魔或者散功，十分可怕，江凡顿时心忧如焚。 然而此刻，两人身边没有任何助力，江凡作为武道小白束手无策，只能把期望放在她自己身上。 第一次， 江凡无比愤恨自己为何不通武道。 但眼下不是自我问责的时候，江凡脑子快速转动，回想老家伙说过的内伤处置之道。 最快，最有效的好像是渡以真元，帮助对方导气归元以稳定伤势。 江凡当即盘膝坐下，调整呼吸，双掌贴上女帝后背，尝试以真元协助。然而，真气刚一接触女帝，她的真元就如同岩浆暴怒，灼热的气浪直接将他弹开，江凡感到双臂如遭雷击，胸口仿佛被铁锤击中，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而这溢出的狂暴真元，直接轰碎了热气球，两人从近三百丈高空坠落。 江凡猛然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当即拦腰一把抱住女帝，同时另一只手捏碎了项链上的一只小葫芦。 这是防御葫芦，下一刻，一股如同水波般的东西形成直径三米的球状，将两人裹在其中，向着地面坠去。 三百丈高度近千米高空，对江凡来讲太高了，虽然具有宗师境真元，只可惜，轻功他根本不纯熟，唯一能做的一件事，是单掌运功不停向下拍击，试图以反弹力来抵消下降速度。 第660章 夫妻启战端 不得不说，江凡还是正确的，这多少起到一些作用，尤其在濒临地面的时候，他全力挥出的一掌，让两人身体在半空中短暂的停滞了一下才坠落地面。 尽管有了这些，还有防御葫芦，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江凡感觉身体都要被震散架了，眼前金星乱冒，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 还好，受伤不重，他也顾不上查看自身，赶忙检查女帝的情况。 刚才的剧烈冲击，居然撕碎了她全身的衣服，此刻的她身无寸缕，绝美的躯体一览无余的呈现在江凡眼前。 但江凡此刻毫无杂念，认真观察她的情况，女帝此刻面色不再苍白，反而是诡异的赤红色，整个人仿佛被烧红一般，很像当日沧澜江畔面部红斑刚刚滋生的时候。整个人也处在昏迷状态。 江凡心惊不已，当机立断，顾不得灼热感，横着抱起女帝简单辨别了下方向，就冲入丛林之中。 他们所在已经离开太华范围，但仍然在山脉之中，最好的办法是赶快上官道，找到高起，让他想想办法。 江凡心急如焚，但女帝的身体却越来越烫，江凡都感觉皮肤生疼，这样她能受得了？ 忽然，借着微弱的晨曦，江凡看到眼前有一汪小湖，方圆也就三四十丈左右。 当即抱着女帝跑过去，看着湖水，江凡犹豫一下，尝试着将她放在湖边的浅水处。 没几个呼吸，女帝身边的湖水已经开始冒热气，随后，竟然开始咕嘟咕嘟冒泡，江凡大为吃惊，热度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吗？ 此举好像有些用处，起码体温升高已经没刚才那么快速。 眼看有效，江凡干脆抱起女帝将她放入更深的水中，只留头部露出水面。 不多时，女帝身边的湖水又开始雾气蒸腾，水接触皮肤，竟然像接触烧红的木炭，发出嗤嗤的声响。甚至江凡感觉托着她头部的手简直要被烫伤了，身体也如同泡在开水中，要不是有宗师真元顶着，正常人根本受不了。 幸好江凡发现湖中央有块石头，便拖着女帝游过去，将她靠在石头上，自己则跳上石头，静静观察。 这是真元的作用，江凡很快肯定了，女帝体温疯狂升高，是肉眼可见在其体表之下流窜的真元造成的。 女帝所修，乃是九天玄凰经，烈凰之力甚至能融金炼铁，连高起那天渊屠神戟都曾被她赤手熔炼过，其炽烈程度可见一斑。 但该如何处理呢，江凡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合适的办法。用真元协助显然行不通，刚才尝试的时候，就发觉女帝的真元反噬力巨大，险些没把自己的气海雪山给冲毁，那巨大的排斥力能将自己活活震死。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整座湖面已经被蒸汽覆盖，湖面甚至开始沸腾，方圆三四十丈的湖面如同被煮开了，江凡站在大石头上都有些难以忍受，只能用真元在体表形成防护。 到底有多高的温度啊，这奇景让江凡震惊的同时越发担忧。 然而以四月天寒冷的水降温终归起到了效果，在湖面都出现明显的水位下降之后，女帝体表的温度终于逐渐下降，面色也稍稍恢复了些。 江凡微微松了口气，有效果就好。 又过了不知多久，女帝的体温终于达到了可以接受的程度，尽管还是很烫，却没那么可怕了。 但这汪小湖许多地方已经露出底下的卵石，虽然湖水深不到一丈，但能将其蒸发掉七八成，这也太过惊悚。 眼看女帝剑眉缓缓放松，江凡不由长出一口气。 脱下外套将女帝裹了下，江凡准备继续寻找高起，高起的队伍行进速度不会像来时那么快，自己二人乘坐热气球应该在他们前方。只要找到官道就好办。 就在这个时候，江凡却感到有点不对，低头发现女帝一双凤目居然死死盯着自己。 江凡愣了下，刚要解释，女帝却忽然一把将他推倒，两人顿时跌坐在只剩下不足一尺深的湖水中。 女帝骑在江凡身上，目光灼热而诡异，江凡直发愣：“小翠，你……” 没等他说完话，女帝猛然双手一翻直接撕开了江凡的袍子，江凡瞬间呆住。 下一刻，一双灼热的唇吻堵住了他的嘴巴。 江凡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这一吻无比炽烈，终于让江凡内心的火焰喷薄而出。 晨曦的微光下，湖面出现了奇异的一幕。 那一双男女在湖水中翻滚，一个身上燃烧着赤红的火焰，一个身上弥漫着无数电流，交织融汇，可两人根本都毫无觉察，只是一味的回应对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女帝身上竟然开始泛起丝丝电流，而江凡身上也仿佛燃起火焰。 而女帝火红的肌肤也终于恢复成雪白，电流缠绕之下，越发晶莹剔透。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江凡一声低吼，女帝身上的电流倏的消失不见，仿佛敛入她的体内，而她的肉身从内至外散发着如同星辰般的光辉，夺目如女神。 …… 晨光大亮，温柔的晨风抚慰着那双静静沉睡在湖中的男女。 当一声鸟鸣响起的时候，江凡终于缓缓睁开双目，看着怀中的绝代佳人，神志似乎还是空白的。 这个女子，这个绝代女帝，终于成为了自己的女人，这一刻的江凡说不清自己内心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一切好像那么不真实…… 许久，他终于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瀑布般的长发。 女帝也轻轻睁开双目，却，没有凌厉和威严，而是如柔水清波，那眼神之美，胜过江凡此生所见所有。 看着这双眼睛，江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就那么静静对视着。 忽然，女帝轻启朱唇：“刚才不清醒，再来一次！” 江凡：？？？？？ 覆雨翻云，不知疲倦，说的就是初尝禁果的两人。 这一次，不是在迷糊状态，两人算是彻底体会到其间美妙。 —— “不能再来了啊，男人这方面那个……” 江凡感觉老腰都快软成面条了。 女帝白了他一眼：“你是赢不了我的。” 这就惹火了，江公子一咬牙，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你要为自己的话付出代价！” …… 第661章 天地为新房 当然，最终付出代价的是江公子，老腰算彻底告残，却没能改变地位。 女帝轻轻抚着他的额头，戏谑得看着他：“好好修炼吧，夫君，不然以后都只能在下面。” 江公子躺在大石头上承受着内心一万点暴击。 扯过外衣盖在两人身上，江公子虽还不想起来，但也不是暴露狂，毕竟大清早了啊。 “这里还真是不错，以后在这儿修个行宫吧。” 江凡深深嗅了口清晨微甜的空气，满足的说道。 女帝想了想：“也不错，深山老林，溪流小湖，到了春天风景应该很美。” 江凡笑着：“再美，也没你美。” 女帝不屑的瞥他一眼，却道：“没人的时候可以多说两句。” 江凡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忽然表情有些僵硬：“所以说，上回……假的？” 女帝只送他四个字：“奇蠢如猪。” 江凡无语，也是，就算喝醉了，两世为人，也不至于分辨不出来，在这方面被小翠耍了，有点丢人的说。 “……刚才……”女帝像是想起什么：“你体内，有种很特别的东西，它平复了我躁乱的真元，很了不得，是什么？” 江凡认真的看着他：“就是那一日，展示给小舅子的东西，它叫做——先天一炁。” 模糊中，江凡也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先天一炁空前活跃，不知是被对方的灼热激起的被动防御，还是本来就喜欢，反正不由自主的运转，最后有一些似乎悄然隐于女帝体内。 “先天一炁……”女帝道：“这不是武道真元，但更为精纯。” “嗯，但我也说不清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这是先天最本源的能量，生命之本。人在娘胎或者刚出生不久最为强盛，待到长大后，这种先天能量就消失了，才不得不修炼后天真元。但听说这东西后天也是可以重新修炼的，好像要天地元气和内气合二为一，具体方法我完全不清楚。” 女帝有些惊奇：“为什么你体内会有这些东西？” 江凡苦笑道：“我说我骗来的你信吗？” 女帝愣了下：“骗来的？” 江凡点点头，苦笑道：“嗯，这东西本不属于我，而我未能修炼真元也和这东西有关，唯一的问题，是我这孱弱肉身无法发挥出来，哪怕是一小部分，都很难做到，来秦之初以为自己行了，结果，你知道，差点没交代掉。 至于来历说来话长，不是我不想说，是说了也没任何作用，以后吧，该告诉你的时候，都会告诉你。” 女帝绝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顾北雁曾详细描述过江凡那惊天一击，女帝也亲眼看到了后果，遂郑重叮嘱：“无法掌控的东西，轻易不要动用，你要知道，你真正的才华，不在于武道。” 对这件事，女帝是很认真的，在她看来，江凡的学识和眼界才真正具备改天换地的能量，先天一炁虽然神奇，但不足以和这相提并论。 江凡笑道：“那是自然，我也没活够，不会轻易尝试了。不过，你刚才可把我吓得不轻，突然之间好像真元失控，身体灼热，把这一湖水都蒸干啦。” 女帝道：“是真元失控，怪我自己。陆睚的玄坤二十二非常强大，怎么说呢，已经超越凡俗，隐约触及道的边缘，直接激发了我一直在控制的真元，最后一击本可斩掉陆睚，但我知道还不是时候，但那时真元已经自主爆发，无奈只能强行收回一部分，形成反噬。我以为能镇压的住，不想，还是失控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陆睚真的强到离谱，把你伤的这么重。” 女帝轻笑一声：“他？还不行，他看似疯魔，却终有执念，执着的变强欲往，让他失去了武道本心，也就是说，偏执了，所以武道变为左道，也陷入了自身的瓶颈。此一战之后，若其失了道心，恐怕会境界坠落，甚至有走火入魔之危。” 这些江凡并不太懂，但总算知道，女帝还是女帝，战力无双。至于陆睚是死是活，是坠落还是疯魔，关我屁事！ 女帝看着他忽然笑笑：“不过，这倒是成全了你我。” 江凡也笑道：“是啊，幕天席地，以天地做洞房，符合你的气质。哈哈。” 女帝白他一眼：“我饿了。” 江凡此刻也觉得肚皮咕咕叫，想起来确实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 “我去搞点。” 女帝站起身，毫不在意的伸展了下身躯，那身姿如此曼妙，晨光之下，肌肤闪烁着钻石般晶莹的光泽，直接把江公子给看傻眼。 女帝随手抄起他的内衫穿在身上：“看什么看，还没看够！” “看不够啊——”江公子垂涎三尺。 女帝冷笑一声：“忍着吧，没功夫总让你看。” 江凡苦着脸唉声叹气：“我就知道。” 爬起来穿好外袍，江公子忽然眼睛一亮，“哎呀？运气啊，好多鱼！” 原来女帝蒸发湖水，弄死了不少鱼，漂浮在浅浅的水面上，算是送上门一道大餐。 江凡捡起一条看了看：“还行，就快让你煮熟了，再烤一下刚刚好。” 幸好江公子随身携带的调料包密封很好，这便捡了几条，生火烤鱼。 江公子的手艺是没的说，不大功夫，七八条一两斤的鱼儿就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两人边吃边聊，女帝对于江凡这三个条件都没考虑到自己有点不解。 “我以为你至少会让太华取缔诛妖盟。” 江凡道：“那就是个各怀鬼胎的杂牌军，成不了大气候，犯不着浪费在他们身上。” 女帝倒是有些认可：“你这三个条件提的不错，不过分，也有实质好处。” 江凡叹口气：“过分了也不行啊，我是明白的，你已经胜了，达到我们最大的目的，没必要再撕破脸。实际上你我都明白，就算一个都不答应，也不能杀陆睚。” 女帝颔首：“所以有些奇怪，太华居然答应下来。还有那个顾青衫，怎么看都好像在和你一唱一和。” 江凡摇摇头：“答应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你，我不知道你和长眉之间有什么交易或者其他的说法，但很显然，顾青衫只是长眉的传话筒而已。” 第662章 夫妻双双——去游玩 女帝淡淡一笑：“你很聪明。不错，这其中的确有些东西，但还不能让你知道，否则对你有害无益。” 江凡道：“你知道我这人懒，乐得省心，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女帝认真看着他：“不觉得我很自私？” 江凡摇摇头：“在我们家乡那边，很尊重个人隐私的，即便夫妻之间也是如此，我觉得这样很好，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一个小世界。” 女帝有点意外的看着他：“你还是那么奇特。” 江凡眨眨眼：“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女帝忽然轻哼了声：“你和那老家伙没一个好东西，当初故意的吧？” 江公子矢口否认：“没，没，那件事纯属意外。” 女帝懒得追究，却道：“终于也算有夫妻之实，对你我而言，都很重要，我不知道你身上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但日后何去何从，你要早些有个定论。” 江凡停滞了下，他自然也明白，如今性质变了，路，还能否按照自己的意愿走下去呢…… 出神了一阵子，他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子，以后的事终归得以后再说，还是先过好今天吧，无论怎么说，今天是个好日子。 但眼前就有件事，不得不关注。 “你现在……”他皱皱眉：“还不能公开和我的关系。” 女帝看看他：“倒是有点心胸，不过无所谓，朕连天都敢逆，还怕俗人口舌？” 江凡缓缓吐出一口气：“话是这么说，但你知道，你的路，从来不是常理人伦。” 女帝略一沉默：“你明白。” 江凡有些恍惚，如何不明白，他从不觉得与女帝发生了这种事，就注定是夫妻，这只是一次意外，意外而已。关于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了解，关于自己，她也从未问过那么多，或者都是某种暗示。 她还是那个她，过了今天，或者过了此刻，都未必有任何变化。唯一有了变化的，恐怕只有自己…… 女帝淡淡道：“心里不舒服？” 江凡自嘲的笑笑：“有一点。” 女帝轻轻抚摸了下他的面庞：“你我之间扯掉了身上的衣服，却没有撕开心里的，不舒服也应该。” 江凡没说话，但他知道，正常人不会是这样，偏偏他和她都不是正常人。她有坚定的信念，自己有深藏的理由。这样其实最好。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女帝也许不知道，自己心里如何自己很清楚，这种酸酸的味道，确实不怎么舒服。 可问题是，正如女帝所说，自己都没看清本心，还不知何去何从，又如何要求别人？ 女帝也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的靠在他身侧，看着天边的朝霞。 阳光终于开始明媚起来，又是一个好天气。 江凡心中忽然变得开朗，纠结那么多干什么，路还不是一步一步走的。 “不舒服是实话，但也没那么多，未来变化多着呢，谁知道会走到哪一步。我记得当初逃难的时候你曾说过，你既然不问我是谁，我又何必问你，日后你我对彼此而言是什么人才真正重要……” 但有句话，他没说出口——不知道，这个日后，究竟是什么时候？ 女帝看看他：“那时候我很快就变脸了。” 江凡也笑了：“可不是，跟翻书似的，这回什么时候变？” 女帝眨眨眼：“反正不是今天。” 江凡哈哈一笑，心中阴霾一扫而空，胃口更出奇的好起来。烤好的鱼吃光光，江凡居然觉得还是饿的很。 想了想反正女帝已然无事，也不着急了，干脆将所有鱼儿都捡来，足足四五十条，虽然都不大，但加起来也有近十六七斤重。 女帝并没吃太多，百分之八十都进了江凡肚子里。 他不由大为吃惊，这饭量，咋直追胖师傅呢？ 女帝对他的食量也很吃惊，印象中，江凡吃饭很精致但量很小。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吃的？ 江凡就把龙鳌的事告诉了她。 女帝也很震惊。山海异兽确实有关于龙鳌的记载，但即便是她也未曾见过，没想到江凡居然有这个机缘。 “很大程度可能是龙鳌之血。”女帝沉思道：“山海异兽志有记载，龙鳌精血堪称瑰宝，可强健体魄，打造无上宝体。难怪……” 她有点诡异的看看江凡：“你跑了八百里，方才还那么勇猛。” 江凡哈哈一阵干笑，想了想说道：“如果却是龙鳌精血，那么我这情分欠大了，答应过要去看望鳌兄的，一直没得空，近期得去瞧瞧它。” 女帝托着腮道：“择日不如撞日。” 江凡愣了下：“你说今天？” 女帝道：“为什么不呢？” 也是啊，江凡回过味来，陆睚之战已经结束，眼下若女帝无事，正好可以一同去看看。 “好，只要你没事就行。” 女帝道：“为了陆睚之战，短时间都未曾安排事务，况且，你我很久未曾一道行走江湖了。” 江凡也是一阵意动，确实，他也时常回想起当初和女帝沿沧澜奔往青云的一幕幕。 趁着这个机会，重温一下，蛮好。 而且很有趣，以前都是自己翘家，这回和老婆一起翘，哈哈，不知朝堂上那帮大佬知道后会啥反应。 想到这个他就想到一件事：“我们还是先追上高大帅吧，说一声，免得担心，另外鳌兄喜欢吃丹药，都在他那存放着呢。” 女帝点点头：“这个容易。” 说罢，她拦腰横抱起江公子，展开身形，仿佛一道惊虹划向远方。 这速度也忒他娘的快了，风驰电掣说的就是这个吧，江公子感觉眼睛都睁不开，哪里还有功夫考虑被女人横抱的羞耻。 不过说起来，家里有个这样的老婆，是真有安全感啊。 殊不知，女帝心中也大为惊诧，修为又有精进不说，真元运转竟感觉从未如此顺畅，而且隐隐感觉与此前有很大不同。 想起江凡体内那古怪的先天一炁，女帝心中充满好奇。 她好奇，高大帅也人生难得好奇了，从他那一闪即逝的愕然眼神，江公子就看得出来。 以女帝的速度，旁人没看见她如何进入车辇，但高起看得真真的。 第663章 天天听你打渔的歌 让高大杀神愣了三秒钟的是，女帝竟然穿着江凡的衣服，两人分明是合穿一套内外衣。而且逍遥王是被陛下给抱着的。 江凡如今目力极佳，高起那眼神让他有种做贼被抓现行的感觉。 车辇内，两人换好衣服，女帝召见了高起。 高起神色早就恢复平静，对于女帝的吩咐只是简单的应下，不问缘由。 江凡倒是有点喜欢这一家子的作风了，执行力超强，又没那么多问题，好员工啊。 女帝只是简单吩咐两句，就和江凡悄然离去。 放下乱七八糟心思的江凡就显得颇为兴奋。 “娘子，咱俩这算是度蜜月？” 女帝身穿一套简单的白色布衣，就好像当初在青峰峡的时候。 这是二人在某个小镇子逛街买的，一人一套，还有两串糖葫芦。 女帝坐在船头正吃到一半，听到他说话不由愣了下：“什么蜜月？” 江凡兴奋道：“我们老家，新人婚礼过后要出去一个心仪的地方游玩个把月，俗称度蜜月。” “咱们不是婚礼。” “但一样甜蜜蜜啊。”江公子不以为然，咧着大嘴笑的很开心。 女帝不屑他那傻样，继续吃糖葫芦。 摇桨的老汉乐呵呵瞅着二人：“小夫妻吧。” 江凡一骨碌爬起来，向着老汉挑起大拇指：“哎呦，老人家，眼光毒辣。” 老汉道：“谁看不出来，新婚燕尔嘛，你侬我侬的，老汉当年刚娶婆姨的时候，也一样。” 老头子说着，露出怀念的神色。 江凡一本正经道：“船家，看你这模样，年轻时候也是个英俊潇洒的翩翩公子嘛。” 老汉哈哈一笑：“翩翩公子哪称得上，但十里八村打渔郎，论起长相来，老汉都排的上号。” 江凡也开怀大笑：“那会儿稀罕你的小娘子肯定不少。” 老汉颇为自得道：“不消说，提起我白面渔郎，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不是跟你吹，十里八村云英未嫁的小娘子可劲儿挑。” 江凡赞道：“厉害，想必最好看那个也让你捞到手了吧。” 老汉得意洋洋：“那是自然，有名的巧手俏娘子呢。家住另外一个村子，经常在江边浆洗，我脸皮厚，可只要看见她在，我大老远就唱渔歌给她，每次她都羞红脸跑掉。后来呀，到底是嫁给我喽，这一晃，就四十年过去啦，土埋到脖颈喽……” 江凡道：“哎！不能这么说，老人家如今也是风采不减当年，想必尊夫人也容颜不老。” 老汉叹口气：“她呀，早没啦。” 江凡愣了下，女帝也微微一停。 “对不住，对不住，小子冒犯了。” 老汉呵呵笑道：“哪有啥冒犯的，人都有生老病死，我那婆姨跟老汉相伴三十多年，我打渔，她织网，风风雨雨都走过，人老了，到岁数了，该走就走啦，过些年，待孙儿长大，老汉我也该去陪她喽。” “您老……不伤心？” 老汉悠悠道：“刚走那几年呐，伤心的很，也后悔呀，为啥没多陪陪她，待她更好点……后来呀慢慢就看开喽，人都有这一天，她走的时候说，这辈子跟了我心满意足，下辈子呀，让我记得找她，她还是头戴小黄花的那个……” 江凡点点头：“老人家豁达。” 老汉含笑看着二人：“年轻人，多珍惜好时光，这人呐，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有啥，一旦没了，就真没喽。” 老汉说着，唱起了渔歌，“哥哥勤快又结实呦……十八妹妹一朵花……问声那个妹妹呦……可愿入我打渔的家……” 空旷的沧澜江上，渔歌悠悠，江凡看着江水淼淼，看着云卷云舒，喃喃自语。 “江山不老，人世更迭，这一生，何其短暂……” 女帝手中的糖葫芦只剩下一颗，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吃下去。 江凡笑了笑，将自己手中的半串递给她：“便陪你看看这万里江山吧。” 女帝接过来，忽然道：“你也会唱曲儿，唱一首。” 于是，渔歌刚刚结束，江面上又传来少年郎的声音：“……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 姜琪是懵的，看到站在面前的年轻男女，整个人都傻了。 这不是白姑娘吗？ 不，是大秦女帝。 如今，她早就知道当初自己在追杀的是什么人，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差点当场崩溃。 后来好在总算想明白，自己投靠了逍遥王，而他俩……传说是那个…… 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略微放了下去。 但无论如何没想到，能再度见到女帝，而且是在江心岛上。 太突然了，没有任何通知，没有任何准备，女帝突然降临。 姜琪手足无措的拜倒在地，口称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看她趴在地上，整个人都在颤抖，江凡不由好笑：“行了，行了，不知者不怪，都过去多久的事儿了，赶紧起来吧。” “民女不敢……” 江凡上前一把拉起来道：“陛下早就不怪你了，你如今说到底在为陛下做事，算是陛下的臣子，更何况还是我的妹妹。” 女帝瞅了眼江凡：“你妹妹？” 江凡道：“嗯，我义妹。” 女帝眼神一动，若有所思。口中却道：“恕你无罪，平身吧，今日并无陛下前来，来的，是白小翠。” 姜琪呆了呆，没弄懂这话的意思，但随即想通，难道陛下是要微服私访？ 江凡一看就知道她想左了，但也懒得解释：“我跟小翠出游，想下无底潭看看，不用弄得兴师动众，我们不想被人知道，你称呼白姑娘就好。” 姜琪先是一惊，兄长还是这么随便的称呼那人为小翠，而她竟没有丝毫不愉。 但姜琪明白，兄长可以，并不意味着旁人也能放肆，她可是刚刚听说了，几天前女帝与剑仙陆睚决战太华之巅，差点把一位当世剑仙给斩了，还逼得太华答应三个条件。 这等神明一般的人物，岂是凡人可以冒犯？ 不过她也是个灵醒人，看情况也明白二人这是私下出游，不宜声张，便也努力平复了心神。 江凡点点头：“这样才对，平常什么样还什么样，不要慌慌张张的，反倒引起不便。” “是……王爷……兄长，白——白姑娘，是想要下去无底潭？” 江凡点点头：“上次有些事没办妥，我要再下去一趟。” 第664章 鳌兄有点小脾气 姜琪当即道：“我马上准备东西……” 江凡摆摆手：“不必了，今日我有足够把握，不用惊动任何人，你只要做一件事，我回来前不要让谁靠近那里。” 姜琪道：“小妹明白，恰巧，曹二公子的一批货到了，我得组织所有人手安排点事情……” 江凡点点头：“不错，你自去忙吧。” 姜琪犹豫一下，悄悄看了眼女帝：“兄长和白姑娘难得来一次，小妹想……” 江凡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哈哈一笑：“要三年生金丝白鲢鱼头，小翠想吃鱼头泡饼很久了。” 姜琪闻言大喜：“我这就去张罗。” 说罢向着女帝屈膝一礼，才急忙告退。 女帝看她离开，“什么时候收的。” 江凡一翻白眼：“瞧你说的，跟那啥似的，真是妹妹。” 女帝轻哼一声：“我说不是了么？” 江凡张张嘴，鄙视自己，咋就这小胆儿…… “你说过，她像某个人。” “妹妹。”江凡怅然道：“亲妹妹，失去联系十多年，不知她如何了……” 女帝有点好奇：“亲妹妹？你果真有个妹子？” 江凡点点头：“第一眼看见她就很像，但我知道不是。” 女帝道：“这么多年，为何不回故乡。” 江凡苦笑：“我说过，走的时候年岁太小，真的不知道家乡在何方，找了十年，也未曾找到。” 女帝皱皱眉：“天下虽然很大，但以你的能力，也不至于。” 江凡叹口气：“偏偏有些事就至于啊，比如我身怀先天一炁这般宝藏，却拿不出一个子儿，上哪说理去？” 他这么一说，女帝倒是也没再问。 “走吧，”江凡收拾下心情：“带你去看看鳌兄。” 江凡在体质变好的同时，严重怀疑自己要蜕变为一条鱼——不是龟。 这水性也忒离谱，不仅能捕捉水下的空气，肌肤更是感觉和水极为亲近。前段时间已经能闭气半个时辰，如今在水下一个时辰都没问题。 这种情况下，无底潭对他而言毫无难度。 当然，对女帝更不在话下，两人只是换了个简单的水靠就下去了，很快便沿着上次的路线，来到那巨大的石洞中。 一眼，江凡就看到趴在那打鼾的巨大鳌兄。 他很是欣喜，女帝却有些动容。纵然是她，见到如此巨大的异兽也不免惊奇，偏生还听江凡说过，这家伙可能还是个孩子。 “这，便是你说的那头龙鳌？” 江凡道：“不错，幸好这家伙还在这。” 女帝目露奇光：“和山海异兽志描绘有几分类似，但背上这石碑应该没有的……好像人造之物。” 江凡点点头：“确实如此，上面还刻了些看不懂的字。” 女帝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若非朕也曾见过山海异兽，属实也有些难以置信。” 江凡愣了下：“你也见过？” 女帝道：“很早之前了，它……在睡觉？” 江凡见她没多说，便道：“这家伙虽然看起来懒洋洋，慢悠悠的，但脾气也不怎么好。” 遂嘱咐女帝等等，自己先过去下，龙鳌这小脾气有点暴躁，他可不希望它跟女帝闹冲突，闹起来，也未必能打得过啊。 女帝可是一剑崩过山的，鳌兄再大，也没大过山好吧。 一跃跳上平台，江凡还是有点小心，先是轻轻叫了两声。 谁知道这异兽还记不记得自己，万一跟鱼似的几秒钟记忆，上来就把自己给拍那可就悲催了。 龙鳌微微动了下，抬起眼皮瞅了眼，忽然就精神一震，当即站立起来，恐怖的体重，让江凡感到好像整个石洞都晃了晃。 “鳌兄，鳌兄，不好意思啊，这么长时间没来看你。” 江凡很小心的说道，也不知能不能听得懂。 龙鳌瞪着大眼瞅了他一阵，忽然猛的一甩大脑袋，扭过头去了。 江凡一愣，咋回事？真就不认识了吗？ 只见龙鳌向后扭着大脑袋，不看他。 江凡愣了愣，这情况……好像有点闹脾气似的？ “鳌兄？鳌兄？” 江凡试探着叫了两声，龙鳌显然是听见了，却翻着一只大眼睛斜着瞟他一下，然后又把眼珠子转了回去。仰着大脑袋，鼻孔喷粗气。 实锤了，这是闹性子呢。 江凡不由挠挠头，确实怪自己，这么长时间也没来过。 赶忙讪笑着从怀里掏出丹药：“鳌兄，别生气嘛，我这不是来了？你看，我还给你带好东西了呢。” 龙鳌大眼珠向下瞅了瞅，很不屑的转了回去。 但江凡明显听到它喉咙中咕咚一声，跟打雷似的。 哈哈，真是个孩子。 江凡赶紧捧着丹药凑过去：“鳌兄，是我不好，别生气嘛，来，这回给你带了不少，多吃点。” 说着把丹药放在地上，又从背包里掏出一把。 龙鳌还是不看，江凡促狭之心大起，于是再掏出一把。浓郁的丹药香气弥漫开来，龙鳌喉咙中咕咚咕咚的动静越来越大。 江凡好笑，上前伸手摸着它的大脚板，“鳌兄，别这么小气，赶紧吃吧。” 龙鳌好像终于打算原谅他似的，不情愿的扭过头来，大鼻孔凑到江凡近前，鼻息吹得他差点飞出去。 江凡笑着摸了摸它的大鼻子：“淘气。” 说完抓起一把丹药放在它嘴边，龙鳌老大不情愿似的，最终还是给了他个面子，伸舌头一下子舔了进去。 丹药入口，龙鳌就眯起大眼，好像很满意，连带态度也好了起来。 江凡总算吁了口气，这家伙，总算记得自己。 丹药不要钱似的给它往嘴里丢，龙鳌越发满意，它一兴奋，居然翘着四蹄摆着尾巴晃悠起来，这倒好，弄得洞中震颤，都有碎石落下。 江凡赶紧拍拍它的鼻头，示意轻点。 回头瞅瞅女帝，笑道：“你看，我就说吧，它跟我很要好……” 话没说完，忽然感觉眼前一黑，下一刻，江公子就湿哒哒呆立当场。 女帝差点没笑出声来。 刚才趁着他扭头，龙鳌突然伸出大舌头舔了一下他。 龙鳌的舌头能有多大，反正一个舌头尖都给江公子全身洗了遍口水澡。 江凡不无尴尬，但看着鳌兄这么高兴，心里也很畅快。 第665章 龙鳌的敌意 眼瞅成功和鳌兄修复关系，江凡准备把女帝介绍给它。 一只手拍着龙鳌，一只手指着女帝：“她，自己人……不要凶……” 龙鳌好像听懂了，抬起大眼看看远处的女帝，却忽然一愣神，下一刻，它竟然目露凶光，嘶吼一声，一道巨大的气浪冲向女帝。 女帝一惊，一巴掌拍出，那气浪生生拍散。 龙鳌更是震怒，瞳孔收缩，巨大的爪子猛然一拍地面，碎石飞溅，作势竟然要冲向女帝。 江凡大惊，不知道为何突然生变，赶忙拦在龙鳌面前，“鳌兄，镇定，镇定！” 龙鳌却显得异常狂怒，四蹄不断拍打，尾巴也剧烈摇晃。若非江凡在眼前，它恐怕就要冲过去将眼前之人一口吞掉。 这等巨兽发威，简直不要太狂暴，尤其在这有限的空间中，让人感觉末日将至一般。 江凡大惑不解，这反应比对待裴云锦还激烈百倍，知道事情恐怕不寻常，赶忙示意女帝先离开。 龙鳌的敌意，显然已经引得女帝不快，一道凛冽的气势升起，女帝双目开始呈现出冰冷无情的神色。 这一刻，江凡明显感觉到她的杀意。 糟糕了啊，龙鳌敌视，激发了女帝怒火，虽然龙鳌形如小山，乃山海异兽，可江凡不觉得它能跟自家母暴龙抗衡。 真是心急如焚，鳌兄啊，你消停点吧。惹恼了她，今晚恐怕要改善伙食…… 女帝的气息，似乎刺激得龙鳌更加狂暴，但江凡却发现尽管这等状态下，龙鳌依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 虽然他和龙鳌相比，太过渺小，但奇特的是，暴躁的龙鳌始终没有撞开他。 反倒让江凡觉得有点古怪，颇有点灰太狼在自己身后朝别人嗷嗷狂叫的意思…… 故而，他并未退却，挡在龙鳌身前尽力安抚。 眼瞅龙鳌虽然上蹿下跳，恨不得吞了自己，却被小小江凡挡着没有越过他半步，女帝也有些疑惑起来。 随后，在江凡示意下，她终于还是收敛了气势，缓缓退出通道。 而与此同时，龙鳌终于似乎忍不住，伸舌头将江凡扒开，向着通道口撞去。 这一下，天摇地动，江凡以为整个山洞恐怕要塌掉，然而下一刻，洞穴四壁和地面，甚至水中骤然涌起无数光芒，直接将龙鳌裹住，任凭它咆哮嘶吼，却根本无法挣脱。 这应该是某种大阵，然而奇怪的是，江凡身处其中，却丝毫没受到影响。 许久，或许因为女帝的气息彻底消失，或许因为龙鳌折腾累了，它终于缓缓平静下来，慢慢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粗气。 江凡大为奇怪，轻轻抚摸着龙鳌的大下巴：“鳌兄啊，你这是怎么回事？” 龙鳌冲着他呼呼喷了两口气，好像挺不满。 “行吧，鳌兄，你也不会说话，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但那是自己人啊，你这样不好，上次裴姐姐你就闹一回了，咋还生人勿近了呢？” 他嘴里虽然说着，但心里明显知道，跟上次不同。 裴云锦那次纯粹生人勿近，这次面对女帝，却真的有种莫名的敌意，江凡甚至觉得，若是自己不在场，保不齐真的会打起来。 一股脑把整整一包丹药给龙鳌倒在地上，又好一顿摩挲拍打，才算让它彻底消停。 江凡这才松口气，趁着龙鳌在那吃糖豆，自己再度跳上鳌背，重新审视一番那碑文，又再看了一遍那铜鼎。 其实这文字因为有照片，他已经心里有数了，只是想看看还有没有遗漏，毕竟此事太过重大。 并未发现什么特殊记载，唯独是对那些纹路还是搞不清楚作用。 但这个苍陵老人也不明所以，只好暂时作罢。 跟龙鳌说了会儿话，江凡才打算离开，但这次，鳌兄从肚皮底下扒拉出来一根东西。 看这意思是要给他。 这东西三尺多长，呈尖锥状，中空，材质非金非玉，江凡摆弄半天，才霍然发现，竟然与龙鳌头上的角相似。 好好对比一番，果然，这玩意儿应该就是龙鳌的角最尖端的那一截。 可江凡奇怪的是，龙鳌两只角都在啊，这个从哪来的？难道是它父母留下？ 带着疑惑，江凡收起来，好生安抚了一阵，才在龙鳌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再次离开。 出来的时候，女帝正盘坐在潭边若有所思。 江凡走上近前：“你也别在意，这家伙对谁都这样，上次裴姐姐也是如此。” 女帝瞅瞅他：“裴姐姐？临江阁裴云锦？” 江凡瞬间想起当日裴姐姐的惹火形象，心里一咯噔，糟糕，提起这个干啥，她不会知道点啥吧？ 赶忙道：“啊，裴姐姐擅长水阵，头一回请她帮忙来着。” 女帝给他一个少在这解释的眼神说道：“这东西有古怪。” 江公子乐得转移话题：“是啊，比上次反应更激烈，我也搞不清怎么回事。” 女帝沉思道：“它有敌意，很重。但它知道未必是我的敌手，很聪明……” 江凡一愣，想不到女帝也看出来了。 很显然，女帝就是因为看到这个，才收敛气势离去，否则以她的脾气，别说龙鳌，就是真龙都给你屠了。 江凡认真看了她一眼：“你说，你见过异兽？” 女帝目光微微一动：“或许与此有关……” 江凡道：“能不能跟我说说？” 女帝看看他，终于开口：“我杀过一头。” 江凡：？？？ 女帝缓缓站起身，看向沧澜江远处：“四年前，一头受伤的龙鳌，比这个要大的多，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但不知为何受了重伤，命不久矣。我见它痛苦，便亲手了结了它。” 江凡听得目瞪口呆。这才想起，女帝之前说的话——我见过山海异兽……这便是你说的那头龙鳌…… 合着她是真的见过，还不只是见过而已，都给宰了。 无端想起当年她杀鸡的场面，杀鸡那么费劲，宰山海异兽你倒是很轻松？什么道理啊…… 女帝继续道：“那龙鳌很敌视人类，纵然命不久矣，亦对我发动了最后一击，击落了无双剑上的混沌石。” 第666章 穿越者与位面之子 江凡如同在听故事，忽然想起来女帝剑锷上那个孔洞，难不成原本就是镶嵌所谓混沌石的地方？ “龙鳌世间异兽，我本来不欲杀它，只是斩断它一截龙角，试图驱赶其离去，怎奈它似乎一心求死……我，只好成全它。” 江凡懵懵得从背后摸出那根三尺多长的龙角尖：“那个……你瞅瞅，是不是这玩意儿？” 女帝一愣，接过来看了眼：“是这个东西，当时掉进沧澜江，怎么到了你手里？” 江凡干笑一声，说明了来历。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江凡试探着道：“你当初杀的，是它娘——或者它爹？” 女帝也愣了，半晌才不确定道：“不排除啊……” 江凡叹息着摇摇头：“这就难怪人家敌视你了啊，合着有深仇大恨的说……” 女帝皱皱眉：“我也是不得已。” 江凡道：“也没准它知道，否则就不是冲着你干叫唤了。” 女帝琢磨琢磨：“若果真如此，我倒是对不住它。” 江凡苦笑道：“都是猜测，真相如何也未可知。” 女帝摇头：“我刚才看到洞顶吊着的铁链，在那头濒死龙鳌口中卡着一截。” 江凡一呆：“……若是按你这么说，那链子是龙鳌他家长咬断的？” 还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江凡好奇道：“那龙鳌死后你如何处置的？” 女帝犹豫一下：“山海异兽，总不能浪费……” 江凡无语，得，没跑了。若是猜的没错，假设龙鳌有智慧的话，人家可能知道你杀了人家长辈，但也知道长辈求死，本来还不打算太怪你，可你后来连尸首都没还给人家，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当然，这只是他的臆测，异兽能否有那么大智慧很难说，很大可能就是觉得女帝杀了人家长辈，身上沾染了龙鳌的血腥气。 而女帝那边却有点意意思思道：“也不算太过分，大部分都沉入沧澜江了，毕竟它弄掉了我的混沌石，我也只是取了内丹和鳞片什么的，别的也没动……” 我怎么觉得你就是在解释呢？ 江公子很无语。 总之不得不说，这老婆是真有大气运，若自己是穿越者，这位恐怕才是真的位面之子。 龙鳌一口精血都让自己变化如此巨大，女帝当年可是拥有一整头成年龙鳌，这气运，跟她如此强大未必没有关系啊。 猜测间，姜琪匆匆赶来，她是被莫名的震动给惊动的，以为二人在下面出了什么事。 “妹子，晚膳材料准备如何？可真是饿坏了呀。”江凡不想多说关于龙鳌的事，笑眯眯问姜琪。 “都准备好了，就等兄长亲自掌勺呢。”姜琪也不再唯唯诺诺，毕竟她算是看明白，眼前的白姑娘，迟早得叫嫂子。自己身为妹妹，不用太过担心。 “那好，吃饭去！” 能和女帝同桌吃饭，姜琪简直受宠若惊，她听说过，传言中就算在秦国大殿，若非莫大功勋者，无人能上御前十步。 而在三人举杯的时候，姜琪更是发现了一件惊悚的事，女帝手腕上没了守宫砂。 心里一哆嗦，差点酒杯都扔掉。 这还能是谁干的？唯一的可能性也只有自己这位干哥哥。 真是……牛上天了啊…… 姜琪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而女帝显然敏锐的观察到姜琪眼神的异样，却并未说什么。 吃着美味的鱼头泡饼，喝着烧刀子，三人之间气氛也逐渐活跃起来。 席间，姜琪讲述了黑帆帮的近况，总体来看一切正常，从上次帮中清洗之后，再没有第二个声音，加上姜琪推行的福利政策，现在倒也称得上万众一心。 发展自然很迅猛，有秦国备书，有魏国二王子和护国公主的支持，加上江凡的幕后协助，如今的黑帆帮早就今非昔比，彻底将另外两大势力压制下去，几乎垄断了沿江所有运输贸易，更是占据着七成沿江码头。 黑帆帮再也不是那个靠着打劫为生的下三流势力，如今除了漕运和码头生意之外，黑帆帮竟然还承接江上护卫的买卖，从黑恶势力一跃成为安保大户，这倒是让江凡没想到。 不由大为赞赏，妹子还是很有生意头脑的嘛。 女帝对此也比较满意，毕竟沧澜在秦国有很大一段，作为帝王，她更加不希望水匪为患。而黑帆帮这条秘密运输线路，对于女帝的大业也有一定作用。因为有些事还是不能上台面的，只能暗着来。 关于长期打交道的二王子，姜琪也说了些事情，他好像越发不再争夺朝堂势力，许多精力都投注到生意上，竟然成了魏国最富有之人。 虽然许多文坛名宿对于才华卓绝的二王子弃文从商表示很大不满，但二王子依旧我行我素，生意风生水起。尤其在成品服装和饰品这一块，几乎是垄断地位，成品服装一经推出就因其新颖的款式，齐全的型号，加上大宗生产导致的更低廉价格，大受欢迎。当下试问谁家没有几件健字号衣装？ 现如今，曹老二除了和黑帆帮合作，还和宇文家的马帮也建立长期合作关系。生意遍及魏、秦，甚至开始向着晋、夏扩张。 当然，有件事只有江凡知道，曹老二还有个巨大的稳定客户，极乐城。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姜琪还是提出一个隐患。 在黑帆帮打压下，大大小小江上势力几乎被肃清。唯独当初另外两家强势的对头还存在，毕竟他们身后也有着强硬的后台。 虽然他们无法抗衡黑帆帮，不得已做起了缩头乌龟，但恐怕内心无时无刻不想着做掉姜琪。而那些被姜琪打散的中小势力也纷纷投靠了这两家。 尤其最近，两家有许多奇怪的举动，姜琪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可现在还看不出端倪。 在江凡看来，这些在所难免，上次要求姜琪尽快肃清敌对势力，她已经做的不错。可这两家比较特殊，其中之一，乃是漕帮，这个势力背后有人是肯定的，但姜琪没法名正言顺动手的主要原因却是因为，这家明面上经营的是合法漕运。 第667章 水耗子和漕帮 另外一家是一群名为水耗子的团伙。 水耗子，原本是指那些吃水上刀头饭的匪徒，久而久之形成一股势力，便干脆定名水耗子。 在江凡看来水耗子绝对是彻头彻尾的下三流黑社会，杀人越货，大小通吃，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姜琪和他们有过大大小小十几次过招，前段时日还组织了一次全面清缴，只可惜这个组织很奇葩，他们散落于各种地方，无论是艄公船夫，还是码头扛活儿，或者渔夫虾农都有他们的人在内，这些人人如其名，个个如同水耗子一般狡诈，平素分散于各处，有活儿才临时聚集，很难查到身份，自然更难做到一窝端。 姜琪对他们十分头痛，你总没办法在千千万万人中挨个排查吧？ 江凡沉思片刻，觉得只有搞件大事将他们的主力都引出来，才有可能造成沉重打击。 正当他们商议之时，忽然王二匆匆来报信。 可当他一眼看到江凡的时候，当时就吓傻了，连忙拜倒磕头。 对于这位王，他如今可算如雷贯耳，早就敬若神明。更别提自己如今可了不得，身份光明正大不说，还新娶了一房小妾，刚刚又给自己生了个大胖小子，日子过的越来越有滋味。 这可都是拜王爷所赐啊。想想当初提刀子干掉陈子豪，越发觉得自己英明果断。 江凡早已既往不咎，微笑着让他起身。 王二这才千恩万谢的起身。他不是没看到女帝，但根本不认识，除了第一眼觉得惊艳万分之外，丝毫不敢多看。 王二很焦急，说了个不同寻常的怪事。 在江心岛附近忽然发现许多人在秘密活动，隐约有着将江心岛围拢起来的趋势。 姜琪一愣：“可曾查明何方人手？” 王二摇摇头：“人很杂，但其中绝对有水耗子的人，而且……”他沉思一下：“根据探子回报，其中有个人的样貌很像漕帮我认识的一个高手。” 莫非是联合行动，要对黑帆帮动手？ “有多少人？”江琴面色有点阴沉，却好像并不太意外。 王二道：“他们行事隐秘，有的好像潜藏在周围沙洲、岸边，有的伪装成渔民，目前所见不低于三千人，但恐怕暗地里还藏着许多，不得不防。” 姜琪沉思一下：“我们的人手如何？” 王二有些焦虑：“人手都散布在外，如今事务繁多，人手不太够用。江心岛这里只有五百多人，武师以上的不超过一百人。” “何时发现的？” 王二道：“刚刚才有人来报，说是两个时辰前江心岛剧震，有几个在水底的兄弟也在同一时刻听到古怪巨响，从那会儿才发现有许多人开始快速向这边移动。” 姜琪道：“立即召集帮众，全部收缩到岛上，把守各个碍口和码头监视对方动静，但不要硬拼，一有不妥立即撤回聚义堂。另外，两位圣者大人可在？” 她说的两位圣者指的是韩柏林和齐占刀，自从上次来过之后，他们经常会在黑帆帮驻扎。 “齐大人去处理魏国那边的事，只有韩大人在。” “立即通知韩大人，请他去聚义堂坐镇。所有消息第一时间来报，其他事我会想办法，快去吧。” “是！” 王二并未过于担心，主要是看到了江大王爷，有这位在此，什么牛鬼蛇神都得跪，唯一就怕惹得王爷心情不爽。 江凡道：“看来妹子的担心成真喽，人家憋着大招呢。” 姜琪皱眉道：“但不知为何突然发动，按照王二的说法，他们只要再多些时间秘密行事，就能打我们个措手不及，突然快速行动，感觉不太对劲。” 江凡赞道：“一眼看到重点，妹子越来越有长进。” 姜琪脸一红：“多谢兄长夸奖，但被人潜伏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妹子还是有些疏忽大意。” 江凡摆摆手：“不怪你，有心算无心，日后提高警惕就好。这件事你感觉应该没错，必然是有什么触动到他们。” 姜琪疑惑道：“如王大所说，从两个时辰前江心岛发出异响并震动的时候才突然行动，莫非……” 江凡也是心神一动，江心岛震动，是龙鳌造成的，水底帮众听到的巨响，应该是龙鳌咆哮之声。莫非此事，和龙鳌有关？ 不对，龙鳌之事属于绝密，连老渔头都没发觉，其他人如何能知道，或许只是巧合，或者他们想借着震动之时江心岛众人注意力被吸引，想要发动突然袭击。 不管什么原因，现在都没时间探讨了。当务之急先做好防备。 这会儿发动……江凡不由摇摇头，有点啼笑皆非：“他们选了个最烂的时候啊。” 姜琪悄然看了女帝一眼，十分认可江凡的话，可真是，他们恐怕打死也想不到女帝和王爷在这儿吧，光是一个女帝，恐怕就够他们受的。 但想起王大说对方显然人多势众，姜琪还是很担心两人的安危。这次二人好像并未带着什么护卫。万一对方群起而攻之，自己这边人手又不足，俩人出点闪失的话，那才百死不足以赎其罪。 江凡看出她的担忧，微微笑笑：“没事儿，在兄长面前，一帮跳梁小丑还闹不起来，你去吧，亲自指挥，我和小翠也去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扰本公子酒兴。” 姜琪答应一声，匆匆出门而去。 江凡喝尽杯中酒，看着女帝笑笑：“走，娘子，咱俩去凑凑热闹？” 嬴无双点点头，戴上帷帽，抄起一只酒葫芦，随着江凡也步出室外。 不多时两人走到黑帆帮总部聚义堂外，姜琪已经带人严阵以待。在她看来，对方要登岛，目标最大可能就是黑帆总部，毕竟这里才是黑帆帮最重要所在。 二人没有打扰任何人，悄然站在角落处，静观事态发展。 不多时，有人来报，说已经有三千人出现在江心岛四周，人数还在不停增多。而且鹰隼传信，江面上突然出现更多大大小小的渔船涌向此地，目前所见，总数已经不下五百艘。 “很明显有备而来啊，这些人居然乘坐不引人注目的渔船，而且我猜，之前那些人也是早就隐藏在江心岛岸边或者临近的沙洲之上。” 不怀好意是肯定的，若是王大所说没错，这些人中绝对有水耗子和漕帮的人。 第668章 江心岛攻防战 漕帮是天下第一漕运大帮，只要有江河的地方都少不了他们的影子，作为天下江河三甲的沧澜则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分支。 水耗子是沧澜本地户，根深蒂固，年代比黑帆帮都久远的多。 这两大帮派一直不和，甚至由于水耗子无孔不入、啥破事儿都干的属性，和漕帮积怨比黑帆帮更深得多，实在想不到二者会联合起来。而如果属实，完全可以匹敌黑帆帮，甚至优势还很大。 但他们一直没有动手，估计主要是顾及黑帆帮背后人物的原因。当然，他们以为黑帆帮后台不过是曹老二和长缨公主，却不知道江凡才是终极幕后大佬。 即便如此，他们敢动手，如果不是急了眼想要拼死一搏，就说明已经找到不次于曹老二和小红，或者更胜过他们的后台支持。 会是谁呢？江凡捏着下巴考虑着。 不多时，又有人匆忙来报，说那些船已包围了江心岛，怕是很快要上岸。目前所见，人数已经超过一万五千人甚至还在不断有船只赶来，近距离可见，对方刀剑已经出鞘。其中有许多被帮中兄弟认出来，是漕帮和水耗子的高手。 “这恐怕是要发动灭帮之战。”韩柏林过来拜见了江凡和女帝道。 江凡道：“部署恐怕很久了，想来要趁着江心岛空虚，一举拿下黑帆帮啊。” 韩柏林冷笑：“真是胆大包天，也不知这些人找到了什么靠山，他们还不知道这里是王爷的吧。” 江凡呵呵一笑：“老韩你这家伙脑子就是好使，换老齐八成就想不到背后的事儿。” 韩柏林道：“王爷，陛下，此地危险，不如……” 江凡摆摆手：“大惊小怪，担心个什么劲儿，一群水匪能翻出多大浪花来，本王倒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彻底肃清沧澜呢。” 韩柏林仍然谨慎道：“刚才属下所见，应该不只是水耗子和漕帮的人，恐怕还有别的势力掺杂其中。” “你是说那些被打散的水匪帮派？” “不，不。”韩柏林摇摇头：“不只是他们，我刚才亲自去码头看了看，很古怪，这次他们来势汹汹，但好像很有阻组织，背后恐怕不简单。” “哦？”江凡唇角勾起：“那就正好看看，还有谁舍不得沧澜这块肥肉。” 韩柏林道：“王爷，我们只有五百多人，对方目前已经是我们几十倍的力量，属下担心……” 江凡笑道：“好了，担心也没用，我们已经被围困在岛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看看再说。” 见他执意如此，韩柏林只好道：“那请王爷准许属下寸步不离。” “好，好，你想怎样就怎样。” 江凡说着看向姜琪，见她虽然面色凝重，但是并没有任何慌乱迹象，不由点头赞许。 “妹子越来越有一方大佬的气度了。” 韩柏林也赞许道：“姜帮主手段很厉害，而且气魄强过无数须眉，帮中上下对她都很服气。而且她很懂得隐藏实力，您看到眼前就五百多人，但暗地里她还藏着至少五百人左右。” 江凡点点头：“不错，那些震天雷和火油她手中应该有不少存货吧。” 韩柏林听到这里也笑了，“这倒是，刚才她已经命令所有人手出动，准备好了数千桶火油和上千震天雷，此前准备好的抛石机也都调动起来，江心岛虽然被围困，只有两面可以登岛，防守也相对简单些，一旦那些人临近，会给他们个大惊喜。” 江凡笑笑：“那好，我们就登上龙头去高处看看热闹。” 龙头龟背山的龙头是个制高点，在那可以俯瞰整个岛屿，而聚义堂也就在龙头龟背山脚下。 站在龙头上，江凡不由啧啧两声。对方真是大手笔，眼瞅江心岛周围已经聚集了上千大大小小的渔船，人数也快达到两万人，这规模，哪里还像江湖纷争，快赶上一场万军之战了。 姜琪也正在指挥人手紧张的忙碌。 江凡看到她竟然在地面上都倾倒了无数火油，不由大为赞许，有龙头龟背山，若是兵凶战危，他们这一千人只要退守山上，然后纵火，就够那些人大喝一壶的。 而姜琪丝毫不吝啬会烧毁许多东西的做法，也让江凡大为认可，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弄，打赢了才是关键。 有点大将之风。 而此时，姜琪安排的人也在向着对方喊话。问询对方来意，说若是强行登岛，便杀无赦。 对方充耳不闻，只是一味围困岛屿，显然是等待所有人手到齐，准备来个雷霆一击。 姜琪的人继续喊话，说这是黑帆帮地盘，对方若还不退去，便视为和黑帆帮为敌，就要动手了。 对方依然默不作声，但刀剑都已出鞘，强攻近在眉睫。 只见山下姜琪猛然一摆手，了望台上有人当即挥动旗帜，下一刻，江凡便看到上千帮众开始装填投石机，而让他惊讶的是，这些人做事干净利落，有条不紊，显然训练有素啊。 最让江凡觉得有趣的，是第一轮投射的是无数打开盖子的木桶，这里面装的是火油。 看来姜琪是要在江面上先来一波烧烤再说。 果然，下一刻，随着旗手猛然一挥，上百架投石机开始抛射，木桶纷纷击中对方船只，碎裂开来。这一轮抛射足足用了上千木桶。 对方应该不明所以，这算什么？就算投掷石头也好啊，投了些装满古怪黑水儿的木桶干啥？ 此刻，姜琪这边的人开始喊话：“再不退，后果自负。” 对方当然不会退去，于是姜琪那边终于展开了进攻。 这一轮投掷的可是震天雷。 但这东西她存量并不多，当时江凡为了支持她尽快站稳脚跟，让公输家秘密给了输送了她三千颗，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千了。这一轮她就足足投出了三百。 三百震天雷放手两面开阔的江心岛显然不够，但姜琪的目的显然不是想光凭这个杀伤多少人，这东西震慑力大啊，而且有火油配合，必然给对方造成重大伤亡。 果然，震天雷轰鸣中，不但许多船只被炸得人仰马翻，让对方瞬间大乱，惊叫连天，而随着爆炸，更是点燃火油引起熊熊大火。 第669章 联手围黑帆 黑油这东西遇水也不灭，于是环绕江心岛四周，燃起了一圈恐怖的烈焰。对方瞬间陷入更大的慌乱之中，这古怪的火焰遇水不灭，显然打破了他们的认知。 但这也是暂时的，江水流动，很快火焰便会消失，对方便可以卷土重来。 而对方却如韩柏林所说，显然有着统一的指挥，这古怪的雷火虽然让对方暂时陷入慌乱，但不多时，他们已凭借小船便利，退后一些，让出了火焰燃烧的范围。 而姜琪显然也没打算就此结束，对方退，她就进，让人推动抛石机向前，继续投射，保持火焰不灭。 可是抛石机的投射距离终究有限，而江水流动中，能起到的作用越来越小。 姜琪果断命令人手撤回，向聚义堂收缩。 随着大火逐渐熄灭，对方终于再度围拢上来，由于发觉对方有奇异的防御手段，这次他们没有任何耽搁，直接就开始登岸，蜂拥冲向岛内。 姜琪毫不犹豫的下令，点燃岛屿周围土地上的火油，冲天烈焰再度升腾。 对方也是大吃一惊，被烧得一片鬼哭狼嚎。 姜琪趁着对方慌乱的间隙，命人不断抛射火油桶，大火越烧越大，完全隔断了江面和陆地。 江凡站在高处看着也有点赞许，姜琪进退有度，调配得当，攻防战打的不赖。 可对方阵营中有众多高手，直接越过了火焰，凌空飞来。 他们很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去捣毁投石机，另外一部分则扑向聚义堂。 姜琪见状，一面让部分高手防守，同时下令其余人等全部退守龙头龟背山，严阵以待。 火焰可以阻拦普通武者，但对能够高来高去的高手而言，作用就没那么大了。短兵相接的战斗终于打响，对方增援人手越来越多，姜琪一方已经完全被压制在龙头龟背山的广场上。 很快，超过两千人将龙头龟背山围得水泄不通。 竟然这么多高手，江凡也感到有些意外，火线防御宽度将近三十丈，能凭空掠过三十丈的高手至少也得大武师境界。 能够组织起超过两千大武师，看来对方还真是下了极大本钱。 区区水耗子当然没可能做到，如果不是漕帮从外面派遣来的高手，就是背后真有其他人在兴风作浪。 奇怪的是，他们并未立即发动攻击，似乎在等待什么。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围困广场的高手达到约四千人，看来能通过火焰的高手大概是齐聚了，此刻几个明显的主事人分开人群，踏上广场。 “黑帆帮……” 当先一名三角眼显得异常暴怒，为了今日之战他们已经布署超过半年，调集高手无数。谁料到，江心岛上竟然埋伏着这样的大杀器，那黑色怪油到底是什么？竟然可以在水面燃烧，触之皆燃，扑之不灭。还有那黑色圆球又是什么东西，炸如雷霆，杀伤力极为惊人。 在这两件物事之下，还没登岛，就已经损伤数千人，若非许多人潜水躲避，伤亡势必更大。 他惊悚中更加愤恨，仰天狂笑一声：“黑帆帮，也有今天？” 姜琪面目冰冷：“你们是什么人，为何突袭我江心岛！” 三角眼大汉冷笑一声：“陈子琪小骚货，你不认识老子，老子可认识你，陈老鳖捡来的弃儿，玩物而已，竟弑主篡位登堂入室？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姜琪并不动容：“不必口出污言秽语，报上名来。” 大汉阴森森道：“也好，让你死个明白，本座，水耗子王成！” 姜琪沉声道：“水耗子三大堂主之一，东路堂主王成？” “哦？”大汉有点意外：“小妞有点见识嘛。” 姜琪冷笑一声：“你东路堂主不在东路带着，来西路惹是生非，难道我黑帆帮是好欺负的？” 大汉哼了声：“若非你兴风作浪，祸乱沧澜江，断人财路，斩杀我西路堂主，老子和中路堂主也不至于千里迢迢到这里来。” 姜琪道：“这么说，今天是你水耗子倾巢出动？” 此刻人群中又走出一名干瘦的中年男子：“陈子琪，可认得本堂主否？” 姜琪冷笑一声：“本帮主注意你很久了，中路堂主，赵文涛，被本帮主打得东躲西藏，今天难得有胆子出现在本帮主面前。” 赵文涛面目阴沉：“陈子琪，落到这般田地，还猖狂什么？明着告诉你，今日本堂主就是要覆灭黑帆帮。” 姜琪道：“覆灭我黑帆帮？就凭你们这些水耗子？不知天高地厚！说吧，背后还有谁？” 赵文涛道：“自然不止我水耗子一家，当初陈老鳖在位还好，至少懂得有饭大家吃，各不过界。你这骚货一上台就断了大家财路，妄图独霸沧澜，惹恼江面上千万好汉，真是自寻死路。” 姜琪哈哈大笑：“好汉？一群拦路抢劫的水匪也敢称好汉？藏头露尾的鼠辈还差不多，本帮主灭的就是你们这群鼠辈！” 赵文涛阴冷道：“事到如今还敢张狂。陈子琪，本堂主给你条生路，也能给你黑帆帮上下一条活路，只要你答应三件事。” 姜琪有心套对方的话，故意神色一动：“哦？说来听听。” 赵文涛道：“其一，交出刚才守岛之物。其二，让出江心岛。其三，束手就擒，协助我等解散黑帆帮之后，自然放你平安离去。” 事实上，原本并没计划那守岛之物，但那两样东西太过恐怖，于是几乎在一瞬间，他们便产生了强烈的抢夺欲望。 姜琪闻言似乎极为愤怒：“那宝物乃我黑帆帮镇帮至宝，岂能交给你？至于江心岛，乃本帮之根本，更不可能。至于让我等束手就擒，阁下未免是在痴人说梦！” 赵文涛道：“陈子琪，不要急于否定，你们黑帆帮的人手都在外，眼下就你们这千把人，我们当真动手，你们连半盏茶时间都坚持不住，念在大家都在江面上讨生活，本堂主也不想赶尽杀绝，只要束手就擒，本堂主包你们平安，难道你当真要逼本堂主下死手，断了黑帆帮根基？你看看周围，你没有还手之力。” 姜琪面色连连变换，似乎也在犹豫。 第670章 白面鬼生 江凡等人早在对方围拢上来的时候就隐藏于姜琪身后的人群中，此刻隐藏气机，悄然观察着。 “不对，这条件提的有问题。” 江凡低声道。 韩柏林目光动了下，忽然像发觉什么，悄声道：“是啊，束手就擒就可以，什么不都得到了？震天雷等物还好说，江心岛又搬不走，为什要单独提出来？” 姜琪许久才道：“……那守岛之物，也是偶然所得，剩余不多，交给你们也不是不可，但江心岛……此地只是一座江中岛屿而已，你们要它何用？” 王成接口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我们只需这三条，你若答应，今日免你一死，若是……” 他上下打量姜琪几眼，满面淫笑：“若是再从了本堂主，做个小妾吃香的喝辣的也不是不行。” 姜琪面色不变，只是道：“两位不说清楚，这交易就没法谈。或者……” 她冷笑一声：“让真正做主的人出来，你们两个，还不配跟本帮主谈。” 王成脸上一寒：“小浪蹄子，给脸不要脸！” 姜琪冷笑：“王成，你以为吃定本帮主了？在这江心岛上，本帮主最少有把握与各位同归于尽！” 王成面色一惊，忽然想到那恐怖的爆炸物和魔鬼一般的烈焰，难不成姜琪真有埋伏？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应对。 此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二位堂主先让让吧。” 一个皂衣白面，头戴青帽，颌下一缕短髯的长衫男子缓步走出来，看造型很像个教书先生。 王成和赵文涛眼见此人出来，似乎很是忌惮，默不作声的退在一旁。 “在下……司徒笑，见过姜帮主。”那人拱了拱手道。 “司徒笑？”姜琪皱了皱眉，忽然目光一动：“白面鬼生？” 那人面带赞赏，淡然一笑：“正是在下。” “漕帮首席师爷，白面鬼生司徒笑，原来漕帮才是幕后主使？” 司徒笑道：“陈子琪，现名姜琪，不到两年时间统帅黑帆，独霸沧澜，果然女中豪杰，司徒笑久仰，在下愿与帮主私下谈谈，不知意下如何？” 姜琪眉峰微微一皱，刚想说什么，耳边传来一个女声：“答应他。” 姜琪面色微不可查的一动，这是女帝的声音。 “也罢，如今被阁下打了个措手不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遂了司徒先生之意。” 司徒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不如让各位弟兄稍等，我们去聚义堂聊聊？” 姜琪略一犹豫：“你需保证他们安全。” 司徒笑道：“帮主放心，条件谈完之前，没人动手，若是达成一致，日后就是一家人。” 姜琪思忖一下：“希望先生言而有信，黑帆帮虽然劣势，但也不是没有手段，姜琪也不想玉石俱焚。” 司徒笑神色微微一动，旋即笑道：“姜帮主守岛所为确实出人意料，在下自也不愿落到那等田地。请。” 江凡早就以天狐面具改变了模样，带着白小翠、齐占刀仿佛侍卫一般跟上姜琪。 而司徒笑身旁，也跟着四个人，除了王成和赵文涛，还有一个黑眉毛白胡须的老者。 最后一个在江凡看来最为奇怪的家伙，此人一直带着兜帽，全身隐在斗篷中，直到进了聚义堂才露出真容。是个身材很高大的女子，一头栗色波浪卷发，着装与寻常迥异，身材无比傲人，鼻梁高耸，一双眼睛竟然是淡蓝色的。海外异族？ 实际上，江凡眼观六路，早就发觉了这个女子，这才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故而让姜琪同意和对方私下谈判。 双方进入聚义堂，面对面落座。 司徒笑轻轻抚了下短髯：“姜帮主年纪轻轻气魄惊人，不到两年时间，已经冠盖沧澜，属实年轻有为啊。” 姜琪面色沉静：“司徒先生，江面上讨生活，刀头舔血，不习惯拐弯抹角，有话还请直说。” 司徒笑却自顾自道：“姜帮主，恕我直言，虽然你才智出众，但论资排辈，包括修为，都不足以服众，如今上位，到底何人支持呢？” 姜琪凝视着他：“这是本帮主的私事，轮不到阁下过问。” 司徒笑道：“帮主不说，在下也略知一二，恐怕是魏二王子曹子健。” “既然知晓，何必明知故问。” 司徒笑摇摇头：“在下只是很疑惑，刚才那奇物遇水不灭，颇似传言中火烧大帅府、火焚定阳的魔焰啊。” 姜琪目光动了动：“是又如何。” 司徒笑沉吟一下：“这魔焰传闻乃是秦逍遥王所有，不知帮主从何得来？” 姜琪冷冷一笑：“你怕了？” 司徒笑微微一笑：“怕倒不至于，但总不想和那人对上，漕帮做的是生意嘛。” 姜琪道：“你还是怕。” 司徒笑道：“不如姜帮主给在下解解惑，说实话，这两样奇物，确实让在下有些疑神疑鬼了。” 姜琪道：“对不住，事关机密，本帮主无可奉告，先生若是感兴趣，自己去问二殿下便是。” 司徒笑看看她，忽然笑了：“如此，在下却放心了。帮主故作高深，反而暴露与此人无关。” 姜琪神色一动：“何以见得？” 司徒笑胸有成竹道：“首先，这魔焰两次出现都与魏国有关，而传言逍遥王入建安、入定阳，都是空手而去，那么说此物实际上乃是魏国密藏。其次，在下约帮主私下交谈，帮主只要抬出那人，我等不得不投鼠忌器啊。而帮主不肯正面承认，反倒说明与此人无关。” 姜琪面色急剧一变，连手指也不易觉察的颤抖了下。 而这，却恰恰落入司徒笑眼中。 见状他笑意更浓：“在下刚才不过试探而言，帮主还是太年轻，如此反应，暴露真相啊。” 姜琪咬了咬牙：“老狐狸。” 司徒笑笑意盎然：“帮主，莫非觉得背靠富甲北魏的曹二公子，便可横行江上？” “你若动我黑帆帮，二王子不会放过你们！” 司徒笑摇头哂然：“姜帮主，我们既然敢来，就没顾忌二王子，先不说他知不知道是谁所为，就算知道，以我们的背景，二王子只能退避三舍。在下这么说……” 他眯起眼睛道：“是想让帮主看清局势，不知帮主意下如何？” 第671章 山海异兽江心岛 姜琪面色有些苍白，双手死死扣住座椅扶手：“司徒笑，你到底想干什么？” 司徒笑道：“很简单，帮主携带黑帆帮投靠我们，保你荣华富贵，若不同意，那很遗憾……” 他摊了摊手：“帮主看的明白，今日就是个死局。” 姜琪怒道：“这不可能！” 司徒笑道：“世上的事，哪有不可能，姜帮主二十余岁就做了雄霸沧澜的霸主，不也不可能？” 姜琪重重喘了几口气：“阁下莫非以为本帮主傻？一旦束手就擒，岂有生理！” 司徒笑道：“帮主啊，形势比人强，你哪里有选择？在下相信，帮主纵然有手段，也不会真的愿意玉石俱焚，还请相信在下，只要肯投诚，必然保你无恙，在下说过，做生意求财，而帮主手握沧澜庞大资源，合作比相杀要好得多。想当年陈老鳖背靠垣公子，尚且还知道钱是大家赚，姜帮主如今何苦非要吃独食。” 姜琪冷笑：“阁下，既然想谈合作，便不应上来就动刀兵，方才还说要本帮主让出江心岛，这是断我黑帆根基，哪有半点合作态度。” 司徒笑摇摇头，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王成，目光中写满蠢货二字。 王成自知说错了话，畏畏缩缩，不敢与他对视。 司徒笑道：“看来帮主是铁了心。” 姜琪一拂袖：“都是江湖打滚，这等糊弄小孩子的话阁下还是不要再说了，说点真格的吧。你也知道我手中有大杀器，一声令下，江心岛都能崩塌，若逼本帮主同归于尽，虽未必能杀光你们，但有把握留下八成，希望阁下不在其中。” 司徒笑沉默片刻，轻轻一叹：“属实没想到帮主手握奇物，小小年纵横沧澜，果然女中枭雄。也罢，在下就提个条件，只要帮主答应，保证从此互不侵犯。” 姜琪道：“请。” 司徒笑道：“第一，人不能吃独食，沧澜两分，你我各一半，以建安为界，从此上游归我，下游归你。” 姜琪似乎认真思考一般：“下游富庶，更是依靠入海口，阁下倒是大方。” 司徒笑道：“毕竟帮主在沧澜势大，我们也不愿真正与二王子对上，这条件应该很有诚意了。” 姜琪却道：“只是如此一来，我江心岛该如何？它可是在上游。” 司徒笑断然道：“自然请帮主让出来，总不能帮主执掌下游，却还占据江心岛。” 姜琪终于缓缓一笑：“阁下，说来说去，你们就是想要江心岛对不对？” 司徒笑道：“帮主误会，一切如在下所讲，都是为了公平划分，让大家都有口饭吃。” 姜琪一摆手：“不行，江心岛乃黑帆根基，断不可让。不如……” 她微微一笑：“上游贫瘠，归我如何？” 司徒笑面色一寒：“帮主……谈判主动权好像不在你那边。” 姜琪咯咯笑起来：“司徒笑啊，人们都说白面鬼生心思如鬼，果不其然，到现在还在和本帮主兜圈子，说到底，你们就是想要江心岛，顺带还想分走一半沧澜江，对吧？” 司徒笑见状也不再伪装，“既然帮主非要挑明，那在下就直说了，沧澜一半，江心岛归我等，你没有选择！就当你不是虚张声势，要知道江面上还有上万好手，覆灭你们不在话下。” 他看看姜琪背后，“你身后三人，只有一位圣者，拦不住我等，实在不行，我们出手先擒下帮主再谈。” 他这么说，是因为江凡只显示了宗师境修为，而白小翠也控制在尊者境。 姜琪也不急，反倒嘴角勾起笑意：“哦？那本帮主倒是想问问，江心岛到底有什么吸引了阁下？” 司徒笑似乎也不想兜圈子了，“说到底，此事必须帮主帮忙，还请你——交出江心岛的秘密。” “秘密？”姜琪一愣：“你在说什么？” 司徒笑凝视着他：“帮主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江心岛内，是否有——山海异兽？” 姜琪顿时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她是真的吃惊，山海异兽？虽然一直有江心岛龙鳌传说，但所有人都认为不过是传说而已，难道江心岛竟然有传说中的山海异兽？话说，刚才的异动确实非比寻常…… 猛然又想起兄长携裴云锦潜入无底深潭，当时虽然语焉不详，但她明白以兄长的心性，断然不会做没有根由之事，必然是在探寻什么，而此番又携女帝入潭，莫非……真是为了龙鳌？ 她心中不由大为悸动。要知道，那可是传说中的神兽！ 江凡也是心中一惊，对方竟然说的是这个！龙鳌的事情暴露了？他为何知道？ 心念电转，对方是在龙鳌撞击山壁，发出吼叫之后，突然发动袭击，难道真不是巧合？ 他们布置这么久，根本目的是为了龙鳌？ 司徒笑也面色肃然：“姜帮主，在下没有开玩笑，三个时辰前，江心岛震动，有莫名巨响如怪物咆哮，难道不是异兽存在？我们等了这么久才发动，就是为了查明此事，看来果然不假，你还是从实说来，免遭屠帮之灾。” 姜琪平复了下心神：“此事本帮主属实不知，阁下还真是问错人了。” 司徒笑也很纳闷，刚才那一瞬间，对方表现出来的神色绝不似伪装。 他不由悄然看了眼身后的老者和女子。 见二人也有些迷惑，心神一动道：“姜帮主，若是如此，就当在下胡乱猜想，但条件便是如此，帮主拿个定论吧。” 姜琪还未说话，江凡缓步上前开口了。 “是谁告诉你，此地有山海异兽？” 司徒笑疑惑的看看眼前陌生的年轻人：“姜帮主，此人……” 姜琪道：“黑帆帮新任大供奉，他的话等同于本帮主。” 司徒笑也想探究一番，便没有直接翻脸，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看江凡：“大供奉……倒是从未听说，阁下很年轻，敢问尊姓大名？” “本公子姜逍，乃姜琪兄长。” “姜逍？”司徒笑看看他：“姜琪乃是孤儿，何时冒出你这样一个兄长来？” 江凡不耐烦道：“家里事岂会完全为人所知，你只要知道，黑帆帮本公子同样能做主便是。” 司徒笑眯眼打量一阵：“也好，在下便跟公子谈谈。沧澜龙鳌传说至少千年，公子不会没有听说过，在下素来喜爱探寻世间之秘，若是公子知道什么，不妨聊聊。” 第672章 霸道的护妹狂魔 江凡冷哼一声：“磨磨唧唧，你站到一边，你，还有你！” 他忽然伸手指着那老者和女子：“看热闹看够了吧，烦不烦，出来谈正事。” 司徒笑一惊，刚要发怒。 那老者却微微一笑开口道，摆了摆手：“罢了，公子，好眼光。” 江凡道：“谢三九，堂堂漕帮副帮主，做点事情藏头露尾，弄个师爷在这叽叽歪歪。” 姜琪一惊，这个老者原来是漕帮副帮主？漕帮很古怪，帮主尽人皆知，偏生有两位副帮主身份神秘，很少有人知道身份。兄长如何得知，还一眼认了出来？ 谢三九也是微微动容：“哦？公子如何知晓？” 江凡道：“行了，本公子自有办法，天下漕帮，一半是晋国谢家产业，这我都知道，所以，不必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谢三九大为惊讶：“你……究竟何人？” 江凡哼了声：“别管我何人。”他又指了指那女子：“海龙王有胆子上陆地了？” 女子也是掩饰不住的一惊，用有些古怪的腔调道：“你知道我的来历？” 江凡这回纯属猜的。只是想诈一下，对了就对了，错了也无所谓。当然，也是有根据的。 首先，对方是海外异族，然后，对方和执掌造船的谢家一同来此，保不齐就是海龙王的人。 结果，那女子一下就露了底。但她却对江凡如此嚣张显得很不满。 “华族人，你不懂我王的强大……” “强大？”江凡冷笑：“我看他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有些事忘记的这么快吗？敢上岸，就要付出上岸的代价，海龙王做好准备了？” 女子惊讶异常：“华族人，你到底知道什么？” 江凡冷冷一笑，没理他，反而指着王成和赵文涛：“最没出息的是你们两个，投靠了曹垣还要如此唯唯诺诺，水耗子就是水耗子，成不了大气候！” 王成和赵文涛也是惊呆，这年轻公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江凡道：“行啊，曹垣、谢家、海龙王，三家联手谋划我黑帆帮，手笔倒是不小，但你们别忘了，这不是在魏国，不是在晋国，更不是在海上，这里，是沧澜，老子的地盘，既然来了，就给我好好交代交代，否则，就凭你们敢来这里欺负我的妹子，一个都别想走！” 这年轻人口气极度狂妄，但他分明一眼就看出几人的幕后，让人不明觉厉，态度更是霸道绝伦，似乎所有人都是掌中之物，根本没把他们背后的人放在眼里。瞬间倒是让几人忌惮起来。 姜琪倒是松了口气，心中感叹，兄长就是兄长，太神奇了，怎么什么都知道，而且这么霸道。好喜欢这护妹狂魔…… “姜公子……有些托大了……” 谢三九凝视着江凡缓缓道。 “托大？”江凡不屑：“你们还不配本公子托大，你们幕后的主子都未必在本公子眼里。” 江凡都有些好笑，本来吧，他们确实占据优势，就算有女帝在，但对方高手实在太多，未必能照应过来，确实不好这么托大。 只可惜，这帮家伙因为龙鳌秘辛不敢公开，竟然选择密室私谈，真叫自投罗网啊。 可这几人却都有些摸不清深浅。 王成却怒火迸发：“小子，少要狂妄！老子……” 下一刻，都没人看到怎么回事，那王成已经身首分离。 只剩下人还没倒，一腔子鲜血如同喷泉，喷得几人一头一脸。 剩下四人全部大惊失色。他们几人既然敢进来，对自己的修为都很自负，姜琪身边只有一个圣者而已，他们却有三名圣者，两个尊者，老者自己更是一名大圣。 可没一个人看到发生什么事，堂堂尊者王成已经人首分离，血溅当场。 而最恐怖的是，这年轻人说杀就杀，没有丝毫顾忌。 江凡面色淡然：“在我面前称老子，活得不耐烦。” 看着惊悚的四人，他露出一丝魔鬼般的笑意：“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现在没人聒噪，我觉得可以好好谈谈。” 老者目光凝重，一股大圣的气势骤然升起，然而还没咋地，忽然一声闷哼，口中喷出鲜血，跌坐在椅子上。 盯着江凡无比惶恐：“你，你到底什么人？” 江凡心知肚明，这是小翠借着自己出手，只凭气势就压制得一名大圣动弹不得。 咧开嘴露出满口白牙：“我是什么人你别管，但我问什么你就要答什么，除非你想把老命搁在这儿，听懂没有？” “你，你……” 老者真是惊怒无比，万分后悔自己竟然主动要求私下谈，无奈龙鳌的事太过重大，不能在人前泄露。但他们都没想到会是这般局面啊，明明具有碾压的实力，到底哪里不对？ “我问你听明白没有……” 江凡阴森森的看着他。 谢三九顿觉屈辱无比，作为谢家嫡系长老，何曾经历过这般待遇，虽然惊惧于对方恐怖的实力，但他并不认为必须受对方拿捏。 “阁下……我们有三个人，只要有一个人能发出去信号，一万五千高手会瞬间剿灭整个江心岛，阁下难道想要玉石俱焚？” 江凡笑了：“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们可以试试。” 谢三九看着对方戏谑的神色，不知为何竟然不敢妄动。 “各位，别说我没给机会啊，就一次，你们可以试试能不能发出去信号，我数到三，如果你们觉得不行就不要乱动了哦。一……” 他嘲讽的望着三人开始数数。 三人以极快的速度对视一眼，几乎同一时间展开动作，打算以自己的方式发送信号，只要外面的高手闯进来，局面就能翻盘。 然而就在同一时间，三人却感到仿佛被三座大山重重镇压，竟然完全动弹不得，就连呼吸都不可能。 三人顿时满面惊骇，这才真的恐怖了，到底什么样的高手，能同时控制住自己三人？ 那名武圣没有任何动作，唯一可能的就是那位白衣帷帽女子或者眼前的年轻人。这才恐怖，连到底是谁如此镇压自己都搞不清。 失算，彻底失算，没想到黑帆帮竟然有如此惊天动地的高手，怕是剑仙一类了吧，一个土匪窝，怎么会有这等存在？ 第673章 三家谋龙鳌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这种人未必能以一敌万，但即便在万人之中斩杀自己却不是啥难事儿，更何况咱们自投罗网，在人家室内，如在砧板啊。 江凡眼看三人无法呼吸，脸都涨成猪肝色，才微笑着摆摆手，三人这才感到压力消失，不由重重喘着粗气，而心底早就惊骇欲绝。 江凡淡淡道：“瞧瞧，好像不行啊。那么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我问什么答什么，听清楚了？” 谢三九张了张嘴，看到江凡逐渐冰冷的眼神，分明是一言不合就要杀人了啊。 他终于缓缓叹口气：“老朽洗耳恭听。” 江凡却盯着他：“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本公子最后问你一次，听明白没有——” 身为东晋三大世家之一谢家嫡系，更是天下漕帮副帮主，谢三九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但此刻，他竟然不敢有任何反抗。刚才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磅礴伟力，简直如同泰山压顶，让人心胆俱裂，难以反抗半丝。 “老夫……听明白了……” 这可真是憋屈到家，在一个二十来岁的晚辈面前如此作答，差点让他一口老血喷出来。 江凡看着他涨成猪肝般的脸色，不屑道：“不必觉得憋闷，想吐就吐吧，就是晋王在我面前也少不了吐血。” 这话让谢三九越发觉得心中震颤。 这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竟连晋王都不放在眼里？ “敢问阁下……莫非来自圣地？” 江凡哈哈一笑：“老家伙，别想太多，有些事你还没资格知道。但本公子要想知道的，你得好好说。现在跟我交代下，这次联手谋黑帆，是谁的主意？来龙去脉都给我说清楚，但凡语焉不详，或者我觉得在说谎，我就砍人。” 他龇牙一笑，有点阴森森的，连姜琪都打了个寒颤。 “记住我的话，只要我觉得说谎就够了。” 谢三九身为三大世家嫡系长老，漕帮二把手，这辈子也不曾如此憋屈，偏偏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犹豫一番，终于开口。 “半年前，海瑟薇找到我谢家……” 江凡扭头看看那异族女子：“就是她？” 谢三九看了海瑟薇一眼，无奈的点点头：“带来了海龙王的口信，说江心岛蕴藏大秘密，龙鳌之说确有其事。 此时，恰逢曹垣殿下与家主正在谋划沧澜大计，彼时，曹垣已经收服水耗子，意欲打击曹子健的势力。而谢家身为漕帮幕后大金主之一，对于姜琪……姜帮主独霸沧澜一事早有不满。曹、谢双方本来就达成一致，再霍然听闻龙鳌之事，便与海龙王达成合作，共同出人手对付黑帆帮。” 江凡道：“所以得到江心岛之后，你们打算如何找寻龙鳌？” 谢三九道：“这等山海异兽，别说见过，听说过的人都不多，没人知道应对之法，所以带来众多人手，一旦发现，准备强行擒拿。” 他这话倒是不像说谎，确实，山海异兽有几个见过的？ “你们觉得此地真有龙鳌？” 谢三九皱眉道：“说实话，老夫也很难相信。但海龙王信誓旦旦，而且他出人出力，协助我们重夺沧澜，只有协助寻找异兽这一个要求。 此事在老夫看来，只是顺带为之，如真有山海异兽，黑帆帮这么多年能毫无所得？那陈老鳖盘踞江心岛若干年，背后又有人支持，恐怕早就将此岛翻了个底朝天，可仍然一无所获。 唯独只可能在那从未有人能探到底的深潭之下，故而此次我等也带上无数水道高手，准备入潭查探。 真有那就是天大的事，分一杯羹就好，没有，也不耽搁正事儿，所以……” 江凡道：“你倒是想的挺合适。” 转头看看海瑟薇：“那么到你了，说说，海龙王如何知道龙鳌之事？” 海瑟薇眉峰紧皱：“姜阁下，我劝你不要与我王为敌，你的狂妄源自于你的无知。” 江凡阴阴一笑：“刚才我对他说的话，好像不是对你说的？我不想重复，最后一次问你，不说的下场，就和那位一样。” 他指着身首分离的王成道。 海瑟薇身为圣者，确实很强大，但刚才所见，连比自己还强的谢三九都被轻易镇压，心里也充满恐惧。 “我不会出卖我的王……” 江凡当即举起一只手，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海瑟薇忽然感到一股凌厉无匹的杀意涌来，那是完全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当即花容失色。 “请，等一下！”她面色有些发白，平复了下心情，才道。 “龙鳌的事情既然告诉了他们，就不是不可以说给你，但有些事就算杀了我也不会说的。” 江凡有点意外：“这不应该是秘密吗？为何海龙王好像不怕被人知道？” 海瑟薇道：“华族人你好像知道，海龙王与人有约定，不便上岸，故而急需有人帮他捕捉龙鳌，而不管是谁，即便是你，他都可以以你无法想象的宝藏来换取龙鳌精血。” 龙鳌精血？ 江凡心神一动：“那东西有什么用？” 海瑟薇道：“无知的人，我王曾经在海外仙山得到秘箓，上记载龙鳌之血可以让人肉身超凡，打造最强肉体，我王只需一部分足以，却可以拿无数珍宝换取。” 龙鳌精血居然能打造最强肉身？江凡这才震惊了，看来自己肉身蜕变，果然与此有关。 “那好，说说吧，他为什么认为龙鳌在沧澜？” “我王……见过龙鳌，几年前。龙鳌自沧澜出海，恰好被我王所见。从此之后，王便认为沧澜有龙鳌巢穴，一直在沧澜寻找踪迹，直到一年前，才见到一个人，他告诉了我王，龙鳌在江心岛。” 一个人？江凡神色微微一动：“这个人是谁？” 海瑟薇想了想道：“他的名字好像叫——陈子豪。” 江凡当即愣住，陈子豪？陈老鳖的儿子？ 扭头看向姜琪，她也很懵。 “王二告诉我，他捅了陈子豪三刀，最后一刀甚至穿透了陈子豪的胸口，断无生理……” “他的尸身如何处置的？” 姜琪道：“王二说，丢入了沧澜江。” 江凡不由心中大奇，这家伙到底是真命大，还是王二在说谎？ 第674章 海王座下大天使 传言中陈老鳖自受伤之后一直躲在江心岛不出来，如今看样子可并不仅仅是为养伤而已。 江凡道：“你说说，海龙王所见的龙鳌什么样子。” 海瑟薇道：“我王三年前所见，形如巨龟，头生双角，身覆鳞片，体型巨大如山丘。” “背上，背上有没有石碑？” 江凡比较关心，这头龙鳌是不是下面的鳌兄。 海瑟薇愣了下：“没有，龙王画过像，没有石碑。” 江凡心中惊奇，到底有几只龙鳌？这显然不是潭底鳌兄，而女帝还斩过一头，但那是四年前的事，海龙王看到这头才三年，显然也不是同一头，这么说三头了啊，难道是一家三口？ 瞟了眼女帝，看不到表情，但估计她也有些迷惑。 只好暂时按下念头：“海龙王不得上岸，此番行事难道只为了龙鳌？” 事实上，江凡知道这位海龙王不是个老实的，上次在夏国遭遇的几波刺杀中头一波就是海龙王所为。 而他曾经忽悠黄龙帮主黄三歧的时候，其实知道，海龙王在黄沙江也在偷偷摸摸活动。 海瑟薇道：“我王之事我知道并不多，但我来，只是为了龙鳌。” 江凡道：“我很好奇啊，海龙王为什么和他们合作？不是没有其他选择吧。” 海瑟薇摇摇头：“我不清楚，海瑟薇只是奉命行事。” 江凡道：“你刚才说，有些事杀了你也不会说是吗？” 海瑟薇坚定道：“是！海瑟薇宣誓忠于我王，不能说的事情，绝不会透露。” 江凡忽然龇牙笑了：“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既然你来了，咱们慢慢磨。” 海瑟薇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收缩：“你要扣押我？” “是啊，”江凡嘴角露出一丝邪笑。 海瑟薇惊怒：“我是王座之下高贵的七大天使之一，你敢扣押我，王一定不会放过你！” “哦？”江凡面露惊奇：“七大天使？你身份这么高的？” 江湖传闻，海龙王座下共有七位大天使，是他掌权之后从海外带来的心腹。 但人们只是听说七个大天使都是异族女子，却没几个人见过。江凡之前也不过是有所耳闻，当时还曾经笑谈，这哪里是什么海龙王，分明是海王嘛。 真是没料到，今天自己居然掏着一个。 江凡这下笑意更浓：“意外啊，意外。这下更好了，你知道的一定不少。” “为什么？”海瑟薇胸口起伏，心中很不平静。 江凡道：“海龙王得罪过我啊，扣下你就算利息吧。” “得罪过你？”海瑟薇一呆：“不可能，我从没在名单中见过姓姜的人。” 江凡看看几人，忽然眼神很诡异：“你们想不想听听我是谁？” 赵文涛咬牙道：“你不是姜逍？你到底是谁？” “你们……想知道？” 江凡笑得越发古怪。 海瑟薇面孔冰寒：“华族人，说出你的真实身份！” 江凡看向谢三九：“看来他们都想知道，你呢？” “姜逍……”谢三九刚想开口，忽然仿佛想到什么，面色急剧变幻一阵：“不，我不想知道！” 江凡哦了声：“为什么呢？” 谢三九眼神露出恐惧：“一旦说了，我们都要死，你不会容忍知道你身份的人走出这间屋子……” 赵文涛一愣，忽然反应过来，面色顿时大变。 江凡一阵哈哈大笑，向着谢三九挑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呀。” 晋国三大家，谢家只有两位大圣，谢三九就是其中一位，虽然在大圣中属于弱者，但江湖经验却非常丰富，加上出身千年门阀见多识广，到底比其他人反应快了不止一步。 谢三九和赵文涛这会儿终于明白，眼前根本不是什么姜逍，绝对是一个来头可能极大的人物，很可能是姜琪背后真正的主子。而那位曹二公子，不过是官面上的罢了。 若是如此，这回可真的失算了。他们都以为姜琪依靠的不过是曹子健，这才没多大顾忌。但谁能想到，背后水居然这么深？ 想起此人刚才连晋王都不看在眼里的狂言，二人只觉后脖颈发凉。 赵文涛突然大喊：“我不想知道，不想知道！” 唯独海瑟薇还是有些迷惑，在她眼里纵横四海的海龙王才是最强大的，为什么这两人这么怕眼前的人？难道陆地上还有更强者？ 江凡眯起眼睛：“你们三个要共进退才是，海瑟薇大天使好像不这么认为呢……” 赵文涛乃是混迹江湖的老油条，当时就向着海瑟薇大喊：“快说，快说啊！” 海瑟薇依然不懂，“我们总该知道我们的对手是谁，你们为什么这么奇怪？” 对手？有的人你根本不配做对手好不好…… 赵文涛只是江湖打滚多年，本能反应到事情不对，此刻想起“姜逍”这两个字，早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若猜测正确…… 他真是不敢想下去。 “海瑟薇小姐，你不要连累我们……” 海瑟薇对二人的情况实在搞不懂，满脸都是疑惑。 江凡忽然笑了：“行了，没事。海瑟薇小姐我是扣下了，迟早会知道。主要是你们两个，该怎么处置呢……” 谢三九道：“阁下，放我们离开，今日之事自当赔罪。” “哦？你们都不知道我是谁，若是个无名小卒，岂不是功亏一篑，输的很冤枉？” 谢三九哪里还想这个，当即道：“无论您是谁，我们都认栽，此后保证绝不再犯沧澜。” 看着他的样子，赵文涛内心翻江倒海，谢三九八成是想到了些什么啊，眼前这年轻人，莫非真的有天大来头？对谢三九的眼光，他是一万个相信，当即举起手。 “我赵文涛也对天发誓，退出沧澜，绝不再与黑帆帮为敌。” 江凡摸了摸下巴：“你们两个脑子倒是转的挺快……不过呢，来都来了，就这么让你们回去，以后我这妹子岂不是谁都敢来欺负欺负？” 赵文涛赶忙道：“在下愿意补偿，愿意补偿……” 谢三九郑重道：“阁下尽管开条件，只要我们拿得出来，必双手奉上。” 海瑟薇却道：“我们外边还有一万多名高手，虽然我们一不小心进了圈套，但优势还在，我们出事，他们一定会扫平这里……” 你是不是傻！ 谢三九额头青筋直跳，人家只要控制咱们三个领头羊，其他人还不是树倒猢狲散。最关键眼前这人若真如自己所想，这江心岛根本就是个圈套，把咱们一网打尽的圈套，这里如今不知埋伏着多少高手，还想一拥而上？疯了吧？ 第675章 投降与俘虏 但此时显然无法深究此事。便向着海瑟薇道：“陈子豪如今何在？”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还是在海龙帮，至于现在，不清楚。” “他为何说龙鳌在江心岛，消息从何而来？” 这点至关重要，就连老渔夫都只是猜测而已，陈子豪为什么如此确定？ 鳌兄对自己很有好感，他可不希望它被外人惦记上。 “据说，是其父亲告知的，这是他们父子相传的一个天大秘密。陈浩然之所以盘踞江心岛，便是为了龙鳌之秘。” 陈浩然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这家伙修为虽然不是很高，但背靠大树，统御有方，堪称一方魁首。 海瑟薇依旧 不知深浅，高声道：“阁下，这些都可以告诉你，你很强大，我王同样可以与你合作，但不要妄图扣押我，否则海龙王的怒火不是你能承受的。” 赵文涛两人暗骂，异族的蠢女人，都这时候了还挑事儿，你想死别拉着我们垫背好不好！咋的，你还指望外面那些人能威胁到对方咋的？都是江上匪类，你死了人家大不了换个头目，但魂归地府的是你自己。 此刻他们也注意到姜琪，简直稳如泰山啊，面带笑容，哪里有刚才那种急怒攻心的状态，装的，都是装的！目的八成就是套话而已！ 当然，他们委实想多了，江心岛绝大部分人手确实在外，眼下就这点实力。可江凡的一番作为，让他们直觉以为自己上了套。 江凡笑意盎然：“哦？看来海瑟薇女士很骄傲啊。既然如此，我们先不用管海瑟薇女士，你们两位既然不想知道我是谁，那就当做不知道，记得，以后也不知道哦。” 二人福至心灵，听到这口气便知道今日还有生还的希望，当即大喜，连连称是。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眼下顾着性命要紧。 江凡看看赵文涛：“水耗子三大堂主，死了两个，以后你就是水耗子的头领对不对？” 赵文涛道：“正是，正是。” 江凡道：“有没有把握收服东路和西路人手，统一归你管辖？” 赵文涛一愣，忽然心头一喜，什么意思？这是要让自己统一水耗子，成为真正的总堂主？ 他惊喜中有些不确定道：“阁下的意思……” “先说能不能做到，做不到就是废物，废物的下场么……” 赵文涛心神一凛，当即抱拳：“做得到，虽然有些难度，但若是……” 他看了眼悠闲喝茶的姜琪：“若是姜帮主从旁协助一二……” 江凡不由重新打量了下这家伙，脑子够快啊，这就想傍上姜琪了？ “此事好办。”江凡道。 姜琪微微一笑：“小妹听从兄长安排。” 赵文涛不由大喜，特么的意外收获啊。要知道以前水耗子分三大堂，自己不过有三分之一话语权，这回虽然失了手，竟意外统一水耗子，而且看样子还能傍上姜琪身后这位通天大佬？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比特么跟着那两家浑水摸鱼，搞劳什子龙鳌那莫须有的东西强上万倍！ 心念电转，赵文涛竟然双膝跪地：“赵文涛拜见主上！” 江凡似笑非笑看着他：“你这厮心思太活络，这么快就抛弃曹老大了？” 赵文涛忙道：“主公，曹垣从前根本看不上我们这些人，以为我们都是下三流，在他眼里我们跟陈老鳖都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次是因为要打击二殿下，不得已才支持我们。小的也清楚，他从心底看不上我们，与其如此，为何不另投明主。” 旋即举起右手：“赵文涛在此对天发誓，绝不敢背叛主公。” 江凡轻笑一声：“你们这些泥鳅，发誓跟放屁一样，还是吃了这个让人放心。” 赵文涛看着江凡掌心的药丸子，眼神一阵收缩，知道绝不是好东西，心中不免有些犹豫。 然而一抬头，却发现只是短短三个呼吸，对方的面色已经变得阴冷，当即一把抓过来塞入口中。 “主公，赵文涛愿效死！” 江凡这才微微一笑，面色和蔼起来：“好，好，先站到一边去吧，稍后我还有事情吩咐。” “是，是……” 赵文涛起身，径直走向了姜琪那边，老老实实站到了后面。 韩柏林哈哈一笑：“果然水耗子，脑子够活络啊，挺像老子当年。” 赵文涛讪讪一笑，忽然明白过来，眼神大为惊异，暗道这位也是被人家拿捏来的？ 江凡此时的目光已经转向谢三九。 谢三九苦笑一声：“阁下让我看到这些，逼得老夫没了选择啊。” 江凡淡淡道：“选择还是有的，你还可以选择死啊？” 谢三九不由暗中翻白眼，真是屁话，谁特么想死！ “那丸子……也请赏老夫一颗吧。” 江凡哈哈大笑：“你这老家伙，难怪谢家会派你主持漕帮事务，真是老油条一根。不过，你真打算背叛自己的家族？” 谢三九叹口气：“家族……家族若是公平，老夫也不至于这般岁数还得奔走于漕帮。” 江凡饶有兴趣道：“据我所知，漕帮可是肥差，怎么听你这意思，还挺不乐意？” 谢三九道：“老夫是争家主之位的失败者，不能留在家族中，而为了保全我这一脉的性命，只能被家主牵着鼻子走，漕帮所得，老夫拿不到，尽数归家族所有。” “那么，你投效本公子，就不担心家人遭到迫害？” 谢三九看了他一眼：“公子何必明知故问，老夫的作用就是在漕帮和谢家，公子想必只是要安插一颗暗子而已。” 江凡拍拍手大为满意：“人老成精，明智。” 谢三九苦着脸吞下药丸子：“能不能请教主上，这东西有啥说道？” 江凡笑笑：“挺简单的，这是蛊毒，定期来找姜琪取解药就好。哦，对了提醒你们一下，这玩意儿出自圣手毒王孙道通独门秘制，别无分号，想买都没地方买去，更别想着能找人解开喽……” 他眨巴着眼睛，很是促狭：“放心，本公子会安排老孙头定期给你们配置解药，听话，就死不了人。” 孙道通的大名显然把谢三九给惊到了。 圣手毒王，左手医，右手毒，俱为天下第一，而且不同于武道或者文道，这位是无可争议的天下第一。 而这位年轻公子居然说能指使孙道通，若是真的，那这位就太可怕了，今天真是流年不利，居然一头撞进这么一位天字大佬的五指山。 第676章 海龙王跟我有过节 慢慢站起身，谢三九也走到了姜琪身后。如此，对面就只剩下一位海瑟薇了。 江凡笑眯眯的又捏出一颗药丸，看着这位异族美人：“我说，俘虏，你自己吃，还是本公子喂你？” 海瑟薇蓝色大眼睛蕴含巨大的愤怒，这才多大功夫，形势完全颠倒，三家联合谋划江心岛，如今就剩下自己孤家寡人了。 而这个可恶的华族人，显然没有放走自己的打算。 她高声道：“我不会吃，你可以杀死我，但高贵的大天使一定要知道，自己败在谁的手中。” 江凡摊摊手，瞅着身后新归顺的二位无奈道：“你们看看，真有轴的。” 眼看海瑟薇此时已经真元激荡，竟然要负隅顽抗，江凡只好道：“你俩，不觉得该纳个投名状啥的？” 谢三九缓缓踱步出来，瞅着海瑟薇：“海瑟薇小姐，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海瑟薇高声道：“我不是男子。” 谢三九：…… “唉！那就没办法了，老夫只能拿下你，立个头功。我说……赵老弟，搭把手啊，我这大圣啊也就虚有其表，在夺位之战受了暗伤，如今实力下滑，一个人办不成。” 赵文涛也凑上前：“我说，海小姐，有一说一，你虽然长得不咋地，但好歹年纪轻轻，别自寻短见行不？” 江凡直发愣，卧槽？长得不咋地？这绝对绝色大美人儿啊…… 哦，对了，审美眼光问题。 就好像旁人看阿狸都是怪胎，更何况金发碧眼的大洋马…… 海瑟薇高傲道：“尊贵的大天使不像你们这些贪生怕死之辈，为了信仰，敢于献身！” 真气激荡，竟然像是要自爆。 信仰？江凡一愣，不知对方所谓信仰是怎么回事？海龙王这么厉害的？都建立宗教了吗？ 但没功夫考虑这个，海瑟薇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圣者，还是圣者中很强的那种，一旦自爆杀伤力可不小。 江凡一看，赶紧道：“先停下，先停下。” 海瑟薇凝视着江凡：“华族人，你还想做什么？尊贵的大天使不接受任何羞辱！” 江凡叹了口气：“行，行，其实……你没机会自爆。” 海瑟薇一皱眉：“我是圣者，你阻止不了。” 然而话没说完，她就感觉到一股真元以无可抵抗的力量瞬间将自己束缚住，一震之间，连真元都震散掉。 海瑟薇大惊失色，对方竟然强到这个程度，自己连自爆都做不到吗？ 而谢三九和赵文涛也心中骇然，这位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一名圣境强者连自爆都做不到？幸亏自己老老实实归顺，否则下场堪忧。 江凡看着她惊恐的样子，摇摇头：“我都说了，你不信。” 海瑟薇咬牙：“你能控制我一时，控制不了一世，只要有机会……” 江凡摆摆手，“知道，知道，所以，我跟你谈谈。” 他认真道：“你呢，赢得了我的尊重，我就告诉你我是谁，也让你知道，其实不是我要羞辱你，而是你们曾经欠我的。” 海瑟薇一愣，江凡道：“前年，海龙王曾经派人上岸，在夏国参与了一场刺杀行动，这事儿，你作为大天使，该知道吧。” 海瑟薇神色动了动：“听说过，但那是针对秦国逍遥……” 说到这里，她顿时面容大变，不光是他，连谢三九和赵文涛也呆在当场。 谢三九还好些，赵文涛这会儿脑子里好像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就是一声惊雷。 姜逍……江逍……江逍遥……逍遥王，江凡？！ 他双腿一哆嗦，差点尿了。 特么的，姜琪你丫的背后居然是这位？早说啊你，打死我也不来啊！ 作为在沧澜江面上讨生活的匪首，对于这位鼎鼎大名的逍遥王哪有不知道之理，虽然不知道此人究竟干过什么，但就凭人家这身份、这地位，还有那八卦传说，都能吓死人。 不过，下一刻他打了个激灵竟狂喜起来，卧槽？老子是逍遥王的人了？ 他眼光大亮，兴奋不已，谢三九却只是埋头苦笑。 刚才他就隐约猜测到，只是不敢说而已。事实上，从魔焰燃烧开始，他就有很不妙的预感，而真相最终得到证明。 震惊的同时，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点啥好。 尤其自己作为晋国人，还是三大世家之一世受王恩的谢家嫡系，如今居然归顺了秦国逍遥王，真是老大一艘贼船，上去，恐怕这辈子也下不来了…… 那边赵文涛早就噗通跪倒在地，高声拜见：“草民，草民赵文涛，拜见大秦一字并肩王殿下……” 谢三九无奈，也只好跪倒：“殿下恕罪。” 江凡摆摆手：“以后都是一家人，起来吧。” 这个一家人让赵文涛喜不自胜，却让谢三九越发口舌发苦。秦与晋多年前虽然交好过，而且多次联姻，甚至民间都有个词叫秦晋之好，但后来可变样了。可以说完全是敌对国。 女帝打得晋国怨声载道不说，不久之前，逍遥王还祸乱晋国朝堂，打压了谢家扶持的大王子，扶持老二成功上位。其间还让谢家付出了不小代价。 自己此番，如何面对家国…… 而海瑟薇此时也缓过神来：“难怪你说我们冲撞过你……原来你，就是逍遥王？” 纵然常年在海上，对于这位的大名她还是有所耳闻。至少龙王曾经着手对付过他，但失败了，也正因此，让她留意到这位一度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可她知道的毕竟有限，和许多人一样，停留在对其诗文的印象上，但海龙王对其相当忌惮，并将其列入中土十大危险人物之中，这才是她真正惊讶的地方。 今日一见，虽然并未发觉对方修为如何，但隐藏的实力确实太吓人，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谁在出手，异常高深莫测！ 海瑟薇面带狐疑上下打量：“你真的是？” “怎么，不太像？” “我看过你的画像，不是这个样子……” 江凡抹了把脸，天狐面具易形，一张年轻俊秀的面孔呈现出来。 “如何，这回对劲儿了？” 海瑟薇大奇：“这就是传言中的易容术吗？” 江凡笑道：“没错。那么现在相信了？所以说，我扣下你，你不该有怨言，至少本王还没刺杀过海龙王。” 第677章 一统沧澜 海瑟薇道：“就算你是强大的王，但不能改变我的信仰。” 江凡也有些好奇：“你信仰海龙王？” “不！我是……” 她忽然警觉的住口：“狡猾的华族人，你在骗我的话。” 江凡呵呵一笑：“好吧，我也不急，不过海龙王既然派人刺杀过我，总得付出点代价，你就当我扣押你是为了让他付出赎金吧。” 海瑟薇神色稍稍缓和下来：“我们的行为确实冒犯到您，愿意付出代价，不过你不要妄想让我说什么秘密。” 江凡才不着急，刚才就看出来了，就你这智商，早晚让本王掏干净。 “呵呵……本王从来不强人所难，只要海龙王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事儿不是过不去，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嘛。现在，可以束手就擒了？” 海瑟薇想了想，终于浑身一松，有些无奈道：“好吧，希望你言而有信。” “放心放心，本王从来都说话算话，只要代价足够，就放人。现在只要看看，你在海龙王心目中有价值几何了。” 海瑟薇终于放弃抵抗，江凡命韩柏林封住她的真元，看着三人道：“有的是时间闲聊，不过眼下先解决了外边这些家伙，我看着烦。” 谢三九心中暗叹，大军压境，结果一招失措满盘皆输，明明占据优势，却因为龙鳌的事主动送上门密室约谈，结果被人家擒贼先擒王，还能说什么？ 赵文涛当即心领神会：“王爷，水耗子那边我来办妥。” 江凡眯眼笑笑：“等下你们出去，将外面的人分成两批，一批在广场正面，另外一批你们远远带到一边去，不管发生什么，都让他们给我老实呆着……” 姜琪一愣，旋即有些惊异道：“兄长，你难道……” 江凡打个哈哈：“总不能让你白白布置一趟。” 姜琪眼中也露出杀意：“有些人确实没必要留着。” 赵文涛心思一动，好像感觉到什么。而谢三九叹口气道：“赵老弟，广场正面的，就安排那些不听话，不好收服的吧。” 赵文涛瞬间明白过来，这是要动手啊。但……那也足足有五六千人，主子打算怎么办？ 但他明白，主子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办法，照做就是了，一个合格的手下，就得少问为什么，多做事便好。 海瑟薇也不傻，此刻哪里还不明白，不由紧张：“我的人不要杀。” 外面的人主要是水耗子和漕帮的，至于海瑟薇并未带来几个，但却都是高手。 江凡只是一句，要不想让他们死就给我安顿好。 “接下来，你们自己合计下怎么办吧。”江凡交代道。 三人凑到一起商议了会儿，谢三九走到江凡面前尴尬一笑：“属下，得冒犯王爷一下……拜托王爷几位，佯装被俘如何？” 江凡笑笑：“他们几个装作被俘就好，我还得冒充一个人。” 他说着，蹲在王成的头颅前捏着鼻子仔细打量起来。 从聚义堂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大火早已熄灭，足足一万五千人登上岛屿，放眼望去，乌压压一大片。 江凡还真是心有余悸，一万多好手，打起来还真挺麻烦的。 此刻，这些人从三面围困龙首龟背山，双方正剑拔弩张。 而这个时候，谢三九等人押着姜琪出来了。 如今的姜琪在黑帆帮很受拥戴，当即帮众就要动手，却被姜琪喝止。 而谢三九也高声宣布，江心岛被拿下，接下来要安排接收事务。 然后和赵文涛以最快的速度，在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将人群分开。 江凡假扮的王成留在龟背山上看着山下那五千多弃子，而谢三九和赵文涛带领其他人以围困岛屿防止外援的名义退回水上。 海瑟薇则示意自己带来的四名高手随着赵文涛加入安全阵营。 眼看一切准备就绪，姜琪目中凶光一闪，隐秘的打了个手势，只是七八个呼吸，山下猛然天崩地裂，剩余的七百震天雷原来被她埋在山脚。 这些震天雷威力非同小可，又是在毫无防备的密集人群中突然爆炸，那场面就别提多惨烈。 足足五千多人当时就被废掉八成，剩余的不是靠边缘，就是一些真正的高手。 随即，姜琪和韩柏林带人对剩余匪徒展开扑杀。要知道江心岛此刻人手虽然不多，但都是黑帆精锐，加上江凡和曹家兄妹潜藏于此的高手，战斗力很是惊人。仅仅一炷香功夫便团灭了对方。 这期间，谢三九成功控制着另外一批人马，他们虽然听到爆炸声，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点增援都没有。 江凡高居龟背之上，心中虽然不忍，却也没有半点手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些人可不是秦人，也不是平民百姓，绝大多数都是水耗子中的悍匪，个个都称得上满手血腥。其中漕帮只占少数，毕竟谢三九带来的大都是自己能控制的人手。 解决完他们，另一批就好办的多。这些人谢三九和赵文涛基本都能控制。 经过一番假模假式，然后又是一顿拆分，遣返某些人，最后，又编造黑帆帮拼死顽抗，虚报了不少伤亡，这件事就轻描淡写的掩盖过去了。 虽然不乏有人隐隐发觉不太对劲，但有顶峰大佬安排，他们自然也无法得悉真相。 随后如何收编，自有姜琪和他们两人商议。 对于姜琪，江凡也越发放心，这女子杀伐果断，心思机敏。就连团体作战也指挥若定，进退有序，越发显出大将风采。 如今剩余的最大两股势力漕帮和水耗子已经不足为患，用不了多久，沧澜就真正姓姜了。 而彻底掌控这条从西至东的交通大动脉，对江凡而言战略意义绝对非同寻常。 他也不禁感慨，逍遥会怎么说来着？ 文成武德，一统江湖是吧，虽然还没一统江湖，起码一统沧澜了啊，心中竟有点小窃喜。 为了防止哗变，江凡并未急着离去，准备在江心岛多呆一阵子。 这期间，恶名昭着的水耗子终于三堂归一，确立了以赵文涛为首的新组织架构。 第678章 江心岛之战的收尾 当然不是没遇到麻烦，不过在韩柏林和姜琪协助下，赵文涛最终铲除异己顺利掌权。 但并未明面上和黑帆帮联手，姜琪觉得，当前秘密联手比明着合作更好些。 对这点，江凡很是认可，不谋一时不足以谋一世，姜琪越发深沉老练，让他大感欣慰。 不过赵文涛暗地里则确认成为姜琪属下，虽然他是个大尊者，但并不妨碍他心甘情愿，如今他可是知道，眼前这美人儿可是江大王爷的干妹妹，当然，究竟是啥，咱也懒得管，咱也不敢问。 最终，因为发觉黑帆帮大批人手赶回，赵文涛当机立断，带着水耗子撤退，当然，抢了不少金银财宝，这就足以让水耗子这帮人觉得不虚此行。他们可不知道高层有多少鬼心思，在他们看来，这趟的目的不就是求财？ 当然，唯独有点遗憾，王堂主在对方反扑中不幸身亡，但他们也不太在意，本就鸡鸣狗盗的杂匪构成的乌合之众，死个堂主怎么了，大不了重新选一个。当然，现在也不用选，三堂归一，新的总堂主对待手下又大方，拿着实实在在的好处比啥都强。 至于谢三九，江凡倒是秘密约谈了两次。 这个人在他看来作用非常大。 谢三九，乃谢家当代家主的胞兄，倒霉的是因为和文丘关系不咋样，竟然输给了弟弟。而那位一奶同胞虽然碍于情面没做了他，却还是把他给变相流放了。 但无论如何，谢家老爷子还活着，谢三九就有不少实力。 其中江凡最为看重的，有两点，第一是他在内陆水运中的掌控力，这对他的商道大计至关重要，用好了，甚至对于日后的统一战略也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第二则是谢家的造船业。对江凡来讲，与航海大业息息相关。谢家堪称当世两大造船世家，与南楚郑家不相上下。 谢老大，则掌握着很关键的一环——技术。 这也是谢老二不敢轻易动他的原因。 经过一番密谈，江凡大致了解了许多信息。 而谢三九也真正认识了这位曾经只闻其才名的少年王。 此人哪里像外界传言，仅仅诗文称绝，更不是靠着女帝面首那事儿，此人真正是有经天纬地之才，有鬼神莫测之手段。 别的不说，谁知道沧澜悍匪悄然就易主了，难怪陈老鳖无端消亡，难怪区区一个小女子突然上位却能称霸江面。更别提那魔焰和震天雷给他带来的震撼。 这，也让这位谢老大真正心悦诚服。而江凡给他描绘的一番前景，则彻底激起了谢三九的野望。 有一点，不论谢三九也好，还是赵文涛也罢，都非常识趣的没有再提起龙鳌的事。 在他们看来，这东西很大程度上不存在，即便存在，那也是这位逍遥王的囊中物，其他人就别瞎想了，山海异兽啊，是个人都能觊觎的？ 但这并不包括海瑟薇和四大高手。 问题是，当四大高手觉得雇来的两拨人马不怎么对劲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孤掌难鸣，就连海瑟薇大人也被控制了。 四大高手不是没想反抗，结果一个韩柏林就把他们给镇压了。 韩柏林在王府雄厚资源堆积下，修为突飞猛进，步入圣境顶尖强者之列，将来若有机缘，成就大圣也不是没希望。两个尊者两个大宗师就算联手，在他面前也翻不起多大浪花来。 镇压了几人，江凡便安排韩柏林押送他们去凡人居，他可不想让他们留在这儿给姜琪找麻烦。 而且，他对于海龙王很是好奇，等回去之后，也可以跟海瑟薇好好聊聊。 江凡放走了海瑟薇手下一名大宗师，亲手修书一封，让他回去给海龙王报信，回头就等着看看这位海上霸主打算如何了结此事。 于是，一场三方联合讨伐黑帆帮的大计，以两方归顺，一方被擒的结局潦草落幕。 至于赵文涛回去如何跟曹老大交代，谢三九又如何跟漕帮交代，那是他们自己的事，这都办不了，那还有个屁用。 看着兄长和女帝一叶扁舟远去，姜琪还有些发懵，巨大的危机就这么轻描淡写渡过，而自己还成了沧澜江最大的霸主，唯一霸主。 当年跟随陈老鳖的时候，做梦也想不到、更不敢想啊。 兄长……真乃神人也！ 许久，终于清醒过来的姜琪不由感叹。 江波浩瀚，云淡天高，此刻的她忽然心生万丈豪情—— 兄长，这天下，妹妹就陪你好好看一看！ —— “哥哥勤快又结实呦……十八妹妹一朵花……问声那个妹妹呦……可愿入我打渔的家……” 江公子半躺在小船上，翘着一只脚丫子，把着酒葫芦意兴悠然。 “味道不对。” 女帝躺在另一头，和他脚抵脚。听了会儿却皱起眉头，觉得江凡唱这曲子没唱出老船夫那味道。 “是缺了点感觉……”江凡也觉得差点事儿，但又不知道差在哪。 “差在年轻。” 女帝想了想道。 江凡琢磨着有道理，人家老船夫经历岁月变迁、人生无常，如今释怀之下，唱起来确实有很大不同。 “算了，咱还年轻，莫作老态。哈哈，喝酒喝酒。” 一叶扁舟，飘飘悠悠，没有船夫，没人划船，就任它顺流而下。 江风轻柔，云淡天高，身旁有浪花溅起，耳畔有水鸟清鸣，偷得浮生半日闲，真是好不自在。 连女帝也意态慵懒，好像从来都没这么放松过。 “娘子，你整天想着打天下，治天下，可曾体验过天下这般好？” 女帝抬头看着天：“若非愿天下一如这般好，打它作甚。” “嗯，嗯……说的也是。”江凡很赞同，毕竟这天下可不是真的都这么好，远了不说，前两天还有上万人埋骨沧澜…… “愿这天下，人人生有所养，老有所依，饥有所食，病有所医，人人安居乐业，日日得享太平……” 听着江凡自言自语，女帝只是喝着酒，看着白云悠悠。 “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觉得最幸福的时光是什么时候？” 头一次聊起这个话题，女帝没有上纲上线，纵论天下江山、黎民百姓，反而问了这么个问题。 第679章 记忆中的小茅屋 江凡不由有点好奇：“莫非是儿时？那时候无忧无虑，最快乐。” 女帝摇摇头：“我不一样，从小生活在那种环境，从出生就没体验过什么是开心快乐，什么叫无忧无虑。” 江凡大约也明白。女帝的成长史就不是正常人能明白的，一个人的心性绝对与她所处环境有关，女帝能有今日，也不知经历过多少。 “我觉得最开心的……” 她伸出一根玉指，指着江边的某个方向：“在那里。” 那里，是青峰峡，是小茅屋。 —— 小茅屋，是和老家伙生活一年多的地方。 每日里他去钓鱼，老家伙去采药，灰太狼看家。 恍惚间，似能听到和老家伙吵嘴的声音，似听到灰太狼扯着脖子嗷嗷叫唤。似看到炊烟袅袅，似有鱼香缭绕于鼻端。 便是这样，简简单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 直到有一天，他捡到了个女子，从此小茅屋多了一口人。 那女子荆钗布裙，洗衣打扫。 从此之后，他和老家伙的家庭地位一落千丈。 恍惚间，那女子凝眉怒斥，两人灰头土脸，缩头缩脑。 恍惚间，鸡飞狗跳，满院狼藉…… 江凡呆呆看着，有点出神。 “……最快乐的地方，竟是这里么？” “便是这里，在这里，不是朕，是小翠，农家媳妇。” 女帝轻声道。 “有生以来，最轻松，最愉快的时光。” 江凡有点恍惚，原来女帝想要的，也不过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其乐融融的简单日子？ 两人静静的站在那里，许久都没说话。 “就是这茅屋小了点。”过了好一会儿，江凡呵呵笑着道。 “最多再加一间房，大了不舒服。” 女帝认真分析。 江凡指了指：“你看，就那个位置怎么样？” “视野不好，还有点挡光，东侧比较好些。” 女帝提出不同意见。 “那边可以搭个低点的柴房，除了堆柴火，还能放些杂物，总是有些东西没地方放。” “咱家东西也不多……” “也不少，老家伙的笸箩、背篓、药锄，灰太狼的狗窝，还有你那一大堆木匠工具、渔网、鱼竿……” 女帝认真的掰着手指头算道。 “啧啧，照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不少，难怪人家都说穷家破烂多。不过也是，过日子不都这般模样……” 女帝深以为然：“另外地下室也得收拾出来，游泳池还是放在上面比较好些。” 江凡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指着前方说道：“就不知他们挖没挖地下室。” 女帝看了看：“跟以前很像，应该挖了。” 不错，这小茅屋居然恢复了原样，小小的屋子，小小的院落，矮矮的篱笆，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就连院中的灶台都纤尘不染，好像经常使用一般。 江凡往江边瞅瞅，呵呵，那艘小破船也在，怎么好像没离开过似的？ 当初，分明一把火烧个精光啊。 “你猜谁干的？” 江凡摸着下巴道。 “得问你。” 江凡琢磨琢磨道：“裴姐姐？不会吧，她也没来过……老家伙？也不能，他能懒到冒烟，这小屋还是我自己弄的……要不就是……” 他抬头看着远处的山峦：“呵呵，也不太对，他应该在骊山啊……” “总之有人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女帝淡淡道。 江凡嗯了声：“我这人其实不怎么念旧，只能说巧了。” 女帝看他一眼：“不，你很念旧，只是怕念旧。” 江凡挠挠头：“所以说，还有谁知道我这德性呢？” “不论是谁……”女帝扭头看向远处：“人已经走远，你不打算追？” 江凡摇摇头：“不会是正主，何必惊动。” 女帝看看他：“你心里已有计议。” 江凡微微一笑：“权且猜测吧，若是今日我独自前来，八成就能见到分晓。” 女帝道：“所以，那人可能也知道朕。” 江凡嗯了声：“有可能，至少很怀疑你的身份。所以，布下这么个大阵，说舍就舍了。” 女帝娥眉微微一耸，轻轻一指弹出，下一刻仿佛一块石子落在水面，整座茅屋连同四周景物仿佛被笼罩上一层水波，在水波荡漾中，消失不见。 眼前依旧一片小小的废墟。 “幻阵。” 江凡叹口气。师从田老和天机子，不说修为如何，对阵道的认知，早已远远超出寻常阵师。 女帝道：“十方幻魔大阵，引心底之忆，不可查之间惑人神魂。” “我就说，不可能仿造的如此之像，这根本就是你我心中的影子而已。” 女帝摇摇头：“并非真正的十方幻魔阵，仿造品。” “十方幻魔大阵是很厉害的阵法，如果不是田老或者师傅那般级别，最少要十个大阵师联手才能完成。” 江凡也明白，真正的十方幻魔阵乃上古奇阵，幻象生成，以假乱真，不可能如此轻易被破去。但这仿制品也十分惊人，反正刚才江凡都没察觉到。 “若是你自己，这一瞬间的恍惚，已经足够死上几十次。” 江凡轻笑一声：“不得不说，我的运气好，有你在旁边。” 女帝深深看他一眼：“只是运气？” 江凡神色有些恍惚：“只是……运气。” 女帝道：“只是引子，幻阵之后是杀阵，有人，看似要在此地绝杀于你。” “杀阵归杀阵，却同样徒有其表，这个就很有趣。”江凡笑道。 女帝淡淡道：“或者对方只想给你个提醒。” 江凡微笑着：“提醒我后面会有人针对？有点意思。” 女帝看看他：“你在离开大军的时候交代了蒙毅一些事情，与此有关？” 江凡想了想：“只是猜测，但可能性很高，毕竟……我们出来可不是真为了玩儿……” 女帝没有说话，江凡腰间的青蛇却出鞘腾空，在半空穿梭，形成一个圆，剑气沿着圆周垂落，割裂地面，如同围着小屋画了一个圈。 青蛇剑归鞘，江凡愣愣道：“为啥画个圈？” “朕御笔朱砂亲自圈点，意思就是——不要打这里的主意。” 江凡惊了，咋的？你是猴哥吗？画个圈就没人敢进来了？ “再来者——尽诛！” 江凡忽然明白过来，茅屋四周应该是留下了女帝剑意，这就是在警告了。 看来，女帝说这里是她最幸福的时光，可能是真的呢…… 不管如何，江凡觉得挺好，他也不希望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小院，这个改变自己人生轨迹的地方再被旁人骚扰。 “哪天，我们亲手重建吧，不用别人，就你和我，最多加上老家伙。”江凡微笑着提议道。 第680章 微服私游 许久，女帝微微点头：“好。” 江凡歪着头伸出一根小指头：“你我约定。” 女帝瞅着他那勾啊勾的小指，有点不明所以。 江凡笑着：“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们老家那边孩童约定都是这么玩儿的。” “幼稚！” 然后，双方很幼稚的拉了勾。 —— 对于沧澜江，江凡有说不出的感情，不但在这里呆了很久，更由此结识女帝，走上另外一条人生轨道。 “沧澜江千古未变，我却变了。” 他有点感慨。 女帝看看远方：“历史上，沧澜也曾四次改道。” 江凡笑笑：“是啊，但不论如何改道，最终都是东流入海，结果一样的。” “但人生不同。” 女帝道：“人生重因果，些许因的改变，便是完全不同的果。” 江凡眼神有些恍惚，虽然没有反驳女帝，但他认为，只要人心不变，无论如何兜兜转转，最终还会走向既定的目的。 或许女帝才是对的，自己不过是有这种期望而已，但对于那个遥远、看似不可能实现的目的，总归觉得虚无缥缈。 “话说，你请了几天假？” 江凡决定换个话题。 女帝道：“朕不需要请假。” 江凡笑了：“也对，反正你是老板。” 其实他也明白，这次对战陆睚，举世震惊，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不长眼的蹿出来搞事情。女帝确实有了大把时间。 “既然这样，我们的游历继续？” 女帝道：“已经开始，就没那么容易结束。” 江凡点点头：“好吧，幸亏我们不用太着急，走马观花如何？” 女帝道：“随你，上次出来，也是你在安排。” 江凡笑了：“这次我也很随意，没那么多目的性。” “你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你发觉了什么。” 她总是那么聪明。江凡笑道：“总得给别人点时间。” 玩儿火。女帝对此就三个字的评价。 江凡无奈道：“有些事没办法，不玩儿火，总烧不起来，老搁置着不是个办法，既然迟早要发生，为什么不在最有时间，最可控的状态下发生呢。” “我喜欢玩儿火。”女帝总结道。 江凡不由失笑：“其实，我喜欢玩儿水。” “因为你本身就是一条鱼。”对于不久前江凡那变态的潜水能力，女帝也很吃惊，按照江凡的宗师境修为，不可能做到这般程度。 对此，两人合计觉得还是龙鳌之血的功劳。 只不过，江凡担心的事并未发生，见到龙鳌，女帝没有什么贪婪之色。 后来当江凡知道她斩过龙鳌的经历之后才恍然。合着她曾有过一头完整的成年龙鳌，不知道得了多少好东西，对这个娃娃，还能有多大兴趣？ 当然，不是说她不动心，若是他人的，女帝必然出手夺取，但既然是江凡的，她就彻底没心思了。 “水火本应不容的。”江凡开玩笑道。 “相克，同样相生，因为有了水，才需要火。” 江凡很是认同，火来煮水，水来灭火。大自然真的很神奇。 “所以，第一站咱们去见见水？” 女帝瞥他一眼：“不是真正的水，是如水一般的女人吧。” “你知道？”江凡有点惊奇。 女帝淡淡道：“你招惹过的女人，有几个我不知道。” 江凡讪讪：“这不正巧到了么，纯闲逛。” 两人说这话，是因为小舟随波逐流，眼前肉眼可见，一座高楼矗立江边。 临江阁。 真正的水，弱水。 以及若水一般的裴姐姐。 率先发现他的，竟然是小荷。 百无聊赖的小丫头本来托着腮帮子，习惯性趴在窗口看着上游。 虽然她知道如今的小郎已经是大秦一字并肩王，不再会如同从前一样，一叶扁舟含笑而来，但这个小习惯总是改不掉。 可就在此时，她一愣，一艘小舟飘然而来。 虽然不是一人双桨，但那熟悉的身影……是小郎啊。 呆立了好一会儿，她仍然不确定的揉揉眼睛，随后就发出一声尖叫。 “哎呀！小姐！他来啦！” 小青正端着茶盏走过，闻言皱皱眉：“老大不小了，总是一惊一乍的，没点样子！” “不，不是……不是，是他！” 小青无奈的瞥她一眼：“语无伦次的，什么是，不是他的……” 走到窗边，顺着小荷的目光看去，却同样呆住了。 “……哎呀，哎呀，不是，是他，真的是他。” 裴云锦慵懒的坐在桌边正在喝茶，看两人的样子，不由好笑。 “你们两个啊，怎么啦，什么他呀他的。” 小青急忙道：“小姐，是小郎，小郎来了。” 裴云锦失笑：“小小年纪眼睛花了？小郎如今可是一字并肩王，怎么可能有功夫到这儿来。” “真的是他。”小青指着江面急切道：“小姐，真的是小郎，他来了。” 裴云锦愣了下，心头一动，起身走到窗边，下一刻，就呆在那里。 一叶扁舟，一位少年。 那身姿，那风采，不会错的，江小郎。 但很快，她就发现小郎身边有一名戴着帷帽的白衣女子，不由娥眉微皱：“又招惹了哪家姑娘……” 裴姐姐的不爽江凡是看得出来的，一双眼睛不停得看身边的小翠。显然是认为自己又沾花惹草了。 赶忙陪笑：“姐姐，近日可好？” “不好，看不出来吗？” 江凡尴尬：“那个，我这不是来看望姐姐了么。” 裴云锦没搭理他，反而请那戴着帷帽的女子坐下：“这位妹妹，你要小心点，这家伙不是个好东西，惯会骗人。” 江凡无语。 女帝轻笑一声：“这位姐姐说的是，确不是个好东西。” 裴云锦一愣，扭头瞪了江凡一眼：“你瞧瞧，人家都知道。” 江凡讪笑着拉开凳子坐下：“姐姐，这么久没见，别上来就指摘小弟嘛。” 裴云锦从鼻腔哼了声，看向女帝：“这位妹妹，不知尊姓大名？” 江凡咳嗽一声：“白小翠。” “哦……原来是白姑娘……？？？” 裴云锦忽然站起身，面色惊疑。 白小翠？那个和江凡同行的女子叫什么来着？ 看她投来惊异的眼神，江凡点点头：“是，白小翠，姐姐知道，她还有个名字……” 裴云锦大惊失色，“嬴……” 第681章 美人如水 江凡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唇上：“嘘——姐姐，只有白小翠。” 裴云锦是真的惊了。你这小混蛋还真敢啊，竟然带着女帝出来？而且外面显然没有随行之人，这是私下出游吗？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江凡竟然带着女帝来到临江阁，这位身份太惊人，说实话，就算魏王、晋王来，她都未必如此紧张，可女帝何等人？独对天下，唯一称帝者。属实让人难做到平静以对。 裴云锦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女帝驾临，拜还是不拜？ 江凡轻轻托住她的臂弯：“姐姐请坐，我与小翠是私下出游，别让人看出来。” 还真是私下出游？裴云锦都让他给弄懵了。 女帝此时也淡淡道：“姐姐请坐，今日无他人，只有江凡和白小翠。” 她这声姐姐，让裴云锦受宠若惊的同时，也真正感慨，小郎和女帝的传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啊。 裴云锦到底成熟稳重，深吸了口气，平复下心情坐了下来。 但眼中还是有掩饰不住的诧异。 女帝大战陆睚，她是知道的，不止一次感叹女帝之气魄通天，世人景仰的太华圣地，在她眼里也不过如此。 当女帝获胜，这段玄坤神剑的事传出，天下震荡，裴云锦同样钦佩万分，太华如何？在女帝眼中不过是可以及战胜的一处江湖所在而已。 女帝横空，烈凰降世，不但冠盖天下女子，就连天下须眉也尽折腰。 无双者，天下无双，真是好个嬴无双啊！ 裴云锦不止一次做此感叹。 而想起自家小郎，越发觉得神奇。 这样一个九天玄女般的存在，居然和自家小郎传出绯闻？想到这个她就觉得发懵，感觉特不真实。 就那个布衣草鞋，打渔为生的江小郎君？ 虽然知道他不凡，可也没想到不凡到这个程度。 传说五次救驾，受封双王爵，大秦第二人，更是传出和女帝关系暧昧，未来必然是帝夫…… 真是荒诞啊…… 江凡看她出神，并不知道她在想这些，便道：“姐姐，不必惊异，我和小翠真的是私下出游，这不是想着很久没看到姐姐了么，正好肚子也饿了，到姐姐这里蹭顿饭。” 裴云锦这才缓过神来。 “哦，如此啊，姐姐这便命人准备饭菜。” 话还没说完，小青和小荷已经欢笑着捧上来大托盘。 “小郎呀，都是你最爱吃的。麻婆豆腐、水煮肉片、凉拌三丝、五香花生，还有个酸汤鱼正煮着呢。” 江凡开心的笑了：“还是两位姐姐知道我，来，来，坐下一起吃。” 小青放下酒壶，一边摆好杯子一边促狭道：“不啦，小郎和小姐许久未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先去招呼客人了。” 小荷虽然不愿意，也只能嘟着嘴巴被小青拉走。 不过临走之前，江凡送了她们每人一小瓶香水，可把两人给乐坏了。 这东西可是骊山出品，一问世就被广大女同胞视为奇珍，虽然价格极为昂贵，甚至堪比同体积黄金，却依然抢都抢不到，旁边郡城等货的据说都要排队到明年。 还好，姜琪那里多的是，江凡就顺了一些。 看着两人欢乐的模样，裴云锦含笑道：“你呀，就是宠着她们。” 江凡笑着摸出四瓶放在裴云锦面前：“还有姐姐的，玫瑰香，兰花香，茉莉香，紫罗兰香，也不知道姐姐喜欢哪一种香型。” 裴云锦也很欣喜，她上次买到一小瓶，一直舍不得用。 “这东西很贵重呢，你还真大手。” 裴云锦嘴里虽然说着，眼神却满满都是喜悦。 江凡哈哈一笑：“姐姐，你就放心用吧，咱家多的是，以后我让人专门给你送。” 裴云锦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显然，这东西又是小郎所造。也对，恐怕只有他才能有这般奇思妙想，还能付诸实施。 “你说你呀，怎么就这么了解女人。裴云锦白他一眼，却怎么看都是喜欢。 对这东西，女帝也知道。但香水基本都销往五国，秦国只是在贵族圈风行，市场上却少有兜售。 当然自己并不缺，江凡送了至少有几十种香型的，好几箱子。 只是女帝没怎么用过，她觉得完全没时间浪费在这些东西上，整天描眉画粉喷香水打扮，太耽误功夫。有那时间可以批改多少奏折，练剑也行啊。 这很女帝。 然而女帝也有点迷惑，这厮出来还带着这东西？难道从开始就计划好要来临江阁？ 眼看裴姐姐开心了，江凡这才大吃大喝起来。 “慢点，猴急的。”裴云锦边倒酒边宠溺得说道。 江凡给她和女帝也夹菜：“一起吃。” 裴云锦没有太多拘束，虽然眼前这两人都是天字号大人物，但江凡说到底也是自己弟弟，而女帝……没准将来就是弟妹。 只不过到底是入赘呢？还是迎娶？ 裴云锦不由偷眼看了下女帝暗自琢磨。 没有旁人，女帝终于摘下了帷帽。 甫一露出真容，裴云锦就觉得眼前一亮。 太惊艳了。她见过美人无数，却也从未见过女帝这样的绝世姿容。 她的容颜与气质绝对当世无双，尤其那股子英气，让人见之心折。 “陛下……真是人间绝色……” 裴云锦不由赞叹。 女帝含笑道：“叫小翠便好。” 裴云锦微微点头一礼：“那么，民女冒犯了。” 江凡嘴里边嚼边咕哝：“姐姐，没啥冒犯的，都自家人，赶快吃。” 他一句自家人，女帝还没有任何反对，裴云锦更觉得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心中不由暗叹一声，是啊，也只有小郎这般人物才能配得上女帝，而也只有女帝这般风姿才能配得上小郎不是…… 她早就视江凡为亲生弟弟，并没有其他心思，自然也没有嫉妒，只是替他高兴。 然而高兴中也充满担忧。 熟知天下大事，自然明白大秦乃天下之敌，女帝更是举世针对。小郎在她身边，该有多么危险…… 可她明白，这种事自己劝阻不了，也不想劝阻。只希望他能平安无事吧。 女帝也认真打量了这位江凡口中充满孺慕之情的姐姐，其雍容典雅，如水风情，同样让女帝十分赞赏。 第682章 苍山翠谷，松柏之地 “他视裴姑娘为姊，自然也是小翠的姐姐，只是不想，姐姐如此美貌。” “云锦万不敢当，白姑娘过奖了。” 女帝道：“姐姐不必过谦，身为蓝衣裴阁老后人，该当如此风采。” 见女帝赞扬家祖，裴云锦也很高兴，赶忙给她倒茶。 “真是万万没想到，白姑娘今日竟然驾临，小郎也真是的，不提前说一声，好让姐姐做点准备。” 江凡哈哈笑道：“准备啥，都是自家人，赶上啥吃啥，姐姐这么说就外道了。” “快吃吧，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裴云锦也慢慢放开，忍不住笑骂江凡。 江凡的食量已经远远超过常人，即便又端上来一条酸汤鱼，也只是开了个胃。 裴云锦惊讶的同时，赶紧安排又给上了满满一桌子，看着他胡吃海塞，心里竟然很满足。 能吃好啊，长身体呢。 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和两人随意聊着天。 她和女帝不熟，大多说的都是江凡的趣事。 比如当初第一次见他，是来这里卖鱼，和小荷斤斤计较讨价还价了半个时辰，把个吃了亏的小荷气的叉着腰嘟囔老半天。 比如小郎虽然创造烧刀子和四菜一汤，却都无偿赠送给了临江阁，助其成就八大家。 比如他整日里明明举手就能有大把银子，却靠着卖兽皮换粮食用品什么的。 等等。 而说到那日与五国之相张之陵豪饮，赠诗临江仙，女帝不由看了眼江凡。 “张相曾经也挂着我大秦右相之印，此后因为张仪未至，右相之位一直空着，不知老大人如今何在。” 江凡停了下，咽下口中的食物：“所以，我们这趟还有个事儿……拜会老相爷。” 裴云锦一愣，两人此行果然不光是普通出游，竟然带着拜访张宰辅的目的。也是，这两人都什么身份，哪里有可能完全是出来玩儿的。 女帝道：“我能猜到，否则你不会拉着我出来闲逛，打算让我说服他？” 江凡想了想：“我怕我自己份量不够。” 女帝道：“他与朕理念不同，怕是反而作用不佳。” 江凡道：“此一时彼一时，你我同行，会有更多说服力。说到底，这位还是希望天下归一，人间太平。” 女帝道：“张宰辅一生奔波劳碌，但他始终不明白，这天下，只能武力统一，不可能和平过渡。” “是啊。”江凡也叹道：“所以几十年徒劳无功，身心俱疲，这才挂印而去。不过，理念的不同，掩盖不了张宰辅人间英才，这等人物，埋没于乡野山水之间浪费了。” 女帝颇为认同：“除理念之外，此人绝世奇才，周旋于五国天下所做到的事，至今都无人可以比肩。” 江凡道：“所以，我想请这位老人出山，去骊山。” 女帝点点头：“确实比入朝堂更好。你如何找到他的行踪？” 江凡摇摇头：“不确定。我派人遍寻天下，却只得到一些可能的所在。如今我们要去的，就是最有可能的一个。苍山，翠谷。” “苍山翠谷？” 江凡道：“公输老族长称，其隐于松柏之地。我查阅无数资料，发现这里最有可能。你可知，苍松翠柏一词来历？” 女帝点点头：“苍山松柏冠天下，翠谷松柏冠苍山。” 江凡道：“便是如此，所以我猜，他很大可能在苍山翠谷中隐居。” 裴云锦却笑笑：“那日小郎醉酒，可能忘了，你可是怂恿老大人去教书育人来着，所以呀，也说不定在哪个私塾呢，毕竟苍山翠谷人迹罕至呀。” 江凡愣了下：“还有这事儿？” 裴云锦道：“你呀，喝多了，怕是忘了吧。你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怂恿老大人将一身所学传承下去，当时姐姐看老大人可是很动心呐。”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女帝眼神一动，似是在品味这句话。 江凡也神色微微一凝，逐渐泛起一丝疑惑，会吗？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苍山翠谷更有可能，若论松柏之地，还有哪里比得上那儿呢…… 琢磨半晌，算了，不管了，毕竟刚刚得到张宰辅出现于翠谷的消息，还是先去看看再说。 打定主意，江凡看着裴云锦认真道：“姐姐，跟你说件事，我走后，你悄悄去江心岛。” 裴云锦愣了下：“为何？” 江凡道：“因为你曾去过极乐城。” 裴云锦拧眉：“跟极乐城有什么关系？” 江凡摇摇头：“姐姐，恕我先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相信弟弟，待我归来，便可以回临江阁了。” 裴云锦沉默片刻：“所以，这就是你路过此地，要上来吃顿饭的原因？” 江凡点点头：“你在极乐城出现过，我不希望你被搅进此事。听弟弟的好吗？” 裴云锦思忖片刻，展颜一笑：“一直都听你的，好，等你离开姐姐就走。” 江凡摇头：“不，现在就走，带上柴老、马叔、小青小荷他们。等你们走后，我们再走。” 裴云锦微微叹口气，满眼爱溺：“小郎啊，你这是在保护姐姐。” 江凡笑了：“没事，我在这里没走，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就算发现你离开，也不知道你去干什么，不会采取任何行动，放心吧。” 裴云锦心神一动：“事情很大？” 江凡笑笑：“有些严峻，也有点难度，不过我能解决。” 裴云锦道：“老马和柴老都是高手，把他们留给你吧。” 江凡摆摆手：“不行，这样就露馅了，我要引蛇出洞。不过柴老有点别的事，总之听我安排就好。” 裴云锦知道，眼前这小郎再也不是从前的少年，虽然所知不多，但她也明白，小郎才智如海，动辄可以搅动天下风云，是极端厉害的人物。 遂也不再争辩，站起身：“那姐姐就先走一步。” 江凡松口气，笑道：“好，让他们在天台上烤上一头全羊，我还要继续吃喝一阵子呢。” 裴云锦深深看他一眼，又看向女帝：“云锦告退。” 女帝忽然道：“有我在。” 裴云锦神色微微一动，旋即神色放松下来。 是啊，有她在呢，不说女帝身份，战力能碾压陆睚的存在，她一定能保护好小郎。 随即展颜一笑：“拜托白姑娘了。” 第683章 于风暴之中驾驭风暴 裴云锦离开之后，女帝看向他：“心思很细，但太过感情用事。” 江凡轻轻叹口气：“这，不才是我么……” “是啊，这样的你，才是你……” 裴云锦离去后，江凡二人搬到天台上继续烤羊喝酒。 临江阁夜间不休，灯火通明。江凡看着远处江面上的影影绰绰啧啧道：“装得都挺像，若非被那假的十方幻魔阵提醒，保不齐连我也被他们骗过去。” 女帝道：“从远处看不出，都像是商贾渔夫。” 江凡笑了：“临江阁一段，江面虽然开阔，却尽是激流险礁，很少有人选择晚上捕捞。况且这个时间到才赶到临江阁的商船通常都在前面的码头休息了，除非生手，否则也难有商船此时行船。乍一看没什么，细想就不太对头。” 女帝道：“看来这次你的对手不简单。” 江凡不好意思道：“这次纯粹针对我的，倒是让你跟着吃了挂落。” 女帝切下一块羊肉轻轻蘸着蘸汁：“我以为你会说让我先回去。” “想说来着，后来寻思没用。” “算你识相。” 江凡打个哈哈：“娘子这脾气……” 女帝道：“你跟着我没少吃挂落，也该着我了。” 江凡打趣：“人家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想不到咱俩还挺铁。” 女帝边吃边道：“有实无名的夫妻。” 江凡道：“你从来不在乎名，有实就够了。” 女帝看看他：“但你还是憋不住，想说？” 江凡缓缓道：“是啊……你身份不同，一旦有失，代价太大，最好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不值得。” “比战陆睚风险还大？” 江凡想了想：“也许吧，陆睚只是一个人，你们又是公开决战，没那么多阴谋诡计。” 女帝道：“看来这次的对头真是不简单，竟然让你也没有把握。既然如此，为何不折返阳都？” 江凡道：“刚才说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场对决终归要来。” “所以，你觉得在时间充裕，最可控的时候干脆解决掉？” “嗯，万一被对方选了个很被动的时机，会很麻烦。” 女帝手一挥，断然道：“那就解决掉。” 江凡明白，跟她说什么危险啊，回去啊什么的没用，女帝会不明白什么是危险？再危险有五雷轰顶那次危险吗？ 只是自己心里不想而已，女帝一旦有失，五国天下谁知道还要混乱到什么时候。 可这世上就有种人，天生于风暴之中，更喜欢驾驭风暴。 他沉思的时候，忽听女帝道：“你这般肯定是针对你自己，想来应该知道是谁在作祟。” 江凡苦笑一声：“娘子，你大概能猜到吧？” 女帝道：“你刚才提过，裴云锦去过极乐。” 江凡叹口气，就知道任何蛛丝马迹都能让女帝想到许多。 “不错，应该是极乐。” 女帝道：“当初去往青云，你一力主张经过极乐，在极乐城又发生过许多事，很奇怪。我以为，极乐城是你的助力。” 江凡沉思片刻，认真看着女帝：“甚至说过，我有我的谍报来源，所以，你一直都有所猜测，极乐和我有关系。” 女帝点点头：“但我没调查过此事。” 这点江凡相信，女帝若如此行事，就不是她了。她有帝者称号，更有帝王心胸，不会做这种私下调查惹自己不快的事。 “你不好奇我和极乐的关系？” 女帝道：“你曾说过，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隐私。” “大气。”江凡不由挑起大拇指。 极乐城，天下谍报之首，五国觊觎，却无人能够掌控，对这样一个天大的重地，女帝竟然能淡然处之，真的让江凡非常佩服。 “我还是自己说吧，极乐有人在帮我，但也有人要干掉我，这次便是不爽我的那部分。” 女帝神色很淡然：“那就干掉他们。” 江凡愣了下，不由道：“你不想知道原因？为什么有人帮，有人害？” 女帝不以为然：“你以为朕的庙堂又是什么样？” 江凡轻笑一声，确实，哪里都是江湖。 忽然他眼神一动，看着悠然吃肉喝酒的女帝，她刚才说——朕的庙堂？ …… “你应该考虑的是，你虽然有充足的理由决胜负，但对方选择这个世间定然也有他们的想法。” 女帝提醒道。 “这个我明白。”江凡何尝不知，极乐城反对势力终于起事，必然有万全准备，想来对他们而言也是最好的时机。 “大家都觉得时机对，关键就看博弈了。我想他们已经下了不少棋子，我们已经被动的让了别人好几手，让子的棋不会好下。” “所以我认为，没有所谓最好的时机，最好的，应该是任何时候都为逆境做好准备。” 江凡深以为然。 “最可怕的，是他们到底预先下了那几颗子。” 女帝淡淡道：“你凡事不喜主动出击，这就是后果。和你有关之人，此刻未必不在危险之中。” 主动出击……江凡怅然，确实，这是个巨大的性格短板，不止一次他想过，自己已经不同以前，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如今与自己有干系的人太多，很难独善其身了。 所以，这次其实对方又是把他逼上反击之路。就如同女帝根本没提避而不战，不只是性格问题，她很明白，对方既然出招，江凡考虑到很可能牵连到的人，也只能迎战。唯独希望，一切还能来得及。 不过江凡知道，这次最初只是计划出访张宰辅，到了青峰峡才发现有些不对劲。故而，很大可能也没人想到他竟然带上了女帝，反倒成了个变数。 “他们并未想到你我同行，或许现在也不知我身边的人居然会是你。” “那提醒你的人知道，他们也未必不知。” “你刚战完陆睚，很多人都以为你元气大伤，必然回秦。况且你身为大秦之主，没可能放下国事跑出来瞎溜达，所以他们想不到也很正常。” “若我元气大伤同样是他们的理由呢？” 女帝的一句话让江凡凝眉。 第684章 魏王忒不爽 这点他其实也有想过，毕竟极乐城是何等所在，这帮人执掌谍报，做事更为复杂诡异，说不准会算计些什么。 江凡思忖着：“提示之人的身份我应该不会猜错，此人能想到，可绝对不代表别人。若不知是你，他们真的失算。若知道，这件事才更耐人寻味。” “下一步打算如何？” 江凡笑笑：“既然已经落后几步，就小心应对吧。但还是表现的自然些，我觉得眼下不能有大动作让对方警惕。” 女帝也是如此想：“你既然已经决定，就要帮对方也下定决心，做的太多，对方看到端倪，未必敢出手。” 江凡也是这个意思，“所以，还是我们俩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按原计划去苍山翠谷。” “你在怀疑提供苍山翠谷消息的人。” “呵呵，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委托极乐查询松柏之地，反我者很可能利用起来，引我上钩。” “因此，张宰辅未必在那里。” “嗯，谍报说在那里见过宰辅行踪，而且……” 他眯起眼睛，“带来了证据。所以他们知道我定会去，若宰辅不在，很可能有两种情况……” “布置绝地引你上钩，或者宰辅在他们手中。” “是，故而，也没那么多选择，苍山之行，势在必行。” 不论什么原因，是自从作出选择那日便迟早要面对这场博弈，还是为了身边人的安全，或者因为张宰辅，都得战。 而一旦事情想通，他便能放下所有杂念，专注对敌，这也是他和女帝深谈这么久的原因，这是梳理。 是夜，江凡两人并未离去，而是留宿在临江阁。 江凡想要充沛的时间让裴云锦到达更安全的地方。 二人在临江阁足足呆了三日，整日赏景饮酒，如同游山玩水。 第四日，才乘坐小舟继续顺流直下。 女帝站在船头，目视前方，嘴角带着：“若朕猜的不错，你要去看看你家大奶牛。” 江凡干笑：“……这个……这个，总得提个醒。” 女帝哼了声：“带着大房去看外室，狗胆包天。” 江凡赶紧解释：“哪有，小红也是我们的同志嘛，一起走过极乐的，她现在不知情，被人拿捏到弱点总不是好事儿。” “那是你的弱点！” 女帝毫不留情。 “哈哈——我说娘子，看在人家伺候你一路的份上，该去去。” 女帝道：“你自以为布下许多暗器，却是因重情义，事实上，这些更多是你的软肋，对方谋定而动，你则处处是牵制。” 江凡知道，她说的其实没错。 “对方既然已经发动，许多与我相关的人恐怕都笼罩在危机中。所以，我也不得不动。” “希望此事之后，你要长个教训，先发制人，后发者制于人。自己的兵书……” 女帝蹙眉不满道：“自己也好好读读。” 江凡悠悠叹气，谁知道呢，自己这性子，实在缺少了点攻击性。 —— 天知道魏王此刻有多憋屈。 你们怎么特么的又来了啊？ 上次来的就拿捏掐点的，奈何不得你们，让你丫大摇大摆来个建安一游。 这次还是你俩，点儿掐得比上次还好。 魏晋刚刚完成和谈，晋又得了江凡好处，与夏国战端未结之际，魏国在秦晋两国中间受夹板气，根本得罪不得。 所以你俩就明目张胆的来了？ 还跑到本王的王宫里来？ 想干点啥啊？ 瞅着对面坐着的二位，魏王心头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儿。 尤其让他窝火的是，眼前那小白脸嬉皮笑脸的还要见自家宝贝疙瘩，脸上表情写的分明： 老泰山，叫俺家外室出来聊聊呗。 气啊！还是个外室！关键你家媳妇搁这坐着呢！ 说到这个，嬴无双你堂堂女帝肿么回事？外界可都传闻你俩有猫腻，跟着他来找蛮儿，合适吗？ 虽然女帝带了个帷帽，也没开口说话。但在魏王眼里，跟上回脸上涂个红斑一样，糊弄人都嫌潦草。 没错，江公子和女帝来到了魏王宫。 殿外武士通禀秦国逍遥王求见的时候，魏王正在和国师司马如商讨战事，闻言手一哆嗦，差点把茶杯扔了。 半晌都没相信自己的耳朵，咋回事？他怎么到宫门口了？咋来的？为啥事先没点消息？ 司马如也很懵，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这完全不合常理的事短时间根本理不出个头绪。 但那贼小子就是来了，如今正被一众侍卫如临大敌一般团团围在殿外，见还是不见？ “夜猫子进宅啊……”魏王不知咋的，听到这个名字就不爽。 司马如回过神劝解：“背不住人家真有重要国事亲自前来呢？” 魏王虎目圆睁：“就他？还国事？我看他就是诚心来找茬的。” “找茬不至于……”司马如咳嗽一声：“找人倒是没准儿。” 魏王：…… “他要敢提亲我弄死他！” 司马如：…… 直到请人上殿就坐，俩人还是懵的。 尤其两人看到他身边那个做派根本不像什么下属的白衣女子，心底都咯噔了好几个来回。 幸好她不摘帽子，江凡也不做引荐，魏王两人也心照不宣的不过问，倒是少了许多麻烦。 可是架不住疑惑啊，她为啥也来了？就她俩来的？后面确定没有大军？ 负责谍报的都是死人头吗？魏王觉得有必要砍几个给他们提提神。 “那个……大王，小红……哦蛮儿她……” “不在！” 魏王下意识恼火道。 “呃？不在？不能吧，我打听过，蛮儿最近一直在城里……” 魏王这个气，你知道还是我知道？你还打听了？故意找茬是吧？听不明白吗？就是不想让你见！ 江公子好像真听不明白：“大王不如派人去找找？” “咳……”司马如咳嗽一声道：“公主性子野，不知道会跑去哪里……” 江凡道：“没事，那我多等会儿，反正她没出建安，有个把时辰还能找不到？” 魏王和国师对视一眼，十分无语。 “殿下，不知找我家公主殿下何事？” 司马如有些好奇。毕竟以江凡的身份，突然这么到来，不可能没点事情。 “没别的事，就来找老朋友叙叙旧，这不一别年余了么，打此经过，哪有过门不入的道理。” 第685章 迷惑的魏王二人组 屁的一别年余，好像我不知道你俩那点猫腻似的。 魏王浓眉几乎皱在一起，眼神怎么看都好像在瞪他。 江公子当然看得出来，不过不以为然，天底下老丈人看女婿都这样，纵然堂堂魏王也不例外，八成看自己就跟看拱白菜的野猪没区别。 “啊，这倒也是，蛮儿也很思念殿下，老夫这就派人找找。” 司马如完美展现了不是自己亲女儿不挂心的作风，惹得魏王一个劲朝他瞪眼。 思念？？？ 魏王差点一茶壶丢过去，挂念不行吗？ 你个老东西，真会用词儿！ “啊哈哈……”江公子也觉得用词不当，偷眼看了下老婆，赶忙道：“国师大人啊，咱们可也好久没见，晚辈也十分挂念。” 司马如呵呵笑道：“亏得王爷惦记，老朽好着呢，王爷此番，当真没别的事？” “没有，私人性质，咱不谈国事，不谈国事。” 魏王二人对视一眼，越发觉得古怪。 女帝刚刚战完陆睚，整个天下风头无俩，突然来此，难道不是要携大胜之姿谈点事情？ 可女帝就是不摘帽子，也不吱声，弄得两人压力山大。 谁能想到进来的不是江凡自个呢。 有那么一瞬间，魏王和上次一样，想要动手拿下二人，毕竟这是在魏国王宫，高手如云，一旦成功…… 算了，怕是根本拿不下，这位连陆睚都砍了，别的不说，就这面对面的，人家先拿下自己二人一点难度没有。 就算成功，大秦那虎超超的百万大军立马就得压过来，到时候怎么办？拿女帝威胁他们？杀不得，还没法放，这才真正要死。 况且，人家胆敢光明正大在宫外请见，就已经说明根本不怵你。 既然不怵，那是为啥呢？故意找茬，然后出兵灭魏？ 不像吧，找啥借口不好，非得这么来？ 魏王纵然一代枭雄，也被弄得有点晕头转向，完全搞不明白这俩到底咋回事。 若不是他们吃错了药，就是自己愚蠢，没看清其目的。 脑瓜子嗡嗡的。 趁着卫士去找长缨公主的功夫，江凡很关切的问起魏王的头疾。 还很贴心的送上几粒丹天师徐福的丹药。但很遗憾的说道，只能治标，若要治本，还得开瓢…… 魏王总觉得这厮就想弄死自己，好跟自己女儿肆意快活去。 但魏王好歹也是枭雄，到底还是拿捏住性子，准备探探底，遂向司马如递了个眼色，后者当即心领神会。 “逍遥王来的不是时候啊，大魏战事尚未终结，我家王上心忧难寐，招待恐怕不周。” “哦，没事，我跟公主殿下聊聊就好，不打扰大王政事。” 司马如含笑道：“说起来倒是要多谢王爷，此番秦魏友好通商，互惠互利不说，也减轻了我魏国很大压力，总算逼得那晋国退兵求和，也算和秦国属于盟友关系……” 江凡愣愣道：“啊，这些我不懂，你们都知道，我是逍遥散人，不问国事的。” 魏王只觉得一股浊气差点没喷出来，只能憋着不说话，怕开口就骂人。 你这贼厮，以为本王不知道是你的手笔？一面勾搭我女儿，一面还抽筋扒皮喝我魏国之血，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般无耻的！ 偏偏这话没法说，确实因为秦，魏国才能调动大军，将晋国赶出去，还得了六城赔偿，这也是事实。只能忍着。 司马如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也很想骂不要脸，装什么无辜。但也只能陪笑道：“王爷自在，难怪人称诗仙词圣，我等凡夫俗子比不得啊。” 江凡道：“自在啥呀，也是整天发愁。” 司马如目光一动，觉得重头戏来了，对方看来要说点什么。 结果江凡张口就来：“不知道吃啥，喝啥，去哪玩儿，你是不知道，秦国那帮子人整天吵吵把火的就知道练兵打仗，一点意思都没有。” 司马如脸上笑容凝结，半晌才吁了口气，强忍住给他一鞋底子的冲动。 “王爷说笑。不久前，贵国陛下大战陆睚剑仙，大获全胜，实在可喜可贺，我家王上的贺帖想必也快送到秦国了。” 江凡不以为然：“打了陆睚而已，多大点事，亏了大王惦记。” 两人都是一阵无语，瞧这话说的，那可是太华剑仙，你这轻描淡写的，给谁看呢？ 无形的装逼最致命，江公子深刻知道这一点，所以好像很不在乎。 “太华那点事儿没啥意思，私下比个武而已。哪里比得了大王，提数十万大军，以一敌二，抗击晋夏，打的两国抱头鼠窜，魏王雄风名震天下。” 他说这话，表情很真诚，一瞬间让魏王有点小飘飘然，但只是稍微恍惚一下，便回过味儿来。这场战事怎么赢的还不知道么？这特么孙子又在变相夸自家。 司马如笑道：“都是将士用命，魏国才免于倾覆之危。” 江凡挑着大拇指：“说的是，魏国军容强悍，战将如云，晋夏联手也不过尔尔。我听说这回夏侯大帅还立下奇功，封了侯呢。” 这话很扎心，事实上，这次夏侯淳不但没立功，反而总想借机会要好处，战场上更落下个夏侯跑跑的名声，为了不打击士气，魏王不得已憋着火封了他个侯。 但心中不爽的魏王封的是得安侯，啥意思一眼就能看出来，又想得利又想平安呗。 魏王尴尬，司马如却面色如常。 “夏侯大帅治军有方，护得魏国平安，得安侯之名也算名副其实。” 江凡笑道：“嗯嗯，是啊，这等人才一定要得享平安，长命百岁才好。呃……对了，我听说夏侯大帅也在求长生？” 这件事更打脸，上次因为曹缨的事，江凡收拾了他那儿子，给弄个半残，到现在还植物人一般。而夏侯淳也曝出食用幼童之心求长生的事，虽然民众不知，但魏王和司马如可万般恼火，怎奈夏侯家根深蒂固，再加上用人之际，也只能不了了之。 江凡提起这个，看似随意闲聊，但在二人耳中怎么听都像在嘲讽。 第686章 魏王妃，丈母娘? 但他这么聊很容易就把天聊死，司马如一时间也没词儿了。这半天左右探寻，那小子一点口风都没露，顾左右而言他，好像真没别的事。 殊不知，他越这样，越让魏王二人更加觉得他深藏目的。 气氛一时间陷入尴尬。 好在这个时候，侍卫统领匆匆上殿回报。 但一听到消息，魏王和司马如略有疑惑，而江凡眼神却猛然一凝。 长缨公主遍寻不见。 江凡当即道：“小弦月可在？” 侍卫统领愣了下，随即道：“也未曾得见，府中人说并未见到两人外出，但寻遍公主府都未曾找到。” 司马如略一沉吟：“常去之地可曾寻找？” 侍卫统领道：“派出的人手回来许多，都未曾找到。” 魏王看着江凡逐渐凝重的神色，这才觉得事态不寻常起来。 难道——蛮儿出了事？他事先知道什么？ 司马如显然也开始发觉不同寻常。 “殿下，公主常去之地不多，何况还带着小弦月，不应该……” 江凡缓缓站起身：“国师，请下令秘密搜索全城，但不要兴师动众。” 司马如若有所思道：“殿下，莫非事有不妥？” 江凡沉声道：“没时间解释了，还请先下令。” 魏王当即道：“立即派人秘密搜寻，所有人手便装出寻，发现任何不妥立即汇报，不得擅作主张！” “是！”侍卫统领匆忙领命而去。 魏王此时才盯着江凡：“逍遥王，到底发生何事？” 江凡面色有些阴沉：“有些不好的事，怕是要牵连公主。” 魏王顿时心头一沉：“此言何意！” 江凡道：“有人要针对我，若是找不到公主，很显然……她被劫持了。” 魏王顿时拍案而起：“江凡！你到底在做什么？” 然而下一刻，盛怒中的魏王就仿佛看见两道目光射向自己，纵然隔着面纱，依旧凌厉如剑。 这瞬间让他心头凛然。他感受到那人的意念，甚至觉得若是他若爆发，今天恐怕要血溅五步。 但这也让他突然压制不住怒火。在这个朝堂上，天大地大他最大，一言定国事，一语论生死，但此刻，他竟然感觉到惊悚。这惊悚，能出现在战场上，能出现在暗室中，却唯独不能出现在这个大殿。 一双深沉的虎目凝视那白衣女子，魏王眼中开始涌起刀光剑影。 气氛一瞬间压抑的可怕。 忽然，魏王猛然一个踉跄，头上的束发金簪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断为两截，魏王头发顿时披散开来。 魏王面色骤然变白，却站直了身体，缓缓抬起右手：“这里……是我大魏朝堂！” 江凡也是心头一沉，魏王的手若是落下，今天只有一个结果，血溅王宫。 恰巧此时，忽然有人通传，王妃来了。 几人都是一愣，难道王妃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下一刻，江凡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淡黄色宫装，头戴金步摇的女子步入大殿。她只是薄施粉黛，淡扫蛾眉，面目虽有些清瘦，却无论如何遮掩不住那一抹风华。 这眉目身姿，恍惚有着小红的影子。 是王妃，他曾经见过。只是当时王妃尚在失血昏迷中。 显然事情不是他们想象中那样，王妃看到殿内有其他人也是微微愣了下。 “婉容？为何突然前来？” 王妃的到来，让魏王神色缓和了些。 王妃缓缓欠身一礼：“大王，并无他事，听闻大王和国师下朝之后尚在操劳，特地烧了热茶来。” 魏王眼中露出一丝缓和：“有劳爱妃。” 司马如此时轻声开口：“王上莫急，如今什么情况还未可知，待侍卫查明情况再做计较。” 魏王凝视着白衣女子，终于缓缓放下手。向着王妃道：“爱妃稍等片刻，待本王谈些事情。” 上官婉容颔首一笑，“妾身无事，王上自便。” 魏王转头看向江凡：“……你要给本王个交代。” 江凡淡淡道：“我自然会给公主个交代。” 司马如呵呵笑道：“公子与蛮儿相交甚好，曾多次救蛮儿于危难中，想来不会让蛮儿出事，王上不必多虑。” 他这话显然是在提醒魏王，曹缨出事，江凡不比他这个当爹的少担心。而以此人之能，天下间也没多少事解决不了。 魏王刚才是被一时的冲动冲昏了头，不但因为对江凡的不喜，更因为在自家大殿被外人镇压，这种愠怒。事实上，他对曹缨的关心，远不及此来的重要。 但此人毕竟一代枭雄，心性非常人可比，居然硬生生压了下去。 伸手拢了下头发，“唔——本王担忧蛮儿，关心则乱，倒是让客人见笑了。” 江凡道：“亲生骨肉，换做谁都在所难免，此乃人之常情，在下倒是很感佩魏王对子女的拳拳关爱之心。” “唉——！”魏王叹口气：“年纪大了，越发惦记子孙晚辈。蛮儿乃本王唯一掌上明珠，岂能不忧心……” 江凡道：“大王放心，有我在，她不会出事。” 魏王点点头：“你二人交情非同一般，本王自是放心的。” 江凡不由暗骂，你这老家伙，突然说这么一句，存心给我添堵是不是？ 果然，后脖颈子有点发凉的赶脚。 司马如及时道：“不知究竟发生何事？逍遥王可否见告，也好让我等有个心理准备。” 江凡淡淡一笑：“不外乎有人想要威胁我而已。” “哦——既然是威胁，应不会有性命之忧，不知逍遥王可有解决之道？” 江凡只是道：“国师但请放心，我活着，她就一定活着，没人敢动。” 这话倒是比任何话都更像定心丸，魏王面色也微微舒展开来。 这种时候，他反倒很欣赏江凡的自信。 王妃此时好像听出了些什么，他们应该是在聊蛮儿的事，他们是谁？不由目光打量起眼前的两个客人。 “这两位是……” 魏王轻咳一声：“都是客人。” 王妃点点头，本来想要问下发生什么，目光却突然定格在江凡脸上。 认真看了几眼，神色一怔，随即快步走到他近前，上下打量一番。 渐渐变得欣喜起来：“哎呀，你是江渔郎？” 江凡一愣：“王妃……认得晚辈？” 王妃喜笑颜开：“上官婉容拜谢救命恩人。” 说罢就要屈膝行礼。 江凡慌忙退开：“使不得，使不得，王妃怎可向晚辈施礼。” 第687章 丈母娘看女婿 心中却微微一动，上官婉容？原来魏王妃复姓上官？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王妃却坚持行了一礼才道：“听王儿讲，当日若非公子逆天改命，我已离世久矣，虽是晚辈，唯大恩在前，怎可不拜。” “王妃折煞晚辈了。” 江凡可不敢啊，这算丈母娘了吧，拜自己？夭寿啊。 王妃神色十分惊喜：“常听蛮儿提起江公子，今日还是首次得见，真是一表人才，难怪蛮儿赞不绝口呢。” 她那神情、语气，好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江凡不由好笑，世上丈母娘跟老泰山对待女婿态度从来都相反。 魏王轻声咳嗽一下，有个问题他才想起来，王妃并不知道江凡乃秦国一字并肩王，蛮儿也从未说过，只知道他是个诗词称绝、才智过人的打渔郎。 也难怪，王妃精神出问题之后，几乎不见外人，后来慢慢康复，也只是接触魏王和曹缨，而两人都不愿外界的事情打扰她，故而许多事都是瞒着她的。 但治病救人的事瞒不住，在王妃追问之下，曹缨才如实说来，可却也只说那人是个打渔少年。实在架不住王妃追问救命恩人的事，曹缨才挑挑拣拣的说了些，比如诗词啊，比如定阳的事儿之类。 没有交代江凡的真实身份，也有更深一层的考虑，自己和江凡身处对立国，将来的事实在无法预料。让病体欠安的母亲惦记这些没好处。 可王妃毕竟过来人，哪里看不出自己的乖女儿早已情根深种。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没料到居然见到了此人。 而且果然如蛮儿所说，英俊潇洒，翩翩若仙。女儿还真是好眼光呢。 江凡的出身在她眼里根本不介意，男子嘛，只要才华出众，何愁没有出头之日？况且自己女儿可是公主呢，还能让他愁了前程？ 越看越喜欢，王妃不由上前两步：“蛮儿说的不错，翩翩如谪仙，好一个俊俏郎君呢，哪一个渔家能生的这般少年。” 江凡顿时脸色发红，尴尬不知所言。 但好像也明白点什么，曹缨大概没交代自己的身份。 略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微微含笑躬身施礼：“王妃过奖，江凡万不敢当。” “哎——当得，当得！” 王妃那满面带笑，魏王都很懵，从生病以来，还从未见到王妃这么好的兴致。 不由纳闷的瞅瞅司马如。 国师人老成精，悄声凑过去道：“看女婿呢……” 魏王当时老脸就难看起来。 王妃好像想起什么道：“刚才，听你们说蛮儿的事，蛮儿难道有什么不妥？到底怎么了？” 江凡沉吟一下，道：“尚且不知，怕是会受我牵连。” 王妃蹙蹙眉：“牵连？蛮儿身为公主，如何会受公子牵连……哦对了，是不是定阳之事，北疆那些蛮人要报复公子？那也是蛮儿牵连了你呀，好孩子，不怪你……” 一声好孩子，让江凡更加尴尬。 “不……不是……” 王妃却道：“再说了，你们哪，还分什么彼此，都是自家人的事儿……” 魏王、司马如和江凡全体懵逼。 这是真当女婿了啊—— “若真有小人要闹事多加提防便是，等会儿我告诉蛮儿一声。” 江凡当即一愣：“王妃，你知道蛮儿在哪？” 王妃道：“是啊，在我府上后花园，和小弦月躲猫猫呢。” 众人：…… 不过倒是都松了口气，没事就好，真吓了一跳。 “王妃，在下能否见见蛮儿？” 王妃莞尔一笑：“自无不可，蛮儿定会高兴的很，快随我来吧。” 江凡向着魏王拱拱手：“大王，我去去就来，有些事情还得交代一下。” 魏王自然知道他是要提醒蛮儿小心提防，遂点头应下。 江凡回头看向女帝，她却转身坐下了。 心中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她要和魏王谈谈。 这样也好，有她在场，都不知道怎么跟小红说话。 王妃也是高兴，居然探手拉着江凡，快步向外走去。 江凡也有点懵，刚才还典雅大方呢，这就上手了？小红果然是王妃的女儿，作风遗传啊。 司马如眼看王妃是真没拿江凡当外人，轻笑一声，瞅着面如黑锅底的魏王。 “王上啊，顺其自然吧……” 魏王只是哼哼两声，这才走近女帝，隔案坐下。 “秦国主，许久不见……” …… 江凡随着魏王妃向后宫走去，王妃心情大好，边走边问道：“听蛮儿说，江公子今年才十八岁，已经医道通神，诗词无双，真是年轻有为。” 她说这话可是真心的，医道不用说，自己就是证明，夺血续命啊，简直堪称鬼神手段。 至于文采，她可是看过曹缨带来的《凡人集》，也读过话本《三国》的，对这个准女婿的才华太欣赏了。 江凡只好谦逊的应着。说来也怪，他不怕魏王，甚至有点和其顶着干的意思，但面对王妃就老实起来，跟乖宝宝似的。 “蛮儿说，公子在沧澜江打渔，不知仙乡何处？” 呵呵，还真是标准丈母娘审女婿。 “小子漂泊四方，居无定所，离家之时尚且年幼，许多事不记得。” 王妃扭头看着他，满面都是同情：“唉——真是可怜的孩子……没事，以后啊，经常来宫里，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本宫说。” 江凡感觉怪异的同时，也有些温暖之意，这种来自于长辈的关爱，确实让人舒服。 但他很快就作妖起来。 “这……不合适，晚辈身份不适合出入王宫……” 王妃此刻眉峰一挑，“身份？你这身份怎么了？虽说出身寒门，但自食其力，有什么丢人？再说了，就凭你这诗仙词圣的身份，谁敢看不起？” 直接就理解偏了，不过江凡也没有点破，反而有点脸色发苦：“魏王恐怕不高兴……” 王妃哼了一声：“曹阿丑？他敢！” 江凡无语，曹阿丑……八成是魏王小名？ 王妃十分豪气的道：“放心，有本宫在，他敢拦着你就别想回后宫！” 呵呵？江凡大喜，霸道啊，这脾气，这性格，果然是小红她亲娘。 第688章 小红小弦月 王妃想了想，忽然从腰间拽下一枚玉珏，塞进江凡手里。 “拿着，这是本宫的信物，有这个东西，后宫随时可以来，去曹阿丑那干什么？直接来后宫，儿女事归我管！” 江凡真是开心了，一边说着不敢，一边眉开眼笑。 看着江凡喜悦的模样，王妃更开心：“多好的孩子，般配……” 江凡干笑一声，不知该怎么回话。 “孩子，”王妃突然站住身子，瞅着他道：“你和蛮儿的事儿什么时候办？” “啊？”江凡惊了，这咋说啊。 “这个……这个……” “不用怕，一切有本宫给你做主。”王妃拍着他的肩头鼓励道。 这就难办了，江凡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想起个理由：“小子如今还未及冠，按礼制不合……” “可以先定亲嘛！”王妃大气的一摆手道。 江凡有点懵，真是不知道该咋办了。 见他犹犹豫豫，王妃有点奇怪：“怎么，有什么不便？莫非……”她面色有些不愉起来：“莫非你不喜欢蛮儿？” 江凡灵光一闪，赶忙道：“不，不是，我和蛮儿情投意合，哪有不喜欢之理。不过……” 他面色有些悲苦：“方才小子说过，幼年离家，多年来一直在苦寻家中亲人长辈，曾发誓定要找到他们。如今，长辈还未曾找到，实在不敢先行成婚，再说……没有长辈主持婚礼，小子心里难受……” 小舅子都说过，他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果然，一番苦情戏，让王妃顿时心软加心疼。 “好孩子……是本宫不好，莫要伤心了，回头让蛮儿多寻些人手帮你找。” 江凡流露出感动的神色：“多谢王妃，待找到亲人。王妃也请放心，若是过两年还未曾找到，也定会给蛮儿个交代，绝不会让她苦等。” 王妃满意的点点头：“果然是孝顺又懂事的好孩子，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多谢王妃……” “还叫王妃？”她佯怒道。 江凡愣了下赶紧道：“伯母。” 王妃似乎还有一丝不满，不过好像也知道眼下不太合适，便点点头：“先这样吧，真希望你这孩子早点改口。” 江凡内心很凌乱。 “其实啊，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值得托付的好孩子，修习医术的都有颗仁心呐。就从你收养小弦月我就知道。” 这就是先入为主，咋看咋好了。 说实话，江凡觉得两辈子都没被人这么夸过。纵然以江老六堪比城墙的厚脸皮，也觉得十分耳赤。 幸好，后花园很快就到了。 王妃笑吟吟道：“你自己进去吧，年轻人私下聊聊，伯母就不跟着掺和了，等会儿在伯母这儿吃饭。” 说罢，鼓励的向他点点头，飘然而去。 由于魏国战事松缓下来，曹缨也心情大好，趁着今日无事，携带小弦月在母妃的后花园玩儿的正兴起。 一把将躲在灌木丛中的小弦月拦腰抱起：“哈哈，抓到你了！看你还往哪儿跑！” 小弦月咯咯笑着，和她闹做一团。 此时，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你俩也被我抓到了哦——” 曹缨瞬间定格。 这声音…… 江弦月看向旁边，忽然瞪大眼睛，掩着小嘴一声惊呼：“大哥哥！” 下一刻她就笑开了花，挣脱开曹缨的怀抱，仿佛一只快乐的云雀，张开双臂扑向江凡。 江凡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抱住高高举起：“小丫头，想大哥哥了没？” 江弦月如同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却忽然小嘴巴一扁，委屈起来：“啾啾以为大哥哥不要我了呢……” 江凡赶紧笑道：“怎么会，大哥哥有事在忙，这不是来看你了？你瞧，我还给你带了好东西……”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串亮晶晶的珠子。 这可不是一般的珍珠，乃是用极度珍贵的丹药串成，价值不菲。 “喜欢吗？” “嗯嗯，喜欢。”小弦月的眼睛眯成了月牙。 江凡抱着她不由感慨，已经快两年了，小啾啾长大不少啊。 “贼子，放弦月下来！” 江凡扭头一看，曹缨正瞪眼瞅着自己，一脸杀气。 这就是生气了呗。 江凡嘿嘿一笑：“不可能，连你也一起抓！” 说着探出一只手一把将她也拉过来，死死抱在怀里。 曹缨大怒，狠狠扭动身子，却挣脱不开。江凡如今的臂力可非常惊人，不是那个小弱鸡了。 徒劳无功挣扎一阵，曹缨抬起头，大眼睛狠狠瞪着他，随后，猛地一口咬在江凡嘴唇上。 “呜——” 江凡吃了下痛，但很快就沉浸其中。 远处，刚才分明说让他自己进去见蛮儿的王妃居然躲在门缝后头偷看。 眼见这般景象，王妃满意一笑，这才悄摸离去。 小弦月捂着眼呀呀乱叫羞羞。 俩人总算识相的分开来。 一手一个抱着两人，好一番腻歪，直到曹缨想起来发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才她简直如同做梦，怎么也想不到日思夜想那个小混蛋居然出现在眼前，差点以为在做梦。 “来提亲的呗。”江凡促狭道。 “滚！”曹缨一个大大的白眼，“说实话！” 江凡这才拉着两人到走廊坐下。 “小红，先说件正事儿，最近没发现什么不妥吧？有没有人跟踪或者找你麻烦？” 曹缨一愣，秀眉微蹙，江凡认真的表情，让她感觉到事情不对。 “没有，为什么这么说？” 江凡微微松口气，“那就好，近日莫要离开王宫，护卫要增加，记住，千万不要独自一人外出。” 曹缨知道事情不寻常，很少能看到江凡如此郑重的表情。 “好，到底何事？” 江凡想了下道：“我在和一群很厉害的人斗法，怕牵连到你。” “哦？能让你说很厉害，看来对头真的不简单。” 曹缨大眼睛露出惊奇，江凡在她眼中一直是游刃有余，轻描淡写就能搞定所有事。 “呵呵，没事，我有把握，唯独担心他们会利用你们。” 曹缨头脑绝不差，当即就反应过来：“这些人……莫非我认识？” 江凡沉吟一下，道：“极乐城之人。” 曹缨一惊，“极乐城？你怎么又和他们扯上关系？” 第689章 疑心病晚期患者 小红这种身份的人都知道极乐城到底是什么地方。可不仅仅是一座销金窟，更是天下谍报之城，十分恐怖的所在。 江凡和他们对上，真是让人万分担忧。 江凡道：“不能算扯上关系，一直都有些关联，详细的还不是时候跟你说，以后我会告诉你。但眼下，一定要听话。” 曹缨道：“放心吧，不会给你扯后腿。” 江凡也笑了：“你也不用担心，等我收拾完他们会派人通知你。” “哦？”曹缨眨眨眼：“这么有把握的？” 江凡刮着小弦月的鼻子：“那是自然，大哥哥是什么人，对不对，小弦月？” 小丫头咯咯笑着：“大哥哥最厉害啦！会玩儿火。” 江凡：？？？ 曹缨笑的前仰后合。 江凡偷偷在她后面的翘起处狠狠抓了一把：“哼哼，本公子确实会玩儿火……” 曹缨被他偷袭，咬牙切齿，若不是小弦月在场，绝对就地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看着她凶狠的目光，江凡打趣道：“知不知道，刚才丈母娘还问我啥时候咱俩把事儿办了？” 丈母娘？曹缨一愣，羞恼中却忽然反应过来：“你见到我母妃了？” 江凡点点头：“对，就是伯母带我来的。” 曹缨看着他：“不对劲，你到底怎么进的王宫？父王不会想让你来。” 江凡道：“光明正大求见，难道你父王还能拒绝一位秦国特使？” 曹缨这才明白过来，白他一眼：“你还真够大胆的，父王别提有多不爽你。” 江凡打个哈哈，戏谑道：“那是，有人要拱了自家小白菜，换我也不喜欢。” 曹缨哼了一声：“他可是说过，让他抓到你偷摸见我，打断你的狗腿。” 江凡哈哈大笑：“没事我有伯母撑腰，他不敢。” 曹缨看到江凡拿出玉珏，不由大奇：“什么时候把我老娘给骗了？” “啥叫骗啊，瞧你说的，伯母一直夸我是个好孩子。” 曹缨嘴上不屑，心里却知道，江凡这家伙很会讨人喜欢，回头得提醒老娘提防着点，这厮不是个好东西啊。 “另外，你爹这会儿也顾不上我，忙着呢。” 曹缨一怔：“我爹？忙什么？” 江凡嘿嘿一笑：“我自己可不敢来，带着帮手来的。” 曹缨大奇：“谁？面对我爹，谁能给你当帮手？” 江凡神秘兮兮一笑，指了指上面：“我上峰。” “你上峰？你就是秦国一字并肩王，哪来的上峰……” 话没说完，她表情就变得异常精彩。 “你……我……你，你带着她来的？” 江凡点点头，面带得意：“咋样，这帮手可以吧。” 曹缨真是难以置信，江凡居然再次把女帝带入建安，甚至这次还带进了王宫。 下一刻，她面色一变，有些紧张。 江凡自然知道她担心什么，笑着道：“没事，两人谈国事呢，现在秦魏无战事，打不起来，放心吧。” 曹缨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就给他一个大白眼。 “行啊你，小贼，私会外室还敢带着大房，长本事了！” 江凡嘿嘿笑道：“我这不也是着急嘛，怕你出事。” 曹缨心中微微一暖，知道江凡来魏国确实冒了很大风险，即便如此，也要找到自己，足见对自己的用心。 只要有这，足以原谅一切。 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弦月，这是魏国王宫，纵然极乐城也不敢轻易打主意。” “小心为上，极乐城无孔不入，你永远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这点才可怕。”江凡郑重叮嘱。 曹缨微笑道：“我明白，但我父王何许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安排人，可不容易……” 江凡这才想起，魏王可是天生的疑心病晚期患者，在他眼里恐怕就没有几个人能真正信任。 确实，就算极乐城，在这位眼皮底下也很难做手脚。 “我倒是忘了你父王的作风……”江凡不由摇头失笑。 “不过，我还是有点奇怪，以你父王这种人，怎么会对晋国王族信任如斯呢？” “你说的是司马国师吧。不错，他的确是东晋王族，但却是个叛逃旁系。” 这个江凡知道，但他不解的是，这难道不是苦肉计？ 曹缨似是明白他心中好奇：“司马国师惊才绝艳，太过耀眼，被王族嫡系敌视，满门抄斩，只有他一人得以逃亡。原本并未投靠我父王，而是打算投更远的楚国。 甚至已经和楚王取得秘密联系。只可惜，半路就遭到截杀，而夏国和晋一直是盟友，他不敢经过夏，不得已暂时逃往魏国，打算从这里想办法去楚。 但他的行踪还是被晋国查到，眼看有性命之忧，却被我父王救下来。国师感念恩德，便留在了魏。 父王十分欣赏其才华，可初时也不敢放心。只是交给他一些小事情。每每他都做得很好，终于也让父王渐渐放心。逐渐委以重任。 而后，魏国战事，司马国师大展伸手，立下无数奇功，甚至还曾救过父王的命。 父王感念其恩，给他提供人手，帮助他斩杀了代表晋国王族出手的那些人，报了当年满门一百八十六口被杀的深仇大恨。 自此两人合作无间，风风雨雨二十年，也慢慢从君臣，变为惺惺相惜的知交好友。故而，国师是他为数不多完全放心的人之一。” 想不到魏王和司马如竟然有这般经历，许多事，连极乐城都没有记载。 曹缨道：“这些告诉你无妨，免得你一肚子鬼心眼，天天算计来算计去。” 江凡挠挠头，一边逗着小弦月玩，一边道：“我也不是那种人，再说了，毕竟是老丈人，我能算计他嘛……” 曹缨哼了声：“私归私，公归公，你到底是她的人。” 江凡无奈的叹口气：“好啦，好不容易见个面，能不能别说这个。” 曹缨心中一软，知道他也很为难，便主动岔开话题：“这次她可是风光无限，震动天下了。” 江凡道：“你明白，她这种人，但凡做点事情就闹得四方皆知，更何况战胜陆睚这么大的事儿。” 第690章 王妃和魏王的区别 “你在场？”曹缨一脸向往，摇着他的胳膊：“快跟我说说。” 江凡点点头：“去了，亲眼看的。你是不知道，活活吓死个人，山都塌了……” 曹缨听得目眩神迷，由衷赞叹：“真不愧是我曹缨仰慕之人，一介女子动辄掀翻圣地，何其霸气，真让人心生无限向往啊……” 得，确实是女帝粉丝。 江凡也发觉，曹缨的修为也精进了许多，已然达到大宗师巅峰，或许只需要一个契机便可进入尊者境。 这资质比起蒙毅也差不了多少，以她的年龄来说，已超越了九成九的武者，可以称之为天资傲人。 毒龙枪法可以修炼到圣者巅峰，江凡很希望她尽快变强，这时代，只有强者才能保护自己和他人。 三颗极为珍贵的丹药送给了她，这可不同于其他丹药，乃是徐福耗费三年才炼制的一炉固本培元的奇丹，总共就十颗，每一颗都价值万金。 丹天师徐福的印记谁不认得？曹缨自然是识货的，也没有丝毫推辞就收了起来。 闲聊一会儿，江凡忽然问了个问题。 “小红，你娘亲可还有姐妹？”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曹缨愣住，“从未曾听说过，为何有此问？” “没事，就是觉得她和某个人挺像。” 曹缨深深看他一眼：“娘亲出身魏国豪门巨族上官世家，出身来历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家中只有两个兄长一个胞弟，并无其他姊妹。” 江凡笑笑：“哦，那是我多想了。” 曹缨有点不信的看着他：“你这人不会问没用的问题，但这次你可能真是多想了。” 江凡摆摆手：“也是，我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有就好。” 曹缨忽然站起身，指着外面：“母妃来了，要不你亲自问问？” 江凡赶紧起身，“免了，免了，我可不敢冒犯丈母娘。” 曹缨瞪她一眼：“谁让你这么叫！” 江凡促狭道：“早晚的事儿。” 说话间，王妃已经走到近前：“别光顾着说话，晚膳已经备好，吃完饭你俩回房慢慢聊，一晚上呢，有的是功夫。” 曹缨顿时闹了个满脸通红：“娘——！” 江凡大为惊诧王妃的豪放，这年代可不多见。同时也不由感慨，这就是丈母娘和老丈人的区别，要是魏王，你俩没成婚，别说怂恿了，还不得防贼似的盯着？敢越过雷池，小腿儿都得打折。 王妃一脸坏笑：“没事，小弦月今晚跟我住。” 曹缨虽然大大咧咧，这会儿也成了熟透的虾子。咋回事啊，这就恨不得把亲闺女塞人家被窝去了？ 江公子脸皮贼拉厚实，完全不在意：“伯母，恐怕没时间吃饭了，我这便要告辞，这次出来有要事在身，实在不便久留，下次再来看望您。” 王妃一愣：“好不容易来一次，为何如此匆忙？” 江凡笑笑：“伯母，实在是要事在身，下回一定多陪您呆几天。” 眼看王妃满脸都是不舍，曹缨都纳闷：这才多大功夫啊，你就把我老娘给拿下了？ “母妃，江公子确实有事情，很着急……” 王妃还是很疑惑：“他一个渔郎，能有多急的事儿？” 曹缨赶紧给他开解，好说歹说，王妃才算勉强答应下来，却要江凡说好，一年之内必须来。 江凡赶忙答应下来，然后送给王妃两瓶香水，终于哄得准丈母娘心中欢喜。 曹缨在旁边看得那叫一个无奈，到底是谁亲娘啊。 然后抱起小弦月：“弦月乖，要好好听话，早点长大。” 小弦月也知道江凡要走，很是不舍，小八爪鱼般抱着他不撒手。 江凡一边哄她，一边再度叮嘱曹缨一番，才离开后花园。 王妃看着他离去，口中充满溺爱：“多好的孩子，长得好看，有才学，会说话，人还厚道……” 曹缨：…… 确认了曹缨安全，江凡就不太放心女帝和魏王，这俩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啊，一个世间唯一女帝，一个当代枭雄，虽然眼不是敌对，但从过去和未来讲，都难以两立，单独会面，谁知道会不会爆发冲突。 还好，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好的多。 回到殿内，发现两人并未说话，只是各自喝着茶。 司马如坐在旁边也是眼神怪怪的。 “大王，拜访过公主，这便告辞了。请魏王近日多多注意公主安全。” 魏王略微点点头：“我魏国王宫虽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也不是任人往来的地方。” 江凡知道他还有气，也不愿多呆了，遂与女帝联袂告辞离去。 他俩走后，司马如悠然叹了口气：“这两人走在一起，这天下，唉……” 魏王沉声道：“两人还未走出王宫，本王真该调集高手，灭了他们。” 司马如知道他也不过说说而已。 “王上啊，江凡才智绝伦，其人胸怀奇学，冠盖天下。这女帝又野心勃勃，欲一统五国，这样的两个人联手，将来必成为四国最大敌人，恐怕来我们不得不提前考虑应对之策。” 魏王浓眉紧皱：“当年四国联手，尚未能击败女帝，如今四国内乱，想要联合，谈何容易。” 司马如缓缓道：“是啊，四国坐视最大的敌手日益壮大，虽然有无奈，却也何尝不是目光短浅。” 魏王道：“联合难做，可以分化，唯此二人恐怕分化不成。” 司马如轻笑一声：“王上啊，莫非在打公主的主意？” 魏王烦躁的摆摆手：“这等事不是区区联姻可以解决。” 司马如道：“况且那女帝能许可江凡联姻？他们二人的关系，属实有些复杂。” 魏王道：“未必不是掩人耳目。” 司马如道：“空穴不来风。” 魏王冷哼一声：“这小王八蛋，和嬴无双不清不楚，还打本王女儿主意，真是该死！” 司马如失笑：“王上，你该关心的可不是这个。” 魏王缓缓叹了声：“也许……最该关心这个。” 魏王在那皱眉苦思，江凡也在凝神考虑。 离开建安城，一路上江凡都有些沉默寡言。 直到上了船，女帝才开口：“出乎预料之外？” 江凡微微点头：“难道他们并没有做此打算？是我自己想多了？” 第691章 我有个女儿——云扶摇 女帝道：“也不排除，但小心些总无错。” 江凡沉思道：“若小茅屋那里真是在提醒我的话，那些人很大可能会从我身边关注之人动手，但裴姐姐无事，小红无事，小弦月也无事，倒是有些古怪了。” 女帝道：“你是否无法确定究竟是哪些人？” 江凡道：“确实，否则大可动用人手雷霆一击。极乐这些人，都是玩潜伏的高手，很难分辨。” “所以，即便那些看起来在帮助你的人，也无法肯定是不是另有目的。” “不错，我一直在等，等真正想要对付我的人主动冒头。但这也是个很危险的做法，或者说很被动。” 女帝道：“极乐城这等地方不应该存在，若非你和他们关系特殊，不能动用大军，朕很想铲平他们。” 江凡道：“世上确实不该有极乐城这种地方，但目前动用大军是不现实的。五国与极乐城有协定，允许其独立在外，任何一方若是想要动手，都会给其他四方提供借口，而且也会把极乐逼向对头。更何况……” 他看着女帝：“极乐的背景很深，在秦一统之前，很难靠着武力解决。” 女帝看看他：“极乐为何有人要帮你，又为何有人要除掉你，这中间的原因我不想问，但你要明白这是一把绝世凶器，把握不好会出很大问题。” 江凡慎重的点点头：“这些我明白……” 他忽然凝视女帝：“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和极乐的关系？” 女帝面色平静：“还是你那句话，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小世界。” 江凡笑了：“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女帝有些奇怪的道：“你不该带上我。” 江凡笑笑：“这么强大的战力上哪找去。” 女帝摇摇头：“战力，你可以有其他安排，我来，很容易看清你和极乐的真正关系，不该这么早透露给我。” “站在我的角度或许应该如你所说。” 女帝淡淡道：“你想好就好。” “想好么……”江凡看看窗外的深沉夜色：“我一直在考虑，很多事都似乎在告诉我些什么，包括这趟太华之行……” 女帝目光一闪：“你太聪明。” 江凡苦笑：“若是笨一点，多好。” “那你就只能当真做个打渔郎。” “平平淡淡，不好吗？” “不能掌控命运，好吗？” …… 和女帝的聊天时常无疾而终，这次也一样。 随着两人陷入沉默，一个船夫打扮的老者抱着食盒挑开帘子进来。 “呵呵……说完话了？还没吃饭吧。” 江凡摸了摸肚皮，哈哈一笑：“魏王那个抠门的，确实没管饭。” 老者坐下，打开食盒：“知道你小子挑剔，这是临江阁的菜。” 江凡挑起大拇指：“渔老，还是您老知我。” 老者白发白眉，面容红润，赫然竟是那白鹭洲的老渔翁。 女帝微微欠身：“前辈费心。” 老者拂髯笑笑：“唉——谁让老夫欠了这小子人情，总得还一还。” 江凡倒是很莫名其妙：“我说，渔老，接到您书信说欠我个人情，我到现在还是懵的，到底咋回事？您老倒是说说，这糊里糊涂的，小子心里不安呐。” 老渔翁瞅了他一眼：“你想知道？” “想！”江凡道：“当初在白鹭洲多亏了您老护我周全，要说欠人情也是我欠您老才对。” 老渔翁淡然道：“你欠我的已经用诗文还了，我欠你的也得还一还。小子，不用胡乱猜测，老夫只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女儿？”江凡一脑门子问号，“您老要是有女儿也得一百多岁了吧，小子好像不认识这个岁数的老太太……” 老渔翁伸手给他一个爆栗。 “老来得子，老来得子！懂不懂！” 江凡疼得眼泪汪汪：“您倒是说说啊，您女儿是哪位老前辈？” “我老你个头！”老渔翁气不打一处来。 “老夫女儿——”他竟然也有些尴尬，咂咂嘴，半晌也没能说出来。 “您女儿，谁呀？”江凡伸着脖子，一脸好奇。 老渔翁懊恼的一摆手：“说便说！老夫女儿——是你秦国圣女。” 秦国圣女？江凡愣了下：“哪一代的？” 女帝缓缓开口：“这一代吧。” 江凡当时呆在当场。 这一代？这一代是云扶摇…… 半晌，江凡才结结巴巴，一脸难以置信道：“您老说……云扶摇是您女儿？” 老渔翁有点讪讪：“是有点小……” 江凡崩溃，岂止有点小，太小了好不好。 您老一百八十多，扶摇大宝贝二十多岁，说是您的女儿？接受不了啊。 老渔翁似乎看不得他那诡异加崩溃的表情。 “……嗯，此事说来话长……” 江凡都晕了，咱就别说来话长了啊，简单点说。云扶摇怎么就您的女儿了？跟谁的？ 好在没用他问，渔翁已经自己开始解释。 “……此事，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废话，老人是不是都这般做派，云扶摇二十一岁了，你不从二十多年前说起，也不对路啊。 “你是不是很好奇她娘到底是谁？” 江凡顿时来了精神，这关系到又一个丈母娘，必须搞明白啊。 老渔翁沉吟许久，才有点不好意思道：“她娘……叫凌云……” 天雷滚滚，江凡一个跟头跌倒在桌子底下。 凌云？ 特么的凌云？老妖婆凌云居然是扶摇大宝贝的亲娘？ 江凡是真的惊了，看老渔夫的眼神就好像看外星生物。 “这事儿……你确定没跟我讲故事？” 老渔翁黯然叹口气：“小子，说起来，你可能确实不相信，但扶摇真的是我和凌云的女儿……二十五年前，老夫邂逅凌云，原本只是技痒，想打上一架……” 江凡都无语，显然这一架打偏了。 “不料……”老渔翁有点讪讪：“不料，互相欣赏，于是，在巫山……就发生了些不可描述之事……” 江凡：…… 卧特么……江凡忽然想起，江湖上有名的典故，凌云剑仙剑断巫山。 合着凌云砍山，难道是因为你个老家伙？ 你后来是劈腿了，还是始乱终弃？ 这中间肯定有事儿啊。 第692章 扶摇的爹妈 “……您老，您老说……”江凡结结巴巴：“扶摇是您老的女儿？真的假的？亲生的？” 江凡属实有种见了鬼的感觉，谁能想到有这种事？自己的扶摇大宝贝居然是两个一百八十多岁的老家伙的女儿？凌云和老渔头？ 老天，不要这么开玩笑好不好！ 渔夫尴尬，但是也很不爽：“亲生的……” 尤其看江凡那鸟样，老渔夫心里越来越气，就想一巴掌糊死他。 你这混小子，跟女帝不清不楚，还跟魏国公主莫名其妙，居然还敢招惹我女儿？ 真特么想弄死你！ 但是老渔夫也没辙，眼前这情况，自己女儿是赔定了，这小子再混蛋，也得帮衬着点，甚至还得跟自己老婆作对……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 偏偏江凡还在那跑偏，一顿眩晕之后，不知死活的还求证实：“您老倒是说说啊，到底真的假的？” 老渔夫额头青筋蹦了蹦，轻哼一声：“真的！” 江凡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这……咋说的……不太现实啊……” 渔夫很想淡定的说事儿，但心里憋屈，越看这小子越想弄死他。 “此事说来话长……” 他有些犹豫，似乎在措辞如何说出口。 半晌忽然有些烦躁道：“你问这些做什么，只要知道扶摇是老夫的女儿就好。” 江凡当时就不干了：“那不行！你们这俩不负责任的，凭什么就说是扶摇的爹娘？有证据没有？” 老渔翁也有点吹胡子瞪眼，偏偏面对这小子还没话说。要说这小子虽然混蛋，对自己女儿真是没说的，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兵围太华。就这一件事，就比自己这当爹的要牛。 当时知道这件事，老渔头也一阵感慨，要不是这小子实在太花心，老渔头对这门亲事一万个赞同。 但如今，人家做到了，而且这么义正言辞的追问，自己反而有些丢人。 “哎——这个……”他一把岁数，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女帝淡淡接口道：“二十五年前，凌云剑仙入世游历，此后三年，世间并未听到凌云的消息。再次被世人所知晓，便是三年前，凌云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于巫山，一剑斩断神女峰。” 老渔头有些怅然叹道：“二十五年前，老夫于神女峰下垂钓，不想一女子于神女峰下沐浴，老夫一时不查……” 江凡秒懂，合着你丫的当初就是牛郎遇织女，看了别人洗澡呗。桥段搞得江凡相当无语，就不知道这老家伙当时偷了人家衣服没。 果然老渔头十分尴尬道：“那人正是凌云。被老夫偶然撞见……” 江凡很无语，你真冤枉？以你个老头子的修为，一点发现都没有？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但这时候也没法揭穿人家，只好听老渔头在那继续交代。 “后来，就情投意合……” 江凡当时就怒了，什么叫后来就情投意合？糊弄鬼呢？ “不对，不对，以我对凌云的了解，不可能是这样，老渔头，你撒谎了啊。” 老渔翁讪讪不知所谓。女帝狠狠瞪他一眼。偏生江公子太特么好奇了，根本没在乎。 “你偷看人洗澡，尤其还是凌云，她要不一剑砍了你，算我胡说八道！” 老渔翁尴尬道：“当时她确实盛怒，要一剑斩了老夫，但老夫……也不是故意的……” “所以你俩就打起来了？” 江凡真是感觉人生大肠包小肠，奇葩到极致。 老渔翁叹道：“后来，总算不分胜负，我们由此惺惺相惜……” 江凡很无语。合着，当初凌云出游，被人偷看到洗澡，然后还没打死这货。后来可能发觉这老头还行，于是动了心思，结果两人弄出来个云扶摇？ 真是……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此后……一同生活三年，期间……得一女，便是扶摇……” 江凡就呵呵了，你俩这就是神仙下凡，然后在凡间生了一个娃。扶摇大宝贝儿，你恐怕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吧…… “我就想知道，既然是你俩的娃，为啥凌云这么对她，你又不闻不问？” 对此，江凡有很大怨念，总算找到正主，这件事他还真要问个明白。 老渔头叹口气：“我欠她们的，凌云这么对我，老夫没有怨言……” 江凡不依不饶：“那扶摇呢？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凌云对待扶摇好像后妈！” 老渔头皱皱眉：“这我倒是不知，凌云走的时候已经身怀六甲，我以为，她会好好对待我们的孩儿。” “好个屁！”江凡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这位是老前辈了。 “你可知道，扶摇差点被凌云弄死。吊在悬崖上不说，入圣契机还被凌云打断，身患三阴绝脉无人管，你们就这么当爹妈的？” 他是越说越气，这个时候，反倒是老渔夫有点无奈。 “……凌云这是生我的气……” 他皱皱白眉：“但是，打断入圣，这件事是对扶摇好。” 江凡愣了：“什么情况？” 入圣契机，人这辈子可能只有一次，但凌云毫不犹豫的一指断掉云扶摇入圣之机，简直如同断人根基，得何等恶毒才能做得出这种事？ 老渔头居然说可能是对扶摇好？ 江凡有点愠怒，瞪着他，一副你个老渔头最好给我个解释的模样。 渔翁长叹一声：“由于我和凌云年岁已大，加之凌云身体问题，扶摇天生有所欠缺，这三阴绝脉完全出乎我们意料。身患三阴绝脉者，体质先天欠缺，不能入圣，入圣必然爆体而亡，凌云知道这一点，所以打断了扶摇入圣契机，也在情理之中。” 原来如此，江凡心中竟然对凌云有了些同情。 当初听说凌云一指断掉扶摇入圣之路，他心中的愤恨达到极致，甚至发誓要斩掉凌云。 可谁知道，凌云这老妖婆，竟然是扶摇的娘亲？自己的丈母娘？ 真是万万没想到。更有甚者，凌云虽然冷酷无情，但斩断扶摇入圣之路，却是为了保住扶摇？ 表象，真的不可看啊。 老渔翁叹息：“凌云因为恨我，对扶摇不好，我知道，可是那毕竟是我们的女儿，凌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杀了她。 唯独老夫心有愧疚，想要医好扶摇儿，这才苦寻龙鳌……” 第693章 渔翁和剑仙的情感秘辛 江凡这才霍然一惊，“意思是……你想要寻找龙鳌，治愈扶摇的三阴绝脉？” 渔翁道：“正是如此……龙鳌精血具有易筋伐髓之能，老夫认为，可以治疗三阴绝脉，这才枯坐白鹭洲二十年……希望钓到龙鳌，治愈扶摇儿，也求得凌云原谅……” 江凡不由摇头叹息：“原来如此。人言人间四隐渔樵耕猎，渔翁二十年枯坐白鹭洲，欲寻龙鳌钓之，原来真实的原因竟然是这样。” 老渔翁此刻也神色怅然：“老夫虚度一百八十余岁，老来动情，实属奇葩。孰料还得了一女，老夫虽有二子，却只得此一女，不想身患三阴绝脉，老夫无能，未得凌云谅解，却不可负了女儿，怎奈，二十年来，苦寻龙鳌踪迹不得。不想扶摇偶然遇上你这小子，竟然炼成三阳断续丹，救了扶摇一命，实属天意……” 江凡也是很懵圈。打死都想不到，一百六的时候，这老头子恋爱了，而对象是凌云，还生了个娃…… 这是那个隐世独居、恍如神仙的世外高人？ 真叫人人都有好故事，事故个个都不同。 可这老头子，也是自己老丈人？这……这……这可比魏王还要离离原上谱…… 然而最最最诡异的，凌云居然是自己丈母娘！ 那个一心要弄死自己的凌云老妖婆，是自己的丈母娘！ 哪跟哪啊，江凡感觉要疯掉。 看着江凡那古怪的神情，老渔翁也有点尴尬：“唉……都是一时冲动……” “……您老先等会儿，我想静静……” 江凡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闭目养神了半晌，才整理了下脑子里一团乱麻。 “渔老……我就想问个事儿，扶摇知道这件事不？” 老渔翁叹息一声摇摇头：“并不知晓，可怜的孩子，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 “跟孤儿有啥区别，还不如孤儿呢！”江凡想想简直就来气。 凌云老妖，这可是你自己的崽，咋能这么折腾？你对老渔头有气，也别出在扶摇身上啊。 想到这里，眼神有些不善：“我说，渔老……扶摇过的啥日子你知不知道？” 老渔翁摇摇头：“太华总归是圣地，跟着凌云，应该不会太差……” 江凡差点破口大骂，你这爹当的可真不负责任，要不是看在对方确为老前辈的份上，江凡肯定炸锅了。 强忍住怒气，把云扶摇的境遇说了一遍，老渔翁目瞪口呆的同时，也万分愧疚。 “……这……唉……凌云，有事情冲我来，在孩子身上撒什么气……” 他这模样绝不是伪装，确实是很内疚，很自责。 江凡郁闷道：“我说，你到底因为点啥把凌云得罪成那样子，看自己娃都跟仇人似的？” 老渔翁长叹一声：“这，说来话长……” 得，又是说来话长。江凡都不耐烦了：“长话短说吧。” 老渔翁咳嗽一声：“你见过樵夫……那小子，也是老夫的娃娃。” 江凡一双眼睛瞪得牛大：啥？合着那是大舅哥？ 这才对了，难怪樵夫大叔后来在青峰峡、北疆两次帮自己。 “八十年前，他娘亲与我失散，后来传出身亡的消息。本以为，他娘亲已经故去，不想……” 江凡瞬间明白了，八成发现发妻未死，老渔翁只能抛弃新欢，结果惹恼了本来就性子邪异的凌云老妖。 老渔翁摇头道：“不想，她竟然未曾身亡，而且二十年前已经找到老夫，本欲赶来相见，不料被凌云率先察觉，竟然出手给打成重伤，老夫匆忙赶到，情急之下，重创了凌云……” 完蛋！ 江凡一听就知道，完犊子了。 这以凌云的性格还得了？ 后边的事儿不用说都能猜个差不多的。 “老夫处事不当，发妻含怒离去，凌云也恨煞老夫，里外不是人，只好继续隐居度日，幸好我那长子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是替他亲娘看着你吧！ 但这里面有个解释不通的问题，就算隐居，就算为了龙鳌，也不至于枯坐白鹭洲二十年，好像还不能轻易离开。 这个问题，老渔翁也没有丝毫隐瞒，原来其中涉及到两件事。 老渔翁连连叹息，“当初本以为是凌云要杀我那发妻，殊不知，却是我那发妻设局要斩杀凌云，老夫只看到表象，错怪了凌云。” 江凡顿时就呵呵了，老一辈也够乱的啊。 “凌云一怒之下，斩断巫山，愤然离去。 老夫为求得原谅，苦寻十年，找到山海异兽，苍云白鹭，也就是大白和二白，意图给凌云根治武道暗伤，以求谅解……” 江凡吃惊非常，大白和二白居然是山海异兽？ 老渔翁继续道：“怎奈，大白二白血统已经不纯正，老夫只好隐居白鹭洲，以此地灵气和特有的紫金鲟蕴养，希望有朝一日得血统纯正的后代，故而难以离开此地。 这是其一，其二，凌云离去之日，已经身怀六甲，她说过，老夫自囚二十年，才给我见扶摇儿的机会……” 江凡也是直叹气，以凌云那作风，干得出来这事儿。 “我说，凌云究竟有什么暗疾？” 江凡对此很奇怪，扶摇有先天暗疾，莫非和凌云本身也有关？ 果然，按照老渔翁的说法，凌云本来也是三阴绝脉，但她逆天修习玄冰神诀，硬生生冰冻了自己的经脉，将自己炼成一块冰块儿。扶摇，纯粹遗传。 “如今，二十年过去，老夫终于可以出了白鹭洲，便想着回报你搭救扶摇儿的恩情。了此心愿之后，老夫当亲自向发妻和凌云赔罪，纵死不怨。” 半晌江凡才缓缓道：“这也不都是你的错，毕竟，当初你不知道发妻未死。” 老渔翁摇摇头：“这些事，老夫本来打算隐瞒一辈子，但总要有人知道真相，将来好告知我那苦命的扶摇儿，小子，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江凡一愣：“这是为何？你自己应当亲自去见见扶摇。” 老渔翁苦笑：“既生未养，何来颜面？老夫对不起她呀……” 江凡也暗自叹息，这种心情可以理解。 第694章 燕伯符，燕重楼 “江小子，老夫不管你是逍遥王还是江渔郎，扶摇儿拜托你了，莫要负了她。” 江凡心里一咯噔，老家伙，我这里可比你还乱啊，你恐怕是刚刚刑满释放，不知道坐在旁边这位和我啥关系吧…… 你们这事儿就听得我毛骨悚然了，前车之鉴啊，以后恐怕也有的自己头疼。 幸好偷眼一看，女帝并未有什么反应。 江凡可不想纠缠这个话题，赶紧话锋一转：“还有件事晚辈不明白，您老好像也没在白鹭洲傻呆着着吧……” 老渔翁咳嗽一声：“偷偷出去过几次……一次是为了找发妻，另外两次是为了找龙鳌踪迹……” 呵呵，果然不是个老实的，难怪一百大几十岁的人还能欠下风流债。 想想当初在白鹭洲，老头子口口声声紫微星动什么什么的，一副世外高人模样，真是颠覆三观。 “晚辈觉得，您老还是应该亲自见见扶摇，毕竟这些年，你虽然未能抚养，却也在为她奔波，想来扶摇也能理解……” 老渔翁摇头道：“此事以后再说吧。这些事你心里知道就好，答应老夫，在我还活着的时候，不要告诉扶摇。老夫悄然去看过她，现在过的很好，我和凌云的事未必会有好结果，不要让她再痛苦了。” 江凡心中明白，老渔头完全没有把握处理好三边关系，但这种事，自己就更爱莫能助，只好暂时答应下来。 但紧接着，他就有些犹豫：“燕老……有件事不得不说，我和凌云恐怕有些……难以调和。” 渔翁沉默片刻，洒然一笑：“小子，此事老夫明白，你们道不同。凌云武道、心性皆极致偏激，无论如何对你都很符合她的行事作风，你也不必顾忌老夫，当如何便如何，若是实在为难，可以瞒扶摇一辈子……反正啊，我们这种父母属实可有可无。” 这就很大气了，江凡虽然感激，却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他总感觉，自己和凌云的针锋相对只是个开始，后面还不知有多大波澜。但眼下能怎么办呢？有些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老渔翁笑着拍拍他的肩头：“年轻人莫要纠结于明日之忧。放开些，那年与老夫垂钓白鹭洲，你不是曾潇洒有言，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急什么。还是说说你自己吧，小子，这次又得罪什么人了？竟然要我那不成器的孩儿相助？” 见他豁达，江凡也收拾起心思：“说起这个，渔老，我是想请柴老找樵夫大叔帮忙，没想到您亲自来了。” 渔翁道：“机会难得，老夫还怕在处理自家事之前没机会偿了你小子恩情，这回，我们父子便一同助你吧。” 江凡心道，这我就不推辞了啊，老丈人帮女婿，大舅哥帮妹夫，也算天经地义。 “柴老已经动身？” 渔翁道：“你想必早有安排，他见过老夫之后便已经离去。” 江凡点点头：“这次的对手不简单，不光人数众多、武力强悍，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很诡诈，全都在地下阴暗世界混出来的，和他们过招，我不得不多做些打算。” 老渔翁看看女帝：“陛下……” 女帝道：“前辈无须多礼，称呼小翠即可。” 老渔翁也不矫情：“白姑娘，以你们二人的身份，调集高手应该很容易。” 江凡笑道：“不行的，这件事不方便。我为了一定的目的，必须要亲自解决这件事，还不能动用秦国力量，只能寻找外援。” 老渔翁也不追问：“既然如此，老夫便陪你小子走上一遭。” 江凡想了想：“晚辈想请您老先去个地方……” 老渔翁微微颔首：“只管说要做什么就好。” 江凡眯起眼睛：“别人给我系了好多死扣，总得先解开才能放手施为……” 听完江凡安排之后，老渔翁面色有些动容：“想不到牵涉如此之深。好吧，具体缘由老夫就不问了。那边的事老夫自有安排。我那儿子，名叫燕重楼，让他跟着你吧。” 江凡如今才知道樵夫大叔的真实姓名，却并未答应此提议：“渔老，让他跟你一起，那地方毕竟不是好相与之地。况且我这里还要放线钓鱼，不易暴露过多。” 老渔翁目露思忖道：“所以你没有在经过白鹭洲之时去寻老夫，而是事后秘密安排人前来？” 江凡点点头：“上次我经过白鹭洲，那些人知道，一旦我去过，他们一定会更多防范。” 老渔夫拂髯呵呵一笑：“你这小子，真是谨慎的很呐。扶摇儿交给你老夫也能放心了。” 江凡讪讪，“扶摇我会照顾好，老前辈你也要小心，这趟恐怕会有一定凶险。” 老渔夫悠然一笑：“小瞧老夫了不是，老夫虽然是隐者，也曾出过世。” 江凡一怔，心头顿时有所明悟。是啊，一百八十多岁的老妖，怎么会没点惊人手段？ “不过，以后也不要叫渔老，老夫名燕伯符，叫我燕老便好。事实上……我那女儿原名叫燕云，大概是凌云不喜扶摇儿随我姓吧，便改了这个名字。”老渔翁有点感叹道。 这个江凡也能理解，以凌云的性子，没生下来就掐死算很给面子了，还想随你姓？想啥呢。 江凡感慨一下，拱拱手：“多谢燕老鼎力相助。” 老渔翁看着他，神色似乎很满意：“自家人，便不要客气了。” 又是一句自家人，江凡心中叹气，您老不是会看气运的吗？难道没看出来，我跟旁边这位，有水乳交融之气？ 您是从上次就以为我俩在掩人耳目演戏，还是根本不信女帝竟然会寻个钓鱼郎成亲？ 而此时，老渔翁却顺着他眼角的贼光看了看女帝：“上次老夫跟你说过，紫薇星暗，贪狼四起，天象混乱，大变将至……如今，天象越发混乱不堪，你既走上入世之路，需万般小心。” 咋的，自己糗事儿说完了，就又恢复神棍本色？ 不过到底江凡心神微动，上次的时候他还觉得都是故弄玄虚，星象这玩意儿能有啥大变化，能看得出啥来？ 经过这两年，许多人都是因为所谓气运、所谓星象这些看起来虚无缥缈的东西跟自己作对。难道这玩意儿确有些说道？ 想起巴清的师傅邹演老头子是这方面行家，江凡决定回去有机会请教请教。 但他很不明白的是，老渔翁口中的紫微星指的是谁。 是泰岳山上那个空壳子里盘坐着的，还是指的女帝？ 问之，老渔夫却摇头不语，说修为有限，看不清所指。 江凡总觉得老头子没说实话。 —— 次日，江凡和女帝弃船登岸，向着北方赶路。 他们的目标是苍山山脉。这也是最贴近北方的一条山脉。 起于东北终于西南，绵延万里，与莽山山脉有些交叉。 这条山脉很大一部分在蛮族境内，而他们所要去的地方，翠谷，就在临近魏与右贤王部交界的崇山峻岭之中。 为了掩饰目的，两人走的并不急，雇佣了一辆豪华马车，装满美食美酒，仿似游山玩水一般，走走停停。 两人则在车厢中饮酒闲聊。 从昨天起，江公子心头一直有点惴惴。 老渔头也不知是故意给自己上眼药还是怎么的，当着女帝的面把云扶摇托付给自己，存心要自家后院不宁啊。 第695章 与参客同行 他那做贼心虚般的表现，早就落在女帝眼里。 终于，她似有些不耐烦：“蝇营狗苟，没出息！” 江凡讪讪道：“你看这事儿闹得，我也不知道老渔头居然和凌云是一对儿，还生了个娃娃叫云扶摇……啧啧……” 女帝哼了声：“怎么，看到渔老的后果，知道将来日子不好过？” 可不咋的，江公子心里悲催啊，凌云剑断巫山还好，等到小翠，天知道断的是什么，搞不好就是小红、扶摇，自己也不排除…… 女帝鄙视的很：“朕说过，不会嫁人，也懒得理你，自求多福吧。” 江凡愣了下，这话她确实说过，但以如今这关系……难道没有变化吗？ 女帝心思如海，江凡并不觉得自己和她有了一夕情缘便可终成连理，可对女帝两次说起此事，总有些别扭的心思，还有些深深的疑问。 “你完全不用极乐城中帮你的力量，可有把握。” 女帝似不欲纠缠这种话题，直接便问起正事。 江凡也明白，还不到摊牌的时候，便也收拾心思。 “只能这么做，有被动原因，也有我的目的，借用秦国也好，极乐也罢，都不能达到最终想法。” “上次你去北疆，七个老头，这次准备几个？” 江凡不由莫名觉得好笑，人家葫芦娃是一根藤上七个瓜，咋到了自己这儿好像成了七根藤上一个瓜？ 七个爷爷辈了，真是不少。 “多少也准备了几位，不过未必都能用得上。关键要看对方的目的。若是他们打算搞死我，说不得很多手段都要用上。要是他们不过想踢我出局，也得另当别论。当然，最好的结果是在考验，那样不会有伤亡，皆大欢喜。” 只可惜……江凡悠悠叹息：“第三种可能性几乎等于零。所以这一趟啊，真不太好办。” 不光是事情本身不好办，江凡也很惋惜，若真要分个你死我活，对极乐城伤害太大了，姐姐和前辈们这么多年的心血有多少要毁于一旦…… 而这些，恰恰又是不能说给女帝的，毕竟姐姐的真实身份还不能见光。 女帝也并未询问过多，对她而言，这一趟只是帮忙做个打手，反正她是这么定位的。 江凡帮自己做了那么多事，回馈一番理所当然。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女帝开始逐渐看到江凡藏于水面之下的东西。 有些事应该是故意的，但她并不准备深究，正如江凡也不曾过多去挖掘她，给彼此留下空间，才是他们这种人的最好相处之道。 走走停停，大概半个月之后，他们才赶到魏国边境的一个小城——沭阳。 这是个小山城，位于莽山脚下，不大，却很繁华。 主要是因为许多经营毛皮、马匹山货的商贾或者入苍山采参客云集于此。 每年谷雨、或者白露时节，都是采参客最多的时候，这个时节，恰好是谷雨刚过。 许多采参客正在拉帮。 毕竟入深山采参，单独行动是不靠谱的，故而便有了拉帮的做法。 这时候，一些老把头就很吃香了。 杨老耿便是其中最为出名的把头之一。每年都有许多人来投靠，然后偕同进山。 但是今年由于老把头生了场病，耽误了些时间，导致原本跟着他的许多人等不及，改换其他队伍入山了，而他们这一波人手不太足，便准备再等两天。 不过，杨老耿并不急，今年他打算的是进入更深处的山林，去翠谷一带捞偏。 那里极少有人去，主要因为翠谷地处深山不说，更是最为接近蛮族领地的地方，甚至传说中还有大量狼群出没，很是凶险。 如今，他们采参客已经差不多凑齐，差的却是几名猎手。 别小看猎手的作用，不但能保护安全，还能提供饮食，很重要。 然而，敢去翠谷的猎手并不多，尤其翠谷还很接近狼妖出没的银月峰，就让很多人打了退堂鼓。老把头将银钱足足翻了两倍，也没寻到合适的人手。 而这天，柱子找来两个背着弓箭的年轻人。老把头开始并不同意，直到其中一位展示了三箭连珠的本事，老把头才拿定主意，却仍然担心二人的经验问题。 但底下人已经等不及了，杨老耿也只好宣布明日拜山，然后启程。 这两个化名白大宝和白二宝的兄弟，自然是江凡和白小翠。在江凡巧手之下，两人变成带着小胡茬的年轻汉子。 至于为何选择跟这帮人一起进山，主要因为江凡两人路途不熟，需要向导。 而除此之外，江凡告诉白小翠，这两天观察，发现杨老耿的队伍有点奇怪。 奇怪在哪里，白小翠没问，但她相信，江凡如此决定必然有自己的道理。 第二天拜山的时候，杨老耿的人手到齐，二十七个人， 全是普通人，就算有点修为，也不过二三流武者，完全符合采参客身份，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偏偏这样，白小翠才觉得更加有意思起来。 例行的拜山过后，一行人整装出城，踏上了崎岖的山路。 谷雨之后，已经有草木抽芽，入眼一片嫩绿，自有虫鸣鸟叫，山鸡野兔出没，荒野之中生机勃勃。 江凡心情居然大好，前世就喜欢野营，却也很少见到如这般纯粹原生态的地方。 一路曲曲折折，在杨老耿带领下，众人足足走了五天，才算进入真正的深山腹地，比其他参客走的要远许多。 而在第五天夜晚休息的时候，白小翠敏锐的发现江凡面色有点古怪。 “有什么不妥？” 江凡嘴角微微勾起：“这线路有点不对啊……” 女帝道：“你不是从未去过翠谷？” 江凡点头道：“翠谷我是没去过，但我却去过另一个地方，咱们如今好像在去往——银月峰。” “银月峰？” “不错，传言中狼妖出没的银月峰。许多年前，我和老家伙入山采药去过那里。” 事实上，江凡就是在那里捡到的灰太狼。 女帝饶有兴趣道：“你还真是走遍天下，当年和老家伙的流窜生活也算很有意思。” 第696章 银月峰的传说 说是流窜生活真不算错，十年来，江凡和老家伙足迹遍布大江南北，甚至远赴南北二疆，连出海都有过。除了青云山、青峰峡，以及南楚和出海那次，江凡想不起来在任何一个地方呆过一年以上。连半年的都少之又少。 “所以，这条路线我还是记得一些的。”江凡眼神古怪：“按理说，杨老耿身为几十年老把头，不至于走偏路。” “那便是故意。”女帝道。 江凡道：“若是故意，就有些意思，为什么要引我去银月峰呢，那里可有狼妖出没。” “若他们和你的对头是同伙便可以理解。” 江凡看着不远处正在生火造饭的参客，沉思道：“参客是真正的参客，猎户也是真正的猎户……” “若非如此，你怎会上钩。” 女帝一语提醒了江凡，是啊，极乐城的密谍遍及天下，贩夫走卒都有可能是极乐城之人。 “问题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就是要等之人？” 江凡自问自答：“若非我们的行踪一直落在他人眼中，便是这样的组合有许多，专门等待像我们这样的陌生人。” “极乐城，不简单。”女帝对这个世间最大的谍报组织也有些忌惮。 “有趣，那便跟着看看吧，银月峰……会有什么来招待我？” 银月峰，不是一座山峰，而是三座，呈三指状，中间高，两边低，而山石似乎含有某种矿物，每逢月华如水，映照于三座山峰之上，闪烁着银色的光泽，非常美妙。 美妙归美妙，此地却是着名的凶煞之地。 概因为传说中，银月峰有狼妖盘踞，统御狼群无数，纵横苍山，万兽回避。 有人怀疑，所谓狼妖，应该是山海异兽。故而若干年来，不乏有人来此探秘。 只可惜，在外围看不到什么，一旦进入银月峰范围，基本都有来无回。曾有大圣驾临，同样消失无踪。 江凡对此地记忆颇深，原因么，也很简单，在这里捡到过灰太狼，还在此地坑死过人—— 毒龙尊者。 也就是魏小红那杆毒龙枪的原主人。 所以，别人也许只把此地当做传说，江凡却真正清楚，银月峰，的确有狼妖。 这些人也不知是无知者无畏，还是碍于命令，不得不如此，总之，一群普通参客要把自己带入银月峰范围，真有点不知死活。 然而，江凡通过这几日观察方才发觉，真正有问题的只有老把头。 其他人似乎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里显然也没来过，一切都跟着杨老耿走。 原始森林，古木参天，行走其中，根本很难见光，更别说看到远处那三座奇峰。 而因为路线难走，兜兜转转，就算看到也只会认为在绕路而已。 若非江凡来过，恐怕同样注意不到这是通往银月峰的路线。 这个杨老耿，是哪些人收买的，还是根本就是极乐之人？ 江凡并未着急弄个明白，有些事到了地头自然水落石出。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天晚上，杨老耿居然主动找到他。 这个老把头形容枯槁，满脸都是岁月的痕迹，但那双藏于眼睑褶皱之下的小眼睛，却深沉中透着凌厉。 “二位……” 他缓缓坐下：“出来之前，有人给老叟一样东西，说是若有陌生人，走到这里交给他。” 说着，磕了磕老烟枪，放在一旁，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木盒。 江凡看看着他：“杨老把头……我们只是猎户，你是不是搞错了？” 杨老耿面色没有丝毫波动：“老叟只知道要将此物交给队伍中的陌生人，其他一概不知，而这里都是往年老人，只有二位是初来乍到。” 江凡并未伸手去接：“老把头，虽然你未必会说，但我还是想问问，谁让你这么做呢？” 杨老耿道：“那人只是给了银子，老叟也只是送信而已，阁下还请自己判断吧。” 说罢，放下小布包，站起身：“若是有任何不满，也不必找那些普通参客的麻烦，回头找老叟便是，老叟在沐阳城生活了大半辈子，家人皆在，不会走。” 眼看他背负双手，缓缓离去。江凡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小盒子。 “呵呵，还真是简单粗暴。” 见他盯着小包不动手，女帝有些奇怪：“为何不看。” 江凡叹口气，“有毒啊。” 有毒？女帝目光一动。 江凡道：“嗯，我们早就暴露了，一路行来，每次吃饭他们都在下毒，可你我却没事，所以，杨老耿已经确定，我们就是要找之人。” “因为他们知道，正主绝不会轻易中招。”女帝若有所思道。 江凡点头：“不错，所以，这个小盒子上下的是更为激烈的剧毒。” “杨老耿为何无事。” 江凡道：“他恐怕不知道，只有打开小盒子，毒物才会扩散。” 女帝道：“但你是老家伙的弟子。” 江凡道：“不错，老家伙号称天下用毒第一，我吧虽然学艺不精，但排名前十也勉强能做到，这东西还奈何不了我。” “但这样，就更能确定你就是他们要找之人。” 江凡笑了笑，信手捡起小盒子，打开之后，果然一股灰白的烟雾扩散开来。 江凡居然嗅了一口：“啧啧，蚀骨瘴，好手笔。” 女帝有点吃惊，江凡居然就那么吸了一口？蚀骨瘴她也听说过，乃是采用南疆十万大山中的一处终日弥漫毒瘴的山谷，将瘴毒浓缩制成，绝毒无比，纵然圣者中招也十死无生。 江凡道：“不必奇怪，我经历十年药浴，更有龙鳌之血强身，几乎百毒不侵，蚀骨瘴纵然天下奇毒，但在我眼里也没什么了不起。” 然而说着话，他忽然眼神猛然收缩，一把拿出盒子中的东西。 那是一截玉簪，断掉的。 “这是……扶摇之物？” 下一刻，江凡长身而起，眼神冰冷：“鸾霏霏？好你个赛雪妖姬！” 这枚玉簪是云扶摇被阿狸偷袭断掉，当初阿狸曾经带走过上半段，这是另外一半。 江凡立即展开木盒中的一封信笺，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目光幽深。 “鸾小二，这是要把我逼上狼山啊。” 第697章 银月杀机 “看来，你失算了。” 女帝看着江凡说道。 江凡将信笺递给她：“好像是这么个事儿。” 女帝功力何其深厚，虽然不像江凡一般百毒不侵，却也根本不惧蚀骨瘴毒。 随手结果信笺，只见上书： 欲见云扶摇，请上银月峰。 下面居然还备注一行小字：“蚀骨瘴毒不是为王爷准备。” 女帝道：“不是为你准备，那就是为云扶摇准备的。” 江凡颔首：“好算计，身中蚀骨瘴毒，要受尽七七四十九日蚀骨之痛才会身亡。但我不知扶摇中毒多久，不可能回去证实什么，如今……只好上山。” 女帝道：“莫非对方根本就是要利用狼妖除掉你。” 江凡沉思道：“也许……不过，也只能上去看了才知道。” “你应该很明白，这很大可能是圈套。银月峰如此险地，对方怎敢轻易招惹。” “我知道，但极乐城不乏手段，更不缺死士，我不能心存侥幸。” “他们在观察你的心性。” 女帝的话江凡倒是一愣。 “一旦他们确定你不是心狠手辣，心思决绝之辈，对付起你来，就容易的多。” 江凡恍然，是啊，对方不管怎么说都认为自己是天狐，狠辣无情的天狐，可一旦发现自己到处是软肋，光是以身边人威胁，就够自己疲于奔命。 难怪当日姐姐说自己这性子很难执掌极乐。对于这等组织，只有无情者方能统御。就像极乐首要规矩就是新狐继位，老狐升天。 可自己却绝对无法做到，这也是当初迟迟不愿接纳极乐的主要原因之一。 “真是意外啊，千算万算，没算到远在阳都最安全的云扶摇反而中招。而下手之人，竟是我亲手安排的保镖，呵呵……” 女帝愣了下：“这个呵呵，不怎么好。” “呵呵……” 悄然脱离采参队伍，二人直奔银月峰。 对于那些参客，包括杨老耿，江凡都没怎么样。毕竟他们确实一无所知。也许杨老耿知道点什么，或者本就是极乐城之人，但他的身份显然很低，这种事只是简单的听命者，不会了解任何机密。 银月谷方圆数十里范围都是禁区，江凡却毫不犹豫的闯了进去。 女帝轻笑一声：“老渔翁没看错人，还真是个情意深重的。” 江凡叹息一声：“我也知道可能是个圈套，但没办法，只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那是狼。” “幸好，是狼……” 对于这句幸好是狼，女帝有点奇怪。 “银月狼妖，传闻乃狼中王者，不会次于你描述中的北疆白狼王，为何你好像并不担心？” 江凡打了个哈哈：“可能，我对狼很了解。” 女帝眼神一动：“灰太狼？” 江凡意外的看看她：“你想到了？” 女帝道：“第一眼我就确认它不是狗。你说，是在银月峰下捡到，当真是捡到的？” 江凡眯起眼睛：“说捡的也不算错……” 他忽然道：“小翠，等下除非我暗示，不然不要急着出手，我想先看看情况。” 女帝颔首，对方想来也知道银月狼妖不好惹，难道他们有什么秘法能对付？ 若非如此，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引狼妖杀江凡。 可江凡那种古古怪怪的神情，总让女帝觉得哪里不对头。 这货一旦露出这种表情，事情往往会变了味儿…… —— 与此同时，有人在密林中低声商议。 “确认他一定会上山？” “此人看似洒脱，实则至情至性，必会冒险。” “……呵呵，当代天狐妖皇，也不过如此，逃不脱七情六欲。” “本座如今觉得，老狐更适合此位。” “老狐身为天下第三杀手，心性决绝，武道超凡，不知为何会心甘情愿将天狐之位传于此人。” “……这人在近十七年传说中，乃是天狐的绝对继承者，但此人武道低微不说，身份竟然是秦国王爵，我影卫来历如何，诸位都清楚，此等人如何能成为影卫之主！” “但此人身份尊贵，杀之后果恐怕非常严重。” “话是不错，然则此人活着对那女帝才有用，当真死了，什么都不是，无需担忧。” “女帝……传言女帝与其关系暧昧，你当真确定不会报复？” “报复？谁知道他死在我们手中。” “那白衣女子，经缜密分析，有五成可能是女帝本尊。” “所以我等才这般费尽周章。此番布置妥当，以张之陵引其出动，本来万无一失，不料出此意外。” 女帝身为秦国帝王，通常绝不会放弃国事游历江湖。虽然此人身份未必是其人，但不得不防。一个战胜陆睚的人，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希望银月狼妖能灭杀他们于此，这样我们便毫无后顾之忧。” “你真是好大胆子，连女帝也想一同坑杀么？” “反正又没人知道我们所为，若是成功对于影卫大业意义重大。但那人若真是女帝，狼妖未必能把她如何，甚至江凡也未必有十足把握能杀掉。所以这只是第一步……翠谷那边布置的如何？” “已经妥当，足以困住女帝，给我们充足的时间诛杀江凡。但我担心，那些人会不会……” “不必担忧，为此已经布署一年，各方面都已经落入控制，但事关所有人身家性命，务必一击竟全功，否则……你们都明白。” “……是……” “开弓没有回头箭，犹豫没有任何好处，一旦失手，你们以为天狐会放过我们？” “不，本座只想知道，若此人乃十七年传说中的必然继承者，原因何在？若是原因特殊，本座很担心事后他们反弹，毕竟我们整体势力不如他们。” “这个你们不需要知道，只要知道一个死去的继承者，就不再是继承者，而且他的身份应该没有我们想象中重要，否则，不会有第二、第三继承者之说。” “希望如你所言，我们的身家性命可都押在这一搏上……” “一入极乐，终生极乐。本就没有退路，何况天狐之争。” “我们愿为至高奉上一切，你也要记得，否则……” “本座一切都是为了极乐，心中有数。” 第698章 自家狗窝? “还有我等……你答应过，不会动他们，我等才从命行事，你最好言而有信。” “本座又不是要毁掉极乐，诸位，只要听命行事，日后我等还是一家人。” “记住你的话。” “放心……银月狼妖，传言可生啖圣者，别让本座失望……” ——此刻的江凡，已经在攀爬银月峰最高的主峰，而且在女帝帮助下，一度成功避开群狼，向山顶狂奔。 不过最终还是有无数巨型灰狼发现了他们，随着狼嚎响起，漫山遍野瞬间出现无数闪烁着绿光的眼睛，无数黑影扑向银月主峰。狼嚎铺天盖地，绵延不绝。 江凡被女帝扛在肩头风驰电掣。 一双眼睛盯着后面蜂拥而来的狼群，心中极为吃惊。 好家伙，难怪没人敢来找茬，这他娘的到底有多少狼啊。 传说中，苍山群狼超过数万头，导致其他猛兽几乎绝迹，在江凡看来，这就是食物链顶端，而这样，显然也导致了苍山生态很单一。 终于，登顶在望，江凡知道，银月主峰之上很可能是狼妖巢穴。 而此刻，密密麻麻的狼群仿佛蚂蚁一般，尾随在后，煞是壮观。 女帝几次想要摘下青蛇，一剑斩下去，却被江凡给制止了。 “先不要沾染血腥，不然待会儿不好处置。” 女帝有些不解，但她不是爱多问的人，便直接带着江凡冲上峰顶。 而就在此时，一轮圆月，正好也跃至中天。 皎洁的月华之下，映入江凡眼帘的，是两头惊人的巨狼。 身形足足有项臣那匹马大小，四只眼中仿佛绿色的地狱之火在幽幽燃烧。 两匹巨狼并肩蹲在巨石上居高临下俯瞰二人，洪荒猛兽的恐怖威压弥漫山顶。 而此时，更多巨狼从四周攀上山顶，却都匍匐于地，面朝巨狼，极为恭敬。 女帝一双凤目灼灼闪光，山海异兽，这等巨狼，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山海异兽。 这气势，足以比肩大圣，而凶煞犹有过之。 骤然，其中一匹最高大的巨狼仰天发出一声长啸，激荡数十里。 女帝露出戒备的神色。 而江凡却好像不知死活的上前两步，探头两只眼直勾勾盯着这洪荒异兽。 巨狼目露凶光，缓缓从巨石上站起，向着江凡走来。 这体型，居然比江凡还高一大块。 也不知江公子是觉得自己确实在身高方面比不过人家咋的，居然在女帝惊讶的目光中，席地坐下了。 而此时，巨狼也来到江凡面前，伏身低下头，脑袋就在江凡面前不足两尺，一龇獠牙，凶相毕露。那血盆大口，囫囵个吞下江凡问题都不大。 尽管知道这小子不干没把握的事，但眼前景象太过离谱，女帝还是差点没忍住。 下一刻却见江凡伸手在鼻端扇了扇风：“真腥气……” 女帝愣住，你胆子没这么大吧？不是一直胆小如鼠的？不带高手都不敢出门的？ 怎么面对这等世人恐怖的巨兽，反而牛上了？ 巨狼仿佛也被他激怒，缓缓张开血盆大口，喉咙中发出沉闷的嘶吼。 江凡瞅瞅它，忽然埋怨起来：“好久不见……见面，你就吓唬我……” 巨狼一愣神，下一刻，烦躁的一甩脑袋，别过头去，似乎有点不爽。 女帝都懵了，啥情况？你俩很熟？ 除了龙鳌、金鲤，你跟狼妖也是关系户？山海异兽都你家养的吗？ 哦，对了，北疆的除外，白狼王似乎就想弄死他。 江凡伸出一根手指头，居然胆大包天的戳了戳巨狼的鼻孔，“喂喂！你啥意思，不欢迎我咋的？我跟你说，你再这样，回去我削死你儿子。” 儿子？女帝呆住，灰太狼？ 直觉告诉她，就是灰太狼。 所以，那根本不是随便捡来的流浪狗子，人家是有爹娘的，还是极端恐怖的存在，银月狼妖。 巨狼被他戳得鼻孔可能是痒痒，大大打了个喷嚏，喷了江凡一身。 爱干净的江大公子立刻就恼了，探手揪住巨狼的耳朵：“吃啥了啊你，臭烘烘的！” 巨狼懊恼的甩甩头，却没用力，也没挣脱开。 而下一刻，那只较小一点的银灰色巨狼也缓步走过来，虽然瞳孔绿油油的，给女帝的感觉竟然是有点和蔼。 和蔼？ 女帝觉得自己是不是眼神有什么问题。 但仔细看了下，确实好像是……和蔼。 银灰色巨狼伸出硕大的舌头舔了下江凡，干脆把他弄得一脸都是唾液。 江凡哇哇乱叫，拿袖子一顿乱抹，“行了，行了，别闹了啊，我跟你说，没带换洗衣服……” 两匹巨狼在他身前卧下，江凡这才呵呵笑着，抚摸银灰色巨狼放在地上的大脑袋，一边不满的看着那头大个的灰色巨狼：“瞅瞅，还是你媳妇好，你这家伙，天天耍性子。” 灰狼居然似乎翻了个白眼，还是扭着头，显得有些拧巴。 江凡在它脑壳上敲了一记：“行了，说你还不爱听，咋的，称王称霸习惯了？不把我放在眼里？” 灰狼不情愿的扭过头，更不情愿的被江凡拍着大脑门，嘴里直哼哼。 女帝也是无语了，画风突变，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洪荒异兽，秒变家养土狗，三观颠覆。 难怪这厮说别动手，合着进了你家狗窝。 我说你小子怎么一点不急呢。 江凡好像想起正事儿，摸出那半截簪子，放在巨狼鼻端：“闻闻，在没在这里？” 女帝很好奇，它们真能听懂你说话不成？ 出乎意料，两头巨狼竟然好像真的听明白似的，探鼻子嗅了嗅，发出哦哦两声。 “没在这儿，那其他几座山峰呢？”江凡指了指四周道。 只见巨狼忽然仰头轻啸一声，顿时几十头巨狼围拢过来，居然很有秩序的挨个嗅了嗅那只簪子，然后风驰电掣而去。 女帝此刻确信，这两头巨狼能听懂江凡的意思。 这可真是奇特，山海异兽虽然神奇，但还没听说能和人类交流的。江凡又一次颠覆了她的认知。 而江凡看到这般景象，大体也明白了它们的意思，这是帮自己在其他两座山峰找人去了。 随后，江凡就在那陪着两匹巨狼聊天等候。嘴里唠唠叨叨，也不管人家听懂听不懂，自个说的津津有味儿。 什么大的胖了，小的瘦了，什么对媳妇不好，什么不讲卫生云云…… 听得女帝都很无语。以前听顾北雁说他唠叨，总琢磨着是她太不爱说话显得，如今发现这厮确实有点磨磨唧唧，难怪那头大的一直嫌弃他。 过了好一会儿，巨狼陆续归来，向着头领哦哦低叫。 看到两头巨狼的模样，江凡终于笑了：“那就好，我就琢磨着不太可能，这帮混蛋，是想骗我上来啊。” 第699章 再沐兽血 随即扭头看看女帝：“小翠，扶摇不在，大郎和小银不会说谎，再说，扶摇身上有我的气味，还有灰太狼的气味，就算在这，也没事。” 女帝点点头，此刻她也从震撼中回过神。 江凡奇特，还真是从来惊喜不断。虽然又有点忍不住想吐槽江凡取名的本事。大郎，小银……咋省事咋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女帝纵然心性坚韧，此刻也有点好奇心大起。 “没事，你过来吧，大郎和小银是一对夫妻，都挺好的。” 女帝缓步走过去，叫小银的母狼没事，叫大郎的公狼倒是瞪了她一眼，龇龇牙，却也没有其他表现。 “家养的？” 女帝万分疑惑道。 “嗯……怎么说呢。反正告诉你件事，灰太狼是它俩的崽儿，当初有几个大高手想要来捕杀它们，在百里之外堵住它们夫妇，展开大战。那几个家伙被大郎和小银咬死。可是他俩也深受重伤，适逢我和老家伙去那边采药看到他们被围攻的一幕，便给它们医治。但是当初它们伤势很重，就把还没断奶的小崽子，就是灰太狼托付给了我。大体上，就这么个事儿。” 女帝跟听天书似的。 你这经历，还真是传奇，加奇葩。好多别人一辈子甚至几辈子都遇不上一件的事儿，你是隔三差五就碰上。 到底你有气运，还是别的哪块儿不对？还有，它们尽管受伤，还是山海异兽，你俩多大胆子敢凑上去疗伤？肯定有问题！ 反正不管怎么说，女帝这会儿明白，这地方跟江凡自家狗窝差不多。估计对方做梦也想不到吧。 此刻那小子就在撸狗。 只是这狗有点大，那大嘴一张，江公子最多就两口的事儿。 江凡倒是一点不怕，唯独那两家伙时不时舔上一口，弄的他浑身湿哒哒，特别不爽。 “你俩放心，灰太狼好着呢，如今已经……嗯……” 他比划了下：“已经长这么大了，但还是太慢，按理说，你俩的崽儿，不至于是个三寸钉，你俩小时候也长这么慢？” 江公子在那嘀嘀咕咕，女帝觉得甚是好笑，这人有时候成熟奸诈犹如千年老妖，有时候又跟个小孩子一般。 两只狼妖似乎能听懂他的话，有点开心的意思。 江凡四下看看：“说起来还是头一次来你们家，想不到是个露天的。有没有啥好东西，给我点啊，保护你家小崽子很不容易呢。” 江凡一双贼眼到处观察，看样子是要找点宝贝，他如今也算有经验，但凡异兽巢穴，总有点奇奇怪怪的东西。 小银忽然爬起来，在某个角落拱了几下，就叼过来一样东西。 是个破败的包裹，一看就风吹雨打好多年，好在是兽皮的，还没散架。 江凡愣了下：“哎呀？还真有？” 当即解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卷兽皮，不由疑惑：“什么玩意儿？” 缓缓展开，竟然一幅图谱，画着许多小人，手拿两柄兵器比划，旁边还有许多注解文字。 女帝眼神一动：“混元霹雳锏？” 江凡疑惑：“啥东西？” “混元大圣的混元霹雳锏法，此人失踪数年，他的绝学怎么会在这里？” 江凡顿时若有所悟：“混元大圣？当初那帮围攻大郎和小银的带头人好像就叫混元大圣。”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对，那家伙用的就是一对锏。当时我也不喜武道，就没留神。大郎，那对锏还在？” 大郎爬起来，从另一个角落叼来一对黄铜锏，落地发出哐当一声，显然极为沉重。 江凡探手拎起来一根，很重。单根最少三百斤，也不知如何打造的。 “是混元霹雳锏。”女帝道：“此物乃混元大圣的随身兵器，此人军中大将出身，后来因为犯事逃走，但一身横练功力非同小可。” 江凡皱皱眉：“此人身为大圣，武道应该非同小可。哎……可惜了，我又不用这东西……” 忽然他眼睛一亮，想到一个人，蒙毅。 这傻徒弟还没有趁手的短兵器，以他那怪力，用这对重锏岂不刚刚好？ 顿时大喜过望，没想到走了个副本竟捡到极品装备。 仔细瞅了瞅，很是满意：“哈哈，蒙毅，你小子是个有福的。” 女帝道：“确实适合那小子，你对徒弟不错。” 江凡呵呵一笑，冲着大郎和小银道：“谢啦，我就收着了。” 他刚把兽皮卷塞进怀里，女帝却凌空抓起两根铜锏：“正好我没带兵器。” 她为了遮掩身份，把无双剑交给高起带回大秦，此刻两手空空，也算来的正巧。 不过两根六百多斤的东西被她凌空摄入手中，仿佛鸿毛，让江凡大为感叹，厉害。 刚想说两句，忽然大郎低啸一声，一道血箭瞬间喷了江凡一头一脸。 江公子还没缓过神来，小银也是一口血箭喷了他一身。 江凡顿时又成了血葫芦。 人都懵了，咋回事？异兽都喜欢喷血？ 女帝却忽然急声道：“盘膝打坐，尽量吸收！这是山海异兽心头精血！ 江凡心神一动，连忙按照女帝所说施为。 刚一运转周天，就赶到一股冰凉从皮肤上渗入体内，与龙鳌之血的灼热完全不同。 而这清凉的血液似乎中和了龙鳌之血的灼热，让江凡舒服至极，险些忍不住仰天长啸。 然而随着血液快速渗入，江凡逐渐感觉到一股阴森的凶厉滋生，仿佛心底藏着的一头野兽逐渐觉醒。 与此同时五感越发敏锐，似乎周围都被一片银色月光笼罩，方圆百丈一草一木，一虫一蚁都感觉得无比清晰。 ……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睁开双目，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这是……” 女帝轻叹一声，不无艳羡：“山海异兽最为珍贵的就是心头精血，具有伐毛洗髓，改善体质的妙用，完全吸收还能提升功力。对武者而言，乃是做梦都想得到的，你却一连两次……” 这叫人比人气死人，女帝虽然身怀大机缘，没那么动容，可换作其他人得眼红至死。 江凡震惊得看看大郎和小银，刚才感受到的东西很奇妙，完全说不出。自己，应该是得到莫大好处啊。 只是两匹巨狼都有点疲惫，显然，心头精血对它们而言也是巨大的消耗。 女帝解释：“山海异兽没那么多心头精血，这东西也很难再生，你得了人家天大好处。” 第700章 苍山翠谷埋英魂 江凡不由心下大为感激，伸手拍着两头巨狼的脑壳：“谢啦……” 女帝道：“如今你只是暂时吸纳，如同龙鳌之血一般，但想要完全炼化融于己身，还早得很。不过你体质古怪，竟然能同时容纳龙鳌和狼妖的精血，换作他人在宗师境容纳一种都极难承受，最多只敢以少量稀释使用，要么就是炼成丹药服用。你不但能承受心头精血，更能兼容二者，便是圣者也很难。” 江凡明白，山海异兽何其强大，何其珍稀，自己想要彻底炼化，短时间根本不可能。但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龙鳌也好，狼妖也罢，对自己好像都很特殊？ 看着两匹狼萎靡的模样，江凡有些心疼，伸手摸着它们的大脑袋：“真是的，何必呢……” 刚才那种玄奇的感觉，已经消失了，不过江凡依然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五感敏锐许多，尤其是听觉和嗅觉和听觉，有着极不寻常的赶脚。 女帝鄙夷道：“都是你跟人家要好处，如今又做老好人。” 江凡不由讪讪：“我就是想弄点宝贝而已，没想着要精血啊……” 女帝轻哼一声，兀自也觉得不可思议。山海异兽主动将心头精血给人，还真是没听说过。 自有传说以来，但凡沐浴精血的，都是斩杀之后强行获取。只是异兽一死，精血灵性大失，效果肯定与这种情况相差太远。 江凡这人很奇怪。在他家中，有江小鱼，有灰太狼，在外面有龙鳌，有狼妖，但凡异兽，好像都和他有缘。虽然那白狼王据说想要弄死他，可其子小毛球似乎对他也有些亲近。 再考虑到他那和所有人都不同的古怪体质，女帝忽然觉得，他是不是也是异兽，不过是人形来的？ 太华和泰岳称其为天下大妖，或许……真没准儿就是个妖物……很可能，还是上古妖王之类。 江凡不知道出神的女帝在想什么，只是觉得有点浪费，自己这种武道废柴，获得这么多异兽精血，对不起鳌兄和狼兄。当然，也没准儿是狼兄和鳌兄觉得自己太弱鸡，给做了个大保健，要不将来传出去丢人……丢妖。 知道云扶摇并不在此，江凡也略微放下心来。很大可能，这帮人只是弄到了她的簪子，骗自己入山。 但还是不排除云扶摇落在他们手中的可能。 “看来，我们得尽快去翠谷，这些人的手段很毒辣，早点见个真章才好。” 江凡沉思片刻道。 女帝点头表示认可。 江凡忽然看看两头巨狼：“既然不想节外生枝，沿途再给他们留下机会，我们……就得讲究点速度……” 于是，月光之下，两匹巨狼驮着两个人，仿佛两道狂风，冲下山，冲入崇山峻岭。 江凡骑过马，但这辈子也没想过自己会骑狼。 更没想到大郎和小银的速度这么快！ 要不是骑过苍云白鹭，还感受过被女帝扛着跑的疾速，难免得吱哇乱叫，而此刻只有一个爽字可言。 感受着疾风掠过面颊，江凡都觉得仿佛没在地面上奔跑，而是在贴地飞行，巨狼穿梭于丛林山岭，如履平地。 女帝戴上了帷帽，看不到表情，但想来她也是头一回乘坐山海异兽，能感受到有点亢奋。 江凡忽然突发奇想，要是用这些巨狼组织一队狼骑兵，让女帝那万人军配上，卧槽，得多牛逼，不用打，冲上去就能吓死人——和马。 有了大郎和小银，江凡利用盒子上杨老耿残留的微弱体味，便很快追踪到了他们。 杨老耿果然带人改换路线，从另外一个方向赶路。看前进大体方位，应该目标还是翠谷之地。 江凡和两头巨狼嘀咕了些什么，才拍拍它们的脑袋，放其离去。然后和女帝二人尾随在杨老耿身后，向着翠谷进发。 又经过两日功夫，才算到达目的地。 天下松柏出苍山，苍山松柏出翠谷。 这翠谷可谓隐藏在苍山山脉之中的世外桃源。 整条山谷纵深百里，一条玉带般的溪流蜿蜒谷底。由于地势低洼，虽然处在北方之地，竟也绿意盎然。 山谷中苍松翠柏，形态各异，属实让人赞不绝口。 从未来过此地，但江凡知道，翻过这条山谷的北侧山峰，就是右贤王的地盘。 若是张宰辅选择隐居在此，不排除有盯着右贤王的意思。 谁都知道，当年张宰辅在位之时，和右贤王有重大过节，甚至宰辅大人为了消弭五国战乱，统一五国战线，曾组织过一次五国联军抗击右贤王部。 那一战便是在五十年前。五十年前天下大乱，右贤王部趁火打劫疯狂掳掠，给华族造成巨大损失。 宰辅大人便借此，借五国之军共计十万抗击最狠、最贪婪的右贤王。 这一战，在秦魏边境沿线打响，成功隔断了深入华族腹地的蛮族五万骑兵回家路。 当时的右贤王还是王子，大惊之下，赶忙派人攻击联军，试图接回老子。 可张宰辅一手抵抗右贤王援军，一手组织五国清剿境内蛮子。成功剿灭五万骑兵，弄死了当时的右贤王，随军大阏氏也因此自戮而亡。 而在北疆边境线上，也没让援兵越过雷池半步，十日血战，击杀超过八万蛮兵，打的右贤王部元气大伤。 后来，若非五国联军内部矛盾重重，各有心思，最终分崩离析，很有可能获得更大的战果。 可惜，五国终归不是一家，被年轻的王子趁虚而入，将联军彻底打散，五国之中，许多将领临阵脱逃，只剩下秦魏四万人拼死御敌，结果寡不敌众，四万人尽数战死。 最后三千亲卫，为了保全宰辅性命，打晕张之陵，护他退入深山。随后，同样遭受重创的右贤王部终于退兵，张之陵归来打扫战场，将四万将士残骸收集，骨灰葬于翠谷之中，以苍松翠柏，铭记其民族功勋。 当得知这些事情，江凡才觉得他隐居此地的可能性极大。 “张宰辅，真是一代人杰……” 眼看松柏苍翠，女帝也不由感叹。 江凡点点头：“胸怀天下，泽被苍生，更有民族大义，足以让百世赞颂。” “可惜，正如你所言，攘外必先安内，五国各自为政，争权夺利，何以抵御外敌。” 第701章 十方幻魔大阵 江凡叹息道：“五国内乱，导致蛮族日益壮大，如今从兵力而言，已经超越五国。此消彼长，蛮族越发视五国为鱼肉粮仓，动辄劫掠，予取予求，铁蹄践踏，民不聊生，何其悲哉。” 女帝道：“故，欲安天下，御外敌，必先拨乱反正，一统五国。此后朕必将携百万雄兵马踏北疆，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让举世得以安宁。” 江凡颔首道：“你一直以来的梦想……” 女帝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深邃：“你本是不愿浊流于世之人，却有颗火热之心，念苍生疾苦，此心矛盾，何以得宁静。” 江凡笑笑：“是啊，此心拖泥带水，是人生最苦。可我就是这般矛盾人，夫复奈何。纵然曾听到使命创造命运，总觉得要有所改变，可依然别别扭扭。真是奇怪的很。有时候我在想，难道我这条江中小鱼，真的背负一定使命？有些不可思议啊。” 女帝道：“英雄岂是天定，蝼蚁亦可逆天，何况你乎。夫君，既然已经入世，便不可妄自菲薄，这天下，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 江凡沉默片刻：“你也是在说此事吧。不错，我是有些犹豫不决，或许，我早该如你此前所言，主动出击，平定此事。如今啊，又是被逼上梁山喽。” “不是狼山吗？” “哦，这里面还有个故事……” 当然这不是讲故事的时候，江凡匆忙赶来，就是不想再给对方更多的时间。虽然对方显然早已部署妥当，但提前一点总是好的。 女帝居高临下：“这座山谷两侧山高林密，乃是绝地，若布置大阵，很容易。” 江凡点点头：“没辙了，我们已经被动落后，也只能闯一闯再说。” 女帝并不多话，与江凡一同向着谷底悄然摸去。 刚刚进入谷底，两人都是一怔。 放眼望去，苍松翠柏无数，但每棵树下都矗立着一座石碑，森然如林，虽粗糙而简陋，却透着一股肃然之气。 江凡不由一阵心神激荡：“当初最后的守军。” 女帝也一阵恍惚：“这里……有我秦国两万儿郎……” 江凡站直身体，一躬到底。 “都是华族好男儿，虽说何处青山不埋骨，但葬于此，树之以碑，张宰辅有心啊。” 两人说话间，举步前行，转眼已经深入谷中。 然而奇怪的是，此地寂静无声，连虫鸣鸟叫也无，就连溪流似乎也没有水花之音。 女帝面色一动：“不对……” 江凡赶紧以葫芦护身。与此同时，无数巨大的弩箭从远处轰然射来，如同一道恐怖的黑龙。 女帝大喝一声：“小心！是天工神弩！” 女帝一把将江凡甩到身后，双臂一振，两只铜锏落入手中，向着高天砸去。 轰然巨震，那些巨型弩箭仿佛撞在一圈无形的气浪上，纷纷爆碎。 声势极其惊人。 江凡看得真切，那可是每一根都粗如手臂，长达三丈的巨型弩箭，而且显然箭头上带着阵法，攻击力惊人至极。 这是天工神弩，传言出自墨家，乃是攻击力绝强的阵战杀器，不想竟然被用在这里。 女帝以双锏不停轰击巨弩：“有大阵！” 江凡也发觉了，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忽然光影扭曲，脚下山石大地似乎都在旋转。 本来近在眼前的女帝忽然消失不见，他们好像被移形换位，被莫名的空间给隔绝了。 江凡眼前的景物竟完全不一样，苍松翠柏依然，景致已经大不相同，更不见了那些如林的石碑。 但他依然感觉到虚空在震荡，显然，女帝距离自己并不远，只是不知为什么却不见人。 十方幻魔大阵！ 江凡心头一沉，这应该是真正的上古奇阵，十方幻魔大阵。对方应该是利用两人初见石碑那一瞬间的恍惚，启动了大阵。 然而刚才的移形换位，应该又有别的阵法在内。 对方显然是要将他们二人分割开来。 江凡呼唤两声小翠，却毫无回音，只有音爆在不断传来。 江凡尝试移动了下脚步，却发觉每一步都好像在挪移换位，直觉告诉他，距离女帝越来越远。 他当即停下脚步，警惕的观察四方，然而并无人影出现。 而不知在何方的音爆声更加密集，似乎还有呼喝声，看来对方只是在向着女帝动手。 下一刻，江凡忽然感觉脚下有所不妥，心惊之下，纵身跳开，果然，脚下土石炸裂，巨大的气浪险些将他震晕。江凡赶紧纵身跳跃，脚下爆炸声接连不断，逼得他越退越远。 江凡心神骤然绷紧，对方的目的可想而知，是要将二人远远隔离开来。 但他们究竟动用了多少资源，才能做到让女帝都困入其中？ 看来自己低估了反对派的决心。 终于，开始有人从远方飞跃而来，向着江凡出手，这些人修为都很高，江凡纵然有圣境葫芦护体，也被皮球一般轰得不断飞退。 巨大的震荡力让他眼前发黑，口鼻渗血。 江凡猛然捏碎最后一个葫芦，白龙飞舞，轰击四方。然而他也只是大范围无差别攻击，根本没办法锁定所有人。 终于，当他再度落地，却发现，眼前早已彻底变样，音爆声似乎已经极为遥远。 至此，项链上剩余的两个葫芦也已经使用殆尽，江凡身上的防御阵也越来越削弱。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传来：“妖皇冕下，随我来如何？” 江凡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长衫中年人背负双手，站在树梢看着自己。 江凡眼神猛地收缩：“王承秀……” 来人竟然是金玉楼楼主，王承秀。 “想不到，你竟然也是他们的人。” 事到如今，江凡反而淡定起来，深吸一口气道。 王承秀微微拱手：“王某，拜见天狐妖皇。” 江凡道：“既然知道本座身份，不称属下，还敢犯上？” 王承秀笑笑：“冕下，此地不是说话之所，请随我来如何？” 江凡冷笑道：“为什么要听你的？” 王承秀叹口气，看了看远方：“那位果然是她，不知大阵能困住多久，我们不想节外生枝。” 第702章 请天狐退位 江凡道：“所以就要我束手就擒？” 王承秀摇摇头：“冕下，您也知道我不是能做主之人。还请移步，云扶摇和曹缨也在那边等您，请！” 江凡心头一沉：“她们都在？” 王承秀道：“冕下，去了就知道。” 江凡看着他，知道他并非主事之人，而事到如今，似乎自己也只能随之走一趟。 环视一周，包围自己的有不下百名高手，江凡居然轻轻一笑道：“好，便随你去看看是谁在搅风搅雨。” 他的从容倒是让王承秀眼神一动，不由想起那些天在极乐城的日子，他每每都是轻描淡写间改换局势。只是，在这等状况下，他还能有什么作为？ 恐怕也不过是故作镇定罢了。 一念及此，王承秀哂然一笑，当先带路。 江凡此时也发现，这座山谷之中，真是不知道花费了多大代价才布置的大阵。 几乎每走几步，就是光影变幻，感觉没多久，却似乎已经走出去极远。 但依然能感觉到远方的震荡，王承秀偶尔扭头看看，也是万分感慨。 “盖世女帝，真有通天彻地的修为啊。” 江凡道：“那你们也敢惹不是。” 王承秀摇摇头：“冕下，我们哪里愿意与女帝为敌，事前并不确定同行之人乃是秦国陛下，但经过测算，有六成可能。这才加强大阵，只是不想合三百宗师、三十六尊者、十二圣境联手布下的大阵依然无法彻底困住那位陛下，看样子破阵只是时间问题。” 江凡也不由一惊：“好大手笔。” 王承秀叹道：“还不止如此，大阵共设计了三重。十方幻魔大阵，九绝困龙大阵，八方移形大阵，三重上古阵法，耗费资源无数。但是，对付一位女帝，一位妖皇，值得。” 江凡淡淡道：“她最好别有损伤，否则，你们懂的。” 王承秀无奈道：“面临下放心，只是困，而不是杀，况且也杀不了。待我们解决完大人的事，自然会对女帝有所交代。” 江凡微微叹口气：“只怕，事态会超出你们的控制。” 王承秀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他没再多说什么，因为此时，他们已经踏入一座阵中。 江凡眼前原本空无一物，却在这一瞬间，光影变幻，出现近四十名蒙面人。蒙得很彻底，只露出两只眼睛。 江凡扫视一周，不由笑了：“都这个时候还藏头露尾的，真不愧是极乐城的人。” 数十名黑衣人一阵骚动，惊异、疑惑、不屑等目光纷至沓来。其间，也不乏畏惧，毕竟眼前之人乃是当代天狐。 一个男子沉声道：“果然是逍遥王！秦国之王，何以掌极乐，城主和老狐疯了不成！” 有人愤怒道：“城主和老狐蒙蔽我等，秘密调遣人手，原来竟是为他所用！” 另外有人说道：“不管是不是逍遥王，一个毛头小子，如何执掌极乐。” “此人何德何能，与极乐有何功勋？论资排辈也轮不到此人！” “论资排辈？我极乐是何等出身，难道诸位都忘了？秦国之王为极乐之主，滑天下之大稽！” …… 不一而同的反应，江凡尽收眼底。 终于，人群正中走出一个面戴白纱，头戴高冠，身穿整洁长衫的女子。 “天狐妖皇，属下拜见。” 江凡看着她，鼻子微微动了下，忽然似乎有点走神，片刻才回过神来，“呵呵，亏你们还知道我是天狐。” 女子淡淡一笑：“眼下还是天狐，对待大人应该尊敬些。” 江凡道：“哦？听你这意思，很快就不是了？” 女子道：“极乐自有使命，阁下身为秦国之王，如此身份自然不适合担当妖皇之职。” “使命……”江凡嘴角微微勾起：“这个词有些意思……” 女子道：“阁下恐怕都不知道天狐使命，或者知道，亦不认可。” 江凡道：“不光是为了这个吧？” 女子道：“只是为此。” 江凡摇摇头：“难道就没有别人想做妖皇的意思？比如……你？” 女子很沉静：“确实比阁下更合适些。” 江凡哈哈大笑：“我就说嘛，世上的事儿哪有这么单纯。” 女子道：“不论有多么复杂，原因都已经足够，故此……请阁下卸任。” 江凡有些好奇：“事已至此，一切皆在你们掌握，我卸任不卸任还有什么意义？” 女子轻声笑道：“有的，天狐三宝还在阁下手中，不能有失。还有最重要的，我们毕竟只是少数人，只有阁下自主卸任，才能避免极乐内乱。” 江凡失笑：“看来你们还知道是少数人，武力威逼主上，难道不怕多数人的清算？” 女子道：“不会，我们会安排个合理的理由，请阁下公开卸任。同时，阁下也不要指望这些人能在此时翻盘。我们为此事布置了许久，一切尽在掌握。” 江凡看着她道：“处心积虑啊，我很想知道，你们是如何瞒过其他人的？” 女子认真看着他：“我想，阁下不需要知晓。但我可以告诉你，如今你所希望的帮手都脱身不得。” 江凡眉头微微一皱：“城主何在？” 女子道：“城主劳苦功高，我等自然不会冒犯，不过城主近日闭关，不宜打扰。” 江凡道：“恐怕是被动闭关吧。七星君何在？” 女子依旧坦然：“天机阁有重大事务要处理，几位星君自然不便离开。” “呵呵，看这意思，你们手段还真不错，他们被困天机阁了吧，也对，只有天机阁能骗他们过去。那么……” 他好奇的道：“到底困住了几位星君？如何做到的？” 女子道：“七位均在，单独控制其中几位，怕会露出马脚。” “厉害，”江凡赞道：“竟然连自己人一起困进去。” 女子道：“七星君太强大，不敢冒险，一旦有失满盘皆输。” 江凡挑了下大拇指：“能不能告诉我内鬼是谁？” 女子微微一愣，旋即道：“倒是小瞧你这天狐了，能想到内鬼。” “很显然啊，没有内鬼，怎么能把七星君都骗了。” 女子道：“既然都能想到这个，王爷不妨猜猜？” 江凡闻言，托着下巴思索一阵，忽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不会吧……” 女子看着他道：“看样子，王爷已经想到了。” 江凡感叹一声：“真希望我想错了。” 女子却含笑道：“不错，正是摇光。” 第703章 精心的布局 江凡苦笑：“难怪当初城主秘密调遣人马来王府效力之时，他最积极。感情就是内鬼上门。而他一旦在王府效力之后，回去自然被我认为是可堪信任之人，怎会防范他？在加上七星众同时都进入天机阁，更是毫无破绽。” 女子手一摊：“所以，全体中招，被困天机阁。如今，也只有你手中的钥匙可以放他们出来喽。” “真是好算计！” 女子咯咯一笑：“王爷只要知道，如今无人可助你。包括老狐的细雨楼，也忙得不可开交，同样腾不出手。” “你们连细雨楼都算计在内？真是机关算计。”江凡不无感慨。 “老狐的私军，不得不防。” “在派人攻打吗？” 女子呵呵一笑：“当然要制造些大麻烦，否则怎么能把老狐调离。不过放心，老狐毕竟有大功于极乐，我们不会对他下死手。” 江凡感叹：“无孔不入。” 女子道：“不知王爷还关心什么人？张虬髯吗？” 她微笑着道：“自从他入了骊山郡，很多事就插不上手了，我们也有人监视。还是梦婵娟？她本就是城主故意为你安排的棋子，我们怎会不关注？” “真周到。”江凡不由叹道：“看来暗影也差不多？” “天狐三大势力，两条暗线，我们当然要照顾周到。本来暗影最能帮你，可惜，阁下从继任以来，只是在为秦国奔走，从未认真关注极乐，也未曾接手暗影，如今只怕他们还不认得你这位主上呢。” 江凡嗯了声：“布署一年，各方面必然考虑周全，看来极乐方面，我是真的指望不上了。” “错了。”女子道：“不是一年，是十七年。从我们得知有位天生的继任者时，就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然而，我们都未曾想到，天狐居然是你，真让人意外啊，说实话，知道这个消息，我好几天都没睡好觉，一直在想为什么呢？” “想通了没有？” 女子摇摇头：“没有，索性便不想了。没有时间多想，时间久了，你一旦掌控住极乐，就很难翻盘。” 江凡点点头：“不错，所以你们布置妥当立即动手，很正确。” 女子道：“当然，我们也明白，天狐不易对付，所以即便如此，还是再度紧锣密鼓的准备了一年有余，才发动此事。” “还特地挑选了个远离极乐的地方，真是小心谨慎的可以。”江凡由衷夸赞。 女子淡淡道：“不论为什么选择了你，身为天狐，总归让我等忌惮万分，远离极乐是最好的办法。但是……” 她有些意外：“想不到堂堂天狐，竟然没有动用极乐人手，城中有大半数可是支持阁下的，为什么不动用呢？” 江凡呵呵一笑：“想必你也有计较。” 女子赞赏道：“这点倒是不错，极乐城敌友难分，你不敢用。” 江凡摇摇头：“总归有些人我还是信得过，只是……” 他认真看着眼前人道：“我不想极乐自相残杀。” 这个理由显然很出乎女子意料，同时也很出乎在场众人意料。 “……这个理由？”女子凝眉道：“你可知，影卫是什么？” “自然知道，谍报王国。” “那你便应该知道，我们都是行走于黑暗中的人，不择手段才是我们的手段。” 江凡摇摇头：“正因你这么想，你才不会是那个天注定的继承者。” 女子似乎非常不解，沉思片刻道。 “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是那位注定的继承者？” 江凡歪头看看她：“你不觉得这时候再问这个问题有点晚？” 女子缓缓笑了：“确实，好奇心而已，不过已经不重要。” 江凡想了想：“但是有件事对我很重要，你又是谁？为什么想要天狐之位？” 女子道：“也是好奇？这是不是也不重要了？” 江凡摇摇头：“很重要，对接下来的事很重要。” 女子眼神微微一动，缓缓开口：“身为天狐，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你果然不称职。” 江凡忽然哈哈大笑：“果然搞地下工作的更爱打哑谜。” 女子淡淡道：“天狐大人，认输吧，当我继位那一日，你自然会知道。” 江凡不置可否，却扭头环视四周，“看来，你觉得已经吃定我了。” 女子道：“此地有十八圣者，四十八尊者，三百宗师，就算哪位女帝破阵而出，也无法逆转局势。” “你很自信，我喜欢自信的属下。”江凡随意道。 女子也不生气，只是说道：“还请逍遥王清楚，本座很快就不是你的属下。” “哦……”江凡想了想：“其实做不做天狐与否，本来也没什么。我做我的逍遥王，你当你的天狐，也挺好。” 女子微笑道：“这么说，王爷是想通了？” 江凡摇摇头：“不过……我还有事没办完，极乐城还有用，所以啊，你不成啊。” 女子神色一怔：“有事？何事？” “你不懂，你虽然才智卓绝，但格局还不够。” 女子眼神有些深邃：“不如，我们合作，你做你的王，我做我的天狐，你要做的事，我来助你如何？” 江凡嗤笑一声：“信不过。你信不过我，我也信不过你。身为极乐众，这话没意思。而且，极乐断不会单独与任何一国合作，否则就是覆灭之灾。” 女子略带疑惑盯着他：“为何我觉得，你胸有成竹？” 江凡摊摊手：“没有，你布置了这么大阵仗，还掳掠了长缨公主和云扶摇，软的硬的都在你手中，敢问我如何翻盘？” 女子道：“既然知晓，为何不放弃。” 江凡道：“总得输个明白吧，我想看看扶摇和曹缨是不是真在你手中。” 女子想了想，举起一只手轻轻摆了下。 从巨石后面就走出几个人来。 其中果然包括云扶摇、曹缨、鸾霏霏。 云扶摇应该是受制于人，精神有些不太好，好像也无法开口说话。由巧笑嫣然的鸾霏霏搀扶着。 曹缨倒是愠怒中带着疑惑，也被一个蒙面女子搀扶着。 “你们都还好吧，没伤着就点点头。” 江凡上前两步关切的道。 第704章 意料之外的暗子 白纱蒙面女子淡淡一笑：“人言逍遥王处处留情，果然是个天生的情种。” 江凡没有理她，只是看着二人。 云扶摇和曹缨都点点头，显然确实说不了话。 江凡苦笑着看向鸾霏霏：“鸾小二，你藏得还真深，亏我们这么信任你。” 鸾霏霏笑颜如花：“若非如此，公子爷怎么会把最心爱的扶摇大宝贝交到我的手里，如今，轻而易举让本姑娘的手了呢。” 江凡正色道：“我以为我们关系很好。” 鸾霏霏咯咯一阵娇笑：“公子爷，你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可爱。难道以为谁都和林小七一般是个花痴？不过话说回来，霏霏确实爱慕公子爷，只可惜呢，立场不同呀。” “为什么呢？” 江凡有些好奇。 鸾霏霏笑道：“这里做主的人可不是霏霏，公子爷要谈事情，还是和主上谈的好。” 江凡哦了声，指指那女子：“主上，是她？” 鸾霏霏道：“当然，不过呢，我倒是可以告诉公子爷一声，极乐十三钗，大半都是主上的人哦。” 江凡回头看看王承秀：“嗯……能想象。金花、风雅、玉落、露珠儿四位姑娘八成也都是吧？” 鸾霏霏道：“那是自然，只可惜，公子爷数日和她们腻在一起，居然毫无发现。” 江凡摇头叹息：“果然越漂亮的姑娘越会骗人，我娘诚不欺我。” “所以喽，公子爷这天狐不称职呀，还不如交出去呢，反正你也不关心。”鸾霏霏笑眯眯说道。 江凡呵呵一笑：“真是的，连你都来劝降了，看来我真是山穷水尽。” 鸾霏霏道：“也不能这么说，公子爷身为大秦一字并肩王、逍遥王双王爵，尊荣已经无双，何必再执着于极乐。只要听从主上安排，交出极乐，您还是王，霏霏还会扫榻以待，不光是霏霏，极乐十三钗公子爷予取予求，皆大欢喜，多好。” 江凡打个哈哈：“你呀，格局更不够。” 鸾霏霏委屈道：“公子爷说格局，霏霏就是个小妖女，哪里有什么格局嘛……” 江凡轻叹一声，转头看着曹缨：“小红啊，不久前才见过，怎么就中招了呢……魏王宫，看来也不过如此。” 在她身旁的锦衣蒙面女子压着嗓子道：“魏王宫当然没那么简单，不过这次特殊而已。” 江凡瞅瞅她：“真是让我意外，好吧，看来中间确实有些古怪。” 他转身看向那白纱蒙面女子：“你很有手段，但我要是不在乎她们呢？” 女子从容道：“王爷不必自欺欺人，你为她们所做之事尽在本座眼中，说这些，用王爷的话来讲，很没意思。” 江凡不由笑笑：“好吧，你说得对。还有没有？这就是你所有的筹码？” 女子微微蹙眉：“怎么，难道还不够？” 江凡道：“也不是，就是想看看我到底输的有多彻底。” 女子道：“敬你曾为天狐，不妨告诉你。我们本来还计划了裴云锦和姜琪。” 江凡一愣：“她们你也知道？” 女子道：“裴云锦曾在极乐力挺王爷，很明显。姜琪……黑帆帮，我倒是万万没想到，竟被王爷收服了，佩服。” 江凡叹口气：“极乐的谍报真是了不得。” 女子道：“只可惜，这两人都失手了。裴云锦忽然消失，姜琪深居江心岛不易动手。但也无妨，裴云锦和你大多是生意往来，姜琪也不过一个降者，分量不是很足，有这两位就足够。” 江凡点点头：“看来，是真没了。好吧，我给你总结一下。目前你的手段。” 他掐着手指头开始盘算：“其一，控制了极乐城可能帮我的人手，城主、七星君中的一部分，以及几位妖狐。并且干扰了能帮我的部分暗影，以及外援细雨楼。” 女子点头道：“正确，但不知王爷此时还说这些有什么用，打算拖延时间？” 江凡摆摆手：“话总要说透。其二，突然发动打我个措手不及，并选择了偏远之地，断绝了我其他外援的可能性。甚至针对我身边同行之人设计大阵，隔绝我的唯一臂助。当然，此时我已经身陷囹圄，纵然她破阵赶来也无计可施。” 女子颔首：“很透彻。既然王爷想说，就请继续，理清楚，王爷也就明白，当让则让，有能者居之。” 江凡不置可否：“其三，手中有人质，软硬兼施，不怕我不从。” 女子认真道：“你看，王爷都看得很明白。既然如此，就知道翻盘无望，奉劝王爷，放弃可好？” 江凡想了想：“我还有个问题，烦请解答一下。” “请讲。”女子倒是很大度。 “你为什么知道，我一定会来这里？” 女子笑道：“张宰辅对您太重要了不是吗？” 江凡叹息：“这件事是我委托极乐在查，没想到自送人头。你们借机不但提供了宰辅的消息，还提供了证据，让我相信他一定在这里，自然会来。” 女子道：“连挂印而去的张宰辅您都要启用，要说格局，确实很大，连我都很好奇，您究竟在布署些什么，但对我而言，更重要的是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江凡道：“张宰辅对我的重要性极乐城只有一个人知晓，看来他还是不怎么妥当啊。” 女子笑了：“这次你倒是错怪张虬髯，他本来是我们想要争取的合作对象，可惜，他也是天狐候选之一，和本座冲突啊。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让他对你心悦诚服，一门心思在骊山为你效力。不过我并不担心，因为……他贴身亲信可未必是谁的人。” 江凡恍然：“原来如此。难怪你们说布局十七年，就是为了应对我这个传言中的天生继承者，安插了太多棋子啊。” 女子叹道：“不得不谨慎，从我的父辈开始，就在寻求一个机会，可惜，那个传言之人迟迟未曾出现，导致家父一直无法动手，毕竟无法挖出此人，接掌极乐风险太大。没想到这一等就是整整十七年，直到我这一代，您才算浮出水面。真是，让我们等得太久了啊……” 第705章 上官姊妹 江凡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 女子道：“很长时间了吧，从张虬髯莫名其妙隐居青峰峡，我们便有所警觉。后来，阁下以一介打渔郎身份入极乐，居然呼风唤雨，那个时候，我们终于有九分确信，您，就是我们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那么最后一分呢？” 女子道：“自然是您突然接掌极乐，却又不公开露面，行踪诡秘。因为您的身份，是秦国之王。而这也彻底让我们确定，您必然是那人。” 江凡摇头叹息：“有心算无心就是这样，你不知不觉的功夫，人家已经在处处盯着你。然后，你们就在我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动手，让我完全丧失还手之力。” 女子淡淡道：“不光如此，摇光还密切关注着您那古怪的葫芦，刚才应该都用尽了吧。” 江凡大为感慨：“牛，巨细无遗。” 女子道：“所以，王爷尽管不甘心，但您输的不冤。” “是不冤。”江凡承认道：“但是，有个问题，你们这样针对我，就完全不怕女帝？” 女子呵呵一笑：“我想我们有足够的本钱和女帝做交易，而且，我们有理由相信，女帝更希望您能踏踏实实在秦国效力，而不是手中握着一个独立于五国之外的谍报组织。” 江凡道：“嗯，有道理，准备很充分。” “不错，至此我们已经做好全部准备，就等待王爷上钩了。” 江凡苦笑：“然后就开始密切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对吧？” 女子道：“不错。王爷果然不出所料，立刻出行拜访张宰辅。这是天赐良机，因此，就算随行之人可能是女帝，我们也要发动。” 江凡道：“没有最好的时机，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我要是你们也断不会放过。” 女子笑道：“王爷说的是。随后王爷毫无防范，半游玩一般沿江而来。中途还去了江心岛，探望了裴云锦，真是好不快哉。但随后……本座就觉得有点不对。你竟然还携带女帝去了建安。” 江凡哦了声：“有何不对？” 女子盯着他道：“世人皆知你与女帝何等关系，若背着她去探视曹缨便罢了，与她同去是不是很不合理？” 江凡道：“细心，确实不合理。” 女子道：“回头想想，你去江心岛，去临江阁，再入建安，难道真是游玩巧合？” 江凡惊奇：“就凭这，不是很正常吗，都在沧澜沿线，就算我真随性了，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吧。” “不，不。”女子道：“换作他人难免如此猜想，但我们是极乐，任何蛛丝马迹都不会等闲视之，一点点不合理也都要刨根问底。” 江凡不由皱起眉头：“所以你们就干脆绑架了曹缨，想问个究竟还是……” 女子道：“是啊，原本计划中，没有涉及魏国公主，毕竟她身份也不同寻常，极乐城还不想招惹太多人。可不想，你进入建安之后，竟然还叮嘱曹缨要谨慎小心，这就让我们有些不放心了。” 江凡忽然愣了下：“等等？叮嘱曹缨，身旁并无他人，你们如何得知？” 女子笑道：“王爷以为呢？” 江凡扭头看着那黑衣蒙面女子叹息一声：“刚才我还奇怪，这气味为何这么熟悉，为什么呢？王妃？” 他这一声王妃，最为动容的是曹缨，这一刻她是彻底震惊了，绑架自己的，居然是母妃？ 看着她震惊难以置信的神色，黑衣蒙面女子缓缓揭开面纱，神色有些愧疚：“蛮儿，对不住……” 白纱蒙面女子略一愣神：“只凭气味？” 江凡摇摇头，忽然笑了：“我说我刚才就猜到了，你信不信？” 女子目光有些惊异：“不可能。” 江凡道：“凡事没有那么多绝对。能够让深宫中的曹缨毫无察觉中招的，没几个人。而我这人你知道，喜爱美食……” 女子纳闷：“这和喜爱美食有什么关系？” 江凡笑笑：“喜爱美食，自然鼻子比较好用，和王妃近身接触过，熟悉她身上的紫罗兰香水味道，说到底那也是我亲手制作的。当然，这也不能完全确定，可是后来我想起，王妃的名字，好像叫……” 他一字一句道：“上官婉容。” 王妃和白面纱女子目光都是一变。 王妃道：“这和名字有何关系？” 江凡哈哈大笑，指着白面纱女子道：“因为，她叫上官婉如啊。” 二人终于同时动容。 白面纱女子盯着江凡沉声道：“你已经知道是我？” 江凡呵呵笑道：“上官大总管，尽管你伪装的很彻底，甚至连声音都刻意改变，但身上的气味还是被我注意到。而最近这两天，我忽然对许多气味敏感到极致。” 他知道，这是因为狼妖的精血影响，原本他也只是注意过上官婉如身上淡淡的味道，如今却被放大了十倍以上。这还真是狼的鼻子了。 “上官婉容，上官婉如……”江凡叹道：“那天，我在魏王宫听到王妃名字的时候就觉得，没那么多巧合吧。复姓上官的家族并不多，魏国偏巧就有一个，而家主一直是个神秘人物，很少见客。结合刚才大总管所言，从父辈开始计划此事，那么我猜，如果你是上官婉如，他很可能就是极乐原大总管，上官直。而这位王妃大人，八成就是你的同胞姐姐，至于大总管，很可能就是传说从小就因病去世的那位上官家次女。” “综合以上，两位的身份，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吧。” 白面纱女子终于解下面纱，果然是那位干练、英气逼人的上官大总管。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藏着了。虽然你发现，但这改变不了结果……” 江凡没有看她，只是很感慨的看着上官婉容：“王妃啊，您可是蛮儿的亲生母亲，这么做不觉得太对不起她？” 王妃叹口气：“原本以为能瞒过去的，蛮儿不知道就没事，她小姨，也不会伤害她……” 江凡道：“这倒也是。可如今，蛮儿知道了，王妃作何想？” 第706章 难道你还能翻盘? 上官婉容神色歉然的看着曹缨：“蛮儿，不要怪为娘，你小姨此事太过重大，不容有失，我们只是借你一用而已，事后，娘亲自然会向你赔罪。” 江凡看到曹缨目光充满着难以置信，这神态绝非伪作，江凡不由暗叹，曹缨心里恐怕是很难受。只是不知道魏王知道这件事，又会作何感想。枕边人竟然是极乐密谍，想想都悲催啊。 而这件事回头该如何收场，恐怕有王妃头疼的。很大可能，她只能在魏王发觉前离开魏国，甚至上官家也都要尽数撤离。 上官婉如面色如常道：“蛮儿，不要怪小姨，我上官家历来都是极乐中人，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上官家本来就是极乐所建，你身上有一半上官家血统，做些贡献也是应该的。” 她对此，毫无愧色，只是简单一说，便无视曹缨愤怒的目光，转向江凡：“不论你提醒蛮儿的危险到底是什么，我不得不增加一重保险，若是你当真发觉不妥，我也也能用蛮儿威胁你赶来。” 江凡看看她：“你手中有了云扶摇还不够？” 上官婉如决然道：“不够，天狐哪一个不是奇诡难测，万一云扶摇不好用呢？加上曹缨这个轻而易举能得到的，何乐不为。” 江凡道：“大总管真是处心积虑。可据我所知，上官一族历来都是影卫大总管，影卫建立上官一族，也绝不是为了让你们夺位天狐，如今，你们算是背离了当初的誓言呐。” 上官婉如冷然一笑：“上官家自然忠于影卫，但天狐却变了味道，我等自然要拨乱反正，让影卫重回正轨。而天狐之位，只要忠于……” 她忽然打住，看着江凡道：“只要忠于极乐最高理念，谁不可为之？别忘了，历代天狐都不只一位竞争者，强者为王，这是影卫的规矩。而本总管，也只是履行了这一法则而已。” 江凡道：“天狐竞争确实惯例，只是一旦确定，便需无条件服从，我已经继位，你这么做，其实是反叛。” 上官婉如拂袖道：“反叛？拨乱反正谈不上反叛，况且王爷未完成加冕仪式，算不上正式继位。” 江凡闻言点点头看向其他人：“各位，虽然都不露面，但想来也都是极乐元老，可否认同大总管所言？” 一名看似很苍老的蒙面人缓缓开口：“极乐得以生存，便是因此，我等自然认同。” 江凡点点头：“好，那么一旦继承者获得最终胜利，完成加冕，此后就不得背叛了吧。” 老者沉声道：“极乐只是为了选出最强者，而并非要自相残杀，否则，也不至于费尽心思，在此地与王爷决胜。故此，一旦正式加冕，极乐上下无不遵从，违令者死。” 江凡微微一笑：“那很好，我就怕没完没了的搞事情。” 说罢扭头看向上官婉如：“上官大总管，除你之外，再无其他竞争者了吧？” 上官婉如眼神微动，似乎觉得对方的从容有些不同寻常。 “本总管为最后一人，怎么……这等境况下，王爷难道还打算翻盘？” 江凡抿嘴一笑：“大总管，莫非以为我刚刚才猜到是你要反水？” 上官婉如瞳孔骤然一缩：“此言何意？” “自然是……早就知道了啊。上官婉如，极乐城大总管，暗影副都统，也只有你能玩的出这么大手笔。” 上官婉如神色微变，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头。 “很疑惑是不是？” 江凡看着她微笑：“事情很简单，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极乐有人组织了巨大的势力，想要谋夺天狐之位。故此，我虽加冕，却从未公开露面，知道我身份的只有寥寥数人，而你，恰恰是其中之一。” 上官婉如道：“这说明不了什么。” “那是，只不过缩小了个排查范围而已。但若是再综合拥有足够声望、能够组织这么大规模行动的，就更少，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上官婉如凝眉：“也可以是城主，也可以是老狐，甚至可以是梦婵娟，甚至可以是七星众任何一人，或者暗影三大都统都不是没有可能。这同样说明不了什么。” 江凡淡淡道：“城主、老狐、梦婵娟、暗影大都统都可以排除。” 上官婉如道：“为何如此肯定。” 江凡从容道：“有个特殊的原因，因为我有个特殊的身份。” “特殊身份？” “便是你所疑惑的，为何我才是天狐第一顺位继承人？正因为……这个特殊的身份。你先不用急着问，迟早你会知道一切。” 他继续说着：“至于七星众，虽然个个都很强大，都是元老级，可是他们受限于身份约束，很难去组织这种事。当然，有这种想法或者这种可能的也不是没有，但超不过一两人，我把他们算进来便是。” 江凡环视众人道：“故此，我圈子缩小到五人之后，开始逐一排查。随着极乐逐渐开始参与我的事，我通过种种迹象，又将范围缩小至三人。此时，仍然包括你上官大总管在内。” 上官婉如听得很认真：“那么最终让你确定是我，原因何在？” 江凡微微一哂：“还得说从一个人。” “一个人？”上官婉如微微蹙眉，似乎在考虑谁才有可能性。不多时，眼神动了下，但似乎又觉得不太可能。 江凡很快捕捉到她的眼神变化，笑道:“不用疑惑，就是他——摇光星君。” 上官婉如面色顿时一变。 江凡道：“摇光来的很突然，虽然是我要求极乐派一员干将前来协助，但我确实也未曾想到会是七星众，毕竟七星众的职责很特殊。” 上官婉如道：“虽然特殊，派来听命也没有太大不正常。” 江凡笑笑：“是，摇光号称百晓生，看起来对我作用最大。所以真的很合适。可是你恐怕不知道，我要求派人来，其实也是在试探，想必背后那位一定会安排个心腹来。可很意外，来的居然是摇光，我当时一度以为自己想错方向了，那幕后人并没能插手此事，着实迷糊了一阵子。” 上官婉如露出一丝惊悚的目光：“所以你不但不正式露面，甚至连城主、老狐都蒙在鼓里，一个人在通过种种反应抽丝剥茧？” 第707章 你在布局，我在钓鱼 她是真觉得浑身一凉，这个少年郎如此可怕的吗？她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此番可能已经入了大坑。 江凡笑笑：“不让他们都知道我的打算，一是为了让幕后人更快露出马脚，二也是不想牵连他们，这件事总归还是我自己解决的好。” 上官婉如深深吸了口气：“那么，王爷，你何时真正开始怀疑摇光是我的人？” “不，不是你的人，是你安排的人，请注意措辞。”江凡竟然在纠正这个。 上官婉如露出深深的忌惮，这句话旁人听不懂，她完全明白。 江凡没在此过多纠缠，想了想：“直到我开始注意他的武器。” “武器？”上官婉如似有不解。 “对，丹书铁券。”江凡露出诡异的神色：“丹书铁券，此前没留意，亲眼见到忽然想起，此乃大周皇帝所赐，记载大功勋，摇光家族用了十页，可见功勋之卓着，可见对大周皇室之忠诚。如今大周虽然崩溃，但他也绝不会希望大秦一统天下，自然，也不会希望我这个秦国的王成为天狐……” 上官婉如面色急剧变幻：“所以你便认为促成他去王府的，自然会是幕后之人？” “显而易见。但你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也明白摇光并不是个最好的选择，可惜，七星众也确实没有其他人更合用。因此，你为了掩饰，真正派出了许多忠诚于天狐的人，只是暗中安插了两三个配合摇光而已。” 他指了指鸾霏霏：“喏？那就是其中一个。” 鸾霏霏此时面色有些惊疑不定，江凡的淡定和从容无端对她产生了巨大压力，甚至从表情都能看出来她已经隐约感觉到，事情恐怕在朝着一个不好的方向发展。 “你们在布局，我却是在钓鱼。” 江凡微微一笑：“由此，我顺藤摸瓜，很快查到当时力主他前往王府的，便是你，大总管上官婉如。” 上官婉如轻叹一声：“只凭这一点，就猜测到这么多，你……还真不愧天狐之名。” 江凡笑笑：“但这都是猜测，总归需要证明才行。于是我便开始利用摇光联系极乐查找张宰辅的下落。而他也不负众望，终于给了我个消息，还带来了相应证据。于是，我就上路了。好像没有任何准备和防范就赶来此地。” “但你这只是做样子给摇光看？” “不错，他发现这个难得的机会，自然会立刻通知背后之人开始启动准备已久的大计。于是我就在沿途开始寻找佐证。” 上官婉如猛然扭头看了眼上官婉容：“所以她是第一个？你听到她的名字，就开始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 江凡笑笑：“不是，第一个佐证在于临江阁。是我安排裴云锦离开，而在她身后，我还安排了人跟踪，发觉果然有人在打她的主意，只可惜，她身边有高手，不易打草惊蛇，你恐怕也是想到这一点，最终放弃。” 上官婉如道：“那个老者很厉害。” 江凡微微一笑：“柴老，当然是很厉害的，和我去过北疆的人，怎么会差。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认为裴云锦远不如云扶摇和曹缨重要，没必要节外生枝。因为那时候我看起来并未发觉此事，而且你恐怕也知道，裴云锦去过江心岛，再度去一趟也很正常，所以并未过多怀疑此事。” 上官婉如道：“那你是如何确认我们开启计划的？” 江凡笑了：“小茅屋啊，你们都没算到一件事，我这个人很念旧，所以既然路过那里，必然要去看一眼。而那里，恰好有人佐证了我的想法。” 上官婉如显然没有太明白，江凡只是道：“你只要知道，有人在那里设了个虚假的杀阵，自然我就确定了此事。” “没想到，以我对你的调查，你从未在一个地方久居，并不是个很念旧的人。” 江凡不由失笑：“恰恰相反，惯性思维给你制造了障碍，我不在一个地方久居，只是因为怕住久了不舍而已。” “百密一疏。”上官婉如有些遗憾道。 江凡道：“也不算吧，你疏忽的还多。然后就是魏国，我开始对于上官婉容这个名字只是怀疑。但我这人一旦怀疑了，就会尝试查明真相。于是我安排了个砍柴的盯住王妃。很快，我收到消息，王妃带着曹缨从王府消失了。此时，我已经彻底确定，就是你上官大总管。” “砍柴的？白鹭洲？”上官婉容神色大变。她详细调查过江凡，自然知道当初在进入极乐之前，江凡曾经在白鹭洲和黑帆帮有过一次大战，也自然知道了两位隐士的存在。 “哦？不错，看来对我的调查很彻底呢。”江凡有点赞赏道。 “不对，你分明未曾联系渔翁和樵夫……” 江凡哈哈大笑：“只是明面上而已，目的只有一个让你丧失警惕啊。我绕过那里之后，柴老已经折返，悄然通知了渔老和樵夫大叔。” “原来如此……我竟然疏忽了。”上官婉如有些懊丧，但也有些不解。 “你既然已经发现王妃在下手，为何没让樵夫出手援救？” 江凡笑笑：“两个原因呗。其一，正如你们所说，不会对自己女儿或侄女怎么样，只是想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用来威胁我而已。其二，我也不想打草惊蛇啊，毕竟你们准备了那么久不是？” 说罢，他笑着看向王妃：“王妃，可以放开曹缨了，你不会伤了自己的女儿。” 上官婉容眉头一皱：“若是能呢？” 江凡叹口气：“一个为了死去的孩子能险些疯癫，险些自裁的女子，做不出这种事来，不要勉强了。” 上官婉容一呆，当即好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看着曹缨黯然道：“蛮儿，对不起……” 曹缨神色也有些怅然，然而看向江凡，也有些恼恨，为何你要揭穿此事，以后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母亲原来是极乐城潜伏在父王身边的密谍啊…… 江凡注意到她的目光，也只能无奈的叹口气。事已至此，迟早要揭穿，早一些就早一些吧。 第708章 各位，告诉你们个好消息 江凡叹息一声道：“所以啊，一旦我知道内情之后，这个威胁，便根本不是威胁。” 上官婉如瞳孔紧缩：“——如今，我倒是觉得，你不愧为天狐……” 江凡打个哈哈：“但你还是有筹码，直到现在你也不认为我能翻盘。” 上官婉如道：“难道不是吗？” 江凡轻笑一声：“先不说云扶摇这个人质，你的依仗都有什么呢？” 上官婉如沉声道：“天机阁困住的七星君，困在城主府的城主。哪一样不能逼你就犯。” 江凡哈哈大笑：“从我讲到青峰峡小茅屋那个假阵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城主早就不在你控制当中。” 上官婉如寒声道：“何意？” 江凡摇摇头：“问出这两个字，你就还是差了些火候。能知道我江凡的性格，并且能想到用这么隐晦的方式来提醒我，就只有城主了。但我想，她做的这么隐晦，必然很不方便，但总算告诉我，她能够打开缺口，不至于受人控制。” “就算如此，七星君，你不在乎？” 江凡忽然道：“这还得从一个人说起。” “谁？” 江凡神秘一笑：“当然……还是摇光啊。” 上官婉如神色大变，一个可怕的念头控制不住的涌现心头：“……你说什么？难道他真是你的人？” 江凡第一次露出赞许的眼光：“是啊，当然是，这不才最合理么？” 上官婉如终于悚然动容：“所以，从一开始你就让摇光充当这个棋子投靠我方，然后成为一名双面密谍？” 江凡砸吧着嘴：“我媳妇老是说我这人太被动，我觉得也是，所以呀，这次稍微主动了点儿……媳妇应该很满意，总算有进步不是？” 他眨巴着眼睛道。 上官婉如没心情听他扯淡：“为什么？他最不该如此！” 江凡淡淡一笑：“是啊，一个获得十页丹书铁券的家族嫡传，怎么会允许一个秦国的家伙执掌极乐。有趣，但偏偏这就发生了。我刚才跟你说过一句话，别忘了……我有个特殊身份。” 上官婉如感觉脑子有些混乱，“到底什么身份！” 江凡笑笑：“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你只要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 上官婉如到底是极乐大总管，到现在仍然能极力保持镇定。 “所以，七星君并未被困？” 江凡却忽然摇头：“不，不，当然被困住了，摇光把自己也扔了进去，否则就跟你当初想的一样，怕对手不信啊。是不是？” “你……”上官婉如，浑身冰冷，慢慢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此人——仿佛一头盘踞九霄之上，乌云之中的大妖，带着冰冷而戏谑的眼神看着所有的小丑在表演。 可悲的是，自己很可能就是小丑中的一员，自以为机关算尽，却无比拙劣。 “哦，对了，细雨楼你也不用太操心。”江凡主动道：“既然从一开始就是我在钓鱼，你以为老狐会那么容易上当？” 上官婉如寒声道：“根据线报，细雨楼确实开战。” 江凡叹息一声，有些同情的看着她：“是啊，还是那句话，不让你自以为所有的事都得逞，你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把自己……” 他环视四周：“还有这些所有的反对者，一股脑全部送到我的面前来？” 直到此刻，众人终于一片哗然。 他们都是密谍头子，事到如今，哪里还看不懂，一切都掌握在这位有史以来最年轻，最不为他们看好的少年天狐手中。 “你就不怕细雨楼真的会沦陷？”上官婉如咬牙道。 江凡笑笑：“算计好的事，这个做不到，他就不是一代天狐了。何况……你就不想问问樵夫去了魏王宫，渔翁去了哪里？” 上官婉如如遭电击。 “对，他在支援细雨楼，所以，可以说万无一失吧，我想这个时候，反制已经开始了。” 恐怖如斯！ 上官婉如呆呆看着眼前人，这就是那个自己从未服气，视之为打渔郎、视之为文人骚客的乳臭少年？ 历代天狐，在这个年龄能做到这一切的，有没有？就算老狐也不可能！ 恐怖的寒意已经自足底升起，开始向全身蔓延。 她扭头望着四周的支持者，忽然觉得一个都信不过，既然摇光都如此，他们又有什么例外，就算许多人是支持自己的，但显然，其中必然有许多人根本不是，只是在陪着自己唱戏而已。 “呵呵，大总管，看来你已经发觉了。不错，这些人中虽然有大半是你真正的追随者，但有些却不是。” 上官婉如咬住下唇，半晌才道：“难怪，竟有那么多人反对你，投向我的阵营。我还以为你有多么不得人心……” 而此刻，众人也开始纷纷拉开距离，警惕的看着身边人，没人知道到底谁是谁的人，太可怕了。 江凡摆摆手：“都不用紧张，各位，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其实……” 他阴险一笑：“在你们当中，有个老头子，特别坏。” 话音刚落，方才站出来说话那个老头当时就瞪眼：“你个瓜怂！老子在这儿给你办事儿，你特么骂老子，找死吧你！” 江凡哈哈大笑，指着老头子道：“给各位介绍下，这老家伙有个外号，叫做圣手毒王……” 顿时所有人都呆在当场。 这位的大名谁没听说过，天下医毒第一人，而此刻，显然用不上医道。 “所以……”江凡嘿嘿笑着：“各位，好消息就是，你们早就中招了……” 神特么好消息！这他娘的是多糟心的消息啊！ “好，不用做无谓的挣扎，对孙老毒物，你们应该有信心。” 众人哪里肯听，当即开始运功检视自身，连上官婉如也不例外。然而很快，许多人眼神大变。 “该死，我的真元！” 随着有人惊怒的叫喊，一时间乱作一团。 “安静，安静……” 江凡笑道：“各位你们都是大佬，别急急挠挠的，有失身份。其实啊，你们不该运功的，不运功还不能发作，所以……我刚才的话没说完呢，真是的……哎！急啥呢？其实我想说的是，你们虽然中招，但要不运功就没事儿，难道不是好消息？” 众人都想骂娘。 你特么怎么不早说？绝对是故意的啊，操作怎么这么骚呢！ 第709章 鬼手频出，逆风翻盘 “好了，不用想着拿下我了吧，各位，如今现场我的修为才最高不是？哈哈，有种无敌了的赶脚……” 江凡笑容如花，非常臭屁。 “他……怎么做到潜伏在我们中间的？”上官婉如非常恼恨。明明每个人都经过自己检查身份。 江凡打了个响指，“这你不该想不到啊，从开始，你就在问我要天狐三宝来着。” 上官婉如顿时恍然，原来这一代天狐竟如此古怪，把天狐面具戴在了别人脸上。 而此刻，上官婉如却猛然一步来到鸾霏霏近前，死死盯着他：“放我们离开。” 江凡愣了下：“啊，对，至少你觉得还有云扶摇……可是……” 他很奇怪的看着她：“你怎么想的？我啥都想到了，难道会忘记最重要的扶摇大宝贝儿？” 上官婉如终于彻底色变，惊异的目光看向鸾霏霏二人。 而此刻，鸾霏霏却妖娆一笑：“嘻嘻，大总管，好久不见啦……” 这声音，与刚才完全不同，随着那女子在脸上一抹，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上官婉如面前。 ——林南燕。 “是你？” 上官婉如大惊失色。 林南燕开心的笑着：“当然是我啦，哦，你是想找霏霏吧。” 她指了指眼神乱晃却动弹不得，也做不了声的“云扶摇”。 “她在这儿呢。” “原来如此……你跟着他，自然懂得易容奇术。” 上官婉如心头彻底冰凉，所有的牌都被人算到了。 江凡看着她叹息道：“鸾霏霏，还真是你的人，但我既然怀疑一切，又怎么会怀疑不到她？你以为小七经常出去就是为了到蒙傲府上喝酒？不，不，她只是为了有个合理借口外出，方便配合扶摇都监视鸾霏霏。小七，解开她的哑穴吧。” 鸾霏霏咳嗽好几下，终于哀叹一声：“我就说不能和公子爷作对吧，都不肯听，这下倒好，全栽了，被人家一窝端。” 江凡瞪了她一眼：“你呀，真是让我生气，好好的为啥非得找事儿？” 鸾霏霏苦着脸：“我有啥办法，都是苦衷啊。说起来，公子爷啥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江凡气哼哼道：“从特么一开始就怀疑你。凡事送上门来的，我就没个放心的。后来，扶摇遇刺，丢了簪子，但我只见到半截，当时记得扶摇说找不到了，我还纳闷，后来想想，华阳宫除了你也不可能有别人藏下另外半截。” 鸾霏霏哀叹：“亏我在王府呆了这么久，一点信任也没获得。可你……” 她很奇怪的看了眼林南燕：“为啥就这么信任她？” 林南燕咯咯笑道：“你是有苦衷，我呢自然也有来由，别问了，公子爷的秘密多着呢。” 鸾霏霏终于长叹：“好吧，霏霏认栽，冒犯天狐是凌迟死罪，到时候选个刀子快的，最后再刮脸，让我体面点儿。” 林南燕从屁股后头踹她一脚：“消停呆着吧，你只是个小角色，还在那小嘴叭叭的。” 鸾霏霏委委屈屈，却也不敢吱声了。 上官婉如此时却轻轻一笑：“真是厉害，心智如鬼，手段似妖。上官领教了。不过……” 她眼神露出戏谑之色：“王爷莫非以为就此赢定了？” 江凡想了想：“难道不是？” 上官婉如忽然轻声一笑：“说到底，最后靠的全是硬实力。王爷也说过，我特意选了这个偏僻之地，外援难入，难道忘了，在这里还有许多我的人。” 江凡点点头：“此时此刻，想必这座大阵之外都是你的人吧。” 上官婉如洒然一笑：“王爷知道就好，只需打开防护大阵，他们就全部可以进来。” 江凡好奇的瞅瞅她：“你就不怕我劫持你？” 上官婉如道：“王爷以为呢，上官家世代为极乐大总管，也有自身秘法，别的不说，若我以十年寿命为代价，还是能爆发一定修为，至少，强过王爷。” 江凡奇怪的道：“你是不是忘了身旁的毒王？” 上官婉如淡淡道：“没忘，不过，我上官婉如的人难道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我上官家亲信自然也懂得上官燃寿秘法，至少有四个人可以在一瞬间杀死曹缨，但这里有四十多人，你无法分辨是谁，敢赌？” 江凡愣了下：“你真敢杀她？” 上官婉如漠然道：“上官家族曾经为影卫斩杀过族人弟子一千六百七十一人，不差她一个。而她死了，家姐也不至于在魏国暴露，还能把此事嫁祸给你，挑动秦魏势不两立，难道你以为我不敢？” 江凡啧啧叹息：“果然还是杀伐果断的大总管。好吧，你说对了，我不敢赌。” “很好，所以，王爷，很抱歉的说，这不是玩游戏，我承认，才智方面你赢了，但最终还是要靠武力说话。” 江凡嗯了声：“所以，你说最后靠的全是硬实力，这个我认可。这，才是最后的决胜。” 上官婉如傲然道：“王爷妄图钓起全局，故而布局精深，未曾动用大量人手，这就是不足。如今外面总计有六百宗师、七十二尊者，二十四圣者，除去大半数在招待女帝，剩下还有三成，王爷觉得此时调用任何人手能对抗他们？” 江凡挑了下大拇指：“狮子搏兔必尽全力，大总管不愧城主最看重之人，做事值得称道。” 上官婉如淡然道：“多谢王爷夸奖，但不知王爷如何破局？” 江凡不由叹口气：“确实，无法打破此局，布署的一切都是白费。” “王爷，若是没有别的应对，我想您该认输才是。” 江凡点点头：“外面都是你的人，阵中你还有威胁我的手段，确实不太好办。” “那么……这一局该结束了。” 江凡摆摆手：“且慢啊，我说不好办，不代表办不了。” 上官婉如凝眉：“你说什么？” 江凡道：“我记得……你机关算尽，甚至连我剩下几个葫芦都计划在内。不错，你算的很对。只可惜你以为，我全是靠葫芦？” 上官婉如不信道：“你还有什么手段？” 江凡咳嗽一声：“我呢，别的没有，认识的老头多……前段时日去了趟南疆，你应该知道。在南疆，我又结识了一个老哥，嗯，算是称兄道弟了。我给你介绍下？” “王爷，此时此刻，这般境地，还有心情开玩笑？” 第710章 万妖之王 “不，不是开玩笑。我觉得你应该听听他的名号。” 上官婉如心神一动：“……那么，请王爷爷说说看。” 江凡打了个响指：“我这老哥哥……人称姓邹，阴阳家……” 上官婉如愣了下，忽然像想起什么：“阴阳圣师，邹演？” 江凡咧嘴一笑：“邹老哥研究了许久……” 他甩着穿葫芦项链的空绳套：“才利用这个没人注意的玩意儿，给我设置了一个小五行搬运阵，差点把老哥累吐血呢。效果如何？” 上官婉如当即面色大变，左右看去，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哈哈，你瞧，阴阳五行术之——乱阴阳逆五行，搬运奇术，大总管听说过吧。” 上官婉如缓缓跨步，明明向着江凡走去，却忽然之间反向移出五丈之外。 顿时骇然。 江凡看着她：“你瞧瞧，所以啊，谁都别乱动。大五行搬运术我就是阵眼哦。所以，虽然在你的大阵笼罩之内，你仍然拿我没办法，是不是很憋屈。” 上官婉如愤怒：“我若撤去大阵，你又当如何？” 江凡笑着道：“那就剩下最后一步了，比外面的势力，但大总管你真的想要展开惨烈厮杀？” 上官婉如冷然道：“事已至此，胜负即生死，还有什么好犹豫。” 江凡淡淡道：“不必鱼死网破，你最后的手段不过是外面的一众高手，不如就让我们赌最后一把，若是我在外面的布局也能获胜，你就认输吧。” 上官婉如到底也是一代奇女子，闻言微微吁口气：“好！便如你所言，本总管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江凡道：“你布局缜密，自然能监视到周边，知道我并未带来其他人手，这也是你底气所在对吧。” “不错，关键的胜负手，我怎会疏忽。” 江凡摇头笑道：“其实吧，我原本也想带来帮手的，但考虑到你一定会发现，容易打草惊蛇，最终没办法一网打尽。可是不带人手，没有硬实力啊，咋办？”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幸亏，你选择这个地方很好，距离银月峰太近了……” “银月峰？”上官婉如忽然想起来，她安排的银月峰并未起到作用，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很疑惑，银月峰明明有狼妖和万千群狼，可我竟然毫发无伤？” “难道不是女帝带你逃出来的？以她的实力，也许能做到。” 江凡哈哈一笑：“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只会靠女人？” 上官婉如哼了声：“路人皆知！” 江凡：……！ “好吧，我不跟你犟。但是，你不妨打开大阵看看外面？” 上官婉如认真看了他几眼：“我撤去幻阵，但并不意味着撤去防御阵，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了解，大家既然在最后的赌斗，你也不必防着我，赌最后一局便是。” 江凡说着，从鸾霏霏手中拿过天狐面具，扣在了脸上。毕竟外面这些人，还不能让他们知晓自己的身份。 幻阵收起的刹那，江凡也不由吸了口冷气。 外面百丈开外，团团围着数百高手，个个都气息惊人，这阵仗，已经远远超越英鹿手下九圣三十八尊的阵容，而这，也不过极乐小半数强者而已。 “真是强啊，”江凡不由赞叹。 “影卫九百年，你以为底蕴如何！”上官婉如很是傲然。 江凡点点头，却有些惋惜：“所以说，九百年底蕴，就这么自相残杀，岂不可惜。” “自相残杀？你也要有那个阵容。恕我直言，你算来算去，却心有顾忌，未去动用极乐人手，在这里，你没有人马可用。” 江凡嗯了声，却面色有点古怪：“我是没有人……但我有……狼啊。” 说着，他忽然仰头一声长啸。 就在上官婉如等人莫名其妙的时候，忽然四周群山狼嚎响彻山林，数量根本难以估计。 与此同时，众人惊骇的发现，漫山遍野都是巨狼，铺天盖地的涌来，后面绵延不绝，还不知道有多少。 但绝对不下于上万头！ 与此同时，两头体型惊人的灰狼，散发着无比恐怖的气息，瞬息出现在一块巨石上，冰冷的目光俯视众人。 所有人都色变。 “这，这是……” 上官婉如尽是惊骇。 江凡微笑着：“这是狼啊。”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凡露出诡异的神色：“打渔郎，逍遥王，天狐。还有，泰岳和太华都称我为——天下大妖。” 上官婉如此生都没见过这等阵仗，万狼奔腾，声势震天。 她面色变得无比苍白。 打死也想不到，江凡竟然能够驾驭狼妖！ 谁也没想到，不说极乐城之人，就连曹缨都看得一脸懵逼。 林南燕小脸儿都吓白了：“——呀，呀，公子爷……要疯啊……” 鸾霏霏嘴唇都哆嗦了：“说……说什么来着……别跟他作对……他可是大妖，大妖王……” 江凡听到了她的话，呵呵笑着：“是啊，说对了，我真的就是大妖，大妖王。上官总管，我这阵势又如何呢？” 而此时，无数狼群已经将整个谷底团团围住，数量已经至少五六千，而且在源源不断的增加。 任谁也没见过这么多的巨狼环伺，洪荒野兽的血腥气息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 纵然是数百高手，也尽数心惊胆战。 这些巨狼不但体型巨大，而且不少都有着惊人的气息，就好像人类之中的武道强者，恐怖至极。尤其那两头巨狼，更是有着大圣以上的威压，让人神魂皆惧。 上官婉如震撼的无法言语，刚才还纳闷你扯着脖子鬼嚎什么呢，结果一下子就叫唤来上万狼族小弟？ 你特么确定是人？ 所有反对派也都是无比惶恐加崩溃，人打架，你叫兽来干啥？不讲武德啊！ 江凡此时终于伸个懒腰：“大总管，这下知道为什么银月峰没留下我了？” 上官婉如嘴唇都发白，还能说什么？我特么哪里知道那是你家养狗的窝！ “撤去大阵吧，输要输得起，大总管也是女中豪杰，不至于困兽犹斗，失了气度，也损了极乐。” 上官婉容早已不复之前的飒爽英姿，智珠在握，花容惨淡道：“天纵鬼神，夫复何言……” 眼看大阵撤去，江凡信步上前，而两头巨狼也如入无人之境，径直朝着江凡走来。 第711章 群狼朝宗 没人敢阻拦，也没人敢动。 几百高手，在万千异种妖狼面前，也只有被撕碎的份儿，一狼一口都未必够分。 眼看一个戴着天狐面具的人缓步迎上巨狼，许多人心中剧震，显然，这位便是他们的目标，那位传言中的继承者。 众目睽睽之下，江凡来到两头巨狼近前，而两头巨狼此时也缓缓低下头颅，任由他伸手抚摸。 与此同时，群狼仰天嘶吼，震动百里翠谷。 这一幕，终于颠覆了所有人认知，难道这狼妖，真是他唤来？ 就连老家伙都目瞪口呆，“啥……啥情况……” 万狼朝宗！ 这一刻的江凡，真正如同绝世妖王，于九天之上，俯瞰众生。 无数人心生无限恐惧，无限敬畏。 最终变为膜拜。 因为，他，就是天狐，天狐妖皇！ 不知是谁先带了头，缓缓跪倒，“冒犯天狐，属下万死——” 一个，然后又是一个，然后稀里哗啦，无数人拜倒。 最终站着犹豫不决的那几个，也缓缓伏地。 王承秀呆立许久，才回过神来，似乎更加不认识这个自己见面最多的少年天狐。 原本大阵中那几十蒙面大佬站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冒犯天狐，是死罪，冒天下之大不韪布下的死局，却在别人翻手间改天换地，除了叹服，更多的是恐惧。 不是说，此子只是个卖弄诗文的少年渔郎？不是说只是女帝面首？不是说无人心服吗？ 江凡缓缓转过身，看了看跪满一地的极乐众，并未理会。目光又投向上官婉如等人。 “诸君，到此为止吧。” 轻轻几个字，分量已经完全不同。那淡然的目光，此刻在旁人看来，却如同深渊，漆黑不见底。 上官婉如呆呆站在那里，一时间根本无法思考。 就在此时，一个女声悠悠传来：“婉如啊，你还在等什么呢？” 上官婉如听着熟悉的声音，从茫然中回过神来，只见拜倒的人群中缓缓站起一人，摘下了面巾。 “城……城主？” 江凡扭头看去，果然，虽然换了男子衣衫，但容颜赫然是城主姐姐。 “婉如，你从小追随我，我一直视你为姐妹，今日所为，哎——” 她轻声一叹，不知如何言语。 “……你，你没被困？” 城主莞尔一笑：“我执掌极乐城十五年，难道你以为真的这么容易困住我？不过是为了让你真正见识到天狐的不凡，故意入局而已。” “这，这不可能……”上官婉如难以置信，惶然道。 江凡笑笑：“怎么不可能，我说过，能在青峰峡小茅屋提醒我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城主喽。” 城主摇头道：“如今看来，根本没必要提醒……” 上官婉如目光有些涣散：“是，是这样了……” 城主缓缓道：“大势已去，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极乐万众归心，还多亏了大总管。” 上官婉如脸色苍白，身形一个踉跄，有丝鲜血从嘴角渗出：“原来，我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让天狐展示他的强大……” 城主叹息一声：“多年姐妹，劳苦功高，其实我也并不想，但你非要登上祭坛，只好遂了你的意。” “祭坛，祭坛……”上官婉如颤抖着：“是啊，这就是祭坛，新狐继位，怎么可能无人死，无血腥，无踏板，而我，才是那个真正愚蠢的人……” 城主摇摇头：“但不论如何，你做到的程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甚至若不是早有计划，你有六成把握能竟全功，了不起，这是真心话。” 上官婉如悲愤的看着她：“但天狐更强不是？” 城主道：“是啊，强到我都难以置信，说实话，我本以为他无法翻盘，而这一切，根本都不在我预料之中，相信我，纵然是我，也不会比你更好。” 上官婉如面色微微平复，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平静，却能听得出心如死灰之意：“事已至此，上官婉如认输。” 她到底是个奇女子，看清局势，不再坚持，轻轻一撩长衫单膝跪倒：“上官婉如——请罪。” 见状，身后那些大佬也终于不再坚持，纷纷拜倒。 “我等请罪。” 城主看着眼前的一切，深深叹口气：“极乐啊，安逸太久了，人心都思变了啊，你们都忘了初衷，才有今日之事。事实上，婉如也不过是你们推出来的领头人，每个人都不是无辜的。甚至，包括我……管控不力，才有极乐内部分崩，没能把完整的极乐交给天狐，是我的错。” 她也缓缓拜倒：“属下，请罪。” 江凡沉默的看着眼前，九百年极乐，太久了。大周崩溃之后，极乐作为独立的强大势力，谁人不心动？更别说这些人都是密谍出身，本就心思阴暗。此事，也怪不得城主，她已经做的足够好。 甚至江凡知道，她也在等待这一日，极乐需要重新清洗，重新塑型。 他沉默不语，现场竟然寂静一片，落针可闻。就连狼群都没有喘息声。那诡异的压力仿佛漫天乌云低垂，死死压在每个人心头。 天狐之威，终于凝聚成型。 许久，江凡才缓缓开口。 “城主，此事不怪你。请起吧。” 城主站起身：“今日极乐内乱，敢情天狐发落。” 江凡淡淡道：“回去再说吧。” 看着所有人，江凡沉声：“九百年极乐，太漫长了，今日之祸不可避免，但所幸未曾造成伤亡，诸君该好好反思。但无论如何，从此之后，本座不希望再有此事发生，都回去吧，我不日将临极乐，届时我想看看诸君有何交代。” 城主道：“属下已经安排妥当，太上长老即刻赶到，后面的事，交给属下便是。” 江凡点点头：“女帝那无事吧？” 城主道：“从始至终他们都不敢，可以放心。” 江凡道：“你们离去后再撤掉大阵，我不想让她看到你们每个人。” 他的话反倒让上官婉如神色一动。 城主却显得并不意外：“你这次已经把许多事展现给她，难道还不要彻底？” 江凡笑笑：“我想了想，可能还不是彻底挑明的时候，有些事，暂时还要含蓄一些。况且，三座上古奇阵她应该很喜欢，还是让她自己多玩儿会儿。照我说的做。先烦劳姐姐，将其他人带回极乐，我随后就到。” 城主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弟弟，你现在可真是天狐了，连我都看不懂。” 江凡指了指那些狼群：“这个姐姐也看不懂，没事，以后都会懂。” 第712章 妖皇，不仅仅是名号 城主真的是感慨万千，这个弟弟太超出自己预料，群狼朝宗，这可是苍山群狼，还有两头大圣境的狼王，怎么就成为他家养的一般？他身上究竟有多大秘密？ 看着四周群狼环伺，仍心有余悸：“姐姐心里都突突的，真能控制的了？” 江凡笑了：“如臂使指。” 一场风波散尽，现场只剩下城主和上官婉如以及曹缨母女。 江凡看看曹缨：“小红啊，对不住，我还是考虑欠周全，委屈你了。” 曹缨此刻已经恢复如常，她此刻也万分纠结，自己终于知道了个天大的秘密，江凡原来是天狐，极乐之主。 难怪当初他要入极乐。 可这对她而言，实在太震撼了，到现在都难以平复心情。更没想到的是，自己老娘和小姨，居然都是极乐中人，甚至整个上官家都是极乐所建。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曹缨苦笑道。 江凡明白她的心思：“什么都不要说，你只要听我说。” 他走过去，轻轻抚摸着曹缨的面颊：“有些事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怕你跟着受累。” 曹缨心中一暖，虽然江凡瞒得自己好苦，而且居然还利用了自己，但她丝毫不怨。而情郎这一句话，就能打消无尽阴霾。 “如今这件事你知道了，当然，你迟早会知道。你最纠结的是，以后如何在母妃和父王之间相处。” 曹缨目光一闪，上官婉容姐妹也神色微动，这又何尝不是她们关心的问题。 上官婉容也不由揪住了心。她不但是极乐密谍，还是反对派，佯装不知江凡身份，悄然配合上官婉如，如今事败，会引起诸多问题。 江凡认真道：“小红，我们做个交易吧。我，不说出伯母的身份，你也不许向魏王等其他人泄露我的身份，相安无事，如何？” 众人都是一愣，想不到他居然提出这么个办法，但下一刻，城主等人就会意，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 “你不用担心你母妃难做，此后，我除去她密谍身份，伯母就好好相夫教子吧。” 曹缨心头发热，情郎考虑的真是周到啊。这个交易，怎么看都是自己占了绝对便宜。 最起码，自己不用面临家庭崩溃的困境。 “嗯……” 她低声应道。 “至于上官家，我随后会有处置，你不必关心，带着伯母回去吧，好好生活。” 曹缨只是知道下意识的点头，因为她明白，江凡做的一定都是最好的安排。 而上官婉容此刻也面带愧色：“天狐大人……” 江凡赶紧摆手：“别，可别，您还是伯母，这么弄，我不好办。” 上官婉容一愣，随即在曹缨猛拉袖子之下，才终于反应过来。 是啊，这么搞，你让这小子以后怎么提亲？ 想通了这个，上官婉容稍微有些安心。很明显，因为这层关系，自己和曹缨都会平安无事。 唯独担心上官婉如和上官家族，毕竟在极乐而言，她们犯下的是不赦之罪。 虽然看到她担忧的目光，但江凡却恍如未见：“小红，带伯母离开吧。” 曹缨自然知道，在有些事上，自己也没办法插手，而对这个素未谋面、却只以利益为重的小姨，她也并无好感。至于上官家族，曹缨也明白，很多事自己左右不了，只能看江凡的了。 “你……小心些。” 江凡点点头：“好好安慰伯母。” 虽有千言万语，但曹缨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便强行拉着老娘离去。 城主笑笑：“婉如啊，起来吧，就剩下咱们三个了，治罪也是回头的事。” 上官婉如终于站起身，叹息一声：“天狐妖皇，我还以为只是个名号，谁能夺取大位，谁就是，原来，真的不是那么回事啊……” 她此刻已经想透彻，看着眼前的少年，终于知道差距有多远。天狐，真不是谁都能当的。而这一代，尤其惊艳。 弥天大祸，兵不血刃！这是她，包括所有人在内的感慨。 这件事其实搞不好就是腥风血雨，极乐都有倾覆之危，但在他看似云淡风轻的运作下，居然兵不血刃的解决了。 极乐城主也深以为然，看这个弟弟的目光越来越满意，而满意中，也渐渐有了些敬畏。 “但有件事……”她一直耿耿于怀：“婉如想不明白，大人究竟有什么特殊身份？” 说到这里，她忽然神色一变，仿佛想到什么，下一刻，满面骇然的看着城主：“他，一直叫你姐姐？” 城主微微一笑：“是，姐姐。” “亲姐姐？” 上官婉如感觉心快跳出腔子，她虽然知道这个人，但却不知道二人私下以姐弟相称，就算刚才江凡叫姐姐，她也并未在意，不过以为年龄差距而已，可哪里想到这件事，是事实。 城主看看江凡，后者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该知道了，是亲姐姐。” 上官婉如呆若木鸡。半晌才吐出一口气：“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难怪你是天生的继承者，难怪你身为秦国之王仍然是第一顺位……” 说到这里，上官婉如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你是秦一字并肩王，又是……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件事太大，太恐怖，大到她几乎不敢往下去想。 江凡只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的事你不需要知道，你自己想通了就好，不过我感兴趣的是，那位不知道是想不通，还是想通了还要如此行事……” 上官婉如还没从震撼中清醒，闻言愣了下：“哪位？” 江凡龇牙一笑：“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替他打掩护？” 上官婉如心脏猛地收缩，真正大惊失色，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有许多事让她惊讶，最终的翻盘更是让她惊艳万分。但从始至终，背后那人连一点泡都没冒过，他怎么可能知道？完全没有理由啊。 直到现在，尽管自己一败涂地，她都觉得有些事最终是成功了的，而且还有些讥讽，所有江凡自以为是的布局，不过是解决了明面上的东西，背后那人藏得太深，深到她自己若非确实清楚，简直都会怀疑有没有这个人。可她知道，是有的，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为此人效力。 至此，所有的情绪，完全变成了惊悚和畏惧。 巨大的阴影彻底笼罩了她的内心，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寒，渗透了浑身每一寸血肉骨髓，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要堕入黑暗地狱。 极乐城主更是吃惊。概因这件事她可从未提醒过，而且说实话，她自己都无法确定许多东西。这小子，从哪看出端倪的？ 第713章 你个瓜怂是天狐? “你……从未见过他。” 江凡目光悠然看着远方：“有些人啊，不用见面，就已经在隔空相望。” 上官婉如神情彻底松垮下来，变得有些木然，逐渐自嘲：“原来……你都知道……” 江凡眯眼看向远方：“不愧是出了名玩儿头脑的，孙子，藏得够深啊。所以……让他先在天机阁呆着吧，给我好好反省下。” —— 翠谷之中当然没有张宰辅，可江凡对于他们提供的证据有些奇怪。毕竟江凡确实在临江阁见过张宰辅写字，而这卷手书的确是老大人的笔迹。 询问之后才有些惊喜。感情极乐的人还真不是盖的，当真找到了张宰辅，只是这位五国大相仅仅是在一处普通的小镇子隐居，老人家隐姓埋名在当地办了一个学堂，取名——松柏堂。 合着松柏之地这么回事，江凡不由好笑，没料到这位宰辅大人当真听了自己的提议，教书育人去了。 弄清楚这个，江凡也就不再担忧，琢磨等办好这里的事儿，就赶去清江镇寻人，骊山那边确实很着急了。 送走其他人，江凡特地祭拜了一番葬在此地的英灵。不分国籍，这些都是华族的英烈，值得尊敬。 忙活一番后， 便托着下巴蹲在一块大石头上，两边卧着大郎和小银，他在撸着狗子。 老家伙一直瞪着小眼睛瞅着这家伙转来转去，神色十分古怪。 江凡总算注意到他的不寻常。 “我说，老家伙，你干啥呢？小爷脸上开花了？” 老家伙使劲抓抓脑袋，头发乱糟糟的不成样子，看来抓了老半天。 “……我说……你个瓜怂……当真是极乐天狐？” 江凡愣了下：“以前不是跟你提过吗？我跟极乐有点关系……” “提过，是特么提过，但是谁知道是这种关系？你这瓜怂什么时候成了极乐天狐？” “啊，对了，确实没正式跟你说过。不过也不能怪我，以前我就是个顺位继承人而已，也没打算接手。后来……后来不是为了救扶摇么，不然你以为药材哪来的。” “我知道你去了极乐，但不是去求药了么？天狐是咋回事？” 江凡摊摊手：“不做天狐，人家不给啊，我也很无奈的。” 看他无辜的模样，老家伙气不打一处来，“少在那跟我装蒜！你小子是个什么鬼东西我不明白？” 江凡：…… 老家伙火大狂喷，满脸褶子里却满是难以理解：“我说……十一年前我捡到你小子，随后大部分时间都形影不离，怎么混成天狐的？” 这事儿从刚才听明白的时候，就陷于懵逼状态，到现在还觉得在做梦。 就这个混小子？天天懒得冒烟，能躺着不坐着的主？这个六七岁就开始跟着自己的孤儿瓜娃子？ 就好像你捡到个孤儿，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后忽然他告诉你，小爷是皇太子一般。 “——你都说了，是大部分时间，不是还有小部分时间么。你出去鬼混，小爷总得找点事干干……”江凡撇撇嘴。 “你特么就干了这个？”老家伙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要说这身份让他恐惧，那不可能。毕竟有女帝前车之鉴，极乐天狐也就那么回事。但让他犯怵的是，这小子怎么办到的啊？ 这不是别的，是天下第一谍报组织，暗影！一群不见天日的妖魔鬼怪集中之地。就算一群武圣丢进去也得被啃个骨头渣子都不剩，你一个小崽子，加冕妖皇？凭啥？ 忽然他眼神诡异的一动：“……我说，瓜怂，你刚才叫那个女人姐姐？肯定是骗上官丫头的，不是亲姐姐吧……” 眼瞅老家伙眼神不对劲，江凡瞬间就反应过来：“没，没，可没你想的那样啊，跟小翠那回不一样。” 老家伙打死都不信：“你瞅瞅，因为小翠这一趟，你混成并肩王，因为极乐城那女城主，你小子八成才混成了天狐吧……” 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这就是惯用伎俩啊。 江凡直翻白眼，这事儿还真不好解释。 “我跟你说，真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硬往上贴？小爷可真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来着。” 老家伙目光微微收缩，停止了调笑：“……小子，刚才就说，是什么第一顺位继承人，到底怎么回事？” 江凡仰脸望天，半晌才苦笑一声：“可能跟我的身世有关吧，别问了行不，我自个也不确定我是真的还是假的，烦着呢。” 自己不确定自己是真的还是假的？这话根本就有问题。 老家伙目光变得很深邃，却没有纠缠不放所谓的身世问题。过了好一会儿，反而缓缓说道：“极乐城，不是一般的地方，你既然真有这个身份，凡事要万分谨慎啊。” “我知道……”江凡有些不以为意：“反正都这样了不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老家伙哼了声：“走一步算一步？别说我没提醒你，极乐天狐，天下大妖，这回太华可没说错，你这身份一旦暴露，不说天下公敌也差不多少，掂量着点儿！” 江凡搓着脸：“你说……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太华是算命算出来的么？还天下大妖……挺准当啊。唉？你说，人生来是不是就有命运这回事儿？” 老家伙哼了声：“都说人的命天注定，依老子看，凡事还得讲个事在人为。” 他还有点奇怪的道：“你小子不是从来不信命啊、运啊这一套？” 江凡往大石头上一躺，双手交叠枕在脑袋下：“我这不是越来越有点迷糊了么。” 见他有些茫然，老家伙道：“小子，你来历神秘，老头子也不知道你究竟怎么回事，但命运这东西，虚无缥缈，不可完全被其左右。须知，事取决于行，行从于心。比如你接掌极乐，或者不接掌，人生的轨迹就完全不同。故而，保持本心最重要，若是把这个看做命运，那么命运便是心迹。” 江凡呆呆的品了半晌，忽的坐起来，愣愣瞅着对方：“老家伙，行啊，越来越哲学了。” 第714章 夕阳红，八卦震人心 “滚蛋！”老家伙瞪他一眼：“少在那嬉皮笑脸，说正经的，这天狐不当成不成？” 江凡叹口气：“不成啊，你知道的，有些事上去就下不来了。不上又不成……” 老家伙摇摇脑袋：“”那你小子接掌天狐，打算做什么？” 江凡想了想：“还没什么具体打算，还得走一步看一步……” 老家伙恨不得跳起来给他一棒槌，这么个惫懒家伙咋就天狐了？这么庞大一个组织，全天下都在惦记着，你当开玩笑的么？ 但他没敢，主要是江凡身边那两头妖狼，虎视眈眈的，就是他不太敢靠太近啊。他可是清楚知道，当初要不是因为有江凡在，纵然是想要给狼妖疗伤，凭他自己也没戏。 老家伙哼哼唧唧半天，缓缓吐出一口气：“……小子，我年纪大了，越来越看不清你，也懒得说你啥了，自己心里有点数就好。” 江凡嘿嘿一笑：“老家伙，别这老里老气的，说的跟快入土似的，我看你体格子好着呢，再找俩老伴儿都不成问题，那个谁，那个老渔头不是一百六还找了个凌云么？” “放屁！老头子哪有那个闲心……等，等会儿？”老家伙瞪着小眼睛：“你刚才说啥？钓鱼佬和凌云？” “嗯嗯！”江凡使劲点点头，眯眼坏笑：“你说有趣不？还生了个丫头，你猜猜是谁？” “啥玩意儿？那么大岁数还生了？”听到老渔头和凌云搞在一起，已经让老家伙感到天雷滚滚，没料到俩人竟然还生了？ “嘻嘻，云扶摇啊。我刚知道都吓了一跳呢。” 老家伙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巴，半晌都没合上。 “这事儿……你家扶摇大宝贝知道不？” 江凡砸吧着嘴摇头：“她是一点都不清楚，还以为自己是孤儿呢，可怜的娃。” 老家伙也是直砸吧嘴，“老渔头也算高人隐士，看着像个老实人啊……” “老实人能办出这事儿来？奇闻吧？”江凡感叹：“所以说嘛，找个老伴儿没啥……” 老家伙哈哈一声，也是啧啧直咂嘴。 “想不到那老东西为老不尊啊——” “诶？话不能这么说。”江凡不敢苟同：“人家这叫夕阳红，老来俏，谁规定老人就不能焕发第二春、第三春什么的？” 老家伙翻了翻白眼：“等你老了自己去夕阳红吧。” 江凡笑嘻嘻：“我说，老家伙，你真的可以考虑考虑啊，自己不孤单吗？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嗯……” 他眼睛一亮：“对，对。老渔头跟凌云应该是分了，你有机会啊，你要是把凌云搞到手，咱们可就不是敌对关系了，看她还好意思天天针对我？为了小爷以后的人生幸福，您老就牺牲一下呗？” “我牺牲你奶奶个头！”老家伙被他的脑回路都给弄惊了：“我？凌云？你个小王八蛋咋想的？” “你又不吃亏，那凌云挺漂亮的，岁数也合适……”江凡撇嘴嘀咕。 老家伙火冒三丈，暴跳如雷的到处找石头。 不过瞅着他身边那两头眼神不善的巨狼，老头子到底还是没敢把手中八百多斤的大石头砸过去。 他瞅江凡撸狼好一会儿了，很想凑过去试试，但那两头大妖兽似乎对他好感缺缺，让他到现在也不敢靠近。对于江凡能够收服它们极为好奇。 老家伙哼哼半天：“我说，你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怪胎。哎？你跟我说说，你是不是也是什么妖兽？” 江凡呸了他一脸：“你才妖兽，你全家都是妖兽！” 老家伙不以为然：“我全家就是你和小翠儿，说是妖兽也不过分。” 江凡哼了声，懒得搭理他。 “奇怪呀——”老家伙捏着稀疏的山羊胡道：“灰太狼、江小鱼，还有那龙鳌都对你有好感，这俩家伙也一样，看上你小子哪儿了呢？” 江凡皱皱眉，这件事他也十分诧异，莫非自己身上真的有些什么不同之处？ “……我也不清楚，但也不是所有异兽都对我不赖，反正我觉得北疆白狼王恐怕就想弄死我。” “废话！你特么偷了人家儿子！换谁都想弄死你。但我想吧，你是没看到那白狼王，否则也未必是个啥光景……” 江凡眼神动了动，这倒也是，和白狼没有打过照面，若是白狼王也对自己有好感，那才真叫一个魔幻。 以后找个机会试试？万一呢？若是所有异兽都行，自己搞个异兽军团还不天下无敌？嗯……得试试，就从灰太狼、江小鱼还有那个小毛球开始，异兽养成游戏，不赖…… 他搁那托着腮帮子眼珠子乱转。 老家伙瞅着感觉有点不靠谱，赶紧警告：“我劝你个瓜怂小心点儿，山海异兽到底的都是凶兽，就你这点块头打牙祭都不够。” 江凡嘿嘿一笑，“那是，那是。我就想问问，这些山海异兽到底从何而来？” 老家伙摇头：“山海异兽志你还没看吧，据说都是洪荒异种，比世上有人可能都早的多，上哪知道去。” 江凡忽然想起来，前世有部奇书叫做山海经，也是记载了不少奇兽，有那么一些玄幻主义者认为上古时期可能真正存在一个诸神文明，异兽便是诞生于此。 但江凡始终觉得那玩意儿就是哪个闲着没事儿的写的神怪志异，故而对这种地摊货从来没关注过。 可如今，在这个世界，竟然真的见到越来越多诡异的异兽，虽然没有山海经说的那么夸张，但也很不可思议。是进化来的吗？ 琢磨半天也没啥头绪，而远处的轰隆隆响声越来越密集了。 “动静大许多啊。” 老家伙道：“残阵不可能困住她。” 江凡看向老家伙：“打个赌，再有两炷香功夫她能不能破阵。” 老家伙鄙视的看他一眼：“两炷香？我赌最多再有一盏茶。” “不能吧……”江凡多少有些不信，这么多高手合力布下的上古奇阵，怎么会这么容易攻破。 “你武道白痴，阵道也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没看到大阵波动已经不同寻常？根基显然开始不稳定。多说一盏茶，必然破阵而出。” 对老家伙的眼光，江凡还是相信的，仔细观察一番，果不其然，看来破阵在即。 “媳妇就是厉害。”江凡赞叹。 “上官婉如那丫头手笔也真大。”老家伙倒是有点佩服。 这点江凡认可。修习阵道这么久，他明白布置这等大阵需要多么庞大的资源。 第715章 事了——乘鸟去 这种阵道与胖师傅封印在葫芦中的那种不同。那种属于阵器，是天机子以真元勾画阵纹，反复压缩炼制，最后封印在葫芦之中，用的时候以气机牵引发动。炼制难度极大，对修为的要求高到离谱。可带来问题是，所炼制的阵器通常也会比自身修为低很多。 但这种大阵，只要有阵图，就可以布置。最大的要求是资源。所谓的资源，一是人力，另一个就是用以承载、连通阵纹的天材地宝。人力修为不足可以用数量弥补。天材地宝可就太难得，有些甚至价值连城。 这三大奇阵所用到的数量恐怕非常惊人，难怪上官婉如手笔之大老家伙也深感佩服。 “可惜，只是沦为小翠练手的工具了……”江凡托着下巴叹息。 “他们恐怕也没想到你会带着她出来，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已。” “我说，这三座大阵到底什么来头？”想起进入翠谷的奇特光景，江凡倒是很感兴趣。 “三座大阵具体来历已不可考，但首次出现，是在一位数百年前的前辈高人手中，便是人称阵仙的百里无疆。只可惜流传至今早已残缺不全，不然就算是孙媳妇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脱身。” 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闲聊一下，江凡好奇道：“百里无疆什么来头？” 老家伙想了想：“具体来历不清楚。此人横空出世，一入江湖便轰动四方，曾和当时的太华三仙之首平分秋色。非常厉害的人物，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不见，有人说是隐居苦修欲补全十大上古奇阵，也有人说死于泰岳五老之手，还有说是入昆仑去了，但都未曾得到证实。” “这么说，这位和太华、泰岳都打过？敌对？” 老家伙摇头：“内情同样不明白。但此人在阵道上的造诣的确登峰造极，经他完善的十大奇阵威力极大，故而有阵仙之称” “阵仙……比我那胖师傅怎样？” 老家伙沉吟一下道：“不好比较，百里无疆乃五百年前的高人，当时的阵道第一人，而那死胖子却是当代魁首，孰强孰弱很难评判。” 江凡有点满意：“嗯……不错，能够比肩五百年前的阵仙，胖师傅到底还是个厉害角色。” “他厉害你也不差，你这小子混个一字并肩王不够，又混个天狐，就不知道你那胖师傅知道你是密谍妖人的时候怎么看。” 江凡也是心头纠结，胖师傅不会把自己就地正法了吧？应该不能，毕竟自己也是刚当上天狐，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儿，但天狐确实被世人称为大妖，极乐也为世人所不齿，逐出师门倒是保不起……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老家伙咳嗽一声，看着远方的大阵：“快了，我也该走了。” 江凡望去，大阵光影变幻，簌簌颤抖，显然摇摇欲坠。 随即点点头：“先去极乐城，配合城主整顿一下，我们在那里汇合。” 老家伙道：“你准备怎么和小翠交代？” 江凡道：“没事，她聪明着呢，许多事最好心照不宣。” 老家伙道：“好，不过你让蒙毅通知我追踪你，这小子也跟着呢，如今在沐阳等候消息，极乐城……” “不能让他去，你想办法让他赶紧滚回家。哦，对了，可以告诉他，我有好东西给他，包他满意。” “那你自己小心。” 老家伙说完，原地蓬得炸开一蓬诡异的绿烟，等到散去，人已经消失不见。 江凡都惊了，奶奶的，十年来都没发现，你这老家伙居然还有这一手。 但这惨绿的雾气看着不像好玩意儿啊，以后还是劝劝孙长老，收了神通吧。 小翠显然打得很尽兴。 刚才随着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白衣女子手提双锏破阵而出，非常有威势。 眼看女帝破空而来，江凡笑着迎上去。 “哈哈，媳妇，痛快了？” 女帝瞅瞅他：“事情办完？” 她并没有任何询问过程的意思，好像只是问个简单的结果而已。江凡明白，以她的聪慧，早就看出来自己在草蛇灰线的布局，到银月峰见到狼妖的时候，她大概已经确定自己已然立于不败之地，便不再操心什么，专心体验三大上古阵法去了。当然，她恐怕也明白，此举是在为江凡牵制大队人马。 江凡点点头：“些许小事，已经处理完毕。” “好，回家。” 说的就像两人出来买点生活用品，然后该回家了。 江凡居然也没提，很轻松道：“走，不过我找到张宰辅所在了，要去一趟，所以，你得自己先回家。” 女帝道：“你自己？” 江凡点点头，知道他创建了松柏学堂，已经明白用不到女帝帮忙，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把握。 随即笑笑：“咋的，担心为夫？” 女帝瞅瞅他：“担心别人，出去少祸祸人。” 江凡嗝了下：“呃——好吧，说话总是不中听。” 女帝道：“提醒你一件事，翠谷之中，有旁人。” 江凡愣了下，这个属实没想到。 女帝却没再多言，瞅瞅那两匹眯眼晒太阳的巨狼，竟然毫不犹豫的拎着双锏飞掠而去。 江凡举着一只手，刚想说点什么，嘴巴还张着，人就已经没影了。 “——啊——我这……” 讪笑一声，放下手：“到底是俺媳妇，个性！” 扭头瞅瞅大郎：“是吧，大郎？你媳妇平常也这样？” 大郎只是瞟他一眼，就有点嫌弃的扭过头去。 “哎？我说你那啥眼神？瞧不起谁呢……” —— 江公子并未骑狼，而是抱着美人儿骑大鸟。 美人儿是云扶摇，在得到蒙毅通知后，跟林南燕一起赶来的，不过听安排同样躲在沐阳城附近的山林。 大郎将他送到地点，他就不由分说抱着扶摇大宝贝跨上小白向极乐方向飞去。 虽然张宰辅的事很紧急，但极乐刚刚安定，更需要立即善后，否则也怕夜长梦多。 但好在不会有多大浪花翻起来了，因此，江公子也轻松起来。 一没事，就搞怪。 两只爪子不好好搂着人家腰，一上一下的，到处乱窜，弄得扶摇大宝贝俏脸儿红彤彤，跟个大苹果似的，江公子趴在他耳朵边瞅得眼馋，啃了好几口。 若老家伙在，肯定破口大骂，你个瓜怂支走孙媳妇合着是为了偷腥？ 第716章 裁决大殿，天狐法座 “你……你老实点……” 云仙子实在不堪其扰。 “啊……？你说啥？我听不见，风大——” 江公子装傻充愣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 连小白估计都有点看不惯了，一个侧身，差点把他丢下去。 数千米高空啊，江公子吓得一哆嗦，这才老老实实抱紧人家的腰，不敢嘚瑟了。 “想不到霏霏居然是密谍。” 云扶摇确实很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妖精。 江凡也不装聋了，叹口气：“各有选择啊。” “你——准备如何处置她？” 江凡想了想：“你希望呢？” 云扶摇道：“若是没有太大过失，能不能放过她。” 江凡道：“你喜欢霏霏？” 云扶摇点点头：“她本质不坏，也许事出有因，你还是问个明白好些。” 江凡轻轻一笑：“我就喜欢你这单纯的样子。不过怎么说呢，鸾霏霏犯的错极为严重，按照那地方的规矩，恐怕要凌迟处死……” 云扶摇急道：“可是，那地方你能说了算吧。” 江凡道：“那倒是。” 云扶摇扭回头看着他：“你和别人不同的。” 江凡呵呵笑了，“对那地方来讲，确实十恶不赦之罪，但在我眼里，这事儿分怎么看，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安排。况且有扶摇宝贝给她求情，怎么也得网开一面。” 云扶摇这才放下心，刚要说什么，却被江公子一嘴巴亲了上去。 云扶摇当即浑身僵硬，呆在当场。 “哈哈，给人求情总得付出点代价嘛——” 江公子好好品味一番，才算放过早就木了的云扶摇，咂咂嘴：“真甜。你来前儿吃过大白兔？” 云扶摇扭着头傻愣愣瞅着他，根本不会动弹。 江公子这才想起来，人家初吻呐。 不过忽然觉得，在这数千米高空接吻，真的好浪漫。 于是乎，贼眼一闪光，又怼了上去…… 小白这次没折腾，很稳，只是发出一声有点郁闷的鸣叫。 —— 当城主押送所有犯事儿的极乐众回城之后，当即下令封锁极乐，并吩咐所有高层来到裁决大殿。 看明白要出大事的极乐众聚集在裁决殿的时候，发现许多人是被押解着的。 但极乐高层所有会面都是统一的宽大黑色套装，头戴帷帽，不说话，谁也看不出来是谁。 然而此刻，上千人的裁决大殿鸦雀无声。谁都知道，出大事了。这里可都是高层，但被押解的足足占了三成，这得多大风波啊。 究竟什么事，没人敢问。大殿最上首是一张巨大的暗金座椅，整体雕琢一只张牙舞爪的九尾狐，靠背顶端是妖狐的头颅，一双碧绿的眼睛镶嵌其上，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竟仿佛活物。 这是天狐妖皇的法座。 外人都不知道，极乐城最核心的所在，并不是城主府，而是这座隐藏在地下的裁决大殿。 一般的事务不会在这里，通常在城主府解决。能上升到裁决大殿的事情，不光是决定重大事务，还包括判决背叛者、犯重大过错者、或处置重要敌人。而在此地等待裁决者，最希望的也不过能痛痛快快的死。 但通常也是由城主负责执行，可这次，城主早就来了，却静静站在侧位沉默不语，左边侧位则是老狐，同样闭目不言，似乎都在等待什么。上面，只有空着的暗金法座静如山岳。 这情况让很多人心惊，猜想难道那位传说中刚刚加冕的新一代天狐，将亲临此地，并将亲自裁决一些事情。 可到底发生什么事？手笔也太大了，若那三成都是等待裁决者的话，天狐一次裁决这么多人，极乐很难恢复元气。 而且这样，真的能行吗？会不会激起叛乱…… 每个人心头都仿佛压着巨石，沉甸甸的。无人做声，连呼吸都控制着，气氛越发压抑。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从法座后面的屏风后，缓步走出一个白衣人。 长发散披，一袭宽松的白袍，脸上……戴着的，是雪白而妖异的天狐面具。 那人缓缓走到法座前，沉默片刻终于坐下。 真的是妖皇法驾。 所有人当即拜倒：“法座至上，影卫赤忠，拜见天狐妖皇——” 法座之上，天狐并未发声。 极乐城主缓缓开口：“起身。” 众人起身站定，肃然而立。 虽然知道今日可能是个腥风血雨的日子，但那位从未露面的天狐一出现，还是让许多人心头一振。 这是影卫的主宰，统御数十万极乐众，谍影天下，是所有影卫的主心骨。 但这位新天狐太过神秘，加冕之后竟然消失不见，许久未曾有过一点消息传出。 若非城主和晋为太上长的老狐老确认，很多人都怀疑，是否真有这个人，还是老狐在搞事情。 今天，终于可以亲眼见证此事，极乐众本该充满兴奋，但情况太过诡异，天狐不露面则已，一露面难道就要杀人立威？还要屠戮三成高层？ 此时，城主终于缓缓踏前一步。 她作为极乐城明面上的领导者，是公开见人的，并未戴着帷帽。 缓缓扫视一周，城主声音清冷：“天狐继位，今日群妖觐见，宣誓！” 这是天狐加冕时应该有的重要程序，但那位新任天狐不走寻常路，没杀老狐不说，还没完成宣誓礼。早就让许多人纳罕不已。 而今天，显然是要补齐这些了。 话音落地，除了被押解跪倒的所有人，都以右拳捶胸，单膝跪倒，齐声宣诵。 “焚我之身，誓死尽忠！ 隐我之名，为主效命！ 天下不靖，影卫不灭！ 人间不平，吾等不绝！ 言不随行，五雷轰顶！ 心生异志，神魂俱灭！” 近千人齐声宣诵，庄严而肃穆，这座阴森的大殿，竟忽然变得神圣起来。 无人看的见江凡的表情，他他其实有些恍惚。这就是裁决大殿？真特么大啊。 而这，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味道？眼看着台阶下群雄俯首，连自己都心血翻涌，难怪世人为之争夺不休，纵然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权利带来的快感，对男人来说，世上没有一件事可以比拟，权利的诱惑，完全无法抵抗啊。 城主威严环视：“今日，天狐完成加冕，望诸君铭记誓言，为天下计，听命效死，不得心生二志，否则影卫家法必不轻饶！” 众人齐声道：“遵令！” 第717章 内部清算 众人起身后，城主却面露悲愤之色，声音低沉。 “影卫九百年，唯重忠字。影卫虽成过去，但化身极乐，应矢志不移。然则极乐独立百年，人心思变，争权夺利，破坏规矩者时有发生。长此以往，极乐何存？” 她目光流露出肃杀之意：“影卫为大周弃子，不容于天下，五国环伺，时时刻刻都想吞下我极乐皇朝，危如完卵。我等身为暗影密谍，更是天下人所不齿，时时刻刻如履薄冰，艰难求存……” 她声音沉痛，大殿中弥漫着一股悲愤的气息。 江凡深知，极乐前身为影卫，大周最强大的密谍组织，数百年来，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但最终被大周皇庭猜忌，不得已出逃。 然而，由于影卫的特殊性，五国都想得之，若不能得，也必须要毁之，天下虽大，竟然没有影卫容身之地。 直到老狐这一代，终于出奇制胜，死中求活，建立极乐独立城，这才勉强在群狼环伺中生存下来。 而当时的影卫，已经死伤过半。 这些特训过的密谍都不是正常人，他们不容于世间，每每被发现都会遭受最残酷的惩罚。故而，出身于影卫，他们也无处可去，极乐，就是他们唯一的存身之所。 为了保住这最后的生存净土，让极乐在腥风血雨、明争暗斗中站稳脚跟，又不知付出了多少惨痛代价，可以说每一步都血泪斑斑。 城主一番话，不知提起了多少人潜藏在心底的痛苦与悲愤。 “可是……” 城主目中闪烁寒光，话锋一转：“我们自己不但不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切，竟然违反法则，内部祸乱，三成极乐高层居然围攻天狐，企图夺权，险些陷极乐与崩溃，何其可恼，何其可悲！” 台阶下，众人顿时哗然起来，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少部分，大部分高层还蒙在鼓里，听闻此事，顿时群情激奋，这是在自毁老家啊！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心可诛！” 有人愤怒低吼。 “背叛主上、背叛极乐，该死！” 有人杀气腾腾。 “万死不足以恕其罪！” 有人低声咆哮。 …… 也怪不得他们，这种事在极乐众看来，简直就如同弑君谋逆一般。 看着群情激奋，极乐城主片刻之后才伸手示意大家安静。 “不错，当杀，当千刀万剐。所幸，主上无恙。主上雄才大略，为了避免我极乐众自相残杀，才未完成加冕大典，更未动用极乐一人一马，独自平定了叛乱，主上——威武！” 她神情激动的振臂高呼。 所有人都沸腾了，原来，这位新任天狐不是特立独行，而是为了避免自相残杀，为了保全极乐，这才刻意没有完成加冕。 而最让他们震撼的，是城主所说，他竟然以一人之力，平定叛乱，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尽管历代天狐都有自己的秘密势力，但这位新主上有多强大？那可是极乐三成啊，有多少势力可以匹敌？ 新狐，居然强悍如斯！ 城主显然还没说完：“主上平定叛乱，却未曾诛杀一人一卒，何其仁德，我等庆幸天降明主。” 一人未杀，便平定叛乱？这都不是不可思议能形容了，至此，众人皆对于新主子充满敬畏。 “但我等却不愿轻饶这些叛乱者，必将以极乐天规裁决，以正视听！”极乐城主铿锵有力道。 “必正家法！必正家法！” 一时间所有人振臂高呼。 极乐城主道：“想必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座便在此告知诸君。” 众人闻言，顿时安静下来。 “极乐大总管，上官婉如，偕同极乐高层三十八人叛乱，瞒天过海，以天机阁囚禁七星君，困本座于城主府。并率六百宗师、七十二尊，二十四圣于苍山翠谷布上古三奇阵，引主上前往，欲弑主夺权……” 众人听到这里，已经心胆俱寒。 竟然是大总管上官婉如？还有三十八高层，以及如此之多的高手偕同反叛，甚至还动用了上古奇阵，这是多大的阵仗！ 这就是发生的事情？连城主都被软禁，七星君都被困入天机阁，而许多人居然一无所知，实在太可怕了。 然而，这也更令人想到，新天狐到底有多么强大，居然凭借一己之力破解这般阵容，尚兵不血刃！ 他怎么做到的？ 瞬间，新天狐变得无比神秘，也越发让人充满敬畏。 “如今，叛乱者已被尽数拿下，风波平定，我等迎来天狐妖皇完成加冕，同时……” 她凤目含煞，扫视四方：“更要清算叛徒，以正家法！” “清算叛徒，以正家法！” 所有人同时高呼，群情激奋。 城主目光冰冷的注视着跪倒的那些人：“尔等可认罪？” 跪倒在最前方的一人摘下帷帽，果然是上官婉如。 此刻她面色有些苍白，缓缓开口：“城主，上官婉如知罪，愿接受一切处罚，但……请饶过他人，他们毕竟是听命行事。” 城主神色复杂：“婉如，你追随我十余年，功勋卓着，如今落到这步田地，真让本座痛心啊……” 上官婉如凄然一笑：“权利动人心，怪只怪婉如并不知内情，否则也不至犯下如此大错。还是那句话，一切罪责婉如一力承担，请上座从轻处罚他人。” 城主叹息一声：“极乐家规大如天，你当大总管这么久，不会不明白。” 上官婉如身体一颤，忽然，拜倒在地，高声道：“天狐法座，极乐生存至今，殊为不易，此番皆属下一人之错，请开恩——” 城主叹口气转过身，缓缓向着江凡躬身一礼：“请，天狐裁决。” 人群渐渐平静下来。 谁都不知道这位主上究竟要如何行事，屠杀也许是无法避免的，天狐规矩在此，从无例外。但毕竟对这位不了解啊，而从裁决结果上，也能让大家掂量该如何与新主子相处。 然而，那位天狐只是沉默的坐着，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气氛变得更加压抑起来。有时候沉默最可怕，执掌生杀的上位者尤其如此。 江凡的沉默，并不是他在制造氛围，而是真的在恍惚中还没回过神。 第718章 终成加冕 就这样？就这样了么…… 有些东西，绕来绕去，终归绕不开…… 这世间，和自己更加紧密了啊…… 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但到底是眼前不真实，还是记忆中的那些不真实，他一时分不清…… “天狐法座？” 沉默太久了，许多人几乎有些崩溃。极乐城主终于忍不住开口。 江凡这才从光影陆离、神游物外中回过神来。 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只不过没过脑子。 仔细回想了一下，他终于缓缓开口。 “本座……执掌极乐前曾有言，一切皆以吾意为准，纵然极乐规矩也不可凌驾于本座意志，这是唯一条件，如今在此，本座还是要问一句，列位是否认同？” 所有人都是一愣，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如此说。但这话中意思，却让所有人浮想联翩。 极乐城主也微微动容，沉思片刻说道：“此事太上长老和属下皆知。极乐自独立那一日，便修订了规矩，以天狐法座意志为尊。” 江凡微微颔首，缓缓道：“既如此，本座便接受诸君效忠，继任天狐。” 极乐城主终于神色一松，她还真怕江凡在这个关键时刻搞出事情来。 “极乐恭迎新主！” 在她的带领下，所有人大礼参拜。 一应仪式完成后，江凡沉声道：“本座曾言，我之极乐，非同以往，诸君会慢慢明白。今日，本座便先下第一道令谕。所有参与此事者，免除死罪。”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 这么大的事，他竟然就这么轻飘飘揭过了？ 城主犹豫一下道：“法座令谕自当遵从，但若不用极刑，此后难免有人效尤……” 江凡摇摇头：“此前本座尚未完成加冕，故也称不上反叛。但毕竟有明知故犯之嫌，因此……” 他看着下面跪着的三十九人：“除去上官婉如外，余者交予城主严加管教，无令谕不得复职，不得外出。” 城主神色一动，莫非他看出自己要将这个施恩于人的机会留给他？ 一念及此，她当即道：“法座慈悲，属下代罪人拜谢。” 三十八名高层也都惊喜莫名，这个处罚太轻了，轻得让人完全不敢想，要知道极乐的刑罚可是酷烈至极，按照正常，他们能痛快一死，已经是大恩。 当即他们也都拜倒高呼：“天狐大恩。” 江凡轻轻一摆手：“此事到此为止。极乐乃我等最后存身之地，说是家园亦不过分，只望诸君此后尽心效力，须知，团结才是力量，内部不和，迟早为外敌所破。今日之后，若再有二心，断不容情！” “谨遵法令！”这一次，所有人是心悦诚服的，江凡的话让这些生存于黑暗的密谍都心中温暖。 “本座第二道令谕：日常事务一切照常，本座不在之际，重大事项由太上长老和城主商议决定。” 二人都拱手应下。 江凡才道：“第三道令谕，废除监管令，改为，除犯影律者，皆可由极乐安排奉养。” 此言一出，真正满堂皆喜。 极乐影律太过残酷，为了控制这些妖魔鬼怪，极乐诞生出种种极端的手段，而这条监管令便是其中最显着代表。 所谓监管令，主要是针对高层或特殊密谍，包含两个方面，第一：家人由极乐监管，所有极乐高层家人若无令谕不得出极乐城，且定有一人在无人可知之地看管。第二，退位或者暴露之后，皆被极乐监管，退位者被送往某秘地，十年无事方可返回极乐。暴露身份的特殊密谍则只能终身生活于秘地。 这是很残酷的事，有些人可能一辈子也没见过自己的儿子或者老父。为了防范高层退位者，还要把他们幽居十年，很多人往往会还等不到离开秘地就已经死去。而那些特殊密谍一旦暴露，若是侥幸没死，就要一辈子过着幽居生活，再不履人世。 这也导致了许多极乐众不愿成家立室，甚至有些秘密在外私养，如同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 人生在世，有时候这等境遇，还不如死了来的痛快些。 天狐一上任，就废除此等律令，简直是普天同庆。 极乐城主并未就此反对，因为她明白，江凡所提供的资料中，有更好的办法进行监管，毕竟监管令是把双刃剑，作用显着的同时，也导致人心异变，很多时候得不偿失。这件事其实早就准备好，作为施恩令来推行的。 但这对广大极乐众来讲，真的是天恩如山。从此之后，意味着他们可以尽情享受天伦，也不用担忧自己退位或者暴露之后的糟心待遇。 “诸君，本座再强调一次，极乐是家园，并非囚笼。有朝一日，若乾坤朗朗，天下太平，诸君也当生活在阳光之下，尽享人间繁华富贵，但为此，更需要诸君之付出。在本座看来，诸君于黑暗之中求光明，更胜世间无数英豪。本座，在此当与诸君共勉，此后极乐之志，应为，天下太平，人间安乐。诸君，愿否？” “吾等愿与主上共进退！” 一时间，异口同声，群情激昂。 天狐加冕，极乐同庆，但这只是暗地进行的，世人不知，这座黑暗王国已经易主，他将驾驭这艘黑暗战舰驶向更远方。 而此时，江凡和城主正在处理反叛之事的善后工作。 人数很多，可不只是三十九罪人，那些被免除死罪的其中还有许多必须接受惩处。 “诸位，天狐仁慈，饶尔等不死，但死罪可恕，活罪难逃，你等可愿将功折罪？” 极乐城主看着他们说道。 此事自然无人不乐意，眼看众人纷纷叩谢。 极乐城主道：“事实上，对诸位不但不是惩罚，可能还是个机会。我主建立一处秘密基地，需要有人前往效力，所付出的代价只是十年之内恐怕无法接触外界，诸位可愿往？” 十年隐姓埋名，这对极乐罪人根本算不上惩罚了，况且听这意思，这是个很重要的计划，而且是天狐亲自执掌，确实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啊。哪有不愿之理。 第719章 鸾霏霏的小心机 于是，三十七高层，以及必须惩处的四名圣者、十二位尊者，加上五十多个宗师，在一个头戴斗笠怀抱细剑之人带队押送下，悄然离开极乐，其中，也包含金玉楼主王承秀。 事实上，三十七高层自己都明白，无论如何都不能留在极乐了，因为他们知道了天狐的真实身份和样貌，这就是原罪，但不想不但没死，还会为主上重用，委实非常幸运。 剩下两人，一个是鸾霏霏，一个是上官婉如。 江凡招招手，示意鸾霏霏上前来。 后者嘟着嘴，委委屈屈的走到近前。 “鸾霏霏，请公子责罚。” 众人不在，江凡也就没那么端着，狠狠瞪她一眼：“少在那给我装可怜，瞧你干的好事。” 鸾霏霏噘着嘴，“死罪呗，公子爷放过其他人，却不能放过我，谁让我知道的太多呢。” “你个反骨仔……”江凡气哼哼的也不知该说点啥好。 “老实交代，为了点啥？” 他很想问问，原因很简单，鸾霏霏一度赢得了城主的信任，能够知晓江凡身份，进驻凡人居就说明问题。 而且，鸾霏霏并未向上官婉如之外的其他人透露过江凡身份，多少也有点古怪。 上官婉如淡然一笑：“主上，就别为难她了，还是让我来说吧。” 说着向前两步，指着鸾霏霏：“因为她姓鸾。” 这跟姓氏有什么关系，江凡微微一蹙眉。 “赛雪妖姬，极乐十三钗排名第二，人称从不下床……” 鸾霏霏嘴巴扁了扁，似乎嘀咕了句什么，江凡也没听清。 上官婉如继续道：“可人怎么会从不下床呢？所以啊……根本就有两个人。” 江凡心中忽然一动：“孪生子？” 上官婉如微微一笑：“是。上官家买来的孪生子。故而姓鸾。” 江凡有些恍然：“她有个姐姐或妹妹在你们手里？” 上官婉如道：“主上英明，是妹妹，鸾靡靡。” “所以，她从不下床，半遮半掩，以至于没人知道，这床上是两人在轮班儿？” 江凡都愣了，你们可真会玩儿啊。 “霏霏还是很忠于极乐城的，但她的妹妹鸾靡靡一直藏在我那里，不得不听命罢了。还请主上饶她一命吧。” 鸾霏霏神色有些黯然：“大错铸成，大总管也不必为我求情了，当年战乱，父母为保住我二人性命才将我们卖入上官家，大总管一直对我二人极好，霏霏没什么后悔的。” 上官婉如轻叹一声：“天真，在我心里何曾有过真正对人好？不过是一群棋子而已。但我倒是没想到，你还真的很忠于天狐法座，扮作云扶摇是你自己的主意吧，我当初可不是这么吩咐的。” 鸾霏霏小脸儿发苦：“人家扶摇妹妹对我真的好，怎么忍心嘛……” 江凡不由啼笑皆非，原来以为鸾霏霏是个大叛徒，谁料到居然首尾两端，摇摆不定，自己还想出这么个主意。 “这事儿林小七知道不？” 鸾霏霏翻着白眼：“那个妖精，舌头不知咋长的，在我脸上舔了一口就舔出来了……” 江凡以手扶额，那货确实对味道见解独特。 “为啥没揭发你？” 鸾霏霏道：“我哪知道，八成想看笑话呗，不是个好东西。” 江凡气也不是，恼也不是，一个省心的都没有。 “这事儿扶摇知道不？” 鸾霏霏道：“就知道你家扶摇，她应该不知道我的计划，但也不好说，你那大宝贝看着单纯，其实冰雪聪明。” 江凡叹气，难怪扶摇宝贝一直试图劝自己，还让自己查明真相，合着虽然不怎么确定，但也觉得不太对劲儿。 “……说说吧，怎么处置你呢……” 江凡有点头疼，这货确实知道的太多了，现阶段天狐身份不能曝光，可也不能把她和那些人放在一起劳改，她知道的确实有点多啊。 “随意喽，反正都这样了，公子爷，要不赐毒酒？不影响外观。” 她瞪着大眼睛试探道。 都特么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皮囊，真是要了亲命。 江凡忽然想起什么：“等会儿，你这会儿到底是霏霏，还是靡靡？” 鸾霏霏居然嘻嘻笑了：“在凡人居的，一直都是霏霏，有林小七在，靡靡不敢乱冒头。” 江凡松口气，这就好，不然还不知道收拾的是谁。 江凡恶狠狠瞪她一眼：“少在那嬉皮笑脸，告诉你，惩罚重的很，洗干净等着吧你。” 鸾霏霏呀呀两声，大眼睛水汪汪的：“公子爷有花招？” 啥叫死性不改，说的就是她和林小七这样的。 “滚蛋，去圣女府找主母请罪去，你是她的人，我懒得管！” 鸾霏霏愣住，其实她已经做好必死的准备，只是想死的愉快点儿，没想到，公子爷居然把她打发给云扶摇处理。 以圣女那性子，自己连根毛都掉不了吧…… 瞅她还在那傻愣愣，江凡很心烦，连连摆手：“快点滚蛋，瞅着都烦。” 鸾霏霏呆呆看了看上官婉如，又看了看城主，有点不知所措。 城主微笑一下：“霏霏啊，还不谢过天狐大恩？难道真想和你妹妹一起去死？” 鸾霏霏心头霍然划过一道亮光，紧接着就是一惊。 刚才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既然是双生子，极难分辨，若是获罪，断然没有留下一个的道理。 想通这个，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赶忙跪倒：“鸾霏霏——鸾靡靡叩谢天狐法座不杀之恩……” “行了，下去吧，让靡靡去百花楼，极乐十三钗总不能莫名其妙少一个。” 鸾霏霏，这次没有任何嬉皮笑脸，赶忙答应下来，唯唯退下。 上官婉如见她离开，不由哂笑：“法座真是仁慈，换作我，全都得无声无息的消失。” 江凡笑眯眯瞅着她：“不用刺激我，你绝不会死的那么痛快。” “不敢奢求。”纵然落到如此境地，上官婉如依旧干净利落，神态淡然。 “那家伙混迹七星君这么久，怎么隐藏的行迹？你中间没少出力吧。” 上官婉如淡淡道：“说与不说对我而言结果都一样，法座还是亲自问他吧。” 第720章 我有座城…… 江凡想了想，居然点点头：“也好，反正这家伙跑不出天机阁，我也早就想会会他了。” 上官婉如道：“罪人将死，倒是想请教，法座如何发觉的此人？” 江凡哈哈一笑：“你既然不肯说，就别问那么多，反正结果都一样。” “呵呵，看来法座是不打算让我做个明白鬼，也好，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清清楚楚，法座上次莅临极乐曾有一言，难得糊涂，至今罪人才品得其三味。” “看来，极乐的一切，你终于放下了……”江凡眯眼看着她道。 “成王败寇，执着有何用，还不如潇洒一些，至少不至于让您看不起。” 江凡有些赞赏：“城主曾言，极乐有今日，上官家功不可没，她有今日，婉如功不可没。确实，心思缜密，行事干练，布局深远，是把好手。” 上官婉如道：“当不得法座谬赞，自以为是的小手段，在法座眼中与孩童何异。倒是法座，年纪轻轻，已然让人高山仰止……” 她大为感叹着：“天下……为何会出现您这般人物？莫非真是九尾天狐转世？” 极乐城主轻笑：“别说你，我这个做姐姐的同样不解，事实上，你输的不冤，许多年前，极乐变革，其实就出自法座手笔，近十年来，极乐飞速发展，根源便是在此。” 上官婉如神色一动：“……这么说，那部书尽密谍之诡的……” 极乐城主道：“自然是出自法座之手。” 上官婉如恍然中更是慨然：“那时候，法座才多大……只有生而知之可形容啊，果然是天生的皇……” 她忽然下意识住口。 极乐城主摇摇头，轻叹一声：“你确实知道的太多啊，对你的处置，真的很难办……” 上官婉如一怔，“城主，此言何意？并不难办吧，一死百了……” 极乐城主看向江凡：“法座，还是你来定夺吧。” 江凡想了想：“你得死……” 上官婉如却心头微动，虽然说着你得死，但在他脸上，她竟然并未看到杀意。 江凡看着他，目光深邃：“……得成为一个不存在的人。” 一道闪电仿佛劈进上官婉如的心底，某种不可能的可能油然滋生。 “主上……难道要我做事？” 江凡拍拍手阴森森道：“犯了这么大错，想痛痛快快一死了之？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上官婉如却并没有任何恐惧，直觉告诉她，绝不会是留着自己受活罪。 “行了，你就别玩儿了，告诉她吧。”极乐城主白了他一眼道。 果然江凡哈哈一笑：“像大总管这种人才，浪费太可惜了。不如……换个身份怎么样？” 上官婉如心中如同擂鼓，难道天狐真要放过自己？ “——敢问法座，要属下做什么？” 江凡淡淡一笑：“你最擅长的，是治理一座城，那么，有座城，我想请你去看看……” 有座城……上官婉如心神电转，一道亮光照进心底。 是啊，还有座城，那座自己都只听说未曾见识的城…… 见她的表情，江凡自然明白，这个聪慧的女子已经猜到了端倪。 “如何？大总管有没有兴趣？” 上官婉如面色急剧变幻：“您放心？” 江凡道：“你知道那座城……” 他翻动五指：“在我的掌心笼罩之下，有何不放心？” 上官婉如恍然，是啊，在极乐，自己深耕了十几年的极乐，都不是此人对手，更何况在那里？ 江凡淡淡道：“不过……在极乐，你会是个死人，从此失去身份，从头开始，也许此生都离不开那座城，大总管意下如何呢……” 上官婉如认真看着他，许久才缓缓开口：“我和那位的关系……” 江凡轻轻一摆手：“我心中有数。” 上官婉如当即面色一肃，双膝跪地，“请……主公赐名。” 江凡摸了下下巴，忽然露出个莫名诡异的表情：“叫……婉儿如何？” —— “几乎等于没改。”极乐城主看着独自坐在那捏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江凡撇嘴说道。 “哈哈——”改那么彻底干嘛，早晚会见光的。 “哎——真是拿你没办法，到头来，一个都没杀，你这样的人，怎么治理极乐，怎么活在这个乱世……” “活得好好的呀。”江凡摊开手，展示着自己。 极乐城主目光很复杂，确实，这家伙与世间人皆不同，你说他天生妖孽，确实，那些治理极乐的东西自己都看得倒吸冷气。若是说他冷酷无情？这家伙好像又完全不是……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不是亲弟弟吗？为什么一点都看不懂？ ……也许……她忽然想着，也许只有这样特殊的人，才能重整一切？ 最终，她缓缓叹口气：“好吧，随你，反正我们，也没有其他机会重来。” 江凡笑笑，拍拍她的手背：“好姐姐，相信我好了……” 极乐城主充满溺爱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时间心绪如潮。 “好啦，还有个大混球等着处理呢，我们去天机阁逛逛？” 极乐城主点点头：“他……真的是……” 江凡捏着下巴道：“是啊，当初我就觉得他消失的太离奇，呵呵，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躲在这里，唯一的问题是，他代表哪一方呢……” 天机阁。 极乐城最中枢之地，入天机，方可执掌极乐，可见其重要性。 而此时，在这座地下谍报中枢，只有一个面容清隽的老者在烹茶自饮。 随着一阵吱吱呀呀声，机关转动，一个白衣狐面人翩然走入。 老者神色淡然，只是专注的烹茶。 “岭南雪雾，好茶。” 狐面人站在旁边，认真看了会儿，轻声说道。 “是极品。” 老者没有抬头，神情非常专注。 狐面人笑笑：“在外界算，在本座这里，勉强……” 老者轻轻一摆袖子：“呵呵，世人皆知，逍遥王茶酒诗词皆冠盖无双，这雪雾难入法眼并不意外。” 江凡闻言，摇头一笑，摘下面具：“这么一说，戴这玩意儿没啥意思了。” 第721章 璇玑，王璇玑 老者终于抬起头，认真打量一番，点头赞叹：“翩翩浊世少年郎，冠盖当代江逍遥，好人才。” 江凡也打量着这个面容虽清隽，但却仿佛越老越有气质的老头：“匡扶大周一甲子，人间三智汝为尊，好风流。” 老者轻声一笑：“王璇玑老矣，一代新人换旧人，天下有公子这般人物，想必更加有趣。” 若是外人听到，恐怕下巴要掉下来。 这个清隽老者，竟然是名传天下一甲子的天下三智之首，王璇玑。 “天下有趣无趣，不知道，但这么站着，无趣啊，不请我坐下？”江凡笑眯眯道。 老者哂然：“你是主家，何必老夫请。” 江凡哈哈一笑，“说的也是，我看来还是有点不太适应这个身份。” 说罢欠身坐在他对面。 而老者也伸出二指，轻轻推过一盏清茶。 “此乃公子所制，虽然差了些，将就着喝吧。” 江凡也不客气，轻轻呷了一口：“第三泡，刚刚好，王老深得茶道三味。” 老者道：“非也，谈及茶道，何人能出公子之右？这炒茶不加香料，冲制简易，却暗含至理。所谓还众生以本相，悟大道于至简，公子已然近道。” 江凡托着下巴想了想，忽然道：“我说，你们老人家都这么说话吗？” 王璇玑一愣，忽的哈哈大笑：“去他娘的，老子端着坐了半天，确实憋不住了。” 说罢，抄起旁边的茶壶嘴对嘴就是一顿猛灌，也不嫌烫。 江凡傻眼：“你等会儿，你这么喝，我咋办？” 老者哼了声：“自己想辙，都说了你是主家。” 江凡哼哼两声：“我说，王璇玑，你个老小子可以啊，谁能想到呢，天下三智之首王璇玑，居然还混了个极乐七星君之璇玑星君，说说，怎么混上的？” 王璇玑切了声：“混个屁，老子本来就是璇玑星君。” 江凡愣了：“可以啊你，全被你蒙在鼓里，城主和老狐都不知道？” 王璇玑嘿嘿笑着指了指脑壳：“得靠这个，你小子武道废柴，不也一样？” 江凡挑起大拇指：“高，又是一个双面人。” 王璇玑愣了下：“又？还有谁？” “你别管，”江凡摆摆手：“我就觉得奇怪，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做到的？这里可是极乐，影卫。” 王璇玑抚摸着茶壶：“多大个事儿，这极乐那块我不清楚，哦对了，也有不清楚的，是几年前来着？突然搞个大变革，弄得老夫也发懵，不得已，蹲在这儿看了好几年，才弄明白是你小子的手笔。” 江凡哈哈一笑：“能把天下三智之首搞懵，我是不是该嘚瑟一下？” 王璇玑深以为然：“该，若是老夫当年，早就嘚瑟的不行。” “老了，你也挺臭屁的。”江凡斜眼看着他。 王璇玑不屑道：“老夫当年也曾羽扇纶巾，风流潇洒，起码相貌上不差你。” 这倒是，江凡十分认可，就这老头怕是八十多岁了吧，还是这么帅的掉渣，而且越来越有气质。 “难怪你个老家伙这岁数还能到处泡妞，连谢三娘都迷得神魂颠倒。” 王璇玑哼哼两声：“你小子知道就好，少打三娘的主意。” 江凡道：“我打她的主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俩那点事儿？” 王璇玑指着他：“半夜闯进谢三娘寝室，你敢说是君子行径？” 江凡打个哈哈干笑：“那个……那是掩人耳目。” 王璇玑冷笑：“信你个鬼！你这厮到处沾花惹草，保不齐假戏真做！” 江凡轻拍着桌子：“反正你也没辙，困在这儿了吧，自以为算无遗策，搞这么大事儿还想把自己摘干净，真想的不要太美。” 王璇玑却不以为然：“咋的，你以为天机阁能困住我？” 江凡倒是想了想：“其他人说这话我不信，但你……我信。” 王璇玑哦了声：“就因为我是天下三智？” “不，不……”江凡摆摆手：“不只是这个，还因为你是……墨家传人？” 王璇玑终于神色一凝，片刻之后才看看他：“不错，连这个都能猜到，不愧天狐之名。” 江凡不屑的道：“得了吧，少捧臭脚，天机阁乃是墨家所造，包括天狐三宝都是，天机阁困不住的人，除了墨家钜子还能有谁，这都想不到，我可以回去种地抱娃了。” “光凭这个？牵强了点儿。” “行了，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你想让我举出几条证据都行。比如，你和张宰辅一个在朝一个在野，但墨家主张兼爱非攻，而你的所作所为颇符合墨家之道，这些线索在那摆着，你当我瞎的？你要不服，我再多说点儿？” “行，行，够了够了。”王璇玑摆摆手，却满是赞赏：“难怪，天下三智一个在你手中吃瘪，一个被你收入麾下，小小年纪，心思如鬼，太华可能真没错。” 江凡倒是好奇：“司马如和巴清的事儿你都知道？” 王璇玑指了指四周：“这是哪儿？天机阁。” 江凡不由笑笑：“差点忘了。” 王璇玑瞅着他：“我就说从哪冒出个天下大妖来，太古怪了。老夫识人无数，从来没见过你小子这般人物。老夫全力收集你的情报，越看越惊奇，越看越傻眼，知道的越多月迷惑。简直无法想象，十几岁的毛孩子嘛，咋做到的？老夫一直想深入挖掘，只可惜对于你，还是信息太少……” “但，你却知道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江凡眯眼看着他道。 王璇玑也沉静下来：“你的身世来历？” 江凡微笑着不说话。 王璇玑挠头，好像非常苦恼：“本以为猜对了，还有极乐城主的态度佐证，但如今，反而更迷惑。” 他瞪着眼睛，身体前倾：“能不能说明白点儿？” 江凡诡异的一笑：“你们这些老家伙都喜欢打哑谜，那就慢慢猜好了。” 王璇玑抓耳挠腮，“都想疯了啊，到底是不是，是不是呢……极乐城主认为是，他……认为绝对不是，曾静个老混蛋铁嘴钢牙问不出半点消息……其他人更是啥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局，还是巧合，还是什么什么的……” 第722章 古怪离奇的第一顺位 他越是抓耳挠腮，江凡越是笑眯眯不言不语，把王璇玑气得够呛，却也没辙。 看够了表演，江凡才撇嘴道：“行了，差不多得了啊，入戏了都。” 王璇玑尴尬的挠挠头：“是有点没意思。没事儿，反正对你感兴趣的人多的是，早晚能挖出到底是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妖孽呢。” 江凡轻笑一声：“璇玑星君，你虽然秘密执掌天机阁这么久，但恕我直言，我的一切，世上没人能完全查清楚，相信我，没必要做太多无用功，有那功夫，不如好好考虑考虑正事儿。” 王璇玑眼神诡异的瞅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小子就是天大的事儿呢。不管是不是你，为什么要去女帝身边？” 江凡托着下巴：“人长得好，我稀罕，这理由咋样？” 王璇玑竟然认真琢磨一会儿：“不得不说，挺有道理的，现在啥程度了？” 呦呵？江凡大奇，这老小子为老不尊啊，年轻时必保一骚货。 江凡探头眯眼：“啥程度？你说……我俩要有个儿子该姓啥？” “啊——” 王璇玑当场当机。 老半天，他才憋出来一句：“姓嬴……” 江凡：…… “真的假的？”王璇玑是真挺惊诧的，在这件事上，他和别人的看法一样，认为就是个障眼法，让别人少打江凡的主意。但他这么一说，王璇玑是真的懵了。 可是这小子那吊诡的模样，又让人十分怀疑。 “对了，你说过，假作真时真亦假……”王璇玑灌了口茶水嘀咕道。 “哎呦？老王，你对本公子下了不少功夫嘛。” 王璇玑长叹一声：“能不下功夫？说实话，原本没拿你当个事儿来着，就是觉得嬴无双这种人还会欣赏诗词找面首，挺奇怪的，才关注了下，后来……后来也不用我说了，就走到今天。” 江凡道：“我也没想到啊，最初根本没意识到，小爷的对手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算无遗策王璇玑。更没想到，这该死的王璇玑居然就隐藏在天机阁外围，算是小爷隔壁，你特么还真是隔壁老王。” “隔壁老王？内涵？” 江凡哎呦一声，这家伙脑子够快。 “内涵，但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儿。咱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这家伙明明是大周的人，在野数十年，到底怎么成的七星君？” 王璇玑摊摊手：“这个真没蒙你，我确实正当继任的璇玑星君。你应当知道，极乐前身本就是影卫……” “可那毕竟是前身。” “是吗？”王璇玑眯眼道：“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江凡咂咂嘴：“所以，这才是你对付我的理由？” 王璇玑微微一笑：“你说呢？难道我能让一个秦国的王爷成为极乐天狐，主宰影卫？” 江凡托着下巴：“但是有些事你不确定，所以想来想去没敢暴露，便找了上官婉如这么个出头鸟？ “我这徒弟表现如何？” “还成，假以时日，必青出于蓝。”江凡并不意外的表示认可。 王璇玑笑笑，“到底不会是天狐的对手，你不会想弄死她吧？浪费呀……” 江凡摆摆手，“那是我的事，继续聊正题。” 王璇玑竟也不多问，颔首道：“我想不通啊，你到底怎么成的第一顺位？而且你这第一顺位有点不同，其他人好像根本就是你的遮掩，怎么说呢……就好像大周明皇的儿子……” “明皇？”江凡若有深意的瞅着他：“大周历代郡主中，只有一个独生子的那位？” “可不就是喽……” “你直接说类似皇太子不得了，绕来绕去的，跟玩儿心眼儿的说话就是磨叽。” “这可是你说的……”王璇玑诡异的道：“所以，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这第一顺位如此不同？” 江凡面色平淡，却也没回答这个问题。 王璇玑也不着急，自顾自道：“听说，你跟城主叫姐姐……这姐姐认的很值啊，你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江凡搓搓手：“不知道，要不你说说？我这是傍上什么大树了？” 王璇玑轻笑：“算了吧，还说我们老头子喜欢打哑谜，你这小子更不实诚。要不，我告诉你她的真实身份，你也告诉我你的？” 江凡居然很痛快道：“好。” 王璇玑倒是愣了：“你确定？” 江凡道：“确定啊，我的来历很简单，被丢弃在昆仑附近的孤儿。到你了。” 王璇玑愣了下：“丢弃在昆仑附近……你那时多大。” 江凡皱皱眉：“大概六七岁吧。” “什么叫大概？六七岁该记事儿了。” “意思就是我也不清楚呗，好像是生了场大病，烧糊涂了，什么都不记得。” 王璇玑若有所思道：“……六七岁……好……年龄……” “不好，一般人在这个年龄遭此大变，早该死了。” 江凡淡然道。 “横祸加身，莫说一般人，就算皇族也一样。”王璇玑目光低垂，轻轻敲着茶壶道。 江凡欠了欠身：“你个老王，话里有话。” 王璇玑从怀中摸出一本小册子，在江凡眼前晃了晃：“江公子头一次来极乐之时，有个趣事儿……” 江凡瞅着小册子：“我听说……还有下册？” 王璇玑目光骤然一动：“……你果然见过曾静。” 江凡不置可否：“小道消息。” 王璇玑哂笑：“我说，你可知，这个小道消息知道的不超过一只手？” 江凡不屑的撇嘴：“生搬硬套，不知哪个王八蛋想搞事情，非要拿本公子往一个六七岁的娃娃身上贴。” 王璇玑道：“怎么，难道人家分析的没有道理？” 江凡哼了声：“你信不信，我要是编造你的小道消息，能编到你怀疑人生。” 王璇玑也不争辩：“那么，你想不想看看下半部？” “可以啊，看看还有什么幺蛾子。” 王璇玑哈哈一笑：“既然这么勉强，就算了。” “算就算，反正我告诉你，以后要搬弄是非，找个活的，非要弄个死人头跟本公子比较，晦气。” 王璇玑眉头紧紧皱起来：“死人……说起来确实是死人……还能活过来吗？” “你嘀咕什么呢？” “哦，我是觉得，城主是不是思念心切，有点神志疯癫。” “你才疯癫，你全家都疯癫！我警告你，不要对我阿姐不敬。” 王璇玑切了声：“哪敢，天狐的阿姐，我们做下属的恭敬还来不及。” 江凡冷笑：“我可没看出你怕我。” 王璇玑咳嗽两声郑重道：“怕，不一定写在脸上。” 第723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所以，你一直想不通，才想亲自见我一面？” 王璇玑点点头：“不然我早走了，说过，天机阁困不住我。” “那么，你就不担心我对你不利？” 王璇玑嗯了声：“担心，你这人心思诡异难测，谁知道会不会就地弄死我。但心里躁得慌啊，明知道弄不出来结果来，还是忍不住。” “假如，我认真的告诉你，确实不是那个死人头，你该怎么办？” 王璇玑皱了皱眉：“不知道，不是才对劲儿，但不知为啥，你要这么说，反倒觉得更诡异。” 江凡直起身子，笑了笑：“所以，不管怎么样，你心里都有颗怀疑的种子。” “换作你不一样？” “一样，谁让我这第一顺位来的太离奇，太诡异呢。” “真正确定你是第一顺位，是八年前的事，那时，你应该是八九岁左右吧，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凭什么？换谁都会想那种可能吧。” “他死了，下葬了，你们八成也开棺验过尸。” “所以才想不通……我亲眼看着的。” “就完全没有别的可能性？”江凡笑眯眯道。 “……也不是完全没有，凭本事呗，可是，你一个八九岁孩童……” 江凡淡淡道：“我，六岁弄死过武尊；八岁，坑过楚王；九岁，写了谍影秘章；十六岁，封诗仙词圣，为女帝夫君；十七岁，挫败一位天下三智，一位麒麟大相；十八岁，收服一位天下三智，挫败过一位，还打趴了东晋大王子。难道不配？” 王璇玑迷茫起来：“……配，这才让我更加迷惑。那个死人头已经堪称才华惊人，但你的才华远超其百倍千倍，这样的人，除非生而知之……这就更离奇了啊，比死人头复活还离谱。” “所以，不管哪个结果，都是你理解不了的。所以，一定要见我。” 王璇玑呵呵一笑：“是啊，见到了，却什么也没见到。” “以后打算怎么办？” 王璇玑道：“你明白，不论如何，大周为正统，谁要威胁到大周，就是我的死敌。” 江凡点点头：“你的身份，也该确定一下了。” 王璇玑道：“天机阁恐怕容不得我啦。” 江凡道：“所以，你还是大周野相，王璇玑。” 王璇玑好奇道：“那么你打算呢？先做了我再说？” 江凡居然认真考虑一下，才缓缓道：“不行啊……” 王璇玑挑了挑大拇指：“比我想的还聪明些。” 江凡道：“为了一件事，一个人，都不能弄死你。” 王璇玑道：“关押起来也是个办法。” 江凡冷笑：“你当我傻？” “呵呵，那么，天狐法座，打算怎么办？” 江凡瞅瞅他，嘴角勾起：“太华说过，我这人十大罪状中有一条，睚眦必报，不做点什么，对不起我这天下大妖的名号……” 王璇玑不但不怕，反而有些兴奋：“你有什么想法？” 江凡嘿嘿一笑：“首先，不是天狐法座有什么想法，而是……逍遥王。” 王璇玑忽然神色一怔，继而恍然：“对——果然应该如此，难怪你要带着女帝前往。真是……了不得！” 他是由衷赞叹：“从头到尾，我都以为是我在布局，你蒙在鼓里，但事实上，我们都在你的局中。算无遗策，呵呵，老喽，你这小妖怪才是真正的算无遗策。” 江凡伸出三根手指头：“第一，把大周老臣曾静给我送来。” 王璇玑毫不意外的道：“他已经告老，不成问题。” 江凡嗯了声，伸出第二根手指：“释放老璇玑星君回归极乐。” 王璇玑不由赞叹：“厉害，果然没能瞒得过你。” 江凡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他忽然面带诡异：“经你之手，将那小册子下半部，传遍天下……” “吧嗒！”王璇玑手中的茶壶掉在地上，室内极度宁静，只有茶壶的骨碌碌的滚动声，连王璇玑的表情也定格在那一瞬间。 …… “就这么放他走？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极乐城主有些恼火，想不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王璇玑搞出这么大事情来。 江凡摇摇头：“留不住他的，硬要如此，大家都难受。” 城主咬咬牙：“老璇玑星君推荐他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怀疑，现在想想也没发现多大疑点，天下三智……果然厉害。” 江凡叹息一声：“天下三智，最厉害的那个，他敢见我，就做好了所有准备，但这次……” 他嘴角勾起：“饶他奸猾似鬼，也得迷糊……嘿嘿……” 城主愣愣道：“你到底干啥了？他走的时候好像魂不守舍似的？” “哈哈，给他灌了一盆洗脚水……迷魂汤。哈哈哈哈……” 城主无奈的白他一眼：“小心点儿，这家伙没那么好对付，天底下说到智计，还没人敢跟他叫号。” 江凡摆摆手：“世人所理解的，都是在可理解范围之内，一旦出现理解范围之外的事，谁都得迷糊，放心吧，他虽然厉害，你弟弟我也不是废物。”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让？让他这般失魂落魄？”城主好奇道。 “呵呵……正如我刚才所说，做了他理解之外的事。” 城主虽然不理解，却很有些担忧：“他一直在怀疑你的身世，若是让他肯定了，泰岳、大周，乃至五国，势必大乱……” 江凡点点头：“他是很怀疑，所以此次布局，处处留手，并未做下死局。而这也让我真正怀疑他所属的派系问题。但现在，谁都不信任谁，都是在互相试探阶段，走着看吧。此人是敌是友还很难说。” 城主道：“你的身份在许多人看来已经疑点重重，迟早瞒不住，你要提前做好打算。” 江凡笑了：“不必，既然好多人都在怀疑，干脆推波助澜，搞得天下皆知得了，让他们和王璇玑一样，彻底迷糊去吧。” 极乐城主惊得掩住嘴巴：“这……太冒险了吧……” 江凡眯眼看向远方：“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第724章 情字何解，怎落笔都不对 江凡并未立即离开极乐。 大乱方定，人心浮动、人事杂乱，一切都要尽快恢复正轨。 有天狐亲自坐镇，极乐就乱不起来。尤其在这位天狐展现了惊人的手段之后，相信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有人敢于蠢蠢欲动。 在天狐的妖眼注视下，每个人都在忙碌，认真做事，极乐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 然而鬼知道，这位天狐大人根本没像他们想象中一样，忙碌的不可开交。 而是在金玉楼饮酒作乐。 还没到金玉楼开楼的日子，也没有其他客人，但王管事却忙得脚不沾地。 今日这位意外之客可是江小郎，那位极乐姑娘们梦寐以求的郎君。尤其如今，这位还是大秦一字并肩逍遥王。哪里敢有半点怠慢。 不过，王管事也今非昔比。前楼主王承秀因为有事外调，她顺理成章升任代楼主，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又来了此等贵客，那还不得好好表现一把。 王楼主很想打开金玉楼，让人好好眼红一下的，但逍遥王微服私访，命令不得声张，王楼主也只好闷头自己乐。 四位美娇娘就更乐不可支。 想了很久的江公子再度莅临，哪还管其他臭鱼烂虾。唯独江凡如今的身份让她们初时拘谨了许多，但毕竟见惯场合的风月名花，不久在江凡引导下就恢复了状态。 “王爷啊，你可想死我们姐妹了，还以为您当上王爷，就不记得我们了呢。” 金花娘子含笑斟酒娇声说道。 江凡探手在她腰肢上拧了一把：“哪能，我这人很念旧滴——” “讨厌——”金花娘子一拧腰身。 玉落咯咯笑着：“王爷不是坐怀不乱的吗？怎么变了性子？” 江凡色眯眯瞅着她胸脯道：“长大了嘛……” 玉落笑不可支：“王爷到底是在说自己长大了，还是……” 她挺了挺胸脯，伸手在领口的白皙处轻抚了一把：“哪里长大了呢？” 江凡一双贼眼险些扎进去：“嗯，嗯，都大了，都大了……” 露珠儿瞅瞅三位姐姐，又瞅瞅自己，嘴巴一扁：“王爷不是好人，看不起露珠儿！” 江凡嘿嘿一笑：“小有小的好处……” 风雅依旧面目冷清，却狠狠瞪他一眼：“越来越没正形。” 江凡哈哈大笑：“风雅姐姐，还是这性子啊，得改改。” “改不了！” 风雅喝了杯酒道。 江凡也陪着喝了一口：“记得我曾说过，多情总比无情苦……风雅姐姐看来还没看透啊。” 风雅淡淡道：“王爷也说过，多情自古空余恨。” 江凡笑笑：“但多情之苦，世人还是很愿意吃啊。情之一物不知所起，不知所终，得之者纠缠其内，不得者艳羡其外。各有苦乐罢了。” 风雅淡淡道：“公子还是这般文采风流，却不知当真懂得情字否？” 江凡道：“情字何解，怎落笔都不对，谁敢真言懂呢？不过……” 他眨眨眼：“风雅姐姐这一笔，确是更难落呢。” 风雅愣了下：“此言何意？” 江凡轻轻呷了口酒：“身份呗，他走了，未必还会回来，风雅姐姐不知可否为他送行？” 风雅呆住，金花娘子、玉落也都呆住。连刚端着酒进来的王楼主也呆住。 唯有最小的露珠儿一脸奇怪：“你们都怎么了呀？我怎么听不懂？”她拉了拉风雅的衣袖：“姐姐，谁走了呀？” 金花娘子面带奇异：“……风雅妹妹，难道你……” 风雅呆呆看着江凡：“你，你为何……” 江凡轻叹一声：“情之最苦，不是天涯之远，而是近在咫尺却如天涯相隔。王承秀，他知道吗？” 露珠儿顿时大惊，差点跳起来：“呀，呀！姐姐，你喜欢王楼主？” 玉落一把拉住她，“别闹！” 风雅面色变得有些凄然：“知不知道又如何？极乐有规矩，我们不可能的。何况，他已经远走他处，此生，不知还能否相见……” 江凡轻叹：“都没告个别的吗？” 风雅黯然道：“何必，我自己苦就够了……” 露珠儿瞪着大眼睛，捂住小嘴巴，十分的吃惊。这也太出乎预料了。 风雅一直幽幽怨怨，都以为她是因为哪个多情俏郎君，谁知道，竟然是悄然爱慕楼主王承秀。 新的王楼主此时端酒上来，放下酒壶，看着风雅，目光慈爱，却深深一叹：“傻孩子，他怎么不知道你的心……” 风雅怔住：“王妈妈，你说……他，他知道？” 王管事叹息：“你这心事啊，藏得深，但怎么能瞒得住他？女人啊，一缕青丝缠绕，除非那个男子是傻子，否则怎么会感觉不到。” “可，可他从未……而且，他似乎很疏远我，王妈妈，他是不是不喜欢风雅。” 王楼主怜爱的道：“傻孩子，他很喜欢你啊，但是，他不敢说。除了极乐城的规矩，老身能看的出来，他好像有件大事要做，怕是牵连到你啊。” “真……真的？”风雅激动的颤抖起来。 这是她从来不知道的，也从来没敢想过。心上人不止知道自己，还爱慕着自己，更因怕连累自己而故意疏远。用情，不可谓不深啊。 “妈妈骗你作甚，要不是看他心中有事，妈妈早就想提醒你了，哎……” 风雅当即站起身，一把拉住王楼主的胳膊：“妈妈，求你告诉我，他去了何方？” 王管事摇摇头：“孩子，这是高层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劝你一句，放下心思吧，今天只有我们在，若是让监察使发现，你吃罪不起。” “我，我不怕！”风雅面色激动。 王管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听妈妈的，忘了他吧。妈妈今日之所以说，是因为王爷点破了此事，否则……” 她忽然神色一动，吃惊的看向江凡：“王爷，您为何知晓？” 江凡打个哈哈：“我啊，我这人善于察言观色，风雅那一缕眼神都快把王承秀给缠成茧子了，傻子看不出来。” 事实上，上次来时江凡虽然发现风雅有些不妥，也察觉王承秀不省心，但终归不明就里，如今印证了城主给的消息才真正全清楚。 露珠儿噘嘴：“我就没看出来，傻子呗！” “啊，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就随口一说而已，小露珠别生气哦。” 王楼主虽然有点怀疑，但深知这位江公子深不可测，他能看出来也没觉得太过意外。 第725章 金玉楼主的家事与情事 尤其这次江公子来之前，王楼主还破天荒接到过城主令，凡事无不可言，却不得走漏逍遥王来此的消息。这就更让她吃惊，但唯一清楚的，便是此人和城主，或者极乐城关系很密切。故而才没有任何避讳。 刚刚得知真相的风雅却泫然苦苦哀求：“妈妈，求求你，你一定知道的，告诉我吧，他去了何处……” 王楼主摇头叹息：“他好像做了件大事，因此获罪，至于身在何处，老身就不知晓了。” 风雅闻听，如遭雷击：“他，他难道已经……” 王楼主神色也很黯然：“好孩子，你们两个本来就不可能，还是趁早断了念想，好好过日子吧。” 风雅浑身一软，瘫坐在椅子上，目光有些涣散。 “没了他，还有什么日子好过……” 众人也都心头沉重，不知如何安慰。 风雅凄然看着王楼主：“妈妈，他会死吗？” 王楼主道：“不知道，但恐怕很难再回来了。” 风雅忽然神色坚定：“妈妈，我要去找他，若是他死，我便陪他下去，阴间再续前缘……” 王楼主大惊：“孩子，万万不可！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风雅微微一笑，面色竟有些神圣：“事到如今，也不怕说。我风雅自十年前为楼主所救，便暗中发誓，此生非他不嫁。但不想，极乐有规矩，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想，这也无所谓，只要每日里能看到他，能在他身边就足矣。不想，他有今日之祸。我风雅这条命是他给的，早就是他的人，生死有何惧。生不能同枕，死也要同眠。” 王楼主赶紧劝阻：“他是死是活还未可知，你可别胡思乱想，做出傻事儿来。我自己的孩子，妈妈也很担忧啊，但是，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活着，等他的消息……” 她一席话，倒是让风雅呆住，其他人也愣在当场。 王承秀，竟然是王妈妈的儿子？ “啥？”露珠儿越发惊讶了：“您是王楼主的娘亲？” 王楼主也叹息道：“他呀，也不知道。” 唯独不意外的可能就是江凡了，但却感慨，极乐真是个奇葩的地方，相爱之人不可相亲，儿子居然不识其母……这叫什么事儿啊。 王楼主此时仿佛沉湎于回忆中。 “原本他在这儿我是不打算说的，看着他就好。但现在……说起来都是三十年前了。那时兵荒马乱，他爹死的早，我带着他逃避兵祸，天寒地冻加上缺吃少穿，老身生了重病，这时候，遇到了极乐城的人，问我是否愿意将孩子托付给他们。老身无奈，也只好答应。 但没想到，他们不但带走了我儿子，还救了老身。但条件是，让我们母子不得相认。后来我才明白，这里是极乐城，老身的存在，是为了控制我的儿子。但还能怎么样呢？极乐城毕竟是我们再生之地，不管如何，这辈子要给极乐城卖命了……” 她说着，深深叹口气：“只是想不到，承秀愚昧，竟然犯了大错，上峰告诉我，他不会死，但是要外出受罚，但会提供给我他还活着这的证据。只要好好做事，未必没有重逢之日……唉……希望他早点洗清罪孽，到那时上峰答应允许我们母子相认。” 众人都很沉默，风雅也从激动中平复下来，反而轻轻拍着王楼主的手臂，安慰这位老人。 “……我听说，大首领颁布法旨，取消监管令……” 露珠儿嗫嚅着说道。 金花娘子点点头，面带崇敬：“新任天狐法座慈悲为怀，取消了监管令，更希望我等以极乐为家，为我等安排余生。说实话，有生之年，我还从未想到有这样一天。” 玉落也很以为然：“是啊，我上报了申请，上峰已经批准，帮我联络在南边的兄长，我想我们也快能够见面啦。真的好开心哪。” 露珠儿倒是有点郁郁：“我啥也没有，就是个弃婴……” 金花娘子微微一笑：“傻妹妹，你有我们呐。我们不都是你的家人？” 单纯的露珠儿听着，就开心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王楼主看看大家：“大首领虽然仁慈，但不要以为可以为所欲为，这里到底还是极乐，明白吗？”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 风雅有些忧心：“不知王大哥到底犯了何事，何事能归来……” 王楼主面色有些黯然，她知道自己儿子这次犯的错不小，有生之年能不能得见，是个未知数。 江凡却忽然笑了：“你很想见他？” 风雅愣了下：“王爷……” 江凡道：“也不难啊，我和城主关系很好哦，说说情应该没问题。” 他说的很轻松，也很自信，风雅等人都是一怔，连王楼主也有些难以置信。 “……王爷，极乐城规矩森严，恐怕……” 江凡摆摆手：“没事，我来安排，但你二人目前只能去一个，自己商量下。” 王楼主惊讶：“这，这是真的？” 江凡点点头：“放心，本王岂是信口开河之辈。” 王楼主和风雅顿时大喜过望，对视一眼之后，风雅抢先道：“您是生母，自该您去。” 王楼主却笑了：“孩子，你去吧，老身天天看着他这么多年了，倒是你呀，该去跟他说说相思之苦。” 风雅没了一贯冷清的神色，俏脸儿一红：“可，这……” 王楼主故作认真：“我是楼主，我命令你去。” 风雅感激中，喜形于色：“风雅……遵令……” 露珠儿嘻嘻笑起来：“风雅姐姐还遵令呢，心里乐开花了吧！” “你个小丫头，讨打！”风雅羞恼的拍打露珠儿。 “哎呀，某人害羞喽……”露珠儿咯咯娇笑。 一时间，闹做一团。 王楼主也终于放心下来，逍遥王说话，应该不会无的放矢。而能去见王承秀，证明他真的无恙，心头自然轻松。 “多谢王爷。” 江凡摆摆手：“不必谢我，要谢谢你们大首领吧，要不是他取消了监管令，哪有这么轻松。” 众人也才停下嬉闹。风雅认真道：“我们本就是无处可去之人，大首领仁慈，愿为大首领效死。” 第726章 健仁兄的华裳行 江凡呵呵一笑：“也许，大首领也想让你们见见，好让王承秀那厮安心做事儿呢。” 王楼主有些疑惑：“大首领当真这般看重我那孩儿？” 江凡微笑道：“王承秀，虽然只是极乐一楼主，但做事稳重，心思周密，而且修为出类拔萃，是把好手。” 但王承秀还有个终极优点，虽然没说，然而这才是江凡真正看重的。 正在此时，有人来报，说是华裳行送货来了，请楼主清点一下。 王楼主见状，便向江凡告辞欲离去。 江凡却忽然开口：“让送货的负责人上来，我想见见。” 见王楼主有点疑惑，江凡道：“本王想和华裳行谈点生意。” 王楼主当即应下，让几人好好陪着江王爷，随即下楼而去。 不多时，一个头戴斗笠的蓝衣人随着王楼主走了进来。 江凡便请几位姑娘暂时下去，说要谈点事情。 室内很快剩下二人。江凡忽然哈哈一笑：“你来的挺快。” 蓝衣人轻叹一声：“王爷相召，敢不快马加鞭？” 江凡道：“那还等什么，坐啊，健仁兄。” 蓝衣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孔，果然是魏二王子曹子健。 江凡给他斟了杯酒：“健仁兄，如何？今儿你也算进入楼子里了。” 曹子健微微一笑：“少看不起人，本公子也有块牌子呢。” “哎呦？”江凡一愣：“行啊你个曹老二，谁的？” 曹子健嘿嘿一笑：“你猜？” 江凡捏了捏下巴：“金花娘子？不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露珠儿太小，也不成，风雅名花有主，更不可能，那么……哎呦，可以啊，吧玉落姑娘拿下了？” 曹子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我们早就有往来。后来华裳行建立，见面次数多了些，发现玉落姑娘对华衣美服颇有见地，慢慢就……” 玉落确实极为擅长打扮，每次的衣着配饰都让人眼前一亮，妥妥时尚达人。只是没想到，居然因此得了曹子健的青睐。 “行，你小子可以。啥程度了？入幕之宾？” 曹子健讪笑一下：“私事儿，聊点别的。” 江凡顿时露出个心领神会的表情：“哦……明白，明白。说说生意吧。” 曹子健道：“华裳行首开先河，经营成品服装，近两年生意已经进入五国，按照你的路子，注重品牌经营，如今可算五国第一大服饰品牌，我说，你这所谓的品牌策略实在是高。如今穿仿制品都会让人瞧不起呢。” 江凡笑笑：“那是自然，上次送给你那些图纸都收到了吧。” 曹子健点点头，目露奇光：“都已经投产了。我说，你这脑子怎么长的，这些新奇玩意儿既好看又实用，五国贵妇趋之若鹜，每每新品上市都不够抢。你说你，对女人怎么这么了解？” 江凡打个哈哈：“这个嘛，本公子阅女无数，自然颇有心得……” 曹子健白他一眼：“不得打玉落的主意。” 江凡切了声：“这就开始护食儿了？” 曹子健懒得跟他扯淡：“按你说的，除了渠道分销之外，已经开始建立专营店，如今魏国已有六十多家，晋国也有了二十家，夏国因为战事，还没铺进去，南楚有点远暂时还不太方便。专营店效果出奇的好，那些人宁愿多花银子，也要去专营店选购，真是想不通…… 江凡笑笑：“这叫身份认同感，你慢慢理解吧。主要是速度得加快呀。说实话，快两年了，我觉得你还是太束手束脚。” 曹子健很吃惊：“我们已经算是飞速发展，这你还不满足？” 江凡道：“这次给你准备了规划方案，一年一个小目标，三年一个大目标，有计划的经营管理，才能走的更快更稳妥。” 曹子健想也不想就接了下来，江凡的东西是真的奇，也真的好，每每都是神来之笔。 “确实有些如你所说，有些束手束脚……”这点曹子健也承认。 “是曹老大的关系吧。” 曹子健面色有些阴沉：“不错，大哥越来越像父王，性子阴沉多疑，还有些狂躁，对我也更加针对。导致许多事推行的非常困难。” 江凡道：“你已经避开他从商，他还不知足？” 曹子健轻叹：“他这人，怎么会知足？跟父王一个模子出来的，总觉得天下人都要害他。我从商之后，是安生了一阵子，但随着咱们生意做大，他又坐不住了，整日里打听我赚了那么多银子花在哪里，是不是给某个大臣送过礼……” 江凡不由摇头：“有这么个兄长，你也是够苦逼。” 曹子健苦笑：“谁说不是，偏生父王还有意养蛊，对此不闻不问。” 江凡沉思一下道：“你知不知道，曹老大最近曾向江心岛出手？” 曹子健道：“后来接到姜琪的消息才知道。他这人心思细，藏得很深。” 江凡道：“这就是我请你来的原因之一。曹老大还不知道水耗子已经被我收服，也不知道江心岛是我的天下。你可以利用此做点文章，给他制造些麻烦，让他消停消停。” 曹子健目光微微一动，有些惊悚：“你，要对大哥出手？” 江凡哼了声摆摆手：“大哥？你这大哥恨不得早点弄死你才稳当，你倒好，还担心他。” 曹子健叹息一声：“——说到底，也是亲生兄弟……” “瞅你那蠢样，心慈手软，难怪被人家拿捏。” “唉——”曹子健也有些怅然：“我真是无心与他争，他怎么就不信呢。” “哼！信什么，在他眼里信别人的都是傻子。” 曹子健有些黯然，“好吧，你说的没错。但是……你真的没打算动他？” 他可是明白，江凡不久前刚刚去了趟晋国，反手间就将老大老二掉了个个。要对付曹垣，估计也不是多大的难事儿。 江凡有点恨铁不成钢，摆摆手“放心好了，我暂时还顾不上。这都是给你减轻压力，水耗子和江心岛怎么用，你跟姜琪商量去。” 曹子健默然点点头：“哦，对了，告诉你个消息，夏侯淳那肥猪儿子清醒过来了。” 第727章 你们姜家，人挺多啊…… 江凡目光一动：“哦？看来夏侯找到了高人嘛。” 曹子健道：“不是找到，是一直都有。夏侯大帅有个秘密军师，是个老道，邪门的很。夏侯淳那邪门的养生之道就出自此人。” 江凡道：“夏侯一家，都特么是禽兽。看来这个老道士和夏侯肥猪那门客一样，也是修邪术的，有没有此人具体点的消息。” 曹子健摇摇头：“没有，这人很神秘，深居简出，藏在夏侯大帅府邸深处，几乎不见外人。需要我安排人留意下？” 江凡道：“不必，你保全自己就好。夏侯停醒后说了什么？” 曹子健道：“无人知晓，但是据说，夏侯大帅异常震怒，那段时间就连上朝都是满面阴沉。” 江凡道：“夏晨何在。” 曹子健道：“我让他们暂时离开魏国了，动手的是夏晨，夏侯淳如今正在到处明察暗访找他，我怕出事。” 江凡点点头：“做的对。王素呢，最近有什么动静？” 曹子健道：“王素不显山不露水，但是有我背后给予财物支持，如今在内院混得人缘极好。但是这件事儿她也没能得到什么消息。夏侯淳不允许任何人去见夏侯停。” “让王素小心些，毕竟上次之事，她也有份儿，很容易被夏侯淳猜疑。” “她这个人很有心机，也足够隐忍，放心，夏侯不死，她不会轻易暴露。” 江凡点点头：“夏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本王现在都没有多大把握，你们切记，未经我的允许，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哪怕受些打压，也要本着能忍则忍的原则。” 曹子健道：“他为了帮大哥，确实屡屡针对于我，但都做得不着痕迹，我也拿他没办法。” 江凡忽然笑笑：“我现在是没什么把握动他，但是恶心恶心他，让你那松快一点，还是能做到的。” 曹子健目光有些惊奇：“如何行事？” 江凡瞅瞅他：“能不能动动脑子，别天天琢磨没屁用的诗词歌赋。你看人家司马棘，也是老二，跟你就完全不一样。” 曹子健讪讪，忽然眼神一凝：“……你是说司马棘？” 江凡眯起眼睛：“还有司马荆，老大对付老大，也算天经地义。” 曹子健都惊了：“不对吧，司马荆可是被你坑惨了，怎么可能听你的……” 江凡嘿嘿一笑：“当然不会听我的，但他……听姜姑娘的啊。” 曹子健呆在当场。司马棘与姜姑娘的事，虽然隐秘，但也不是多大秘密，曹子健身为二王子，通商天下，也知道不少。但听江凡这口气，姜姑娘是他的人啊…… 这怎么可能…… 忽然，他双手猛地扶住桌子，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江凡在金玉楼也曾化名，姓姜！ 姜风，姜琪，姜若尘…… “——我说……”他神色变幻不定：“你们姜家，人挺多啊……” 江凡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就老哥一个？” 曹子健好奇道：“莫非，姜若尘真是你的人？” 江凡点点头：“算是。” 曹子健是真的震撼起来。若是如此，江凡到底在干什么？一面扶植起司马老二上台，一面又暗地支持司马老大…… 他可不傻，相反还很聪慧，这背后的深意，让他浅浅一想，就觉得后背直冒凉风，心底更是涌起深深的寒意。 “……你，你也太可怕了。” 江凡瞪他一眼：“别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一些小手段而已。” “这还小手段？你可真是……”曹子健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好了，这件事我会安排，足够夏侯淳忙活一阵子，你要趁此机会快速扩张，想保命就别患上拖延症。” 曹子健叹口气：“你说咋办咋办……我就想知道一件事……” 他面带深意：“你一定在经略魏国，我在其中，到底是怎样的一枚棋子？” 江凡意外的看看他：“不反感棋子的身份？” 曹子健慨然道：“能被做棋子，至少说明还有价值，不是你说的么。” 江凡满意的点点头：“有长进了啊健仁兄。我可以告诉你，我确实在经略魏国，但不过为了减少刀兵之祸，相信我，为了小红，我也不会太过分。” 曹子健轻叹一声：“就怕你们这些真正的大佬说一套做一套。” 江凡道：“怎么，你不信我对小红的感情？” 曹子健目光复杂：“说实话，不怎么信。你有女帝，将来是要做帝夫的人，和蛮儿没有未来。” 江凡也有些沉默，片刻之后道：“我的事，我会想办法。” 曹子健喝了杯酒，也是沉默一阵：“你刚才说了，原因之一，这次约我来，原因之二是什么？” 江凡收敛下心情，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我们刚才谈到品牌……我很想了解下，比我还早运用品牌策略的一个所在……悦来系。” “悦来？”曹子健一愣：“为何问我？” 江凡道：“上次我去建安，你安排的住在悦来客栈，在魏国拥有那么好的地段，来头想必不一般。” 曹子健挠挠头：“这你可是问错人了。悦来老字号遍天下都是，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还真不清楚幕后东主到底何方神圣。” “哦？”江凡淡淡看他一眼：“是嘛，果然还是不简单的。那么，你帮我留意查访一下可好？” 曹子健点头应下，却有些奇怪的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在怀疑我些什么？” 江凡笑笑：“多虑了，只是没想到你堂堂魏国二王子，居然也不清楚悦来系，毕竟人家可是把客栈建到了王宫边上啊，还以为你多少了解点啥。” 曹子健松口气，连连摇头：“悦来系，说起来真是庞大无比，五国都有分号，主打就是酒楼客栈，这位东主恐怕在财富上仅次于巴清……为什么突然想要调查他们？” 江凡道：“自有原因，你只要帮我调查就好，明察暗访都随你，但我要求一定得有点结果。” 曹子健扭头瞅瞅窗外：“这里是极乐，你买消息呗，有的是银子，还怕这点小钱儿。” 第728章 替我保护丈母娘 江凡轻笑：“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在调查他们？长点心吧，我如今可不是从前，什么事都那么随意而为。” “这倒也是。”曹子健点点头：“好，这事儿交给我，三个月之内，应当会有些消息。” 江凡点点头：“好，下面咱们再说说第三件事。” 他微微思忖一下，面色有些慎重：“这件事很重要，我都有些不确定该不该告诉你。” “哦？”曹子健有些好奇：“能让你纠结的可不多。” 江凡沉吟片刻，终于道：“我想请你帮我做件事，和小红有关。” 曹子健愣了下：“蛮儿的事？” 江凡点点头，忽然盯着他：“我该不该对你放心？” 看着他怀疑的眼神，曹子健有点恼火道：“我说，我可是最喜欢这个妹妹的，你难道不知道？” 江凡笑笑，忙道：“二舅哥别生气嘛，我这也是小心谨慎。” 曹子健不悦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江凡缓缓道：“帮我保护丈母娘……” 一声闷雷，曹子健懵了。 “……丈……丈母娘？” “哦，就是你姨娘，蛮儿她亲娘。” 曹子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叫岳母不好？这叫什么称呼……等下？”他忽然回过味儿来：“你刚才说什么？保护她？为什么？” 江凡蹙了蹙眉头：“……原因，很复杂……” 见他犹犹豫豫，曹子健有点摸不着头脑：“姨娘身为父王最宠爱的妃子，深居王宫，谁能害他？你要我提防什么人？” 江凡轻轻叹口气：“就是王宫啊，最不安全的就是那里。” 曹子健越发疑惑：“魏王宫不说整个魏国最安全的地方也差不多，何来凶险？你能不能说清楚点儿？” 江凡沉思着，似乎在措辞：“……要是我告诉你，让你提防的是你父王……你会怎么想？” 曹子健差点跳起来，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你出来前吃错丹药了？” “没有。”江凡苦笑：“我也只是担心而已，但我鞭长莫及，希望你能留神些。” 曹子健有些恼怒：“江凡，你最好把话说清，无端怀疑我父王要害我姨娘？你在挑拨离间不成？” 江凡叹口气：“我也希望只是怀疑。但很有可能啊……说起来你不信，你姨娘……是密谍。” “密谍？”曹子健大惊，似乎很怀疑自己的耳朵：“我没听错？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姨娘是密谍？” “虽然你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江凡无奈道。 曹子健是真不相信：“姨娘出身大魏名门，十六岁就嫁给父王，至今已经二十年，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如今你跟我说，她是密谍？” “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事实，不只是她，你所谓的大魏名门上官家，全家都是……” 刚才还王妃呢，如今整个上官家都是了，曹子健惊得合不拢嘴：“你，确定不是信口开河？” 江凡点点头：“这点是真的，否则我也不至于这么为难，还要请你协助。” 曹子健认真打量他半晌，发现他神色郑重，丝毫没有说谎调笑的意思，也不由凝重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若姨娘是密谍，她潜伏在王宫做什么？” 江凡道：“潜伏在王宫，当然是监视你父王，这个答案恐怕你能想到，就是不愿去想罢了。” 曹子健面色悚然：“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做？” 江凡想了想：“此事万不可对外泄露，你只要知道，她和整个上官家都是大周遗民就足够了。” 此言一出，曹子健目光闪动，有些恍然。 “大周遗民……原来如此，她是为了大周？” 江凡道：“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只要记得，多加防范，确保她不会出事。” 曹子健忽然咬牙：“凭什么？她身为一个密谍，藏匿于王宫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甚至很可能损害父王和大魏，我应该向父王揭发她。” 江凡摇头轻笑：“她呀，只是因为家族如此，继承了身份而已，并未做过任何危害你之家国的事。” “若如你所言……又为何觉得父王会危害她？” 江凡瞅瞅他，觉得曹老儿有时候太不走脑子：“你爹是什么人？一旦知道这件事，你想想后果会如何？” 曹子健愣了下，忽然吸了口冷气。以自家老子的作风，必保十死无生。若如此，曹缨还不得崩溃？ 见他总算开了窍，江凡叹口气：“现在你父王应该还不知，但我也说不好，毕竟魏王不是凡俗之辈。不论知不知道，一旦到了时机，你姨娘都很危险。所以你得帮忙啊，就当为了曹缨。” 曹子健郁郁的叹气，“那么既然她是继承身份，上官家举家密谍，又该如何处置。” 江凡淡淡道：“这个你不用操心，用不了多久，上官家就会消失在魏国。” 曹子健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江凡道：“我自有渠道，放心，消息很可靠。” 曹子健有些怀疑的看看他，但知道问不出什么。转头就有些苦闷，还有些颓然：“原本以为父王、大哥和我之间已经错综复杂，没想到连姨娘都……我家，怎么就这个样子……” 江凡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其实，还没完，你不光得防着你爹，在这件事上还得提防一个人，夏侯淳。” 曹子健郁闷道：“他也掺和了此事？” 江凡摇头：“眼下还没有，但我总觉得此人有些古怪，总之你多留点神。” 曹子健只好点头应下：“蛮儿知道不？” 江凡面色有些发苦：“刚知道，对她打击应该不小，我怕她会心神失守露出马脚，所以才拜托你。” 曹子健凝视着他：“江凡，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与这些有没有关系？” 江凡苦笑一声：“说实话，被动有关。” “被动有关？”曹子健有些不解。 江凡道：“你可以理解为，我也是被牵连进来的，并非我主使的此事。” 曹子健认真看了他片刻：“但你告诉我了，就说明心里没鬼，好吧，我信你。” 第729章 细雨令 他的态度反倒让江凡有点惊奇：“这么信任我？” 曹子健苦笑：“你觉得会吗？对你，我怎么也谈不上信任二字，但你有些时候还是很可信。至少……”他有些惆怅：“比我家里那些人要可信些。” 江凡轻笑一声：“也真是难为你了。” “但是……”曹子健神色无比复杂的道：“江凡，若被我发现你在危害大魏，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狙杀于你。” 江凡并未生气：“你应该。” 曹子健看了他半晌，缓缓吁了口气。 “能不能告诉我些具体的做法？” 江凡点点头：“首先，得把蛮儿摘出旋涡，最好让她尽快回归北疆……” 和曹子健密议了足足两个时辰，两人才作别，期间江凡还交代了些别的事。 临走的时候，曹子健盯着他看了好久：“江凡，我希望你真是我的妹夫，告诉我，你有办法娶蛮儿，对不对？” 江凡静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直到曹子健叹息一声离开。 —— “法座有些心不在焉啊。” 无痕抱着茶，眯眼看着江凡道。 “前辈，您就别这么称呼了，还叫我江小子就好。” 此刻的无痕就仿佛一个普通的垂暮老者，神态淡然，没有任何昔年天下第三杀手的气机。 “小子，十八岁封王，更执掌极乐，你做到了凡人十辈子都做不到的事，为何心思反而郁郁？” 江凡微微叹口气：“没事，只不过有些小情绪。” 无痕缓缓道：“身为极乐之主，喜怒不形于色，你还不够火候。” 江凡虚心受教：“确实，小子到底还是太年轻。” 无痕轻轻抚摸着茶壶：“今日唤你来，便是把这个交予你。” 说着，放下茶壶，从怀中掏出一截剑尖放在桌案上，二指推到江凡面前。 只有五寸长短，似乎已经磨去了锋刃，而剑身尖端雕刻着几颗细小的菱形水滴，却非常平滑，好像封印于其中。 江凡看了看：“细雨令，那边的事解决了？” 无痕道：“有老渔翁配合，细雨楼无恙。此后楼中八十一刺客就交给你了。” 江凡凝视着牌子：“天下刺客三甲，细雨八十一重楼，很强大的势力，您老就打算这么放下？” 无痕淡然道：“世上之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什么舍不得的。” 江凡忽然抬起头：“你快要去办那件事了？” 无痕沉默片刻：“总要有个了结。” 江凡道：“过了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放下了。” 无痕道：“过了这么多年，是为了等你。” 江凡轻轻叹口气：“安享晚年不好吗？晚辈还打算好好孝敬孝敬您呢。” 无痕忽然笑了，那个传说中从来都是一张死人脸的无痕居然笑了。 “小子，别急，你不是说过，希望老夫扶上马、送一程的吗？还没送完，不急着走呢。” 江凡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就好。” 无痕道：“极乐，终于迎来新主，老夫也不知道你将要把极乐带往何方，但是极乐已经不是从前的影卫，老夫已经不想干涉你，不过……你该明白，许多人不是这么想，你要妥善处置。” 江凡点点头：“我以为，您也不能接受。” 无痕沉默片刻，淡然一笑：“滚滚大江东去，人事起伏，皇朝更迭，此乃天意。你若是当真选择另外一条路，谁又能阻拦，拦得住一时，又能拦得住一世？拦得住一个你，又能拦得住多少个你？” 江凡肃然：“前辈豁达。” 无痕道：“并非老夫豁达，是看透而已。说起来，自从老夫听闻沧澜江上打渔郎赠张宰辅归隐所作临江仙，便早已有所触动，被你点化的，可不只是一个张之陵。” 江凡无奈的笑笑：“可惜，我又要出去把他老人家拉回这趟浑水……” 无痕呵呵一笑：“不必顾虑，老张心有不甘，只是无能为力而已。若是得见光明，他可以至死不渝，说起来，倒是会感谢你。” 江凡愣愣：“真会这样么？” 无痕道：“老夫就很高兴啊，有你接下这万钧重担，也能过几天老渔夫般的好日子，说起来，这辈子还没为自己活过。” 江凡笑道：“那感情好，抽空您可以去白鹭洲找他耍耍，那老头顶着个人间四隐的名头，世外高人一般，其实你不知道，也是个闷骚的，老了老了，还搞个夕阳红。” 无痕摇头哂笑：“也就你这混小子敢拿他开玩笑。这老儿当年可不是好相与的。” 江凡也是忍不住失笑，是啊，一个一百六十多岁还敢泡剑仙凌云的家伙，怎么会是善茬？ 缓缓伸出手，按在细雨令上：“我是比较缺人，收下了。” 无痕道：“不必矫情，交给你我放心。老夫隐约能感觉到你要做旷古未有的大事，路会很难走，多些保命的本钱没毛病。” “是，”江凡笑着将细雨令揣入怀中。 无痕道：“告诉我那徒儿，别一根筋，杀手嘛，总得脑瓜子活络些。” 江凡点点头：“好多了，毕竟刻意做了那么多年无底线杀手，早就没那么执拗。” 无痕道：“你明白，他将来的位置很重要，要善用之。” 江凡嗯了声：“可是，他的身世，将来该怎么面对？” 无痕沉默一阵：“人都有自己要过的坎儿，你帮不了他，若他过不去，那个位置，不能给他。” 江凡微微叹息一声：“陆这个姓，真是很讨厌。” …… 城主看着那枚巴掌长的剑令。 “你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江凡点点头：“它……是剑尖。” 城主道：“保管好，细雨楼八十一刺客，八十一重楼，只听命于此。” 江凡道：“我总感觉，太上长老在交代后事，姐姐帮我看着点儿。” 城主莞尔一笑：“傻弟弟，人老了，都这样，但他还有放心不下的事，不会那么容易上路，放心好了。” 江凡点点头：“我待不了多久，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极乐城接下来还要辛苦姐姐。” 城主宠溺的拍着他的手背：“放心好了，有姐姐在，你准备好的东西，我会逐步实施下去。” 第730章 天文老学究 江凡看着她的眼睛：“姐姐……你就真的一点不担心我要走的路？” 城主想了想：“我只相信我的弟弟，永远会以大局为重，也会永远记得自己从哪里来。” 江凡深深凝望着她：“……若是，有一天，你发现我迷失了，当如何？” 城主愣了下，旋即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呀，走不丢的，姐姐有信心。” 江凡微微一笑：“多谢姐姐信任。对了，老璇玑星君也快归来了，烦请姐姐安排一下。” 城主道：“唯独王璇玑这么多年不知盗取了多少极乐机密。” 江凡笑笑：“已经过去，只能亡羊补牢，尽快修正便是。但愿老璇玑没变样。” “我会盯好他，你只管放心忙你的事。” 江凡道：“我这就要去清江镇，寻张宰辅，他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城主道：“去吧，身兼五国相印，他呀对五国、大周都了解至深，甚至比你想象的还重要……” 说着，神色却有些复杂：“弟弟……你所谋，有些太大了……” 江凡不知道她想去了哪里，但也隐约觉得，事情在将自己推向某个方向。 “哦，对了，姐姐记得帮我调查南斗凤辰的事。巨细无遗，我都要。” 城主点点头，却有些疑惑：“为何你对此人如此关注？就因为他是暗朝的人？可是暗朝已经消失百年了啊。” 江凡搓搓手，有点恼怒：“屁的暗朝！那个……我说了你别不信……” “你说？”城主十分好奇。 江凡气哼哼道：“那孙子，想泡我娘子！” 城主呆住：“你娘子……女帝？” 江凡满脸不爽：“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城主愣了半天，忽然窃笑：“弟弟啊，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那个南斗凤家，历来就有天下第一美男子世家的说法，可不是什么癞蛤蟆哦？” 江凡张大嘴巴：“真的假的？” 城主咯咯笑着：“天下尽人皆知啊，据说凤家主原本就有龙凤之姿，仪态绝世。而凤家为了保证后代血统优良，所寻妻子均为天资绝世还要美貌无双者，你说那凤辰，既然是凤家嫡系，其相貌恐怕也是天下绝品。” 江凡瞪大牛眼：“我去，这么牛十三的？” 城主瞅着他：“所以，这么看，凤辰想要找女帝，完全没问题哦……” 江凡恼火：“找美人儿让他找梦婵娟去，打我媳妇的主意干嘛？当小爷好说话的？” 城主看他那模样越发好笑：“也行，将来你找到他，跟姐姐说一声，我去说个媒，反正咱们天下第一美人儿梦婵娟也配得上，嘻嘻……” 江凡老大不爽，十足别扭了一阵，忽的不知为何，面色渐渐沉静下来：“姐姐，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梦婵娟当年是从哪找着的？” …… 极乐初定，但许多事还函待理顺，江凡足足待了半个月，才算大体差不多了。 而这个时候，他一直在等待的璇玑星君也终于归位。 足足经过三日审查，江凡才算见到此人。 苍老的不成样子，更要命的是，琵琶骨上还穿着两个寒铁环，上面挂着两根铁链。 这位看来是遭了大罪了啊。 所以说，什么王璇玑名正言顺的继任，恐怕都是天大谎言。真实情况是老璇玑星君身陷囹圄。 而交流中，也确实如此，老星君当年莫名其妙被囚禁，外界发生了啥一概不知。 自己被关在哪也不知道，唯独知道的，是开始的时候，一群人各种施展酷刑逼供，问他关于极乐的许多事。 只可惜，老头子当真没怎么关心过啊，也懒得说，后来那些人好像也明白过味儿来，就放弃了。但还是把他关在阴暗的地牢中。 江凡推测，应该是为了掩护王璇玑的身份。而这位算无遗策王璇玑，在极乐城名义上居然是老星君的唯一弟子，侍奉老师十年，接任星君位顺理成章。 为了一个位置隐姓埋名，肯付出十年精力，越发显得王璇玑此人的可怕。 眼瞅老头子凄惨模样，江凡有点疑惑，为什么没把刑具取下来。 城主却告知，是璇玑星君自己要求的，说是习惯了，已经和自己融为一体，甚至还当做武器修炼了一套功法。 呵？不愧璇玑星君，果然也是个奇人。 而这位最大的长处，是擅长天文数术，多年观望星象，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天文学说，甚至从中推演出一部奇功。 功法什么的先放一边，他那套天文学说让江凡看了都大吃一惊，都搞不懂在没有特殊器材的情况下，这位怎么观测到的这等数据，妥妥他娘的天文奇才啊。 当即江公子就给定性为极乐重宝级存在，弄得城主和太上长老都一阵懵，要知道璇玑老头从来都不以武道着称，而学术方面也被视为异类，在七星君中属于可有可无的人物。 璇玑老头也是大惑不解，自己从来没受到这等重视啊。 而当江凡兴致勃勃的将自己的天文见解和老头一交流，老头子当时就爆发了，一时间痛哭流涕，嚎啕不止，一边捶胸顿足一边大叫天不弃我。 无他，这么多年不被世人认可的学说，终于在新一代天狐这里得到肯定，而且是更加深入的理论和逻辑。这位璇玑老人终于释放了情绪。 好不容易才安抚住，老头子就拉住江凡不放了，非要弄清楚他那些天文数术，说这关系千秋万代。他也是太过惊喜，几乎都忘了这位的天狐身份。 江凡这才确定，这位妥妥的学术老人，不会被任何人洗脑，因为他脑子里根本没那些破事儿，而让他真正忠诚，只有天文学一道，偏生在这方面，尽管江公子是个门外汉，却也超出这世上所有人数千年。 但江凡也没工夫再把胸中所学一一和他交流，干脆打算让人把他送去凡人居，书房中，自有他想要的一切。 而得知江凡的着作所在，老头子都没来得及说话，当场就要了头驴子绝尘而去，后面一队人马匆忙追赶，好不奇葩。 送走了老学究，江凡才顾上恼怒王璇玑的失信。 第731章 驼狮跛虎 不是说对待老星君这么残忍，这事儿也未必是他所为。最重要的是，他答应过送大学士曾静前来。可回信中却说，大学士失踪了。 至于失踪日期，江凡敏锐的发觉，大概在曾静去过诛妖盟之后不久。 不寻常啊，他的失踪，让江凡越发觉得许多事更加扑朔迷离。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不是曾静，而是张宰辅，曾静肯定要找，但他可不希望张宰辅再出意外，当务之急，是先把这件事搞定，然后再慢慢处理曾静的事儿。 于是当即和城主等人告辞，南下江陵。 这次他是秘密出行，毕竟那位老爷子身份太惊人，而且掌握了五国及大周太多的东西，一旦走漏风声，不知道会惹来什么麻烦。 到时候别说大周、泰岳，就连魏、晋、夏、楚恐怕都无法坐视这位西归大秦。 张宰辅的行踪应该说是极为保密的，毕竟老相国也清楚自己啥情况。 但极乐城能查到，未必别人就不行。江凡甚至有些担心，某些别有用心者可能跟在极乐城后面寻找此老。而且很大可能，是因为自己要寻找，才引起他人注意的。若其出事，江凡自认难辞其咎。 一念及此，他有些焦急，不该拖这么久，极乐城内部的事晚些处理也行啊。 奈何小白也不在，江凡只好再度发挥极限马拉松，一路狂奔向清江镇。 清江镇是个很小的镇子，位于晋楚交界，云岭山脚，清江之畔，只有寥寥数千人口，以渔猎为生，百姓生活拮据，平素可谓极不起眼。 并且，此地也和张宰辅生平无任何交集，隐居起来确实很难查访。更别提张之陵还化名清江叟。故而极乐也是动用了大量人手，还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找到的。 江凡狂奔了十余日，才到达这座小镇边缘。差点把带路的摇光给活活累成狗。 “我说……主上，您这体力也忒好点啊……”摇光哈吃哈吃喘着粗气道。 江凡也发现了，随着自己突破极限，体力确实每日都有增长。尤其自从大郎和小银的精血沐浴之后，比龙鳌那会儿更明显起来。 不光是体力，连听力和嗅觉都超乎寻常的敏锐，而代价是每次江公子如厕都得用真元闭气，否则能熏晕过去。 “亏你这修为。”江凡鄙视一番：“好了，停下来修整一下，我们先观察观察。” 摇光一屁股坐在山坡上，咬下葫芦塞子，咕咚咚灌了两大口。 “应该没人能找到张宰辅，你这么着急干嘛？这火烧火燎的，我可是上了岁数的人。” 江凡哼了声：“区区五十来岁也在那喊老，我看你纯粹是让酒掏空了身子。” 摇光哼哼两声，懒得跟他争辩。 江凡看着山坡下清晰可见的小镇：“到那称我为公子，别露馅。” “知道，知道。你这般这么焦急，莫非有些不妥？” 江凡道：“你应该知道，当初找到张宰辅踪迹的，是那些反叛者，我怕消息外泄。” 摇光道：“你别小看了老相国，人家可是五国之相，水深着呢，就算泰岳想动他都没那么容易，我看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江凡倒也希望他说的对，唯独心里无端总有些不安。 “你号称百晓生，跟我说说张宰辅身边那个驼背老者什么来头。” 摇光道：“这事儿一般人还真不知道，老相国身份特殊身边曾有许多高手护卫，但隐藏最深的两个名为天残地缺。天残驼狮，地缺跛虎。你说那个驼背老仆，应该是狮驼。此人天生驼背，却生有狮虎之威，乃是一名大圣。” 江凡想起当日在临江阁上，一把抓住十几支镔铁长箭，甩手就是三里外人仰马翻，当真形同怒狮。 只不过未曾想到，此人居然是一名大圣。 “那地缺又是何人？”江凡有点好奇，当日并未曾见到第三人。 “这地缺么……同样是大圣修为，人称地缺跛虎，听说是个瘸子……” “听说？”江凡有点意外：“你好歹也是百晓生，对张宰辅身边的大人物怎么能用听说二字。” 摇光打着酒嗝摇头：“没，没办法……跛虎很少有人见过啊，见过的一般都死了。” 听他这么说，江凡倒是有些放心起来。身边两尊大圣，张宰辅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忽然有点好奇：“这位宰辅大人是什么修为？” 摇光一愣：“您这话问的，谁不知道，张宰辅没有半点修为。” 没有半点修为？江凡神色一动，想起那日张之陵仰天长笑，声震沧澜，这样的人没有半点修为？ 他忽然觉得这位宰辅大人，恐怕真如摇光所说，水深得很。 摇光见他目光闪烁，似乎在想什么，忽然叹口气：“我说，公子爷，你这人心眼儿忒多，难怪上官大总管输的这么惨。” 江凡轻哼一声：“多亏了你这个二五仔。” “二五仔？”摇光没听懂。 “就是立场摇摆不定的意思。” 摇光赶紧举手发誓：“冤枉啊，我可是忠于天狐的，这趟也算立了大功吧，没赏赐不说，咋还落个没立场的名声呢。” 江凡哼了声：“忠于天狐？只怕你是忠于自己怀里那本破书。若非知道了那件事，恐怕头一个举大旗要干掉本公子的就是你。” 摇光居然没有反驳：“那件事，为什么不早说？” 江凡瞅瞅他：“你问了个蠢问题。” 摇光呃了声，自知确实蠢了。但总有点古怪的感觉。 “您就告诉我一声，确实没骗我？” 江凡不耐烦的摆摆手：“自己找别人证实去，问我，不觉得很蠢？” 一会儿功夫被说了两次蠢，摇光都觉得自己确有点蠢。 “唉——事到如今，还能怀疑啥，相信就是，反正没了回头路。” 抱怨归抱怨，他神色间居然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亢奋。 这件事对他而言，太重要了，超过身家性命。而城主、老狐都在证实这件事，其实他早就没了怀疑，不过就想听他亲口说一遍而已。 江凡倒是有点认真的看看他：“摇光，你城府不行啊。从极乐独立以来，你就该深埋所有前尘往事，否则，你懂得……” 摇光嘿嘿一笑：“你也懂得，忍不住……” 第732章 清江镇上松柏堂 江凡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自顾俯身打量山脚小镇。 摇光却目光灼灼的盯着这位少年主子的背影。 他所谋甚大啊，此番来找张宰辅，便能说明问题，但最让他兴奋的是，江凡既然有信心说服张宰辅，就更加证明那件事。 而正在观察清江镇的江凡心中那种不妥的感觉越发强烈。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日女帝临别之际，突兀的说那句——翠谷之中，有旁人。 翠谷之战毕竟和张宰辅有关联，难道此事还有枝节？ —— 清江镇是个普通还有点贫困的小镇，加上地处晋楚交界，两家都懒得管，故而一贯缺乏那些基础设施，比如私塾学堂之类。 好在山中一位隐居老儒终于出山，兴办了一所学堂，才给几千户人家的孩童提供了个进学之地。 清江叟在当地小有些名气，只不过数十年来隐世独居，几乎没什么人见过。而此番，老儒变卖典籍，兴办学堂，还免去贫困家庭的费用，让镇民拍手称赞，一时间名气大涨。 但由于清江镇本身就小，加上老先生精力有限只收取十岁以下孩童，适龄子也仅有百余人。 这百余童子得此良机，自然也成了众人艳羡的对象。 整日东郊大槐树下，白墙青瓦的松柏堂中传来郎朗读书声的时候，便有许多镇民静坐在外面不远处倾听。静悄悄的，唯恐扰了先生传道授业，扰了孩童读圣贤书。 这一日，几十个镇民如同往常一般，静坐倾听。 却不想，从通往镇外的青石路上整齐的走来一队上千人的骑兵。为首是一名头戴太阳盔的金甲大将，队伍中央还有一架华贵的鎏金车辇，由一名形容枯槁的老者车夫驾驭着。 皂白袍、亮黄甲，高头大马，旗帜鲜明，让没见过市面的镇民惊惶不安，很显然，这是惹不起的，镇民也不敢喧哗，惴惴不安的退到远处，却也未曾离开，毕竟松柏堂中还有自己家的娃娃，放心不下。 一千军兵军容极为整齐，肃立于松柏堂前，也并未喧哗，似是在沉默的等待着什么。 直到日影西沉，倦鸟将归之际，学堂中的读书声才戛然而止，不久，院门大开，孩童们说说笑笑，鱼贯而出，看到外面的阵仗，孩童们都有些害怕。 最后走出来的，是一名身着布衣，身材高大的白发苍髯老儒生。 他含笑叮嘱孩童们早些回家，莫要贪玩。 此时那些远远等候的家长们才遥遥伸手轻唤，叫过去自家娃娃，向着那老先生快速施了个礼，也不敢逗留，匆匆领着离去。 但也有一些不是来接娃娃的胆子大的人觉得新鲜，在远处看着没有离开。 可他们也只是看个场面而已，小地方百姓先天害怕官军，离得太远，听不清人家会说些什么。 唯独一个背着竹篓，手拿青竹钓竿的年轻渔郎好像听得很认真。 老先生送走了最后一名孩童，才拂髯微笑一下，转身往回走去，竟然仿似没有看到那上千明晃晃的官军。 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相爷，久违了。” 老先生缓缓驻足，并未回头：“老夫清江叟，此地并无阁下要找之人，请回吧。” 苍老的声音缓缓道：“清江叟已经故去，相爷一生名动天下，何苦借那老友之名。” 老先生似乎摇摇头：“于老夫心中松柏长青，生死何足论。” 苍老声音道：“相爷胸怀，老朽不及。” 老先生缓缓转过身，看着那车辇，沉默片刻淡然一笑：“区区老叟，怎当得太师亲临，还请还朝吧。” 车辇中长叹一声：“宰辅大人昔年身为太宰，官职尤在老朽之上，当得。” 老先生道：“老叟已然挂印而去，当年之事，不提也罢。” 车辇中人道：“然这天下江山，宰辅当真放得下否？” 老先生悠然一笑：“世事如浮云，浮云亭老夫已然看破，自无流连之意。” 车辇中人道：“宰辅纵已挂印，然吾皇并未下诏，深切思之夜不能寐，老大人何不还朝，面见吾皇，以解其思念之苦。” 老先生拂髯：“感念吾皇挂记，然老夫此刻仅身为一教书先生，教书育人足矣，庙堂高远，不以为怀，请太师转告陛下，无需挂念。” 车辇中人叹息一声，帘子缓缓挑开。一个老者被车夫扶着走下马车。 此老锦衣华服，头戴高冠，腰盘玉带，虽然苍老，却面容清隽。 “总算老友到访，可否叨扰清茶一盏？” 老先生淡然一笑：“既然来了，饮一杯便是。” 说话间，一个驼背老者从学堂内走出，手捧托盘，上面放着一壶，四杯。 华服老者目光微微一动：“驼狮大圣，许久未见……” 驼背老者只是道：“一老仆尔。” 说罢走到大槐树下，将茶盘轻轻放在一方青石上，便缓步退到一旁。 老先生做了个请的手势：“此乃老夫平素喝茶闲聊之所，简陋了些，席地而坐如何？” 华服老者哂然：“人生于大地，葬于厚土，席地而坐，大礼仪。” “如此……请。” “请。” 二人居然当真以青石为几，盘膝坐于地上。 华服老者略看一眼茶盘，微微笑道：“今日之客，不少。” 老先生含笑斟茶：“近日客多，却都过门而不入，但身为主人家，总要备着些。” 华服老者二指拈起茶盏，轻轻一吹，品了一口：“哦？深山野茶？” “山野之人，自采自用，岂非如此。” 华服老者道：“宰辅淡泊，不过……宰辅当真舍得？” 老先生道：“有舍有得，舍了一身俗事劳神，得了自在随心。好的很。” 华服老者凝视着对方：“若真得大自在确实好得很……只怕，宰辅并未随心。” 老先生呵呵一笑：“担心老夫？” 华服老者道：“吾皇及诸君挂念而已。” “只怕是挂念老夫既去、何从而已。” “宰辅何不让吾等安心？” “本心不安，外力何以为。” 华服老者摇头轻笑：“宰辅大人，世间万事，得之容易，舍之……怕是难矣。” 第733章 皇庭太师，泰岳五老 见对方淡然不语，华服老者身子微微前倾：“老友此番特来相请，还望宰辅回归。” 老先生道：“哦？不知回归何方？” 华服老者微微思忖道：“此天下尚离不开老大人，庙堂可好？” 老先生轻轻摇头：“天下之大，能人辈出，张之陵既无能，江山自有人杰，何苦纠缠不放。” 华服老者叹息道：“……若如此，泰岳可好？与三五老友饮茶品酒，弈棋和弦不也自在？” 老先生笑了：“太师啊，看起来老夫若不入土为安，怕是没有第三喽。” 华服老者怅然：“宰辅大人太过紧要，各方瞩目，去了他处，安危难测，老友们放心不下啊。” 老先生悠悠叹息一声：“你们啊，就是怕我去了秦，说穿不好吗？打了一辈子哑谜，老了老了，还是这般模样，累不累。” 华服老者微微一怔，旋即失笑：“倒是老夫矫情了。既然话已说开，宰辅大人何以答复？” 老先生似是有些好笑道：“老夫当年未曾西去，何苦此时？你们呐，确实矫情。” 华服老者摇头：“当年还好，毕竟只有一个女娃娃，可如今世道变了，多了个男娃娃，属实让人糟心……” 老先生略微一怔：“男娃娃？” 华服老者道：“宰辅啊，您隐世两载，许多事怕是不清楚，那日挂印而去，登上临江阁，自此一阙临江仙传遍天下，而那娃娃之名，也随之举世皆知。” 老先生愣了下：“老夫有意隐世，确实未曾再关注天下之事。但在这清江小镇也略有耳闻，那娃娃不过薄有文名，怎会让尔等忌惮？” 华服老者叹息道：“世人无知，只晓三两诗词，一二话本矣，这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又岂是凡夫俗子之流所知？” 老先生有些惊奇：“临江阁一面之缘，就让你们防范成这般，那娃娃如今还真是好不威风。” “威风，威风的紧啊，老友不知，自那日沧澜江渔郎与君临江阁一叙，不及一年便受封秦国逍遥王、后加封一字并肩王，史无前例双王爵，披五爪金龙王袍，区区一年，已傲视天下矣。” 老先生纵然已经心怀淡泊，闻听仍旧目光惊奇：“竟有此事？” 华服老者目光深邃：“……宰辅大人当真一无所知？” 老先生摇头道：“老夫自隐居于此，教书种田，整日里与孩童为伴，偶与三五山野农夫说笑一二，当真不晓此事，便是那几句诗词话本，还是从孩童老叟口中听得只言片语。” 华服老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如今老大人得悉此事，不知作何感想？” 老先生依旧淡然：“老夫只知那娃娃文采斐然，想必也是个有大才华的。大浪更迭，江山代有才人出，若那娃娃自有大气运，也是他自己之幸。” 华服老者道：“只可惜……若仅仅是其自己之幸也罢，如今此子已经干系天下气运喽。” 老先生微微凝眉：“太师未免言过其实了些。” 华服老者叹道：“老夫当初何尝不是如此想，若是宰辅知道其所为，便不至如此想。圣地窥探天机，然则合太华、泰岳之力，亦无法看清此子气运，惟有迷雾重重，血海滔天，其间雷霆咆哮，隐见天翻地覆，斗转星移，虽不解，却是天极大凶之相。” 老先生闻言终于悚然动容：“竟有此奇相？” 华服老者目光深沉道：“宰辅当知……天衍神图？” 老先生蓦然吸了口冷气：“倒是颇似……” 华服老者慨然：“醒世恒言，不得不防啊。” “此事，当为天机绝密。” “不错，知晓者寥寥无几，只怕贸然行事，反倒推动天机，我等也很是无奈。” 老先生微微眯眼道：“……这般说来，今日你将此事告知于我，便是绝了老夫之路。” 华服老者道：“老友啊，谁不想老来归隐田园，采菊篱下，惟天机不可泄露，知之者已然身在局中，如何能独善其身？” 老先生轻叹一声：“故此，你一位太师还不够，五老也要来我这寒舍……不如，请上来吧。茶盏已备，何不叙叙旧。” 华服老者喟叹道：“到底瞒不过你。”遂向着那枯坐的马夫点头施礼：“病夫长老，请。” 马夫缓缓放下马鞭，走到近前，同样席地而坐，只是那面色苍白无血色，好像大病未愈一般。 老先生拱了拱手道：“当世泰岳五老，生、死、老、病、残，病夫长老一向安好？” 被称为病夫长老的老者只是木然道：“一身是病，何来安好。张之陵……该回去了。” 张之陵沉默片刻，淡然道：“滚滚江水淘尽英雄，张之陵已随大浪而去，这世间风云，让给后来者吧。” 病夫长老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让路，便是让命，本座也问一句，你舍得？” 张之陵呵呵一笑，自顾自饮了一杯：“惟有挂碍者方谈舍得。无挂碍者，无有恐怖。” 病夫长老面色依旧如同白纸：“今日来的，应该是有死。” 张之陵依旧面容平淡：“有死长老，有死无生，泰岳和皇庭看来是达成一致了。” 华服老者无奈道：“要怪，便怪那娃娃，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张之陵反而好奇起来：“哦？他当真对老夫动了念头？” 华服老者点点头：“恐怕不只是他，如今他与那女娃娃同气连枝，妇唱夫随啊——” “妇唱夫随？”张之陵很有些吃惊：“他们二人？” 华服老者道：“那娃娃曾言，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可这真真假假，总不得不防。”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张之陵品味一番：“嗯，有意思……” “对很多人就很没意思喽，一个千年不遇的女帝王，加上一个千年不见的大妖孽，再加上你这位五国之相，这天下，怕是要易主……” 张之陵道：“易主？这天下，群雄并起，豪强纷争，早已成为无主之物。” 华服老者沉默片刻道：“大周八百年江山，不可亡于我等之手。” 第734章 天人降临 张之陵慨叹：“尽力了，气数已尽，夫复奈何，强行续命也不过尽人事而已。” 华服老者道：“那娃娃曾为魏王妃强行续命，自地府拽回阳间，如今枯木逢春，死而还生，江山又何尝不可？” 张之陵神色微微一动：“逆天改命……多半生机未绝。” 华服老者道：“如今天下五分，外敌虎视眈眈，世间大乱将至，正是我大周重新崛起之时，想你张之陵为大周奔走数十载，难道便要放弃这天赐良机？” 张之陵摇摇头：“二位深谙兴衰更替之道，世间万事万物，本就没有长盛不衰，惟有适者应运而生，凤家皇朝被我大周取代岂非也是此理？强行为之，只会天下更乱。我张之陵穷尽一生，方才明悟，二位又何必纠结执念。” 华服老者目光复杂：“……老友，看来你是一心放下了。” 张之陵道：“皇甫兄，不必枉费心思，老夫深知，今日二位既然前来，先礼而后兵，已经圆了多年同僚之谊，老友承情了。” 华服老者惋惜道：“老友啊，对不住，即便你是真的放下，可大周赌不起，只好委屈你了。” 随着他一言轻轻落地，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起来，飘落的叶片竟停滞在半空，空气似乎已经凝固。 驼背老者的后背猛然隆起，似是骨骼在发出咯咯怪叫。 病夫枯坐不动，华服老者看了一眼道：“驼狮大圣……唉——君可知，病老在此，纵然联手跛虎大圣恐怕也……” 张之陵却轻轻一摆手，“不必冲动，还有客人未曾招待。” 他这话出口，倒是让华服老者和病夫神色微微一动。 只见张之陵缓缓斟满第三杯茶，看着远方人群：“既然来了，何不一见？” 江凡心中一动，自己易容成这个年轻的渔郎可是确有其人，难道这样张宰辅还能看出端倪？ 正当他犹豫之际，却发现人群中走出另外一人。 江凡不看还好，只看了一眼，却惊觉这人的脸…… 居然看不清！ 他明明没有戴面具，也没有戴帷帽之类，五官样貌就在那摆着，却让他感觉看不清、记不住。 相隔百米，那人却只如闲庭信步，只是略一抬腿就到了他们近前。 华服老者和病夫都有些动容，但那人却未曾看他们，只是背负双手，看向张之陵。 而此刻，江凡未曾注意到，身边所有人神色是定格的，好像这一刻，时间停止了流逝。 那人看了张之陵许久，开口道：“人间浮沉，小道，天外有天，愿往？” 江凡心头如雷霆轰然炸裂，天外有天！ 是天人？ 经过这么久，居然再见天人！ 而且居然是为了张宰辅而来，邀他入天外天！ 华服老者和病夫并未如同常人一般，神情定格，却也神色大变。 华服老者缓缓站起身，略带恭敬得颔首：“见过天之使者……” 病夫却未曾动弹，只是那苍白如纸的面孔却浮起一丝异色。 而那天人，对所有人的反应视而不见，眼中似乎只有张之陵。 张之陵也未曾起身，甚至目光低垂。 “……人间之外，天外之天……为何是老夫。” 天人的声音很空洞：“天人召唤，尔之荣耀，问之不敬。” 这就是天人？这就是天人…… 主宰一切的无上存在，如此冷漠，如此高傲。 下一刻，江凡眼神一闪，但—— 这也是小翠斩过的天人！ 小翠曾言，天人亦有五衰，一样会死，会流血，会惨叫…… 他们，如大幕遮天，如神灵俯视，却也如牛羊一般……可屠宰！ 江凡神思初定，却仍旧满掌汗水。 张之陵沉默不语，气氛越发凝重。 许久，张之陵缓缓站起身：“老夫，食五谷、知冷暖、贪口腹、慕天伦、染红尘，是为凡夫俗子也，不敢……成仙。” 那天人漠然道：“天之所赐，草木同恩，至上之谕——乃天命！” 这一刻，也许许多人感受到的是那种无上天威，就连泰岳五老、大周太师也未曾妄动。但江凡却忽然感到一阵怒火袭上心头，竟然有些压抑不住，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而他这一古怪，却惊动了对方。 那天人似乎有些吃惊，扭头看向他。 “你是谁？” 江凡心神一动，刚要说些什么，却骤然感到一阵恐怖的压力袭来，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幸好关键时刻，他还是撑住了。 见他修为实在低微，天人似乎有些意外，却不屑跟这等蝼蚁废话：“凡间蝼蚁，对天人不敬，当祭！” 只见他抬起一根手指，向着江凡点去，就像人伸出一根手指碾向蝼蚁。 就在此刻，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虚空传来。 “放肆！” 一声放肆音波震荡，虚空皆鸣，似有大帝携煌煌之威君临天下。 天人震惊，仰头望去，一道白虹贯穿天际。 清冷之音自九霄而来：“人间自有人间道，不需尔等乱乾坤！” 那白虹划破长空，径直袭向天人。 后者大惊，抬手欲迎，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天人脑袋不自然的偏向一旁，竟然仿佛被抽了一巴掌，直抽得穿过松柏堂，嵌入山体。 堂堂天人，竟没有还手之力，被一耳光抽飞。 下一刻，白虹现身于众人眼前。 雪衣飘舞，青丝飞扬，凤目含霜，霸道之气通天彻地。 是女帝，无双女帝。 江凡感觉浑身的血都在燃烧。 特么的，牛逼啊。 上来就一嘴巴，管你什么天人，赶来我人间？找抽！ 而此刻，纵然天人降临也未曾过于动容的太师与病老同时色变，病老甚至也站起身来，凝视着那位女帝。 山体中一声愤怒的咆哮，天人崩碎了半座山，狂暴的坠落当场。 江凡此刻发现竟然能看清天人相貌了，与常人无异。 “何人大胆！竟敢对天人不敬！” 被人上来就一嘴巴抽飞了，天人想必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怒吼着看向女帝。 然而当愤怒的他看清女帝的容颜，竟然呆住，下一刻，瞳孔中竟然现出恐惧之色。 “你——你是——” 女帝凤目含威，漠然俯视：“天外小丑，见朕，为何不拜！” 第735章 天人圣战，诸神黄昏 随着她的话音，那天人竟然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起来，双膝明显弯曲，随后咔嚓的一下就跪倒在地。 言出法随。 只是听那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江凡就知道，膝盖八成是废了。 然后，果然如女帝所言，天人，也会惨叫。 “啊——” 都破了音儿，江凡耳膜都刺痒一下。 呵呵——天人…… 江凡忽然再也感受不到那种压力，事实上刚才的压力有一些来自于心理上，更多是来自于武道修为。 如今，心理因素完全消失。 而女帝的霸道，也让在场的几位大佬震惊莫名，最起码，大周是不敢挑衅天外天的威严，泰岳尽管贵为圣地，同样不敢冒犯天外天。 “你，你为何在此！” 天人惊怒的吼道。 女帝居高临下，漠然看着他：“朕说过，敢来插手人间事，必斩之。” 天人怒吼道：“你不知天界之强大，屡屡挑衅天人威严，迟早会受到天罚！” 女帝单手一压，那人顿时五体投地，眼瞅脸拍在地上，估摸着鼻梁骨都塌掉。 天罚？江凡都笑了，先让你尝尝人罚吧。 被镇压到五体投地，脸都拍进了土里，这对天人绝对是极致的羞辱。 那天人浑身颤抖，拼命挣扎，却根本起不来。 女帝这般作为，让在场众人深感震撼。 这可是天人，来自最神秘的秘境——天外天。 天外天到底是什么所在，世间几乎无人知晓，但对他们的强大，每个人都敬若神明。 万古以来，纵然桑田沧海，人事更迭，皇朝浮沉，都有着天外天的传说，其地位从未有过任何动摇。甚至后来崛起的三圣地，也对其礼敬有加。 有传说，天外天乃是造物主的居所，这世间一切都是天外天所创造，他们每一个都是天神，高倨九天之上，俯瞰苍茫大地，享受着万物生灵的香火供奉、顶礼膜拜。 万年来，一直如此。这世间，也一直被天外天主宰着。他们平素不问世事，可历史上任何重大变故中都有着他们的影子，仿佛一只遮天巨手，操纵着一切。 然而这个以武道为尊的世界，充斥着逆天而行的武者。他们具有极致的反叛精神。 终于，在千年前，爆发了一场席卷天下的逆天圣战。 当时有十大顶级高手，率领十万武道强者，公开讨伐天外天。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天外天所在，于是便公开发布了战书，约天外天于西北莽原一战。 那一战，人间出动了十万武修，而天外天也出动了三千强者。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最终天外天获胜，而人间相传十大强者尽殁，十万武修战死沙场，那西北莽原，从此寸草不生，化为一片死寂荒漠。 没人知道天外天付出了多大代价，甚至在战场上也未曾找到天人的尸首。 而这一战，彻底让世间明白了天外天的强大，虽然此后千年，他们出现的频率极为稀少，但并不影响世人的敬畏。 历史上，将这一战称之为天人圣战。从那时候，武道凋零，诸神黄昏，足足经历了千年，才算恢复元气。 也就是因为那一战之后，天外天极少出现于世间，才有了太华、泰岳两大圣地崛起，与更久远的昆仑并称为三圣地。 近千年来，再无人敢于逆天，直到这世间出了个嬴无双，离经叛道，逆天伐上，对天外天根本没有任何的敬意，传说中她斩过的天人已经超过十个，而她竟然一直平安无事。 这让人们虽然不爽女帝，却也无不钦佩其魄力。 今天，江凡和泰岳五老之一、大周太师以及张之陵亲眼见证了女帝镇压天人，心中的震撼是可想而知的。 女帝单手一抓，那天人仿佛破布偶被抓起来。女帝声如寒冰：“滚回去，告诉天外天的伪神们，这人间不需他们插手！” 天人满脸鲜血，惊恐无比，却更加愤怒：“嬴无双，莫要以为身为秦王，天外天便奈何你不得，不敬天神，秦国必灭！” 女帝目光凌厉：“一个区区使徒，也敢出口不逊，今日打掉你满口牙齿。” 说罢左右开弓，两下，就将那天人打得口吐鲜血，看样子满口大牙是留不住了。 “嬴无双……你……” 天人含混不清，尤自嘶吼。 嬴无双声音沉静，却充满肃杀：“你只是个小喽啰，不要逼朕杀你，把话带到，不想天人再战，便遵守该遵守的。” 女帝说罢，一把凌空抓起那天人，单掌一拍，那人便如炮弹般飞向远方。 无知镇民哪里见过这般阵仗，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一千大周骑兵也噤若寒蝉。 大槐树下，寂静无声。 女帝转头看向江凡：“来饮茶。” 众人这才关注到这个刚才被天人注意的年轻渔郎。 但见他身背竹篓，手拿钓竿，皮肤黝黑，浑身没有一丝真元波动，分明就是普通渔家郎。 但此刻，谁还不明白，这人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能被女帝和天人同时关注的，还是个打渔郎，他的身份，三人心中已然有了明悟。 只是大周太师和病夫并未想到此人居然在这里，就混迹在老远看热闹的镇民之中。 不是他们修为不够，而是江凡的先天一炁，实在擅长掩盖气息，而他本来就是个渔郎，冒充起来没人能辨别。 江凡轻轻一笑，走到近前，放下背篓鱼竿，伸手在脸上一抹，于是一个黝黑的渔郎就变成一个齿白唇红的美少年。 “不好意思啊，看你们聊得欢，没好意思过来打扰。” 太师和病夫对视一眼，心里有点骂，你特么分明是在偷看，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难怪都说逍遥王奸猾，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但女帝在座，两人也没表现出什么来。 太师反倒轻咳一声，略带恭敬：“周太师，皇甫照业见过秦国君。” 他并未称秦帝，毕竟大周和泰岳都未曾认可此事。 病夫也微微颔首以示见礼。 实际上以病夫泰岳五老之一的身份，不需如此。怎奈女帝的霸烈确实让他深受影响，不自觉也有些敬意。 第736章 江公子的拜师风格 女帝目光平淡，看了眼二人，也是微微颔首：“四长老、太师，许久不见。” 四长老沉默的看着女帝：“秦国君，我们不该会面。” 女帝淡淡道：“该不该都会了。” 四长老道：“殴打天人，你负的起后果？” 女帝道：“朕还斩过。” 四长老闻言，缓缓闭上双目，似乎不想再说什么。 张之陵的目光却在江凡身上：“呵呵，小友，又见面了。” 江凡哈哈一笑，抄起茶壶，把剩余两个空杯注满。 “宰辅大人气色很好呢。” 张之陵拂髯道：“正如当年小友所说，和年轻人在一起人也容易年轻。老夫两年来和垂髫孩童玩耍，大概也变得年轻喽。” 江凡笑道：“宰辅大人真是的，小子当年随口戏言，不想您老真就教书育人起来。” 张之陵道：“那日离开之后，老夫每每思索小友所言，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越想越有理，既然有理，便该做一做。” 江凡挠挠头：“但没想到您是在这样一个小镇子，真是难找啊。” 张之陵轻叹一声：“你个小娃娃为何非要找老夫，你看看，让这两个老家伙都憋不住了。” 江凡这才看向那二人，拱了拱手：“皇甫太师，四长老。晚辈江凡，有礼。” 皇甫照业目光有些惊奇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郎。 “果然是天降奇人，逍遥王弱冠之年，名动天下，老夫倒是钦佩的很。” 江凡含笑道：“老太师见笑了，不过区区一渔郎罢了，登不得大雅之堂。” 皇甫太师摇头似是在调笑道：“你这渔郎，怕是想要钓个天下。” 江凡忽然正色道：“太师此言差矣，天下可钓不来，天下，是打来的。” 皇甫照业神色微微一动：“哦？逍遥王赞成人间动刀兵？” 江凡知道这是个语言陷阱，却只是笑笑：“人间不应动刀兵，但不会不动刀兵，只看你动刀兵的目的是什么。” 皇甫照业面带深意：“那么，逍遥王希望是什么目的？” “打出个朗朗乾坤，打出个四海升平，打出个人间安乐，这就没错，老太师以为如何？” 见他反问，皇甫照业呵呵一笑：“老夫啊，岁数大了，以为还是和气生财的好。” 江凡忽然两眼放光：“和气生财好啊，我这人喜欢做生意，和气生财，要不，小子和您老做笔生意？” 皇甫照业一愣，说着说着怎么聊到生意上了？ 只见江凡兴奋的搓手：“老太师，我手里可有的是丹砂水银啊，周皇庭用量巨大，要不以后我来供货？” 皇甫照业让那弄得直犯懵：“啊……皇庭采买自有渠道……” “三成！”江凡忽然伸出三根手指，一脸认真：“比他们低三成，有诚意吧。” 眼看黄埔照业神色茫然，张之陵终于看不下去，笑骂道：“你这惫懒子，莫要与老太师说笑了。” 江凡这才打个哈哈，止住这个跑偏的话题，下一刻，却好奇的看着皇甫照业：“老太师，张宰辅都归隐了，您老来干啥？” 这话纯属明知故问，江凡早就从摇光那里知道，这家伙因为立场问题，把自己要找寻张宰辅的事不只透露给极乐，更透露给了大周，但还好，摇光总算有分寸，并未向大周说明逍遥王与天狐实乃一人的事情。 而泰岳和大周，也就因为得到逍遥王欲寻张宰辅之事，担心张宰辅归秦，这才率先行动，而他们能找到张宰辅，也是因为摇光这个二五仔暗通款曲。 皇甫照业多大岁数了，自然不会让他拿话圈住。只是呵呵笑道：“多年同僚老友，自该拜访一番。” “哦，原来如此。那就好办了。” 他一句那就好办了，让皇甫照业有点不解。 “此话何意？” 江凡道：“意思就是想问问，二位有没有其他目的。” 皇甫照业微微一思索，缓缓道：“……当然没别的目的。” 江凡一拍手：“太好了，太好了。” 皇甫照业迷惑：“好？” 江凡笑眯眯道：“嗯，嗯，就是好。那个啥，因为我是带着目的来的，想要请相国出山，既然你们是访友，目的不冲突，当然好嘛。” 皇甫照业一时语塞，不知不觉竟被这小子给堵了嘴。 “……这……不知小友想要相爷出山意欲何为？” 江凡双手一摊：“我啊，有块封地，你们都知道的，在骊山郡嘛。我在那建了所学堂，缺个大院长，想着宰辅大人才学冠世，特地前来相邀。” 皇甫照业疑惑道：“便是因为这个？” “是啊。”江凡很自然道：“没别的。” 皇甫照业有些不信：“确实为这点小事？” “当然了啊。”江凡一脸认真：“这可不是小事，刚才不是说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书育人是大事啊，小子惫懒，又没啥才学，这等大事做不来，只有张宰辅这样的前辈名宿才成啊。” 皇甫照业一愣一愣的，被他说的有些将信将疑起来。不由把目光转向嬴无双。 女帝一直在喝茶，此刻才道：“太师，不必看朕，他自己的事儿，朕不管。” 皇甫照业还是不信，你不管，不管你跟着来干啥？况且我能信吗？你们一个秦国君，一个一字并肩王，联袂而来，显然是为了庙堂大事，你告诉我只是陪着这小子请个教书先生？当我九十多岁活傻了吗？ 张之陵倒是有点好笑：“你个惫懒子，老夫好不容易隐居过几天安生日子，都被你搅和了。” 江凡嘿嘿一笑：“对不住，对不住。咱不是在临江阁说过教书育人的事儿嘛，我当时就觉得您老有这个意思，这不，一想到办学，就想起您老来了。我说，咱也不是外人，徒弟这个忙，您可得帮啊。” 张之陵手一抖，整个人都愕然：“徒弟？什么徒弟？” 江凡愣愣道：“您老都把春秋笔黑白砚传给我啦，咋还不认账了呢？” 他这话一出口，张之陵都呆了。 而皇甫照业确实神色一惊，继而面露深思。 春秋笔、黑白言，乃是张之陵的代表，若是赠给了江凡，显然就是收徒之意。难怪这小子能找到他，原来人家根本是师徒关系。 第737章 使劲儿往沟里拐 “啊……这个，老夫当初……” 江凡赶紧道：“当初在临江阁说好的，您说要考考我，若是我能写出一首好诗，就收下这个徒儿，我那临江仙写的还成，您老当时不是挺高兴的吗？然后就把师门信物春秋笔黑白砚传给徒儿啦。” 张之陵张着嘴巴，神色有点呆滞，一时间自己都有点迷糊，当初……是这么个事儿？ 江公子好像有点急了：“别呀，师傅，您岁数还不大啊，别这么容易忘事儿，咱说好的，等我办了学堂您就来。要不当初咱怎么聊起来办学的事儿的？” 他这么一说，皇甫照业竟然有点信了，是啊，一个九十多岁老头子，一个当时十六七岁的小毛孩，肯定有点什么由头才说起教书育人啊，而且，照这么讲，春秋笔、黑白言的传承也才合理…… “啊……这个，当初说起教书育人……” 江凡赶紧插话：“可不是，您总算想起来了，我还以为您老喝多忘了呢，这就好，这就好。” 张之陵此刻真是懵圈状态，什么我就想起来了？有这事儿么？ “老夫只是说，想发挥些余热……” “说的就是啊，您老说了，一身所学，总要传承下去，小子当时深以为然，这才提出办学嘛，要不我这劳心劳力的干啥呢。” 此刻，驼狮都有点傻眼，我特么确定你根本没说过好吧？但瞅瞅老主子，怎么好像被绕晕了呢？ “老夫当时实际上是希望归隐田园，安度余生……这件事，只是随口聊起来……可也并没说……” 看张之陵越发迷糊，江公子自顾自嘀咕：“您说您，才九十多岁，就天天想着养老不行啊，出去活动活动，对您有好处。我跟您说，学堂可办起来了，头一批就五百多人，按您说的，招收的都是穷苦孤儿，您可不能不管，难道让弟子就地解散，让他们自生自灭去？” 张之陵感到自己思维都乱套了。怎么说的一套一套的，无懈可击啊，难不成，当时确实说过来着…… 女帝端着茶盏放在嘴边，半晌没喝下去，别人不知道，江凡和张宰辅的见面过程，她听江凡详细说过。 根本就不是这么回子事儿好不，人家就是得了他一词，赠了他一笔一砚。怎么今天突然换版本？而且听着，好像比之前那个版本还顺理成章的？ 皇甫照业此刻忍不住插话：“江公子，你确实只是想让老大人去教书？” 江凡疑惑的看着他：“是啊，说了好几遍了，你咋还问呢？难不成有意见？不行啊，老太师，你刚才说了，就是访友的，可不能跟我抢人，再说，泰岳上面也不适合办学堂吧。” 皇甫照业蹙着眉头：“当真不入朝，不为官？” 江凡看似懵了：“入什么朝，为什么官啊。师傅他老人家都归隐了好不好。要是当官，何苦挂印归隐？秦国难道能给更大的官儿啊，真是的……” 这话更没毛病，皇甫照业一时间觉得自己这趟有点多此一举。若只是去教个书，确实没必要大动干戈，毕竟他明白，张之陵可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而一旦逼他不成，反倒把他推向秦国，以他对天下五国和泰岳、大周的了解，便成了天大问题。 但很快，他就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不管怎么说，张之陵入秦都不行。名义上是教书，万一在背后给秦国出谋划策，谁能保的准？ 可让他纠结的是，张宰辅确实忠于大周，数十年为大周奔波，不太可能另选秦国。尤其张宰辅反对刀兵，主张和平统一，跟女帝政见本来就不一致，可能性几乎没有。 但这古怪的，说不清的感觉怎么回事…… 这位老太师一时间陷入各种迷茫矛盾，思绪乱糟糟。 此事，病夫忽然缓缓睁开眼：“宰辅归隐，尚未得今上御批，还做不得数。” 皇甫顿时心神一动，忽然明白了病夫的意思。张宰辅确实干系太大，无论如何不能入秦。 其实不光是秦，五国任何一个都不行。就算归隐，也只能在大周监督下归隐，故此，周皇才命人到处寻找其踪迹。 一念及此，心神清朗，缓缓一笑：“此言甚是，宰辅大人辞官人之常情，但与理与法，还当回归泰岳，上书今上告老才合适。” 江凡心里暗骂，屁话，张之陵一旦上了泰岳，还能下来？用后脑勺想都不可能。 正当他琢磨怎么办的时候，张宰辅却忽然笑了笑：“此事大可不必。老夫虽然身为周朝宰辅，却是以前泰岳行走身份，按理只要与五老之一交代即可，今日正好方便。” 他看向病夫：“四长老，今日您来的恰到好处。” 病夫眉头一皱，不由语塞。没想到自己来倒是来错了，反倒送上一个极好的机会给他。 “……张之陵，你身为泰岳行走，尚未与继任者交接。” 张之陵呵呵一笑：“如今泰岳天下行走乃是吾儿，老夫今日之后，便修书一封，或者走一趟夏国，与吾儿交代一番便是。” 病夫神色微微动，却也说不出什么。张之陵特地点出这一点，便是在说，我儿子能入夏，老夫难道去不的秦？ 从道理上讲，病夫也无话可说。张之陵毕竟曾为泰岳行走，如今的行走还是他的儿子，不但直接冲突不太现实，而且说实话，他还是很信任张家对于泰岳的忠诚。故此近日来，也不过打算借着大周之手将其带回。 可如今话头都被人堵死了，让他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 张宰辅却在这个时候向着江凡说道：“乖徒儿，但是可要说好啊，教书可以，老夫可不愿再沾染国事，若去，你得答应老夫，不能因秦国国事向老夫问一策。” 病夫和皇甫照业都是目光一动，哪能不明白，张之陵这是在表明态度，让他们放心。 不过，他这一声乖徒弟倒是让江凡一怔，旋即心头大喜，当即就道：“哪跟哪啊，我都懒得操心国事，师傅您就好好教书便好，您放心，徒儿也是有封地的人，还是独立自治的那种，秦国国法律条都管不到徒儿的封地，在骊山咱咋都行，但国家大事，咱就不管啦。” 第738章 又多了个师傅 江凡这样一说，二人不由看向女帝，对于江凡封地自治之事，他们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尚需女帝确认。 女帝自然明白，随即放下茶盏：“封地自治，确有其事，秦国律法政令不入其中。” 皇甫照业犹豫一下道：“那不知为何，国君为何放下国事亲自来此……” 女帝看他一眼：“不如国师去问问方才那天人。” 皇甫照业有些恍然，女帝和天人的过节太深了，追寻天儿而来的说法完全说得过去。 可病夫此时忽然道：“老夫素闻，为帝王者，家事国事不可混为一谈。不知秦国君以为如何？” 皇甫照业略一思忖，便明白了他为何如此问。女帝和江凡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病夫还是不放心啊。 这也确实让人无法放心，一旦张之陵入了骊山，谁还能监管？到时候也只能依靠张之陵的为人了。 女帝凤目一寒：“四长老，朕敬你为泰岳五老，尔也要知朕乃一国之君，朕之家事国事，均无需他人过问。” 她骤然变了态度，二人倒是心中一凛。 病夫的身份大致相当于太华陆睚，而这位，可是刚刚砍过陆睚的存在。 病夫轻咳一声：“老夫也只是随口一问，泰岳主庙堂，自然关心多一些。” 女帝淡淡道：“泰岳未曾认可朕，等认可了再问吧。” 病夫在此语塞。 江凡都好笑，得了吧，自己堵自己的嘴。他深信，就算泰岳以后认可了女帝，但女帝还会霸气的反句：难道你泰岳打算替朕治国？ 反正一句话，女帝天外天都毫无敬意，何况你一个后来兴起的泰岳。 说实话，江凡偶尔也在琢磨女帝的底气究竟是什么，大秦百万铁骑？还是自身武力？ 就算二者都很牛，可真是一力对抗天下啊。更别说圣地和天外天这等所在。 有些时候，江凡总觉得背后有些事不止不简单，甚是隐约感觉存在天大秘密。 病夫无言，皇甫照业也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但二人都明白一件事，有女帝在此，今日怕是拦不住张之陵了。除非张之陵自己不打算去，但这一声乖徒儿，就说明他已经有了决定。 “只是老夫这松柏堂……” 张之陵似乎有点放心不下。 江凡当即就拍着胸脯道：“放心，徒儿和晋国白石公还有颜老夫子都有些交情，请谁出个面还不能弄两个大儒来？这可是接您老人家的班啊，那帮人怕不得削尖了脑袋？” 张之陵似乎有些无奈：“唉——你这小子，早就安排好了吧，看来呀，说不得老夫得帮衬一下徒弟了。” 江凡嬉皮笑脸：“多谢师傅，多谢师傅。” 皇甫和病夫略微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无奈，明白事已至此，拦不住。 看明白局势，皇甫照业略一沉吟，反倒拱手呵呵一笑：“恭喜呀，老宰辅从未收过弟子，晚年得逍遥王这般天下奇才为徒，真是可喜可贺，若非今日，老夫还蒙在鼓里，此番不如以茶代酒，敬老友一杯。” 张宰辅含笑道：“此事并未公布于众，毕竟老夫也未曾传授些什么，这师傅当的不算称职。” 江凡可算高兴坏了。张宰辅公开承认师徒关系，这就厉害了啊。 这位何人？大周宰辅，五国之相，说白了，天下庙堂谁不得给三分薄面？ 他收徒，严格来说是很重大的事，泰岳、大周、五国，甚至主宰江湖的太华都会高度关注。 这样一来，江凡的身份又有不同，最起码张宰辅的影响力在那摆着，地位水涨船高。何况他还有那么多门生故旧高居庙堂，其间必然有许多助力…… 自然，对江凡好处多多，对另外许多人可就不是好事。 尤其是皇甫太师，心中已经在暗叹，张之陵的五国关系网，只怕从今日起，便要归了这个徒弟。 偏生这徒弟不是普通人，本就是才华绝世、智计如海的妖孽，其秦国一字并肩王身份，再加上张宰辅徒弟，未来对天下局势的影响，将极为可观。 张宰辅似乎颇为满意的拂髯一笑：“今日老友相聚，老夫略备薄酒，共谋一醉如何？” 病夫轻咳一声道：“老夫病体欠安，不善饮酒，此番尚有他事在身，宰辅一番美意，心领了。” 张之陵也没有挽留，事实上，他说此话的意思，根本就是想要结束谈话了。 皇甫照业心中暗叹一声，看着张之陵：“老友，大供奉仙逝，依照遗愿骨灰洒于泰岳玉皇顶，若得空，可去上柱香。” 张之陵也有些怅然：“大供奉油尽灯枯，方才有张之陵大彻大悟，他日自当祭拜一番。” 皇甫照业起身拱拱手：“如此，老夫告辞。” 随后又向女帝拜别。而女帝忽然开口：“替朕转达两件事。其一，告诉那些人，我大秦不需要暗朝。其二，逍遥王乃我秦国之王，他的事就是朕的事。” 说罢，一拂袖，自顾饮茶。 病夫二人神色微微一滞，却未曾回话，欠身作别离去。 说实话，女帝突然开口，江凡突兀之间有点没太明白。思量一下，眼中才流露出一丝不寻常的光芒。 待二人的队伍走远，张之陵才若有深意的看看女帝，随后向着江凡一瞪眼：“小子，你行啊你！” 江凡这才干笑一声，“嘿嘿，我这不是随机应变嘛，老大人想必是不愿回去泰岳的，总得有个由头……” 张之陵长叹一声摇摇头：“选了个好时机，老夫算是着了你的道了。” 江凡却一本正经的起身拜了三拜：“徒儿，拜见师傅。” 张之陵指了指他，有些无言。 江凡认真道：“宰辅对江凡影响重大，小子的确真心拜师，还望您老收列门墙。” 张之陵放下手，苦笑一声：“拜都拜了，说这些作甚。就算老夫不收，泰岳、大周那些老东西也不会相信喽。” “师傅通透。”江凡一本正经道。 张之陵啼笑皆非：“惫懒子……难怪老公输说你不是个好东西。” 老公输？是说公输老族长了。可问题是，自己认识老族长的时候，还不认识张宰辅呢，那就是说在临江阁认识张宰辅之后，他们还见过面。可若是如此，老族长为何还跟自己打哑谜，弄什么松柏之地？ 第739章 混小子夫纲不振 “您离开临江阁后见过老族长？” 张之陵点点头：“挂印之后，见过一些老友，不过最近的也都在一年多之前了，后来老夫来此隐居，倒是无人知晓。” 原来如此，看来张之陵自临江阁离开，并未立即到清江镇，只是不知这一年多时间，他都去干了些什么。 江凡当然不会问，只是嬉笑道：“公输老族长传授过我机关建筑之学，可也算半个师傅，这么诋毁自己徒弟，不合适啊。” 张之陵白他一眼：“你这胡乱拜师就合适？” 江凡一本正经道：“那不一样，他是前辈高人，而我是混小子，不要脸。” 张之陵：…… 女帝对此也是嗤之以鼻，向着张之陵道：“老相国，莫与此混球一般见识。此番入秦，无双幸甚。” 张之陵呵呵笑道：“陛下，方才老夫所言，乃是真心，还望陛下莫要强求。况且老夫本就与陛下政见相悖，实无必要相互为难。” 女帝道：“老相国兼任秦国右相之时已经为大秦做了许多事，如今归隐，自然不敢再劳烦，此番肯入骊山教导我大秦子弟，无双已倍感荣幸。” 张之陵道：“老夫便谢过了。待我收拾一番，我们便启程吧。” 女帝看向江凡：“我还有事，你来妥善安排老大人的事。” 江凡立正敬礼：“放心娘子，保证完成任务。” 一声娘子，张之陵愣住，左右看看二人，“没外人，还做戏？” 江凡愣了下，“不是啊，真是俺媳妇。” 张之陵呆了，女帝站起来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那日翠谷暗中不只一个天人，一路多加留神。” 说罢飞身而去。 这做派问题大了啊！张之陵彻底懵圈。 半晌，才看着江凡说了句：“夫纲不振……” —— 一辆小驴车慢悠悠吱呀呀的晃荡在官道上。 赶车的是个驼背老者，里面坐着一老一小。 正是驼狮、张之陵和江凡。 张之陵除了一套茶壶，两件粗布衣，外加几本古籍之外，没什么行李，故此，并未耽搁多大功夫，三人就上路西行。 对于江凡和女帝的私人关系，老相国直到现在还有些懵。 “那女娃，真的肯嫁人？” 江凡咂咂嘴，不爽道：“嫁人？我这算入赘好吧，哎——都是眼泪。” 张宰辅好奇：“哦？她对你用强？” 江凡不由翻了个白眼，心说，难怪都说老小孩，反正他是发现，许多老头子都有点八卦、都有点顽皮。 不过回想起来，那日，确实被用强了啊—— 看他一脸悲催，老相国自以为了然，没再打击徒弟。 “说说你自己吧，老夫隐居不问世事，有些事啊，不太了解。” “我啊，也没什么大事，您老想听，我就跟您说说。” 于是，江凡清了清嗓子，将自己在临江阁之后所发生的许多事大体梳理了下，尽量简单的讲给张之陵听。 他说的很轻描淡写，但张之陵却听得啧啧惊叹。 江凡这两年，太精彩了。虽然张之陵知道他所言不过是个大体脉络，可已经足够让他惊讶。 换做谁，一辈子能做成一件就不凡了，这小子竟然在区区两年做到这么多。 护送女帝东至青云，一路以凡俗之身挫败各方势力。 只身上北疆，剿灭鬼戎六部。 西归大秦，以某些不知详情的功劳封双王爵。 兵围太华，抢夺圣女，挑衅凌云。 入南疆，轻描淡写解决晋国水师内乱。 斗自己那儿子，让麒麟大相吃瘪。 两弈太上皇，大获全胜。 收服天下三智之巴清，顺带还坑了英鹿。 二入北疆，痛宰左贤王，甚至把金帐王庭搞得鸡犬不宁。 一己之力入东晋，覆雨翻云，捧二王子上位，还得了颜老夫子盛赞。 …… 江凡第一次对一位接触不多的老人说了这么多自己的事。不只因为对这位老宰辅品行十分钦佩，而且其实是从这位起，他才逐渐萌生入世的想法。 然而最最重要的，是莫名对这位有些孺慕之思，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仿佛一个取得小成就的孩子，在向自家长辈炫耀一般。 但他不知道这一切，让这位历经大风大浪，看惯人世浮沉的老者多么惊叹。 张之陵也清楚的感知，这小子恐怕还做了不少大事，只是隐瞒下来没说。 这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吗？太华和泰岳这次肯定没错，必为大妖转世才说得过去。 不过，从这些事中，张宰辅也放下心来，虽然其手段奇诡，但至少不是个坏胚。别的不说，从他对蛮族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老宰辅此刻也很庆幸，自己没乱认错徒弟，否则一世英名真是付诸东流了。 江凡也很钦佩，说到张仪的时候，张宰辅并未有任何不满，反而说自己那儿子行事有些偏颇，在天下大事上，让江凡不必心存顾忌。 说着说着，就聊到不久前的事。 张宰辅提起，昨日不止一次提到苍山翠谷好像和自己有关，便让江凡也一并说说。 江凡这才把有人借张之陵引自己上钩，布局设伏一事简单说了一遍。说的有些轻描淡写，甚至并未透露自己天狐的身份。 张之陵也不过随口问了一些事情，也并未深究。 但江凡深知此老不凡，想来他是明白自己不想透露，不过，江凡并不觉得能瞒得了此老。 “你倒是大胆，敢于将计就计，老夫对你果真这般重要？” 江凡沉吟片刻，忽然抬起头看着张之陵：“师傅，你对当今天下怎么看？” 张之陵见他语气认真，微微一笑：“老夫为官数十年，奔走五国，怎么看你都知道，但老夫想知道，你如何看？” 江凡慎重道：“若是……徒儿觉得，天下必然武力统一，师傅以为如何？” 张之陵陷入沉默。 这个命题，对他而言很沉重。张之陵一心和平统一，主张恢复大周正统，然则数十年奔走，徒劳无功，身心俱疲，终于怅然归隐。 事实上，数十载奔波，老人何尝没有看透，天下，实为人治，有人便是江湖，怎么可能拱手交出权柄？ 如今，江凡态度鲜明的提出观点，张之陵深知，这才是江凡最终的目的。 他久久不语，江凡也不急，耐心的等待着。 第740章 此子，人间清醒 过了好一会儿，张之陵才缓缓开口：“——汝可知，老夫分明清楚与秦帝政见迥异，还要入秦？” 江凡直接道：“您老想看看。” 张之陵哂然：“聪慧。老夫就是想看看，王者道与霸者道，孰对孰错。” 江凡摇头：“师傅，恕徒儿直言，并无对错可言，王道霸道，因时而异。当今之世，应以霸者手段，揣王者心胸。天下从来都是征服，而不是说服。师傅，您一直都了解，只是不忍苍生疾苦罢了。可一时之痛，强于百世之痛，您以为然否？” 张之陵淡然看着他：“你是说，赞成大举刀兵？” 江凡知道，这是张之陵的考验，也是此老想要对自己的了解。 “不。徒儿与您一样，希望和平过渡，但这不现实，因此，徒儿希望把这个过程变得更快一些、减少些血腥。” “只怕，天不从人愿。” 江凡认真道：“徒儿以为，人生来就是逆天之旅，人为了活着，吃饭喝水、治病疗伤、穿衣取暖、练武枪身，都是与天争命，与万物争活。 这个争字，贯穿人族万古。正是因为有争，方才有了进步。纵观史书，虽然有文采风流，但字里行间都显示着，战争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虽然这个说法有些偏激，但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在徒儿看来，这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导致的。 故而，战争不可避免，或许会贯穿永久。有史以来，王朝更替，优胜劣汰，当一个王朝，一种制度走到瓶颈，必然限制了生产力的发展，要被新的生产关系所取代，那么它就要被推翻，这是周期，是无可争议的事实。而我想做的，就是降低战争的损害，尽量延长和平的周期……” 江凡洋洋洒洒的诉说着，张之陵越听越心惊。 这些理论颇有些石破天惊的感觉，张之陵悚然动容，其间有许多是他从未听说过的，比如生产力、比如生产关系这些。他问，江凡便耐心解释。 而在江凡慢慢展开的讲述中，那些新奇的理论、卓越的见解，仿佛一道道明亮的电光，劈入他的心房。张之陵不自觉间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这是一场漫长的讲述，足足持续了一夜。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张之陵终于从闭目沉思中醒来。 看向江凡的眼光，已经带着无限的欣赏和赞叹。 这个小子，见识之广博，超出所见任何人。立意之深远，更是无人可及。才学足可用通天彻地来形容。 而最重要的，张宰辅认为，唯有此子，人间清醒！ 当江凡以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入手，深入浅出的剖析人间发展大道的时候，张之陵甚至有种醍醐灌顶的通透感。仿佛世间一切都找到了脉络。 什么所谓诸子百家，什么政见主张，在这条宏大的人间主线面前都只是旁枝末节而已。 真搞不懂，他一个区区少年郎，如何融汇千年万载，贯通历史长河，凝练出这般近乎大道的理论。 能做到这样的人，无疑是经天纬地的，但这样的人一旦偏颇，比世上所有的人都更可怕千万倍。 幸好，让张之陵欣慰的是，此子并非残暴、极端之人，相反倒是宅心仁厚，可他看透了万事万物的发展，知道某些规律乃是必然，才不得不逆着自己的性子，来做些自己不喜的事。 这样的人，会是自己的弟子？ 张之陵有点梦幻不真实的感觉。 此前他只是带着某些想法，并未真正觉得要收下这个徒弟，如今反倒觉得，有点不敢收了。 “老颜说的不错……汝，可为天下师！” 最终，张之陵给出一个至高的评价。 江凡汗颜，自己不过因为有着前世数千年知识传承，文化积累而已，也就是拿到如今，才勉强算一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小蚂蚁，何敢当得如此评价。 只好谦逊一笑：“弟子只是总结出一些规律，但事在人为，这天下乱世，不是明白一些道理就能做成的。还需要师傅这样的人物来参与其中，塑造历史。” 张之陵赞许的点头：“……如今，老夫终于明白，圣地为何如此忌惮于你，便是老夫，也自愧不如啊。” 江凡道：“其实在我看来，圣地也未必有错，只是立足于这个时代，眼界有限罢了，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张之陵目光一亮：“好个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别的不说，你这诗文真是千古无双。为师远在清江镇，也收藏了你的凡人集和三国啊。” 江凡尴尬的挠挠头，这是他最不想提的话头，每次都做贼心虚一般。 “打破认知障最难，很多时候在特定的时期几乎不可能。说实话，师傅您能认可弟子的一知半解，弟子已经非常开心了。” 张之陵呵呵一笑：“小子，学识上，老夫是教授不得你喽。你拜老夫为师，也不是为了学识吧。” 江凡连忙摆手：“自然是为了学识，若不体验百家所长，如何凝练总结万物规律。但……”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但小子却也有私心……” 张之陵满意的道：“老夫啊就是喜欢你这模样，有私心便是有私心，只要你言行一致，你这私心说不得，老夫还要成全一番。” 江凡双目一亮，“多谢师傅。” 张之陵慨然道：“你小子啊，骗了多少师傅了？” 江凡干笑：“那个，没有，哈哈……哈哈……” 张之陵没有任何不高兴，反而道：“如你所说，熔百家之长，成一家之言，小子，多骗点师傅吧，师傅这东西，不但有学识，还有背景。这世道，实现你那宏大理想，靠你自己不行啊。” 张之陵的胸怀，让江凡顿生万分佩服。 “那……你这回是真的同意收下我这个徒弟了？” 张之陵哈哈大笑：“老夫肯来，就确定了。不光是听说过你小子一点事儿，背后啊，还有别的，以后自然会知晓。” 第741章 有人不想我们好 这些老头子水都深的很，江凡毫不怀疑。然而越是如此，他也觉得越发有趣起来。 “你小子还有很多法宝，回头老夫都要好好看看，看看你到底当不当得这天下大妖。” “自然不敢藏私，嘿嘿，凡人居和骊山，可是有点好东西呢。” 张之陵道：“还是那女娃娃慧眼如炬，从一介打渔郎就看好你，这点远远强过我们这些老朽。” 江凡也叹道：“她呀，才是位面……哦，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我呢，可能就是要来成全她的吧。” 张之陵却摇摇头：“谁成全谁，未尝可知呢……” 江凡笑了笑，挑开帘子瞅瞅外头：“但一定有人不想成全我们是真的。” 张之陵有些奇怪：“你的修为不过宗师境，竟然也能发觉？” 江凡想了想：“我这鼻子有点古怪，直觉也有点古怪。” “我看你呀，是脑子有点古怪。你猜会是谁？” 江凡道：“刚刚走了，又想不通了的人呗。” 张之陵道：“是他们，但又不尽是他们。” 江凡道：“他们自然是不方便出手了，找别人吧，我琢磨着，在晋国地界，那个乌七八糟的诛妖盟就是最好的背锅侠。” 张之陵道：“为何不是其他人？刚才说过，你在晋国得罪的人可不少。” 江凡道：“诛妖盟最近，最好用，这帮子家伙毕竟明面上和我敌对，看起来和您没关系了不是？” 张之陵赞许：“小子，头脑好的很呐。” 江凡挠挠头：“但是来的恐怕是大高手，只有驼老一人……” 张之陵忽然歪着头看看他：“老夫，难道不是人？” 江凡怔住，莫非此老，真的深藏不露？ 同样的话，也出在某些人口中。 “此老究竟何人，看似全无修为，莫非深藏不露？” 说话的是个壮硕的黑衣男子，在他身旁同样站着一个黑衣男子，若是江凡看到，就会认出来，老朋友了——黄龙帮主，黄三歧。 “道儿，此子身边之人，都不可小看。那赶车的是个大圣，便是为父也略逊一筹。” 壮硕男子皱眉道：“爹，为什么又是我们出手，司马临风那老东西为何不作为？” 黄三歧冷笑：“司马临风借口正在参选大座师继承人，实际上是不想给晋国带来麻烦，否则晋王饶不了他。” “那青面如来呢？他作为诛妖盟头把交椅，为何不出头。” 此时忽然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黄少帮主，错怪我佛主了。” 只见一名老僧缓步走来，看见人还老远，却眨眼间便到了近前。 江凡也认识，慈觉。 黄三歧微微颔首：“犬子年少无知，上师莫要见怪。” 慈觉淡然道：“无妨，我诛妖盟本为一家，少帮主直言而论，何来见怪。” 黄三歧道：“上师雅量，不知上师打算如何动手？” 慈觉道：“出家人不善调度，黄帮主负责便是，此番老衲带来二位师弟，皆为圣境高手，黄帮主可随意安排。” 说话间，果然又赶上来两名老僧。 岁数看样子都在一甲子以上，只是气息波动若有若无，看不出修为。 黄三歧也有些吃惊：“本帮主已经带来三位圣者，上师为何如此慎重，莫非那老者乃是隐世高人？” 慈觉摇摇头：“未曾见人，不知何方神圣，但小心总无大错。” 黄三歧甚至这位老僧的可怕，这位据说是青面如来的师尊，修枯木禅功一甲子，高深莫测。他这般谨慎，倒是让黄三歧也警惕起来。 “如此，本帮主便做主调度，冒犯几位大师之处，还请见谅。” 慈觉等人只是稽首一礼，并未多言。 “稍后，本帮主及我黄龙帮三大高手负责诛杀江凡，那车夫和车中老者请几位大师费心。” 慈觉微微颔首，依旧闭目不言。 黄三歧知道他修枯木禅功，本来就没多少话，自然也见怪不怪。 刚要下令动手，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却传来：“几位，可要想好，女帝刚刚砍翻陆睚，你们当真要触江凡的霉头？” 黄三歧皱皱眉，向着树丛道：“请阁下来帮手，难不成要后悔？” “后悔？”那人又是一声阴笑：“江凡小儿，处处祸乱，早就该死，但我怕几位根本不是来杀人，而是来应付差事。” 黄三歧有些不悦：“阁下此言何意。” 那人道：“只是担心而已，并无他意。” 黄三歧道：“阁下不必费心，我等没有选择。” 那人冷笑：“是啊，被人灭了南方分舵，若再不做个交代，诛妖盟怕是要散架。” 黄三歧不悦：“诛妖盟之事本盟主自有主张，你只是为报仇而来，不必出言讥讽。” 那人只是发出一声刺耳冷笑：“我舅父真是瞎了眼，加入你们这等乌合之众，落得性命不保，你们背后不是太华么？为何不见出头？” 黄三歧道：“阁下慎言，太华圣地不是你可以妄议。你若报仇，稍后只要全力击杀江凡即可。” 那人似乎对太华也非常忌惮，沉默片刻，轻哼一声冷冷道：“做你们的事，该出手我自然出手。” 枯木忽然宣了声佛号：“既然一路，阁下还是出来一道行事的好。” 说着，二指夹起一片树叶，轻轻一弹，那几株大树忽然簌簌颤抖，下一刻，枝枯叶黄，不多时竟然尽数腐朽，落地成渣。 惊咦声中，一道灰影现身。是个头戴尖帽，身材瘦长，穿着非常宽大灰袍的年轻人。 他似乎非常吃惊，盯着慈觉：“老和尚好修为，你究竟是何人？” “老衲大佛寺慈觉。” 他声音嘶哑，面容古井不波，却在弹指间展示了惊人的修为。 那年轻人上下打量一番：“……倒是小瞧了大佛寺。” 枯木双手合什，淡漠不言。 黄三歧道：“我等一道行动，自该坦诚相见，稍后动手，烦请听从本帮主指挥，免得各自为战。” 年轻人冷笑：“区区一个江凡，纵然那驼子是个大圣又如何，难道还能对抗我们这么多人？这老和尚一个人恐怕都能应付。” 第742章 谁说文官不会打架? 黄三歧道：“江凡诡诈，我等已经多次失手，不得不防。” 年轻人不屑，“江凡小贼，灭你南方分舵我不管，但他不该杀我的舅父，我千机门出手，从无活口，你们管好自己便是。” 他这人狂傲阴冷，很不讨喜。黄三歧也有些不悦，但想起此人出身，只是皱了皱眉，未再多言。 —— 江凡想了很多对方出手的方式，但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奇景。 一朵乌云从天边笼罩而来，下一刻，江凡那非同常人的目力竟发现，那是无数密密麻麻的飞针，因为过于密集，形成了如同乌云般的景象。 驼狮冷哼一声，马鞭扬起，卷了个环形鞭花，数千飞针仿佛被龙卷风吞噬，随着驼狮手腕一振，飞针尽碎。 一个年轻人瞬移般出现在驴车前方，发出一声轻咦：“你这驼子，有两下子！” 驼狮跳下驴车，浑身发出一阵咯咯的爆响，身体仿佛都涨大一圈。 “何方鼠辈，以暗器伤人？” 年轻人阴笑一声：“驼子，老不以筋骨为能，年纪大了就该安生养老，得个好死不行么？何处出来混迹江湖。” 驼狮轻哼一声：“找死。” 年轻人目光森冷：“既然不肯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 突然，六道人影降临当场。 一个黑衣蒙面人沉声道：“唐百术，做你该做的事！” 说罢，带领两人分方位盯住了驼狮。也并不多话，上来就发动攻击。三人居然都是圣境，尤其那带头之人，实力更是惊人，驼狮怒吼出爪，却被三人围困，脱身不得。 被称作唐百术的年轻人冷哼一声，看向靠着车厢坐在车辕上的江凡：“小子，你该死……” 下一刻，一道明光朝着江凡扑面打去。 江凡一惊，对方显然是暗器高手，快到自己竟来不及拽出青蛇，暗器已经到达面门。 霍然，一声沉闷的虎吼从车厢后面响起，那明光居然被音波震得倒卷回去。 唐百术探出二指夹住返回来的明光，沉声道：“藏头露尾，是谁？” 江凡也纳闷，就自己三人啊，怎么车厢后头还有？ 很快他就见到了此人。 一个手中握着大刀、身材与驼狮不相上下的高大男子纵身一跃挡在了车前。 虽然背对自己看不清模样，但江凡分明发现他一边肩膀有点低，看腿脚，八成是个跛子。 江凡有点奇怪的看看张宰辅。 张之陵只是淡然道：“跛虎，老夫的护院。” 江凡恍然，天残地缺，驼狮跛虎，原来跛虎一直都在，只是自己修为低下，没有发觉而已。 然而，就在下一刻，又是三个黑布包头黑巾蒙面的人出现在当场。 其中二人一言不发，上来就对跛虎发动抢攻。 跛虎一声低吼，大刀扬起，划出两道刀罡分别斩向二人。 这一刀，无比霸烈，那二人气劲爆发，展现出圣境修为，竟然被一刀斩退。 而刀势不灭，仍然追杀二人。 此刻，第三名黑衣人忽然抬起一只手，左右弹指，两道刀罡轰然碎裂。 跛虎不退反进，一刀十丈刀罡迎头斩向那人。 那人探出一指，一道褐色的罡气硬生生撞在刀罡之上，轰鸣中，两者尽散。 跛虎似有些吃惊：“好指功，阁下乃佛门大能？” 那人沉默不语，举步向前，弹指点向跛虎。 跛虎出刀，指刀相接，竟然凝固当场，那人竟然以指头点在刀尖，演变成真元比拼。 而这，却是跛虎不希望的，要知道对方还有两名圣者。 那两名圣者此刻对视一眼，举步上前，显然要左右夹击跛虎。 江凡一惊，探手就摸向腰间，却被一只手轻轻按住。 是张之陵，老人呵呵一笑：“徒儿啊，你这文采学识虽然惊世，但修为很难看呐，老实坐着吧。” 江凡愣住：“师傅，您……” 老宰辅轻轻拂髯：“方才听了你那么多好东西，师傅也有点心潮澎湃，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江凡心头一震，难道老宰辅果真深藏不露？可天下传言，老宰辅就是个文官啊。 两名黑衣人刚要出手，只见张之陵轻叹一声，伸出手指一勾，一方砚台从车厢中飞出，一分为二。 张宰辅笑道：“徒儿，看好，谁说——文官不会打架？” 下一刻，两块砚台忽然绽放豪光，仿佛放大了千倍，竟如山岳从天而降，分别镇压向两名圣者。 二人同时大惊，双掌托天，欲抵住砚台，却被生生压住，连脚掌都没入土中。 两个圣境，居然被两块砚台镇住，不得脱身。 江凡当即就惊了，卧槽？这么轻描淡写的？这位师傅，弹指可镇压圣境啊！ 也对，也对。五国之相，泰岳行走，周旋于天下，怎会手无缚鸡之力？只是有驼狮跛虎这般高手，一般用不着自己出手罢了。 老宰辅神色淡然，似乎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此时，那唐百术也发觉了不对。原本以为以己方实力，会是碾压式的，不想那个车中老头也是超级高手，恐怕也是大圣。 唐百术心惊之下，猛然一咬牙，浑身震动，无数光影穿插，径直向着江凡笼罩而去。 看样子他是要拿下最弱的江凡。 老宰辅摇摇头：“以为老夫占着手就收拾不了你？” 说话间，屈指一弹，车厢内顿时飞出一支笔，狼毫爆开，如千百飞针，瞬息间洞穿了那无数光影，叮叮咚咚中，光影落地，果然是一地暗器。 唐百术大惊失色，“你，你这老儿，是什么人？” 张宰辅轻笑一声：“蜀中千机门，你这暗器修为不到家啊，年轻人。” 唐百术神色剧震：“你知道我的来历？” 张宰辅道：“来，上前来，为何要杀我这徒儿？” 唐百术竟然脚步向后退了两步，看意思，应该是萌生退意。 张宰辅有些不满：“年轻人，不懂尊老，让你上前，为何向后？过来。” 说罢伸手一招，那唐百术居然不受控制一般，被凌空拖了过来。 江凡心里这个高兴啊，牛了啊，看老宰辅这两下子，只怕是渔夫那个级别的。这才真叫意外收获。 第743章 霸刀门，燕狂徒 唐百术这会儿简直心胆欲裂。 自己好歹也是千机门有名的高手，怎么跟小鸡崽子一般？在这个老头子面前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凌空就把自己摄过去，这老头到底什么修为？ 但他自然也不愿坐以待毙，拼命爆发真元，想要挣脱。 老宰辅摇摇头：“别乱动。” 说罢单手一抓，那唐百术四肢当即就束在一起，仿佛被拘禁了。 江凡正在惊奇，却听到“咄！”的一声，只见那与跛虎对战的黑衣人竟然强行弹开刀尖，二指骈起，点向唐百术。 下一刻，唐百术身上的束缚骤然碎裂，他赶忙一个飞跃，跳出去老远。 而与此同时，跛虎的开天之刃已经斩向黑衣人。 那人另一只手同样二指迎上，居然硬生生抵住刀锋。 张宰辅神色微微一动：“枯木禅功？” 黑衣人眼神微微一动，浑身黑袍一震，再度震开大刀，口中轻喝一声：“退！” 随即向着跛虎连续点出数指，跛虎以刀护身，竟然发出噗噗的闷响。 所有黑衣人及唐百术此刻已经无心恋战，纷纷转身逃逸。 只剩下那和跛虎对战的黑衣人断后。 跛虎怒极，口中一声虎吼，声震四野，长刀幻化百丈刀罡，携开天辟地之威狂斩黑衣人。 黑衣人仿佛也很吃惊，两只枯瘦的手掌猛然合什，一道褐色光影自双掌之间迸发，瞬息罩住全身，然而仍旧被那一刀劈得向后飞退。 黑衣人却正好借着这一刀之力，遁向山林之中。 驼狮、跛虎做势欲追，却被张之陵喝止：“穷寇莫追。” 就在这短短刹那，最后那名黑衣人也已经消失不见。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用电光火石都不足以形容。 等江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 对方，跑了。 江凡轻轻吁了口气：“师傅，为啥放走他们？” 张之陵微微一摇头：“有两人修为极高，若是拼命，怕有不妥。” 江凡恍然，那对战驼狮的一名黑衣人，和对战跛虎的黑衣人确实修为非常可怕。 老宰辅也许能对付，但自己这个弱鸡没准会遭到不测。 “不需死战，自没必要死战。”张之陵道：“给那些被后人警告足矣。” 江凡秒懂，深吸一口气，却非常兴奋：“老师啊，您原来是个超级大高手？” 张之陵笑道：“我可不是什么高手，就是个文官。” “哈哈，您老可真会说笑，文官打架都这么厉害，要武官干啥。”江凡兴奋的直搓手。 张之陵拂髯道：“来，给你介绍一下。” 他说着，指了指刚走过来的跛虎：“老夫的护院，燕狂徒，人称跛虎。” 江凡看去，不由心中大咱，好一条大汉！ 此人看不出年岁，但身材高大壮硕，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脸上一道五寸刀疤，显得越发剽悍。 赶紧跳下车辕，拱手道：“见过燕前辈……” 忽然，他神色一呆，继而目光大盛：“您……您老名讳……燕狂徒？” 跛虎微微一点头：“正是。” 江凡嘴巴张成一个“o”型，满脸不可置信，扭头看了看张之陵。 “霸刀门，燕狂徒？” 张之陵含笑点点头。 江凡扭过头来，心中惊讶的不行。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大刀客居然是昔年名震四方的霸刀门门主，燕狂徒。韩柏林和齐占刀的师尊。 而跛虎倒是略微一怔，似是没想到江凡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号。 江凡赶紧道：“燕前辈，晚辈江凡有礼了。” 跛虎狐疑的看看他：“逍遥王，知道在下？” 他确实有些奇怪，霸刀门覆灭已经超过五十年，这年纪轻轻的逍遥王居然知道自己。 江凡道：“实不相瞒，燕前辈之事，还是从令徒口中得知。” “我徒弟？”燕狂徒浓眉一皱：“霸刀门当年死的死逃的逃，我亲传子弟都已尽数战死，何来徒儿？” 江凡道：“是您老后来收的，齐占刀、韩柏林。” 燕狂徒一怔，“那两个难民小子？” 江凡笑道：“是，此二人得了前辈真传，业已入圣。” 燕狂徒不由有些欣慰：“那两个小子心性不错，但是……” 他有点难以相信：“他俩资质很好，但武道修为凭借资源，他二人出身贫苦，何以入圣？” 江凡道：“他们哪到处接活儿赚银子，还经常去北疆打劫，勉勉强强才入了圣。对您这位恩师，一直念念不忘啊。” 燕狂徒叹了口气：“想不到……这两个小子竟然传承了我霸刀门衣钵，也不枉当年一场缘分。此二人如今何在？” 江凡打了个响指：“你说，这不是巧了？他们就在我府上效力。” 燕狂徒也有些惊喜：“原来如此，老夫倒是很想念这两个小子了。” “很快，老前辈便可与徒儿聚首，真是可喜可贺。” 江凡也十分开心，想想那齐占刀和韩柏林要得悉此事，还不得乐疯了？ 眼看跛虎神色有些激动，不善言辞的驼狮也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宰辅也有点意外的笑道：“还真是巧了，燕门主跟随老夫多年，竟然意外找到衣钵传人，从此也不是孤家寡人喽。” 跛虎重重一抱拳：“宰辅大人，跛虎五十年前蒙您所救，这条命早就送给了大人，在跛虎眼中，大人和驼狮兄都是我的家人。” 张之陵拂髯颔首：“无论如何，都是意外之喜，如此，我们便尽快赶路。” 四人这才重新踏上西去之路。 途中江凡好奇询问了燕狂徒的经历。才知道，当年霸刀门不知是为何被群起攻之，门人四散，燕狂徒混入难民，后来得了齐占刀和韩柏林两个徒儿。 此后，为了不连累二人，燕狂徒独自离去，后再度遭遇仇家追杀。危机中，被张宰辅所救。 燕狂徒平素就万分仰慕张宰辅，加上有了救命之恩，就此化名跛虎，成为了张之陵的护院一员。平素不显山不露水的隐于众多护院之中。实际上，确是张之陵的秘密贴身护卫。 后来即便张之陵归隐，驼狮、跛虎都未曾离去，而是选择继续忠心耿耿的护卫老宰辅。 唯独霸刀门被围剿之事，许多年来，燕狂徒依旧没找到幕后主使，也不清楚最终根由。 第744章 三绝公子江逍遥 至于地缺跛虎这个名号的来历，则是因为燕狂徒在连番大战中右脚重伤，留下了残疾。因为后天导致，所以被称之为地缺。而因其修炼的刀法乃是五虎断门刀，便有了跛虎名号。 闲聊中，江凡也了然了那位驼狮的来历。 此老竟不是华族人，来自西域。出身不好，是个奴隶。但在西域却是个强大的格斗士。后来跟随商队来到中原，途中因为遭遇悍匪受伤，主子嫌弃之下，便交给人牙子卖掉。 恰好，被张宰辅碰上，张之陵见他好端端一条大汉，却落得浑身溃烂，奄奄一息，出于同情买了下来，并派人悉心照料，终于得以康复。 而此后，张之陵更是发现其乃罕见的武学奇才，便秘密请了高手传授其武道，并寻了狮王绝学赠与他。 驼狮不负重望，进境飞快，最终在四十岁入圣。 驼狮从二十四岁起就跟随张宰辅，如今已经八十五岁，整整六十一年，忠心耿耿，为了张之陵可以万死不辞。 驼狮早就忘记了自己的西域名字，张之陵便为他取了个中原名字，张驼。 因为他天圣驼背，修炼狮王绝学之后，更加明显，故此被送予驼狮之名号。 天残驼狮、地缺跛虎，便是张之陵身边两大超级高手，数十年随着他行走天下，赤胆忠心，从无怨言。张宰辅说起来，觉得他们因为自己的理想，放弃了大半的人生，总觉得很亏欠他们。 “可叹，老夫奔走一生，总归一事无成，累人累己呀——” 江凡却不同意：“师傅何出此言，别说两位前辈绝对心甘情愿，便是弟子也认为，师傅于天下贡献卓着，试问千年以降，还有谁能做到师傅这般封相五国？” “尽是虚名，老夫一生只想天下归一，百姓安乐，却终是未曾得偿所愿。” 江凡摇头道：“师傅，话不是这么说。这天下不就是需要您这样的人为之尽心竭力，这百姓也岂非就是需要您这样的人为之谋求福祉，试问，谁能保证事必功成？明知困难而却迎难而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大勇。在徒儿看来，对错成败都要放在一边，但凡鞠躬尽瘁，便应为世间敬仰。” 张之陵呵呵笑道：“你倒是会为师傅宽心。” 江凡道：“这不是宽心，您不是一个人，您代表的是世上一群人，一群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之人，您的勇气和作为在徒弟看来，不但不能低调，还要高调宣扬，必将直接激励无数后来者前仆后继，为人间大业而奋战。” 张之陵也让他说的心神一振，这小子总是有种蛊惑人心的本事，当初在临江阁就被他激起胸中意气，如今又是如此。 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简直是直击人心。 而自己代表的不是自己，是为天下表率，更是让张宰辅心中触动，是啊，若是世上十个张之陵、百个、千个张之陵呢？ 一时间，老宰辅心底豪情涌起。 “小子，不得不说，老头子又让你挑唆了，也罢，既然收了你这个徒弟，便去看看你心中想要的江山吧。” 江凡笑着拱手：“敢请，师傅为这江山画眉。” —— 数日后，一行人来到晋夏边境。 这天，江凡正在为师傅整治膳食，主食是烧烤，还弄了些果子榨汁做成饮品。 这些日子以来，张宰辅早就被这小子的厨艺征服。自从吃了两顿之后，老头子再也不肯入酒楼，每每要江凡亲自动手炮制。 老宰辅不止一次赞叹，世间竟然有人如此深谙美食精髓，甚至说，若以美食论排名，江凡绝对可称天下第一，别说轩辕不胜，就连太华三仙、泰岳五老、乃至昆仑地仙都难望其项背。 江凡倒是很臭屁，总算有个天下第一不是？ 不过，惯性跑偏的江公子经过深思熟虑，觉得自己不光是美食天下第一，至少还有两个天下第一。 第一个，媳妇天下第一，谁说敢做女帝的夫君？ 第二个……有些难以启齿，不过，谁敢说懒散比得上本公子？ 所以，江公子认为，自己应该有三个天下第一，合称——天下三绝，三绝江逍遥，不差事儿吧。 唯独听到后边两个天下第一，张宰辅十分无语，差点一脚把他踹阴沟里去。 肉没考好，一个邋遢书生就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江凡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打架看不见你，吃饭倒是排第一。” 邋遢书生讪笑：“我不是去办事儿了嘛，然后还得去追踪那几个大高手，也算劳苦功高……” 江凡哼了声，懒得理他。 张宰辅却瞅着摇光神色若有所思。 摇光见状，上前施礼：“逍遥王麾下，摇光，见过老宰辅。” “摇光……”张宰辅看着他：“摇光乃是北斗七星之一。” 江凡呵呵一笑：“宰辅没见过此人？” 张宰辅淡淡道：“眉眼之间，倒是有些像一个故人。” 摇光打个哈哈道：“大众脸，大众脸。” 江凡暗骂其臭屁，谁家大众脸长得这么帅？中老年帅哥你绝对排三甲。 “找到那些人了？” 摇光道：“啊，跟踪数日，后来还是被发现了，没办法，只好撤离，那个老和尚属实有点离谱。” “老和尚？”江凡一怔。 摇光道：“没错，其中三人是秃驴，尤其打头那个，老的不成样子，形容枯槁，看着像干尸似的。” 江凡神色一动，看向张宰辅：“您那日说，枯木禅功？” 张宰辅点点头：“不错，那人所用确为枯木禅功，至少一甲子修为。” 江凡微微蹙眉沉思：“枯木禅功……摇光，当今佛门，有谁修炼此功？” 摇光道：“这功法一坐数十年，形如枯木，古往今来也没听说有谁修炼。若是有，恐怕也只有南北两宗的高僧。” 江凡想起当日冒充小真人在大佛山的时候，确实有个叫慈觉的老僧形如枯木，修为高深。当时师叔说过，此老气运胜过慈航上人。 莫非…… 江凡眼神一寒，看来才对了，搞事情的果然还是诛妖盟？ 对于诛妖盟如此行事，江凡有点不解，女帝刚刚战胜陆睚，声望正如日中天，诛妖盟竟然还敢如此行事，有点古怪。 第745章 带着你爹来训你 这件事让人多少有些怀疑，陆睚并非诛妖盟最终的倚仗。 江凡也在想，若是出手的确为慈觉，那便是诛妖盟在搞事儿，不过对方显然很防范，并未暴露身份，若非张宰辅见多识广，还未必能认出枯木禅功。 只可惜，没抓到活口，此事无法拥有确凿证据。 “那个玩儿暗器的呢？” “我没能跟到底，不过倒是发现那个千机门的家伙落脚之处。” “哪里？” 摇光眼神有点异样：“静安……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江凡心神一动，却随口道：“入住一座客栈而已，有什么不妥？” 摇光道：“悦来商号遍布天下，倒也没什么不妥，可是……那小子进去之后，我刚跟上去，就被人给盯上了，然后那小子竟然在我眼皮子地下消失不见，此事若非有高人接应，便是那悦来有问题。” 江凡好奇道：“悦来商号遍及五国，你这个百晓生难道也不知底细？” 摇光道：“不知啊，百晓生只是个称号，并非当真无所不知。这悦来商号已有千年历史，掌舵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来没人知道究竟是谁。” 江凡托着下巴沉思，越发觉得这悦来系好特么神秘，延续千载，赶上圣地了都，究竟何方神圣建立了这么一个遍布天下的民间商号？目的又何在呢？ 张之陵道：“老夫也曾数十次光顾悦来商号，虽感觉此商号非同凡响，但除了不许人在商号闹事，其他生意往来皆正常，故而也未曾深究此事。” 江凡想了想，也没啥头绪，只好暂时放放。 “这千机门立足巴蜀，以暗器闻名，唐百术消失于悦来客栈，这其中必有些缘故，摇光，你日后要留神一些。” 摇光点头应下，他明白，江凡的意思，是要极乐开始秘密调查悦来商号。 “师傅，您看，前方就是晋国边境静安，过了这里，就要进入夏国啦。” 见江凡转换话题，张宰辅点点头：“这静安可是多了位藩王。” 江凡呵呵笑道：“也算是弟子瞎鼓捣。” “静安郡，宜宁城，这地方选的有些意思。” 江凡道：“就怕名不符实，某些人不会那么老实。” 张之陵看他一眼：“岂非如你所愿？” 江凡打个哈哈，此老不愧为宰辅，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小九九。 “置于交界水运要塞，你这是在给大王子提供机会啊。” “封地这事儿我还真没怎么插手，我寻思大王子那些背后支持者，肯定会给他选个好地方，果然不出所料，直接送回了老家。” 摇光道：“我说王爷，司马荆盘踞在这么个好地方，夏国那边，没理由不跟他通通款曲吧……” 江凡眨眨眼：“你这狗头军师有点脑子，事实上，夏国那位……” 他看看张之陵道：“师傅，您那位大公子，如今的麒麟大相早就和司马荆接上头啦。” 张之陵道：“他呀，脑子是够用，唯独不够堂堂正正。” 江凡道：“麒麟大相手段还是很厉害，这楚夏之战不是打的有声有色？” 张之陵哼了声：“你小子不必在这捣鼓，麒麟本为祥瑞，他却借着前人战事不利，安插势力，和那英鹿来回拉锯，借机排除异己，稳固地位，唯独没想过，边境民众深陷战乱，苦不堪言，如何称得起这麒麟大相四字。” 人言张仪与张之陵政见相悖，张仪不出山，便是等待张之陵卸任。如今所见，确然如此。不过张之陵的话江凡倒是很认可，这家伙光顾着自己得势，哪管百姓死活，如此行事，让战事反复拉锯，百姓真的太苦了。 江凡嘿嘿笑着搓搓手：“要不——您去教育教育？反正都到了地头了，顺路……” 张之陵瞥他一眼：“那不成器的在此？” 江凡道：“嗯，嗯，我收到线报，张相最近好像也秘密下榻于静安悦来客栈。” 张之陵饶有趣味的看看他：“哦？你这消息很灵通啊，怎么，想看看老夫如何教子？” 江凡道：“哪敢，张相也是我前辈，而且您说了，不参与国事嘛，小子只是觉得，既然近在眼前，总得让您父子聚聚不是。” 张之陵哈哈大笑：“你这小滑头，鬼的很呐。也罢，便去看看这不成器的长进没有。” 江凡顿时兴奋起来，吼吼，带着老爹去训儿子，张仪，看你怎么跟我装葱！ 摇光忽然吸了吸鼻子：“卧槽？糊啦！” 江凡赶忙扭头望去，那头全羊果然冒气缕缕黑烟…… —— 二次来到静安，竟发觉气象大不相同。 首先比之前繁华了许多，街面上商铺林立，贩夫走卒往来，操着各国口音之人比比皆是，一派繁华景象。 光是这点，就得说司马荆有两把刷子。 尤其让江凡惊异的是，一路走来，在茶馆酒肆所闻，大王子设善堂、建寺庙、修路架桥、减免税赋、善待孤寡，在静安百姓口中风评极佳，俨然成为堪比其母的活菩萨，甚至许多人都在惋惜，大王子若是上位，必是一代明君。 这短短时间，司马荆居然做的风生水起啊。 感叹一番，江凡果断入住了悦来客栈。 张仪秘密来此，并未于驿馆下榻，江凡也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和他同一家客栈。 很快天字号上房安排完毕，张之陵要洗漱休息。而在这个空档，江凡见到了一个人—— 田鼹。 张仪来静安是机密，江凡能得知自是得益于暗子田鼹。 唯独田鼹倒是没想到，江凡竟然真的会赶来这里，还出现的这么迅速。 “田夫人，张仪此行究竟有何目的？” 田鼹边斟茶边道：“主上，张仪最近行事越来越诡秘，很多事连我也被蒙在鼓里。但他一来就秘密见了司马荆，属下才觉得事情不寻常，便想着尽快把消息传递给您，不想您这就到了。” 她的信息送去了凡人居，江凡其实是接到阿来的飞鹰传书才知晓此事。 “正好路过，这么说，你也不清楚此行目的？” 田鼹道：“确实不清楚，不过此次他身边有两个怪人，从不与我等交流，也极少说话，但属下还是能分辨出来，蜀中口音。” 第746章 夏国有点事儿 “巴中？”江凡捏着下巴，忽然想起这次拦截自己的那个家伙。 “什么打扮？” 田鼹道：“一老妪一少女，都是身穿宽大灰衣，头戴灰布小帽，气息……有些阴沉，但实力很强，老的应在我之上，小的也差我不多。” 江凡心神一动，果然很类似。 千机门……楚国第一大暗器门派，楚王项臣的忠实拥趸。若真是千机门的人，为何来晋？而且先后出现在拦截自己的队伍以及张仪身边？ 若是两者有联系的话，就有些意思了啊…… “今日张仪何在？” 田鼹道：“一早就带着二人悄然出客栈，至今未归。” 江凡有点疑惑：“为何不带上你？一直以来不是你在和司马荆联络么？” 田鼹凝眉道：“这也是我百思不解的，他来此，显然和司马荆有重大干系，可却处处回避他人，不只是我，好像每次出去，都只带着千机门的那两个。” 江凡沉思一下：“你确定他没怀疑你？” 田鼹道：“应该没有，他待我没有其他异常，甚至还会和我探讨司马荆的合作事宜，除了这件事之外，司马荆那边依然是我在通联。” 江凡点点头，坐下来喝了盏茶，“张仪身为夏国大相，不可能为芝麻绿豆的小事来此，最近夏国有什么大动向？” 田鼹给他续满茶水，略微思索一下：“只有两件大事。其一自然是楚夏之战，陆轻侯有效遏制了楚国攻势，夏国如今已经稳定下来，朝堂上下正在积极筹备反攻。” “哦？可有争议？” “自然是有，世子姜洛依旧主张大元帅周安世亲自挂帅，夺回乌江沿线。张相本人虽然不做反驳，但其手下却以陆轻侯战功卓着为名，强烈建议将这位代都督扶正，执掌夏国水军，两者朝堂之上吵得不可开交，夏王也是头痛的很。” 周安世，便是当初晋夏假战之时大将周权的亲爹，当今夏国兵马大元帅。只不过，此人是守旧派势力代表，和张仪并不和。江凡道：“张仪就这么稳如泰山？” 田鼹道：“很稳，一直在居中调和，让人看不清态度。” “老狐狸！”江凡笑骂一声。 “第二件事呢？” 田鼹道：“跟世子姜洛有关。晋夏原本联盟，结果惨遭楚、魏打散。如今联盟崩溃，夏腹背受敌，于是朝堂上再度有人提出与晋国联姻以缓和两国关系，将之前世子姜洛和晋国公主司马璇的婚事重新摆上台面。” 江凡神色一动：“晋夏假意交战便是以此为由头，如今再度捡起来，有点意思。” 田鼹道：“联合提起这事儿的是守旧派和新兴派的一些大佬，不知他们怎么想的。姜洛也是够脸大，还就真想拿下司马璇壮大势力，可如今这时节，晋国怎么会答应，这不，司马棘第一个跳出来坚决反对。” “司马棘以何为由反对？” 田鼹道：“属下所知不过传言，主上权且一听。据说，二王子司马棘认为魏晋刚刚签订停战条文，此时机不佳。另外，有传言，说是司马棘对于当初王储之争时夏国姜洛左右摇摆心怀不满，有意阻拦。” 江凡手指轻轻叩着桌案，似乎陷入沉思。 田鼹也不打扰，安静的坐着。 过了会儿，江凡忽然哂笑一声：“奶奶的，原来是一件事儿。” 田鼹愣了下，不明白他想到了什么。 江凡道：“若我猜的没错，这两件事，其实是一件。归根结底，兵权。张仪那厮虽然不动如山，但根本上来讲，他是要掌握水军的。所以自己人必须上位。但他不方便出头，才让自己属下顶上。 可是这老家伙怎么可能闲着？姜洛你不是支持周安世吗？他干脆不管周安世，反倒从姜洛入手，给姜洛制造麻烦。” “麻烦？”田鼹有些迷惑：“姜洛和晋国联姻，只会加强姜洛的势力和话语权，怎么会是麻烦？” 江凡笑道：“正因为很多人都这么看，老家伙这一手才是真的高明。如此，自然不会有人怀疑他在制造波澜。至于为何如此，你想想看，魏晋刚刚停战，晋国怎么可能去在这个关头联姻？让魏国怎么想？而姜洛与晋国联姻，其实在目前来讲，弊远大于利。谁都知道姜洛是亲近二王子的，但二王子呢又是因为本王的关系得以上位。夏国大佬们能不考虑？没人愿意近秦，姜洛要联姻，立场必然会饱受质疑，此时他推荐周安世，就显得有些别有用心了，你别忘了，周安世在五国伐秦的时候，可是也得了个落跑元帅的名号……” 田鼹顿时恍然：“原来如此，主上高见。不过……” 她还有些疑惑：“提出这件事的可是姜洛一系……” 江凡哈哈大笑：“这才是整件事最有趣的地方，张仪啊，果然如宰辅所言，不够堂堂正正，阴谋诡计倒是玩儿得挺溜。” 田渊这才若有所觉：“主上的意思是……那些人未必是姜洛的人？” 江凡道：“未必，有些应该是，有些则肯定不是。张仪定然用了手段，让某些姜洛的死忠觉得这是个好事儿。别的不说，扩张世子势力，还能打击他这个麒麟大相，何乐不为。” “打击？”田鼹愣了下，忽然眼中精光一闪：“——张仪一直支持大王子……” 江凡很满意田鼹的反应速度，打了个响指：“正解。张仪支持老大，老大却输得一败涂地，这时候需要借二王子重新修复晋夏关系，姜洛的作用就显得至关重要，若是成功，很明显，对张仪的威信和能力是个不小的打击。” 田鼹目光闪动：“那么二王子为何要带头反对？就算反对，不应该是其他人才对？虽说二王子得您相助上位，但是不妨碍他仍然与姜洛交好，您不是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吗？” 江凡赞许的道：“很好，田夫人果然思维敏捷，不如你来猜猜看？” 田鼹露出深思之色。 江凡提醒道：“从根源考虑。” “根源……”田鼹忽然目光一亮：“根源，根源还是张仪，这是张仪在暗中操纵，所以，司马老二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江凡一拍手：“对喽，只要知道这一点，不管看没看清背后原因，司马棘都会反对。况且司马棘这人很聪明的，他应该破开云雾看到了实质，故此借晋魏刚完成和谈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直接反对，一点问题没有。” “等等，好处呢？如果按照他猜到是张仪操纵，自然也能看清张仪的真实目的也是打击姜洛，让他成功联姻不是更好？” 第747章 我想讲个故事…… 江凡顿感意外，还是小瞧了这位田夫人。 “田夫人能看到这么深远，不错。” 田鼹嫣然一笑：“跟王爷比起来形如孩童，这件事属下就想不通。” 江凡笑笑：“这里面有两个原因。第一，从公来讲，晋夏联姻，必然触动魏国，让两国本来停战的关系变得再度紧张起来，是为大失策。第二，从私而言，司马棘可不愿让陆轻侯上位，陆轻侯上位，张仪手中就已经掌握了夏国大半兵权，此后更难对付，要知道，司马棘不过是王储，还不是晋王，若是张仪再度支持大王子，此后麻烦很大啊。” “所以……”田鼹舔了下嘴唇：“相比之下，借这件事打击姜洛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不错，二王子眼下来说，近魏、近秦，张仪是绝不会支持他，这才是司马棘内心最为忌讳的。” 田鼹目光大亮：“听主上这么说，田鼹才明白了。此事看起来弯弯绕绕，但最终不过是个人立场问题。张仪的立场，陆轻侯上位，强化兵权。姜洛的立场，周安世重掌水军，增加话语权。司马棘的立场，坚决不给司马荆任何卷土重来的机会。” 江凡赞赏的点点头：“说的好，很精辟。” 田鼹媚眼如丝：“这都是主上教导的好，主上大才，田鼹仰慕万分呢……” 江凡干瞪眼：“刚才还说你精辟，怎么秒变屁精了？” 田鼹嘻嘻一笑，趴在桌上托着香腮：“奴家可不是拍马屁，主上才智冠绝，仅从区区表象就看到本质，真是让属下汗颜呀。” 一转眼就从属下变奴家，那声音酥酥软软，听得人心里痒痒。江凡眼瞅这妖妇领口都挤得深不见底，干咳一声：“说正事儿……” 田鼹歪着头道：“好呢，说正事儿……奴家还是搞不懂，这两件事跟张仪来此有什么关系？大王子目下自身处境艰难，还能帮上张仪不成？” 江凡想了想：“未必有直接关系，但若是有……” 他眯眼看看窗外：“若有……就是天大的事儿了……” “天大的事儿？”田鼹神色一正：“为何？” 江凡叹口气：“此地……乃龙江水运要塞啊……” 说到这里，江凡忽然呆了下，慢慢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不久神色骤然大变，忽然急声道：“取地图来！” 田鼹不明所以，却还是很快拿来了地图。 江凡神色凝重，目光在地图上游走，手指慢慢划出一条线路…… 田鼹在旁一直观望，初时不解，看着看着，忽然面色变得无比精彩。 “这……这是什么……” 江凡一巴掌拍在案上：“这是……一条路啊……” 田鼹目瞪口呆：“是谁要走这条路，这不太可能……” 江凡一把卷起地图：“你速速回去，不要露出任何马脚，等待我的消息。” 田鼹看他神色，便知道事情可能非同小可，当即不敢造次，欠身悄然退下。 江凡原地转了两圈，推开窗子望向远方龙江，神色一片凝重：“他娘的张仪，你难道真要疯吗？” 片刻之后，他匆匆来到了张之陵的房间。 张之陵刚刚洗漱完毕，正在自斟自饮，看江凡急匆匆跑进来，不由有些纳闷：“何事如此急躁？” 江凡站在原地，似乎还在思忖，半晌，终于道：“老师，我跟您说个故事，您看看是不是事故……” 张之陵被他古古怪怪的模样弄得有些发懵，但他可清楚这个少年可不能小觑，他这般情况，定然是有重大之事：“近前坐下，慢慢说来。” 江凡抄起茶盏，却没有喝，神思似乎在在物外。 又过了会，他才放下茶盏。 “师傅，这个故事是这样的……有个家伙，当上了一国大相，但是由于是外来人，手中权势不足，于是，野心勃勃的他开始想尽办法谋权夺势，争取掌握最大的话语权……” 张之陵听到这里，神色也已经肃然起来。 “……但这需要机会，他不想等，于是，他精心策划了一场战争，用来腾挪，借机扶持自己的势力，清扫异己……其间他成功掌握了巨大的权势。然而，他并不满足，他要整个国都最大的话语权，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张之陵神色终于渐渐动容。 江凡面色阴沉：“可拦在他面前的，有两股最大的势力，一是朝堂老人，属于传统守旧势力，另一股，则是新兴势力，以这个国家的王子为代表。经过无数次博弈，他成功压制了传统派，可是由于王子的特殊身份，新兴一派的势力他还没有找到好办法对付……然而，在他的打压中，日渐萎缩的守旧派，终于被迫开始与新兴派联手，要重新对抗这位空降而来的大佬。然而……这却让他发现了个天大的机会。” 江凡越说越慢，越说越有些沉重。 “……于是，他布了个弥天大局，要彻底拿到他最想要的，最重要的权利，军权。那么……就绕不开一个人，老派代表，新派想要争取的重中之重——本国兵马大元帅。然后他开始布置迷局，让人以为他只是想要谋取水师话语权，这个很合理，也足以转移所有人的视线……然而……” 江凡神色凝重，阴沉如水：“然而，他想要的——” 张之陵忽然沉声开口：“是杀了大元帅！” 江凡目光收缩，抬头看着张之陵：“师傅，您……也如此想？” 张之陵眉峰紧锁，许久长叹一声：“若是他人，我未必这么想，但那是我的儿子……知子莫若父啊……” 江凡道：“所以，故事里还有故事，阳谋之下有阴谋。他已经成功布置了第一、第二步的阳谋，接下来终于该轮到阴谋登场……” 张之陵道：“他需要一个最佳的时间，最佳的地点，最佳的伙伴……” 江凡道：“时间，两国拉锯，四国牵扯其间，已经具备。地点……则要一个没人能想到的地点……” 张之陵道：“你……引老夫来此，不是只为了看老夫训儿子吧……” 江凡喟叹一声：“原本只是猜测，但好像离事实越来越接近。” 第748章 一世亲父子，两代不同相 “所以，你故事里的地点，就应该是龙江水运要塞，静安！” 江凡道：“此处，处于晋国，没人能想到，但张仪却从邻国大王子立储惨败便已经开始布局。而他要做的，就是从这里……” 张之陵悚然一震：“引敌国大军入境？” 江凡沉声道：“一个没人能想到的地方，必然能打一个措手不及。而兵马大元帅难辞其咎……” 张之陵道：“这个所谓敌国，便是南楚。” 江凡道：“不错，他之所以在邻国大王子失势的情况下还继续不遗余力的支持，便是看中了他掌握地利这一点……” “那么，最后就需要一个人和，便是你说的合作伙伴。” “对，很显然，就是敌国，南楚，他要急于翻身的大王子让路，让敌国通过这里进入，让大元帅身败名裂，这种罪责，太大了……” “就算不死，也再难参与兵权之争……”张之陵叹气道。 “不，他一定要大元帅死，他要彻底没有后顾之忧。原本我也像您这么想，但直到我听到，世子姜洛联姻晋国的消息，终于明白，这就是个死局。因为，在晋国这个盟友本已崩塌的情况下却突然要与晋国联姻，只能说明别有所图，世子姜洛只是个蒙在鼓里的工具，真正要让夏王看到的，是周安世大元帅在以新老两派联合为局，根本目的是联合晋，继而借道引楚入夏，意图……谋反！” 谋反二字一出，二人同时陷入沉默，室内温度仿佛低到了冰点。 江凡内心翻腾，不止惊骇于张仪的手段，更惊悚于其心性。为了达到目的，居然不惜引狼入室。 这手法，有点熟悉，是太上皇赢沛的惯用伎俩，只是更加高明百倍。 许久，江凡才轻叹一声：“好个麒麟大相！您这个儿子，了不得啊。” 张之陵站起身，背负双手踱了几步：“小的时候，老夫就觉得这个儿子虽然聪慧，却有些阴沉，做事不择手段。有一次，他为了得到一卷佛经，居然设计让当地大户和寺庙作对，双方两败俱伤，死伤二十多人，他却从中得利，拿到了那本经书，那年，他才八岁……” 江凡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才是真正的妖孽鬼才，自己不过因为躯壳之下藏着一颗跨越时空的灵魂，而张仪，才是不折不扣的智计绝顶！ “……从那之后，老夫便觉得此子心性实在狠辣，便想着让佛门大能调教一番，便将他送入大佛寺，试图化解其心中戾气……” 江凡这才恍然，难怪张仪和北佛宗如此熟悉，难怪北佛宗以他马首是瞻，原来中间有过渊源。 张之陵却很遗憾：“未曾想，大佛寺不但没能按老夫的心思来，反而将他转送予鬼谷。这鬼谷纵横术，仿佛是天生为他量身打造一般，自此成长飞快，没几年便成为鬼谷当代入世弟子……此后入世，登泰岳，入周庭，平步青云。” 这些事，江凡不过道听途说，大致知道个脉络，却不清楚其间真正的过程。 “后来呢？为何突然归隐？” 张宰辅对此似乎颇为纠结，许久才道：“彼时，老夫身为泰岳行走，大周宰辅，对其许多术法、政见难以接受，故此贬了他。他与老夫大吵一架愤然离去，自此怀恨在心，并发誓，只要我在朝一日，便一日不复出，说……这是对老夫最后的尽孝……” 他说的简单，江凡却明白，其间定然经过非常激烈的过程。以张仪的心性，大概做了什么让张之陵完全无法接受的事。 “老夫归隐，仪儿复出，只是不想，泰岳竟然封其为入世行走，唉……风向也许变了……” “您这儿子的心性看来倒是没变，依然如此毒辣。” 张之陵对于儿子做出这样的事，内心显然也无法平静。 “栽赃嫁祸，引狼入室，颠覆朝纲，心性更胜当年啊。” “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大权在握，或许世子姜洛就是看到这一点，才和他对立。他……要的权柄是不是有点太大……” 张之陵摇摇头：“我想，还不够，他的目的绝不只此，区区一个夏国怎么能满足他的胃口？或者……” “五国天下。”江凡轻声接口道：“纵横五国，颠覆人间格局，怕才是他的目的。” 张之陵慨叹一声，久久未语，直到一盏茶凉，才叹息道：“天下，怎能让这等人兴风作浪……” 江凡颇有感触，却也感受到张之陵的心情，说到底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老来得子，唯一独苗。他的话，让江凡感受到其意念，却同样感受到那深深的悲哀和痛心。然却不知如何劝慰。 张之陵看着他的神色，却缓缓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幸好这天下有你这般人物，才不至于让豺狼纵横。若是有机会……替我收拾了他吧……” 江凡呆了呆：“师傅就这么不看好他？” 张之陵神色淡然：“知子莫若父，他不是要治国安天下，你不知他做过什么……其毕生之志，便是逆老夫之道而行，要这天下卷起腥风血雨，要他的纵横术无敌与世间。这才是他的目的，偏执而疯狂。 但你与他不同，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老夫闻此四言，自知你心性。而你，应运而生，迟早要和张仪一决雌雄。所以，为师拜托你了。” 江凡微微心惊：“师傅，您……当真舍得？” 张之陵道：“虎毒不食子，奈何老夫。所以啊，只能你这徒儿代劳了。若是可能……留他一命。” 江凡心中叹息，一个父亲，要对自己的儿子多失望才能说得出这种话来。 “师傅放心……只是，未必我能胜的过他。” 张之陵一笑：“你呀，不必妄自菲薄，仪儿不是输给过你？” 江凡苦笑：“那是他根本没注意到我，当时他的眼中，是秦帝无双。” 张之陵却道：“当初你和他起点、资源都不对等，赢得很漂亮。这次，他自以为运筹帷幄，却被你轻描淡写间察觉，老夫都十分佩服啊。” 第749章 秦国，还没准备好 江凡有些惭愧：“师傅，实际上，我是因为提前布置了许久，并非一下子察觉到。而这次，项臣的忠实恶犬千机门的出现，才疏通了我心中最后一道线。” 张之陵满意的看着他：“草蛇灰线，轻描淡写，于无声处起惊雷，你这孩子有大智慧，不输于他。而你胜过他的，是有大格局、大慈悲，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孩子，天下终将成全有道者。” 江凡有心缓和气氛，讪笑：“我也被泰岳和太华称为天下大妖……” “哈哈哈……”张之陵放声大笑：“你不是说过，想要胜过阴人，便要比阴人还阴，老夫倒是很想看看，你这妖孽如何洗天穹、靖沧海。” 江凡撇撇嘴：“这是小翠的事儿，我就想打打鱼，喝喝酒，一箪食一瓢饮，有田有舍，其乐融融而已……” 张之陵哦了声，笑着道：“难道，这不是天下承平？” 江凡愣了下，是啊，这，就是天下承平…… 张之陵淡淡道：“老夫惨淡经营数十年，终于明白，天下承平，不是靠心慈手软，孩子，大慈悲的前提是大智慧，是金刚手段，你当看得通。” 江凡的目光渐渐低沉下来，看着张之陵，有些复杂难名道：“所以……这件事，我该成全张仪……” 张之陵道：“这件事的结果会如何？” 江凡想了想：“晋乱，二王夺嫡，夏乱，朝堂颠覆，楚乱，王帅离心……” 张之陵道：“这不是秦想要的？” 江凡点点头：“只是觉得，太过阴暗了些……” 张之陵摇摇头：“天下迟早要大乱，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这次主要波及晋、夏、楚三国，而眼下楚夏大战，战事反复，民不聊生，长此以往百姓更加凄惨……” “所以，倒不如成全了张仪的奇招，早些结束这场拉锯战。若一战而定，或许还能少些刀兵……” 张之陵道：“但你恐怕别有所思，对否？” 江凡点头道：“张仪一旦执掌夏国，势力空前，更大的祸乱恐怕就要提前发生。” 张之陵道：“你曾言，做事要天时地利人和，以时间换空间，以空间换时间，现在，对你来说，恐怕还不是时候……” 江凡道：“秦国，还没准备好。” 张之陵仰天长叹道：“果然，你早就定下心思，以秦统一四国。” 江凡神色有些复杂：“和师傅您……同样背道而驰……” 张之陵道：“师傅的路，已经证明是错的，岂能妄自阻拦你的路？只是你心中确实想好？” 江凡内心是知道的，这是必然趋势，也被相似的历史证明过。但是，他如何能对张之陵这般说法。 “徒儿以为，最佳莫过于此。” 张之陵道：“这是真正的改朝换代，那女帝气吞万里，其志绝不仅限四国，怕是大周那个空壳子也在她计划之中。” 江凡道：“师傅认为，难道不该？” 张之陵沉默片刻：“昨日你曾言，不彻底的改革只会遗患无穷，事实上，你一直在试图说服老夫，老夫也隐然看到你二人心中的天下，若是成功，天下尽一家矣。为师只是担忧，彼时，若是女帝为祸，则举世无人可制。” 这才是老相国最担心的，在他眼里也许早就看透了天下纵横大事，可唯独怕再无人能制约，若女帝终成暴君，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 江凡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张之陵：“师傅，若无双暴虐，自有徒儿。” 张之陵道：“你若为祸，又当如何？” 江凡深深吸了口气，推开窗子望向漆黑的夜色：“不论您信与不信，我的心不在这个世间……” 张之陵一怔，神色竟有些悚然：“莫非……你执着于仙道？” 江凡愣了下，很快想到，在这时代人的眼里，自己的话恐怕只有这个意思。 随即一笑道：“不是……我有一个遥远的家乡，那里有我的亲人，我的一切。那是个和平而安宁之地，隐于世外，我迟早要回去的。” 张之陵看着他：“世间除了昆仑与天外天，难道还有其他隐世之地？” 江凡知道，张之陵和其他人想的一样，恐怕也在怀疑自己来自于天外天，毕竟认知所在，很难超脱。 遂摇摇头轻声道：“有的，天下之大，何止五国，天涯之远，岂可度量……” 张之陵深深看着他的背影，目中逐渐露出一丝奇光…… —— 秦国，还没准备好。 五年，至少恢复元气还要五年。 秦国才能从四国伐秦的惨淡中恢复过来，才能培养更多更强的战士，才能拥有更多的财力支撑。 这也是江凡制定的第一个五年规划。然而这仅仅是复兴，想要征讨天下，江凡觉得第一个五年规划，远远不够。 所以，五国尚不能大乱，夏国还不能让张仪一家独大。 “所以，我要破坏此事。” 江凡看着田鼹说道。 田鼹终于得悉了张仪的惊天布局，兀自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 张仪手笔之大，心思之深，手段之狠，让田鼹浑身汗毛倒竖。 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整日在自己眼前的麒麟大相悄然运作了这么大的事，而自己居然像个傻子一般蒙在鼓里。 然而，这却也让她更加心惊的发现，自己这位新主子的厉害之处。 一个局外人，通过一些细枝末节，便推衍出张仪整个计划，用可怕都不足以形容。 只是她很担心，张仪布局如此之深，怎么能轻易破坏？ 江凡似是看出来她的忧虑，“做局很难，破局易。尤其是提前看透了的局，唯独此事需要精密计划，如同破阵，找到阵眼，逐一毁之，则其局必败。” 田鼹闻言精神一振，是啊，统揽全局自有主子，自己只要依计行事便可。 “此局，阵眼有三。其一，夏国世子姜洛。其二，晋国大王子司马荆。其三，楚王项臣。只要找到三个阵眼的破绽，一击碎之，此事自然破灭。” 复杂的局面，瞬间在江凡三言两语中清晰起来。田鼹竟然觉得莫名兴奋，第一次，自己参与到这等天下大事之中，那种亢奋让她浑身都在颤栗，却还不能尽情发泄，忍得很难受。 “主上，该如何行事？” 第750章 都是魔鬼 江凡笑笑，“先说第一个阵眼，世子姜洛。他如今被蒙在鼓中，两件事在犯蠢，其一，还以为联姻对自己有利，还并不明白，这是张仪在给他和大元帅下套。其二，被张仪以争夺水师兵权蒙蔽了视线。所以，首先要让他明白，自己成为怎样的一颗棋子。” “那么，属下要做的是……去提醒他？” 江凡笑笑：“你？你是张仪的人，他能信？况且你也没有那个分量。” 田鼹并不生气，知道江凡说的是事实。 “那么……该如何行事？” “自然是找个姜洛能信，愿意信，还有足够分量的人……你派人立即去联络二王子司马棘。” 田鼹顿时目光大亮，是啊，没有谁比他更合适的了。 他反对联姻，他担心司马荆，他不喜张仪，他与姜洛有旧又不会与姜洛夺权。 这个人，简直合适的不能再合适，可以称之为神来之笔。 “主上高明！”田鼹法子内心的赞叹。 她自己都没发觉，对江凡的敬畏，已经开始变得自然起来。 “行了，还是那句话，说点精辟的，别老是屁精。咱们说第二个阵眼。” 对于江凡的笑骂，田鼹竟然觉得有点开心，这是自己人才能开的玩笑不是。 “第二个阵眼，司马荆。他嘛……” 田鼹忽然神色一动，兴奋道：“他，只是相信姜姑娘！” 江凡哈哈大笑：“对喽，看来，姜姑娘得重出江湖啦。” 田鼹咯咯一阵娇笑：“就怕再出个木公子，主子您留点神，别到处招蜂引蝶。” 江凡白了她一眼，风情万种，很有姜姑娘那味儿。 田鼹越发笑不活了。 聊着这等机关算尽的天下大事，竟突然变得无比轻松起来。 “那这个属下可就帮不上啦，主子您自己出马吧。” 江凡点点头：“第三个阵眼，楚王项臣。” 田鼹美目一凝：“——此人，恐怕最难，远在南楚，更不知心思，甚至见到人都很难。” 江凡道：“不急，想对付此人，首先要明白他参与这件事的目的和套路，然后就能对症下药，找到该找的人。” “哦？请主上指教。”看着江凡胸有成竹，田鼹更加好奇起来，这个主子怎么看着无所不能似的？难道真有人如同他书中所写诸葛孔明一般，人在田园却已经纵观天下？ “若说目的，项臣或许会有三个，其一，拿下死对头大元帅周安世，这件事他很乐意动手，所以自然会配合张仪栽赃嫁祸。第二，搞乱夏国，趁机还肯能打劫一番，这也是张仪必须付出的代价。第三么……” 他眯眼勾起嘴角：“恐怕，就是他的心腹之疾，巨鹿侯英鹿了。” 田鼹一愣，对于项臣和英鹿的过节，她可是并不知道。 江凡便简单给她介绍了一番，田鼹这才恍然：“敢情是君臣斗法。可是……”她狐疑：“主上您是如何知晓的呢？” 在她看来，这都是极为秘密的事，这位年轻的主上为何连这等秘辛也了若指掌？ “呃……这个，本公子自有渠道。” 江凡没跟她细说，极乐城，还有自己身为项臣把兄弟的事儿都不好外泄。 他不说，田鼹自然也不敢问，便道：“若是以主上的说法，项臣此举，是想要终结英鹿和陆轻侯这场对台戏？” “不错，长此以往，项臣太被动了，迟早会被英鹿拿到巨鹿公的名头，南疆的损失，项臣承担不起。” “但属下有些不明白，陆轻侯应该是张仪的人，他与英鹿的对台戏，也应该是在张仪授意下进行的，为何张仪反倒要联络项臣终结此事？” 江凡笑道：“项臣太重要了，甚至可以说是张仪整个计划中最核心的一环。其因有许多。第一，御人之术。陆轻侯崛起太快，张仪不想让他太过强大，有脱离控制的危险。同时借机警告，让陆轻侯看到，自己在南楚有的是手段，让他心生敬畏，不敢乱来。” “嘶——”田鼹吸了口冷气：“上位者心术果然高深莫测。” 说话间，不由看了眼自己的主子，心里也有点突突。 江凡哪里看不出她的小心思，瞪她一眼：“别以为谁都是张仪。” “是，是……”田鼹嘴里应着，心里怎么想，江凡就不知道了。 “第二，平衡之术。鸡蛋绝不可放在一个笼子里，在南楚的攻略，张仪岂会完全交给陆轻侯？” 田鼹顿时了然：“高明，张仪也太谨慎了，这明显谁都信不过啊。” 江凡笑笑：“你还不是个例子？” 田鼹想起自己的遭遇，越发愤慨：“这老东西，太阴毒！” 江凡道：“行了，别生气了，说正事儿，第三么……自然是乱南楚，项臣绕过兵马大元帅英鹿直接兴兵，二人君臣矛盾势必加剧，对张仪来来讲是天大的好事。” 田鼹越发觉得惊心动魄：“厉害！一举三得，不止顾了眼前，还要为长期布局，张仪，不愧麒麟大相。” 江凡道：“确实，张仪的厉害之处让人生畏。旁人走一步看两步也就很厉害了，他可远远不止。” 田鼹愣愣瞅着他，心道，还让人生畏，你才让人生畏好不好，天天谈笑风生啥也不管，怎么是个人的心术都在你眼中无所遁形？ “至于其四，自然是挑拨晋楚关系，项臣不经晋王同意，借道司马荆，此事必然引起晋国不满，张仪乐见其成的很。” 田鼹摇头苦笑：“做一件事这么多目的，而且做的顺理成章，让你说穿了，属下都后怕，当初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与此人谈合作，简直是与虎谋皮，不知死活……” 江凡安慰道：“也不必妄自菲薄，起码你潜伏的很好，张仪就算对你有所怀疑，也没能真正看清你，这就不赖。” 田鼹苦着脸：“主子，能不能尽快调属下回去？害怕了……” “没出息！”江凡瞪她一眼：“还有第五呢。” “还有？”田鼹都惊了：“他是魔鬼吗？” 江凡道：“用魔鬼形容也差不多，张仪属实厉害。” 田鼹心中无奈的冷笑：他要是比魔鬼差不多，你就是真正的魔鬼。 第751章 迷局，破阵 江凡不知道她在那暗自嘀咕，说道：“这第五，自然是让晋国大乱。项臣借道司马荆，你觉得司马棘会如何看？” 田鼹顿时吸了口冷气：“嘶——对啊，二王子一定觉得司马荆贼心不死，而且秘密勾连外敌，誓死要夺权啊。” 江凡摊摊手：“所以了，结果就是，两位王子立马就会展开生死博弈，这一回，必须得死一个了。” 田鼹呆坐半晌，才平复了心情：“主子，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一举五得？” 江凡奇怪的看看她：“一举五得？你以为没有第六？” 田鼹彻底懵圈：“咋还有？咋还有啊？” 江凡道：“当然有啦，还是最重要的之一。姜洛和周安世的联盟啊。项臣借道伐夏，不知情的人会以为谁做的？” 田鼹喃喃道：“姜洛一方提起联姻，联合周安世，叛国，自然是……” 江凡叹息：“这不得了，这顶大帽子啊，姜洛戴不动，周安世更顶不起，这个联盟算是完蛋，若是让张仪成功，新老两派再无和其对抗之力矣。” 田鼹真的是眼前金星乱冒，越发觉得自己简直是得了失心疯才会谋算张仪这种人。 偏生主子还喋喋不休：“啊，对了，第七……” 还特么有第七……田鼹彻底麻木了。 江凡捏着下巴道：“不过这第七是被动衍生的，项臣做了此事，你猜猜魏国会如何看？” “我不猜……” 田鼹觉得自己还是傻点好。 江凡愣了下，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情况，摇摇头自顾自道：“晋夏联合伐魏，导致魏国联合楚国伐夏，如今魏国刚与晋国签订停战协议，晋国竟然借道给了楚国，那么魏国会觉得……” 田鼹木木道：“谁特么才是盟友。” 江凡双手一拍：“正解，不信任的种子就此埋下喽，日后定然有大用。张仪，还真是有点意思……” 有点意思？你管这叫有点意思？ 你怎么能说的这么轻描淡写的？ 田鼹抱着脑袋，觉得自己要疯。 “主子，求你件事儿行不？” 江凡愣了下：“啥？你说。” 田鼹直勾勾看着他：“让我回秦吧，求你了……” 江凡：…… 事儿还没完，江凡当然不可能让田鼹开溜。 “好了，说完这些，你就知道项臣这个阵眼，是最重要的阵眼，那么，我们还得想办法破了它。” 田鼹紧紧蹙眉：“张仪布局如此之深，必然和项臣已经商议妥当，几乎不会留下任何漏洞，我们如何破局？” 江凡轻轻捏了捏拳头：“自然是找对了人。项臣如此行事对谁伤害最大，我们就找谁。” 田鼹沉思一番，霍然间眼光大亮：“英鹿！” 江凡挑起大拇指：“田夫人还是很精明嘛。不过，一个英鹿可不够，还得加点码。” 田鼹凝神深思：“加码，那就是要为英鹿找盟友……而英鹿最好的盟友……” 江凡对于田鼹越发欣赏起来，能跟着自己思路走到这里，还能清醒的推演，已经很了不得。 “不错，年轻的上位者，夏国的新贵，陆轻侯。” 田鼹顿时明白过来：“如您所说，陆轻侯为了获得权势地位，一直在和英鹿暗通款曲，互相配合，此番若是张仪得逞，他恐怕又要蛰伏许久了。” 江凡笑笑：“像他这种人，不会等。年轻气盛，别以为拿着把破扇子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就真是无欲无求，相反，这厮比谁都更喜欢权势。” “只是张仪毕竟是他主子，他有那么大胆子？” 江凡道：“找主子，不就是为了利益？而在自己绝对切身利益面前，主子又算什么？不过你说的对，从长远来看，陆轻侯绝不会明目张胆反对张仪，所以，他只会悄悄配合项臣行事。” “英鹿会如何做呢？”田鼹对此十分好奇。 “这事儿不难，只要反其道而行之就好。”江凡从容道。 “反其道而行之……”田鼹目光一亮：“制约项臣。” 江凡点点头：“正如我所说，破局不难，看不到局才真的可怕，只要让英鹿知道，他可也不白给。” “那么，陆轻侯又要如何配合英鹿？” 江凡笑道：“这不就是我要教他的？” 从身上掏出一封密函按在桌子上：“这封信，我会交给一个人，陆轻侯的先锋官——来宝儿。” 田鼹悚然动容：“来宝儿？他是大夏第一先锋，传说可是周安世的人。” 江凡抿嘴一笑：“可不就是，张仪既然算计周安世，还不能让周安世反过来勾连陆轻侯？” 田鼹顿时明白过来：“而中间，就要靠这位性格冲动的来宝儿大先锋了。” 只是田鼹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主上，为何不直接将这所有的幕后手段告知司马棘、姜洛、周安世等人？” 江凡道：“你以为这是最快最好的解决办法？不，你错了。一切都取决于一个动字，张仪若不动起来，这一切都只是猜想，没有多大意义，最多也就是让他们互相提防一下。甚至还能被张仪反咬一口，说有人在搞事情。所以，张仪必须要行动，他们才会相信，也才会按照我所想行事。” 田鼹这才恍然，确实自己想简单了，一个这么庞大的迷局，这般周密的计划，怎么会凭外人一句口信就能击破，必须要后发制人，对手出招了，才能坐实此事。 可她看着眼神悠远的主子，总觉得他的目的还不只如此。 “您难道不计划借机……”她目光中掠过一丝狠辣。毕竟在她看来，张仪也好，周安世也罢，包括姜洛、司马兄弟、项臣、英鹿都是自家敌人。 江凡看看她：“我干了这么多事，总得要点利息。但不会多，时机还不到。他们这样平衡着是最佳状态……” 他轻轻叹口气：“我还不想逼张仪采取更激烈的手段啊。” 田鼹没有太明白，但直到主子已经看穿了一切，也有更深刻的想法，这就够了。 第一次，她不想刨根问底，甚至有点不想知道太多。 眼神灼灼的看着那封密函，田鼹心底波涛汹涌。这场迷局如此之深，却在主子面前如同抽丝剥茧，瞬息间变得清晰可见。 第752章 姜姑娘再出山 这惊人的大局观，恐怖的细节洞察力，可怕的推演能力，精密的破解手段，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若说张仪一步算十步，眼前的弱冠少年，便是一步算百步。 田鼹忽然之间生出莫大的恐惧，恐惧使她浑身都在颤栗，而这颤栗中却带着极度的兴奋。 是，只有跟随这样的人，才能复兴农家，才能笑看天下风云。 好个逍遥王，好个……天下大妖！ 这位大妖，有时候也是个大妖精。 重新上线的姜姑娘出现在司马荆眼前的时候，这位晋国大王子激动的手足无措。 姜姑娘不在的日子，司马荆辗转反侧，胡思乱想，不止一次猜想，姜姑娘是不是遗弃自己了，这种念头让他抓心挠肺，时常昼夜难眠。 幸好有云秋时不时带来姜姑娘的书信，才聊以安慰。 而也就是因为这个，云秋如今已经成了大王子的首席幕僚。 眼看着鞋都跑丢一只，神色激动，手都无处安放的大王子，江凡也不由暗自一叹。 他能了解司马荆的状态，墙倒众人推，心里没底，手里无权，偏偏满心不甘，在深渊中不停挣扎。 姜姑娘，就是他的救命稻草，让他有了重新站起来的念想，如今姜姑娘再度出现，你让他如何能不激动？ 眼看那身着男儿装，英气勃勃的“姜贤弟”站在眼前，司马荆上前，一把拉住他的双臂：“哎呀！姜姑——贤弟，想煞本王也！” 情真意切，满心欢喜。 这不是假的，江凡暗自叹口气，得了，此行恐怕比想象中要容易得多。 “兄长，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江凡微笑着道。 司马荆忙道：“好，好，不，不好，你不在，真不好啊。” 江凡有些好笑，大王子有点语无伦次了都。 “快快坐下，来人，来人！”他高声喝道：“上最好的酒菜！快一些！” 江凡道：“让其他人退下吧，我们单独聊聊。” 司马荆哪有不从，赶紧吩咐下人都滚远远的，连身边几个近身侍女都轰走了。 司马荆欠身道：“贤弟此番回来，可能留下？” 果然，司马荆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江凡歉然摇头：“不便。” 司马荆顿时神色黯然：“唉——都怪兄长无能……” 江凡摇头一笑：“兄长做的很好了，小弟此番回来所见所闻，兄长稳扎稳打，将静安经营的有声有色，属实佩服。” 被他夸奖，司马荆也有些欣喜：“都是贤弟指点有方。” 江凡四下打量一番：“兄长这新府邸倒是很简单。” 司马荆道：“这还不是听了贤弟的劝告，低调从简，暗中蓄力。” 江凡却摇摇头长叹：“兄长，只怕你不是这么想的啊。” 司马荆一怔：“贤弟何出此言？” 江凡认真看了他好一会儿，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摇头叹息，却不语。 司马荆呆了呆，神色慢慢凝重起来。 “贤弟……可是听说了些什么？” 江凡道：“天下大乱在即，好机会多的是，兄长却为何偏要在此时为他人棋子……” 司马荆犹豫道：“贤弟……此话若有所指。” 江凡忽然轻笑一声，露出一个略带失望的表情，“呵呵，既然如此，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司马荆看着他的表情，面色越发纠结起来，哪里还不知道，这位才智卓绝的江贤弟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 “……贤弟切莫误会，愚兄并没有瞒着你的意思，只是……一时还不知如何开口。” 江凡摆摆手：“还是喝酒吧，这些事莫提了。” 司马荆当时有些慌，这是伤心了啊，慌忙道：“贤弟，愚兄对天发誓，绝无隐瞒之意。只是此事确实略显急切，有违贤弟此前计议，愚兄有些难以启齿。” 江凡闻言终于叹口气：“亏你还知道有违大计，这个棋子做得值？” “棋子……”司马荆目光闪动一番：“说是棋子也不过分，却不知贤弟从何得知此事？” 江凡淡然一笑：“兄长莫非以为这等事能瞒过天下人？有些事抽丝剥茧，不难看到，连我都看到了，兄长莫非以为此事神不知鬼不觉？” 司马荆悚然色变：“你是说，此事早就走漏风声？” 江凡只是略带惋惜的道：“兄长精明一世，怎可如此糊涂，急功近利沦为他人棋子，日后如何当得起一国之君！” 司马荆有些纠结：“但是……贤弟不知，此番好处太大，为兄属实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江凡冷笑一声：“好处？兄长倒是说说，有什么好处？” 司马荆沉思一番道：“我若帮了张仪嫁祸周安世，张仪便答应以泰岳行走的身份动员泰岳高层，为我造势，重夺大宝。此为其一。其二，他本人会动员夏国所有势力，为我提供扶持。其三，项臣将以兵马为后援，协助我重夺权势。难道……这些还不够？” 江凡面色沉重，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你居然信了？” 司马荆一愣：“贤弟，此话怎讲？” 江凡努力调整好表情动作，恨铁不成钢道：“我说过什么，凡事从根源出发，才能看到真相。你，却只看好处，一个君王，只知道看好处，不知看因果，你果然不如司马棘！” 这下就彻底戳中了大王子的痛处，但也让他瞬间心中一惊。话虽难听，但很真实啊。是啊，因果何在？张仪到底要什么？自己看到的是真相，还是别人让自己看到的真相？ 一念及此，他有些动容：“敢请贤弟指点迷津。” 还指点迷津？我特么来就是让你更迷惑的。江凡忍着笑，正色道：“好，既然你说了好处，那小弟就先说说坏处，然后我们再深看此事。” 司马荆当即大感兴趣，他确实也考虑过坏处，但不知姜姑娘如何看待。 “其一，引项臣入晋，打开国家门户，实为通敌卖国。自此张仪掌握你通敌卖国罪证，无论你是王储还是晋王，这个把柄永远掌握在其手中。” 他刚说完第一句，司马荆就神色大变，被好处冲昏头脑，这个最简单的事实他居然给忘了。 第753章 我来……就是忽悠你的 “所以，”江凡盯着他：“你是要做晋王，还是傀儡？” 司马荆当时就一个坐不住，打翻了手边的茶壶。 “这……这……可项臣只是借道而已，对晋国并无危害。” 江凡当时就冷笑起来：“蠢货！晋与夏曾是同盟，至今夏国还在与楚国大战，晋国对边境严防死守，唯恐被项臣突破。而你居然门户大开，满朝文武还有你那父王得知此事，不要说起复了，剐了你的心都有！” 大王子当即无言以对。 “其二，你以为张仪只是在对付周安世？借着这个过程，他更是让你和老二的争斗白热化，姜洛和周安世同盟，自然支持老二，而你，由于通敌，满朝文武谁还会支持你？自己舍弃了立足之本，只能依靠张仪，给自己这个傀儡坐实！” 大王子顿时冷汗直冒，脸色都开始发白。 若是张仪功成，以将自己的事泄露给晋国作为威胁，事实必然如江凡所言，自己彻底成为一个傀儡。 江凡毫不客气的继续道：“其三，你莫非以为，项臣真的会借个道就完事儿？这天大的机会，他难道不会觊觎多年未曾的手的襄州十二郡？若他直接反手占据襄州不走了，你又能如何？所以，你难道以为这不是张仪送给项臣的好处？” 大王子此刻已经在筛糠，哆嗦的手指甚至捏不住酒杯。 是啊，晋夏楚三国交界，襄州十二郡战略地位极其重要，项臣一直虎视眈眈，欲得之而后快。此番自己打开门户，相当于让项臣绕过静安防线，直接站在了襄州十二郡门口，而此时的襄州，简直就是个剥光了衣裳的小白羊。 好处，好处，这就是张仪送给项臣的好处，所以他才会帮张仪对付周安世！ 想通了这个的大王子顿时冷汗涔涔。 偏生江凡那张毒嘴还不停：“而到了那个时候，你以为项臣会留着你这颗背后的钉子？” 这才是最致命的，江凡一言落地，司马荆呆若木鸡。 “重返储君的强烈欲望蒙蔽了你的眼睛，让你只看眼前利益，未曾看到真正的因果得失，这样的你，如何赢那司马棘？” 江凡满眼都是恨铁不成钢，失望之情言溢于表，连看大王子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淡漠。 这种淡漠，表现的恰到好处，让大王子瞬间破了防。 自己没看到就罢了，有人能看到，姜姑娘能啊，而最可怕的不是外敌，却是自己人对自己的失望。 司马荆当即爬过去，一把抓住姜姑娘的胳膊：“贤弟，愚兄知错，愚兄奇蠢如猪啊！” 说着抡起另一只手，狠狠给了自己几个大巴掌。 倒是真用力，口鼻都冒了血。 江凡看着他不停抽打自己，终于流露出不忍的神色，叹了口气：“唉……好了，好了。知错就好，还有得救……” 大王子还是不依不饶的又狠狠给了自己几巴掌，才被江凡抓住手腕：“不需如此，尚未酿成大错，只要长了记性就好。” 大王子满面惭愧：“都是为兄利令智昏，迷了心智，若非贤弟及时出现，险些万劫不复矣。贤弟，请受我一拜！” 眼瞅他真要磕头，江凡赶紧制止：“兄长切莫如此。” 大王子一脸期盼的看着江凡：“贤弟可能原谅为兄否？” 江凡叹口气，目光不停变幻。 大王子大急：“为兄保证，此后必然听从贤弟意思，再不会发生此事，贤弟莫要弃为兄而去啊。” 江凡肚子里都笑得直转筋，偏生还得保持一副心有芥蒂的模样，也算属实不易。 实在憋不住了，终于叹口气：“好吧，兄长知错就好。小弟，也都是为了兄长考虑啊——” “是，是，只有贤弟一心为我，这张仪属实可恨，居然妄图加害于我，真是狼子野心，为兄恨不得剐了他！” 他眼神凶狠：“张仪这老东西如今正在静安，不如……” 江凡赶紧制止：“万万不可，张仪在此出事，你担待不起。” 大王子怒哼一声，却也露出无奈的神色，知道姜姑娘说的是事实，只是心头之恨怎么也挥之不去。 “为兄，为兄真是恨啊——！” 他猛然一拳砸在桌案上，连三寸厚的木板都砸了个窟窿。 江凡眼珠一转，忽然露出一丝笑意：“这老儿企图坑你，总得拿到点赔偿，最好……再给他点教训……” 大王子一愣，旋即大喜：“贤弟莫非有办法让为兄出了这口恶气？” 江凡捏了捏下巴，微微一笑：“张仪苦心谋划这么久，咱也不能让人白忙活啊，要不，你就依计行事？” 大王子一呆：“贤弟，你刚才不是说……” 江凡笑了：“兄长，将计就计……不也挺有意思？” 司马荆神色一顿，露出思索之色：“只是这老儿布局深远，无懈可击，如何将计就计？” “无懈可击？”江凡哂然：“天下就没有无懈可击的计划，张仪这老儿万没想到，你已经洞察了他的用心，那么不如……” 他忽然探身在司马荆耳边嘀咕了一番。 司马荆目光从开始的迷惑，变得越来越亮，最后竟仿佛两个小灯笼。 等到江凡坐直了身子，他直接兴奋的拍手：“妙啊，妙啊！张仪，你个老东西，想让我不知不觉成为你的棋子，老子也得让你吃个哑巴亏！” 江凡笑着一摆手：“别得意忘形，城府，注意城府。” 大王子这才讪笑一下，正襟而坐：“为兄有点高兴过头了，贤弟见笑，不过贤弟这计划属实高明啊。唯独……” 他有些苦恼：“要和我那二弟搭手行事。” 江凡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个。记得跟张仪那边先要点好处，他也能理解，毕竟不见兔子不撒鹰，何况这么大事，你慎重提条件，他反而会更加相信计划稳妥不是。” 大王子挑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我得贤弟，胜过千军万马、纵半壁江山亦不及矣。” 至此，司马荆对姜姑娘再无半点戒心，概因姜姑娘确实在为自己谋划啊，而且么有所要半点好处，而其他人却都是拿自己当棋子，甚至不怀好意。想比之下，谁是自己人？谁才值得深信不疑？自然不言而喻。 江凡却快忍不住了，大王子，迟早得被自己忽悠瘸。 第754章 张仪的备用手段 张仪的计划不得不说太过庞大，太过周密。 然而，这样复杂又涉及层面太多的计划，一旦露馅却反而会形成无数可攻击的点，这也是环节太多的弊端。 在江凡针对性部署的三个阵眼中，司马荆这一环算是最轻松攻克的。 然而，这不是说司马荆这一环不重要，相反，张仪此计划成败的关键就在此。 只是打死他也没想到，最大的漏洞也是在这里。 大王子司马荆落拓至此，满心愤懑，只有一个强烈的期望，就是恢复继承人之位，在张仪眼里，这是最容易利用，也最不可能出错的环节。 可偏偏有个姜姑娘，比他更早下了一手好棋。无论如何张仪也想不到，大王子早已莫名其妙成为了江凡的人。 江凡当初不只是为了保持晋国局面，更是看重大王子封地的战略意义，才提前筹划，也并未想到，就在不久之后便用上了。自己内心也是万分感慨。 当然，对大王子的变相掌握是其中最重要的，可田鼹的投靠，也给江凡提供了很大臂助。 事实上，有些事若非田鼹提供的某些信息，江凡也无法推断出张仪的谋划。 所以，这一趟，江凡赢，也不过是赢在有心算无心，张仪哪里想到，自己这次根本没打这小子的主意，却被江凡一脚插进看似根本不可能参与的事儿。 和大王子相聚一阵，江凡终于还是告辞离去，让大王子好一阵揪心挠肺，那声泪俱下的模样让江凡一身鸡皮疙瘩。 幸好他临时想了个主意，说是自己就潜伏在暗处关注着他，这才让大王子喜笑颜开。江公子抹了把冷汗，赶紧脚底抹油开溜。 至此，司马荆这个阵眼，江凡有了五成把握搞定。 说是五成，确因为他对张仪实在不怎么放心，这老家伙太善于算计了。 尽管司马荆怎么看都会按照张仪的意思来，但江凡却不信他就没有备用计划。毕竟静安是整个计划的核心地点，容不得半点疏忽。 而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当初被自己弄得生病静养的静安郡守。毕竟除了大王子，也只有他才有这个条件。 故而，江凡很谨慎的针对此人布署了两套方案。 其一，让大王子严防死守，监督此人。 其二，密令阴公子云秋去暗中联系此人，两个被大王子欺负的家伙，显然会有共同语言。 对于姜姑娘的指示，云秋当然是不折不扣的执行，唯独那一脸痴迷相让江凡大感不自在，赶紧将他打发走。 然而很快江凡就知道，得感谢自己的过度小心。 回到客栈，第一时间，他就见到了田鼹。 ——张仪去过静安郡守府。开口她就汇报这样一个消息。 这件事她有些想不通，静安郡守很大可能是二王子的人，可张仪为什么会去寻他？ 但田鼹如今算是搞明白一件事，任何细枝末节，都有必要报上去，自己看不懂，不代表主上看不明白。 果然江凡闻言，似乎根本不觉得意外，甚至呵呵一笑，说着静安郡守果然不甘寂寞。 见田鼹不解，江凡倒也耐心给她解释了一下。 当初老大弄死了前郡守，也就是云秋的老爹，目的就是拔了眼皮底下的钉子。而这种情况下，二王子绝对会提出安排新郡守。 他也很想派自己的手下，但白石公却不乐意。晋王虽然废物，白石公可不白给，他可不想让两位王子斗来斗去，于是当初走的就是正常调配官员。 可谁愿意去啊，那是个中间受夹板气的角色，都是官场打滚的人，谁看不明白？ 于是，江凡得到消息，一个颇为不受待见的角色就被推上了位，便是如今的静安郡守颜大志。 这位颜大志是谁呢？大座师颜从文的族弟，颜从文是反对自己的人，二王子哪里可能待见，但白石公的做法合理合规，他也一时没什么办法，只好暂时如此安排。 当初江凡轻松出手就让这位颜大志称病不出，其实就是知道这些原因。 而颜大志以缩头乌龟的身份平平安安苟到现在，也得益于他本身不是二王子的人。 “如今张仪何在？” 田鼹摇头：“说是明日归来，派人通知我们其他人在此等候消息，携千机门那两人不知去向。” 江凡略一皱眉，这打乱了他本来的计划，江凡实际上还备了套方案，便是与张之陵共同去见见他，设法拖延一下时间，以便计划布署妥当。 但如今，江凡最担心的，是他已经开始推动。项臣的江湖头号打手千机门在，很大可能张仪此番便是去会见项臣的人。 最怕的是，还没完成布局，张仪已经把活儿干完。 “二王子那边安排的如何？” 田鼹道：“已经秘密派人找到了二王子安插在静安的密谍，相信消息很快会传到司马棘耳中。” “老二得快点动手啊，张仪的动作恐怕比想象中要快。”江凡隐隐有些担忧，虽然有破局之道，但时间节点还是很重要，若不能快速应对，被张仪抢了先等于白白设计一场。 “得拖延一下时间。” 江凡沉思片刻道：“张仪可能说明日何时归来？” 田鼹摇摇头，却道：“但我有办法快速联络到他。此次出来之前，张仪跟我等约定，有紧急事件可放飞三只信鹰，他自会寻来。” 江凡捏了捏下巴：“那好，你就照办，不过传信内容……” 他眼神一闪，嘴角勾起一丝坏笑：“就说他爹来了。” 田鼹懵圈：“他爹？” 江凡忍不住笑道：“对，他爹，这个不孝子，还挺忌讳他爹的，不信他不回来。” 田鼹犹疑着道：“张仪的老子……不是五国之相张宰辅么？” 江凡道：“对啊，这个时候若是他最忌讳的老头子突然出现在静安，由不得他不回来。” “不，不是，您等会儿。”田鼹赶忙道：“张宰辅已经归隐，您用这个骗他也不成啊，一看不就知道了？” 江凡愣了下：“骗他？没有啊？” “没有？”田鼹这才真的愣了：“您的意思是……” 江凡嘿嘿笑道：“真是他爹，张之陵张宰辅，如今就在天字七号房，张仪头顶上那一间。哈哈——” 第755章 取老夫戒尺来 田鼹眼睛溜圆，满脸不可思议：“您，咋把这位给请出来了？难道——您真的早有安排？” 江凡摆摆手：“纯属偶然，不过张宰辅是我师傅之一，请他来不难。” “师——师傅？”田鼹内心的震惊是没法形容的。 五国之相，泰岳行走，大周宰辅，张之陵。这位的传说太多了，绝对的当代人杰，人称千年第一相。 而此老竟然是主上的师傅，还是之一？ 您到底有多少师傅啊！ 田鼹忽然想起当初在凡人居藏着的老头子们，忽然心里一咯噔，那个老毒物、那个胖道士，不会都是你师傅吧…… 想到这里，田鼹心底打了个哆嗦，这个主子的水实在太深，每次以为看到了不少，每次都会发现仍是冰山一角。 他真的只是个少年郎？说起来，田鼹倒更愿意相信圣地的说法，这厮只怕真是千年大妖王转世，特地来祸乱人间。 江凡笑道：“对，所以你只管传信，但我的事切记保密，我会在宰辅身边扮个小书童跟着看看——老爹训儿子。” 田鼹无语，您这都是什么恶趣味。 不过话说回来，田鼹也很乐得瞧个热闹，五国之相对上麒麟大相，老子对上儿子，想想也确实很来劲啊。 “行了，你快去办吧，我得先跟老头子知会一声。” 江凡说罢，一溜烟跑掉了。 眼看主子满脸带着坏笑，屁颠屁颠去搞事情，田鼹摇头叹气外加好笑—— 有时候，的确只是个少年郎而已…… 她当然不知道，没过多大会儿，调皮捣蛋的江大王爷就被张宰辅吹胡子瞪眼好一顿训斥。 “都说了，老夫不参与国事，你这混小子非要拉老夫下水？是何居心？这事情你跟那厮斗智去，找老夫干啥，老夫不是说了？你有本事自己收拾了他，老夫给你竖个大拇指！” 眼看老宰辅气不打一处来，江凡赶紧谄笑着上前解释：“不，不是那意思。徒儿可没打算让您参与国事，就是去教训教训儿子嘛，来前说好的，家事，这是家事，我干我的，您训您的，互不干扰，国事您不用谈……” 张之陵斜了他一眼：“不谈国事？” “不谈，不谈，国事您教教我就成了，不用您老出马。这回咱纯家事，我听说……” 他搓了搓手，一脸诡笑：“您老老来得子，因为师娘身体问题，幼时曾给他寻了个奶娘……” 张之陵张大嘴巴伸出两根手指指着他，胡子都在哆嗦：“你——你个贼厮——！” 江凡眼瞅老大人神色要爆，警惕的往后跳了两步。 “师傅，您老别生气啊，咱不是找个话头谈谈家事么……” 老宰辅破口大骂：“你这混小子，老夫家里那么多事，你非谈这个干嘛？” 江凡苦着脸：“我只知道这个啊，别的，也没听说过——” 张宰辅啪啪拍案，吹胡子瞪眼：“取老夫戒尺来！” 驼狮竟然当真掏出一把黄杨木戒尺，八成是办学堂教书用的。 江凡一愣，我靠，还真有啊？ 二话不说，抱头鼠窜—— …… 跛虎大碗喝着酒，瞅着江凡啼笑皆非。 “你这小子，太不厚道，老宰辅人生就这一件羞臊事儿，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没想到还没看人家训儿子，反倒把自己先给教训一顿。江凡揉着脑瓜子上的大包委屈的嘀咕：“我就是听说，张仪唯独对这个奶娘还不错，寻思给他找个话头，哪知道这么大反应。” 跛虎哈哈爆笑：“你这小子，真是……你可知道，这位奶娘何许人也？” 江凡愣了下：“啊？一个奶娘吗？难道还有来头？” 跛虎放下酒碗瞪他一眼：“你呀你，啥都不知道还敢瞎说。这位……这位……” 他挠了挠脑袋，似乎也不知该如何措辞，老半天拍了下桌子：“麻烦！这位其实是二夫人！” 江凡登时懵逼：“不是奶娘么？咋变成二夫人？” 跛虎道：“的确是奶娘，但是……但是，哎……但是你知道的嘛！” 江凡直晕乎，我知道啥啊，我咋……嗯？ 江凡忽然一怔，眼里冒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莫非……？” 跛虎大手一挥，不耐烦道：“对，就你想的那样！” 江凡嘴巴合不上了，“合着，日久生情，张宰辅……续弦了？” 跛虎也有些尴尬：“续弦嘛，倒也没有，不过这事儿倒是真的。老夫人去世之后，张宰辅一个人带着孩子，还要操劳国事，属实忙不过来，无奈只好托人找了个奶娘，这奶娘也属实会来事儿，照料孩子不说，还把老大人和府里照料的明明白白。后来……后来就这样了。” “哎呦呦——”江凡大为惊奇，“敢情这么个事儿，难怪气性这么大，突然就炸了窝。” 跛虎哼了声：“能不炸嘛，老宰辅就是因为一时醉酒……” 江凡：…… “后来呢？” 跛虎叹口气：“后来……唉，说起来两父子不和，多少也有点奶娘的关系。这位奶娘就是个普通渔家寡妇，自知出身低微，不愿连累宰辅大人清名，趁着老大人外出公干，悄然出走了，至今也不知所在。张仪和奶娘感情极深，因为此事，觉得老头子不负责任，更不愿和老大人说话。” “啊——还有这么个过程，难怪了……”江凡啧啧道。 跛虎不爽的道：“我还以为你都知道。” 江凡讪笑：“要知道真这么清楚就不会说了，这下可好，得罪师傅喽。” 跛虎道：“其实张仪倒是错怪老大人，老大人此后数十年间一直没断了寻找，然而茫茫人海寻一个普通妇道人家，简直如同捞针，一晃四十年，宰辅大人时常为此事郁郁，不知那妇人尚在人世否。” “师傅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呐，只可惜四十年风尘岁月……” 江凡也不由叹息，没想到，堂堂五国之相居然和一个普通渔妇有了情感。只是如今，那妇人已有七十多岁了吧，普通人来说，很大可能已经寿终正寝，何况还身处这乱世之中。 当然，就算还活着，八成也另有家室了。 第756章 国师王妃称美人 跛虎叹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宰辅大人也是人呐。” 江凡点点头，旋即苦着脸：“这事儿……还能挽回不？” 跛虎气乐了：“出口的话，泼出的水，还能吞回去？行啦，揍都挨了，老大人怎会真的生你气。” 江凡讪讪道：“那老大人该怎么训儿子呢？” 跛虎瞥他一眼道：“这还用你操心，那可是老大人。” 江凡挠挠头，“也是，操这闲心干嘛，跟着看热闹就行了呗。” 跛虎瞅着眼前这个搞怪的小子，心底倒是有些奇怪，分明就是个冒冒失失的毛头小子，怎么得了偌大名声，还让老大人如此看重呢？ —— 张仪也迷糊了。 手里捏着一张信笺，眉峰微微耸起，神色阴沉中带着几许迷惑。 眼看他有点古怪，千机门那老妪心下奇怪，这位麒麟大相一向稳如泰山，喜怒不形于色，今天不知怎么了这是？ 但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并未询问。开口的反倒是另外一个少女。 “张相，何事烦忧？” 少女看起来还不到双十，身着青衣，薄施粉黛，打扮得像个青衣小丫鬟，却莫名有种十分耐看的韵味。尤其那一双眸子，宛如平湖，隐然带着一种恬淡沉静的气息。 张仪沉默片刻，缓缓收起信笺，神色恢复如常：“夫人，有些他事，与我等大计无关。” 少女淡然道：“张相算无遗策，做事本宫当然放心。” 张仪道：“老夫还有些琐事要安排，这便告辞，请转告项王，等待我的消息即刻动手。” 少女颔首道：“本宫还是要和张相一同才好，免得他人疑心。” 张仪道：“如此最好，只是夫人身份尊贵，静安又将大乱，本相有些担心……” 少女轻轻一笑：“本宫出身千机门，虽然不是什么大门派，但也有些自保手段，张相不必忧心。” 张仪道：“夫人才智武功均为当世翘楚，张仪自是信得过。不过，夫人还要小心些，毕竟兹事体大。” 少女玉指轻轻一弹：“只是可惜，偌大五国，竟然无人发觉相爷之局，连个博弈之人也不见，属实无趣的很。” 张仪道：“于无声处起惊雷，我等做事，只要结果，过程不需那么精彩。” 少女恬然微笑：“张相老成持重，本宫佩服。” 张仪道：“夫人才智卓绝，年轻一辈张仪也实属未见。” 少女却忽然摇头道：“不……张相，有一人冠绝天下，胜我多矣。” 张仪神色忽然一动：“哦？竟然还有年轻才俊，让夫人折服？” “张相，何必明知故问？”少女看着他道：“相爷不是也和那位过过招么？” 张仪顿时瞳孔收缩：“夫人……是说那渔郎？” “除他之外，年轻一代，还有何人配得上冠绝天下四字？” 张仪沉默一阵：“夫人名震南疆，连项王都尊为国师，想不到竟如此推崇那渔郎。” “张相难道不这么以为？” 张仪淡然道：“交道不多，不好置评。” 少女若有深意的看他一眼，眉目间竟有些惋惜：“可惜了，这次与他无关，否则，断不会如此顺利。” 张仪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夫人，了解此人？” 少女道：“有一点，不多。说起来和张相一般，都曾吃过点亏。” 张仪愣了下：“夫人何时与其相识” 少女略带回忆之色道：“十年前的事了，这两年他也来过两次楚国，但都无缘再见。” 张仪有些惊异：“十年前，那人不过七八岁，夫人谈何吃过亏？” 少女摇摇头：“有些人啊，不能以年龄衡量的，张相难道没有心得？” 张仪没有回答，却看着她道：“夫人……好像很希望和那渔郎一较高下？” 少女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天下渔郎，谁人不想领略一番其风采？” 张仪不置可否，只是淡然道：“群雄逐鹿，夫人身为楚王妃，为楚国师，想必迟早有遇上此子之时。” 若江凡在，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个跟随在千机门老妪身边的少女，竟然是大楚国师、楚王妃。 世人皆知，项王只有一个妃子，是个美人，绝世美人。名字干脆就叫美人，虞美人。 人言，若梦婵娟遇上虞美人，天下第一未必花落谁家。足见其绝色姿容。 只不过，这个女子的样貌、年龄，好像与传言中有很大差异。但在江凡这种经常改头换面的人来讲，就没啥好新鲜的了。 虞美人轻轻一拂袖站起身：“我王霸绝天下，自当称雄。只希望那小子，早日另投明主，择木而栖……” 张仪闻言，眼底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光芒。 —— 纵然有了心理准备，见到张之陵，张仪依旧未能平静如初，眉目之间明显有些阴翳。 他缓步上前躬身一礼：“父亲大人驾临，儿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他的仪态礼数无可挑剔，唯独声音带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 江凡此时打扮的如同一个小厮，手里抱着笔砚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名震天下的父子俩。 两人眉目之间有六七分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张仪依旧锦衣华服，头发灰白相间，仪容一丝不苟，极具上位者的威严。 而张之陵神态淡然，虽然面容有些苍老，却自带一种风轻云淡的气度。 要说以张仪的成就，也足够张之陵骄傲的，只可惜，两人的心态决定了两人格格不入，甚至可称水火难容。 江凡不知道张宰辅此刻的心里如何，但想想换做自己，恐怕很难平静，毕竟眼前这人是自己唯一的儿子。 张之陵轻抚着茶盏，看了会儿这个儿子，露出个淡淡的笑容：“大胖，你瘦了些。” 江凡差点丢了手中的东西，大……大什么？大胖？ 这是啥？乳名吗？ 他懵圈，张仪也是微微皱起眉头，虽然各自只带了一个跟班，但这称呼，也太…… “儿时乳名，父亲大人不提，孩儿都忘了。” 他这话的意思显得更加亲情淡漠，分明是在告诉张之陵，不想提起这些。 不过江凡倒是差点笑破肚皮，堂堂麒麟大相，鬼谷传人，张仪，居然乳名大胖？特么笑死…… 第757章 儿啊，跟我去见奶娘 江凡这儿憋得满脸通红，那个跟随张仪的小丫鬟却忍不住，鼓着腮帮子发出噗嗤一声。 江凡一瞅，呦吼，果然还有笑点更低的，都漏气儿了。 张仪好像没听见，大概心思都在张之陵身上了。 “不知父亲大人何故来此？”张仪欠身坐下垂目道。 江凡精神一振，好了，大戏开场。 张之陵出现在这里委实太过突兀，江凡也绞尽脑汁编过很多理由，想出谋划策来着，却被张之陵拎着戒尺赶出房门。 郁闷，看来老头子因为奶娘的事儿耿耿于怀呢。 但不知，老宰辅会如何回复呢。 不想，张之陵竟然根本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审视了一番张仪：“确实瘦了，国事操劳，也要注意吃饭。” 江凡：？ 越发想笑啊，神特么注意吃饭。哈哈，怎么听着都像自家老头子数落自个呢。 张仪也是大皱眉头：“父亲大人，可是田园隐居缺了什么？儿不日派人送去，父亲给个地点便好。” 意思很明显，您老都退位隐居了，好好呆着吧，缺啥少啥跟我说，别出来晃荡行不行？ 张仪叹口气，用盖子轻轻挂着茶汤，“不缺，好着呢，大胖啊，你气色不太好，最近可是有糟心事儿？” 江凡都替张仪无奈了，越是不喜欢听，这位越是大胖大胖的叫的欢实。咋没发现老宰辅这么皮呢？ 张仪面色愈发难看。麒麟大相的沉稳在自家老头子面前根本摆不出来。 “并无，倒是父亲容光焕发，莫非有好事？” 张之陵呵呵一笑：“你别说，还真有，要不我也不至于来了。” 张仪眼神动了动，却不问，只是淡淡道：“那就恭喜父亲了。” 这意思也很明显，我不想跟你谈，爱有啥有啥。 偏生张之陵好像没听懂一般，露出一丝笑容：“你想听我就跟你说说……” 江凡：…… 人家没说啊，人家很烦啊…… 算是见识了，五国之相果然不是好相与的，起码这推磨打油的本事自己就望尘莫及。 “父亲，儿有国事在身，家事父亲自己决定就好。”张仪果然打断道。 在江凡看来，就是，我不听，我不听，你明不明白我不想听？ “我儿莫急，你素来不喜与爹交谈，我知道，不过这件事儿呢，你肯定想知道，不妨听听？” “父亲说的哪里话来，不孝之名孩儿可当不得，既然父亲想说，那就说说？” 张仪眼见老头子不慌不忙，竟然深吸口气，淡定起来。 张之陵呵呵一笑：“好，好，说起来咱们父子俩也有十多年没坐一起说说话了，今儿好好聊聊。” 看张仪面色沉静，不言不语，张之陵轻咳一声：“我儿自幼由乳母养大，可想知道其下落？” 江凡登时一愣，卧槽？你这老儿刚才还抡着戒尺打了我一头包，这会儿咋突然转了性，自己聊起这事儿来？还有，您老从哪寻得的？刚才咋没说？莫不是在忽悠张仪？ 张仪闻言神色微微一动：“父亲大人便是因此寻孩儿？” 张之陵道：“为父退隐喽，也就有点家事儿重要，否则寻你作甚，莫非以为为父爱看你那张臭脸？” 张仪大皱眉头：“并非孩儿脸臭，实在您老办的事儿臭不可闻。” 他这话可就不客气了，刚才的沉静也一扫而空，果然张仪还是很惦念那位乳母。 张之陵也不恼：“此事，别有隐情，以后寻个机会再跟你细说。如今为父已经寻得你那乳母下落，我儿可愿随为父一同去见见？” 张仪看了老头子片刻：“恕孩儿无礼，您老可有那颜面？” 呵呵，江凡都觉得这俩夫子关系真是恶劣，身为儿子，张仪居然把这话都说了出来，可不像一国大相该有的气量。 反观张之陵接连被怼，却神色如常：“便是没有，才来寻我儿帮忙，如何？” 张仪不由沉默。在这世上若说只有一人让他在意，便是这位乳母。 乳母一晃数十年音讯全无，张仪可没少下功夫寻找，其对乳母的舐犊情深，许多人都知晓，故而江凡也从摇光那里听说了些。 若平素，寻得乳母踪迹，张仪必定坐不住，马上要走一趟，但如今大事在即，他无论如何也走不开。 片刻之后，张仪缓缓道：“父亲恕罪，孩儿属实不愿和父亲同行，想来乳母也不愿看见你我不和。您老不妨先去，孩儿过些时日自会去拜见。” 张之陵摇摇头：“不成啊，你那乳母你还不明白？你不去，便不愿见我。想来她如今七十有四，又快寿辰了，七十四是个坎儿，听说她身子骨很不好，怕今年过不去，我儿当不至如此不孝。” 张仪却沉静的很：“孩儿如今手头有些大事，还是请父亲先行，半月之内，孩儿必然赶到。” 张之陵似有不悦：“多大的事能比孝道？你突然出现在晋国，莫非就是为了此事？” 张仪目光不易觉察的一动：“父亲已经归隐，颐养天年便好，国事无须操劳。” 张之陵摆摆手颇为不满道：“老夫才不愿管你那些事，唯独此事你非去不可，否则老夫倒要让这静安大儒们都来评评理！” 张仪只觉得眼前发黑，咬了咬牙：“父亲五国之相，莫非不要老脸了？” 张之陵哼哼道：“我都多大岁数了，没几天活头，阿月年纪也大了，等不起，老夫整日惦记。这张老脸不要也罢，你这麒麟大相能丢得起面子？” 张仪顿时心头暗恼，老头子这是在将军。 先不说天下重孝，自己这情况会不会被人诋毁，影响声誉，必为人所诟病。主要是大事在即，自己隐秘行事，如何能抛头露面？要命的是，这老头子可极有面子的，稍一发声就能召集静安所有读书人、大小官员乃至氏族名流，到时候自己想藏也藏不住，事情还怎么办？ 江凡也惊了，呵呵，好手段啊。 张老头这是把自己的影响力运用到了极致，轻描淡写就给张仪将了一军，看起来还是无解的。 第758章 一招锁喉 牛批啊，厉害啊。 江凡瞬间觉得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跟这老头子比起来太嫩了，人家这才叫大道至简，举重若轻啊。 给一万个赞！ 眼瞅张仪脸色发黑，十足难看，江凡心中嘎嘎怪笑。 这一招太妙了，张仪悄咪咪干坏事儿呢，一旦被人发现他在晋国大王子封地，别人会咋想？保证有无数人去寻根问底，张仪的谋划很可能就得暴露。 而张之陵就是看准张仪不敢公开露面，一指头就戳在其痛处。所谓一招锁喉，就是如此吧。 完美验证了那个说法，好人得比坏人更坏。 学到了，学到了！ 看张仪脸色，江凡就知道他肚子里在狂骂，估计肠子都在哆嗦。 “……父亲安敢如此……” 张仪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半晌才憋出几个字。 张之陵皱皱眉：“瞧你这话说的，老夫只是叫你去见病重的乳母，天下人谁能说出个不字来？难道你不想去？合着你日日寻找乳母下落的事儿就是给世人做做样子？” 杀人诛心。 张之陵根本就是无赖手段，但问题是偏偏占据大道理。 “你这不孝子，看来老夫真要找人来评评理。”张之陵面色大为不愉。 眼瞅老头子要起身愤然离去，张仪忽然开口：“父亲大人，敢问乳母如今安在？” “不远，淮安郡一个小渔村，快马来回不过四日路程，但张之陵显然不会骑着马去，如此来回恐怕至少要七日。” 张仪面色平静，心中却在算计，来回七日，就是要推迟发动，也不是不可，唯独就怕项臣那边动静太大，惊动了有心人。 可若不去，最迟明日自己就得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推迟的话…… 他那纠结，江凡却笑破了肚皮，来回七日，足够了。张之陵把时间安排的刚刚好，不长不短，也不会让张仪过多怀疑其他。 “……如此，百善孝为先，孩儿便随父亲走一趟。” 张仪终于吁了口气道。 张之陵这才呵呵一笑，拂髯道：“这才像话。不管你我父子如何，乳母要紧，明日一早便出发如何？” 事情既然定下来，张仪便恢复了心态：“听父亲安排。不过，孩儿有件事不明白，父亲如何得知孩儿在此？” 张之陵轻笑一声：“老夫为官七十载，说句门生故旧遍天下总不过分，别人不说，静安郡守颜大志出身文丘，得前太仆王仁宗引荐为官，王仁宗何许人？老夫当年身挂五国相印，王仁宗也是老夫座下骨干。况且，颜夫子和为父的关系，你也不是不知道吧？” 张仪还真是哑口无言。别说他了，这里有完美的连江凡也没挑出毛病来。 但张之陵刻意点出颜大志，还是让张仪心中生出一丝警惕。 “孩儿拜访颜大志乃是保密之事，他怎可向外人泄露……” 张之陵拍了拍桌子：“外人？我是你爹，在晋国也是前右相国，怎么个外人法？” 得，江凡无语，避重就轻间又彻底堵死了话头。 老头子是真行，难怪当年纵横五国都游刃有余，所有资源那叫一个信手拈来。 而江凡也更加兴奋，这老师拜的太值了，有这位在背后，天下官员谁不给三份薄面？ 就算自己换个活法，想要混资历上大周朝堂，估摸着一品不敢说，但二三品大员也就三五年的事儿。 “既然已经定下，父亲大人请回，明日一早启程。不知父亲下榻何处？” 张之陵指了指他头顶：“老子当然在儿子上面，天字七号房。” 张仪被不着痕迹的压了一把，却也无奈，谁让自己为了低调隐秘，入住了普通的地字号房呢。 “既如此，孩儿就不留父亲了。” 张之陵也似乎知道自己不受欢迎，起身道：“哼，老头子还吃得起饭，不用你安排。” 张仪只是欠了欠身，看样子连送都不想送。 张之陵一摆袖子，就往外走去。忽然，张仪却道：“父亲，以前没见您有这样一个书童。” 张之陵微微一驻足：“十年没见，陆轻侯都三十了，巴娃长大很奇怪？” 张仪愣了下：“他是巴娃？” 张之陵只是哼了声，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江凡随着往外走，却明显感觉到张仪的目光落在自己后背。 不由心中微惊，张仪的疑心还真重。 但张之陵做的恰到好处，既点出了是谁，又很合理的懒得跟张仪解释。 这就是细节。 江凡深感自愧不如。 自始至终，父子二人也没叙旧，更没谈什么国家大事，这很符合二人对立的心态。 张仪就算心存疑惑，恐怕也很难找到马脚。但却又不着痕迹的留给张仪很多猜测空间。 事实上，张仪确实很有些迷惑。 二人离开后，他坐在那里久久不语。 青衣少女款款上前，面带笑意：“大周宰辅，五国之相，这位张宰辅倒是和传言颇有不同呢。” 张仪淡淡道：“夫人以为他是何等人？” 此女自然是项臣之妃，虞美人。 “自该气度威严，八风不动，山藏海纳，如今看来，竟不过一普通耄耋老人，有些意思。” 张仪此刻面色却丝毫没有刚才的窝火状，轻轻一笑：“谁人，真正了解他呢？” 虞美人道：“大周百多年前崩溃，只剩下那个皇庭空壳子登上泰岳，看似天下依然尊周，却谁都知道其名存实亡。然则此老硬生生为大周续命至今，被尊为宰辅，更身兼五国右相，为天下敬仰，本宫如此猜测，难道不妥？” 张仪道：“若论才学气度，家父确实堪称天下翘楚，百年不遇的人物。只可惜，做错了方向，一生徒劳无功罢了。” 虞美人咯咯一笑：“张相……心有不忿啊，对老头子不太恭敬哦。” 张仪没有丝毫动容：“谁人，又真正了解我呢？” 虞美人轻轻一笑：“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我等且行且看便是。” 张仪目光有些深邃：“老头子此来，有些不寻常……” 虞美人道：“太巧合了，举事在即，此老突然出现，甚至将大事拖延数日，张相恐怕真该认真审视一番。” 张仪道：“深感不妥，却又了无痕迹，老头子做事还是这般高深莫测。” 第759章 张狂情事 虞美人道：“本宫只关心，他会否影响到我们的大计。” 张仪忽然面色一冷：“任何人都不能阻拦，挡我者——死。” 虞美人目光一动：“哦？便是尊父也一样？” 张仪沉声道：“我尊他为父，只是因为这是事实，但并不代表本相会屈从于他。” 虞美人啧啧道：“原来如此，张相还尊其为父，不过是为了在天下人眼中形象，为了泰岳行走的身份，为了不给自己找许多麻烦吧。” 张仪道：“心知肚明，何必说穿。” 虞美人轻笑：“果然是纵横者，张仪。” 张仪似乎不想再这件事上过多纠缠，忽然道：“让千手观音派人查查刚才那少年。” 虞美人道：“哦？张相觉得那人不妥？” 张仪面沉似水道：“老头子一直不知道……我在巴娃身上做过手脚，他，不可能活过十六岁！” …… “张仪起了疑心。” 回到房中，张之陵缓缓说道。 江凡一愣：“您老故布疑阵，不就要的这个？” “不，”张之陵摇摇头：“他对你起了疑心。” “对我？” “不错，此子一贯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提起你，就一定有哪里不对。” 江凡顿时心中一惊：“这巴娃是何人？” 张之陵沉思片刻道：“巴中人，十年前老夫去书山带回的一个孩童。” 江凡目露深思：“书山？若是我猜得不错，此子有些来历吧。” “不错，他是陆轻侯之子。” 江凡顿时一怔：“陆轻侯之子？” 张之陵点点头：“陆轻侯和书狂徒的儿子。” 江凡当时就懵逼了，书狂徒，不是顾青衫他娘吗？难道陆轻侯是顾青衫的老子？不对啊，年龄都对不上。顾青衫二十五岁，陆轻侯三十来岁，五六岁生娃？闹呢？ “师傅，这事儿有点不对吧……据我所知，书狂徒是太华顾青衫的娘亲……” 张之陵意外的看看他：“哦？你知道的不少啊。” 江凡道：“我和顾青衫乃是好友，也曾见过书狂徒。” 张之陵点点头：“这件事说来话长。书狂徒和陆轻侯是师姐弟关系。只是陆家遭难，陆轻侯一怒之下逃往夏国，临别之际，将唯一儿子托付给书狂徒。” “原来是干娘啊……”江凡不由松口气。 “不，是亲娘。” 张之陵一句话让江凡又跳起来：“啥玩意儿？” “陆轻侯和书狂徒虽然差了十岁，但也堪称青梅竹马，只是书山世代忠于大楚，而陆家一直反对项家，两人意见不和一直未曾走到一起。后来陆轻侯反出大楚，不过却留下了一个儿子，便是巴娃。” “等会儿，师傅，那顾青衫又是怎么回事？” “此事我所知也不多，听闻当年书狂徒由于和陆轻侯意见相左，气恼之下寻了个人……还生了个娃娃，便是青衫那小子。” 江凡张大嘴巴，这事儿还真乱啊，书狂徒也是真行，太恣意了吧，话说顾穷酸，知不知道你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可是……”江凡大惑不解：“既然二人始终意见不和，为啥又生了个儿子？” 张之陵叹气：“情感之事，谁说得清。” “可顾青衫他爹咋想的？就这么被绿了？” “绿？”张之陵似乎不解。 “哦，在我们老家那边，媳妇……那个，就叫被绿。”江凡解释道。 张之陵摇头道：“听苍陵说，那人为此愤怒至极，而张狂却说，他们只是一夜为欢而已。那人遂与张狂大闹一场就此分道扬镳。” 哈……哈哈。江凡都不知该说啥了，书狂徒，你可真是个虎娘们啊…… “巴娃身为陆轻侯之子的事儿张仪并不知道，但他一直怀疑巴娃的来历，应该也暗中调查过，老夫怕他得到了一些消息。” 江凡有点迷惑：“陆轻侯是他的人，您老怕什么？” 张之陵叹口气：“你呀，张仪那厮什么心性？若是知道他还有个儿子在南楚，必然会想尽办法掌握在手中，陆轻侯毕竟是楚人，他可不想有任何变数。而陆轻侯在投靠张仪的时候，就知道他的为人，特意留下了儿子，免得全面受制。” 江凡这才醒悟，确实，以张仪的心性绝对干得出来。 “但为何此子最终到了您的身边？” 张之陵道：“是因为那人，那人心怀怨恨，一直在寻张狂讨个说法，张狂不堪其扰，便找到苍陵合计，而苍陵思来想去，觉得留在南楚不行，入夏国更不妥，托付给别人又信不过，最后便想到交给老夫带上泰岳最为妥当。” “这么说，您老和苍陵老人是老交情？” 张之陵微微一笑：“老夫昔年也是楚国之相，与之有些交集，但谈不上朋友，家国天下使然。” 江凡这才了解，不由感慨万分。 原来顾青衫只是张狂为了泄愤，与那人一夕之欢的产物。 难为张狂居然还生下来了，只怕也是为了报复陆轻侯吧。 “如今这巴娃何在？” 张之陵却叹息一声：“唉……老夫为了瞒着张仪，只是说寻了个天资聪颖的童子，到了十岁那年，老夫为其寻了一位老师，便是我所易名的那位清江叟，也是一位隐世大儒。但六年后，那孩子却突发疾病，不治身亡，老夫也实在有点对不起苍陵所托。” 江凡这才明白，难怪张之陵隐居清江镇并化名清江叟，原来有来由的。 只是这孩子居然病逝？有点奇怪啊…… 江凡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师傅，您说……会不会是张仪发现了他，并且……” 张之陵摇摇头：“发现身份有可能，但清江叟并未发现有人来过，可这孩子的死，真是有些古怪。” 江凡思忖着，小心翼翼道：“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早在您送这孩子走之前，张仪就已经发觉了？然后用一种慢性毒药……” 张之陵眉峰耸动，这并不排除啊。 “只是什么毒药能潜伏十年发作？” 江凡摇头苦笑：“师傅，我还有个师傅，叫孙道通，不知您听说过没有？” 张之陵神色一动：“圣手毒王，孙道通？” 第760章 你到底有多少师傅 江凡点点头。实际上，他能第一时间做此猜测，正是因为跟了孙道通这么多年，换作他人，很难直接想到这些。 “我随他学了十年医毒之道，至少知道有三种毒物可以做到……” 张之陵闻言，面上浮现一丝怒色：“若果真如此，老夫，生了个好儿子啊……” 江凡也是苦笑：“只是那么一猜，未必真的。不过，您说张仪在怀疑我，倒是让我觉得有几分可能了。” 张之陵点点头：“恐怕十有八九如你所言，此事虽然一着不慎，但也查出了巴娃之死的线索，老夫势必要弄清此事。” 江凡忽然有些奇怪：“师傅……你故意让我易容成这个样子，莫非是在试探张仪？” 张之陵不由轻叹一声：“他既然怀疑，只怕老夫就没想错……” 他意态有些低沉，江凡也不由心中暗叹，这种事不知如何劝解。 “不过……师傅，这样一来怕是有点小麻烦。” 张之陵颔首道：“此事老夫耿耿于怀，始终是想证实……” 江凡道：“人之常情，不过如今我们该怎么应对呢？” 张之陵道：“就算事实如此，他也只不过是怀疑而已，我们依计行事，见招拆招便是。” 江凡点头道：“不过，却需要多做些准备了。” 张之陵沉思一阵，忽然看着江凡：“你当真拜师孙道通？” 江凡有些担心道：“师傅，您老不会有什么门规，不能拜其他人的吧……” 张之陵摇头道：“哪有此事，你这般少年，多拜些师傅很好，博采众长，最终成一家之言，为师很欣慰。况且，孙道通医道圣手，悬壶济世，老夫也钦佩万分，得他为师，是你的造化。” 江凡这才放下心来：“我还怕师傅您嫌我拜师多呢。” 张之陵一愣：“多？还有？” 江凡愣了下：“啊，是还有……还有个胖老道，叫天机子，您老认识不？” 张之陵都呆住：“无量道宗，道门魁首，天机子？” 江凡讪笑着点点头：“跟随他学阵法。” 张之陵好像在看怪物：“你这小子，到底多大造化？” 他确实也很懵，这等人物，寻常人见都见不到，这小子一下子拜了两个，加上自己，仨了。 “想不到啊……天机子竟然也收徒了，无量道宗还没有弟子……” 说到这里，张之陵忽然回过神来，猛地想起，难不成这小子还要继承无量道宗，成为下一代道门魁首？ “是，我是唯一个徒弟，师门就仨人，胖师傅，瘦师叔，还有我。” 张之陵闻之慨然摇头：“你这造化啊……为师都羡慕的紧……” 江凡苦笑一声：“造化有，霉运也不少，别的不说，连圣地都想弄死我。” 这倒也是，天道公平，得了这么多好处，自然也逃不了劫难。 “圣地做事素来难测，为师听说你气运缠身，将来大有可能祸乱天下，最好别有那一日。” 江凡撇撇嘴：“师傅啊，我跟您说，就泰岳、太华这么做事，就是把我往死路上逼，狗急了还跳墙呢，等我被逼急眼自然要动用一切力量反抗，到时候，我是说假如因此掀起腥风血雨，您说罪魁祸首该该怪谁？” 张之陵没想到他这么说，一时也有点踌躇。 这话不是没道理啊，官逼民还能反，何况一个掌握庞大资源，心智又超群的热血年轻人？ “为师认为，你只需保持本心即可，孰是孰非自有公论。” 江凡不满：“公论？什么是公论，公众永远看不到真相，历史多少冤案沉积海底，许多事都是在掌权者舆论引导之下罢了。” 张之陵奇怪的看看他：“你是在为将来铺话？” 江凡摆摆手：“我只是发发牢骚，说些有可能发生的事而已，师傅放心，徒儿本心不会变，但……” 他目光变得有些凌厉：“某些人也不要逼人太甚。” 张之陵心中暗叹，此子行事与世人迥异，无视礼法，对圣地更缺少应有的尊重，甚至他有种感觉，江凡似乎天生很反感、很抵触圣地这种存在。 而圣地耸立千年，底蕴无比雄厚，一旦全力出手，世人谁能对抗？ 可对于这小子，张之陵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甚至隐隐觉得他可能就是例外。 若有朝一日，他真有了对抗圣地的实力，两者硬碰，不知会卷起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其实这些，也是张之陵最终决定出山的原因，他不放心，很想亲自看看，这小子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何等心性。 次日一早，张之陵携驼狮与张仪一同前往淮安郡。 目送他们离开视线，江凡刚要返回客栈，意外被张仪身边那个青衣少女叫住。 “这位小哥，可否聊聊？” 江凡愣了下，“敢问姑娘何事？” 青衣少女微微一笑：“你我二人的东主乃是一家，我们做下人的，自然也不是外人，相国离开前吩咐一定要招待好宰辅的随从，小鱼儿特地想问问小哥可有什么需求？” 江凡拱了拱手：“原来是小鱼姑娘，在下并无他事。” 青衣少女小鱼儿笑道：“敢问小哥如何称呼？” 江凡略一犹豫，便道：“在下叫小巴。” “原来是巴小哥，此间无事，不如回客栈喝一盏茶可好？” 江凡心中一动，这女子的举动虽然合情合理，但还是有点奇怪啊，她毕竟是个女子，这种事难道不是其他下人干更合适？ 心念电转，当下不动声色的伸手示意：“左右无事，恰好有些口渴，姑娘请。” 两人随即并肩走向客栈大堂。 然而距离刚一接近，江凡的鼻翼就不可觉察的翕动一下，继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光芒。 二人寻了一处角落坐下，小鱼儿叫了一壶清茶。 “喝点炒茶吧，清爽解渴。” 江凡点点头：“甚好，方才早餐有些油腻。” 小鱼儿道：“传闻炒茶乃逍遥王所制，自此改变了许多人的喝茶习惯。” 江凡笑道：“那位王爷还真有闲情逸致。” 小鱼儿道：“逍遥王饮食天下第一，举世皆知，小鱼儿倒是佩服的紧呢。” 江凡却有些不屑道：“一口清茶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小鱼儿道：“这可不是小道，入口之物乃天大事。然而世人饮茶千年，竟无人能以道论之，惟逍遥王耳。此茶只需热水冲泡，尽显本味茶香，可谓大道至简。” 江凡道：“在下受教了，让姑娘一说，越发有些口渴了呢。” 说话间，茶水上来，小鱼儿素手拈起茶壶给他斟茶。 这只手极美，白皙柔嫩而纤长，当真婉如春葱一般。 小鱼儿似是觉察道对方在看自己的手，轻轻放下茶壶道：“小哥看什么呢？” 第761章 花开彼岸 江凡心神一动，旋即笑道：“啊，姑娘的手镯很好看。” 小鱼儿抬起手腕，“小哥说这个呀，这是一种花，不知小哥见过没有？” 江凡当然认识，这手镯是两条纠缠的青蛇，而蛇口中含着一朵花，彼岸花。 摇摇头道：“只觉得此花极好看，却不认识。” 小鱼儿轻轻摸索着手镯：“世间只有三人知晓这两朵花的故事，你自然不知。这是曼珠沙华，也叫彼岸花。” “很美的名字，但为何又称彼岸花？”江凡有些疑惑道。 小鱼儿目光悠远道：“彼岸花，开花则不见叶，花叶永不相见，故称之为此。其实此花有两朵，一朵名为曼陀罗华，一朵名为曼珠沙华。曼陀罗华纯白如雪，相传盛开于仙界，代表无尽的思念，绝望的爱情，曼珠沙华殷红如血，相传绽放于地府，代表死亡的召唤，无尽的爱意。而两者相同之处，就是代表伤心别离，无果之爱。我这朵，是曼珠沙华。” 江凡心神一阵波动，不由自主想起远方的那人，轻声道：“这花语很哀伤。” 小鱼儿目光一闪：“花语？这个词小哥如何想到？” 江凡心里一咯噔，忙道：“哦，就是觉得花也有代表的意思，就像语言一样，怎么，莫非姑娘觉得不妥？” 小鱼儿浅浅一笑：“妥当，非常妥当。这花的语言，爱与死亡，世间最美，自然也是世间最哀伤。” 江凡道：“不知另外一朵曼珠罗华什么样子……” 小鱼儿笑笑：“你很想见见？他在另一个人手里。” 江凡摇摇头：“太伤感了，还是不见了吧。他就是你说的三人之一？” 小鱼儿道：“是，这两朵花，是第三人送予我们的，严格的说，他才是世间第一个知道这两朵花的人。” 江凡流露出一丝好奇。 “那人啊，当初还是个孩童，如今想想也该十七八岁了吧，和小哥年纪相仿。” 江凡笑笑：“一个小孩子，知道的居然不少。” 小鱼儿道：“人间若有生而知之者，非那人莫属。” 江凡撇撇嘴：“但他不会办事儿啊，送人家这样两朵花，不想人家好咋的？” 小鱼儿一愣，旋即掩唇失笑：“我只是觉得这两朵花所代表的的爱情至纯至真罢了。不过你说的是，那小子混球的很，希望你别碰见他，否则难免被坑。” 江凡摇头笑道：“真是有趣，多谢小鱼姑娘让在下长了点见识。” 小鱼儿道：“小哥跟着张宰辅，见识怎么会少。” 江凡道：“宰辅大人才学如海，在下高山仰止，有幸随侍大人身侧，实乃在下之幸。” 小鱼儿有点好奇道：“小哥追随老大人多久了？” 江凡捏了捏下巴：“呃，十年多了吧。为何问这个？” 小鱼儿目光一闪：“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小哥，老大人有什么喜好，我们做下人的也好准备准备，投其所好嘛，主子高兴大家都高兴不是。” 江凡嗯嗯两声：“是是，姑娘很聪慧，将来一定能脱颖而出。” 小鱼儿咯咯娇笑：“我一个婢女，脱颖而出干什么？只求主子高兴就好啦。” 江凡道：“说的是。老大人嘛，也没啥爱好，就是喜欢读读书，写写字……” 小鱼儿道：“世人皆知嘛，不知还有别的什么？比如爱吃的，爱玩儿的？” 江凡道：“老大人生性淡泊，确实别无所好，若说有……恐怕也就是喜欢雕刻砚台。” 小鱼儿微微眯眼，“这倒是外人不太知晓的，传言老大人一支春秋笔，一方黑白砚，笔写春秋，砚证黑白，笔源自太华千篁岭，这砚台则出自昆仑脚下，乃老大人捡到一块白石所刻。” 江凡正色道：“此乃老大人心爱之物，用了大半生。” 小鱼儿点点头：“后来听说，传给了那位逍遥王？” 江凡道：“这不是秘密，当初我家老大人临江阁会逍遥王，得词临江仙，故以笔砚相赠。” “那可是春秋笔，黑白砚呀，”小鱼儿一脸羡慕道：“都说有传承之意呢。” “传言罢了，若是传承，那逍遥王如今该是泰岳行走，或者大周太子少保之类。” “这倒是，”小鱼儿点点头，忽然惋惜道：“可惜了，这里没有什么好的石料，否则还能送给老大人雕刻把玩。” 江凡笑道：“用心了就好，在下自会转达老大人相国的心意。” 小鱼儿无奈的道：“那好吧，哦，对了我从临江阁订购了一坛烧刀子，回头麻烦小哥带给老大人。” 江凡微微拱手道谢：“姑娘，若无其他事，在下便告辞了。” 小鱼儿起身道：“也好，我也要回去打扫一番，小哥有事自来寻我便是。” 二人作别，江凡不慌不忙的回到房中，直到掩上房门，面上才露出一丝古怪。 忽然，一个人从床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打了个小呵欠，那懒腰一伸，美好身段展露无已。 是田鼹。 江凡蹙蹙眉：“你怎么钻到我被窝里去了？” 田鼹下了床，款款走来：“等得困倦嘛，再说躲被窝里也能防止别人看见。” 江凡哼了声，才不信她那破嘴。 “主上脸色有点怪，可是有事？” 江凡鼻子嗯了声：“张仪身边那个小丫鬟找过我。” “小鱼儿？” 江凡点点头：“据你所知，她是什么来历？” 田鼹想了想道：“这个青衣丫鬟入府不久，说是从教坊司买来的，犯官之女。” 江凡轻哼一声：“南楚教坊司？” 田鼹疑惑道：“南楚？主子为何想到那里去？是夏都教坊司，但……确实说是从南楚贩卖而来。怎么，她有不妥？” “你觉得呢？” 田鼹皱眉想了想：“没发现，此女出身明确，有小家碧玉之风，而且聪明伶俐，擅长诗词，研得一手好墨，颇得张仪喜爱。” “一点异常都没有？” 田鼹道：“没有，若是伪装，那也太完美了，全无破绽。” “呵呵，这就是最大的破绽啊——” 田鼹微惊：“她有古怪？” 江凡眯眼道：“张仪在怀疑我。” 田鼹愣了下：“你是说，张仪派她来试探主上？” 江凡点点头：“不错，她打着扫听老大人喜好的名头，跟我闲聊，却不着痕迹的试探着许多事。” 第762章 婢女和书童 田鼹不由道：“能被你这么说，这丫头还真不简单。” 江凡笑笑：“当然不简单，因为你不知道她是谁。” 田鼹愣了下：“主上难道已经知她底细？” 江凡捏了捏下巴：“只是太出乎意料，她竟然亲自入夏，还来了静安……” “到底是谁？”田鼹好奇道。 江凡沉思片刻：“你知不知道楚国最聪明的人是谁？” 田鼹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问，想了想道：“楚国人才济济，这可不好说。” 江凡道：“那我换个问法，楚国最美的人是谁？” 田鼹当即道：“那尽人皆知，楚王项臣之妃，南楚第一绝色，虞美人呗。” 江凡呵呵一笑：“对喽。楚王妃虞美人，不过她还有个隐秘身份，你可能不知晓。” 田鼹竟是微微摇头：“不，我知道，真正的南楚国师。” 这回轮到江凡愕然：“这你也知道？” 田鼹道：“主上莫非忘了，我那夫君可是南疆人，他们这一族，和项王关系可不一般。” “原来如此，你那夫君也不一般嘛，你怎么弃如敝履似的。” 田鼹咯咯笑道：“王爷想打听奴家家事？” 眼看要跑偏，江凡赶紧摆手：“说正事儿。所以你也该知道这个小鱼儿的身份了。” 田鼹顿时笑容敛去，面带惊愕：“难道说……这丫头……” 江凡啧啧两声：“真是意想不到啊，她居然亲自出马……” 田鼹更是吃惊不小：“楚王妃？虞美人亲至？可是，她的样子……” 江凡道：“小手段而已，不过，她可是班门弄斧了。” 田鼹轻吁了口气：“那是自然，公子易容术天下邪术，谁能比得上。” 江凡瞪她一眼：“什么叫邪术，那叫艺术。” “是，是，不管啥术，她都是班门弄斧。” 江凡哼了声：“你不懂，说她班门弄斧，是因为，她这两下子还是我教的。” “嗯——啊？？”田鼹懵了。 “您教的？” 江凡撇撇嘴有点傲然：“那是喽，你以为四大邪术之首有多少人会？” 田鼹傻眼，上下打量着主子，这四大邪术她是听说过，也见识过江凡的手段，但堂堂楚王妃是怎么回事？ “大概十年前的事儿了。”江凡琢磨着说道。 十年前……田鼹更懵，十年前您就七八岁好不好…… “不过得说她学得是真好，我一时间都没看出来，要不是她凑得太近，让我问道味道，还真不容易辨识。” “味道？公子您这鼻子属……啊，属狼的？” 江凡本来想骂人，转念一想，特么还真是属狼的。得益于大郎和小银呐。 “当然，光凭这个还不够，我还发现了点别的，这才确定下来。” 田鼹老半天才回过神，这主子也太神奇，哪哪都跟他有关系。 “想不到，堂堂楚王妃居然会扮作婢女，还取了个什么小鱼儿的名号。” 江凡噗嗤一笑，神特么小鱼儿……说起来，虞美人化身小鱼儿这梗也跟自己有关。但她这么叫，八成因为说啥也没想到，在一件远在晋夏，和江凡、和秦国完全没关系的事上，会遇到自己吧？ “也是，挺有趣的，不过背后的事儿值得深思啊。” “确实，这么说楚王非常重视这件事啊。”田鼹微微蹙眉说道。 江凡道：“不错，甚至重视的有点出乎我预料了。但这也很麻烦，现在怕两件事。第一，这里面有我没猜到的。第二……” 他扭头看看窗外：“师傅那，恐怕没那么容易应付。” “主要是，她有没有发现您的破绽。”田鼹脑子很好使，很快说到点子上。 “不错，我虽然表现很正常，但还是露了点破绽。花语……呵呵，下意识了。” “花语？” “是只有我提起过的一个词，当年说给过她，虽然刚才遮掩过去，但她何许人，保不齐啊。” “既然如此，假设她发觉了您的存在，会如何？” 江凡低头想了想：“那会很麻烦，她对我的提防，超过世上任何一人，若证实我也在此，还和张宰辅在一起，她必然会采取动作。” “那我们如何应对？” 江凡道：“也不用太急，她这个人很谨慎，不会贸然行动，除非她真正证实了是我。所以，若是她当真有所警觉，很快便会采取更多的行动来证实此事。” 田鼹目光闪动：“那就在下一次，让她否认掉。” 江凡看看她：“没错，好主意，你有什么想法？” 田鼹当然非等闲之辈，略一思忖，说道：“当然是做些她认为您不可能做的事。” “哦？”江凡来了兴趣：“比如呢？” “那得看她觉得王爷绝不会做什么事，比如在她眼里，您是不是个色胚？” 江凡呸了一口：“那当然不是。” 田鼹忽然伸出殷红的舌头舔了圈嘴唇，妖媚一笑指着大床：“那就可以试试，被窝里……” 江凡瞬间张大嘴巴，瞅了瞅还没铺好的床，惊了。 田鼹妖媚一笑，扭动腰肢来到他近前：“若是发现王爷和我滚床单，你猜她会怎么想？” 江凡翻了白眼：“扯淡！” 田鼹咯咯笑道：“当然不能是我，主上可以另外找个人啊，就是不知道在她眼里您是不是这种人。” 江凡哼哼两声：“算了吧，不过你这个提议很好。我还真能做点别的……” 没能和主子滚上床单的田鼹带着满肚子牢骚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撵了出去。 到了傍晚时分，还真不出所料，小鱼儿吩咐人请他和瘸虎去用膳。 江凡到了指定的雅座，便心中了然。 吃的是烤全羊，一整只羔羊摆在案上，烤的金黄油亮，香气扑鼻。 张仪那边的人中，千机门的老妪被带去淮安郡，剩下的只有小鱼儿和田鼹，全都在场。 张仪明面上一共带了他们三个人，江凡这边驼狮陪同老大人出去，只剩下跛虎和江凡，这做派，好像两班人聚餐一样，显然是让江凡降低防范。 “两位快请入座。” 小鱼儿殷勤道。 江凡笑道：“让你们破费了，怎么好意思。” 小鱼儿道：“相国临走交代，一日三餐都要安排妥当，可不敢说破费。” 第763章 鱼儿钓渔郎 江凡简单客气两句，便坐了下来。 “刚烤好，热乎着呢，请，大家都不必客气。” 小鱼儿边说边开始给大家斟酒。 江凡吸了吸鼻子：“嗯，好，味道好香啊。” 说罢左右看看：“咿？刀子呢？” 小鱼儿道：“哎呀，这店家，还老字号呢，这般疏忽，算啦，先用这个吧。” 说着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小巧的短刀递给江凡。 江凡心里好笑，居然从靴子里拿刀子出来，你特么还真是了解我的洁癖啊。 却丝毫没嫌弃一般，信手接过来，直接开始分割烤羊。 那边小鱼儿一边倒酒，同样面色如常。只是笑道：“恐怕平素点烤全羊的不多，刀子都忘了，净手水也没端上来，真是大意。” “没事，店家忙碌，我等将就下便好。”江凡边说边分割。 “二位不见怪就好。” “有什么见怪，出门在外，不能太讲究。”江凡不以为意。 不多时，一头羊分割完毕。江凡伸手先取了一条羊腿恭敬的放在瘸虎面前：“前辈，您先用。” 跛虎不客气，直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而田鼹则微笑着向江凡敬酒。 江凡很文雅的喝了一口，然后探出三指拈起一条羊肋骨就吃了起来。 “二位，这悦来的全羊味道如何？” 小鱼儿很斯文的吃着说道。 说实话，是真难吃，跟大路货一样，这个时代很少应用香料，烤的还半生不熟，其他人吃起来自然是没问题，但对江凡来讲，简直是味同嚼蜡。 但江凡却笑道：“真好吃，北方人擅吃全羊，羊肉质地也好。我老家巴中，还是很少有这种吃法的，不过这里的味道比他处要好许多。” 小鱼儿道：“要说着吃，天下谁也比不得逍遥王，真希望有朝一日能在凡人居用一次膳。” 田鼹也道：“鱼儿妹妹说的是，只可惜呀，凡人居有几人能去得，我们这等身份还是算了吧。” 小鱼儿眨巴着眼睛道：“听说逍遥王很平易近人呢，下人都一起吃饭，兴许有希望呢。” 田鼹失笑：“咱们是夏国一方，秦国都难去，还去凡人居？” 小鱼儿似乎很是失望，咂咂嘴，有点食之无味的意思。 田鼹见状安慰道：“吃吧，回头姐姐带你去临江阁尝尝，逍遥王与临江阁关系不浅，想必那处得了真传。你就别想着去人家家里了，都说这逍遥王神出鬼没的，就算让你去也未必能见到人呢。” “也是，你说这人真逍遥，顶着个双王爵，啥事儿也不管，天天到处溜达，好不潇洒，还真是对得起逍遥王这个名头。” 田鼹道：“这倒是，听说最近这人借着女帝战陆睚的由头，又跑出去了，连女帝都被他拐着不知去向，真是奇葩。” 小鱼儿愣了下：“他们二人一道？” 田鼹道：“是啊，从相爷那听说的，应该不会假。” 小鱼儿闻言，似是有所思。 跛虎忽然开口：“他们在找天人。” 小鱼儿一怔：“天人？” 跛虎道：“数日前，曾见二人战天人，女帝打废了一个，然后就不知去向。” 这等消息应该不会假，小鱼儿似乎受到惊吓道：“打天人？真的吗？吓死人啦！大叔您在哪看到的？” 跛虎道：“清江畔。” 江凡也好像很有兴趣的在听，但跛虎的说法是他交代的，虽然有些冒险。 张仪身为泰岳行走，江凡很想从小鱼儿的反应上看看，他是否知道病夫和皇甫照业寻老宰辅的事儿。 因为若是知晓，则很可能会知道自己面见张宰辅的事情，肯定会有更多布置。 而且故意亮出这些，反而显得没有毛病。 可小鱼儿只是很吃惊，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 江凡有些纳闷，莫非张仪真不知道，还是没透露此事？ 江凡放下手中的羊排：“怎么没听虎叔说过？” 跛虎道：“太过惊人，不说最好。” 江凡好奇道：“老大人知道吗？” 跛虎点头道：“已告知老大人。但老大人说已经隐退，不想问这些。” 小鱼儿砸着嘴叹道：“这俩人可真胆大呀，那可是天人耶。” 田鼹也惊叹：“真是好气魄。” 小鱼儿道：“那可不，要不说女帝能站在世间顶端，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叫……” 她蹙着眉头似乎在想：“人有多大胆……地……地……” 江凡差点笑破肚皮，暗道，嫂夫人啊，这可都是我当年说过的俗语，你这是想让我秃噜嘴吗？ 当初他确实用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来形容过项臣，这句俗语并无其他人知晓，虞美人真是处处挖坑。 从刚一开始，用自己的洁癖试探，一直到现在，就没消停。你这小鱼儿，难道打算反过来钓我这个渔郎不成？ 江凡哪里会接口，干脆继续吃喝。 她想了半晌，似乎有些烦躁：“地什么来的，算了吧，忘了。” 江凡笑道：“想不起来就算了，吃，吃。” 说着，伸手拈起一根肋排放在她的盘中。 小鱼儿龇牙一笑：“谢啦。” 说着抓起来埋头大吃。 江凡也很意外，这家伙从来不吃别人夹的菜，连项臣都不例外，这装的挺像啊。 可这也说明一个问题，她对自己仍然身怀戒心。 一顿饭宾主尽欢，吃饱喝足，四人告辞回房。 江凡叫住了跛虎：“虎叔，我有些不好的预感，你应该尽快赶去接应老大人。” 跛虎道：“不必，驼狮很强。” 江凡摇头：“我总觉得，张仪好像备了些手段，我没看到。” 跛虎哈哈一笑：“不必担心，你忘了宰辅大人何许人也？” 江凡愣了下，是啊，还真是迷糊了。 张宰辅本身就是超级高手。只是仍然有些担心。 “虎叔，你说宰辅大人究竟有多高？” 跛虎摆摆手：“没外人的时候不需叫我虎叔。你是宰辅大人的弟子，就是跛虎的少主。” 江凡道：“万万不可，辈分不能乱，您就听我的吧，叫习惯了不容易改口，也省的秃噜嘴被人发觉。” 跛虎只好依了他。 “宰辅大人的武道自成一家，名为知守道。我也很少见大人出手，但有一点肯定，我和驼狮加起来也不是老大人对手。” 第764章 互相猜疑 知守道？ 江凡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种武道。 不过对于跛虎所言老大人的修为，江凡倒是很吃惊。 尽管来的路上见识过，但那三人都不是大圣境，就算小舅子一人也能对抗。可驼狮跛虎乃货真价实的大圣，居然加起来也不是老大人对手？ 强啊，难怪进可行走天下，退可安然归隐。 名动四方者，就没一个简单的。 “老大人几乎很少出手，他的武道我也不是很了解，但的确很厉害。” 这位昔年霸刀门的超级强者眼中竟带着仰慕之色。 “只是这有心算无心，怕老大人有所疏忽……” 跛虎瞅瞅他，眼神有些奇怪：“老大人二十岁出世，浮沉七十载，何曾真正吃过亏？” 江凡一怔，好么，居然忘了，这位乃是官场上的老祖宗级别，什么场面没经历过？说他被人有心算无心，自己却是有点缺心眼儿了。 一念及此，江凡终于轻松下来：“呵呵，也是，我糊涂了。” 跛虎道：“反倒是你要加倍地方，那个小丫头不好对付。” 江凡点点头，虞美人应该没能试探出什么来，但她会放心吗？以自己对她的了解，恐怕还不会。 虞美人是个心思玲珑剔透，却又杀伐果断的奇女子，只要她还有一点点怀疑，就不单不会放弃，还有可能消弭隐患。 但对于这个智计绝伦的女子，江凡也不太好估计她接下来会如何行事。 此时，虞美人也在和田鼹讨论相似的问题。 田鼹好似有些不解：“鱼儿妹妹，你好像对那个小巴有点奇怪。” 小鱼儿轻轻一笑：“哦？田夫人也看出端倪了？” 田鼹一愣：“果真如此？为何？他不过是个书童而已，就算提防也该提防那跛子吧。” 小鱼儿道：“跛虎？一个大圣，的确该提防，但我总觉得这个小巴不简单。张宰辅出行居然没带上跛虎，留下此人在干什么？难道在保护他，为什么呢？一个区区书童而已，谁会对他不利？” 田鼹皱眉道：“本夫人对你也很不解，那人区区一个书童，行为举止没有丝毫异常，鱼儿妹妹为何如此关注。” 小鱼儿道：“正因为太正常了呀，正常的有点不太正常。我这个人有点怪癖，就爱钻这种牛角尖呢。用当初一个小弟弟的话来说，我这是处女座，有点强迫症。嘻嘻……” 田鼹道：“相爷到底要做什么？你们这般盯着他们，好像在密谋大事，难道和张宰辅有关？” 小鱼儿看她一眼：“夫人的好奇心有点重哦。” 田鼹冷声道：“别忘了，我也是相爷的合作人，而你不过是个婢女。” 小鱼儿咯咯一笑：“这可不像田夫人，以你的眼光，早就察觉到什么了吧，本姑娘虽然是个婢女，但也是个不同的婢女哦。” 田鼹似乎对她们瞒着自己很不满，冷声道：“你们要做什么我不管，也与我无关，但下次这种事不要拉着我去。” 小鱼儿凑近她：“哎呦，田夫人这是生气啦？不必，不必，相爷对夫人可是非常信任也十分赞赏的，我们都是一家人，心里可不要有隔阂。” 田鼹道：“哦？姑娘说的倒是很对，不过如今看来，难道不是你们对我有隔阂？” 小鱼儿摇摇头：“夫人不必生气，小鱼儿不久便会离去，夫人和相爷的合作还长着呢，不需与我们这件小事计较。” 田鼹上下看了她几眼：“你……到底是谁？” 小鱼儿笑道：“夫人还是莫要知道的好，迟早分道扬镳，互不干涉，也是个尺度。” 田鼹冷笑一声：“那本夫人就预祝二位马到功成，大事办妥。” 说罢，扭头离开。 小鱼儿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有些怪异。 —— 深夜，江凡见到了云秋。 这家伙从阴暗角落冒出来的时候，江凡都觉得阴森诡异。 木秋云自从化身阴公子，身上的阴气日益浓郁，哪里还有当初那个插着折扇，阳光洒脱的年轻书生模样。 “颜大志不对劲。” 云秋照例痴迷的盯着姜姑娘看了一会儿才开口。 江凡是真受不了他那眼光，见他说正事儿，赶紧接过话头。 “说说。” 云秋沉吟一下道：“他称病不出，却秘密约见了一个人，静安水师将军，樊德昭。” 江凡心中一沉，樊德昭？他不是应该先和大王子通气儿吗？为何没见司马荆，反而先见了颜大志？ “可有进一步消息？” 云秋道：“颜大志油滑的很，虽然我表明心迹要和他统一阵线对抗大王子，但他对我还是很防范，最近也在不停的调查我。这件事，他很谨慎，若非我处处留心，还未必能发现，两人在后花园密谈，我无法近前，听不到。” 江凡道：“你把看到的详细描述一遍。” 云秋轻咳一声，便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很细致，江凡都有点佩服他的观察力。 然而没有什么有效信息，毕竟只能看得见人，听不见说话。 江凡沉思一阵：“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表现？” 云秋想了想：“他们在谈话将了之时，我发现颜大志指了指他的腰刀，他好像也有点奇怪，拔出来看看又插了回去。” 江凡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思索一阵，也没什么头绪，便叮嘱云秋，盯紧颜大志，一有动作立即回报。另外交代，来这里一定要万分小心，不要被有心人发觉。 云秋点头应下，临别之际，却看了看江凡，欲言又止，终于一咬牙离去。 他状态有点奇怪，江凡很明显的发觉了，但因为心里有事，也没顾上追问。 江凡把云秋说的，在脑中整理了一遍又一遍，左思右想，还是无果。便寻了跛虎来，让他去水师驻地秘密打探一番。 临走之际，江凡从怀中摸出个锦囊：“若是回来发现有变故，不必惊慌，依计行事。” 跛虎目光一动，他一直对江凡了解缺缺，而此时这少年从容淡定的模样，倒颇有几分张宰辅的风采。 跛虎离去后，江凡又沉思一阵，才打算就寝。 第765章 江公子锒铛入狱 然而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有人高声呼喝，要所有人都呆在房内。 江凡神色一怔，披上衣服出来看了看，见许多人都是莫名其妙，遂下楼打算问个究竟。 来到三楼甬道处，便看见许多官军正在大堂之内，有名统领似乎正在分派任务。 江凡疑惑，刚好看到一个小二上来，便叫住他询问发生何事。 小二知道他是天字号上房客人，很恭敬道：“对不住，半夜惊醒客官。这是水师在抓贼。” “抓贼？”江凡不解：“抓贼怎么会派水军，不是应该郡府办理吗？” 小儿道：“小的也不知，刚才听掌柜的说，好像因为水师遭了贼，樊将军丢了重要东西，这才大动干戈。客官，如今静安郡戒严，到处都在搜捕飞天大盗，您可莫要出去，免得惹了麻烦。” 江凡笑笑道：“多谢小二哥提醒。看这意思，悦来客栈也要搜查一番？” 小儿道：“客栈聚集八方来客，自然是重点搜查对象。稍事若查到您那，烦请多多配合一番，给您造成的不便，本店自会有所表示。” 很会做生意，江凡笑了笑，这才示意小二离去。 不过就在刚才那一刻，他已经发觉，这个小二竟有着武师境修为。 悦来商号，真是深不可测啊。 果然，楼下官兵把守好出入口之后，开始了逐层盘查。江凡站在三楼看了一会儿，发现水师官兵在悦来客栈并没有想象中的嚣张跋扈，反而是轻声敲门，小声盘问，没有太过喧哗。 江凡静静思索一会儿，嘴角忽然勾起一丝笑意。随即悄然退回房中。 不多时，果然查到了天字号房。 官兵也对他进行了盘问，一众官兵则在室内开始盘查。 不多时，一个官兵从江凡的枕头底下，搜出来一个蓝布小包。翻开一看，竟然是一块令牌。 “大人，有发现！”亲兵顿时惊叫。 江凡目光一动，这玩意儿是什么？他十分确信自己枕头下面绝对没压东西。 栽赃嫁祸？ 一个词迅速从脑中升起。谁做的？什么时候？ 是谁，还有待肯定，但时间却可能有两个，其一是在自己被楼下动静惊动下去查看的时候。其二……江凡脸上不由露出复杂的神色。 统领快步过去，接过令牌看了一眼，顿时面色大变，拔刀出鞘，指着江凡厉喝：“拿下贼人！” 几个官兵纷纷拔出刀子对准他，有两人上前将他的臂膀扣住。 江凡大声道：“军爷，为何拿我？在下所犯何事？” 统领冷笑：“好个大胆贼子，竟敢潜入将军府，盗窃将军令牌，人赃并获还有什么狡辩？给我绑了押走！” 江凡顿时被人五花大绑捆成了粽子。 江凡也没大叫冤枉，有啥用？所谓冤枉你的人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这根本就是布置好的局嘛。 眼前一黑，江凡知道，得，被人套上头套了。 只听见那统领喝到：“押回去！” 江凡就被推推搡搡的带走了。 可谁也不知道，头套之下，江公子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他被带走不久之后，归来的跛虎冲进了江凡的房间，扫视一圈之后，竟然面色没什么波动。 下一刻，房中冲入无数军兵，为首统领高呼：“贼子同伙，还不束手就擒！” 跛虎猛然一声低吼，背部弓起，一股气浪将身后军兵震得人仰马翻。 随后，他立掌如刀，凌空劈下，窗子顿时粉碎，而瘸虎也一步跨出，冲了出去。 四层的窗子边，小鱼儿托着下巴看着跛虎远去的背影，以及楼下喧哗的官兵，啧啧道：“哎呀，哎呀，怎么回事？小巴怎么成了飞天大盗？” 田鼹站在她背后轻哼一声：“是啊，张宰辅身边人居然是飞天大盗，真是有趣的紧。” 小鱼儿扭头看看她：“这可不行呀，相爷回来知道此事可不好，咱们是不是得想办法救援？” 田鼹淡淡道：“你说过这里的事与我无关，鱼儿妹妹看着处理便好。” 小鱼儿唉声叹气：“这可是水师啊，不太好办呢……姐姐地头熟，还得请你帮帮忙啊，先想办法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才好。” 田鼹道：“姐姐去寻大王子呗，妹妹不就是这个意思？” 小鱼儿连连点头：“请大王子出面作保才能救人呐，姐姐难道不愿？” 田鼹道：“不是我不愿，而是你恐怕根本没想让我去。” 小鱼儿咯咯一笑：“姐姐说的哪里话来，相爷可是吩咐要照顾好宰辅的人，如今出事，咱们必须得想想办法，最少得想法子见见人，弄明白怎么回事，也好设法搭救不是。” 田鼹笑笑：“行啊，相爷回来确实不好交代，姐姐我就走一趟，看看能不能见到小巴询问一番？” 小鱼儿点点头：“有劳姐姐了。” 田鼹扭身往外走：“客气什么，你不是说了，一家人嘛。” —— 江凡瞅了瞅四周，呵呵，待遇真不咋地，地牢，还是水牢，立足之地是一块石板，只有三尺见方，躺下旧的泡脚，只能盘膝坐着了。 而牢门则是手臂粗的铁栅栏，室外一灯如豆，算是带来点光亮。 江凡身上的绳子也解开了，盘膝坐着，一只手托着下巴在那琢磨。 没人审问，直接就扔到这里来了，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也没见到个人。 江公子百无聊赖，干脆修炼真元。倒是个难得的安静修炼机会。 刚刚运转了几个周天，外面就有人轻声呼唤：“哎呦……公子很悠闲嘛。” 江凡睁开一只眼，“哦，是田夫人啊，你那玫瑰香水带了没？送给我吧，这里味道太糟心。” 田鼹咯咯一笑：“公子这么说话我就放心了。” 江凡无聊的砸吧砸吧嘴：“就是连个审问的都没有，无聊死。” 田鼹道：“当然不会有了，拿你就达到目的嘛。” 江凡睁开双眼，伸个懒腰：“你是怎么来的？” 田鼹道：“还不是找了大王子的关系，进来探监的。” 江凡呵呵一笑：“大王子还真帮忙。” 田鼹道：“看在麒麟大相的份儿上嘛，我哪有这个面子。” “得了吧。”江凡道：“麒麟大相的合伙人刚刚给我扔进地牢。” 田鼹哀叹一声：“可不是说的，小鱼儿那妮子也真会玩儿。” “你知道是她？” “还能有谁，她确实没看明白你到底怎么回事，但不想节外生枝，干脆找合伙人静安郡守想了这么个主意，别说，还真好用。” 第766章 田夫人探监 江凡也笑笑：“是啊，不管我到底是谁，关在这里就无计可施喽，他们也可以安心推行计划，不错，不错，想法挺好。” 田鼹嗔道：“公子还有心情说笑，这不是事实吗？猛虎入闸，你还能咋办？” 江凡嗯了声：“挺好的，不这样，我还不好办。” 田鼹愣了下：“公子，别说你早有计划？” 江凡白他一眼：“你看不出来吗？我这么悠闲，像是无计可施？” 田鼹神色一动，若有所悟：“……难道公子，是故意的？” 江凡点头无奈道：“不这样，那妮子非揪着我不放，反倒难做事，还不如自投罗网，如今我在这儿坐牢，外边发生什么……可都与我无关喽。” 田鼹这才真正放心下来：“我就说，您怎么会这么轻易被人拿了。” “就是这待遇不怎么好，臭烘烘，潮乎乎的，还有老鼠。”江公子十分不满。 田鼹忍不住翻白眼：“都入狱了，您还要啥躺椅啊。” 江凡道：“想想总可以嘛，这叫苦中作乐。” 田鼹笑道：“您呐，还是交代交代要做的事儿吧。” 江凡瞅瞅她：“小鱼儿让你来，你就没怀疑点啥？” 田鼹轻声叹口气：“这小妮子疑心病太重，连我都在怀疑，我不来，才更要命。” 江凡敲敲手指：“你来了，她正好可以观察下你。” 田鼹道：“一切都取决于我出去之后怎么做喽，公子爷没打算让我这么早暴露吧。” “哪能，小鱼儿怀疑，不代表张仪也怀疑你，夫人还得潜伏一阵，所以你出去之后，该明白怎么表现。” 田鼹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呗，但属下可能帮不上公子爷了。” 江凡道：“不用，这静安，我经略得可比你久。” 田鼹一怔，忽然想起小真人，想起姜姑娘。 心中不由悚然，难道从那时候起，他就预感到这里会发生变故？太扯了吧，这得眼光多长远啊，一眼从太华看到泰岳？ 可事实就是如此，这位公子爷从很早已经在经略静安。至于早到什么时候，田鼹只能想到江凡入晋协助二王子夺嫡。这已经够惊悚了，走一步铺垫十步，真不知脑子怎么长的。 “……姜姑娘能帮上忙？” 田鼹问这个没问题，她此刻能想到的，唯有那位智计如妖的姜姑娘。 江凡摆摆手：“你不用多问，记得，全力配合张仪和小鱼儿，但要适度表现出对于瞒着你的不爽，适当时机讽刺一下张仪也是可以的。” 田鼹点头：“放心，我心里有数，只要清干净脑子，把自己定在该有的身份，就不会露馅儿。” “不错，忘记其他身份，定位该有的身份，和换位思考有异曲同工之妙……”说着江凡忽然神色一怔，继而露出深思之色，对啊……换位思考，若是换位思考，静安郡守见自己麾下水师将军的事…… 只是片刻，他眼中就露出熠熠光辉。 “行啊，田夫人，本王得你，还真如添一臂。” 田鼹都不知道咋回事，怎么突然就沉思起来，然后突然眼光大亮，还说了这么句话。 但她明白，江凡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事，而这是自己提醒他的。一时间，田鼹竟然有点傲娇，自己也很厉害嘛。 ——虽然不知厉害在哪…… “这么说，你也清楚小鱼儿让你来不光是在试探你，还真希望你从我这里发现些什么。” 田鼹点点头：“可我应该发现些什么呢？” 江凡捏了捏下巴：“发现……我是不是小巴如何？” 田鼹又开始迷瞪，刚才那点小傲娇当即烟消云散，很糟心。 “还是猜不透您的心思，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江凡眯起眼，一脸坏笑。 当他向着田鼹说完几句话，后者满脸都是愕然…… “公子爷，我算是服了，你在这里好好呆着吧，不过总得给个话，什么时候营救您出去？” “营救？”江凡摇摇头：“不用，不用，你走吧，把香水留下就行了。” 田鼹迷惑：“您难道真不担心在这里有人加害？” 江凡仰着下巴：“嗯，嗯——有许多人不会让我有事儿，放心好了，其中一位很快该来了，你还是快点走吧，呆久了小鱼儿疑心病更重，这么长时间刚刚好。” 田鼹叹息一番，摇头离去。 来前好好的，想看看公子爷的囧样，结果人家好着呢，反倒自己又被弄了个迷迷糊糊。 傲娇个屁，这短短两天，就见到四个才智奇绝的巅峰人物。 不算江凡，还有张宰辅，张仪，甚至还有那个虞美人，个个都是鬼神莫测的。 公子爷还好，张宰辅和张仪也都得认，你说那个虞美人，年纪轻轻，怎么这般妖孽？居然能和这三位大佬掰手腕，还显得游刃有余，想不通…… 她有她的想不通，事实上江凡也有。 田鼹走后没多久，他想不通的事儿就来了。 阴公子，云秋。 江凡歪头瞅着他：“云秋啊，为什么呢？” 云秋阴翳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歉意。 “若尘，对不起，我，我实在忍不住……” 江凡一愣，对啊，卧槽，自己还是姜姑娘来的。从开始他和张之陵进入静安，就一直以女扮男装的姜若尘模样示人，难怪张仪对小巴模样变化太大也起了疑心。 “为什么……”江凡赶紧用上刚才田鼹的招数——身份定位，脸上也适时露出痛心的神色。 他这表情，让云秋更加歉然。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在一起？为何要栽赃嫁祸，让官兵拿了我？” “事实上……静安郡守并未背着我，他得知我的遭遇，很信任我的。他们要做一件大事，虽然我不知情，但是好像怕你在其中影响他们，所以才计划对你动手……” 他说着急切道：“但是我保证，他们只知道你是小巴，并不知道你还是姜若尘。他们是怕你影响大局，才想要扣押你一段时间，并没打算对你不利，我本来是反对的……” 江凡心念电转，忽然想明白一些事：“但是，你最终答应了，什么原因？” 第767章 姜姑娘的桃花劫 云秋痛苦道：“我潜伏在司马荆身边，整日想着要报仇，但我更想你，日思夜想，辗转难寐……我已经布署好了，随时可以置司马荆于死地，但你……恐怕不是这么打算……” 江凡看着他：“所以，你要采取行动，提前布置好，弄死司马荆之后，带我远走高飞？” “是……”云秋眼神毅然决然：“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我一定要带你走！” 江凡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心里头却早就肠翻肚转，特么的……居然是这么个事儿…… 这是姜姑娘的桃花劫啊。 “于是，你就配合他们，悄悄在我房中放了令牌？” “是。一开始没机会，但我没走，发现你出去查看，就趁机……我还要配合他们做事，他们不会为难你，等我大事办完，我们就走。” 果然是第二种猜测，不过却结合了第一种。难怪云秋能在小鱼儿眼皮地下轻松进入悦来客栈。 江凡十分惋惜的看着他：“云秋……仇恨终究蒙蔽了你的眼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我很清楚！” 云秋咬牙道：“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你明白的，对不对？” 看着他有点歇斯底里，江凡头大如斗，真操蛋，你又没真变性，怎么却真变了性子？是我对人性理解有什么谬误吗？ 看着云秋近乎偏执的灼灼目光，江凡不由暗自叹息。 “云秋，你明不明白，你的所作所为，是为虎作伥。” 云秋咬牙道：“我知道，张仪是夏国大相，他来晋国必然没安好心，但这晋国如此对待我家，又有什么效忠的必要！” 看来他也意识到了一些事情，却仍然选择如此，只想借此机会，实现心底的私愿。 “你穿插他们中间，无异于与虎谋皮，你觉得事了之后，你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云秋道：“我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你相信我，我们会乘船出海，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江凡轻轻摇头一笑：“云秋啊，我以为你很聪明，值得托付一些事情，但没想到你这么蠢，张仪何等人物？司马荆何等人物？能被你轻易算计？” 云秋一呆：“为什么这么说？” 江凡仰天叹口气：“若我猜的没错，他们只是在借你不知内情的机会，心照不宣的以你为针，穿插与大王子和静安郡守之间，以便自己随时可以灵活选择。我还是低估了张仪，他看似在与大王子合作，其实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真正要合作的竟然是静安郡守。而想来，大王子也乐得其成，隐瞒了自己勾连外敌的事实，还能在事后借机彻底铲除颜大志，真正独掌静安。” “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他们做他们的大事，我只是个小人物……” “小人物？确实，因为你是小人物，所以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因为你是小人物，所以事后……可以轻易消失。” 云秋悚然动容：“你是说，他们会杀了我？” 江凡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他们要做的事太大，不能走漏任何风声，你虽然不知内情，但也参与其中，如何能让你活着？你难道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大人物的斗争中，连静安郡守都可以轻易除掉，何况你乎？” “不……大王子还需要我和你联系……” 江凡摇摇头：“你以为大王子真的那么蠢？我这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确定，没有你，我也会联络他。并且……他已经开始意识到，他对我有着什么作用，不会轻易放弃的。” 云秋呆呆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你究竟又要做什么？为什么你会参与其中，为什么你要经略大王子？” 江凡道：“你看看，这就是无知，无知是最大的恐怖，也是最大的陷阱，而你已经掉入陷阱不自知。” 云秋一把抓住栏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不想糊里糊涂！” 江凡凝神看看他，忽然缓缓摇头：“原本还是想告诉你的，但你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告诉你，只会加速你的死亡。听我的，离开吧，司马荆我迟早会替你除掉，而你现在，已经乱了心态，不适合做一个密谍了。” 云秋忽然慌乱起来：“不，不，你要抛弃我，你不能这么做！” 江凡怜悯道：“云秋，我可以告诉你个残酷的事实，我能参与他们之间的博弈，是因为我具备这种高度，而你，在我为你打造了一个最好的平台之时，反而在飞速下滑，是你自己在离我越来越远。” 云秋惊了，这话里面的信息量很大，这位姜姑娘，这位据说只是别人送给南宫信的美人，竟然说出举杯张仪和大王子的高度，甚至能参与他们之间的博弈，她究竟是谁？ 而这也许都不重要，姜姑娘真正刺痛了他的话，是自己在走下坡路，而她在上升，差距越来越大，终归大到……她低头也可能看不见自己。 如此，自己还能奢望和姜姑娘在一起？简直痴人说梦。 “你，你到底是谁？！” 云秋趴在栏杆前，有些歇斯底里的嘶吼。 江凡淡淡道：“实质上，对你来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你自己是谁，你看清了没有？” 云秋狠狠咬牙：“我是你的棋子，但就算做棋子，我也想知道棋手是谁！我人生只有两个目的，报仇，和你。所以，这对我最重要，因为这两件事都是我要赌上命去做的！” “一个弃子，不配知道棋手。”江凡有些冰冷无情的说到。 云秋双目有些充血：“如何……我才配得上！” 江凡淡淡一笑：“你原本就知道，想要配得上，首先要做好一颗棋子，连这个都没做好，还要奢望其他，不觉得自己很蠢？” 云秋呆住，半晌忽然缓缓松开抓着栏杆的手：“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看着江凡道：“能来这里，本就是你自己的意愿，否则我们不可能得手……” 江凡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稳定了情绪，还反应到了关键。 “倒是……不错。” 他看着云秋说道。 第768章 棋子的觉悟 云秋凝视着他：“我不知道你是谁，带着多大的目的，但我说过，我的目的很简单，报仇，和你在一起。你帮我报仇，我给你卖命，就算你不是姜姑娘，我也无怨无悔。好，我这就回去，做一个合格的棋子，现在我也许是小卒，但我会向上爬，终有一天，我要能站在你对面，看看你。” 江凡目光复杂，在想明白云秋所为之后，他真的很失望，也是真的很想放弃这颗棋子，其实，让他远离这些好好生活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然而无法浇灭他复仇之火，也无法断了他对姜姑娘的心思。若是放任，他恐怕会冒失出手，最终被大王子斩杀，这才是最糟糕的结果。 “好吧……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记得，棋子并不是不可以有思想，但首先要有棋子的觉悟，没有实力的棋子，不配有思想。所以，在不该有妄想的时候，去做好棋子，做更有用的棋子。” 云秋深深看着他：“我懂了……” 江凡道：“去吧，撤销你那些愚蠢的手段，杀了那个你以为很信任的人，趁着大王子还没发觉你的反心，好好做你的幕僚。” 云秋目中掠过一丝惊惧：“果然，你都看在眼里，所以，迟早也瞒不过大王子……” 江凡点点头：“司马荆这种人，不好杀，就算他没有察觉，你也无法得手，在他身边，潜伏着一股力量，藏得非常深，连他们你都没有挖掘出来，还敢轻举妄动，这叫自寻死路。” 云秋面色阴翳：“所以，我现在要做的两件事，第一好好当这根针，第二，慢慢挖掘出大王子的真实力量。” 江凡赞许的道：“很好，脑子这么快恢复清明，你依然是可造之材。” 云秋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看着江凡，慢慢隐于黑暗之中。 —— “这下你放心了？” 田鼹翘腿坐在椅子上看着小鱼儿道。 “嘻嘻……”小鱼儿轻笑着：“不能不妨，还不能杀，这样最好。有劳夫人了。” 田鼹淡淡道：“接下来你可以继续开展你的大计，我不想知道，也不会问，但是，你也不要奢望我会提供任何帮助，你说过，这与我无关。” 小鱼儿道：“小鱼儿明白，我只是外人，相爷才有资格指使夫人，这点分寸，我懂。” 田鼹冷笑：“你已经过界了一次，希望不要有下次。” 小鱼儿咯咯一笑：“没有下次了，夫人，请。” 田鼹拧身而起，轻轻一拂袖，径自离去。 房门轻轻掩上，小鱼儿眼睛微微眯起：“你……也太正常了啊……” —— 淮安郡城之外三十里有个小渔村，名曰：老松树。 之所以得名，是因为村口生长着一棵相传树龄八百年的老松，苍翠繁茂，虬枝如龙，被当地人视为护村神灵。 村民每逢出船捕鱼，都要祭拜一下，祈求树神保佑收获满满，此行平安。 看着十几个村民在那里焚香祭拜，张仪淡淡道：“村夫渔民也有心中归属，父亲大人，您的归属该在哪里？” 张之陵拂髯道：“这不是来找了么？” 张仪抬头看看小路尽头的村庄：“便是在此？” 张之陵道：“消息这么说，如今等你我来确认一下。” 张仪略一蹙眉：“希望父亲不是无的放矢。” 张之陵面色平静：“近在眼前，只需证实便可。” 说罢，当先举步向着老松树走去。 四个外来人很快吸引了村民注意。在他们私语中，张之陵等人已经来到老松树下。 “敢问，此地可是老松树村？” 一个三十多岁的黝黑汉子走出人群，打量了张之陵一番，见此人虽然布衣木簪，却气度雍容，便微微拱手道：“见过老人家，正是。” 张之陵没想到，对方虽然是山野渔民，却显得很有礼数。 “呵呵，这位后生，不知如何称呼？” 汉子道：“俺叫牛大力，老先生叫我大牛就好。” 张之陵笑道：“好，大牛，老夫在寻一个人，请问贵村可有一名七旬妇人，名为郭兰花？” 汉子愣了下，上下打量对方一眼：“你……你寻俺娘作甚？” 话一出口，张之陵一愣，张仪也是一呆。 张之陵打量汉子一番，回头瞅瞅张仪，眼神有些古怪。 张仪哪里看不懂，这分明是在说——你还有个兄弟…… 略一皱眉，张仪上前道：“牛老弟，你说郭兰华是你娘亲？” 牛大力道：“是啊，你们如何知道俺娘名讳？” 张仪神色有点古怪，乳母是有一亲子，但出生不久就夭折了，这才进了府中做奶娘。想来不是那个孩子，难道乳母又嫁人生子了？ “敢问老夫人是何年何月来到贵村？” 牛大力露出一丝警惕之色：“你问这作甚？” 张仪见状拱了拱手：“牛老弟切莫生疑，实不相瞒，在下有一亲属，名讳郭兰花，数十年前失去联系，此番只是寻人而已。” 牛大力眉头紧紧皱起：“你们找错人了，家母一直在此地，恐怕只是同名。” 张仪一怔：“一直在此？” 牛大力道：“生于此，长于此，未曾离开村庄半步。” 张仪不由目光微微一动，扭头看向张之陵。 张之陵好像也有些迷惑，开口道：“大牛啊，老夫可否见见老夫人？” 虽然张仪，张之陵都相貌堂堂，且年岁已高，不像恶人，但毕竟是外来客，牛大力神色有些戒备，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答应。 而此时，一个村老模样的老者上前道：“几位外乡人，老夫添为本村村老，可以作证，郭老夫人确实俺们老松树土生土长之人，你们怕是打听错人了。” 张之陵拱手笑道：“这位村老，我等多年寻亲，实属不易，只想见见确认一下，若真是同名同姓，我等自然离去，还望各位村民体谅寻亲之苦，成全我等。” 说着，挥手一示意，驼狮已经捧着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村老眼睛一亮，这银子足足有五十两重，全村人一年都没这么多收入。 不由扭头看向那个牛大力。 第769章 小渔村的郭翠花 对方彬彬有礼，还出手大方，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牛大力却好一番犹豫，最终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点头答应下来。 村老赶忙一笑：“几位，请随我们来。” 沿着小路只是拐了两个弯，便来到一片村舍。 这是个很小的村子，看起来最多不过十几户人家，房舍低矮，多以木墙草顶为结构。中央是一片空地，许多村民都聚集在那里，或者织网，或者闲聊。 这种村子，光是龙江延岸就有成千上万个，若是此人当真为乳母，找不到也太正常了。 况且乳母真名并不叫郭兰花，而是郭翠花，来的路上，张之陵才告诉张仪，她很可能化名郭兰花。张之陵也是不久前才想到的猜测，只因为那郭翠花当年最喜欢兰花。 虽然从村老和牛大力口中得悉，此人八成不是他们要找之人，但张仪却还是有些期待，毕竟他们说谎也不是没有可能。以张之陵的本事，还不至于捕风捉影。 “郭大娘，有人找——” 村老高声呼喊道。 顿时一众村民扭头看了过来，而随后，张之陵二人便随着他们的目光，看向一个背对着他们，蹲在那里织鱼网的老妇人。 老妇人慢慢扭过头，是一张有点微黑，但是并不显得多么苍老的脸庞。 她头上扎着蓝布包头，露出的发丝银白如雪，眼睛却不是那么浑浊。 这张脸，张仪一看就愣了，不会错，纵然过去数十年，他也一眼能认出，这就是乳母，郭翠花。 张之陵呆呆站在原地，似乎同样很难相信。 就连驼狮脸上也露出莫名的惊疑与意外之色。 与此同时，老妇人更是愕然当场，连起身都忘了。 “花妈妈？”张仪纵然身为麒麟大相，但看到一手哺育自己长大的乳母，却还是浑身激动得有些颤抖。 老妇人呆呆看着他，“……你是，大胖？” 老妇人竟然也认出了张仪，虽然张仪已经大变了模样，但养育情深，他一声郭妈妈，当即便让老妇人想了起来。 “花妈妈，是我，是我，仪儿。您老……您老可好……” 张之陵也叹息一声，上前两步：“花娘啊，四十年不见喽……” 老妇人看着他：“您，您是张大人……” 牛大力等人也惊呆了，不想他们竟然真的认识。 牛大力赶忙上前搀扶老妇人：“娘，您认识他们？” 老妇人颤巍巍的起身，“老身，见过张大人……” 张之陵忙上前，轻轻扶住老妇人：“唉……花娘啊，说这作甚，你这四十年，可找的我好苦。” 老妇人泫然道：“花娘不敢当啊……” 张仪此时也上前搀扶住老妇人的另一边胳膊：“花妈妈，您，您怎么居住在此啊，儿可是寻了您三十多年。” 此刻的他，却也是真情流露。 老妇人慨叹一声，拍了拍张仪的手背：“孩子，都这么大的人了……” …… 事情很快清楚了。 郭翠花果然化名郭兰花，在四十年前来到这个村子，但并未嫁人，那个牛大力只是他收养的父母江中捕鱼遇难的孤儿。 牛大力也是遵从老妇人吩咐才这么说。 但几十年来，亲眼目睹养母每日思念亲人，尤其到了这般年龄，更是心中郁郁，一直存着帮她找到家人的心思，但每每被养母阻止，而今天没想到居然有人找上门来，他也没打算隐瞒，甚至有些高兴，养母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亲戚。 只是，让全村人都没想到的，这位勤恳朴实、半生穷苦的老妇人，居然有这么富有的亲戚。 张之陵父子并未透露身份，只是说经商人士，给了村里一千两银子。 而后不由分说，便接了郭翠花离去。 朴实的渔村人也都为郭兰花家人团聚高兴，更何况还得了足够全村十几户人家过上好日子的千两白银。 对于那个养子牛大力，张之陵见他是个忠厚老实的孝顺子，便也带着上了路，免得日后老妇人思念。 马车之上，老妇人不停流泪，张仪也是不停轻声劝慰。 “花娘啊，你说你，怎么就突然不辞而别呢……唉……” 张之陵这位五国之相看着眼前人已经到了垂暮之年，忍不住长吁短叹。 郭翠花抹了抹眼泪道：“花娘只是个贫苦人家出身，哪里享得了那般富贵，不能给相爷失了颜面啊……” 张之陵摇摇头：“你呀，入府十年，难道还不知，老夫早就把你当成自家人，大胖也视你为生母，真是何苦来哉。” 郭翠花道：“相爷，翠花配不上……” 张仪道：“哪里有配不上之说，若非妈妈养育，也无我张仪今日，您可让孩儿好生思念。” 张之陵道：“是啊，我也老喽，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这四十年来，到处寻找，始终没有音讯，这回啊，你可哪也别想去了，咱都这个岁数了，没几年好日子，你就凑合着跟我张之陵过吧。” 郭翠花脸上竟然显出一丝羞赧：“唉——相爷，都这个岁数了，还说这话，让孩子们怎么看……” 张之陵大手一挥：“他们可管不着，如今我老张也辞官归隐，外人更不用管怎么看，老夫倒是很高兴，这么多年，你还没嫁人。呵呵……” 郭翠花不由啐他一口：“老不正经！” 张之陵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这才是当年大大咧咧，火爆脾气的花娘嘛。” 三人絮絮叨叨说着话，旁边牛大力早就震惊得不能言语。 他已经听明白了，来寻自己这位养母的，居然是堂堂两位相爷。 那位五十来岁的夏国宰相，是自家养母养育长大的。 而那位年老的也是未老相爷，多年前好像还要娶自家养母来着，不料养母自惭身份，竟悄然离去，从此隐于老松树村织网捕鱼，清苦度日，一晃就四十年。 这对一个三十多岁，至今都没能讨上婆娘的穷苦渔夫而言，简直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而除了驼狮谁也不知道，张之陵同样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小渔村的郭兰花，竟真的是郭翠花。 第770章 父子之间 老宰辅确实找了四十年，这些年中，寻了足足上百个相似的人，可惜无一例外，每次都失望而归。 这次，是新近相爷得到的消息，有三个人比较符合条件，其中老松树村这条消息，就来自某个提出某种建议的小鬼。 但由于屡屡失望，老宰辅并未抱什么希望，只是借此机会调开张仪，给那小郎创造时间而已。 甚至都做好了一旦张仪发现被忽悠时的应对方案，可没想到，寻她千百度，竟一朝功成。 老宰辅如今也如在梦中呢。 但驼狮很为老宰辅高兴，老人辛劳一生，却也孤苦了一生。老来居然寻到花娘，足以抚慰一世沧桑了。 唯独……他深深看着张仪，这位如今的夏国之相，终归和张宰辅走上截然相反的路，而且，接下来的日子，很可能会敌对。 到时候这一家人，该何去何从呢？ 对这个问题，张宰辅和张仪也难得有了些共同语言。 花娘去休息之后，两人在龙江边，进行了一路上第一次超过五句的对话。 “花妈妈一生劳苦，晚年父亲要用些心思。” 张仪微微颔首：“所以，不管你我父子如何，都要背着他点。” 张仪轻哼一声：“父亲大人不必多虑，虽然孩儿在您老眼中乃不择手段之人，但还不至如此下作。” 张之陵轻笑，“那便好。” “父亲大人难道当真不感兴趣我为何在晋夏交界之地？” 张之陵拂髯道：“看来你对归隐二字有些误解。” 张仪凝眉道：“是不是误解，待泰岳的消息传来，儿子自然明了。” 张之陵呵呵一笑：“果然是你，多疑如斯。” “儿确实已经派人询泰岳、周庭消息。要怪只怪父亲大人出现的太突兀，若非花妈妈当真找到，儿子恐怕还得多防着些。” “父子之间，如此忌惮，说出去却也好笑。” 张之陵有些感慨。 张仪道：“父亲大人何等人物，除世外之地，儿在这世间忌惮之人不过七人，父亲大人名列三甲之内。” 张之陵淡然道：“哦？那老夫倒是该高兴才是，我儿这般气魄，很有出息。” “在你眼里，我未必那么有出息。” 张之陵叹口气：“说实话，除了心性，你确为当世之翘楚。” “未曾遗传父亲大人，让您失望了。” 张之陵摇摇头：“无论你所作所为如何，为父只希望你迟暮之时，回想今生，仍敢称豪杰。” 张仪沉声道：“历史已经证明您那套行不通，为何就不能认可我？” 张之陵道：“认可术，不认心。” 张仪难得有些怒容：“心不狠，手如何辣，这人间乱世，拨乱反正惟有金刚手段，难道能指望诗书礼仪，仁义道德文章？” 张之陵看看他，指了指心口：“问你自己，你到底要的是平定乱世，还是主张自我。” 张仪一时间沉默不语。 张之陵也没再说话，兀自看着那滚滚江水出神。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终是转头空……” 张仪缓缓道：“若真是如此，父亲大人一生争的又是什么。” 张之陵轻声道：“或许……是个青山依旧……” 张仪沉默良久：“那渔夫诗词确实不错。” 张之陵看看他：“这人事更迭，沧桑浮沉，他似乎比你我看得更通透。” 张仪却似有不屑：“那为何不好好做个渔郎。” 张之陵再次指指心口：“你错了，他是渔郎，一直都是。” 张仪哼了声：“他是大妖。” 张之陵眯眼道：“你信圣地的？” “我不信，但我更不信他。他到底要做什么？天下从未曾见其人，却突兀的冒出来兴风作浪，观其行事，我如何相信他别无所求？” 张之陵看着他：“——你，有些怕他？” 张仪负手道：“怕，并不丢人。此子如妖，其行事作为迥异世间，有翻云覆雨之能，却对一切皆无敬畏之心，世俗礼法、漫天神佛尽不入眼，这等人，才真正可怕。” “你能看到这些，也很可怕。” 张仪目光如鹰：“儿都能看到，父亲难道看不到？” “看得到如何，看不到又如何？” 张仪低沉道：“半年来，有人在秘密寻找父亲，会不会是此人？” 张之陵失笑：“他寻我作甚？” 张仪冷冷道：“儿不知，但儿同样很怕此事。” 张之陵却面带赞许：“多年不见，你怕的越来越多，为父甚慰。” 张仪盯着他道：“父亲并未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张之陵摇摇头：“你都说了是秘密寻找，为父未曾正面回应他，如何正面回应你？” 张仪沉声道：“父亲，您总归明白一件事，秦已经有了嬴无双，不能再有他，西秦，不可无敌。” 张之陵微微一笑：“典型的纵横之道，在鬼谷眼里，你们才应该是影响世间兴衰之人，其他人，做不得。” 张仪不置可否，再次道：“父亲，秦若无敌，大周亡，您一生之心血也将尽数付之东流。” 张之陵道：“沧桑变幻，孰能恒无敌，大周八百年，同样日薄西山。” 张仪道：“父亲这话，让儿心中警惕啊。您修知守，却为何失了守？” 张之陵摇摇头道：“为父的知守，并非你理解的知守。” “儿，只想问一句，若真是那渔夫，若真是嬴无双在寻你，父亲何去何从？” 张之陵道：“你眼里他们是一体？” 张仪忽然愣了下：“父亲大人……儿没听懂。” 张之陵摆摆手：“听不懂，就慢慢听。一个还没明确的事，谈不上选择，老夫曾为五国之相，面对的选择多矣，惟有知守二字为定海神针，待你明了知守，便懂选择。” 张仪思忖片刻，缓缓舒展眉头：“只望父亲不忘本心。” 张之陵道：“儿啊，这是你二十年来和为父说话最多的一次。只可惜……都是别人的事。” 张仪看着眼前的老父，心神微微一动，却终于慢慢沉静下来。 “……你我不应为父子……” 张之陵淡淡一笑：“造化弄人。不知老夫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和我儿谈谈天伦之事。” 第771章 世事如棋，来一局 张仪神色也略有波动，却很快隐了去。 “说到天伦之事，有句话儿想请教，不知父亲大人可能如实相告？” 张之陵淡淡道：“此行是否真为寻花娘？” 张仪眼神有些深邃：“父亲大人明鉴。” 张之陵道：“是不是有何用。” “因为父亲认为我压根不信？” “信，你就不是张仪喽。” 张仪缓缓放下双手：“看来，父亲是不准备正面回答了。” 张之陵含笑道：“你只相信自己心中的答案，何必发问。” “所以……”张仪沉声道：“孩儿也只相信自己的手段。” 他慢慢抬起双手，抱拳深深一躬。 “请……父亲大人见谅。” 他这一躬，很久，直到张之陵的目光从复杂变为淡然，才缓缓起身。 “儿，只能猜测父亲要拖延时间。” 张之陵道：“看来你在做大事。” “我想，父亲大人也不会认为我在晋、夏交界之地，是为了游玩。” “是晋、楚、夏三国交界之地。”张之陵看似随意的纠正道。 张仪却目光顿时收缩：“……所以，父亲也不是心血来潮突然驾临。” 张之陵笑笑：“还是在怀疑为父？” 张仪道：“确实，一直在怀疑，不明白您是否要介入此事，又有什么理由要如此。但您很难看穿，所以，儿本着怀疑就要防备的原则，先做了些打算。” “你呀，还真是……若是为父告诉你，根本没打算介入你的事，如何想？” “依然不信，我从来不信巧合。既然一直在怀疑，自然早就在布局，若父亲在拖延时间，儿干脆将计就计。” 张之陵赞许的点点头：“好心计，你就那么相信那个小丫头？” 张仪道：“万事俱备，只欠起事而已，有她就足够了。” 张之陵叹道：“你还是要天下先乱起来。” 张仪沉声道：“这天下若要安，势必先要乱。” 张之陵似有些好奇道：“那小丫头究竟何许人？” 张仪微微一蹙眉：“父亲……难道真没有介入？” 张之陵呵呵一笑：“你自有你的对手，为父已经归隐，这天下，你们自去过招便是。” 张仪忽然目光收缩：“您老……希望谁和我过招？” 张之陵轻笑不语，张仪却忽然神色一怔：“小巴……到底是谁？” 张之陵道：“怎么？难道你要反问我一句，你就那么相信那个小子？” 张仪沉声道：“他不是小巴。” “哦？你又如何知道呢？” 张仪面色阴沉，一字一句道：“因为，小巴已经死了。” 张之陵终于长叹一声：“果然，小巴之死和你有关。” 张仪并不否认，直接道：“不管他是谁，改变不了什么，我既然都怀疑你，难道不怀疑你身边之人？” 张之陵道：“对小巴动手了吧，下一个该轮到老夫了。” 张仪道：“孩儿不敢冒犯，但既然父亲大人想要时间，孩儿就遂了父亲之意如何？” 张之陵慢慢回头看着正在打理马车的牛大力：“一个村子百十号人……你倒是对为父的心性把握的很好。” 张仪面色不变：“孩儿只答应，不对乳母动手。” 张之陵轻声叹息：“好吧……” 忽然之间，却又笑了：“这江边风光正好，既然我儿想要多些时日，不如你我父子在此手谈一局如何？” 张仪目光闪动，却终于拱了拱手：“敢请父亲赐教。” …… 静安郡，位于晋、楚、夏三国交界，按理说，会是个三战之地，却因为三国的微妙关系，加之山高林密不利大军行进，一直真的很安静。 但手握书信盯着地图的司马棘却心头阴沉，这里，终于不再安静了。 一切只因司马荆就藩。 但他无论如何想不到，项臣敢如此胆大妄为，居然要奇袭静安，借道攻打夏国。 惊怒过后，他却反而心中按捺不住的悸动起来。 是不是，可以借此机会干掉这位兄长？ 然而，苦思良久，不行，没有证据泼脏水，就算此事发生，司马荆也会将一切往静安郡守身上一推了之，毕竟他未曾掌握军权。 甚至此事，反倒对自己这个新晋军权掌控者大为不利。毕竟当初提出更换郡守，乃是自己一力促成，保不齐吃挂落。 可他很不愿意就按照书信行事，对世子姜洛，他也颇有不满，这件事只是单纯提醒他取消联姻，实在太亏。 但信中有三个字——大局观。 那人在书信中提醒，他是要做晋王的人，难道愿意看到一个张仪一言堂的夏国朝廷？ 不久前，晋国才刚刚被张仪裹挟，出兵伐魏，结果吃了大亏，对此人，可以算是恨之入骨。 书信写的并不复杂，却很清晰的让他看到了采取其他行动的后果。 司马棘思来想去，竟发现真的按照对方所言，才是最好的办法。而老实听话按这法子来，不但不会伤害大王子，还能让他得着几分好处，属实有点憋闷。 许久，他终于轻叹一声，将书信拍在桌上，目光带着几分不甘：“江凡……我真的很烦你啊……” —— 同一时间，司马荆却靠在晃晃悠悠的车辇中饮酒作乐。 他在摆烂，一时摆烂一时爽，一直摆烂……那是不行的。 但现在需要摆烂。 张仪那里不能配合，当然也不能明确表示不玩儿。 所以，在仿佛忽然知道张仪这厮脚踩两只船之后，司马荆适时地表现了巨大愤怒，暴跳如雷，当着张仪的人大骂其不厚道甚至表示不想合作了。 对方见他知道了此事，也表示只是为了万无一失，说张相也是为了保护他，怕一旦失手，给了司马棘口实。 甚至面对大王子的不满，还承诺了不少好处。本来就听了姜太傅的话索要了不少好处的大王子，如今更是偷偷乐开了花。 不料，就在他们继续密谋的时候，朝廷居然派人来嘉奖司马荆抚境安民的举措，还要给他和颜素赐婚，并让他回秣陵叩谢王恩。 王命不可违，司马荆只好收拾收拾启程，却留下了阴公子云秋，嘱托张仪的人和他继续推行大事，自己必须要离开，否则会露出马脚。 而张仪那边当初只是两头下注，不知道哪块能通，如今静安郡守那边通了，第一选择就不是他，自然乐见其成。 第772章 八方藏风雨 于是乎，司马荆就躺在豪华车辇上，喝着小酒，听着小曲儿，奔秣陵去也。 然而，他心中也有些憋屈，知道按照太傅的说法，这是老二在出手，和他唱对台。可有什么办法呢，早就明白了此事不可为的他，也只能和心爱的弟弟暂时配合一下。 唯独让他最恼火的是，老二居然搞了个赐婚，颜素那个刻薄婆娘他是一万个看不上，何况，他心目中的正妃一直都是姜姑娘啊。 可还是一样没办法，只好先去虚应故事再说，逼急了，大不了继续摆烂。 …… 同一时间，陆轻侯也是郁闷的很。 来宝儿怒闯大帐，劈头盖脸指着鼻子一顿臭骂，说他身为军部一系，不遵帅令，反而跟朝堂文官搅合在一起，对不起周大帅。 身为周安世的首席先锋大将，来宝儿可是个冲动的，半分面子都没给。 偏生他骂人的理由很充分，陆轻侯也只好苦笑着唾面自干。 然而来宝儿虽然只字未提，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某些事，陆轻侯却很清醒的看明白局势。 自己必须要配合英鹿做些事情，这对台戏还得唱下去，不过，这时候又该自己激进，英鹿退让罢了。 当即，陆轻侯就下达了两道密令，第一，准备强攻乌江，准备好好陪英鹿演演戏，甚至还能借机积累些战功，倒也算是件好事儿。第二，调来宝儿前往襄州边境，反正张仪的布署自己看起来不知情，截击项臣合情合理，况且来宝儿乃周安世的人，一旦有变，往周安世身上一推二五六就行了。 但来宝儿的到来，却让陆轻侯隐隐发觉，在张仪这个大局之下，似乎有人在布一个反杀之局。 跟张仪斗法，会是谁呢？ —— 英鹿这边早就怒不可遏，万万没想到，项臣为了压制自己，居然暗地里联系了张仪，要做这么大的事。 一旦成功，自己此前所取得的所有战绩都只能沦为笑谈，别说巨鹿公的事不要想，还得被项臣借机剥夺不少实权，地位得一落千丈。 所以，第一时间，英鹿就作出了样子，在兵马调动上，出现了明显的失误。 陆轻侯没让他失望，很显然明白了两人的进退互换，当即摆出一副强攻姿态。站在高处观望的英鹿当时满意的点点头，陆轻侯这厮是个好合作伙伴。 而蒙在鼓里的项臣，此时已经派兵悄然前往静安方向。 —— 围绕静安这个郡城酝酿风暴的时候，江公子却独自坐在水牢吃烧鸡。 满嘴流油，还有酒。 一个四旬华服男子坐在牢房外，眼前同样摆着酒菜。 华服男子举起手中酒盏微笑道：“如何，酒菜可还合姜姑娘口味？” 江凡边啃鸡腿边含含糊糊道：“有个书生说静安的烧鸡特别好，上次吃过，我觉得确实不赖，下次多送几只，最近饭量大。” 华服男子呵呵笑道：“姜姑娘一介女子身，食量竟如此惊人，本官佩服。” 江凡道：“动脑子多了，饿的。” 华服男子道：“此前多亏姑娘指点，让本官得以保命，此番又亏姑娘指点，识破了张仪和司马棘的诡计，两次救命之恩，实在无以为报，本官敬姑娘一杯。” 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江凡撇撇嘴：“别老姜姑娘姜姑娘的，叫姜公子。” “是是，本官失言，姜公子才是。” 江凡吐出一块骨头，不满道：“你也真是，堂堂静安郡守，找不到个好牢房么？弄了这么个阴暗潮湿之地，本公子要是得了老寒腿非要找你算账不可。” 若是有人在此，绝对是大吃一惊，这位华服男子，竟然是现任静安郡守，颜大志。 颜大志叹口气道：“都是公子吩咐，要做得像样些，不然本官哪敢如此怠慢。要不……给您换换？” 江凡摆摆手：“行了，行了，就这样吧，现在换不合适。” 颜大志笑道：“公子身在牢狱，却搅动三国风云，本官叹为观止啊。” 江凡轻哼一声：“你这厮也不是什么好人，要不是为了尽快逃出静安这个是非之地，也不会如此配合。” 颜大志苦笑：“说到底，我也是颜家人……” 江凡道：“理解，理解。此事你知我知，过后，你还找你的颜从文大座师，我还混我的宁王府，互不往来。” 颜大志抱了抱拳：“多谢公子体量。” 江凡丢下最后一块鸡骨头，剔了剔牙，才转过身面向颜大志。 “你那准备的如何？” 颜大志道：“一切都已妥当，只等项臣动手。” 江凡点点头，心里却在呵呵，对不住喽，项大哥，老弟还得坑你一次。 “很好，司马荆也上路了吧。” 颜大志道：“昨日已经踏上归途。” “很好，没犯傻。” 颜大志不解道：“既然公子有把握能让大王子依计行事，又能搞定本官，为何不直接断了张仪念想？” 江凡摇摇头：“这里面事儿很多，你只需要知道一点，只有项臣真的发动，许多人才明白张仪确实做了此事。” 颜大志似懂非懂，却隐隐觉得这位谋划不止如此简单。 “公子为大王子如此谋划，本官真是替大殿下高兴啊。” 江凡切了声：“你高兴个屁，恨他都来不及。不过我告诉你，你能活着，得亏大王子也不待见你。” “是，是……”颜大志也很有些纠结：“本官怎么混的呢，两头不受待见，啧啧……” 江凡没好气道：“你心里没点逼数吗？就因为你蛇鼠两端，墙头草随风倒，自己做了这种人，还怪别人？白石公那灵醒人为啥派你来？不就是看中你这一点？” 颜大志苦笑：“公子不知啊，本官也是无奈，夹缝中求生存罢了。” 江凡哼了声：“只是头脑蠢笨，不知如何抉择而已。” 颜大志神色微微一动：“……敢请公子指教？” 江凡摆摆手：“现在说了你也不信。这样吧，回头我给你一个锦囊，当你发现晋王要弄死你的时候，就打开看看。” 颜大志当即大惊：“晋王？当今晋王？” 江凡道：“还能有谁？放心，晋王退位没那么早，他得给儿子安排妥当点才行。” 第773章 小鱼儿也锒铛入狱 “您是说，晋王会杀我？” 颜大志已经神色惶惶。 江凡轻蔑的瞥他一眼：“不用问，不要说，到了时候打开锦囊，保你一条性命。” “为何？我颜大志一直忠于君上……” 江凡冷笑：“忠诚？君王要的可不仅仅是忠诚，你得有用，有时候，去死也是一种有用。” 颜大志面色阴晴不定：“公子此话，本官实在不解……” 江凡道：“解了，你就不是颜大志了。等着瞧吧，超不过三年。” 颜大志面色变换，终于站起身，拱手鞠了个九十度躬：“多谢公子，若当真如此，三度救命之恩，颜大志，必结草衔环以报……” 江凡斜眼看看他：“那事儿毕竟是以后的事，如今我都救了你两回了，报一报可好？” 颜大志一怔，旋即肃然道：“公子吩咐。” 江凡嘿嘿一笑，露出满口白牙：“让我进来蹲几天，某人也不能太自在……” 没错，江凡打算给小鱼儿找点事儿干干，所有一切都在进行中，不能让她太闲，否则容易发现问题。 倒霉的小鱼儿自然想不通，自己怎么成了飞天大盗的同伙，不知哪个天杀的举报知道大盗同伙是谁，还带着军兵来了，只是到了地头才指认是自己，还说亲眼看见她和飞天大盗在雅室吃烤全羊来着。 静安郡守和大将军都是一脸懵，众目睽睽之下，只能无奈的入室搜查，没想到真在自己枕头地下搜出来一块令牌，再然后……自然只能作为同伙，也被丢进了水牢。 她很想杀出去啊，但是不行，大事正在做，怎么可能离开静安。况且又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下奋起反击？那不是明摆着有事儿吗？ 虽然静安郡守大老远摊手一脸无奈的表情，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得搞个明白才成。 于是乎，此刻她就在水牢五尺见方的平台上和江公子大眼对小眼。 “呦呵？你也来啦？” 对面那小子直愣愣瞅她半天，开口就是一句问候。 “啊，来了……” 她实在不知该怎么说，嘎巴嘎巴嘴说出很没营养的三个字。 “欢迎，欢迎。只是此地局促，招待不周，姑娘见谅。” 小鱼儿：…… “你不该跟我用餐来着。”江凡想了想，好像弄明白情况一般。 “那也不对啊，田鼹也吃了……”江凡嘀咕着：“她咋没来？” “……跑了，跟跛虎一样。”小鱼儿一脸无奈。 “哎呀，呵呵，剩咱俩同病相怜啊倒是。” 这表情很欠抽，小鱼儿理了理思绪，眯眼盯着他：“小巴兄弟，你搞得事情？” 江凡双手一摊：“冤枉，天大的冤枉，我在水牢坐着呢。自己还不明白咋来这儿了呢。” 小鱼儿语塞，能说是自己搞的？ 可问题是，如今挺麻烦，若这货出不去，自己作为同伙，显然也别想，难道就搁这儿呆着？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都这样了，先等等看吧，等宰辅大人和相国回来自然有办法救我们出去。” 江凡倒是一脸好心的劝慰着。 “嗯，嗯……”小鱼儿琢磨半晌，突然好像想通了：“也是，呆着呗，反正外面也没啥事儿了。” 她算是想明白，自己进来绝对有猫腻，但越是这样，越不能让这货出去，搁这儿呆着兴许还能弄清楚。 外面的事儿都已经安排妥当，时间还是有。她现在真正担心的变数，反倒是对面这小子。 “你说……你没事儿偷令牌干什么？”小鱼儿探询道。 江凡叫起了撞天屈：“哪跟哪啊，我跟着宰辅大人，什么令牌没见过，还犯得上偷一个水师将领的牌子？” 小鱼儿捏着下巴：“这倒也是，看来你我都被人算计了。” 江凡连连点头，一副咬牙切齿相：“不知哪个卑鄙小人陷害我，是男的我诅咒他夜夜不挺，是女的诅咒她永远下垂！” 小鱼儿直翻白眼，你特么也忒损了点儿。 忽然，她一怔，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下一刻，她呆呆看着对方，嘴巴慢慢张大。 江凡倒是一愣：“咋了，你咋了？” 小鱼儿脑子此刻仿佛被天雷轰过，嗡嗡的。 是他？是那货？特么绝对是那货啊！ 这句话当世没别人会说，只能是他啊。 一时间，小鱼儿头疼欲裂。 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怎么莫名其妙碰上这个坑神？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啊！ 这事儿根本和他，和秦国没半毛钱关系好不好？你在这里捣什么乱呢你？我们打生打死的不好吗？你不偷着乐，咋还过来祸祸呢？ 短短几个呼吸时间，小鱼儿足有一百次跳起来当场活活掐死他的冲动。 亏了上次他去南楚，大王送行的时候想当场干死他，时候自己还说大王没动手很英明来着。 如今想想大王那憋屈的脸色，感同身受了。早知如此，特么就该搭把手一块儿上来着…… 偏偏那货还一脸无辜的瞅着自己。 小鱼儿手指头都在哆嗦。老半晌才控制住情绪，挤出一个自己都知道难看要死的笑容。 “没事……就是有点胸闷气短心口疼……” “哎呀我去，你年纪轻轻毛病还不少，有病得早治，要不然岁数大了，身体机能每况愈下，不好治了就。你听我的……讳疾忌医不是好事儿……说起来我认识一个糟老头子，精通医术……” 小鱼儿脑瓜子又嗡嗡的，一半因为这货一旦开始啰嗦准没好事儿，一半因为糟老头子…… 还能是哪个糟老头子？小坑神身边自然是老坑货，那个玩儿狗的老家伙…… 然而想到这一切，小鱼儿心里都凉了，拔凉拔凉的。 虽然想不通为点啥，但这货既然出手，这件事儿还能有个好？ 半晌，她才激灵一下，忽然发现有个事儿特别关键。 这货到底是特意来破坏这件事，还是要从中谋好处？ 要谋好处就好办了，给就完了，要啥给啥。 就怕是头一点，那才叫麻烦行冠礼——麻烦大了。 想到这里，她终于试探着道：“你说，张宰辅和相爷都来这里，是不是要做大事，把我们给牵连了？” 第774章 虞美人和小坑神 江凡似乎愣了下，随即连连点头：“嗯，嗯，还真有这个可能。” 他也捏着下巴道：“这俩人可都是大人物，要做的自然是大事儿，我俩怕是跟着倒霉。” 这动作……没别人了。自己这点习惯性小动作还是受他影响来的。 可问题是，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又知不知道张仪要做什么？ 小鱼儿强忍着内心的憋屈：“你说，他们要做啥大事儿呢？” 江凡很茫然道：“我哪知道啊，我就是个小书童。” 神特么小书童，小书童你奶奶个头！ 亏自己一早就怀疑这小子别有用心，怎么就没定准了必是那坑神？ “巴小哥虽然是书童，但跟了宰辅大人这么多年，耳濡目染，想必也很是不凡。而且宰辅大人带着小哥，说明也很看重你呢，说不定还想收录门墙。” 江凡撇撇嘴：“哪有，我这点头脑，还不配做宰辅大人的弟子。” 小巴当然不配，可你特么也不是小巴啊，天下都知道，张宰辅把春秋笔黑白砚送给了你，这不是传承的意思？ 忽然，她还真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难道张宰辅归隐是假，避人耳目，收下江凡这个弟子才是真？ 一念及此，心头悚然。 完全可能啊，这小子虽然坑，但才华是真的惊人，古来未见，张宰辅保不齐想借他重新施展自己的抱负…… “小哥不必妄自菲薄，试问有多少人想给宰辅大人洗笔研墨都没机会呢。” 江凡嘟嘟囔囔：“可惜也只是洗笔研墨了，小书童到底不是弟子，没那么重要的。” 虚伪！小鱼儿暗骂一声，只好道：“……啊，说的也是，我也不过一个小婢女，大人物的事儿咱掺和不上。若是两位大人真要做大事儿，咱俩这回是跟着受苦了。” 她一脸委屈巴巴的说道。 江凡也是暗自撇嘴，装的挺像，你这话在告诉我啥？意思你们都布置好了，你出不出去不影响大局？ “是呗，倒霉的都是咱们。不过，我们家宰辅大人老谋深算的，应该没事儿。” 小鱼儿气闷，你这是在告诉我啥？你们都算计好了么？ 于是一对小狐狸继续开始互相捅咕。 小鱼儿道：“你说，宰辅大人不是归隐了么？为啥还要掺和相爷的事儿？” “哎——”江凡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人家说到底是父子，有道是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一起搞点事儿很正常嘛。” 小鱼儿撇撇嘴，行，你油滑。 “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这次是相爷和宰辅大人掐架？我听说他们父子不和呢。” 江凡哎呀一声大叫，吓得小鱼儿一个哆嗦，差点掉下水。 “是啊，不是没这种可能啊！” 看着江凡一脸恍然，大惊小怪的模样，小鱼儿这个气啊，你特么的一惊一乍想干点啥？吓得姑奶奶差点背过气去。 老半天才理顺了，憋着火道：“你看啊，关我们的是静安水军，所以我觉得他俩干的事儿十有八九和静安有关。” 江凡吃惊的看着她，挑起大拇指：“聪明！” 聪明？聪明哪儿了聪明？傻子都能想到好不好？ 你特么是故意讽刺我吧！ 可问题这家伙油滑似鬼，任你怎么说，就是不上套。让你完全摸不清楚他到底咋回事。 小鱼儿也是郁闷的可以。 “他俩都是天大的人物，要干的事儿也不会只和一个小小的静安郡有关吧……往大里想，会不会跟晋国、夏国都有关系？” 江凡又是一惊：“对啊，最近的战事可跟晋夏都有关系，哦对了，还跟楚国有关呢。” 小鱼儿心中一动，他这是在扩展话题了，这就好。 “大人物都这样，我们恐怕根本想不到事儿有多大，谁能包不起跟魏国或者远在西边的秦国都有关系呢。” 江凡皱皱眉：“不能吧，魏国还有情可原，毕竟参战来着，跟秦国有啥关系？最近这几年，秦国可没搞事情，反倒总是被别人搞。” 小鱼儿挑起大拇指：“嗯，嗯，跟着张宰辅见识果然不一般。你说的对，秦国这几年可不好过，但这次我看相爷的状态，不像是要跟秦国闹事情。” 江凡肚子里直乐，总算弄明白这位虞姐姐的意思，就是打算告诉自己，跟秦国无关，你别插手啊。 “那可也未必，我最近总是听到宰辅大人在说秦国秦国的呢。” 小鱼儿貌似一愣：“这样吗？那……若跟秦国也有关，秦国想要点啥呢？” 呵呵，总算开口了，你就是想给好处，把我摘出去吧。岂能轻易遂了你的意。 “那谁知道，这么大的事，我这小书童可想不明白。我现在就想着咋出去。” 江凡嘀嘀咕咕道。 想出去？小鱼儿恼火，既然是你这个坑货，进来只怕也是设计好的，借着我的手罢了，我还不了解你？当初就是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嫂夫人，嘴里抹了蜜似的，背地里一肚子坏水儿。 问题是自己真上道，稀里八涂就把人送进来了。 最要命的是，认识到这个问题，却想不明白他为啥这么做，。 难道就为了把自己也拽进来？也说得过去……反正肯定不是因为牢饭好吃。 现在她算是明白一点，自己进来根本不是什么偶然，必然被这货阴了。 可当初自己把他弄进来是为了防患未然，他把自己弄进来又是为了啥？报复？不能？最大的可能是，他明白自己要干啥，干脆将计就计，把自己也陷进来，让自己不便做事。 如今自己既然已经来了，按理说他该提条件了啊。 为啥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在这儿打哑谜，就是不开口呢？ 难道非要自己公开？可莫不明白他的来意，根本不敢好不好，况且自己的身份也不能在这里暴露。 实在不行……她忽然想到个没办法的办法——耗！ 既然你也出手，就是有所求，那就耗着，看谁耗的过谁。 但她不知道他能耗到什么程度，却很明白自己的。 若是自己家那一根筋的傻老爷们发现自己掉坑里了，指定得出乱子，唉！感情好也是麻烦…… 第775章 风云乍起，世事如棋 可眼下确实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也只能先耗耗看，希望对方先沉不住气，毕竟在她看来，自己等人布署许久，外面的事很周密，但他却是初来乍到，必定有许多事情还没安排妥，很有可能比自己先沉不住气。 “说的也是……要不我们就等着吧，反正也无计可施，外面的事自有两位大人操心呢。” 江凡唉声叹气的应着：“能咋办，该吃吃，该睡睡呗。” 小鱼儿暗恨，这么屁大点地方，怎么睡？摞着睡吗？ 江凡好像也看出来这个问题：“那啥，你刚进来，精神头足，先坐会儿，我先睡，等我睡好了，换你。那啥，往边上挪挪……” 小鱼儿：…… 那小子就睡了，真特么睡了，呼哈的。 统共这么大点儿地方，江凡一躺下，就占了八成，只给她剩下一个角儿，衣衫都垂到污水中了，小鱼儿想死。 —— 天气说变就变，刚才好好好的，晴空万里，忽然之间就乌云东来，转瞬遮天。 江边青石上，张仪落下一颗黑子，抬头看了看天色。 “天气变化很快啊，似有暴雨将至。” 张之陵拈着一颗白子，抬头看看道：“呵呵，也是，五月天小孩儿脸，说变就变。” “正如这世事风云变化，不可捉摸。”张仪淡然道。 张之陵凝视着他刚才下的棋子：“世事虽然风云变化，正如棋局，总有脉络可循，就像我儿方才这一招，虽然隐晦，确是在图为父左侧大龙啊。” 张仪道：“都怪父亲大人让了先。” 张之陵呵呵一笑：“我这么大人了，怎么好意思争先，况且……你本就占了先机。” 张仪缓缓道：“儿有些疑惑。明明父亲大人刚刚接到花妈妈，久别重逢，不好好叙叙旧，为何想要下棋，就算急着赶路回家也才正常嘛。” 张之陵笑道：“确实是在做些无关的事，但谁让为父赶巧又难得碰上儿子呢。” “所以……”张仪目光有些阴沉：“父亲大人想管管儿子的事？” 张之陵摇摇头：“哪有那份闲情逸致，儿子大了，也在做大事，老夫已然归隐，你那些天下大事，就让别人去关心吧。” 张仪微微凝眉：“父亲很相信那小巴？” 张之陵淡淡道：“小巴啊……是个好孩子，值得信任，为父发现你也很信任那小鱼儿，都是好年轻人呐。” 张仪漠然道：“只是不知，这两个年轻人谁更才智出众。” 张之陵摇摇头：“做人岂能仅论才智，人品同样重要。” “不能胜，人品再好有何用。”张仪不以为然道。 张之陵笑笑：“只以成败论英雄？” “自然。”张仪说的很轻声，却很笃定。 “不嫌偏执？” 张仪沉默片刻：“自秦国曾传来那渔夫一句话，不疯魔不成活。儿倒是非常认可。” 张之陵淡淡道：“只怕他所言，未必是你理解的意思。” 张仪道：“一句话百人解，我这么认为就够了。” 张之陵没说话，微微思忖一番，终于将手中白子落下：“呵呵，看为父这一招如何？” 张仪神色一动：“好棋，阻断我图谋大龙之局，还隐隐有反杀之机，父亲大人棋艺高明一如既往。” “不行啦，老喽，往后就看年轻人如何下棋喽。” 张仪扭头看向远处，乌云低垂，与江面相连，大雨似乎顷刻将至。 “看来这场风暴，你我父子可以好好看看。” 说话间，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似欲撕裂长空。 张仪淡淡道：“坐看云起，静观雨落，机会难得，我们父子确实可以好好看看。” 张仪轻轻拈起一颗黑子：“如此……儿便与父亲棋盘上见胜负。” 张之陵含笑：“都说了，为父不看胜负。下棋就是下棋，好好享受乐趣即可。” 张仪只是淡然落子：“请，父亲大人应对。” 张之陵看了看棋局，面色有点惊奇：“哦？妙啊，精妙布局中却出人意表，堪称神来之笔。” 张仪淡淡道：“原本未作此计，谁知棋局如天象，突然变换，儿也只好如此。” 张之陵拂髯连连点头：“藏得很深，若非事出突然，恐怕你还用不上这一后备招数。” 张仪道：“父亲既然看出是备手，自然也看出了先手，孩儿先行布局，谋划良久，却依然没瞒过父亲慧眼，儿只想知道，父亲可有后发制人的手段？” 张之陵拈起一颗白子，轻轻点在了某个地方。 张仪面色一凝，许久终于道：“……这一招，恍若方才闪电横空，只是不知，能否撕裂棋局。” 张之陵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慢慢下，这雨啊，不妨事。” 张仪并未拿棋子，而是看着棋盘，似乎陷入思索中。 而天边愈发漆黑如墨，有风，初启。 —— 楚夏乌江之战胶着许久，这一日，忽然风云突变。 楚水军代都督陆轻侯骤然间集结重兵反击，一日之间，当初楚军夺取的十六城被夏军连克五座，直接危及乌江防线，战事骤然间万分吃紧。 楚王宫，项臣一把扫掉满桌酒菜，沉声怒吼：“英鹿狗贼！安敢误我！” 难怪他如此暴怒，一切都在悄然朝着最好的方向进展，可谓如意算盘正打的好，没想到居然出现这等变故。 乌江战线太过重要，绝对不容有失，面对英鹿八百里加急请求增兵的信函，项臣暴跳如雷，差点就想提方天画戟去乌江大营挑了英鹿。 “大王，使不得！” 大都督黄腾强行拦住项臣道。 “大事已到关键，英鹿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视本王为何物！”项臣盛怒，如同狂狮。 黄腾道：“王上暂且息雷霆之怒，英鹿此举大有深意，王上切莫中计！” 项臣怒道：“黄腾，你被他免了大都督之职，难道不怒，不如叫上亲兵，陪本王一同去乌江，挑了那厮，本王让你当这兵马大元帅！” 眼瞅项臣面色铁青，额头青筋乱蹦，黄腾暗自叹口气。 王上什么都好，唯独太冲动了。平日里幸好还有王妃，今日王妃不在，自己说什么也得拦住他。 “王上，大事为重。我儿黄松已经率部秘密赶往静安，此事王妃布局已久，断不容有失，否则岂不枉费了王妃一番心思。” 第776章 大戏开幕 提起王妃，项臣才算稍微冷静了点儿，却依然咬牙切齿。 “英鹿狗贼，这般关头竟然乌江告急，你说，他存的什么心！” 黄腾见他总算安定了些，才缓缓松了口气。 “王上，想来他又想要什么好处，但臣一时间还看不明白。但他此举，可是给我们静安布局制造了很大麻烦。” 项臣皱着眉头道：“这有何干？他告急，本王大不了忍一忍，派兵支援便是。” 黄腾叹息道：“王上啊，乌江何等重要，您想想若是派兵，该派哪一支？” 项臣这才愣住。 “是赤犼军，只有赤犼军，可赤犼军如今何在？正前往静安……难道王上要放弃静安大事？” 项臣这才一惊：“这，断然不可。但本王可以派你带另一支军马前往。” 黄腾道：“可行是可行，但王上可曾想到，如此只能派镇守西北方的黑虎军，然而黑虎军，王上可敢轻动？” 项臣忽然明白过来，还真不行，黑虎军防守晋楚夏三国交界要地，若是贸然动用，必然会被夏国发觉，而此时就会引发两种状况。其一，夏国必然会从襄州出兵，其二，很大可能会发现襄州静安郡的动向，将大事功亏一篑。 然而楚国四军，赤犼，白象，青蛟，黑虎中，青蛟军本来就在乌江大战。黑虎镇守陆上晋楚夏三国交界地不敢妄动，白象军震慑南疆，别说不敢调用，就算敢也来不及，更何况调用南疆戍卫军很不合理，英鹿必然怀疑万分。故此，只能调用项臣亲军，赤犼军，偏偏赤犼在密谋静安。 “这，这该怎么办！”项臣无比烦躁。 黄腾苦笑：“这还不是最严峻的，最怕这战事突变，是英鹿发现了王上的动作，感受到威胁，才故意为之。” 项臣猛然一惊，这确实是最要命的。 “这，怎么可能？” 黄腾道：“王上也不必着急，不过是担忧罢了，他也未必知晓此事。就算知道也不会太多，我们只要能妥善处理，英鹿也不敢过于折腾。” “那你说怎么办？” 黄腾沉思片刻：“为今之计，只有尽快调回赤犼军，增援英鹿，让他不至于发现更多端倪。” “那静安怎么办？难道要本王派民勇去做这么大事？” 黄腾道：“王上难道忘了，有一支只有您才有可能动用的私军……” 项臣一愣，“你是说……王妃的……” “不错，正是王妃的虞家军。” 项臣目光闪动：“——这倒是可行，不过这虞家军，只能本王指挥。” “所以，您只好亲临静安战场，只是此举太过冒险，毕竟要深入晋夏作战……” 项臣却来了兴趣，大手一挥：“怕甚！本王巴不得活动活动筋骨呢！” 说句老实话，黄腾是真不想项臣亲自出马。 但拦不住，这事儿本就是他亲自跟张仪密谋的，他早就跃跃欲试，何况他最宠爱的虞美人也在静安。 前天若不是为了防止英鹿起疑心，他早就亲自带赤犼军前往了。 这回有了虞家军这个由头，而且由于筹划的时刻已经临近，就算英鹿不久之后发觉，恐怕也来不及，时间上算是也允许了，谁还能拉得住他？黄腾也只好想尽办法做好完全准备。 怎奈，他如今有名无实，这个水师大都督之位被英鹿以乌江战事不利为由给拿下了，当下手中只有几十万民夫乡勇，这都是跑后勤的，没啥战斗力。 就这，黄腾还是勉为其难的组织了一支三万多人的民勇队伍，时刻准备接应项臣。 一切，都在一个貌似边缘人陆轻侯很正常的举动中，突然开局了。 唯独这个开局方式，可能出乎了很多人意料。 乌江打的昏天黑地，而此刻，一支由项臣亲自率领的私军却悄然从晋、楚、夏三国交界地的襄州入境。而作为襄州最临近楚国的静安城，却悄悄打开了门户。 可项臣万万没想到，他刚过静安入夏境，居然遭到了夏国大先锋官来宝儿的全力狙击。 为什么来宝儿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乌江吗？ 来宝儿也很懵，他遵照陆轻侯将领，原本是屯兵三国交界，那条通往晋国的毕竟之路，按陆轻侯交代在此地等候接应周安世大帅，怎么也没料到，居然跟楚王项臣打了个照面。 双方都非常吃惊，但也来不及多想，大战突兀的就打响了。 就在双方惨烈厮杀的时候，伴随一声“项贼纳命来！”的怒吼，周安世亲率八千轻骑如狂龙般加入战团。 项臣也是大惊失色，周安世怎么来了？不对头啊，他不是应该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吗？ 他震惊加迷惑，周安世却快气炸了。 因为就在陆轻侯出兵的三天前，夏国世子姜洛接到了一封让他惊骇万分的密函。没想到啊，自己以为的联姻好事儿居然是个局，而且是要打击，甚至弄死自己的弥天大局。 他是震惊的，更是不信的，然而对方告诉他，此事做不得假，只要看楚军会否从静安入夏就知道了。 姜洛细思极恐，这件事不论多么荒诞，他都得快速应付。 然而他却不能向晋王揭发，因为最可恨的，是自己一点证据也没有，想借此事扳倒张仪，简直不可能。甚至一旦闹到朝堂，还会被反咬一口，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周安世在做局，意欲谋反。 司马棘只是告诫他，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想那些用不着的，赶紧狙击项臣，以及取消联姻才是正理。 不用他说，姜洛也知道这事儿必须赶紧办。但此前还有件更紧急的事儿，就是提醒周安世，否则一旦项臣成功借道静安入夏，他就惨了。 周安世听姜洛快速说完，也是惊的无以复加，这是他打死都不敢信的事儿。然而兹事体大，加上姜洛信誓旦旦，他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亲率八千轻骑火速赶往边境。 此举是对的，若是此事当真是个局，就是生死危机，而只要他和项臣打起来，所有指控都不成立。 半信半疑的周安世赶到的时候，万万没料到，居然真的见到了项臣，而更没想到自己的心腹爱将已经在和项臣在惨烈厮杀。 第777章 坑神在此 虽然不明白来宝儿为什在此，但他狙击项臣总是没错。 而且幸亏有来宝儿，否则项臣一旦深入夏境，就难办了。 暗自抹了把冷汗的周安世当即爆发雷霆之怒。 真是够狠啊，这是真要弄死我！ 盛怒之下，二话不说，挥军径直杀入战团。 此番为了快速、安静的行事，出动虞家军人数只有两万，但项臣勇武，本来对上来宝儿的四万大军还能略占上风，可周安世的八千百战精兵加入战团，局势就不乐观了。 项臣也终于警觉事态应该失控了，虽然万分不甘，但为了虞美人安全，他首次没有硬碰硬杀个没完。而是调转马头，直接冲着静安杀去。 既然已经崩盘，那第一要务就是要保住爱妃，她还在静安，显然应该也处于危险当中。 想到爱妃，项臣的脑子就在充血，这会儿他才不管什么大局大计的，直接朝着静安郡城杀了过去。 站在城头上的颜大志见状没有丝毫慌乱，反而不易觉察的露出一丝笑意，当下举手大声吩咐道：“敌袭！守城！” 不用问，这是江凡教的自保之际，项臣大军杀来，颜大志身先士卒拼死抗敌，谁还能说出啥来。 虽然项臣勇猛无俦，颜大志也不怕，毕竟项臣背后还有几万大军兜着屁股追杀呢。 其实现在的局势对项臣极度不利，放他过去之后，静安就关上了大门，如今可算是退路被堵，后还有追兵，尤其还是在人家晋国境内，过不了多久，更多晋军就得杀过来，把他包了饺子。 然而项臣丝毫不惧，率领两万虞家军嗷嗷叫着就向静安发动冲锋。 深陷敌国，后背受敌换哪个都得先求脱身，还敢攻城，不得不说，也就项臣这虎玩意儿能干得出来。 项臣率领两万虞家军纵马狂奔，眼看静安郡城尽在眼前，他那黑色巨型健马人立而起。 “给我夺城！” 随着项臣一声虎吼，大战打响。 而项臣那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声，甚至传到地牢来了。 小鱼儿当时就有点懵逼。 错不了，这绝对是自家那个莽夫的声音。 夺城？夺哪门子城？项臣你傻了吗？你特么应该悄摸摸去夏国搞事啊。 此时江凡似乎也被吵醒，揉揉眼睛，迷迷瞪瞪的坐起来。 “啥玩意儿，闹哄哄的。” 小鱼儿还在发愣。 江凡瞅瞅她：“我休息好了，要不换你睡会儿？” 睡，睡你个大头鬼！ 小鱼儿是真的忍不了了，直接指着他：“到底怎么回事？” 江凡装傻充愣，挠挠头：“啥怎么回事？” “别给老娘揣着明白装糊涂！外面怎么打起来了？项臣来干啥？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江凡掏了掏耳朵，皱着眉头道：“干啥，吵吵扒火的，我又不聋。” 小鱼儿胸脯一耸一耸的，只觉得一股郁气快把自己憋炸了。强忍着，咬牙道：“你和张宰辅，到底在做什么？” 江凡疑惑的看看她：“我干啥了，我搁这儿坐牢呢，倒是你咋回事？外面的事怎么那么关心？” 小鱼儿气结。事到如今，这家伙还在装傻充愣，合着只要自己不先招供，他绝对是不可能开口了。 “……小巴，不……贤弟！咱能不能别装了？” 江凡怔怔瞅了她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嫂夫人，终于开诚布公了？” 这回倒是小鱼儿一呆，她自问伪装得毫无破绽，这厮竟然早就知道是自己？ 忽然她明白过来，草率啊，他是江凡，自从那天见面，他就已经知道自己了，而自己却蒙在鼓里，还一直在试探对方呢。 下意识看了看手腕，不由自嘲起来：“曼珠沙华……难怪聊起这个。” 其实说到“花语”这两个字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起了些疑心，只是无论如何想不到一件和那坑神完全无关的事他会搅合进来，当然自己这名字，小鱼儿，也是当初和江凡认识的时候报上的小名，哪哪都破绽，实在是疏忽大意的可以。 “没想到嫂夫人还记得小弟讲给你的故事。”江凡捏着下巴含笑道。 小鱼儿泄气一般：“唉！果然是你个坑神，难为我还有点怀疑来着，到头来还是着了你的道。” 江凡连忙拱拱手：“嫂夫人见谅，小弟也不是有意为之。” 他这做派自然收获了小鱼儿一个大大的呸。 “说说吧，义弟，这一切是为什么？” 抹抹脸，江凡摊摊手，“嫂夫人不该这么问啊，这一切，不都是您和张相布署的么？” 小鱼儿冷笑：“没错，但这和你，和秦国都无关，你从哪、又为什么要冒出来搞事情！” 江凡不好意思道：“赶巧碰上了呗，看着好玩儿……” 小鱼儿当时就七窍生烟：“好玩儿？就为了个好玩儿？我们谋划了多久知道吗？你疯了不成？三国大乱，对你秦国百利无一害，为什么要破坏！” 江凡笑眯眯：“嫂夫人切莫动气，容易老……” “我老不老关你屁事！”小鱼儿柳眉倒竖：“要不是老娘我现在真元受制，非弄死你个坑神！” 虽然是美人，但口水狂喷，江公子也有点受不了。又抹了把脸上的唾沫星子：“嫂夫人，您是嫂子，是姐姐，不是老娘，别乱套了……” “说正事儿！说正事儿！！” 眼瞅小鱼儿真要爆，江凡赶紧道：“好，好，嫂夫人切莫动气，说正事儿。但是我觉得……正事儿应该是如何解决大哥眼下的危机。别的以后再说呗？” “危机？好啊，你倒说说，他现在什么处境？” 江凡道：“难哦，退路有坚城，背后有大军，还有不知多少兵马正在问询赶来，用不了多久，嗯……兄长就得被包了饺子。” 对于什么是包饺子小鱼儿不太明白，但大体意思是听懂了，项臣这是又进了坑了。 “……你，你这个坑神——！” “哪能怪我啊。” 江凡一脸无辜的嘟囔。 “别说了，先解决大王的事儿，说到底他也是你兄长，你就这么打算弄死他？” 江凡面带惊诧：“嫂夫人此言差矣，不是兄长总想弄死我么？” “你还要点脸？”小鱼儿简直气炸了肺。 第778章 背锅侠，张仪 “要不是你坑得他那么惨，他能总想着弄死你？我告诉你，上回要不是我拦着，你怕是回不了秦国，今天该还个人情了。” 小鱼儿也是憋屈的，这回显然是这坑神又坑了结拜大哥，此时，她哪里不明白，这场谋划必然已经打水漂。虽然还搞不清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然则眼下最重要的是项臣安危。 瞅着这张笑眯眯的臭脸，小鱼儿巴不得上去就挠死他，可惜，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嫂夫人莫急，坐，坐。” 江凡一脸微笑，“嫂子待小弟好，小弟心里有数，所以呢……我也会帮忙想想办法。不过事先澄清一件事啊，这事儿我完全是被动的，要怪就怪张仪，他心眼子贼多，要不是他把我卷进来企图报上次一箭之仇，我也不至于管这个。” “张仪？”小鱼儿显然一愣，旋即目露深思：“你是说张仪还有别的打算？” “那显然啊，这老家伙走一步算十步，你以为他就想搞死周安世？你以为张宰辅出现在这里属于偶然？你以为我没事闲的来管别人的破事儿？别闹了，嫂夫人，您虽然聪慧绝伦，还是被这老小子蒙了啊。” 他说的很有道理，首先张仪心思太诡，这个她一直也在提防。然后张宰辅出现的也太过突兀，一个归隐了的五国之相为何突然来此？不可能没事情。然后，江凡这厮没好处的事儿也不可能干啊，难道果然别有隐情？ 江凡窃笑，很好，这一盆子脏水泼在张仪身上简直恰到好处，多谢你啊，你这行事作风成功又给自己增添了一口黑锅。 “唉……说起来都是眼泪……我这倒霉催的。”江凡一脸憋屈加无奈的表情，表演入木三分，自觉都应该拿一座小金人儿。 “不过呢，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多拖延一刻，兄长就多一分危险，我们还是想办法先救人吧。要不然丢在这儿的可不是兄长一个，还有嫂夫人的家底儿……虞家军儿郎们呢。” 这话江凡倒是由衷的，项臣决不能有事，起码目前不能沦陷在此。 当然，他心里也明白，刚才说的有些危言耸听，只是为了扰乱小鱼儿的心思。以项臣的武力，纵然不能全身而退，自己杀出重围是没啥问题，毕竟周安世也好，来宝儿也罢，就算再加上个静安郡守，都没可能留下这位当世战神。 小鱼儿恐怕也是一时间关心则乱而已。 “虞家军？”果然，小鱼儿更有些心惊：“为何会是虞家军，不应该……” 江凡摆摆手：“不应该是赤犼军？呵呵，所以说，嫂夫人还是没算到全局，不过先别说这个了，小弟能有办法让兄长和虞家军全身而退，就看嫂夫人……” 小鱼儿此刻断然道：“说你的条件。” 江凡拍拍手：“这才是那个聪慧绝伦，杀伐果断的虞姐姐。好，小弟也不藏着，把张仪此番的全盘计划和盘托出，并且签字画押为证如何？” 话一出口，反倒是小鱼儿一怔：“就这？” “就这。”江凡很真诚。 “没别的？” 她有点迷惑了，这条件看起来很要命，实则没啥，事情发展到现在，已成藏不住的东西，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为什么还要记录下来？难道为了以后所用？ 江凡大义凛然：“还能有啥！就像姐姐说的，我和项王毕竟是金兰兄弟，兄弟有难，小弟怎能袖手旁观，而这个时候提条件，小弟还是人吗？但为了防备张仪，小弟只能要求嫂夫人把某些我不知道的细节诉说清楚，有了姐姐的笔证，我回去也好跟我家陛下交待。如此足矣。” 小鱼儿彻底迷惑了，说江凡是这种义气千秋的人，吊起来打她到死都不可能相信。但他偏偏没提任何别的条件，就这一项也算胜利者合理要求啊。 “……你，真没有其他……” 江凡似乎怒了，拍着胸脯道：“江凡虽然年少，也知道义气二字重千钧！难道在嫂夫人眼里，我江凡就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小弟寒心啊！” “是……”虞美人几乎是下意识说道。 江凡当时就怒了，“嫂夫人竟如此看待小弟，心塞啊。不想说话了，嫂夫人自己想辙吧。” 说罢一扭脸，赌气去了。 饶是虞美人号称南楚第一才女，也被他弄晕了头，短时间很难判断这厮的真实想法。 但时间却不允许，杀伐声越来越激烈，在地牢中都听的真真的，可见局势危急。 “贤弟先别动怒……我答应你便是，但此处不是书写之地。” 江凡叹口气：“算了，小弟哪还能真和嫂夫人计较。如此，先办事。兄长正危在旦夕，反正嫂夫人跟我在一起，完事儿慢慢写，来得及。” 他说的大气，小鱼儿却越发不确定起来，直觉告诉她，这厮没那么好心，十有八九又在憋着坏。要知道，他这连环坑是有前科的。 “好，贤弟大气，嫂子替你哥哥谢过了。不过如今我们被困在此，你有什么办法？” 江凡笑笑：“嫂夫人，被困的是你而已……” 小鱼儿无语，真是糊涂，从自己也进来那一刻就该想到。 “嫂夫人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江凡说着，站起身伸个懒腰，然后，在小鱼儿崩溃的眼神中，掏出一根钥匙，插进去一搅——门，开了。 小鱼儿：我……！ 江凡回过身又把门锁上，冲着她摆摆手：“嫂夫人，您先呆会儿。” 这厮根本就来去自如，被困着，被封了真元的，是自己而已。 想着当初把这小贼丢入水牢的窃喜，小鱼儿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 眼瞅江凡笑眯眯哼着小曲儿信步离去，小鱼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角抽抽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坑神，你给老娘记住…… 江公子并未走远，事实上只上了一层楼。 两个牢头瞅着他上来直接毕恭毕敬打招呼：“公子来了？烧鸡刚送来，热乎着呢。” 江凡伸出手指嘘了声，低声道：“行了，我慢慢吃，你们先去忙吧。” “好咧，酒也温好了，有啥要的您在招呼小的。” “多谢。” 江凡大马金刀坐下就开始吃吃喝喝。 出去？出去干啥？他可懒得面对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事儿都安排好了，偷摸捡便宜得了呗，犯不着抛头露面。 所以…… 他上来纯粹是吃饭的。 下酒菜除了烧鸡，顺便还能偷听下面小鱼儿抓狂的口吐莲花，不亦乐乎。 第779章 局外有局，如晦风雨 “江凡！坑神！混账王八蛋！流年不利啊——你他娘从哪冒出来的？为啥要跟我过不去？亏我还给你说好话，你给我等着的……咱这仇算结下了……老娘要不弄死你跟你姓……” 属实有点不堪入耳了，还好江公子心大，也不以为意，都把人坑了，还不能让人发发牢骚？憋坏了怎么办？ 唯独好笑的是，端庄大方，姿容绝世的南楚第一美人还有这样一面，谁能想到？ 忽然，他耳朵一支棱，虞美人的接下来的话，让他目光瞬间凝固。 “……嘿嘿，小贼，你以为我手里没你的把柄？你以为你家那小山精真的死了？哈哈哈，饶你们奸似鬼，也要喝老娘的洗脚水……别过分，否则，哼哼哼哼……” 手中不自觉停下，江凡呆住。 恍恍惚惚间，一个衣衫破烂，光着两只小脚丫，头结双髻，小脸脏兮兮却有着一双纯净大眼睛的小女娃怯怯看着自己…… 糯糯…… 你还活着？ 霍然间，江凡手中的烧鸡碎成齑粉，一股恐怖的气势爆发，整个水牢都剧烈颤抖起来。 江凡没有任何知觉，也没有人看到他身体都在颤抖，眼中的激动之色压抑不住的喷薄而出。 “糯糯……真的吗？糯糯……原来，你还在人世……哈哈，哈哈哈……老家伙，你听到了吗……咱家宝贝糯糯，她还活着啊——” 两道泪水，从他脸上倏然滑落，却仿佛快乐的小溪…… —— 龙江风雨如晦。 大雨滂沱，怒涛拍岸，两人于江边对坐而弈。 奇怪的是，两人身上没有丝毫湿气，风雨在他们身前三尺仿佛遇上了无形的屏障，竟不得寸进。 张仪落子：“风雨越来越大，父亲大人可感不适？” 张之陵含笑：“天地混沌，气象万千，此情此景对弈，还真有些卖弄风骚。” 张仪淡然道：“你我父子，皆为幕后，卖弄风骚的另有其人。” 张之陵指了指棋盘：“你这攻势如这狂风暴雨，龙江怒吼，杀伐滔天呐。” 张仪道：“静若明月山岗，动如风火雷霆，岂非应该如此。” 张之陵轻轻布下一字：“你瞧，这一手如何，能否让江海凝清光？” 张仪眉峰微微皱起：“……好……好棋，但这，不是父亲大人的手法……” 张之陵道：“吾儿方才不是说了，你我皆幕后，博弈自有人。” 张仪沉思良久道：“八方布局各个击破，引蛇出洞佐证迷局，借势互搏绝地反杀，好一出连环破阵局。” 张之陵摇摇头：“还不够好，但仓促间，够好了。” 张仪目光低沉：“小巴……不足以至此。” 张之陵道：“小巴，何以至此……” 张仪缓缓道：“父亲对小巴之事耿耿于怀。” 张之陵道：“老友所托，死于非命，唉……只是不想，死在你的手里，今日你告知此事，便是为了乱我心神吧。” 张仪抬起眼睑盯着对方：“雕虫小技，父亲大人见笑了。” “不，不……很有用。”张之陵叹道：“只可惜你乱错了人，为父一直跟你说，对手不是我，可惜，你先入为主，陷入认知障。” 张仪道：“果真如此？” 张之陵道：“你看，你还是不愿意相信。” 张仪思忖道：“有了五分相信，这反击之局奇诡，确然不是父亲大人的风格，但其间处处留手，总有未尽之意，儿颇为不解。” “势不可去尽，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 “……哦？孩儿受教了。只是，那隔空对弈之人，能否想到真正的暗局？” 张之陵手指轻轻敲了敲某处黑子：“很隐晦，瞒天过海，若是旁人，怕看不到，但他，应该不至于。” 张仪缓缓道：“只可惜，当初也未曾想到，真正的对手竟然是凭空而至，所以，也并非针对此人设局，在此人眼里，可能就潦草许多了。” 张之陵道：“泰岳的消息该到了吧，你也拖延了这么久。” 张仪看看天色：“快了，收到消息，我方能完全确定此人身份。” 张之陵却笑笑：“泰岳还是老样子，看来你也不是很如意。” 张仪道：“无妨，总归会给我的。” 张之陵笑笑：“那么，看来还有些时间，你我继续如何？” 张仪道：“也好，总归尚未尘埃落定。” …… 水牢一层，江凡足足呆坐了半盏茶时间，才听到脚步声，静安郡守缓步走下来。 “姜公子，差不多了。” 江凡这才收敛心神：“嗯，把这个交给他，让他走吧。”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来。 静安郡守点点头：“项王实在勇武，若非周大帅在背后牵制，城破多时矣。” 江凡笑笑：“这点没得说。你就按我说的做吧，让跛虎下场，借机交给项臣。他这边差不多该收官了。” “那另外一边……” 江凡微微一笑：“我自有安排，你且去便是。” 颜大志离去，江凡却轻轻吁了口气，目光复杂：“虞美人……真是出人意料，看来计划得做些改变……” —— 小鱼儿终于安静下来。 目光也恢复了清明，那智慧的眼神重新展现。 江凡离去的时间不长，她却已经重新开始认真思索这一切。 看到沉静的她，江凡知道，虞美人到底还是虞美人，接下来的她，才真正不好对付。 “嫂夫人，小弟回来了。” 江凡微笑着在牢门之外坐下。 “杀伐之音未止。” 虞美人看着他道。 “一炷香罢了，嫂夫人不必心急。不如趁此光景，先润润笔如何？” 虞美人看着他，嫣然一笑：“自无不可。” 江凡随即将笔墨纸砚摆在牢门外的小方桌上，“嫂夫人之字，如人一般绝色，兄长好福气。” “他？他只会舞刀弄枪罢了，哪里懂得看字。” 江凡笑笑：“南楚有书山、苍陵，文风鼎盛，怎奈我那兄长却是个武夫，倒也有趣。” “你觉得他很莽撞？”虞美人出得牢门，摊开纸张，轻舒皓腕，边书边道。 江凡想了想：“表象而已，兄长有大智慧，是真豪杰，否则嫂夫人也不会选择他。” 第780章 一人为天下，一人为一人 虞美人咯咯轻笑：“我这算慧眼识英雄？” 江凡点头：“当世霸王，英雄二字当得，只是太过刚烈，过刚易折。” 虞美人道：“不是有我？” 江凡道：“嫂夫人如水至柔，然则……” 他微微一顿：“至柔，却也至刚。” 虞美人意外的看看他：“想不到你如此评价。” 江凡道：“随口一说而已，小弟只想奉劝一句，人生，有时候，可以软一软。” 虞美人轻摇螓首：“要看选择，心中有轻重，刚柔相应生。” 江凡心中暗叹，这两人看起来一刚一柔，实则都是人间至刚，只不过一人为天下，一人……为一人。 看着她唇角含笑，挥笔疾书，江凡许久沉默。虞美人为了项臣是什么都可以做的，她应该已经想通这一封密函会有多大作用，但她毫不推却，奋笔疾书。唯独江凡知道，字里行间，她应把所有项臣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恍惚间，江凡仿佛看到一幕幕穿越时空而来的画面，依稀中仿佛有那么两人，与他们神似。 出神之际，虞美人皓腕微微一顿，抬眼看着他：“贤弟果然言而有信。” 杀伐已止，想必项臣已经穿过静安而去。 江凡轻声道：“有时候，小弟也很实在的。” 虞美人摇头一笑，低头挥笔，未过多时，便直起腰身，轻轻放下笔，拈起纸张吹干递给江凡。 “你要的，很详细。” 江凡小心的接过来，却没有看上面的字迹，却注视着虞美人：“嫂夫人，项大哥真的好福气，真心的。” 虞美人盈盈一笑：“贤弟，你有真心，这点，姐姐信。” 江凡嘴唇蠕动一下：“不恨我？” 虞美人轻叹一声：“若从这件事上，你确实很过界，但我不恨。秦楚迟早要对上，易位而处，你未雨绸缪，没错。” 江凡认真的收起来：“多谢嫂夫人理解。” 虞美人莞尔：“在嫁给项臣之前，你是叫我姐姐的。” 江凡沉默了下，再度拱手：“多谢姐姐。” 虞美人眨眨眼道：“不看看写了什么？” 江凡摇头：“不必，它的作用，不在内容。况且，其间定然无项大哥，看了也没必要。” 虞美人面带欣赏：“贤弟还是那般通透。” 江凡不由自嘲：“有时候还不如糊涂一些。难得糊涂啊。” 虞美人款款走到牢门近前：“那么，关于姐姐呢？装糊涂吗？” 江凡笑笑：“你有你不想提的人，我也有，姐姐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虞美人反倒有些惊讶：“哦？姐姐怎么不知，在你心目中如此重要？” 江凡暗叹一声，我特么也是刚知道的。小糯糯……你定要好好等着我来寻你…… 嘴里却苦笑道：“毕竟十年前有南疆际遇，无论愉快不愉快，都算是有缘人。都是不得已罢了，何苦过于为难对方。” 虞美人目光掠过一丝异色：“……这么说来，姐姐还真是错看了弟弟。那么弟弟接下来如何处置？” 江凡道：“还得委屈姐姐多呆些功夫，这么早露面，不太好。” 虞美人自然明白，江凡要扫尾，但属实有些意外，自己对他出手可没丝毫容情，而听江凡的意思，并没有想要为难自己。 “你要放我走？” 江凡道：“我可不敢留，扣押嫂子，项大哥还能跟我有完？” 虞美人闻言咯咯一阵娇笑：“也好，那就多留一阵子，弟弟都说了不要互相为难，姐姐听你安排就是。” “多谢姐姐体谅。” 虞美人悠然一叹：“轻易放过敌手，弟弟行事还是那般鬼神莫测。” “过奖，姐姐此番也并未刻意要针对我，不过被张仪裹挟了而已。” “张仪……他到底暗中做了什么？惹到你这小妖怪？”对这件事，虞美人非常好奇。 江凡的出现，太过诡异。自己和张仪布局许久，他一出现，就改变了局面，仿佛布局比他们更深远一般。 江凡摇摇头：“有些事不便讲。但请姐姐相信……你被他蒙蔽了。张仪的谋划比想象中还要深。” 虞美人沉思道：“这就是你和宰辅大人来的原因？” 江凡点点头：“还是那句话，没我的事，我来干什么？” 虞美人此时虽然还在思索，但很大程度上已经相信了江凡的说法。 毕竟没关系的话，不合常理。 “姐姐想问你件事……”她认真道：“张宰辅要复出？” 江凡当即摇摇头：“绝无此意，宰辅归隐，不会复出，他来此，为了家中私事。” 他并未说清，但这也够了，打消对方疑虑就好。 他明白虞美人想什么，张之陵曾为五国之相，楚国自然也在其中，对这位，谁都不可避免的防范，甚至多重视都不过分。 “如此……我还以为张宰辅特地为此事而来。但如今看来，他只是顺带帮衬，你才是真正的棋手。” “姐姐明鉴。”江凡并未否认，当着聪明人没必要遮遮掩掩。 “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发觉这一切的？” 江凡笑笑：“其实挺简单的，更久之前，我就在这里布过一些手段，而你们不知情，在运作此事时，碰到我的触角。我就怀疑了。” “就这么简单？”虞美人愕然。 这可是自己和麒麟大相深思熟虑的大局，他竟然只是通过只鳞片爪就勾勒出来？ “也没有，后来……你知道，你们这件事谋算的太多，自然露出的马脚就越多，我看到了许多琐碎，放在一起细想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虞美人露出深思之色，许久道：“做的多，线索多。看来以后做事还是要目的单纯一些的好。多谢弟弟指教。” 江凡轻笑：“谈不上，怪就怪张仪，明着一套局，暗地又是一套局，然后局中还套局，虽然看得人眼花缭乱，很难摸清真相，但只要抓住根源，还是不难推测出来。对他，你只要记着看大不看小就够了，只要此事还能实现更大的目的，他就绝不会为一件小事满足，誓死要把利益最大化，倒也确实让人头疼。” 虞美人这才真正吃惊：“我还以为你只看到我们要借道攻夏。” 第781章 偶然中的必然 “借道攻夏只是手段，其间要实现的目的太多，世子姜洛、大元帅周安世、晋国两位王子、项大哥、陆轻侯等人尽在局中，都是他要一并谋划的。” 虞美人悚然，江凡竟然真的全都知道。 “然而这一切，仿佛一个非常精密的公输锁，却只要有一环露，很容易一下子崩塌。张仪太过自信，总以为所有事都在自己掌握中。但他忘了，做事的是人，而只要是人，就有多样选择，就都有多种因果，就有多番变化，岂能一手控之。说实在的，他要是简单的就去做一件事，我也没办法，更没必要管。现在你知道，他为何惹上我了？” 虞美人苦笑一声：“啧啧，张仪的弱点被你看得清清楚楚，输得不冤。” “弱点？”江凡否认：“这也是他最强的地方，这种方式旁人连这么想都不敢想。就拿此番来讲，若非我偶然之下有个前置布局，岂能看到端倪？张仪这种人一旦做成一件事，很多事都会发生连锁反应，带来巨大变化。他，真的很强。我，胜得很偶然。” 虞美人却摇摇头：“偶然？记得你小时候就说过，天下没有绝对的偶然，偶然中一定有必然存在。如今自己反倒忘记？” 江凡愣了下，忽然想起糯糯怯怯的说过：我知道的……遇见小哥哥是山神的旨意，不是偶然…… “呵呵……难为你还记得，很多年前说的话了，当时我记得小糯糯还活着呢。” 江面面上涌现深深的哀伤：“那时候她才五岁吧，一晃十二年过去了，若是活到现在也是大姑娘啦。” 虞美人神色也有些黯然：“十多年过去了，想不到你还念念不忘……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江凡眼底不可觉察的掠过一丝异光，旋即轻声叹了口气：“是啊，还说这个做什么呢……” 虞美人似乎有意转换话题：“不管这一趟你胜得是否偶然，但不可否认，你将一场大乱消弭于无形，很多人也许不知道，他们该感谢你。” “不需要，我只是做我要做的事罢了，各有目的，谈不上感谢。” “我觉得他们还是应该谢谢的，至少你帮了许多人，并没有拿到好处。我也很不明白，你明明破坏此次计划就够了，为什么每一处关键布局你都要破坏？” 江凡道：“首先，做事不彻底，不如不做。第二，我不但要破掉张仪的局，还希望让他短时间不再做类似的事情，所以，很多与我无关的局点也必须破掉。” “不止如此吧，你恐怕还要借此拿到点什么，就算眼下没有，将来也能用上。” 以虞美人对江凡的了解，他从来都走一步看无数步，只是简单的破局，恐怕满足不了他。 江凡笑笑：“看破不说破。姐姐没意思了。” “果然如此。”虞美人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你没憋好屁，只可惜，这件事做到现在，姐姐仍然看不清你目的所在。” 江凡看看她：“姐姐不必套话，明说，我的目的的确不单纯。就拿秦国方面来说，姐姐你可能觉得，乱了对秦国更好，那是站在你的角度。若换位思考，你也未必会喜欢。” 虞美人倒是有些认可：“这话倒是不错，谁的日子谁知道。只是人家张宰辅好好的归隐日子，被你破坏了。说实话，你这一招很高明，轻描淡写就给张仪制造了个无解的难题，让他不得不放下手中事，跟着自己老子外出。呵呵，好手段啊……” 江凡并不否认，从开始寻找张之陵，他就明白，归隐，是没可能了。但他更明白，张宰辅的归隐，只是心灰意冷之下的选择，若让他看到希望，绝不可能终老田园。 “你让他带走张仪，是为了置换时间吧，很难想象，这短短数日，你到底做了什么，居然成功破坏掉我们长达一年的谋划。” “我已经说过，这件事有很大偶然成分，若非我前置做了些事，没可能做到。” “那个静安郡守就是你的前置之一吧，亏我们还把他当做真正的合作伙伴，从一开始，就选错了人。真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为你效力。” “为我效力？不，不。”江凡否认道：“他只是为他自己谋划，唯独我让他知道，选择哪个更好。” 虞美人叹息：“世事如棋，你提前许久在完全无事的时候就布下棋子，难怪我们会输。事实上，张仪还是应该听我的，选择司马荆最为第一合作人。” 江凡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我能提前那么久经略静安郡守，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放过司马荆？” 虞美人顿时呆住，半晌才缓过神来：“……你这个妖孽！” 江凡淡淡道：“太华说过很多次了，姐姐看来要被他们同化。” 虞美人瞪她一眼：“我一直觉得诛妖盟就胡闹，现在才觉得真有必要，至少是个火种。” “火种？”江凡不屑的撇撇嘴：“钓饵还差不多。” 虞美人愣了下：“钓饵？钓什么？你？” 江凡道：“钓一个……真相。算了，你不明白，这事儿也于你无关，你还是操心下我那项大哥吧。” 小鱼儿撇撇嘴，却也不在过问：“你有把握让你大哥从容脱身？” 江凡回过神来，摇摇头：“没那么容易，项大哥既然搞起了事情，总要付出些代价。后面兜着屁股追杀的可是周安世，这货虽然软蛋了些，但知晓别人要弄死他也得爆，只可惜了虞家军，怕是得丢下一大批人。” 虞美人目中掠过一丝森冷，却很快掩饰下去：“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这笔账，我会记在张仪和你的头上。所以，你最好还是现在弄死我。” 江凡哂然：“不成啊，你明知道的，我现在不能对你下手。” “如果能呢？” 江凡沉默一下：“能也不会，起码这次不会，算是偿还相遇之情吧。” 虞美人轻笑：“这种情感对一个经略天下的人来说，是致命伤。” 第782章 不相欠，不留情 江凡道：“经略天下？那是无双的事儿，是项大哥的事儿，甚至可能是魏王的事儿，唯独不是我的。” 虞美人对这个说法显然不苟同：“你和她的关系传的风风雨雨，还能脱离这个旋涡？心无天下，人在江湖，你入了世，就有万千羁绊，脱身不可能了。” 江凡也有些沉默。 虞美人道：“何时想到要入世的？” 江凡想了想：“确切的说，十二年前吧，这些年遇到了很多事，失望了许多次，总想着找找别的办法。” “你似乎一直在寻找什么……” 江凡点点头：“我的私事。” 这就是不想多谈，虞美人倒是有些歉然：“那些年……希望你不要怪他。” 江凡知道她说的是项臣的事，十年来，项臣从来没有停止找自己，他东躲西藏，多少跟项臣也有些关系。 “怪什么？要怪就怪当初我把他坑的够呛，这口气，像他那种性格的人，怎么咽的下。” 江凡倒是不以为意。 “所以这次你能放过他，不论从大势上来讲有多少原因，私下里我都应该谢谢你。” 江凡眨眨眼，“也不用急着谢，我还指望他帮我教训教训某人呢。” “你说陆轻侯？”虞美人哼了声：“不用说，这次你显然是借用陆轻侯和英鹿的猫腻办了事，大王自然轻饶不了他。” “姐姐还是那般聪慧。不错，我确实借力陆轻侯，这厮野心很大，区区一个水师都督满足不了他的。” “有野心的人，难免给人利用，但我确实没想到，你远在秦国，却对他和英鹿之间的破事儿看的这么清楚。” “人做事做多了，总有蛛丝马迹，通过现象不难推论出本质。不过，说起来陆轻侯倒也真是一位人杰，将来若是他做了夏国大元帅，有的项大哥头疼。” “这次，你也算变相帮了陆轻侯。”虞美人略一思忖道。 “谁让张仪这一网想打的鱼太多。事实上，单纯若是想搞掉周安世，说不得陆轻侯还会帮忙，毕竟周安世垮台，他能蹿升的更快。可偏偏张仪看到了陆轻侯的野心，还想借机敲打一番，暂时抑制他的仕途，让陆布衣怎么痛快，人家可是号称轻侯，连侯爵都看不在眼里的人物呢。呵呵。” “他？他也许连侯爵都看不上，但你呢？一字并肩王只怕也未必在你眼里。” 江凡愣了下：“当然不在眼里，我眼里啊，只是一箪食一瓢饮，好好当个钓鱼佬。” 虞美人疑惑的看着他：“……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王侯将相，荣华富贵，世间权柄，你当真不看在眼里？” 她很难想象。但偏偏这小郎若是要出世，就算是七八岁小孩子的时候，都足以比肩世上诸多智者，项臣都多次慨叹，若这小子来楚国，必然拜为国师，争霸天下都有望矣。可这么多年来，他只是到处溜达，对一切功名利禄都显得浑不在意。 是确实如此心性，还是有更深的打算？不得而知。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想那么多累不累，当初，我真的只是想好好过日子，走走这世间名山大川，品品世间美味佳肴，来一趟简单简单的俗世之旅。” “可惜……你最终还是选择了入世。我其实很想问你，既然入世，为何不选择项大哥，若是你答应，他绝对可以放弃所有前嫌，你们兄弟同心，天下何愁不得。” 江凡抿嘴一笑：“我有我的原因，或许，很久之后你会明白。” “好吧，我也不追问了。不过既然你可以让项大哥和我脱身，我也不想欠你这个人情，我可以答应你两件事。前提是不危及楚国。” 江凡笑笑：“都说过，不用，你那封密函，我迟早会用上，已经够了。” 虞美人摇摇头：“不，一码归一码，那是我输了必须付出的代价，而你要放走项大哥，还要放走我，这两件事，我不想欠人情，你也不要让我为难。” 江凡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不欠人情，将来就不必手软。 于是想了想，点点头：“也好，那我就先提一个条件，他日我要借厚土鼎一用，届时请项大哥成全。” “镇国铜鼎？”虞美人显然没想到他会要求这个。 “你要用它作甚？难道要研究其上记载的秘籍？没用，那东西有特殊要求，旁人修炼不得。” 江凡摇摇头：“我不是为了那个，若是为此，直接要求看秘籍译文不就可以？姐姐也不必好奇，我有我的想法，借用一下，便会归还，姐姐同意否？” 虞美人陷入沉思，厚土鼎乃镇国神鼎，象征意义极为重要。但说到底也只是象征意义，此番得了人情，要借也不是不行，只要做个假的摆在那顶上几日就行了。 可江凡要做什么呢？厚土鼎，难道还有其他作用？ “若是姐姐不放心，我可以用一件同等至宝作为质押。” 江凡见她犹豫，便开口说道。 虞美人想了想，摆摆手：“不必，姐姐答应就是。那么第二件事？” “第二件……”江凡脑中直接浮现了糯糯的身影，嘴唇动了下，却咽了回去。 不是时候，虞美人显然要以糯糯作为对自己的最大胁迫，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透露，这事儿只能暗查。 “第二件，尚未想到，以后再说如何。” 虞美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按理说，可以提很多优厚的条件，偏偏他暂时放弃，这就让人有些揪心，因为一旦用上，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到时候恐怕就被动了，甚至还不如多加几个条件，现场明明白白答应的好。 但江凡不要求，她也只好按下心绪。 “其实我很想多许你几个条件，保住虞家军……”虞美人怅然道。 江凡没有接话，她这般神情，自是明白，这不可能，代价总是要付出的。 虞美人到底非同常人，片刻便收敛了思绪。 “此番，虽然你看起来已经胜券在握，但姐姐不得不提醒你，张仪不是好对付的，变数随时可能发生，你要做好应对。” 第783章 牢头摇光 江凡点点头：“我从来没有小觑张仪，甚至在我所见之人中，以智论他足以名列三甲。但我也不是全知全能，张仪会隐藏多少后手，除非他自己，旁人很难全部看到。毕竟他有些东西，从来没露过，猜测都无从猜测。” 虞美人忽然一笑：“但有件事，我可以告诉你。” 江凡一愣：“何事？” 虞美人眨眨眼睛：“姐姐不信你没猜到，张仪既然走之前就对你们有怀疑，你以为不会针对你们做些文章？” 江凡目光一闪，“他当年害死了小巴，自然不能容忍另外一个小巴……” 虞美人咯咯一笑：“你看，果然你没有大意。但你恐怕想不到他会如何行事。” 江凡确实还没有想明白：“不如……请姐姐提示下？” 虞美人轻声道：“张仪此番带来的人，好像有人不在呢……” 江凡眉峰微微一动，却忽然笑了：“姐姐可能不知道，我带来的人，也没全露面。” 虞美人一愣：“看来……没有超出你的预判。” 江凡轻吁了口气：“还好，只是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下手。” 忽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你觉得……现在如何？” 江凡眼睛一眯，没有回头：“唐百术……” 身后那人阴冷道：“江王爷，好耳力。” 江凡依旧没有回头，反而向着虞美人道：“姐姐陪我聊了这么久，就是在等他？” 虞美人咯咯一笑：“太被动也不是姐姐的风格啊。” 江凡哂然：“原来如此，你刚才一直在消磨时间，不只是为了等他，而且也在给项大哥时间，现在，你估计项臣差不多该冲出静安了，可以，逆转下局势。” 虞美人笑嘻嘻道：“出了静安郡城，按时间算差不多已经奔行三十里，那是野外，在野外，除非女帝带兵，否则谁能拦得住你项大哥？” “啧啧，”江凡叹道：“你甚至不管虞家军死活，果然是大楚国师。” 虞美人一阵娇笑：“成大事，总不能心慈手软，壮士尚可断腕，我虞美人有什么舍不得？弟弟，还是想想，如何面对这位千机门弃徒，准圣者，唐百术吧。” “弃徒？”江凡倒是有些愕然。 虞美人道：“自然是弃徒喽，他要为舅舅报仇，刺杀逍遥王，我身为千机门门主，当然不能允许，于是只好逐出门墙，将来有事，也牵连不到我喽。” 江凡不由挑起大拇指：“厉害。” 一个女声响起：“那是自然喽，连我都没想到，小鱼儿居然是大楚国师虞美人，真是好大一场局。” 这个妖娆妩媚的声音，江凡也不陌生：“田夫人……难怪你们能轻松潜入水牢，原来有田夫人引路，怎么？一个人还怕对付不了我？” 田鼹咯咯笑道：“王爷何等人，我们可不敢怠慢啊。” 江凡想了想：“我在这里出事，没人知道，怪罪也只能怪到静安郡守身上。就算查出来也是千机门弃徒所为，真是毫无破绽，不得不说，高明。” 唐百术冷笑道：“不要在那自以为聪明了，如今没有驼狮跛虎，没有张宰辅，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江凡还是没有回头，却只是轻轻一笑：“逃？这里本来就是水牢嘛，往哪里逃。是不是，牢头大人？” 他一声牢头大人，所有人都是一怔，就在此时，从楼梯口传来一个声音：“呵呵，就是，你们在我水牢大动干戈，有没有把我这个牢头放在眼里？” 众人扭头望去，只见楼梯上走下来一个抱着烧鸡的狱卒。 这个突然出现的牢头让田鼹和唐百术非常意外，同时也很迷惑，一个牢头，能干什么？ 唯独江凡和虞美人好像并不稀奇。 “这就是你说的人？”虞美人道。 “是。”江凡笑笑。 “一个牢头？有意思，什么时候安排的？” “一直都在啊，我这人胆小怕事，修为又不行，去哪都得提前预备下。” 唐百术冷笑：“真是笑掉大牙，一个牢头也来凑热闹。” 牢头没理他，反而向着江凡抱怨：“我说公子啊，这身衣服穿着实在不习惯。” 江凡翻个白眼：“你就是破衣服穿惯了。” 牢头哼哼两声，“衣服虽破，穿久了，得劲儿。” 说着，一把撕下牢头服，露出一身破衣烂衫。 还能有谁，百晓生，七星君——摇光。 “怎样，两个圣境，你自己成不成？”江凡扭头看看他道。 摇光啃了口烧鸡，含含糊糊：“小问题。” “小问题？”唐百术顿时冷笑：“你的小命在老子眼里也是小问题！” 说着，暗室中寒光一闪，数十道白光凭空而出，向着摇光袭去。 摇光抓着烧鸡一抡，下一刻，寒光敛去，烧鸡身上插满了刀子。 “呦呵！杀鸡刀啊，不赖。” 唐百术这才吃了一惊：“你……是什么人？” 摇光轻笑一声，丢下烧鸡，一本书从怀中慢慢升起：“小子，玩儿暗器？我也有。” 说话间，那本书骤然分成十页，盘旋飞舞，将唐百术笼罩其间。 唐百术猛然一咬牙，浑身寒光迸射，只是一瞬间，就传来密集如雨的碰撞声，江凡深知都没能听清多少下，但至少不会少于几百。 也不知这么多的暗器他藏在哪的。 然而，唐百术施展浑身解数，却也没能破开书页环绕，不由怒吼：“田鼹，你还看什么热闹！” 田鼹冷笑一声：“白痴！”下一刻径直冲向江凡。 看来是要先拿下他。 摇光轻哼一声，四页丹书盘旋着几乎切开空气，直奔田鼹后心。 田鼹大惊，拧身转向后，腰间软剑出鞘，斩击书页。 刹那间，密室中传来叮叮咚咚的响声，摇光控制书页与二人在狭小空间展开惊心动魄的搏杀。 越是这种情况下，越见功力。 唐百术的暗器堪称出神入化，千百暗器层出不穷，让人眼花缭乱。 田鼹的软剑宛如灵蛇，灵动中却隐隐透着一股说不清的狂野之气，灵动与荒野应是相悖，在田鼹的身上竟然完美融合于一体。 而摇光则是以不变应万变。一本丹书铁券让他用的出神入化，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第784章 戏要演全套 他们打得凶险，江凡和虞美人却很淡定，甚至都没怎么看，在那继续聊天：“你瞅瞅，大家都有后手不是。” 虞美人轻笑：“刚才不都说过了，姐姐也只是想看看你是否算无遗策。” 江凡托着下巴：“还凑合吧，从我进来的时候，就想着，迟早要把你也弄进来，既然你进来，你的人自然不会等着，必然会想办法来此，但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出现，我琢磨可能是你的安排。” “呵呵，贤弟聪明，我也很想弄明白，你到底是谁，带着什么目的，所以得跟你好好聊聊。而且唐百术有些别的事，得办完才能来。” “所谓别的事，是打扫痕迹吧？” 虞美人并不奇怪他能想到。 “自然，有些人用过了，不能留着，免得日后麻烦。” “心狠手辣。”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许多条人命，在你看来都是小节？” 虞美人奇怪的看他一眼：“我虞家军上万人命，你还不是轻易就取了。” “这不同，我那是必然，你这是非必要，他们恐怕连参与了什么事都不清楚，何苦呢。” 虞美人切了声：“你那叫心慈手软，在我看来，很有必要。” 江凡叹口气，也没有纠结，立场不同，看问题自然不一样，况且，他们毕竟和自己身处不同时代。若自己从来都是在这个乱世，未必不会和他们一样，视人命如草芥。 正琢磨着，一枚暗器脱出圈外，叮得扎在了江凡旁边的墙壁上，吓得他一哆嗦。 怒了，扭头道：“摇光！你瞅着点儿！” 摇光大叫：“我这以一敌二啊，你又不让下死手，不帮衬还在那唠闲嗑，好意思吗？” 虞美人瞅着好笑，随即摆摆手：“行了，别打了，打不出个结果来，瞎闹腾啥。” 唐百术愣了愣，险些没被书页给腰斩了。 田鼹却好像听明白了，率先跳出圈外。 “呵呵？原来你们在这儿看戏，不打了！” 江凡也冲着摇光摆摆手：“停吧，那小子要是再乱动，许你斩了他。” 摇光闻言，也收起了书页，唐百术不明所以，便也退守一旁，警惕的看着他。 “所以，这就是张仪最后一手？” 江凡歪着头看向虞美人。 “不能吧……但其他的我也想不到啦。” 江凡扭头看看田鼹：“我说，那个紫妖女，张仪老儿还有啥后手？” 田鼹咯咯一笑：“抱歉，江王爷，咱们可是敌对，别说不知道，知道也不能告诉你。” 江凡晃晃脑袋：“妖女，你该庆幸，今天因为某些事，本王没有杀心。” 田鼹妖媚道：“那倒是该感谢王爷怜香惜玉喽。” 江凡哼了声：“妖妇……” 虞美人道：“你也是个妖孽，挺般配。” 江凡不屑：“差着岁数呢。” 田鼹咯咯笑着：“本夫人对小男人也没啥兴趣，既然打不成了，告辞可好？” 虞美人看看她：“有劳夫人跑一趟，请。” 田鼹看了两人一眼，扭动腰肢，缓步登上台阶。 路过摇光的时候，上下看了几眼，舔舔嘴唇：“这个年龄的美男，倒是很合本夫人胃口，有空来寻哦。” 摇光翻了翻白眼：“我对人妇没兴趣。” 眼瞅她离去，唐百术更加警惕起来。 虞美人道：“你这宗门弃徒，还留在此地干什么？杀不成了，滚吧。” 唐百术目光一阵闪动，最后咬咬牙，也越过摇光而去。 “还有必要装模作样？”江凡饶有兴趣道。 “演戏要演全套，你说过的。” 江凡切了声，伸个懒腰：“差不多啦，一个时辰都过去了，剩下的项大哥自安天命吧。” 说罢，做了个请的收拾：“姐姐，咱们也该走了。” 虞美人信步往外走去：“还得烦请贤弟送上一程。”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应该的。” 静安郡城一片狼藉，项臣穿城而过，造成了极大混乱，人们纷纷躲在家中，到现在街头仍然不见一人。 顺利的离开郡城，江凡一口气将虞美人送到了静安郡边境。 一路上，到处有大战过的痕迹，尸骨无数。 意料之外，夏国军兵的尸骨远远高于楚人。 “项大哥真是勇武，难怪嫂夫人说，一入旷野就没人能拦得住他。” 虞美人神色并没有太多哀伤，只是微微一笑：“有劳贤弟相送，姐姐就此告辞。” 江凡拱拱手：“山水有相逢，姐姐保重。”随后便命摇光解开了她的封禁。 虞美人垂头看着手腕上的曼珠沙华，“贤弟……这礼物不错，姐姐记得。” 江凡淡淡道：“区区小礼物，不值得姐姐一直惦记。告辞。” 说罢转身策马而去。 虞美人站在原地许久，唐百术才不知从何处来到她身边。 “门主……就这么放过他？” 虞美人冷笑：“赢家是他，如今是他放过我们。我知你想报仇，但是要记得，你自己，最好不要与此人作对，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唐百术面目阴晴不定，却也不敢反驳，他不知内情，只是觉得一个区区大宗师，要不是外力太多，自己早杀了他一百个来回。 虞美人看他一眼，知他心中不忿，只是冷哼一声，并未作任何提醒。 “我要尽快赶上大王，你走吧。” 唐百术沉思道：“真有此必要？” 虞美人道：“逐出门配，得是真的，去吧，做完最后一件事，你便从此自由了，至于你的一双子女，本门主会好好照拂，保证他们一生荣华富贵。” 唐百术眼底掠过一丝阴沉，终于缓缓拱了拱手：“多谢门主。唐百术，拜别了。” 身边再无一人，虞美人脸上终于涌上无尽寒霜。 “江凡啊，江凡……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今日你送我一程，他日这彼岸，姐姐定要亲自相送……” 摇光催动马匹，边走边道：“公子啊，我还是不解，为什么要放她走？这女人，很厉害，日后必成大敌。” 江凡一直在怔怔出神，闻言终于回过神来，目视远方轻声道：“……她还杀不得，有很多原因，当下最重要的，是不能与楚国全面开战。” 摇光点点头，对这点他倒是很认可，但他总觉得，江凡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第785章 颜大志胸有大志 “驾！”江凡猛抽一鞭，纵马狂奔。 耳畔风声呼啸，他眼底的迷惑却越来越深。无人听到他心中喃喃自语： ……为什么……我总感觉，这天下……似在养蛊…… —— 静安郡守府。 江凡端坐在上首，颜大志小心翼翼的给他斟满差。 “姜公子……项臣想来应该已经离开静安郡，本官如今何去何从？” 江凡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你心里有数。” 颜大志苦笑：“自该回秣陵请罪。” 江凡看看他：“请罪？不，你应该邀功请赏吧。” 颜大志想了想：“也对，本官从来没有放项臣过关，项臣是从襄州外绕道攻夏，结果兵败欲从静安逃亡，本官全力抵抗，结果不能力敌，最终被项臣破关而去，不过却斩了一万精兵，自身……无损。” 江凡挑了挑大拇指：“不赖。却还差一件事，周安世和来宝儿越过静安追击项臣你如何解释？” 颜大志思索片刻，试探道：“本官发现，项臣偷袭夏国水师不成，被那周安世大军追击，但那项臣无礼，竟敢攻打静安，意图自此逃蹿，此举冒犯我晋国威严，本官便干脆放了周安世过关追击项臣……您看如何？” 都是老油子啊，江凡不禁感慨：“成，你自己编吧，反正有司马荆、司马棘给你圆谎，怎么说怎么是。” “是是……都是公子神机妙算。” 他心里也真的很惊悚，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姜姑娘居然做得好大事，一手玩转三国，更破了张仪的局，从前听闻其有些聪慧，并未当真，一介女子能做何等大事，八成是那司马荆想要纳妾编造的理由罢了。就算当初蒙受姜若尘指教，他也觉得很大可能是司马荆有意拉拢自己而为之，不过出于自身权衡，没有点破罢了。 经历此事，他才真正发觉，厉害的果然是这姜姑娘，司马荆也绝对真的言听计从。 只不知道她为何还能让与司马荆水火不容的司马棘老实配合。 简直太可怕。 现在，颜郡守哪敢心存半分敢轻视？ “周旋在两位王子之间，而毫发无损，此后，静安郡守你便坐稳了。本公子倒是该恭喜郡守大人。” 颜大志讪讪一笑：“都是公子指点……不过，这静安郡守，在下……” “怎么？你不想当？”江凡笑吟吟看着他。 颜大志看他表情，心神猛然一动，继而陷入沉思。 这般情况下……不会有比自己更好的郡守人选，而介于两位王子之间，左右逢源……仕途可期啊！ 豁然开朗。 颜大志顿时抱拳，真心实意的深施一礼：“颜大志多谢公子指教。” 江凡笑笑：“我可什么都没说。” 颜大志却当即道：“公子，颜大志还有一事请教，还望公子赐告。” “哦？说说看？” 颜大志略一思忖：“……下官，该如何自处？” 江凡眯眼看看他，“你想左右逢源，继而晋身……” 颜大志咬咬牙，认真道：“是。” “脚踩两只船，不易。”江凡慢慢喝茶，没有急着回复。 颜大志见状，忽然一躬到底：“颜大志诚心求教，必……不负公子。” 江凡这才呵呵笑道：“颜大志……你还真是胸有大志。那好，本公子送你八个字，你且记清楚——” 颜大志慌忙上前两步，凝神恭听。 “易地易位，上达……天听。” 颜大志一呆，半晌才道：“请公子明示。” 江凡瞅瞅他：“你真不明白？” 颜大志沉吟半晌，面色阴晴不定：“若下官想的不错，公子是要我在静安，听大王子的，在朝野听二王子的，但是……但要始终忠于晋王。” “你看，你不是很明白？” “可是……”颜大志犹豫道：“如此首尾两端……怕是为人所不容。” 江凡轻笑一声：“你就是要干首尾两端的事儿，这就是你的价值所在，放着自己最大的价值不去发挥，你还想做什么？难道还听不明白？” 颜大志呆立许久，才逐渐露出恍然之色。 不错，一个人只有认清楚自己最大的价值才能往上爬，而自己的价值，恰好就是从此可以做到在两位王子之间左右逢源，朝廷，尤其是晋王也最需要这样的。别人，谁也不具备这个条件。 故此，两位王子明知他脚踩两只船，只要没有原则问题，也都会容忍。 而忠诚于晋王，才是最终的安身立命之本，不论两位王子如何争，只要有晋王的信任，就能保证自身安全无恙。 但他很快就灵机一动，第三次躬身拜下：“日后，还请姜公子，多多帮衬……” 很上道啊，江凡忽然发现这家伙真的一点都不傻。很显然，姜公子才是真正有办法平衡两位王子之争的人，上靠晋王，下靠姜公子，他颜大志只要不胡作非为，就可保无恙，甚至……官运亨通。 “……看来，你是想明白了。” “下官想明白了，日后姜公子但凡有所吩咐，颜某无不听命。” 江凡看看他：“那好，我倒要看看你的诚意……” 颜大志道：“请公子吩咐。” 江凡面带诡异：“去帮我办件事……准备盛大仪仗，迎接夏国麒麟大相，到访……静安。” 颜大志嘶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位……可真狠。 张仪是密谋来此，见不得光，而这位，就要把事情挑明，除了眼下能阻断张仪有可能的后手之外，更将张仪架在火上烤，毕竟消息传出去，光是夏国朝堂的质疑，就足够张仪喝上一壶。 江凡歪着头看看他：“怎么？怕事儿？” 颜大志忽然打了个激灵，暗骂自己废物，这位既然让自己这么做，就吃准了没事。 “下官敢不从命！” 江凡这才坐直了身子：“嗯，这才像话。放心，张仪只能哑巴吃黄连，而且从此之后很难再敢来从你这儿制造麻烦。” 这话颜大志顿时听懂了，这是要张仪以后不能再乱打静安的主意，自己也可以活得松快了。 “而且……你要不做，这一场大乱子，迟早够让你喝一壶的。” 颜大志猛然一惊，细想之下，终于清醒过来。 这般大事，事后必然有人调查，若是发觉自己和张仪密谋，那就麻烦大了。 而公开迎接张仪，才表明自己心里没鬼，这是在做给晋国朝廷看。 第786章 风雨初歇 一念及此，越发敬畏：“下官……下官……大恩不言谢。” 不论姜公子带着什么目的，但这，确实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 至于其他，姜公子随意吧，反正自己所有的把柄已经在他手中。还好他相信姜公子还要用自己，不会挖坑把自己埋了。 若让虞美人知道他所想，保准嗤之以鼻。别说虞美人，就连田鼹都觉得这郡守被江凡忽悠瘸了。 “公子这算又埋下一枚暗桩喽，您可真会下棋，步步先机，难怪饶是张仪老狐狸都得喝您的洗脚水。” 田鼹是越发兴奋，跟随这样的主子做事，简直不要太有趣，伏线千里，运筹帷幄，甚至你从来看不到他从何处着笔，却每每神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行了，别拍马屁了，张仪没那么简单，此番我总觉得他有些事情没露。” “反正不管如何，这一局您是胜了。”田鼹虽然也明白张仪此人不好对付，但获胜总归是开心的事。 江凡笑笑：“你也立了大功，通风报信不说，水牢里演技也不错。” 田鼹道：“希望没露出马脚，那个虞美人也是鬼精的。” 江凡道：“没事，她就算怀疑，也没有把柄，毕竟你确实按照张仪交代，前往刺杀于我，也没留手，话说……你下手挺毒辣啊，莫非真想弄死我？” 江凡对此有点狐疑。 田鼹浑身一哆嗦，赶紧解释：“您说的，没事儿，让我放手施为，如今可别秋后算账啊。” 江凡轻笑一声：“行了，别装得啥似的，你这演技合该拿一座小金人。” “哦？”田鼹舔了舔猩红的嘴唇：“听闻昔年极乐城百花楼有一世家公子，为了给佳人赎身，按其体重、仿其相貌打造了一尊金人作为赎资，一时美谈呢，公子莫非……” 江凡瞪她一眼：“这种八卦消息你倒是很灵通。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张仪快回来了，你把该办的事办好。” 田鼹收拾起调笑：“这次的事他没让我参与谋划，所以我装作什么都不知就很好，不用刻意。” “你不明白……”江凡沉思一下：“就是因为他没让你参与我才有点不放心。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联络司马荆，这件事反倒把你排除在外，不太正常。” “公子是说张仪在怀疑我？” 江凡不确定道：“不能肯定，但虞美人的确在怀疑你，水牢中分明在试探，未必不是张仪让她这么做。或者，张仪的最后一招，根本不是打算杀我，反而指向的是你。” 田鼹微微一蹙眉：“张仪奸猾似鬼，我该如何应对？” 江凡眯了眯眼：“也不难，他这种人想让其完全放心，根本不可能。不如，干脆反其道而行之。” 田鼹一愣：“公子何意？” 江凡道：“你与他本就是合作关系，这次失败，你可以尽情嘲讽，让他感觉到你对没参与此事的愤怒，甚至可以提出解除合作，还可以……” 江凡笑着道：“明着告诉他，你觉得和我合作也不错。” 田鼹都惊了：“公子啊，你要想弄死我直说，这么拐弯抹角的好么？” 江凡眨眨眼：“你觉得呢？” 田鼹并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明白江凡的意思，很显然，既然你怀疑我有鬼，我就明着告诉你，你若不行，老娘真就有心思，咋的，反正咱们是合作。 “公子倒是好算计，张仪算起来输给你两次了，我都是见证人，我要真这么说，他反倒不会琢磨太多。” “这一招换别人不好使，对张仪，应该有效。若张仪肯放你走，那么你就马上走，这说明他真的动了杀心。若他没放你走，你就趁机要点对农家有实际好处的条件，不要怕，狮子大开口，他未必会答应，但一定会给你些好处。” “明白，公子是想让他以为看明白我的心思。” “对，但是再强调一次，若他简简单单就同意解除合作，一定要立即跑路，他，真的会杀你。” 田鼹慎重的点点头。 江凡看看她：“其实你可以跳出旋涡，在秦国也有你大把用武之地。” 田鼹忽然笑了：“公子在担心我？不必，田鼹立志要复兴农家，岂会如此胆小怕事，反倒有些兴奋，能和张仪这般人物过过招，长长见识，如今的农家不需要与世无争的领袖。” “你可想好，一个不慎，很容易万劫不复。”江凡叮嘱道。 田鼹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此事不用想，正如公子对颜大志所言，眼下我最大的价值还是在张仪这里，富贵险中求，我田鼹很想搏一搏。” 江凡叹息：“富贵险中求，还有后面的话，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求时十之一，丢时十之九……” 田鼹嫣然笑道：“那就尽量不要丢。公子……其实若属下说，除了为农家，我田鼹好像本来就是这种人，您觉得呢？” 江凡微微有些愕然，终于摇摇头：“好吧，随你，独处龙潭，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是记得我一句话，要记清楚——若遇极险，可寻极乐。” 田鼹一怔，旋即美目中显出不可置信的光芒。 看她要说话，江凡只是摇摇头。 田鼹见状，深吸一口气，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只是轻声说了句：“得天之幸，田鼹没跟错人。” 江凡摆摆手：“总之你多留神，事有不可为当退泽退，去吧，该去准备准备迎接张仪了。” 田鼹起身告退，转过身，目中却尽是深邃。 —— 龙江岸边，风雨初歇。 乌云缓缓散去，一抹天光自乌云缝隙落下，在江面上映出一道淡淡的彩虹。 已经静坐许久的张仪终于丢下手中棋子。 “父亲大人奇艺高超，儿甘拜下风。” 张之陵却淡然道：“棋并未下完。” 张仪看看远处：“风雨也只是暂时停止罢了。” 张之陵轻轻一笑，也将棋子放回盒中：“不论怎么说，这一番风雨暂告停歇，我们也可以赶路了。” 那老妪不知何时站在张仪左近，嘴唇蠕动，似乎说了些什么。 第787章 相让一手 张仪面色微微一动，沉默片刻挥挥手，让那老妪退下，眼中露出森冷之意：“父亲大人，给儿找了个好对手啊。” 张之陵道：“泰岳的消息已到？” 张仪面目阴沉：“父亲，便是如此归隐？” “归隐便是归隐，隐于市井、隐于田园何处不可？” “是否问政——” 张之陵摇摇头：“多虑了，为父只是应邀去学堂教书。” “……当真？” “不假。” “那么……为何帮衬此人？” 张之陵笑笑：“也是帮了你。” “帮我？”张仪眉头一皱。 张之陵缓缓站起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做事太过专注自我，有时候……该多看看身边。” 张仪枯坐，却涌现出思忖之色。 半晌他也站起来：“但这不是父亲帮他的理由。” 张之陵道：“帮你是亲情，帮他是师徒情分。” “师徒？”张仪悚然动容。 张之陵道：“为父年纪大了，已经没有精力再去过问天下大事，但见这孩子资质超凡，才华惊人，动了爱才之心，总也不希望一身所学埋入黄土，也算，为世间留下些什么吧。” 张仪缓缓道：“父亲收了个好弟子。” 张之陵微微一笑：“你还是有些胸怀的。” 张仪道：“天下豪杰辈出，儿也不希望这世间无对手。” 张之陵哈哈一笑：“为父多少要夸你一句，这才像我张之陵之子。” “儿自知迟早要与他再决胜负，但未曾想，此番果真是他。” “看来你有些怀疑了，之所以不肯定，是因为觉得和他毫无关系？” “不错，我还是有些想不通。” 张之陵道：“你能想通，很快。” 张仪点点头：“有心算无心，输得不冤。” 张之陵摇头：“不，他只是仓促布局，所以才需要几天时间，相比之下，他从开始就处于下风，他赢得很光彩。” 张仪眉头蹙起，许久才道：“他，如何知道这些。” 张之陵摇摇头：“那是你需要探究的事，但为父可以告诉你，他只是数日前看到一些不寻常便推测出来罢了，至于他看到了什么不寻常，问你自己便是。” “果然妖孽。” 张之陵道：“你早该知道，第二次交手了吧，这少年你该足够重视。” “儿一直以为，他不过是女帝口舌。” 张之陵道：“疏忽大意，轻视敌手，仍然输得不冤。” 张仪道：“多谢父亲教诲，此后，看来要把他当做真正的对手。” 张之陵略一出神，心中有句话没说出口—— 但不知，他是否会把你当真正的对手呢…… 一路无话，平静的回到静安，然而刚进入客栈，张仪就额头青筋乱蹦。 整座悦来客栈内外都是官兵，打着热热闹闹的仪仗，连看热闹的都围了好几层。 静安郡守笑容满面，恭敬万分，高声道：“今日夏国麒麟大相驾临我小小静安，下官万分荣幸啊，见过相爷。” 好么，这一嗓子，差点让张仪破了防。 颜大志…… 他恨不得弄死这混账。 他这般做派，显然是有高人指点，这高人是谁，也不用问了。 不过张仪心念电转之间，就恢复了从容。 事情已然失败，静安郡守这般做法虽然是为了自保，但也给自己提供了个良好的借口，今日大驾光临，说明以前没来，不管别人信不信，这总是未来开脱的口舌。所以，光明正大迎接，也给自己帮了忙。 张仪当即面带微笑：“他国之人，岂敢劳动郡守，本官此番只是为了迎接乳母大人，无意打扰，还请见谅啊。” 张仪说着，特地亲自挑起车帘，轻扶着一位老妇人下车。 张仪多年苦寻乳母之事，许多人都知晓，见他如此纯孝，许多人不由交口称许。 他这神态，这番话，当时就让人群中的江凡心中暗赞。 张仪到底还是张仪，很快看明白了其中的用意，而且迅速在扭转话风。 颜大志却表现的很惊讶：“哎呀，不知令高堂竟在我静安？下官惭愧，竟然从未得知。否则说什么也要去拜访老夫人啊。” 张仪呵呵一笑：“郡守客气，本相也是刚才寻得家母，心急火燎，都未曾与郡守打招呼便来此，还望见谅啊。” 颜大志连忙抱拳，一脸敬佩：“相爷纯孝，堪为天下表率，颜某佩服。今日相爷大喜，下官可要好好摆酒为相爷贺。” 张仪道：“此番只为迎接高堂，不便在此久留，郡守好意本相心领，择日再行答谢。” 颜大志遗憾道：“唉，下官理解，唯独可惜，能得麒麟大相驾临却未能聆听教诲，遗憾的很。” 张仪笑道：“郡守客气，今日家母路途疲惫，恕张仪不能奉陪，改日定当与郡守饮上一杯。” 颜大志赶忙道：“如此，下官不打扰了，请老夫人好好歇息。” 于是，在双方客客气气中，拱手告辞。 自始至终，张之陵未曾下车，只有老夫人在张仪搀扶下走入客栈。 江凡明白，这是张宰辅再为此番行事赠了张仪一手，势不去尽，事不做尽。这很高明，也很通人情世故，江凡不由感慨，姜还是老的辣。 但他很惊奇，没料到真的接着了老夫人，他都以为这消息不一定确凿呢。 眼瞅江凡一脸诡异的表情，张之陵大是皱眉：“你这小子，胡思乱想什么！” 江凡赶紧打个哈哈：“没，没，就是还没见过师娘，不知该准备点啥礼物……” 张之陵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贼眉鼠眼，言不由衷，不是个好东西！” 江凡无语：我不久猜猜咋回事么，至于就贼眉鼠眼了？ 张之陵显然不想让他胡思乱想下去：“实属意外，我多年寻遍天下，所见足足百余人，本以为这次提供的几人依旧不会是正主，可没想到……运气这东西，说来就来了。” 江凡也摇摇头，“啊……还真是意外。” 张之陵点点头：“此事倒让张仪打消了不少怀疑。” 江凡笑了：“这说明功夫不负有心人嘛，师傅多年寻找，筛遍相似者，终于得偿所愿，这是功到自然成。合该师傅夕阳红，老来俏……” 第788章 三国善后 老宰辅一个笔筒砸了过去。刚开始说着还像人话，转头就变了味儿，张之陵那个气，真是张口就来啊你！ 江凡缩了缩脖子，赶紧上前：“师傅莫气，师傅莫气，徒儿这不是一时高兴嘛，替您老人家高兴，口无遮拦，您老恕罪，恕罪。” 张之陵气恼的瞪她：“你师娘几十年没过过好日子，此番到了凡人居，你看着安排。” 江凡当即把胸脯拍的山响：“师傅您就放一万个心，徒儿别的本事没有，吃喝玩乐享受起来，天下第一，比轩辕不胜那个武道第一都名副其实，保证师娘吃得好穿的美，天天笑口常开，年轻二十岁，不四十岁，重回大姑娘！” 张之陵无奈的翻个白眼，虽然这厮满嘴跑马，但就看一路上吃的来说，就差不多是这么回事儿，而且忒会哄人高兴。忽然就寻思着，莫不是老天看自己操劳一生，老了老了，降下个徒弟孝敬？ 这么一想，莫名有点美滋滋。 江凡是没搞明白张老头为何突然神情飘忽，凑上前道：“师傅……回去立即办大婚？” 张之陵神色一愕，回过神来，一戒尺抽在江凡脑壳上：“大婚？大婚你个头！老夫多大岁数了！” 江凡揉揉脑门子，苦着脸道：“不办就不办呗，发火干啥……也是，都一把年纪了，要那形式有啥用，就不知道师娘想不想要个名分……” 张之陵本来作势又要打，闻言忽然愣住。是啊，自己不在乎，可花娘呢？难道一辈子没个正统名分？ 神色一阵恍惚，戒尺也缓缓放下来。 江凡见状，才敢往前凑合道：“师傅莫急，这事儿您回头探探师娘的意思再定。” 张之陵居然思忖着摇了摇头，忽然又醒过味儿来，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个混小子别老添乱，老夫可不想晚节不保。” 江凡知道这种事儿急不得，嘿嘿笑了笑，才说起正事儿。 “师傅，此行如何？张仪没弄些用不着的吧。” 张之陵道：“无事，他并未想到真的是花娘，一度有些吃不准用意，直到回程的时候，才终于想通，老夫就是你借来搅局的。” 江凡轻吁了口气，这样还好，他也真怕因为此事父子二人动了手，自己心里会很不舒服。 张之陵似是看出他的心思，摆摆手：“小子不必多虑，张仪还不敢有这种心思，时局也不允许，但他却拖延时间，希望泰岳出手，只可惜，由于时间太仓促他那会儿并不知道，泰岳此前先跟老夫见了一面，不可能立即再出现。” 江凡点点头，张仪不会消停，这点他知道。只是没想到，自己请张之陵协助拖延时间，而张仪居然也反向拖延，借机传讯泰岳。而巧合的是，泰岳已经和张宰辅照过面，女帝下落不明的情况下，断然不可能了。 张仪其实可以有其他手段，但他偏偏选了个最合适，却最不合适的办法，只能说运气不咋的。 张宰辅也觉得有意思：“你小子很有气运啊。” 江凡琢磨了琢磨，好像这些年来，真的有种莫名的气运傍身，之前没注意是没注意，如今注意到了，就觉得有些玄妙。 莫非这世上流传的望气什么的，确有些门道？ 而张之陵和他想的不一样。但凡这世上有大作为者，往往有大气运，在他们眼中，这就是实力的一种，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就拿他自己来说，活到九十多岁，期间也有无数玄妙的气运，光是逢凶化吉的事儿就数不胜数。 或者……他会成为新一代逆行者…… 一念及此，张之陵看江凡的眼光，越发不同起来。 要成为那种人，光靠气运不够，这小子，需要护道啊…… “你这边都处理干净了？”张之陵缓缓道。 江凡想了下：“大致如此，剩下只需要听结果就好。不过……我总觉得张仪似乎还是在某方面成功了，可我看不到。” 张之陵微微一笑：“难免，一个人不是另一人肚里的虫子，不可能完全清楚他人要做什么，尤其那些完全与你无关之事。” 江凡颔首，他也不指望算天算地算空气，什么都能掌握在手中。 “我想，我们该尽快离开此地。” 江凡探询的看向张之陵。 张之陵表示同意，在他看来，这件事事出突然，处理仓促，后续麻烦很多，既然目的达成，不如尽早脱身。 然而，张仪好似不这么想，反而极力挽留他们多住几日，说要尽一尽孝道。 这就没办法，谁让自己当初就是用这个把人家给支开的呢。如今算是还回来了。 只是搞不明白张仪为何如此，在江凡看来，他身份暴露，也应该尽快离晋才是。 数日后，几个消息陆续传来。 首先，是夏国方面。大元帅周安世，追击项臣折返还朝。然而，夏王竟然做了个意想不到的举动—— 宣称周安世未遵王命，私自调兵入晋，引发晋王怒火。为平息此事，周安世暂免兵马大元帅之职，责令闭门思过。 然后就是世子姜洛，夏王不但没有处罚，反而认为联姻之事本就双方既定，居然派出王命钦差，堂而皇之往晋国提亲去了。 最后，还办了件事，对发生在晋国之战，表示极大歉意，让出了毗邻襄州的龙江南岸部分地区给晋国。 接下来就是晋国。对于这场发生于静安的战斗满朝文武乃至民间都一片哗然。这简直触动了晋国命门。晋王盛怒，强烈谴责了楚夏两国，并派出使者前往谈判。 同时很快彻底封闭了襄州，派出重兵镇守。 但有趣的是，大王子因为不在场，成功避开指责。反倒二王子因为手握兵权，处事不利，而被罚了三年俸禄。 而静安郡守因为防范不利被下旨申斥，然申斥过后，反倒指出其拼死护国精神可嘉，不但没事，反而转正了，成为真正的静安郡守。 第三，楚国方面的消息也很快传来。 楚王力称此事事出有因，实乃夏国妄图借道晋国攻击楚，还举证来宝儿和周安世带兵入晋的事实，楚国属不得已而为之。 而且由于战事吃紧，楚王只能从速出兵，导致派往晋国的使者尚未抵达秣陵，才造成此番误会。 对此，楚国愿意给晋国一定赔偿，甚至让出了襄州边境的乌江北岸部分地区的控制权。 第789章 明面上的结果 三方面消息摆在桌上，江凡都愣了。 这事儿的后续发展，属实太出乎意料之外。 张之陵也摇摇头：“轻描淡写，避重就轻，颠倒是非，手段都不错。” 江凡揉了揉鼻子：“师傅总结的很到位，只是想不到，忙活半天，虽然成功破局，但好像谁都没伤筋动骨。” 张之陵道：“这就是权谋，事情已经发生，不可逆转，最好的做法，便是各自按照各自有利的方向处置。” 江凡指着晋国消息：“周安世虽然成功躲过大劫，却还是被削了兵权，看来，其中有些别的故事啊。” 张之陵道：“夏王。从一开始，张仪的做法就得到了夏王的默许，或者说很有可能是他和夏王谋划的此事。” 江凡愣了下：“夏王？他要搞掉自家兵马大元帅？难道就为了成全张仪？” 张之陵淡淡道：“你应该多看看这一代夏王的资料，这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呐。张仪在利用他，他何尝不是在利用张仪。周安世此人太过安稳，不思进取，偏生手握重兵，夏王这是要借张仪之手拿下此人，重置兵权。” 江凡这才恍然，真是完全没想到，这件事儿的根儿在夏王。忽然他就醒悟，对，也只能是夏王，否则张仪就算成功干掉周安世，也会让夏王心生忌惮，那绝不是眼下张仪要的。 “好手段！”江凡不由赞叹，“我猜的没错，出主意的还是张仪，夏王觉得有利可图，这才默许此事。” 张之陵道：“大人物博弈，牵一发而动全身，张仪聪慧，自然懂得应先保自身，再图谋大局。” “进可攻，退可守，好一个纵横家。”江凡是由衷赞叹。 张之陵摇摇头：“不止如此，张仪，还得到了一些好处。” 江凡愣了下：“好处？” 张之陵指着消息道：“你再看看对世子姜洛的处置。” 江凡拿起谍报，再次认真读了一遍，慢慢露出明悟之色。 “……原来如此……” 张之陵道：“夏王高明，处罚周安世，却纵容了姜洛，其用意有三。其一，不愿张仪密谋周安世之举扩大化，引发巨大反弹，故此给了周安世翻身的可能。其二，轻松将周安世与姜洛分隔，将一件事化为两件事，各自无关，将危害降至最低。其三，反其道而行之继续寻求联姻，以示夏国并无谋划晋国之意。” 江凡感慨不已：“夏王，韬略不凡。” 轻描淡写，就将这件事拆得七零八落，大事拆分为小事，任谁也找不到其间勾连。 如此，江凡也大致明白了张仪拿到的好处。 首先，虽然没有达成预计效果，却也成功按住了周安世。 其次，让姜洛短时间不敢妄动。 而这两件事，都对张仪快速扩张势力至关重要。 江凡不由叹息，张仪不但毫发无损，还得了好处。看来做事最重要的是头脑清醒，搞定最关键的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而这件事的最关键，在于夏王。故此，才会不遗余力的替张仪缝缝补补，处置善后。 最后夏王还很大手笔的将临近襄州的龙江南岸部分地区划归晋国，给了晋国一个很大甜头，晋国自然也不会过分追究此事。 张之陵道“所以，这件事，夏国了结了。” 江凡感叹一番：“夏国处置的极为高明，而晋王的反应倒是不够激烈。” 张之陵道：“小子，你以为晋王的反应差了些事儿？” 江凡道：“难道不是？虽然强烈谴责，还派使者讨要说法，但毕竟被人在自家领土打了一仗，还被蒙在鼓里，天大的事啊，晋王是怎么能忍的？” 张之陵轻笑：“你小子，不会看不到，既然你想听听为师的看法，为师就说说。你首先要想到晋王其人，此人最不喜乱，能大事化小就大事化小。所以对此的处置很符合其心态。 其一，晋王谴责、派使，这就是在向楚夏两国示意索要好处，而封闭襄州，便是明白晋王在暗示索要两岸之地。其屯兵所在，就是想要的地方，给了，就没事儿。而他自然又犯了想着息事宁人的毛病，这两岸之地，虽然很关键，楚夏却也能忍痛割爱。 其二，对两位王子的处置，很符合晋王的作风，他最怕窝里反。你以为晋王看不明白此局必有司马荆的影子？但他却如此处置，让两位王子都安静下来，避免晋国内乱。 其三，静安郡守，大乱过后，自然需要一个在两位王子中间左右逢源，却又忠于朝廷的郡守，没人比颜大志更合适。” 江凡挠挠头：“真是做事在人，跟夏王比起来，晋王确实太过柔软。不过，总算也还能处置得当。” 张之陵指着第三份谍报：“楚国倒是有些强硬。” 江凡明白，楚国在这件事的处置上，也很项臣。 明明是他们出兵突入他国领土，却轻描淡写的割了乌江襄州段北岸的一块地方，而那里山高林密峡谷深，属实没多大战略意义，否则项臣也不至于从静安入境了。 但他妙就妙在，周安世确实和来宝儿屯兵晋境了，若是硬生生矫情起来，项臣恐怕还会指责晋夏再度联盟意欲伐楚。刚刚签署和平协议的晋国必然不愿再度卷入四国之战的是非圈。所以，晋也只好认下。 江凡笑道：“这手法，应是虞美人所为。” 张之陵道：“虞美人看的很准，做的恰到好处，确是年轻一辈不可多得的人物，尤其作为女子来讲，其才智堪称首屈一指。此番输给了你，事后难免报复，你也要防备一些。” 江凡点点头，不只是虞美人，这回他是纯属来搅局的，还给搞成这般模样，谁能看他顺眼，后边麻烦事儿多着呢。 “所以我才想赶快离开是非之地，别的不说，这件事到此只是明面上的结果，还不是最终的善后，周安世、姜洛、张仪、陆轻侯、英鹿、项臣等等这些涉及到的人，他们虽然都有许多后续问题需要解决，但对我，倒是阵线一致。” 第790章 张仪传讯 张之陵轻笑一声：“所以说，你呀还是嫩了点，不知不觉，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虽然好处很大，但成本同样很高。” 江凡虚心道：“这就是想跟老师您学习的。” 张之陵却有些满意道：“不过仓促之间能做到这般程度，便是为师也得佩服。待你多些历练，超越为师指日可待。” 江凡有些不好意思：“老师过奖了，事实上漏洞百出，亏了您把张仪调走，否则哪有这般顺利。” 张之陵呵呵笑道：“这也是你高明的地方，老夫最大的用处便是在此，你用的很好。” 江凡道：“只是贸然把老师拉下水，还请您老别怪罪。” 张之陵道：“你是担心我和张仪的关系？” 江凡道：“其中之一，另一方面，老师已经归隐，此番难免被人多想。” 确实，从明面上看，张之陵只是带着张仪去寻人，纯属私事，但谁会真正这么想？你怎么这么巧赶在这个节骨眼上？ 张之陵淡淡道：“归隐？人生于世间，何处不江湖，没有真正的归隐，只是有些事不想做了而已，可既然曾入江湖，别人可不这么看，也只有入土，才算真正的归隐呐。” 江凡很感谢张之陵的豁达，但多少还是忍不住心中有些愧疚，毕竟张之陵一旦出来之后，不论怎么说，在别人眼里都形同再度入世，少不得跟着自己吃挂落。 张之陵明白他的心思，“徒儿，你要明白一件事，若为师不想出来，你再怎么寻也没用。既然出来，就是心中有牵挂，为师很想看看，这天下能否在你手中让为师安心。” 他这样一说，江凡心中终于通畅起来。想起当初临江阁上，张之陵确实带着无尽的不甘和失望，而自己，到底能否做到呢？ 但忽然间，他想起另外一个问题：自己一直在寻找张宰辅，如今得偿所愿，却终于被老人寄予厚望，无形中和这个世界绑得更紧…… 张之陵把他从出神中唤醒：“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你把握时机，尽快回秦吧，老夫也有些等不及了。” 江凡一愣：“着急成亲？” 张之陵一戒尺摔在他脑袋上：“老夫是要看看骊山！” 江凡：以后挨打可能是常事儿…… —— 张仪每日向乳母问安，亲手侍奉。他对乳母是真的不错，但对张之陵就显得不冷不热。 事实上，江凡很清楚，不冷不热已经不错了，张仪对这个父亲本质上带着深深的敌意。甚至他相信，若有机会，张仪绝不会手软，亲手送自家老子上路也不在意料之外。 一世人，两父子，到底多大的怨恨才能走到这一步。江凡深为感慨。 其间他仍然以小巴身份出现，经常向师傅和老夫人请安，自然少不了和张仪见面，张仪却一直没有来寻他这个罪魁祸首，更没有点破他的身份，这倒让江凡深感意外。 田鼹也似乎没事人一般，照常跟随在张仪左右，但暗中她还是给江凡传递了一些东西，让江凡既放心、又不放心…… 还有个人让江凡颇为好奇。 千机门那老妪，她竟然没走，已然留在张仪身边。 此老身份极高，乃是虞美人之师，千机门太上长老，修为深不可测。 江凡曾以为她会和虞美人一并离去，不想并未如此，她留在这里做什么？ 善后？还是虞美人和张仪之间还有别的勾当？ 江凡看在眼里，也没表现什么，只是心里决定，回去要列个表格，把许多事做成树形表记录下来，否则这许多的关系太凌乱、太庞杂，时间久了，容易忽视掉什么。 直到五日后，张仪终于向张之陵和乳母辞行，江凡不明白他在此期间等待的是啥，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临别之际，张仪在悦来居雅座宴请众人，却指明让小巴也入席。 按理说，小巴一个书童没这个资格，但张仪却说，小巴被张之陵收养张大，与义子无异，都是自家人。 江凡只好敬陪末座。暗中却是撇嘴，这是都要装作不知道自己身份了，明知而不揭开，果然都是老狐狸。 席上，张仪频频举酒，他这人很擅长操控场面，一顿饭倒是吃得其乐融融。 江凡作为小巴，也礼节性的起身，来到张仪面前敬了杯酒。 张仪笑着道：“小巴啊，你来我张家十年了，一晃都长这么大了，以后要照顾好家翁和花妈妈。” 江凡恭敬道：“是是，小巴蒙相爷养育，大恩不言谢，定当尽心尽力。” 张仪道：“也要多学学本事，家翁身为五国之相，够你学一辈子的。” 江凡道：“宰辅大人学问如海，小巴资质愚钝，恐怕学不来。” 张仪微微一笑：“年轻人莫要妄自菲薄，本相看你根骨奇佳，天生灵慧，是个好苗子，有家父教导，说不定日后能纵横天下呢。” 江凡嘴里称不敢，却心中纳罕，张仪身为相国，而自己明面上不过一个小书童，说的不嫌太多了么？ 张之陵道：“小巴这孩子，天生聪慧，比你小时候还强的多，将来必成大器。” 张仪含笑：“父亲大人眼光一向不错，这是将你作为弟子看呐。小巴需谨记，聪慧要用对地方，脑子好用，眼界也要跟得上，否则只能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可明白？” 江凡拱拱手：“小巴多谢相爷教诲。” 张仪展颜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教诲谈不上，你有家翁教诲就好，但切忌，家翁年事已高，许多杂事莫要让他烦恼了。” 江凡心头一动，这厮是在传达些什么。 “定然不敢让老爷操劳。” 张仪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此后，他再未和小巴单独说过什么，举止仪态亦毫无异状。 直到一顿饭结束，双方都回房休息。 关上房门，江凡才挑亮灯火，展开了一张叠得很小很方正的纸条。 这是张仪在拍他肩膀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塞入他手中的。 借着灯火，江凡细细看了看上面的字，眼神一闪，眉头渐渐缩紧…… ——龙行天下，象辅四方，天人为战，暗图明堂。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791章 张宰辅议天人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张仪既然悄悄交给自己，就没想让包括张之陵在内的旁人知晓。 但这四句话在暗示些什么？ 龙行天下，象辅四方，天人为战，暗图明堂…… 龙，说的是不是女帝？她正在外。 象，是不是通相？张宰辅确实辅弼四方。 天人，难道说的是前些日子清江镇女帝掌掴之天人？ 暗，这个最为费解，什么暗图？某种图画？还是暗中图谋？图谋什么？明堂又是什么？为什么张仪要传递给自己？还做得如此隐秘？ 隐约中，江凡嗅到一丝极不寻常的气息…… —— 一路上，江凡都有点神思缥缈，那四句话让他翻来覆去想不明白。 不过这件事到底让他提高了警惕，加强了防范之心。 然而眼瞅到了落雁坡，前方就是阳都，却什么也没发生。 顺风顺水，非但没让他放松，反而让他更加迷惑。 在落雁坡休息的时候，江凡打定主意向张之陵请教下天人的事。 “老师，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他犹豫一番道：“为何天外天会邀请您老？” 张之陵目露沉思：“此事，老夫也不尽知晓。知你迟早有此一问，老夫近日也在思索。倒是有个猜想……” 他看看远方晦暗的天空，缓缓道：“天外天太过久远，来历根本无从查考。尽管其自称为天人，但老夫以为，他们毕竟还是人，是人，就有生老病死，或许……” 江凡神色一动：“或许，他们在补充？” 张之陵轻轻颔首：“老夫也是做此想，天外天是否也会选择人间杰出者补充人丁？千古以来，时常有盖世人杰莫名失踪，而天人每每出现都是看不清样貌，虽然不知他们施展了什么手段，但或许，那些人就是从人间登临的强者。” 江凡吸了口冷气，还真是不无此可能啊。 虽说这世间充斥着成仙、长生不老的传说，但在江凡看来，那都是放屁。 这个世界灵气充裕，也许修为到达一定程度确然可以延长数倍寿命，但说不死？江凡一万个不相信。 若是照此推论，张之陵的想法就有很大可能。 “然而……”江凡想了想提出一个疑问：“天外天难道不重视血统的？” 张之陵道：“此事为师也深思许久，他们重视不重视，老夫不知道，可每一个天人都修为至强，什么样的血统能够实现人人皆圣？” 江凡蹙眉：“人人皆圣，只是传说吧，就算天外天主宰世间万年，资源无数，能够堆砌起来强者无数。可谁知道天外天到底有多少人，或许只是强者比例高些。” 张之陵摇摇头：“不排除你说的可能性。然传说也有最初起源，此说法久远不可考，但宁可信其有。因为……” 他目光幽深：“老夫曾亲耳听到一个天人如此说过。” 江凡心神大动，若是天外天人人皆圣，就实在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张之陵的推论很有可能是真的。 人间至强者加入天外天，似乎才能保证人人皆圣者之上，那么，天外天这个延续万古的组织到底由何人创建？要知道万年前，人间还只是蛮荒愚昧之际，他们具有何等超前意识才能建立起如此秘地？难道……真有仙人？ 忽然他有种冲动，回去后找到徐福好好聊聊关于仙的事。 那老家伙一味执着于成仙，估计肚子里的东西很多，否则以他那等修为，那等见识，为何能被此蛊惑？ 他的疑惑，也是张之陵的疑惑。 “世间到底有没有仙？若是无，万古之前，人族荒蛮，刀耕火种，天外天的传说从何而来？” 江凡竟然有点神经兮兮道：“……我倒是觉得……师傅好像应该答应下来，去看看来着……” 张之陵轻笑一声：“别说你，老夫也差点心动，成不成仙无所谓，可老夫对真相极度好奇啊，只是……就算知道了如何，天外天不会允许老夫再度归来，世人依然会蒙在鼓中。” 这才是关键问题，张之陵再强也不可能一人反出天外天，而且，他也说了，很怕被那些所谓的天人蛊惑啊。 “如果师傅所言补充人丁为真，那些强者若不是自愿去，就可能被抓去，可是从来没听说过有人逃回来。要么就是死了，要么就是加入，若非自愿加入的话，被洗脑也是可能的……” 不知道为啥，说到这里，江凡心底隐隐有种古怪，却把握不住，说不出来。 张之陵道：“小子，想这么远做什么，天外天距离你还远的很，你眼前还有诸多人间大事要做，恐怕不到世间至高层次，连皮毛都接触不到。” 江凡确实明白，天外天对自己来说遥远得跟天上星星一般，然而，他自己知道的，女帝就有两次对战天人，又感觉，很近，同样像星星，虽然遥不可及，人却也在星光之下。 尤其他听到张之陵的猜测，难免动了心思，天人为战，女帝屡战天人，难道就是拒绝了天外天的邀请？ 然后，顺着这个思路推测，女帝不肯，天外天就要用强，结果屡次不成，之后，就想要毁灭？ 按照传说中天人圣战之后，武道黄昏，然后圣地崛起。这圣地是什么来头？谁建立的？最初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张之陵沉默许久，并未回答，只是告诉他，太过久远，无人知晓，让他尽量少去考虑这些事情，容易引火烧身。 “若你对世间谜团有心，当前最大的目标，只能是强大起来，否则就好像蝼蚁去探询巨龙，还没能出现在人家的视野，就被呼吸给吹得灰飞烟灭。” 江凡心中暗叹，他才没那个心思，自己最大的目的，就是寻找出路。唯独担心，在入世这一途，恐怕迟早会和这些顶级秘辛有所交集…… 在张之陵这里，并未找到什么线索，江凡只能按下心中的迷惑，招呼众人开往阳都。 只是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去之后，落雁坡下那个小村庄中，一个面目模糊的人从田间缓缓直起腰，漠然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而周围的农人，竟似没有感觉到此人存在一般…… 第792章 宰辅初临凡人居 中午的凡人居很宁静 在江大王爷的影响下，大都有睡午觉的习惯，反正这王府不比别处，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谁不想眯会儿。 脑袋上趴着小毛球的灰太狼也蜷缩在江凡钓鱼的躺椅上打盹儿。 就连江小鱼也翻着白肚皮漂在水面上，不知道的都以为翻白了。 忽然，睡梦中的灰太狼耳朵动了下，下一刻，猛然睁开眼睛，鼻子动了动，狗眼大放光芒，然后就嗷唠一嗓子冲向大门处，把个睡得正香的小毛球都吊在地上。 大门是关着的，灰太狼顿时开始挠门，一边挠一边蹦跶着嗷嗷叫个不停。 抱着长刀靠着门框打盹的龙四费劲吧唧的睁开眼，瞅瞅灰太狼，有点不明所以。 而此时，一道身影仿佛移形换位般出现在大门前。 龙四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大管家顾北雁。 “开门！” 顾北雁有些急切道。 龙四愣了下，顾北雁道：“王爷回来了。” 龙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狗子激挠的，是因为这个。 顿时大喜，忙不迭招呼龙三开门。 刚开一条门缝，灰太狼就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顾北雁也举步迈出门外，眼前的巷子几乎没人，一眼望到头也没看见什么。 只有灰太狼一溜烟蹿没影了。 但顾北雁知道不会错，要说对江凡的感应，灰太狼才是天下第一。 果然，不多时，一架普通的马车从尽头拐角处出现，慢慢悠悠的驶来。 车辕上正坐着一个人，抱着灰太狼狂撸。 顾北雁顿时觉得心中一喜。 王爷，回家了。 然而下一刻，心头却莫名生出一股恼怒。 这厮总是突如其来的消失，一去就好久，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归来。 哪有这种一家之主的？ 很快马车近了，江凡一眼就看到门口寒着脸的顾北雁，顿时有点不明所以，咋的了这是？板着张脸老大不爽似的？ “哎呀，雁子啊，你咋在这儿呢？知道我要回来了？哈哈，还是雁子好啊，我就说让你当大管家最靠谱，来来，快让本王看看瘦了没……” 顾北雁瞪她一眼，哼了声，一言不发的扭头就走了回去。 看着对方的后脑勺，江王爷莫名其妙：“咋的了？又到亲戚来的时候了？” 稀里糊涂的嘀咕两句，才扭头挑开帘子：“师傅，师娘，到家喽。” 张之陵眯眼看去，只见门口两座老大个的麒麟蹲在那，比府门都高一大块，不由好笑：“还说张仪骚包，我看你比他还浪！” 江凡讪讪：“都是下人们胡闹，我才懒得跟张仪抢劳什子麒麟大相头衔。” 张之陵忽然目光微微一动：“这是……圣级阵法？” 江凡明白此老一眼就看到了普通人见不到的防御措施。 “嗯，我那道门老师弄的，说看我修为低，怕被人给搞了。” 张之陵不由笑笑：“这位道门至尊真够宠你的，整个府邸用圣级护法大阵，奢华啊。” 江凡嘿嘿挠头，也不敢争辩。此时张宰辅的目光已经落在那块大牌子上。 “凡人居……字倒是不错。” 江凡笑道：“我名江凡，凡俗人一枚，叫凡人居不是挺合适。” 张之陵点点头：“嗯……有臭屁之嫌。” 江凡：…… 终于，在龙三和龙四的热情迎接下马车进入府中。 府里人的午休被灰太狼一顿嗷嗷都给闹醒了。 首先出来的就是解小花姊妹，眼看王爷归来，欣喜得好像云雀，凑上来要好吃的，四只小手都探进江凡怀里在搜罗了。 江凡哈哈笑着：“没有，这回真没带，下次，下次一定啊。” 两个小姐妹嘟着嘴巴，老大不乐意。幸好她们的奶娘出来，一人一下，给拍开了。 “没大没小，越来越不懂事儿，主子回来了，还不快去烧水！”然后才向着江凡笑道：“王爷啊，您可算回来了，晚上想吃点啥？” 张之陵倒是越发觉得有意思，那俩小人儿显然是王府下人，却穿的跟小公主似的，而这位厨娘打扮的妇人也没其他下人见王爷的一丁点拘束感，更没有见礼，说话都是随口而来，仿佛面对自家子侄一般。 想起刚才那个管家还敢瞪他，越发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啊。 很快，张宰辅就彻底见识了凡人居的作风。 完全没把王爷当王爷，但都把王爷当家人，而这显然还是因为有自己这个外人在场有所收敛的结果。这般氛围，属实让为官数十载、见惯豪门大宅家风的张宰辅心中称奇。 扒拉开乱糟糟的人群，江大王爷总算带着张之陵来到中堂。 一进门，张之陵就看到一个老头子光着脚丫子躺在摇椅上啃烧鸡，肚皮上还放着一个酒葫芦。 江凡一看就没好气：“老家伙，哪不能呆着？非要躺在这儿？” 老头子连同摇椅一块转过来，睁开迷离的醉眼，打了个大大的酒嗝：“哎呦……瓜怂回来了？” 江凡气恼的大叫：“老家伙，好好一个中堂让你弄的酒气冲天，厨房还不够你祸祸咋的？” 老头子拎起酒葫芦坐起身，不耐烦道：“中午刚做完饭，吃鸡容易串味儿……呃？有客人？” 此事张之陵也看清楚了对面的老头，慢慢脸上涌出一股惊异之色。 “……你是……” 老家伙这会儿也看清了张之陵，顿时酒醒了一大半，瞪着眼瞅了会儿，试探道：“老相国？” “你是医圣孙道通？” 老家伙呲溜一下跳下摇椅，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张之陵面前，一脸不可置信：“哎呀？还真是你，张之陵！” 张宰辅哈哈大笑：“你果然在此啊，听这小子说的时候我还有点怀疑呢。” 江凡好奇：“你们之前认识？” 张之陵笑道：“认识，自然是认识，医圣对为师有恩，十年前曾请医圣出手救人，这酬金至今还没结算呢。” 老家伙难得没有平时不正经的样子：“呵呵，医者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本分而已。” 呵呵，江凡就很看不得他这仙风道骨的样子，不由撇撇嘴：“怕不是没治好，说出来丢人吧。” 孙道通当即怒道：“放屁！老头子我什么手段？救治一个中了慢性毒的小孩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793章 皇朝太医孙道通? 江凡刚想嘲讽两句，忽然神色一动，中了慢性毒的小孩子？ 小巴？他忽然间心中明悟，我去，果然没一个省油的灯，张宰辅这块陈年老姜，到底还是比张仪更深。小巴，显然没死，估计不知让他藏在哪个不为人知的犄角旮旯了。 回想起，十年前却有一次孙道通说有老友相邀，去给一个娃娃治病，想来便是这件事。 可张之陵自己也说过要查小巴死因……忽然江凡好像明白过来，是啊，要查的——应该是谁要置他于死地之因吧。而自己长短大小刚合适，恰好拿来试探张仪。 张之陵当然看见了他的神色，却根本没有提这件事的意思，反而和孙道通把臂寒暄起来。 江凡顿时明白，这种事，说它干嘛？ 随即赶紧请师娘也坐下，吩咐上茶，并准备膳食、热水、房间。 顾北雁已经带着解家姊妹端着茶盘和点心上来：“这等事还需要王爷吩咐？” 江凡笑眯眯，还好，有人在，雁子还是挺给面子的。 “雁子，来见过我师傅和师娘。” 顾北雁显然一愣，却没顾上多问，径直来到张宰辅面前，屈膝拜倒：“前龙鹰卫统领顾北雁，拜见相国大人。” 这回轮到江凡愣住了，忽然才想起来，对啊，张之陵五国为相，秦国也曾高居右相之职来着。 刚才张之陵坐在马车中，顾北雁并未看到，这一进来，其实就吃惊不小，没料到王爷把这位给弄回来了。 张之陵温和得让她起身：“顾统领，修为进步不少啊。” 顾北雁恭敬道：“谢相国夸奖。” 张之陵有些感慨道：“五十年前，你祖父随我与右贤王一战，慷慨赴死，堪称大英雄大豪杰啊，只是苦了你父亲，当时他才八岁。” 江凡知道昔年张之陵率五国联军狙杀右贤王之事，却没想到，和顾北雁的祖父还有渊源。 顾北雁面色肃然：“祖父战死，为家为国，家父从来都以此为荣。” 张宰辅点点头：“好孩子，你从小就立志接替龙鹰卫之职，怎的却在这凡人居？” 他指了指江凡：“莫不是被那贼小子骗了？” 江凡：…… 为啥你们一个个都不觉得我是好人？？？ 顾北雁忙道：“奉陛下令行事，在哪里都是为大秦效力，北雁心甘情愿。” 张之陵颔首：“好，说得好。这小子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挺要紧的，你身为大管家，得看好他。” 顾北雁应道：“是……” 眼神却不由自主白了江凡一下。 张之陵见状，目露一丝奇怪的笑意。 江凡：我继续受戳…… 顾北雁自知身份，没有过多打扰，见老夫人面色疲乏，便先行送了其去洗漱歇息，留下三人喝茶闲聊。 江凡这才了解到，张之陵和老家伙只是打过一次交道，不过互相之间却闻名久矣。 想想也难怪，都是天下出名的人物啊。 不过江凡挺好奇，张宰辅怎么请到的老家伙，这厮可是居无定所，神出鬼没的，天下不知多少大人物苦苦寻之而无人得其踪。 张之陵有点奇怪的看着他：“你小子莫非真不知？孙道通，许多年前曾任大周皇室御医大医正，统管三千皇朝太医。” “啥？！”江凡当时嘴巴就能塞下两个鸭蛋。 “就他？”江凡忍不住指着老家伙道。 孙道通满脸不爽：“瓜怂，瞧不起谁呢？老子当年也曾在泰岳呆了三年，后来瞧不惯他们那副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模样，才弃官而去好不。” 张之陵道：“是啊，当初大周以治病救人为名，请孙老入朝，事后却不愿意放人了。然则孙老世外高人，心系天下穷苦百姓，不喜瞧这些人嘴脸，更无意于名利，便一剂奇药放翻八百看守，施施然下山去也。从此浪迹江湖，治病救人，被百姓推崇，尊为医圣。” 江凡属实惊奇的不行，这老家伙居然还有这么辉煌的过往？而且，他有这么高风亮节的吗？严重怀疑啊…… 老家伙一脸臭屁的样子，眼角都快吊到头顶了，一副知道老子厉害了吗的模样。 江凡嘴角抽抽几下，就这？医道高人？天下唯一的医圣？十年小爷也没看出来一根毛啊。真是意外他娘给意外开门，意外到家了。 他这模样惹得老家伙极度不爽，扯下一根鸡腿就丢在他脑袋上：“混蛋玩意儿！” 张之陵瞧着好笑，却也发觉，这一老一小关系实在不一般。竟有种……爷孙之间的意思。 江凡原本还想讽刺几句，忽然一个急匆匆的声音传来：“老张，老张何在？” 众人扭头望去，只见一个年轻人推着一张轮椅，有个老头子坐在上面大声招呼。 老族长？江凡纳闷，他怎么没在骊山？ 张之陵见状不由大为惊喜，起身相迎：“老木匠？” 公输班紧紧握住张之陵的手，同样大喜过望：“老张啊，你还真来了？这小子说去请你，我还以为他得了失心疯呢！” 江凡：…… 张之陵神色颇为激动：“老木匠，自你离开泰岳数十年直到张某归隐方得一晤，原以为上次见面后，此生难再相逢，未曾想竟然在此相遇……” 公输老族长也感慨万分：“是啊，当年多亏了你才让我公输家得以保全，此后隐居青云山，本想此后百年恐怕不得出世，真是峰回路转呐……” “老木匠，你究竟为何在此？”两人坐定，张之陵便问道。 公输老族长呵呵一笑：“我啊，自然在此，说起来，你的消息，还是老夫透露的呢，不会责怪老夫吧。” 张之陵含笑：“哪里，若非如此你我还不得见，亏你还记得我随口说过的话。” “松柏之地，你素喜松柏，曾言以后年纪大了，便寻松柏之地隐居，我当时啊，留了点心，后来就告诉这小子喽。” 张之陵不由责怪的瞪了江凡一眼：“你个混小子，藏得够深。” 江凡不由打个哈哈，从开始认识老公输他就让我一字不得外泄，怨我喽？ 好在公输班道：“你可不必责骂他，都是我要求的。” 张之陵道：“你这老儿，亏我离开临江阁还去寻过你，都未曾与我提起此子。” 公输班这时候反而不背锅了：“那得怪这混小子，他说关于他的事，半个字都不能外泄。” 张之陵摇头叹道：“合着就我没说过这句话，所以被卖了……” 公输班道：“老友，我还不知你？天下未定，你人虽隐居，心却未死，这才指点了下这小子，不想，他倒是神通广大，真把你给请来了。” 张之陵道：“先别说我，你是怎么被这混小子糊弄的？” 第794章 江大公子的人品 江凡心里直哆嗦，我咋了我就？一会儿混小子，一会儿糊弄人，一会儿骗子的，我这人品有那么差吗？ 公输班瞅瞅脸皮抽抽的江凡，笑着叹口气：“此事啊，说来话长。这小子不知怎么的找到了青云山，还在我那住了三年，后来总算觉得不是个坏胚子，尤其让我惊讶的是，此子格物之术竟超过老夫百倍……事后，我心想，有他在，世人也没必要再争夺我公输家，便随他出山喽。” 张之陵神色一惊：“格物之术？这混小子竟能强你百倍？老头子怎么岁数大了信口开河？” 公输班道：“老友，你何曾见我信口开河？虽说在手工操作上未必，但这见识见解确然超乎寻常。此事不假，将来你便知。” 他说的认真，张之陵也不由再次审视了下那个憋憋屈屈在那撸狗的小子。 此子诗文天下第一，才智无双，可这格物一道竟然也能胜过老公输？还有什么他不会？属实难以相信啊…… 公输班自然知他所想：“老友，听我一句，这小子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学识却当真前无古人，他呀，可不是只会格物而已，除了武道，样样举世无双，就连这膳食也是天下第一。哦，对了，还有懒……” 张之陵没太关注这个懒字，听着公输的话，实在忍不住吸了口冷气，他对江凡所知并不太多，可老公输出身天下第一工匠世家，自己更苦心潜心钻研匠作九十年，心性严谨到近乎苛刻，世上谁能当得起公输班这等推崇？ 这小子虽然在某些方面才华冠绝，可说匠作也是如此，甚至样样举世无双？世上可能有这般全能之人？张之陵觉得实在无法相信。一时间，瞅着那少年竟有些愣神。 但关注点不同，江公子只是很悲催的又听到不是个东西几个字，心里苦，蹲那可劲儿蹂躏灰太狼。 还好，老公输并没继续这个话题：“老友，既然来了，我便知道这小子打动了你，时间多着呢，慢慢你就了解了。今日啊，别的不说，先尝尝这小子的膳食，保证你吃撑……” 对这点，张之陵倒是深信不疑。 “也好，配上这小子酿造的美酒，今日咱们三人可要好好叙叙旧。” 老家伙早就把烧鸡丢在一旁，江凡既然回来，今晚必定有大餐，还是留着点肚子吧。 于是，三个老头子边喝茶边闲聊起来。 至于江公子，被人晾在一边无人问津。时不时还能听到某个老东西口中蹦出，混蛋玩意儿，不是个好东西，这小骗子，奸猾似鬼云云…… 生无可恋。 悲催的江公子决定不搁这儿待着了，遂找了个亲手安排膳食的借口遁走。 先去看了趟江小鱼，后者一如既往的不满，小胸鳍没少拍他脑门。 抓在手中看了半天，江凡也是老大疑惑：“没长个啊？” 身后传来轻笑：“山海异兽，自有特异之处，王爷急什么呢。” 江凡如今的耳朵特别好使，早就从脚步声听出来是巴清的动静。 “不是……照这么个长法，啥时候能炖？” “啪！”毫不意外被江小鱼蹦起来甩了一尾巴，然后呲溜跳进湖中潜水去了。 巴清一阵轻笑中，江大王爷抹了抹嘴巴，很是不满的嘀咕，怎么到哪都不咋受欢迎。 看来只有宝贝徒弟惦记自己了。 “澄心呢？” 巴清款款上前：“澄心啊，迷上了五行学说，随老师去郊外看风水去了，少说要三五日才回来。不过师傅不会一同返回，他看了你的一些着作心有所感应，久等你不归，恰好有位老友邀他外出论道，一去又不知要多久。” 老哥哥是隐世高人，行踪经常飘忽不定，江凡倒也没往心里去，不过对于宇文澄心忽然修习阴阳术有点奇怪：“心思太乱了些，本王的学问还没学精就琢磨乱七八糟的。” 巴清道：“师傅的阴阳五行说可不是乱七八糟的学问。别的不说，对于调节阴阳堪称神效，澄心好好学学，对病情大有好处。” 她这么一说，江凡倒是高兴起来：“这倒是件好事儿，那让她好好伺候老先生吧。” 巴清笑道：“你只顾着这个徒弟，怎么不管蒙毅？” 江凡哼了声：“这厮，自有他的好处……” 还没等他说完，就有人嗷嗷叫着奔了过来。 “师傅，师傅啊，想死我啦！” 江凡大皱眉头，这厮真是不禁念叨。 躲开蒙毅的熊抱，狠狠瞪他一眼：“躲我远点儿。” 这厮倒是没少长个子，少说一米八五了，越发精壮结实，那腱子肉隔着衣服都很显型。 蒙毅嘿嘿笑着：“师傅，大老远就听您说有好处来的，孙老也跟我提过，到底啥呀？” 虎玩意儿耳朵还真好使，江凡从怀中掏出混元大圣的秘笈丢给他：“看看。” 蒙毅疑惑的打开一看，忽然眼睛就亮了。 “哎呀！混元霹雳锏？” “你知道这玩儿意儿？” 蒙毅连连点头，一脸兴奋：“混元大圣的功法，配合一双铜锏，千军辟易呀，这可是武将的至宝，师傅，您是从哪弄到的这宝贝？” 江凡哼了声：“管这干啥，好好练就是了。” 蒙毅嗯嗯两声，有些不满意道：“可惜，没有那双铜锏，要不……” “那东西在陛下手中，回来就给你。” 蒙毅当时大喜过望：“多谢师傅，多谢陛下。” “去，出去找澄心去，叫她明日定要赶回来吃饭！” 蒙毅直接苦了脸：“师傅……师妹最近……不想搭理我……” 江凡愣了下：“你和混蛋又惹着人家了？” 蒙毅嘟囔：“我也不知道啊，好像瞅我就不顺眼，看见我就拐弯走掉。” 巴清不由失笑：“你这糙小子，不懂女儿家心思，谁让你总是躲着澄心来着？人家现在不惯着你了。” 江凡一听就明白这是小年轻人在耍脾气呢，懒得管，只是骂了两句，把他打发走了。 巴清上前，走到江凡身侧，不无感慨道：“王爷果然神人，纵横五国的张宰辅居然真让你请来了。” 江凡也很有点得意：“现在是我师傅。” 巴清也是一愣：“竟有此事？” 江凡仰着下巴，“那是，本王资质超凡，谁看了不眼馋。” 巴清忍着笑：“王爷越来越淘气。” 淘气？江凡不爽的瞪她：“没大没小！” 巴清掩唇道：“恭喜王爷行了吧？” 江凡哼了声：“如此，骊山终于有了主帅坐镇。” 巴清也难得兴奋：“不错，有张宰辅坐镇统御骊山，大事无忧矣。” 第795章 凡人居很好，骊山很好，天下……也很好 她是真的高兴，王爷请来这位太有分量了，那可是身挂五国相印的张宰辅，智计如海，贤达八方，为世人尊崇不说，还对五国都有着十分深入的了解，对王爷的大业简直不要太重要。 “只是……宰辅宣称归隐，突然来秦，会否有许多麻烦？” 巴清对此也有些担忧。 这种担忧很合理，曾担任五国宰相的人，谁也不希望他终于花落一家。 江凡道：“麻烦避免不了，尽力防范便是。目前，对外张宰辅只是以学堂大掌院身份，尽量不出骊山，你通知下去，让他们都明白此事。” 巴清明白，江凡这是在尽量减少外界影响。 当下点头道：“骊山架构越发完善，大家都知道王爷胸怀大业，定然会听从张宰辅之令，绝不有违。” 江凡道：“还有你，再加上上官婉儿，骊山总算是健全了。” 他是真的松了口气。 骊山事业庞大，老公输年事已高，况且不擅管控，公输余本质上也是技术型人才，很多行政事务只能说勉为其难。 如今最高管理层有了张宰辅，自可全权统帅。 巴清统管商部，全权打理国内、国外，乃至南北两疆的生意。 上官婉如添为大总管，可以辅助张之陵处理各种繁杂事务。 而公输余也可以彻底解放出来，去做他真正擅长的事，建设骊山，和统管十二坊生产制造。 “又可以偷懒了啊——” 江大王爷十分满足，觉得美好生活近在眼前。 巴清却一句话给他拉了回来：“王爷，清闲日子早着呢，今日之后，巴清得好好跟王爷说说许多事儿。” 江凡心里大为不爽，连连摆手：“过两日，过两日，让我喘口气儿。” 巴清咯咯一笑，“其他事倒也不急，王爷有时间喘口气儿，但有人却快喘不过气儿来了。” 江凡一愣：“谁？” 巴清扭头看向远方，淡淡道：“汤巫，太上皇。” —— 不管多大事儿，今天最重要的，是给张宰辅接风洗尘。 江凡撇开所有心事，亲自下厨房指挥。 师傅只吃过临江阁四菜一汤，还没享用过太白居一百零八席呢。 好在江大王爷是个好嘴的，食材啥都不缺。 于是照例，王爷归来，大宴凡人居。 一顿折腾，从中午搞到晚上，盛大的晚宴终于开始。 张宰辅终于算是见识了凡人居的奢华，与膳食的精美。 然则见惯了大场面的张宰辅并未申斥江凡的奢侈，反而毫不在意的享受其中。 除了绝品膳食美酒之外，更让张宰辅感兴趣的，还是凡人居的氛围。 特别古怪，一群人围坐巨大的圆桌，共同就餐，没有任何高低贵贱之分。 下人不像下人，跟主子抢食儿的，揭主子短儿的，甚至撒娇犟嘴的都有。主子也不像主子，嘻嘻哈哈的，啥都亲自动手，总之所有人热热闹闹打成一片。 而众人得知这位张老先生乃是主子的师傅之一，更是一百个热情，敬酒的，添菜的，忙个不亦乐乎，两个可爱的孪生小姐妹几乎霸占了张宰辅左右两侧，叽叽喳喳给他介绍哪个好吃。 顾北雁这位昔日的统领，还特地献上了据说压箱底的手艺——烤炊饼。 一顿饭把张之陵和花娘吃得眉开眼笑。 张之陵不由暗自感慨，多久没感受过这般家的氛围了。眼看花娘也放下了心思，和两个小姐妹的奶娘相处甚欢，张之陵也隐隐觉得很是满足。 心情一好，酒量也大了起来，最后跟两位老友宣称要血战到底。 公输班早就改喝葡萄酒了，闻言也不虚，还叫人换上了大杯子。 至于老家伙也难得有故人相见，还是彼此钦慕的对象，今天也是放开了肚皮，烧刀子一碗接一碗，看状态，桌子底下又准了。 而从入府就紧张局促到不行的牛大力，在丁少安和熊大兄弟频频劝酒之下，也慢慢放松下来，开始和众人有说有笑。 晚宴到了深夜才结束，众人散去，顾北雁安排花娘去休息，江凡也搀扶张之陵去了客房。 安排好醒酒汤，江凡刚要出去，张宰辅却叫住了他。 “小子，你这凡人居不错……” 江凡笑笑：“师傅，骊山也很好呢。” 张之陵此刻竟然没有醉意，眼神有些深邃看着他：“小子，你千辛万苦寻了老夫来，不只是想要个书院院长这么简单。” 江凡沉吟一阵，终于道：“师傅……也不是一个骊山郡那么简单。” 张之陵沉默片刻，轻轻一笑：“来都来了，可以从骊山先看看。” 江凡赶忙拱了拱手：“明日我会把骊山的资料送上来，请您过目。” 张之陵没有立即回话，片刻之后才道：“回去早些歇息吧。” 江凡并未说什么，只是恭敬的告退。 张之陵独自坐在室内良久，忽然门口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张之陵披上衣服，打开房门，竟是花娘，她手中托着一个木盘微笑：“老爷啊，这是我让雁子那孩子寻来的水果，你呀，一直有个习惯，酒后必须吃些水果才成，这么多年，不知改了没。” 张之陵含笑道：“还是花娘你了解老夫啊，进来说话。” 花娘莞尔一笑：“不啦，这么多孩子们呢，瞧见多不好，你早些休息吧。” 张之陵也呵呵一笑：“看来那小子说的对，还真要补办个婚礼才成。” 花娘竟然露出一丝羞赧，拍了他一下：“为老不尊。” 张之陵笑道：“我们呐都岁数大了，还能有几年？莫要管那些世俗眼光喽。” 花娘轻声啐了他一口，转身刚要走，却忽然站住，回过身看着他：“那是个好孩子，你……想好要帮他？” 张之陵沉默一阵，轻声道：“既然来了，心中便是有所决定，花娘，你了解老夫。” 花娘微微一点头：“老爷，你是做大事的人，既然心中不甘，就去吧，反正无论走到哪里……以后都有花娘陪着你。” 张之陵露出欣慰之色：“这些年苦了你，以后啊，咱们就好好过过日子。” 花娘也露出一丝满足，一丝憧憬：“老爷，花娘做梦都没敢想过今日……” …… 第796章 他心中的天下 次日早膳过后，江凡便将骊山的介绍资料送到了张之陵房中。 张之陵并未让他留下，江凡也并未驻留，斟满茶就退了出去。 张之陵看着桌上厚厚的手稿，目中露出深邃的光芒。 当天，江凡除了午膳相请，再没打扰过张宰辅。而从早到晚，也再无其他人来打扰。 眼看夜幕降临，下人们几次催促张之陵用膳，他都不为所动，完全沉浸在手稿之中。 直到老公输到来，张之陵才恰好翻过了最后一页手稿。 公输班拿过桌上的茶盏，用自己不离身的茶壶给他斟满一杯：“老张啊，时间长着呢，何必急于一日。” 张之陵缓缓合上手稿，“老夫已经蹉跎了九十载岁月，还有何急？唯独……那小子很急啊。” 公输班道：“那小子也不应该急，他还这般年轻，有大把时光，可我觉得，他心里好似有什么事。” 张之陵目光微微一动：“难道不是年少激进？” 公输班摇摇头：“年少激进可能是任何人，但绝不会是他。老友应知，此子十年散漫于江湖未曾露面，若是在谋划什么，岂非太能沉得住气？要知道，当初他可只是个六七岁的娃娃。” 张之陵颔首：“这便也是老夫不解的，若是他从入世开始谋划此事，为何如此急切，天下这般混乱，他应当沉下心悄悄做事，厚积而薄发。” 公输班道：“实不相瞒，此子在我青云山住了三载，那时候他好像根本没兴趣这人间大事。但不想，不出世则以，一出世便石破天惊，虽然世人不知，只觉得此子胸无大志，只求逍遥度日，但我知道他做了多少大事。凌太华、建骊山、斗张仪、弈太上、乱东晋、博南楚、收巴清，还有你我不知的不知几许。直到如今，我也觉得很是纳罕。” 张之陵轻轻拍着手稿：“你所说之事，我虽知晓有限，但老友可知，张某九十有三，自诩天下再无任何事能让老夫动容，然今日观此手稿，所受之震撼，乃前所未有。这，不是一座骊山，这是一座鼎定天下的绝世利器，更是……他要为我描绘的日后之天下盛景。” 公输班微微一笑：“这般利器，可有平定天下之机？这般盛景，可是宰辅心心所念？” 张之陵慨叹：“这般利器，已然让老夫看到前所未有之机缘。而这般熙熙攘攘、繁荣昌盛、众生平等，此盛世何尝不是吾心之所系。” 公输班道：“故，此子以一地起，锻天下神器，开人间先河。用他的话来说，这叫试点，成功便可推广天下，这急切中又沉稳务实的做法，我很是佩服啊。” 张之陵点头：“仅是这全新的架构，三省六部各司其职，而各个部门的运作又迥异于过往，其精妙构思，我亦叹为观止。那些新奇之物，更让人心惊，若是可行……用他的话来说，生产力至少翻十倍百倍，百姓亦再无饥饿之虞……” 公输班道：“我没有老友心怀天下的格局，但这工部一道，足以让人倾倒，我早已下定决心，陪这小子看看他胸中的天下。” 张之陵微微沉思一番：“是故，老友可是来帮我下决心的？” 公输班呵呵一笑：“五国之相、大周宰辅张之陵，何需他人怂恿。” 张之陵轻叹一声：“天降谪仙，亦或天降妖孽？不论他是什么，老夫总得盯着点儿……” 公输班呵呵一笑：“所以呀，得吃饱饭，吃饱饭才有精力盯着这混球。” 张之陵忍不住哈哈大笑：“言之有理，走！” 张之陵的精神状态极佳，江凡也不由松了口气，心中大为高兴。 于是，次日一早，江凡终于决定邀请老师进入自己的三层书房。 这座书房张之陵已经知道，是凡人居唯一的禁地。这里，据说藏着那小子通天彻地的本事。 张之陵对此同样充满好奇，但他没想到，第一个见识到的，便是那凌驾于众生的眼界。 这个天下到底有多大？世人只知五国，只知南北二疆，然则，天下之大，岂是他们能想象？ 老师可知，亿万里海疆藏着多少秘密？ 老师可知为何太阳东升西落？为何人不能极目万里？ …… 从书房出来很久，张之陵眼前都是那小子面带微笑，似乎平淡、却又充满无尽蛊惑的声音。 那一夜，纵是张宰辅也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直到破晓黎明，张之陵独自走上那座了望塔，看着天际的启明星，脸上掠过一道奇异的光辉。 ——这小子心中的天下，原来跟我们不一样大…… “我不知道这小子的天下有多大，但我知道，我想要天下人吃饱。” 就在这天，一个老者降临凡人居，和张宰辅说了这样一句话。 田老终于归来。 论年岁讲，田老远高于张之陵，故此，他也要尊称一声前辈。 而他的来临，让张之陵心中更加感叹，这小子，不知不觉还拿下了农家老祖。要知这位农家老祖可是足足百年不问世事，十足十的隐者。连他都出山了，自己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万斤之粮确有可能？”张之陵对此的激动，并不次于田老。 田渊道：“尚未取来种子，但他已经拿到、甚至培育了其他一些，明日我便要赶赴骊山，亲眼看着那些作物成长，若真如他所言，我这把老骨头，便卖给他了。” 张之陵恭敬道：“老前辈心怀百姓疾苦，张之陵佩服。” 田渊淡然道：“这小子说过的话，无不实现，老夫抱着很大希望。故此，希望张宰辅对他也有些信心。” 张之陵含笑道：“张某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既然来此，便是有所决定，唯独要认真看看他的心性。” 田渊摇摇头：“其心性，不好评判。然则此子北击蛮族，是为民族大义，关心田亩，是为胸有百姓。有此，老夫便觉得差不到哪里去。” 张之陵道：“农道只属其科学道之一，此子三千大道竟似天生绝顶，眼界更是举世不见。只不知，他做这一切的最终目的。” 田渊闭目沉思良久：“他是个懒散人，没兴趣统御天下，成为另一个天外天。” 这话终于仿佛一道闪电，说进了张之陵的心底。 然而，许久之后，他却忽然轻声道：“若是保持本心不变，成为另一个天外天未尝不可，只是……待他百年之后，又会如何……” 第797章 震惊莫名的张宰辅 田渊叹息一声：“那是你们要考虑的，老夫只是关心粮食和土地，宰辅大人，若依老夫看来，这也是你更需要出山的原因。” 张之陵的双目终于微微眯起。 沉默中，一条赤金色的小鱼儿跃出水面，向着两人吐了一串泡泡。 田渊微微一笑：“这小家伙……” 张之陵也啧啧叹道：“府中竟有三头山海异兽，这小家伙还真是有大机缘。” 田渊道：“他还曾沐浴龙鳌精血，算是四头了，说是大机缘，上天也未免太过厚待。” 张之陵呵呵笑着：“还有我们这帮老家伙，人间也太过厚爱了啊。” 田渊微微一笑，“大机缘者，必有天命，扛天命，则定有大危机，我们这些行将就木之人，何不替他顶上一顶。” 张之陵道：“天机子老前辈估计也是如此想。” 田渊难得露出一丝好笑之意：“这混小子，忽悠得天机子够呛，有时候，确实不像个好东西。” “哈哈……”二人几乎同时大笑出声。 自那日起，张之陵就沉浸在江凡的三层书房之中，除了吃饭睡觉，几乎不出来。 天知道，张之陵活了这么大岁数，竟然觉得自己是进入了天界学府。 江凡亲手所着的《兵道》、《战争论》，让他对此子的兵法造诣惊为天人。 《道德经》、《易经》让他直呼道家绝巅。 《算学》、《格物》，以及各类学院教材，世俗未见的学问，同样让这位宰辅大人震撼莫名。 就算在诗文话本方面，还有《凡人集》、《三国》这等巨制。 张之陵纵然沉稳无比，却也难免在无人的时候抓狂，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这般小小年纪，三千大道皆通天？ 这不现实，难道……泰岳早就看出来，他确实是天降妖孽？ 以至于每每在餐厅看到那小子，张之陵十分怀疑，到底谁是谁的老师？ 江凡这几天一直没过来打扰，到某一日晚间才说晚膳时想要介绍几个人给老师认识。 张之陵放下地球仪，微微一笑：“也好，毕竟为师要去骊山教书，先混个脸熟也好办事。呵呵。” 江凡心头一喜：“那稍后徒儿来请师傅赴宴。” 张宰辅到来，有些事似乎已成必然，加上今日这句话，江凡终于把一颗心安下。 但对于张宰辅的到来会有许多潜藏问题，江凡暂时不愿公开，便想着先行举办一次骊山最高层的内部宴会。借此机会，先行将骊山骨干都介绍给师傅。 所以，不只是常年驻扎在骊山的公输余等人，连上官婉如也被秘密带来凡人居。 接到消息的时候，上官婉如很疑惑，不知什么事竟然要让自己离开骊山。 她来到这里已经两个多月，刚开始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罪人身份，整日里闭门不出。 然而时间久了，发现竟然没人干涉自己什么。而且由于吃饭要去饭堂，终于慢慢开始和人交往起来。 她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一个面色略有些苍白，但很灵秀的少女，名叫宇文澄心。后来她才知道，这位乃是天狐的弟子，执掌骊山财政大权。 而正是在这位宇文姑娘的鼓励下，她终于尝试着走出房门，开始观察起这座天狐提起的城。 这是一座独立管辖的特殊城池，城中之人除了不能外出，其他都很自由。 这里有四大类人群。 其一为工匠，他们天亮上工，黄昏下工。只不过他们所在的工坊，有的很公开，有的却很机密。 上官婉如竟然没有受到什么限制，自由的参观了骊山十二坊，从第一座开始，她的震撼就没停止过。 原来世上还能造出这样的东西，原来还有这样的作业模式…… 其二为农夫，他们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那些奇怪的试验田中劳作着。 当她在一位老农口中得知，他们在精心伺候的是多种来自海内外的奇粮之时，上官婉如在此震撼的不能言语。 其三为商贾，他们在商部首领统御下，不止在城中开设商铺，更将骊山工匠的产品行销五国。 她知道，那些堪比天工造物的绝美商品，定然会为骊山换来海量的金银财富。 其四为兵丁，骊山的兵丁与外界不同，不只个个身手高超，更惊人的重视纪律，就连他们在大街上走，都是三人成列两人成行，步调完全一致。其纪律性，让人叹为观止。 经过两个多月观察，她才大体弄清楚骊山的现状。 虽然限于身份，只能从旁观看着一些东西，没能知道真正的布局，更没有资格参与其间。但眼前所见，那些足以影响千古的物事、规划都让她震撼莫名。 第一次她知道城池可以这样建设，发现城池可以如此管理。 她从没见识到那奇异的学堂，和奇妙的学识。仿佛一扇新的大门在向自己敞开，让她明白天有多高，地有多阔。 她从未想到过，世上可以有如此精美的商品，每一样都极致华美，举世未见。 还有如此神奇的器具和工法，彻底改变了她对格物的理解。 也从未想到，蔬菜可以四季常青，更从未发觉，世上还有那么多的神奇作物。 一切的一切，都颠覆了她的认知。 此刻她终于明白，天狐说的——我有座城，是什么样的城。 她也终于深深了然，天狐如此谨慎的将她和极乐众送入此地是因为什么。 这些一旦传出去，都是足以惊天动地的大事。甚至她早已看清，这里只是试点，终将扩展至天下，到了那时，必将改变世间。 了解越深，她越发在震惊中迷惑，这样宏大的事业悄然兴建，天狐大人到底要做什么？他胸中到底是何等格局？ 他，真的只是为了辅佐秦帝吗？上官婉如内心的震颤两个多月来都没停止，而这些问题也越发让她抓心挠肺。 不止一次起了鸡皮疙瘩之后，上官婉如极度兴奋起来，能够参与这里的建设，比极乐城更有意义，甚至足以名流千古。 不管如何，能够参与其中，就算此生再也不能出骊山，那又怎样？ 第798章 上官婉如在骊山 想通了的上官婉如，一头就扎进了学习之中。她要以最快的速度掌握这一切，直觉告诉她，王爷将会让她发挥很大的作用。 很快，她在宇文澄心的指点下，进入了骊山学院。按照宇文澄心所说，要想了解骊山，先要熟悉骊山的学识。这是骊山的道——科学道。 而那些新奇、惊人的学识，立即就征服了上官婉如。导致她几乎如同当初的宇文澄心一般，废寝忘食，完全沉浸其中。 今日就在她沉迷于算学中之时，突然有人通知她，要去凡人居用膳。 初时，她并不想去，但很快想到，能下这道命令的，只有天狐大人。 是他归来了，上官婉如顿时就坐不住，她有一千一万个问题想要求解。 当即就登上了骊山安排的马车，而与此同时她发现，同行的只有公输余带着寥寥几个人，都是骊山六部中的大佬。 第一天的时候，上官婉如就已经听说，消失百年的公输家全族都在这里，包括那位堪称天下工匠祖师爷的——公输班。 这些时日以来，公输余从未和她说过话，只是在她需要的时候，让人带着她随意参观，不过到底有些地方没有对她开放。 其余三人，分别是农、法、兵三部首脑。农部和法部他只知道名讳，兵部那位是代首脑，她倒是认识，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他，七星君之一，开阳星君。 惊奇之余却也可以理解，这位开阳星君，还有个别称，武曲星君，乃是七星君最擅长兵法的一位。她后来知道，武曲星君担任此职务已经很久了，而自己当初反叛的时候，武曲星君应该是为了配合天狐的谋划，临时回到极乐城。 有公输余和农、法、兵三部大佬出席的晚宴，难道有重大的事情安排？可为何要带上自己呢？ 虽然不解，有点庆幸，毕竟极乐所来之人，只有自己有资格参与，虽然是被押解着。 凡人居……坐在黑暗的车辇中，她目光灼灼，我倒想见识见识那里的——凡人！ 车驾在精兵护卫下离开骊山，黄昏之际，方才赶到阳都。 这是上官婉如第一次进入凡人居，很意外，并没有想象中的厚重压抑，而是到处洋溢着欢声笑语，所见之人，都是发自内心的欢快。 连带上官婉如也慢慢放下了拘谨，变得有些放松起来。 众人一到，就被接引进了梅花厅。 这是一座足以容纳数百人就餐的大厅，装饰非常华贵，窗子都是千金难求的纯净琉璃，地板更是她已经知道骊山十二坊出品的瓷砖。 以琉璃为窗，以瓷器为地，凡人居，首先在这一点上就不是凡人能待的地方，说天上宫阙恐怕也不过分。 曾有传言说，逍遥王富可敌国，从骊山到凡人居，彻底印证了这一点。 事实上，自从她知道商部首脑是巴清的时候，已经明白了天下再无人能在财富上超越当代天狐。 宽敞的厅内一张圆桌上只有两人在座，那位巴清便是其中之一。桌子也不大，显然只是小规模聚餐。 上官婉如和公输余等人很快也被安排入席，意外的是，巴清竟然召唤她坐在自己身侧。 见过许多次这位名传天下的巴蜀寡妇，却还没机会近距离接触。 巴清倒是很随和，向着她微微一笑：“上官姑娘，近来还算习惯？ 上官婉如也是曾经的极乐大总管，见过无数世面，并没有太过拘谨。 “多谢清夫人关心，婉儿还好。” 巴清道：“不必如此客气，此乃家宴，我比你痴长一些，称姐姐就好。” 上官婉如微微颔首：“清姐姐。” 但巴清说是家宴，倒是让她心中一动，来之前以为是会议，眼下所见，氛围好像确实不是那么回事儿。 巴清好像明白她的心思：“王爷家宴，一向随意，上官姑娘也无须拘束，王爷最烦吃个饭还拘谨的。说起来，姑娘能参与凡人居家宴，王爷可是没拿你当外人呢。” 上官婉如沉静道：“王爷厚爱，婉儿愧不敢当。” 巴清淡淡一笑：“王爷今日归来，特地邀我等用膳，想来也是希望我们互相认识一番。见过姑娘多次，却未曾和姑娘交谈，骊山同道女子不多，今日过后，我们可以多多亲近些。” 上官婉如道：“清姐姐以女子身位列天下三智，婉儿敬佩久矣，若得王爷准许，婉如求之不得。” 巴清心中暗赞，这女子眉目间自带英气，不卑不亢，又深知进退，确实个好手。虽然没得到江凡明确允许，还未曾和她深入交流，但上官婉如是极乐城公开的大总管，巴清自然是知道其名的，唯独有点意外，是这样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 殊不知，上官婉如也在感叹，巴清，三十多岁的寡妇而已，以一介平民之身崛起，通商天下，经略四方，富可敌国，实在也是她心中的偶像。 两人寒暄中，上官婉如也很自然的看了另外在坐的两人。 其一，是个精壮的年轻男子，从看见他就在一直吭哧吭哧的狂啃水果，至少吃了有六七斤了，饭前吃这么多，不知他呆会儿还用不用膳。 第二个，是位鹅黄色衣裙的妙龄少女，上官婉如也认识，骊山的财政大权掌握者，据说是逍遥王的弟子，那么也就是天狐的弟子了。 少女坐在餐桌前还在翻看书卷，而那书卷赫然是王爷所着的算学，却并非自己见到的《算学初解》。 不多时，那位逍遥王就带着几个人说笑着出现在宴会厅。 在他身后是四个老者，三个不认识，而其中一个，上官婉如一看当即色变。 ——张宰辅！ 竟是那位传说中已经归隐的五国之相。 他，竟然在凡人居？ 上官婉如不由吸了口冷气，天狐所为……越来越神秘莫测。 江凡笑吟吟的亲自安排四老入座，然后环视一周道：“各位，今日并非凡人居家宴，而是骊山家宴，都别客套，大家日后同在骊山共事，我寻思着，今天就借着吃饭的功夫先介绍大家认识一下。” 第799章 骊山高层的初次定型 他站起身，伸手示意左手边的老者：“这位乃是农家老祖，田渊田老，日后的农部大供奉。” 这第一句话，就让在座众人大吃一惊。 农家始祖，田渊？ 那不是一百多年前的老前辈了？他居然还活着？ 这已经足够震撼，更没想到，他居然还要入主骊山，成为农部首脑。 其中最为吃惊的，当属上官婉如，他已经觉得很高估骊山了，没想到天狐大人竟将这位也请了出来，这可是自己太爷爷都要尊称前辈，得仰视的存在。 不惊讶的，除了那些早就知情者，还有那位农部代部长。 只因为他的身份，乃是农家二十四节令使之一。当初田鼹归顺之后，很快便秘密将农家二十四节令使调入骊山，其中的一位资历最老的，就担任了农部代部长。 江凡继续介绍右手边的一位：“这位是我的师傅，张之陵，想必各位都认识。他老人家日后将全面主持骊山事务，为骊山总督，大家也可以称之为山长。” 张之陵的出现，本就让许多人惊异莫名，而听到这位居然还是江凡的师傅，许多人恍然大悟的同时，也明白了为何这位王爷手段如此高超，感情还有这样一位幕后大佬在指点。 唯独众人恍然的神色，让张之陵暗中苦笑，这小子哪里是我指点出来的？ 新人上官婉如自然还是是最为吃惊的一个，自从进入骊山，惊雷一个接一个，谁能想到，张宰辅并未真的归隐，而是来到天狐的麾下？ 众人再次见礼之后，江凡开始介绍第三位老者：“这位，你们就不必过多知晓了，只要明白他也是我的老师即可。而眼下，他将作为骊山监察使，代我全面监察骊山一应事务。” 那是个干瘦留着山羊胡子的糟老头子看起来一脸无所谓，但众人何尝不明白，这位八成又是一位天字号大佬，否则哪有资格做王爷的师傅，还要代王爷监察一切？ “这位……”江凡示意第四位老者：“公输班，公输大家。你们应该都认识，他日后将作为工部大供奉，与公输余部长偕同管理工部。” 尽管早已知道了此事，上官婉如还是不禁感叹万分，这位天狐麾下，怎么这么多传奇老头子？ 连归隐百年的农家始祖和消失于世间的公输家老族长都赫然在列。 别的不说，光看这四位，上官婉如都恼恨自己愚蠢，这，就是当代天狐啊，超越影卫历代主上。 自己当初是有多大信心，竟然敢算计他？ 想来所作所为在他眼中，跟跳梁小丑差不多吧。 汗颜，无地自容…… 这就是她如今唯一的感受。 江凡的介绍还在继续。 “这位，乃是已故商君之子，商雏，目下为法部首脑。” 对这位的身份，上官婉如除了惊讶之外，更多是不解，商君当年被车裂，按理说他的儿子应当极度憎恨秦国，可为何商雏竟然心甘情愿为骊山效力？ “这位，乃兵部首脑，武曲，总览骊山一应兵事。” 他并未介绍武曲的来历，但也没人问，大家都清楚，想必和那位猥琐老头子一样，都是身份隐秘的人物。 这下反倒是上官婉如成了唯一一位知情者。 武曲，七星君之一，也是天狐的忠实拥趸，而根本原因是，武曲，乃是极乐城主的舅父。 江凡此时指向巴清：“这位很多人应该都听说过，巴清，清夫人，执掌商部，是我们骊山的钱袋子。” 对于巴清，大家已经知晓，最后知道的也就是上官婉如了。 “这位，财政部首脑，宇文澄心，我的弟子，总揽骊山财政大权。” 江凡眨眨眼睛：“别看年龄小，你们大家可都得捧着点儿，不然小心将来不给你银子。哈哈……” 众人不由会心一笑。 蒙毅更是瞅着宇文澄心挤眉弄眼，后者根本不搭理他。 江凡这时已经看向了上官婉如：“这位……上官婉儿，骊山行政总管，直属老师管辖，配合老师管理骊山。” 众人这才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个年轻的女子竟然是行政总管，张之陵的左膀右臂。 而最为吃惊的当属上官婉如，虽然江凡曾经提过，但她从来也没真正想过，自己一介罪人，居然当真能总管骊山。 连忙站起身想要推辞，却见江凡面色沉静中带着几许信任，不由忽然改口：“婉儿感谢王爷委以重任。” 江凡微微一笑：“很好，你的位置很重要，所以对你的要求也很高，日后不要让我失望。” 上官婉如心中激动，“婉儿定鞠躬尽瘁。” 此刻，她完全出于真心。虽然不知道天狐大人的目光究竟在哪里，但她从近日所见，早就明白，天狐的视野，可不仅仅在于一个秦国。 难怪，他才是天狐，才是那位天生的继承者。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在他麾下，为他处理好所有骊山大大小小的事务。 江凡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蒙毅：“这个混小子，是我的徒儿，蒙毅，秦国蒙傲老帅之孙，蒙武大将军之子。日后你要随着兵部武部长学习，不能整日游手好闲了。” 蒙毅一听，不但没不乐意，反而喜出望外，这是师傅要委以重任了啊。他可不是真的傻，让他随兵部主事做事，显然是要培养下一代兵部接班人啊。 当即兴高采烈的蹦起来拍着胸脯道：“师傅放心，徒儿一定不负厚望！” 江凡瞪他一眼：“稳当点儿！” “是，是，”蒙毅讪笑着坐下。 上官婉如此刻终于心中一动。至此，骊山高层终于初步健全了。而且都是极其合适的人物。 总督——张之陵。 总管——上官婉如。 工部——公输余。 农部——田渊。 商部——巴清。 兵部——武曲。 法部——商雏。 财部——宇文澄心。 原来，这场宴会，是确定骊山领导团体的宴会。 果然，江凡开口道：“骊山，不只是一座骊山，对未来至关重要，还请各位前辈、老师、主管们尽心竭力，砥砺同行，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此刻，就连那一脸无所谓的萎缩老头，面上都带着肃然之色。 第800章 战争堡垒 江凡微微一笑：“好了，接下来是最重要的环节，民以食为天，吃饭啦。上菜，上菜，饿死……” 霎时间，满桌笑作一团。 归途中，上官婉如面色看似沉静，内心早已翻腾如潮。 在晚宴之后，她单独找到天狐大人，之后发生的对话，让她久久难以平静。 她问：“为何会信任一个罪人？” 他答：“你有罪于极乐，却无罪于天下。” 她问：“主上可敢放心？” 他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她问：“可知吾忠于何人？” 他答：“可知城主为何忠于我？” 她问：“主上希望这天下如何？？” 他答：“如万民之所想。” 她问：“这天下有多大？” 他答：“天下有多大，就有多大。” 她跪拜，归心。 他搀扶，含笑。 车辇中，她注视着桌上的高冠，许久，终于缓缓捧起，认真的戴在头上，系好丝绦，目光沉静。 自此，她终于成为上官婉儿，骊山行政大总管。 而此刻，江凡正在面对自己的老师，新鲜出炉的骊山总督——张之陵。 两人相对而坐，饮茶三壶，却未曾说只言片语。 终于，还是张之陵先开口，面带赞赏：“别的不说，这般耐性，胜过老夫当年多矣。” 江凡笑笑：“只是不知从何开口而已。” 张之陵拂髯：“汝曾于三国所书，天下三分终归晋。这归属，世人恐怕都没想到，难不成这世间，你也做此打算？” 江凡倒是一愣，瞬间明白了张之陵所想。 或许在他看来，自己是在借所有人布局，包括女帝，最终将要打造自己的大一统。 旋即大摇其头：“不，不。那只是话本。人家司马家有那份心，我只是想要个盛事可以到处游玩而已。我这心性，管理不了国家，还是无双比较合适。” 张之陵哦了声，也不知信了没有。 江凡特别讨厌这种哦，哦啥啊，说清楚不行吗？郁闷。 “师傅，这可是真事儿啊，我跟您肯定，一旦大事了结，您老怕是都找不到我了。” 张之陵顿时大皱眉头：“那谁来养老？” 江凡哈了声，嘴巴张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张之陵不满：“你可是说过，为师和师娘的养老你来负责。” 江凡想了半天，抓抓头发：“要不……一起走？” 张之陵迷惑的看着他：“走……你总想走，到底要走向何方？” 江凡心中叹口气，想归想，那里恐怕太难找到了，只希望那一线希望能够成真吧。 “自然是去看看大好河山，游历大千世界，师傅您都知道世界有多大了，不想吗？” 张之陵倒是有些意动：“嗯……若是你所言为真，师傅也有点坐不住……” “这就结了，到时候咱们一块的，老毒物是肯定的，保不齐我那胖师傅、田老、渔翁他们都想溜达溜达呢。正好徒儿一道给你们养老，还能充当导游，多好。” 张之陵瞅着他：“那可是滔天权势，雄霸天下，睥睨四方，你……当真舍得？” 江凡撇撇嘴：“累不累，我可不想像四爷一样，皇帝是挡了，结果活活累死。” “四爷？”张之陵有点纳闷：“四爷是谁？” 江凡暗自吐了下舌头：“四爷啊，说的是有个四王子，最终争得了大宝，结果呢，兢兢业业当皇帝，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活活累死了。” “还有这等皇帝？”张之陵不记得有这么敬业的一位，也没听说哪家是老四争得的大位。 “话本，看过一个话本说的。”江凡赶紧转移话题：“我就是举个例子，皇帝这职业适合无双，适合魏王，甚至夏王都行，唯独不适合我。” 对这点，张之陵倒是有几分认可，这小子聪明归聪明，委实懒了点，这种人当皇帝，想想也够离谱的。 “所以，你小子当个帝夫就好？”张之陵有点促狭道。 江凡嘿嘿讪笑：“不瞒您说，我稀罕小翠，可不是因为她是女帝。” 张之陵若有所悟：“图人家好看了呗。” 江凡赶紧摆手：“也不是，也不是，这种事就是个缘分，看感觉，感觉对了就行。” 张之陵不信：“我觉得……你就是懒，给自己找个老婆当皇帝操心去。” 江凡愣了下，忽然眼神放光道：“也对啊，这想法不错。” 张之陵：…… 懒得跟他扯淡，张之陵正色道：“老夫原本以为骊山就是你的一处堡垒，如今看来大谬不然。这实则是一处生产天下利器的战争之城，更堪称一座验证汝所思的未来之城，完全不可等闲视之。” 江凡点点头：“师傅所言极是，但在徒儿看来，唯独说它是座战争之城就足矣。” 张之陵有些迷惑：“说来听听？” 江凡清了清嗓子，认真道：“其战争功能有三。其一，硬性战争工厂，骊山出品武器为天下最强，攻城略地无坚不摧。” 张之陵点头，这点毋庸置疑，光看骊山的钢铁产量和那些极致兵器就足够，况且还有自己未曾见识过的传说中可以摧城撼岳的震天雷。 “其二，便是软性商战之都。骊山商品有曲辕犁、有纺纱机这类提高生产力的好东西，还有纸张、水泥这种实用性超强的产品，这些东西自是利国利民。而另一方面，还有极致奢华的奢侈品，渗透四方，掠夺财富，是软性的攻城略地。” 张之陵吸了口冷气，这小子的心可真是深不可测，战争一下子被他分为软硬两个层面。一方面无比强大的武备，另一方面则是无与伦比的金钱。双管齐下，天下何愁不为他所得？ “这其三，便是社会形态的战争。社会形态随应着生产力的发展而不断进步。骊山便是要打造一个新的社会形态，对抗老的、腐朽的社会形态，从而避免历史的倒退和反复。所以，我同样称之为战争。对抗的，是意识形态、思想体系、社会制度等……” 对这点，江凡尤其看重，历史为何总是王朝更替，却在体制上不过反反复复而已，便是从根源上没有解决此事。故此江凡特地做了重点而深入的解释。 第801章 草原狼的心事，美人鱼的闺蜜 张之陵终于悚然动容，原本以为自己所想已经很接近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有如此宏大而深邃的布局。若是成功，天下就算不会永世太平，但很难再发生社会形态的复辟和倒退。 好一个恢宏布局，好一个盛世愿景，好一个……天下渔郎！ “但这很难……”江凡叹口气：“这个天下，比我……比我想象中要复杂许多。不只有华族大地有五国分裂，不只有北疆蛮族虎视眈眈，还有大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有圣地蛊惑人心暗中搅动天下，甚至还有暗朝皇庭兴风作浪，最要命的，还有个不知所云的幕后遮天巨手，天外天……” 张之陵从激动中缓缓平复，他知道江凡所言都是事实，想要把这一切都颠覆，塑造一个车同轨、书同文、事事依律法、人人享太平的盛世，简直难于上青天。 “可是……”江凡认真道：“人生来便是与天地争命，你不搏我不搏，岂非世世皆行尸，代代俱蝼蚁？” “这，便是你心中所想？” 江凡正色道：“徒儿一度出世，不欲与世俗同流，却体察了民间疾苦，再入世，便想着与天斗上一斗，若胜，开了万世太平，则于愿足矣，此后可放舟五湖，若败，也不负来此人间一场，自可一曲临江仙，唱他个青山依旧。” 张之陵闻言拍案而起：“如此，为师便如田老所言，以这把老骨头替你顶上一顶！” 师徒二人相视，俱是朗声长笑。 —— 田渊的归来，让江凡越发着急土豆和番薯的事。 于是，在张之陵去往骊山之后，他并未同去，而是先下了地牢去探望一个人。 刚一进去，就看到几个闲的百无聊赖的家伙在那打麻将。 江凡造出来这玩意儿可谓风靡凡人居，到处都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响声，地牢这里也不例外。 眼瞅着那个大下巴的高个子满脸憋得通红，三根手指头死命摸索几下，终于眼神一亮，啪得将手中牌拍在桌上：“二筒！自摸清一色！” 其他三人顿时大叫晦气，不情愿的掏出铜钱。 大下巴眉开眼笑，搂着铜钱道：“哈哈，今晚我做东，烧刀子管够！” 三个麻友这才纷纷嚷嚷够意思。 江凡好笑，都伦王子这是彻底躺平了啊，都不知道还会骑马不。 随着他一声轻咳，四个牢头这才惊觉王爷的到来，赶紧稀里哗啦拜倒请罪。 江凡摆摆手，请什么罪，反正又没事儿。 “那个都伦啊，日子过的不错哦。” 都伦满面涨红，支支吾吾：“王爷，恕罪……” 江凡笑了：“没事儿，玩儿就玩儿呗，别耽误正事儿就行。” “是，是……” “你随我来。” 江凡叫上他往地牢深处走去。 都伦连铜钱都顾不上了，赶紧屁股后头跟着。 江凡走了几步，忽然驻足道：“都伦，你表现不错，地牢这差事有点委屈你了。” 都伦赶忙道：“不委屈，不委屈，王府生活好得很，冬天暖和夏天凉快，轻易就能吃饱喝足，比北疆强多了。” 江凡哦了声：“你就不想再纵马草原，打猎放牧？” 都伦犹豫一下，那些场景只不过才过去一年多，竟有点恍如隔世。 想起在草原上自由自在的驰骋，好像特别怀念，但不知为何，又有点说不清的情绪。 他自己都有些说不清，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 可是……他知道，是有什么让他喜欢的，那个抱着狗子天真烂漫的爽利女子，总是出现在他的睡梦中。 江凡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才是最好的回答。 “都伦啊，准备一下吧，草原的生意，你总要发挥作用。” 都伦一惊，随即心头也是一喜。 这意味着王爷终于要让他正式参与对父王的生意。而参与生意的好处是他不但能见到父王，还能不离开凡人居。 最重要的……他希望作出一些事情来，让那个女子刮目相看。 “多，多谢王爷……” 一时间，这位曾经的草原雄鹰有点语无伦次。 江凡不由暗叹，野狼，终于变成了家犬…… 只可惜，江大王爷却没发现，真正的驯兽师，并不是自己…… 在都伦引领下，他见到了那位金发碧眼的大洋马——大天使，海瑟薇。 海瑟薇在体验一种很奇葩的坐牢过程。 和当初的都伦一样，她刚来的时候也是一脸高傲冷漠，看谁都不爽，可没多久，禁闭就让她差点发疯，觉得这简直是撒旦魔王的地狱。 然而毕竟学乖了，中土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海瑟薇也不想无端和自己过不去。 不想，一旦乖起来，坐牢的性质就变了。 虽然照样每天晚上要回地牢睡觉。 但白天却能随便活动，只要不出凡人居，不去书房禁地，几乎没人管。 吃饭也要自己去餐厅打饭，没事还能去湖边钓鱼游泳。 虽然经常被一条叫江小鱼的鱼儿给虐待，但也挺好玩儿。而她喜欢也擅长游泳，和江小鱼嬉戏中，被人悄悄送了个美人鱼的称号。 许多人看见她，都会打招呼。 刚开始海瑟薇见别人打招呼还很警惕，后来发现，他们确实没有恶意，还经常分享王府的好东西给她吃。 那些美味，她发誓上帝也未必尝过。 慢慢的，她竟觉得这里不是什么撒旦的地狱，而是个很奇怪，也很有意思的地方。 现在她还有了朋友，两个，一个叫阿来，是个很个性的女子。 一个叫林南燕，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妖。 她们三人不知个性相投还是怎么的，处的非常好，一起吃饭，一起谈天。 她喜欢阿来抱怨她的小情人，那个一双很好看眼睛的年轻人。说他畏畏缩缩不男人。 她也很喜欢林南燕说那个不着调的王爷，虽然她内心很憎恨那位，可是听林南燕讲起好多事，还是觉得特别有趣。 她有时候也会向她们讲起大海上的风浪和多样的物种，但对于海龙王的事，她只字不提，依然心有戒备。 阿来和林南燕还经常来地牢跟她打牌，三人，斗地主。 江凡看到她们的时候，海瑟薇脸上已经贴满了纸条，好像个跳大神的巫婆。 第802章 海外特产 江凡不由好笑，咳嗽一声给她们提了个醒。 林南燕最先反应过来，惊喜的一把扯掉脸上的两根纸条蹦出来抱住他的胳膊。 “哎呀，公子呀，想死小七啦，你回来就知道忙，还没慰劳小七呢。” 江凡无奈的扒拉她两下，也没扒拉开，这厮好像个树袋熊，挂那就摘不掉了，只好随她去。 阿来也是个大大方方的女孩子，跟王爷毫不见外的打了个招呼，大概是知道王爷有事，便来了句，我去找小丁了，扭头就走。 海瑟薇惊讶中也很好奇，在她看来，林南燕和阿来都是王府下人，但看她们的样子跟王爷好像一家人似的。 这让她对这位神秘的逍遥王多了几分迷惑。 “海瑟薇，天使……”江凡笑笑：“听说你跟江小鱼玩儿的不错？” 海瑟薇摘下脸上一大把纸条，站起身道：“海瑟薇生活于海上，觉得水中动物比许多人都可爱。” “比如说本王？”江凡笑了。 “阁下，说正事吧，我这个俘虏等了很久了。” 江凡拍了拍林南燕的手：“去，出去玩会儿。” 林南燕老大不高兴，嘀嘀咕咕说江凡回来也不想着自己，可算见面了还打发人走。 江凡无奈，只好承诺改日带她去老帅那喝酒，才勉强糊弄走。 海瑟薇看在眼里，奇怪道：“你也是尊贵的王，为什么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江凡愣了下：“哪里不一样？” 海瑟薇摇摇头，想了想才说道：“在我们的世界，王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不可能和侍女这样相处，有失高贵的身份。” 江凡笑道：“这里是中土世界，和你们不一样。算了，说正事，消息想必海龙王已经收到了，我听说，他也派来了信使，但很可惜，他好像并不怎么在乎你呢。” 海瑟薇道：“我被俘虏，已经失去了高贵。” 江凡淡淡道：“别老说高贵高贵的，人谁也不比谁高贵。尤其在海龙王眼里，更是只看中作用。他的书信你已经看过了吧，有什么想法？” 海瑟薇冷冷道：“我王身份尊崇，岂能轻易受人威胁。” 江凡淡淡一笑，没有和她争辩那些有的没的：“他看来很是高傲，让本王提出条件，但不能过分，呵呵，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究竟值什么价码呢？” 海瑟薇眉毛微微一蹙，似乎也有些不满，但还是正色道：“我王不受威胁，所以希望阁下的价码不要过分。” “你说来说去都没正题，难道不想回去了？还是觉着在这儿有朋友、能打牌，过得挺好？” 海瑟薇有些愠怒：“王与王的对决，你来为难我，有失身份。” 江凡摇摇头：“行吧，看来你是不打算配合，那好，我也懒得配合你了，都伦，把她给我送进你当初呆过的那小屋，关着吧，直到海龙王或者她自己想明白了再说。” 海瑟薇顿时大惊失色：“你，不能这么对我！” 那地方太可怕了，简直不是人呆的，等海龙王想明白不知要多久，那里可是三天都让人想死的地方。 江凡道：“不想去？也行，谈条件，我没什么耐心，如果你还在这里跟我尊贵长荣耀短的，咱就不谈了。” 海瑟薇满面怒容，却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你想要什么？黄金珠宝我王并不吝啬。” “哦？”江凡笑眯眯道：“那咱们商量商量，我想要一百艘海船，还要一百万两黄金，再加上……再加上点海外特产，你觉得如何？” 海瑟薇大怒：“你这是讹诈！” 在她看来，土特产什么的倒是无所谓，但海龙王手下才多少海船，怎么可能给一百艘，还有一百万辆黄金？ 江凡摆摆手：“你别吵吵，咱不是在谈吗？要不……五十艘？五十万黄金？” 海瑟薇愤怒道：“你不要说了，五艘海船，五万两黄金，这是极限！” 江凡也怒了：“你就这么不值钱？” 海瑟薇很想冲出去打死他，什么叫不值钱？这是天价好不好！ “华族人，你应该知足，这是很合理的价格了。” “合理个屁！”江凡冷笑道：“若是说你值也差不多，但刺杀本王呢？就这么算了？” 海瑟薇皱起眉头，认真想了想：“十艘海船，加上十万两黄金不能再多了。” 江凡似乎大为不满，老半天才说道：“好吧，本王也懒得跟你磨叽，但说好，海船大中小型号各占三成，黄金要足赤。” 海瑟薇还以为他都要大船，这下反倒松了口气：“好，我想我王可以满足你。” 但她不明白，江凡只是需要样本，作为造船参考而已。所以才大中小都要。 江凡哼了声：“最好如此，另外本王喜欢海外特产，我要几样东西玩玩，必须给我搞来，否则你就这儿老实待着吧。” 在海瑟薇看来，这才最没啥大不了的，因此很大气道：“你说。” 江凡微笑着递给她一张纸：“本王好美食，这个你知道，所以要点新鲜口味的东西，这上面都写着，还有配图，记着缺一样都不行。” 海瑟薇皱着眉头打开一看，忽然放松下来：“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我都见过，好办，这个和这个没有。” 她早就听说这位王喜美食，还以为想要多么了不起的东西，原来大多都是自己常吃之物，看来只不过是个好嘴的，图个新鲜而已。 江凡闻言暗中松了口气，下一刻心中激动万分，奶奶的，这就够了，有了土豆，番薯，玉米、辣椒、番茄这几样，知足了啊。 这几样东西都产子美洲，江凡原本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琢磨对了，海龙王这厮果然有这些宝贝。当然，或许在他看来只是普通食物而已，甚至都不是贵族爱吃的。 然而江凡真正想要的是这些东西，一下子弄到这么多种，他现在的心情已经不是激动可以形容。这可是要解决天下粮荒、改变天下粮食格局的宝物啊。 至于黄金？在江大王爷眼里根本不算啥，纯粹为了避重就轻蒙蔽视听。 “两个月，两个月内给我送来。” 江凡提出条件。 第803章 海龙王是个好人呐 海瑟薇摇头：“不行，你要的那些食物有些船上没有，补给下个月才到，送来这里至少要三个月。” 三个月也行啊，江大王爷心里简直爽飞了，几乎没什么能形容此刻的心情，若不是强行压制着，他恐怕都要畅快的吼出来。 但脸上还是写满不咋满意的表情，哼了声：“好，一言为定，送来我就放你走。” 海瑟薇道：“我也有个要求。” “说。”江凡此刻心情大好，只要不过分，几乎可以有求必应。 “我要离开地牢，这里不是尊贵的大天使该住的地方。” 原来是这个，江凡嗤之以鼻，当下就答应下来：“可以，让林南燕给你安排个地方。对了，我们优待俘虏，还有牛奶、牛排、红酒、面包可以给你吃哦。” 放下心事的江凡顿时露出大灰狼本性。 海瑟薇蓝色的大眼睛竟然光芒一闪，露出掩饰不住的兴奋，显然这食物才对了她的胃口。 但海瑟薇很快想到一个问题：“我的同伴……” “他们不行！”江凡断然拒绝，合理进退才符合常理，他不想制造一点点疑心。 海瑟薇也没强求，只是要求对他们待遇提高一些，江凡回手就把这事儿丢给都伦了。 都伦王子一边答应，一边觉得古怪，怎么觉得眼前这个长相奇特的海外异族女子掉坑里了呢。 对江凡来讲，今天无疑是极其美好的一天。 那片大陆太过遥远，远征海外尚不知何年何月，而海龙王这个海外异族真是送菜的好人。 虽然没有拿到想要的全部种子，但最希望的几种却是现成的。 如今，唯一担心海龙王别有疑心，不会把这些交给自己。 所以，他才故布疑阵，以个人口腹之欲为由，将要种子的事儿变成添头。 这件志在必得的事儿有八成把握了，倘若海龙王当真出乎预料…… 江凡目中寒光一闪：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放下心思，他赶往了云扶摇的华阳宫。 不知扶摇大宝贝会如何处置鸾霏霏呢？ 而林南燕跟个牛皮糖一般，吵闹着要跟去，江凡拧不过她，只好带上。 华阳宫的人总算是认识了王爷，也知道自家主子跟这位王爷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自然没人阻拦，而且还悄悄退去。不过询问的时候，有个小婢女告诉他，鸾霏霏也在。 江凡一时兴起，居然示意林南燕别做声，像上次一样，又悄摸的偷听去也。 结果听到的第一段话，就让他一愣。 是云扶摇的声音。 “霏霏，到了现在，你也该说说吧，为什么那时你偷偷向我泄露你的身份，帮我出主意李代桃僵，还嘱托我暂时离开华阳宫，而且在见到他之前一定要隐藏好？” 嘱托扶摇隐藏行迹？ 难道说，这中间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忽然想起那天和云扶摇赶路，她一直在给鸾霏霏求情，并且强调她应该有苦衷。 江凡眼睛不由眯起来。 室内没有立即传来鸾霏霏的声音，好像沉默了一会儿她才说道：“扶摇妹妹，不是我不说，说给你也没用。” 云扶摇道：“你一直说要等你妹妹到来，如今她已来了，就告诉我吧，我也好跟他解释一下你的不得已。” 鸾霏霏似乎苦笑了一声：“听我的，好妹妹，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你那么单纯，就继续保持吧，多好，他就喜欢你这一点。” 江凡不由大为好奇，鸾霏霏的故事他已经听上官婉如讲过了，但……好像不那么简单呐。 身旁林南燕抱着他的胳膊，支棱着耳朵，闻言瞅了瞅江凡，也是一脸怪异的神色。 “那……那好吧，等他来了，你可以跟他说，他应该有办法解决你的问题。” 鸾霏霏并没有在说话，江凡倾听了一会儿，也再没传出任何声音，只好往后退两步，轻咳一声：“扶摇？在家不？” 云扶摇似乎愣了下，没想到刚说起他，他就到了，赶忙迎了出来。 江凡看她气色还好，只是脸儿仿佛更加雪白如玉。 随后就看到身后跟着的委屈巴巴的鸾霏霏。 当时就没好气起来：“少在那嘟着嘴装可怜，瞅瞅你干的好事儿。” 鸾霏霏拧巴着衣角，哼哼着不知嘀咕什么。 “行了，进去再说吧。” 江凡当先走近室内。 云扶摇的房间仍然一如既往的简单整洁，只不过墙壁上挂了不少白幔，上面书写着一些文字，江凡仔细一看，竟然是九阴真经的部分经文。 她难道真的在修炼九阴真经？ 见江凡的眼神，云扶摇轻声道：“我……我想练练看。” 江凡挠挠头：“尝试过了？” 云扶摇点点头：“很奇怪，不似我见过的所有功法，但是……有用。” 江凡愣了，这玩意儿不是编出来的吗？ 疑惑的指了指那些白幔：“你确定？” “嗯，我尝试了一些，真的有用，而且，是很高深的武学……嗯，怎么说呢……” 她蹙起秀眉想了想：“应该可以修炼到大圣之上。” 江凡愣住，大圣之上？那不就是地仙？凌云、陆睚那般人物的境界？ 九阴真经这么厉害的？ 可自己那个世界，分明不能修习真元啊。 “或者……还可能更高，只是我还没能领悟。”云扶摇紧接着又小声说道。 江凡这才真正费解了，然而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这种事自己这个武道半吊子还是少费脑子吧。 “不过，你要注意一下，这玩儿意好像有些副作用，一旦发现不妥，立即停止修炼，明白吗？” “副作用？”云扶摇疑惑了下，还是认真的答应下来。 但她却十分迷惑：“这种武道非常特殊，你是从哪得来的？” 江凡打个哈哈：“那个……说来你不信，我看话本抄的……” 云扶摇：…… 鸾霏霏倒是惊奇起来：“话本抄的？你乱讲，这九阴真经博大精深，不次于当世任何一种武道经文，什么人能写出这样的话本？” 忽然她愣住，眼神诡异的瞟向江凡：“……那话本，不是公子自己写的吧？” 江凡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圆。 他这一卡壳，鸾霏霏越发确定起来，“哎呀，老天，真是公子自己写的？你到底有什么不会？” 第804章 鸾霏霏的真正身份 林南燕和云扶摇也是惊了，若这是江凡写的经文，那可太惊悚了，他不是武道小白吗？怎么可能…… 忽然林南燕却哼唧一声：“也没什么大不了，去年还写了太极经呢。” 云扶摇和鸾霏霏也想起来，对啊，那太极武道也是神妙无比，连蒙傲老帅都在修炼，近日甚至传来要破境的消息。 而同样的，太极武道，和当世武学也天差地别…… 这样一想，三人看他的眼神仿佛见了鬼。 鸾霏霏抱着脑袋：“见鬼呀，世上当真有全才吗？” 她真是惊异莫名了，不说别的，前些日子刚见识过江大王爷御万千狼群，如今又见识了他手书的地仙境武道经书。 他，莫非真的是仙？ 这世上，有仙？ 眼瞅三人都眼神不正常，江凡心里翻腾，这事儿是洗不白了，赶紧转换话题。 瞪了鸾霏霏一眼：“你操心的事儿不少，还是说说你自己吧。” 鸾霏霏这才收回心思，哀叹一声：“反正都犯错了，公子爷随意处置呗。” 江凡哼了声：“别跟我装可怜，除了你妹妹鸾靡靡的事，你还藏着啥？给我老实交代！” 鸾霏霏吃了一惊：“公子爷，你也知道了？哦……对了，你肯定又在偷听。” 眼瞅扶摇大宝贝投来古怪的眼神，江凡老脸一红，恼羞成怒。 “你这是认罪的态度吗？速速招来，别扯那些用不着的。” 鸾霏霏扁着嘴巴：“我对付公子，只是因为妹妹，其他是私事……” “屁的私事，你是极乐的人，哪来私事！” 江凡越发没好气。 “就是私事嘛……我自己处理就好。” 江凡看了看林南燕和云扶摇：“你俩出去一下。” 林南燕惊了，捂住嘴巴：“公子爷，你难道要动用家法？” 鸾霏霏一愣：“还有家法？” 林南燕拍了拍屁股：“很厉害的家法，你惨了。” 江凡这个气呀，带你来干啥的？指着门口：“你，马上给我出去！” 林南燕切了声：“滥用私刑……” 眼瞅江凡要爆，赶紧拉着不明所以的云扶摇落荒而逃。 瞅着鸾霏霏，江凡手指敲着桌子：“你妹妹呢？让她出来吧。” 鸾霏霏努了努嘴：“屏风后面。” 说话间，一个女子从后面缓步走出来，江凡也是看得一愣，这和鸾霏霏也太像了，其相似程度远超解语花姐妹，就是自己也很难分辨出来。 一般双生子就算相似度极高，但总有些许不同，还是能够辨认的。就拿解语花姐妹来说，妹妹两腮就多了点婴儿肥，姐姐则肤色稍微深一丢丢。 可这俩，无论身高、相貌、肤色，甚至眼神都几乎一模一样，配上完全一致的发型服饰，简直如同一个人。若非江凡那狗鼻子能够分辨出两人细微不同的体味，光靠眼睛，属实太难。 “鸾靡靡……见过天狐法座。” 女子有些畏怯，她可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行，更听说过这位天狐是真正的妖王，苍山翠谷一声召唤，万千狼群助阵，吓死个人。 江凡点点头：“鸾靡靡，还真是相像……” 鸾霏霏道：“所以我俩轮班，谁也辨认不出来。” 江凡白了她一眼：“行了，得个不下床的名号，多光彩似的。说说吧，你到底为什么甘冒奇险向扶摇泄露身份？” 鸾霏霏道：“就是觉得扶摇妹妹可爱……” 江凡怒道：“你可是一点也不可爱，到现在还跟我打马虎眼。” 见他发怒，鸾靡靡心惊肉跳，她可是一点也不了解江凡的作风，当时双腿一软就跪下了。 江凡也没理会，瞅着鸾霏霏：“你潜伏了这么久，一直不敢泄露身份我理解，但在最后一刻，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我问你，最好就说，别觉得我真那么好说话。” 江凡的声音有点阴冷，加上并未让鸾靡靡起来，鸾霏霏也有点慌了。 许久，她才终于泄气一般道：“好吧，我其实觉得公子爷是个好人，不想害你……” 江凡不由眉头一皱：“只是为了这个？” 鸾霏霏道：“不论你信不信，这话是真心实意的，而且扶摇妹妹也那么好。还有，凡人居的人都很好，我喜欢那里，曾想过，若是一辈子都生活在那，每天就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该有多幸福……” 江凡有些愣住，他确实没想到，凡人居和自己这些人，居然让鸾霏霏这么在乎。 “然而，我知道，行不通的，为了靡靡我也不能背叛命令。可是……” 她看看江凡，“我知道，以公子爷的本事，应该已经看出我来了，其他人不知道您有多么神通广大，但我在凡人居这么久，多少也知道一些，他们，太低估您了……所以，我这么做，也可以看做是一种自保。” 江凡相信，这倒是句实话。可让他不明白的是，这很好解释啊，为什么面对云扶摇却说不出口？而嘱托云扶摇离开华阳宫，隐藏身份又是怎么回事？ 面对江凡的疑惑，鸾霏霏犹豫许久，终于双膝跪倒：“公子，事到如今，霏霏便向您和盘托出，请您赐我一死。” 江凡霍然一惊：“你先慢慢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鸾霏霏道：“实不相瞒，霏霏真正的身份，还不只是如此。我真正的身份……” 她咬了咬牙道：“是暗朝皇庭——星罗卫。” 江凡顿时心中一惊：“暗朝皇庭？凤家的人？” 鸾霏霏点点头：“霏霏和靡靡并非上官家意外买来的，根本就是暗朝皇庭的手段。鸾家乃是暗朝大族，暗朝一直有个说法，叫做鸾凤相合，有凤家的地方，必然有我鸾家护卫左右，而我和靡靡便是鸾家这一代的星罗卫。” 江凡悚然动容，这里面的信息太多了。想不到那个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凤家暗朝，居然在自己身边都安插有人手。 注视着她：“你说详细一些，讲讲星罗卫，以及你潜伏在这里的目的。” “星罗卫，顾名思义，星罗棋布，遍及与朝野有关之地。其成员为数众多，乃凤家投放在野的秘密监察使，负责监察朝堂官员，以便凤家掌握一切动向。而我，便是星罗卫安排在极乐中的暗子，之前极乐安排人前往王府效力，我主动请缨，其实是收到上峰指使，潜伏于王爷左右，向他们禀报王爷的一举一动。” 第805章 宿世鸾凤 江凡真的很吃惊，这个暗朝皇庭连自己这个闲散王都在监察，还有什么地方他们没有渗透？ “至于目的，我不清楚，我的职责只是汇报您的一举一动。但是没想到，您却把我派到了华阳宫，这样以来许多事我就不知晓了。然后，就在极乐反对派准备起事之时，我又突然接到命令，要配合他们……” 江凡眉头一动：“扶摇？” “是，他们要擒拿云仙子，但我不知目的。” 江凡顿时怒从心头起，凤家，老子还没跟你算女帝的账，你们居然敢先来找我的茬？ “所以，你就想了个李代桃僵之计，自己冒充云扶摇前往翠谷，然后让扶摇也离开华阳宫？” “是，我知道，极乐的事必须要做，还不能暴露我的身份。然而一旦此事做完，若是我们当真抓到云扶摇，就要交给上峰。我不想害了扶摇，故此便自己假冒她。” 江凡凝视着她：“那么你想没想过，一旦你到了凤家，他们必然会发现你违抗命令，或许面临严重处罚。” 鸾霏霏凄然道：“自然明白的。星罗卫对于抗命者处罚极其严重，我和靡靡最好的结局是死个痛快，而最大的可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么，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鸾霏霏道：“除了我刚才所说，确实喜爱扶摇妹妹之外，最重要原因是……” 她忽然流露出无限悲切：“……鸾家……覆灭了……” “覆灭？”江凡动容：“为何？” 鸾霏霏咬咬银牙：“是凤家所为。鸾家一直都是凤家最忠实的拥趸，也一直是星罗卫的执掌者。然而，这一代凤家之主，凤辰，不知出于何等原因，对我鸾家下了毒手。鸾家满门三千六百口罹难。但那凤辰却一直瞒着我们，甚至还想要榨干我们最后一丝价值，利用我们擒拿扶摇妹妹。” 她说到后来，已经双目充血，一旁的鸾靡靡也紧握拳头浑身颤抖。 “虽然，我们年幼离家，对家的感情并非那么深厚，可那到底是我二人的出身之地，此等血海深仇鸾霏霏纵粉身碎骨也要报！” “所以，你们才背叛了凤家，那么……鸾家覆灭的消息，从何得来？” 鸾霏霏道：“是璇玑星君。凤家秘密动手，严厉控制了消息外传。但天璇星君不知如何知道了此事，他看出我们有可能真正选择您认作新主上，故此告诉我这个消息，以告知我真正的原因为条件，要挟我为他做事。” “天璇星君……”江凡目光闪动：“你们知道这位星君的真正身份？” 鸾霏霏摇头：“直到他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我们才知晓他便是大周野相，王璇玑。他说，只有他才知道鸾家被灭门的真相，而且手中还扣押着妹妹鸾靡靡，我只好听命行事。” 江凡不由吸了口冷气，想不到在翠谷之战的背后，还有着更深的水。 所以，她才不肯向云扶摇诉说，这种事，确实不适合让她知晓。 “我知道这消息如同五雷轰顶，可叹我鸾家两千年忠心耿耿，居然落得满门俱陨的下场。霏霏悲愤万分，却无可奈何，但凤家既然害我全家，霏霏岂能再如他们所愿！故此冒充扶摇妹妹，待完成极乐之事，计划继续冒充扶摇去往凤家，冒死行刺！只是，未曾想，主上覆雨翻云，竟然获胜，也让霏霏的计划落空。” 江凡听罢，缓缓叹息一声：“你觉得能成功？” 鸾霏霏满面哀伤：“霏霏不容于极乐，又背叛了公子，如今唯一的归宿又已覆灭，天下再无容身之所，除去死，也没有别的所求。” 说着，忽然狠狠一个头磕在地上：“鸾霏霏自知罪孽深重，无处可容身，请主上赐我一死，但请……饶过妹妹一命。” 鸾靡靡当即叩头：“不要杀姐姐，杀了我，让姐姐化名鸾靡靡！” 江凡目光复杂的看着姐妹二人，半晌才幽幽道：“死，是最容易的事，活着才难。” 鸾霏霏二人一言不发，她们似乎知道，命运如此，无论哪一方都是自己无法对抗的，如蝼蚁撼山，全无可能。 江凡道：“你们就这么甘心，放过灭门之仇？” 鸾霏霏凄然：“仇深似海，锥心刻骨，怎奈无抗天之力，不如死去。” 江凡淡淡道：“凤家，在你们眼中是天一般，但在我眼中么……未必。” 他那未必两字透着强大的自信，以及……鸾霏霏都能感受到的强烈敌意。 忽然只见，她好像想明白什么，不可思议的看向江凡：“主上，您，要对抗凤家？” 江凡淡淡道：“无论凤家打的什么主意，在两个人身上已经冒犯了我，如今算上你们，是四个人了，我倒想称称他们的斤两。” 鸾霏霏呆住：凤辰打女帝的主意，打云扶摇的主意，她都知道。江凡说的两人，必然也是这两人。可这四人……他视我为自己人吗？ 江凡看看姐妹二人：“起来吧，身不由己，我并不怪罪，自从我把你交给扶摇的时候你就该明白了。如今，凤家与你们更有着深仇大恨，你们还是想办法好好活着，为本王做事，或许，当本王觉得凤家有铲除的必要，也未必不会动手……” 鸾家姊妹顿时眼中都涌起强烈的光芒。 江凡的意思很明确，凤家已经得罪他，接下来，若是凤家继续搞事情，或者阻拦了他的路，他不会对凤家客气。而在鸾家姊妹眼里，凤家和江凡对上，几乎是必然的事。 而想起江凡那些神迹一般的能力，鸾霏霏心中涌起无限希望。纵然是传承两千年的凤家如何？这位，可是天降大妖。当世，恐怕也只有他或者女帝这般人物，才能对抗凤家暗朝。 两人都是冰雪聪明的女子，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拜倒：“鸾霏霏\/靡靡，愿为主上效死！” 江凡走上前亲手扶起两人：“不要总死啊死的，好好活着不好吗？没准还能报仇雪恨。但眼下，你们还是节哀顺变吧……” 遭此大变，两人没有崩溃，还能深藏无比悲愤行事如常，已经极为难得，江凡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但他很清楚一点，姐妹二人从开始也没想真去死，她们要报仇，而有希望帮助她们的，只有同样被凤家冒犯了的自己。所以，她们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将此事完完整整告知自己。 第806章 凤家皇朝 “你们的用心，我都明白，但既然以后离开了极乐，离开了凤家，就要专心为本王做事，我不希望你们再有其他心思，明白吗？” 鸾霏霏自知借力报仇的小心思瞒不过这位主上，当即道：“此后霏霏和靡靡这条命就是王爷的，若有任何一丝不忠，愿死无葬身之地。” 江凡柔声道：“好了，起来吧，这几天你们好好休养下，回头凤家的事，还有很多需要你们的地方。” 主子显然明白自己二人正在悲痛中，给了自己一定时间缓冲，鸾霏霏不由心头感激，这位主上，确实和其他人不一样。 “不过，你们要千万小心，凤家知道事情败露，一定会找你们麻烦。” 鸾霏霏想了想道：“凤家再怎么嚣张，也不敢在秦国圣女宫公然动手，否则当初就不需要我来协助他们擒拿扶摇妹妹。” 江凡明白，若是凤家如此，无异于对女帝宣战，那可不是他们想要的。 鸾霏霏继续道：“主上无需担心我们二人，过去这么久，我们早已心绪稳定，主上随时可以寻我们。但我们从小离家，暗朝皇庭所知有限，怕帮不上多大忙。” 江凡道：“无妨，把你们知道的跟本王说说就好。” 鸾霏霏整理了下思绪，才慢慢诉说起来。 凤家，崛起于两千年前，在大周之前，统治了世间千年。 初代家主名为凤栖梧，正是他创建了凤家皇朝，被尊为凤家太祖，世称人皇，随后第二代人皇凤朝宗英明神武，文治无双，将凤家皇朝推上鼎盛。到了第六代，也就是人称武帝的凤鸣空时期，大兴刀兵，拓土开疆，打下了一个大大的疆土，便是如今五国的雏形，只是领土更广阔，甚至威慑北疆。 自此，凤家明主不断，统御天下，威加海内。 直到明宗之后，凤家由于好大喜功，穷奢极侈，才逐渐凋零，到了幽、厉二宗，大兴土木，罔顾百姓生死，凤家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与此同时，一位人杰崛起，便是当初的周太祖皇帝。 也不知是深明大义，还是看清了局势，的凤家一位老祖，出面终结了厉王的统治，封禅泰岳，将皇位禅让给了周太祖。而至此，凤家已经统治了千年。 我鸾家从初代太祖皇帝开始，就追随凤家直到如今。每一代子弟都接受完全忠于凤家的教育，在我们鸾家人眼中，凤家是要用生命效忠的。 说到这里，她眼中掠过一丝深深的怨恨，却终于压下去回归正题。 “厉皇禅让之后，周太祖登基。而泰岳主持此事，为了表彰凤家功绩，特许凤家建立暗朝，监察天下政事。自此，凤家暗朝成立了。 此后大周在最初一段时间，还算接受凤家的监督。但周太祖和太宗两人都是绝世人杰，当初也不过是为了平稳过渡拿下皇位罢了，怎么可能卧榻之侧长期容他人安睡。于是，自太祖皇帝后期便悄然建立影卫，名义上是皇家秘密卫队，实际上是为了清扫凤家势力。 而在此后的数百年中，经过无数腥风血雨，明争暗斗，凤家终于彻底退出历史舞台。这中间经历了多少事，很难有人说清，而由于凤家的特殊情况，加上周皇朝的有意清理，史书也极少有记载，外人只能从野史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难辨真伪。 凤家没落之后，当时的家主率领凤家偃旗息鼓，隐藏行迹，再也不问世事。直到一百五十年前，大周沦落到类似幽皇时期，凤家终于悄然冒头。那时的家主名为凤千秋，武道、心智皆为天下翘楚，我鸾家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随着凤千秋再度开始经略四方。 而后，就是凤天南时期，此人同样英明神武，文武双全。在他们两代的经营下，凤家虽然没有公开露面，却已经重新站稳了脚跟。而这一代，就是凤辰，凤天南嫡长子，风千秋嫡长孙。这位凤辰虽然年轻，但却继承了凤家的优良血统，文治武功丝毫不逊于父、祖，而在心性决绝、手段狠辣上犹有过之，被称为凤家崛起之希望。 凤辰与其祖辈的低调都不同，他是个无比骄傲的人，认为凤家才是人间最佳血统，天生的皇者，更曾毫不掩饰的提出，千秋万代，重临天下的豪言壮语。 而他在砥砺整治凤家的同时，着眼四方，收拢天下英豪。而且，他的目光还盯上了……” 鸾霏霏看了看江凡道：“秦国陛下。在他看来，凤凰原本就是一双，天下也只有女帝配得上做他的正宫皇后……” 江凡眉毛挑了挑，他奶奶的凤辰……你小子挺狂啊！ “你知不知道这个凤辰和高荣的关系？” 鸾霏霏道：“知道一点，据说凤天南遍寻天下武道至强者为凤辰师。而其中最重要的三位之一，便是他和高荣共同的兵法老师——尉獠，关于尉獠我知道太少，而且也不确定，这些事只能公子以后从其他渠道了解。” 江凡点点头：“那么听说凤家一直存在南斗六将星，你可了解？” 鸾霏霏道：“同样很少。但我们都知道的是，南斗六将星代代传承，都是星罗卫中的佼佼者。名号分别为司命星君、司禄星君、延寿星君、益算星君、度厄星君、上生星君，乃凤家最稳固的拥趸者，我唯一知晓的是第三星，延寿星君，乃是凤辰的幼妹，凤舞。也称延寿公主。” 江凡愣了下：“他还有个妹妹？兄妹几人？” 鸾霏霏道：“只余此二人。原本有兄弟姐妹十六人，全被凤辰杀了。” 卧槽？是个狠人啊，江凡不由惊奇。 “那为何单独留下凤舞？” “据说，南斗第三星为尽善尽美之星，乃智慧与益寿之宿，而凤舞天性善良，舞姿绝世，堪称尽善尽美的代表，故此凤辰认为她不会给自己添乱，还能展现凤家正面形象，这才留下了她，授予此星位。” 江凡点点头：“凤辰这次打扶摇的主意，你知道些什么？” 鸾霏霏道：“我只是听从上峰命令行事，几乎一无所知。但此事好像与一个人有关……我只是捕风捉影，说给公子。这个人，是太华七长老。” 七长老？刺杀过自己的七杀剑？ 七杀…… “……难怪……难怪当初来刺杀我的，是他。”江凡思忖着，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弧度。 第807章 消失的女帝 鸾霏霏倒是一愣：“公子，七杀剑刺杀过您？” 江凡道：“不错，但被我师叔阻止了。” “为什么呢？” “太华要杀我，哪要那么多道理。不过……”他微微一笑，“这件事，背不住还真有点道理。我和你一样，都是猜想而已，看日后证实吧。说说，如今的暗朝都布署了什么？” 鸾霏霏这次是直接摇头：“这便不是我所能了解的了。” 江凡想了想，也正常，鸾霏霏毕竟年幼离开，而且地位不是高层，这些事难免不知情。 鸾霏霏道：“我所知的大致也就这些，还有些一时没想到的请主上给我些时间，我会把所知细节整理记录下来呈给您过目，若有什么不足，您可以亲自询问。” 江凡点点头，这样最好，方便参详，还免得自己再劳神整理。 “嘱托好扶摇，这段时间你们都不要离开华阳宫，采买什么的交给下人就好。” 江凡不放心的还是叮嘱了一番。 鸾霏霏自然明白，凤家还没那个胆子在华阳宫强行抢人，这里算是安全的，遂点头答应下来。 随后，江凡才唤来林南燕和云扶摇。 他交代林南燕把两只鬼调入华阳宫，隐藏于暗处监视。 接着又对云扶摇好一番叮咛，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看的林南燕这个翻白眼。 江凡一路走，一路琢磨。眼下他尤其关心两件事，也尤其恼怒这两件事。 其一就是，凤辰这厮居然敢打女帝的主意，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大言不惭让女帝做皇后，而小翠知道这件事，却一直没有表露什么。 其二，就是凤辰为什么打扶摇的主意，若是跟自己所想的某条线索对上，这里面问题可就大了，凤家，近期恐怕要有所行动啊。 除了这两件事之外，眼下他还有些兴趣的，便是高荣。这尉獠是什么来头？能成为一代杀神之子的高荣师傅，还能成为凤辰的三位师傅之一，可以肯定绝非一般人物。看来自己应该好好调查一下…… 想着想着，脚步就不对起来，等到林南燕提醒他的时候，发现竟然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章台宫外。 既来之则问之，江凡稍微愣了下神，干脆拍拍屁股打算进去找小翠谈谈。 很快，他就见到了赵高。 这货正在喂鸟，江凡认得，这是海东青，一种凶猛的鹰隼。 “你怎么这么闲？”江凡有点意外。 “哎呀，是王爷大驾啊，您怎么来了？小的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 赵高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陛下呢？”江凡懒得听他拍马屁，直接问道。 “陛下？”赵高一愣：“不是……不是跟王爷一起出去了吗？” 江凡也愣住了：“什么情况？难道现在还没回来？” 赵高点点头：“是啊，要不小的能这么悠闲？难道……陛下没在您那？” 江凡有点懵：“等会儿，你给我说清楚，难道从出去之后，一直没回来过？” 赵高好像感觉也有点不对，赶忙道：“是，是。小的听高大帅说陛下和您一道出游去了。前些时日听说您回来，我琢磨着陛下大概也回来了，只是难得偷闲，想在凡人居多住几日，便也没去打扰。” 江凡有些迷惑，原以为事情办完，小翠这几天也该回来了，没见自己大概因为积压了不少国事亟待处理，所以也没注意询问，但不想她根本没在，而赵高居然还以为她在凡人居躲清净。 不由皱皱眉道：“没有。她去战陆睚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 赵高凝神苦思半晌，“话倒是说了些，但好像没什么线索。” “先别管，说来听听。” 赵高这人记性是相当之好，这点江凡在说书的时候就领教过。 他整理下思绪，将女帝临走之前的话都重复了一遍。 听完之后，江凡也皱起眉头来，好像，真的没什么有用信息。 正当江凡苦思的时候，赵高忽然神色一动，说道：“对了，陛下还曾无意中说过几句话，但小的正好在离开，只听到一半。” “说！” 赵高道：“好像是……好像是……还是小觑了天下高手……还有，还有……来而不往非礼也……” 江凡脑中快速过了几十遍，忽然眼神一凝，“她当真这么说？” 赵高道：“应该是，小的当时走的有点远，没太清楚，但错不了一两个字。” 江凡顿时浑身一激灵，扭头就往外跑。 “王爷，王爷——”赵高都愣了，不明所以在后面追。 江凡边跑便挥挥手：“老实待着，告诉高大帅，随时待命！” 赵高一下呆在原地，王爷这般火烧火燎的时候没见过啊，还说让高大帅随时待命？ 什么情况？ 但直觉告诉他，事情大不对劲，想了想，慌忙一跃而出，向着大帅府奔去。 江凡是真的急了。 这句话，他总觉得耳熟，终于想起来，小翠上次说这话，是昆仑来人的时候。那天小翠弹指一叶，随后昆仑夜访。而只有昆仑的人，才有可能轻易躲过她的一击。 所以，小翠要做什么？她这话的意思……难道要窥探昆仑？ 不至于吧，没多大点事，而且时隔这么久，我都以为你忘了…… 显然，她没忘。 而且，很大可能西去昆仑。 若果真要去昆仑，她的目的何在？难道只是不爽被人窥探？ 不，不可能，她是什么人，绝对没那么简单。 他的脑子飞快旋转，甚至开始像过电影一般飞速过着外出以来发生的所有事。 其间最为他不解的有三。 第一件事，天人被羞辱一番之后，就此无声无息，这正常嘛？ 第二件事，张仪故意拖延几日，到底有何目的？最后还给了自己个莫名其妙的纸条，两者会不会有关联？ 第三件事，小翠在极乐之事完结后，一直行色匆匆，甚至没叫过自己同行，难道不是有其他目的？ 而这些，与小翠这句话是否有关系？若小翠要上昆仑，又与这些有没有关系？可昆仑，与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是根本于此都无关，背后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 林南燕跟在后边看着事情好像不对头，也没敢吱声，毕竟他也从未见江凡如此紧张过。 回到凡人居，江凡只是用最短的时间安排了些事情，就跨上小白冲霄而去。 不管小翠是否去了昆仑，她说出这句话，江凡就不得不重视起来，唯一的办法，是去昆仑走一趟。 唯独这次，他真没带任何人。 去昆仑，带谁，都没他自己好使。 第808章 杂家师徒 希望自己想多了。 尤其还有件想不通的事，昆仑圣地在哪，女帝知道吗？ 这还真不是他乱想。 昆仑与泰岳、太华都不同。它是一道山脉，绵延九千里，峰峦无数，但世人却从来不知所谓的昆仑圣地到底在哪一座山峰。这个世间，除了昆仑九子，大概只有江凡和老家伙知晓其真正所在。 可若是她不知，怎么会说出那句来而不往非礼也的话？ 难道也并非针对昆仑？是针对天外天吗？ 可要是天外天，江凡就真是抓瞎了啊，对那地方，他可一点头绪也没有。 江凡在云霄之上兀自凝眉思索。 小白似乎也感受到主人急切的心情，如箭穿云，御风疾驰。 可再快，也有万里之遥，非一日可达，江凡只能耐着性子，以最快的速度赶路。 就在小白自凡人居冲天而起的不久，汤巫山上，太上皇赢沛看着手中的密信，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 “正如师尊所料，她未归，他已走。” 在他身后，一个相貌瘦削的年轻人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此老吊眉深目、形容枯槁，一副油尽灯枯之相。闻言，他缓缓睁开双目，破风箱一般的沙哑声音传出。 “彼动而我动，时机将至。” 赢沛沉声道：“记得师尊曾言，执一而静，方可事少功多，如今所言，仿佛另有其道。” 此老正是曾和江凡斗地主的施交。只是江凡恐怕想不到，两人竟以师徒相称。 施交缓缓道：“却非静为动本，老朽之言，徒儿尚未得其精要。动极而静，静极而动，一动一静护卫根本。老朽之意，乃动静相互转化方为天之大道。” “师尊，您老的意思是，如今到了该动的时候？” 施交道：“据之以内，动之以外。为师让汝静心，却非不作为。须知事有内外，内有据，外有因，则可动矣。汝此前所为，内外不通，表里不兼顾，何以功成？需知……日之能烛远，势高也；使日在井中，则不能烛十步矣，目在足下，则不可以视矣，因井中视星，所见不过数，自丘上以视，则见其始出，又见其人。非明益也，势可使然也……” 赢沛沉思良久，缓缓点头：“徒儿受教。依师傅所言，其挑衅太华，攻击天人，此番又冒进昆仑，是为外因，为不可或缺之条件。然，其内因则是宠信江凡，朝堂乾纲独断，独夫之行，视鼎足于不顾……” 施交木然道：“解之尚可，汝可知当如何行事？” 赢沛道：“朕屡次犯错，皆为急功冒进之故，无实权，便意欲一举而夺之，自然惨败，如今……自当稳重求进……” 施交缓缓闭上双目：“……仍需知，变从乱中生，那逍遥子，比汝师兄弟更似我杂家所学，尤胜为师多矣，不得不防。” 赢沛皱皱眉，对他称呼江凡为逍遥子似乎很不满，吸了口气道：“师尊乃杂家始祖，师兄商君、师弟吕夫皆为一世人杰，此子何德何能可称逍遥子……” 施交轻哼一声，气温骤降：“狂傲自大，难为你在黄口孺子面前屡屡溃败。” 赢沛目光阴狠，一阵闪动之后，却缓缓平复。 “朕知错……今二者俱离，内事，朕当有所布署，这外事，还要劳动师尊。” 施交轻叹一声：“老朽收徒有三，二者皆殁，惟存汝一人，必当一搏，只望你日后重返大宝，救我门徒于水火，传老夫所学，兴盛杂家。” 赢沛郑重欠身：“徒儿……断不负师尊所望。” 施交摆摆手，那个瘦削的年轻人推起他便缓缓离去。 赢沛独自站在山腰凝视山下湖泊。良久，忽然开口：“宫雨，你观这湖如何？” 宫雨躬身低眉：“陛下……此乃一战所为，老奴派人测量，方圆九百丈，深十丈……” 赢沛道：“贼女示威，朕岂能容她放肆。” 宫雨看看后方，低声道：“施老尚未远去……” 赢沛道：“老腐朽矣，若非还要用之，朕岂会听他胡言乱语，一介学问家，懂什么军国大事。” 宫雨谨慎道：“……老奴，老奴倒是觉得，有些话还是有点道理，陛下多听听也无妨，兼听则明嘛……” 赢沛断然一挥手：“你个老奴懂甚！如他这般做法，待重问大宝，朕已快要入土！” “是，是……老奴胡言乱语，陛下切勿动怒。” 赢沛扭头看看他：“你这一臂之仇，莫非准备来生再报？” 宫雨瞅瞅空荡荡的袖子，面上也掠过阴狠：“老奴不敢恨皇家之人，倒是那逍遥王，总要付出些代价。” 赢沛轻哼了声：“正该如此，你我年岁已高，时不我待，趁着秦国元气尚未恢复不尽快动手，一旦国富民强，劣女鼎定江山，你我还有何出头之日。” 宫雨咬咬牙：“陛下所言极是，老奴……自当为陛下千秋大业效死！” 赢沛面色见见缓和下来，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宫啊，你随朕多久了？” 宫雨闻言一怔，缓缓道：“回陛下，老奴自陛下出生追随至今，已有五十四年又五个月零十一天。” 赢沛长叹一声：“是啊，如今朕都五十多岁了……还记得当初你随朕回宫之日，是三十九岁吧。” 宫雨也有些感叹：“正是，陛下记得清楚。那时的陛下正是雄姿英发，龙精虎猛啊。” 赢沛感慨：“是啊，想当初朕也才十七岁，何等意气风发……一晃三十余载，你我都老了。朕尚且还比不得你，朕年少为质，身受暗伤难以医治。如今武道无成，仙道难寻，长生无望。虽然朕故作病态示人，但也深知，余生多不过三十载而已。” 宫雨有些激动道：“陛下切莫如此，陛下身为真命天子，自有上天保佑，必将龙虎精神，福寿无疆。” “福寿无疆？”赢沛自嘲一笑：“自古称无敌者终败落，称万寿者尽消亡。谁能不死？唯独……朕不想这般死去，江山被夺，妻离子散，有何面目于九泉之下见列祖列宗。” 宫雨也是黯然：“只可惜，我们如今势单力薄，孤掌难鸣啊。” 赢沛冷然道：“确实，否则也不至于受制于这老东西。但完全说势单力薄、孤掌难鸣？倒也未必。朕苦心经营三十余年，奠定大秦强盛之基，手里，怎么没有些东西……” 第809章 门徒秘史 宫雨目中光芒一闪：“但是陛下，施老有句话说的对，要谨慎一些，毕竟我们能出手博弈的机会，不多了……” 赢沛面色阴沉，沉默片刻道：“此言有理。施交虽然老贼，但有一些想法倒是可行，你尽快安排。” 宫雨道：“那么，太上皇，之前计划的事……” 赢沛阴冷一笑：“自然……依计行事！” 宫雨垂头：“遵旨。” …… 凡人居。 巴清手中捏着丹药，却没在投喂江小鱼，搞得后者大为不满，在她眼前水面上乱蹦，偏生她好像在沉思，丝毫没有注意。 “乖徒儿，何事这般入神？” 一个老者的声音终于将她拉回现实。 “师傅？您老不是去寻老友论道，怎的回来这么快？” 来人自然是巴清的师尊，阴阳家邹演。 邹演呵呵一笑：“确实去论道，不想接引者并非他的徒儿，竟是他本人亲临。故此便在落雁坡就地一叙。” “哦，原来如此，您那老友倒是心诚。” 邹演却缓缓道：“心诚……却不知为何事心诚。” 巴清一愣：“师傅何出此言？” 邹演道：“此番见老友，颇有些奇怪啊，此人气数飘忽，明灭不定，似是……命不久矣。” 巴清道：“莫非，大限将至？” 邹演沉吟片刻：“身为老友，自是不好冒昧推演，但这等情况若非是大限将至，便是沾染了气运，背之不动，前途难料。” 巴清疑惑道：“您难道没有询问一番？” 邹演叹口气：“身为老友，自是关心，只是他语焉不详，处处机锋，此番论道，竟是没谈及多少学问。” 巴清十分奇怪：“敢问，师傅那老友是何人？” 邹演缓缓道：“杂家，施交。” …… 迷迷糊糊想不通的邹老夫子走后，巴清站在原地目光闪动，思索许久，忽然将手中丹药一股脑丢入湖中，看着欢天喜地的江小鱼，唇角勾起一丝凌厉。 “赢沛，你以为王爷不在就能为所欲为，此番……该是你偿还我巴清的时候了……” 随后，她转身吩咐：“来人，备车，骊山。” 行色匆匆的巴清来到骊山，径直找到了身在总督府的张之陵。 “总督大人，属下想和您单独一叙。” 张之陵正在埋头研究骊山布局图，闻言放下手中的放大镜看了看她微微一笑，吩咐其他人退了下去。 “巴部长，寻老夫何事？” 巴清上前略施一礼道：“清，有一事请教，还请总督明示。” 张之陵哦了声：“请讲。” 巴清凝视着他道：“敢问总督，是否只管骊山之事？” 张之陵神色淡然，“老夫，只管徒儿之事。” 巴清微微含笑：“如此，巴清心中明了，此番，便是想谈谈令徒，我主之事。” 她认真道：“当今之世，有诸子百家，其中一家试图容百家之长，总督大人可否有所耳闻？” 张之陵道：“莫不是施交那老东西要出来搞事情？” 巴清道：“为何不能是他的弟子？” 张之陵失笑道：“你这娃娃与我那徒儿一般，都是话中带话。” “巴清不敢，只是，此事确实很想请您老解惑。” 张之陵拂髯道：“施交创立杂家，收徒有二，其一商君，其二吕夫，皆身死，若还想搞事情，恐怕只有他这个老祖出山喽。” 巴清颔首，随即正色道：“但是总督大人恐怕有所不知，巴清追随太上皇数载，倒是知道他新收了个徒弟……” 张之陵神色一动：“……赢沛，沦落至此了么？” 巴清道：“总督高智，唯独清想不通，也正是想要请教的。施交行将就木之际为何要收下这么个弟子，而赢沛，为何又要拜施交为师？” 张之陵笑道：“好问题。” “您不觉得这是同一个问题？” 张之陵道：“是，亦不是，才是好问题。” 巴清道：“请总督赐教。” 张之陵微微思忖一番道：“内情，你比老夫要清楚。但你想问的是初衷。老夫便说说这初衷。施交收徒，恰是因为行将就木，二徒皆亡，且，亡于秦。” 巴清点点头：“商君车裂，吕夫自缢，皆亡于秦，施交与秦纵谈不上仇深似海，但也绝不会关系莫逆，这徒弟，收的奇异。” 张之陵道：“二者虽死，却各有不同。世人皆以为商君亡于惠王，吕夫死于女帝。然则，商君，并非亡于惠王，此事却不为人所知了。” 巴清道：“彼时，您曾贵为秦国右相，想必知道些内情。” 张之陵叹息一声：“商君虽重法，却出自杂家，甚是不讨喜。但他却给杂家寻了条最好的出路。彼时惠王雄才伟略，招揽天下英杰。商君便是其中之一，甚得重用，而杂家也因此在秦大行其道，其门人弟子诸多出将入相，形成一股庞大的势力，甚至一度称雄于秦国朝野，吕夫便是其中一例。” 巴清点头：“此事巴清也知，可那商君最后谋反，终遭车裂。” 张之陵道：“令人慨叹者便是如此。事实上，商君从未谋反，只是推行法制，触动无数利益集团，遭群起而攻之。眼见朝堂动荡，商君甘愿自污，秘请惠王车裂，以平息事态，保全律法。惠王悲痛欲绝，却不得不依计行事。而也就是商君在慷慨赴死之际，力推襄王为太子，便是如今的太上文皇。” 巴清这才动容：“竟是，如此，难怪施交并不恶赢沛。” “不错，也正因为吕夫确实死在女帝手中，她便成了施交和赢沛的共同敌人，所以，施交自然近赢沛。” “这便是收徒的理由，那么赢沛拜师的理由呢？” 张之陵道：“收徒理由自是其中之一，但不全面。若如老夫所想，赢沛并不想拜一个杂家为师，毕竟秦首重律法。若他当真如此，且需往既得利益方面考虑。” 巴清轻轻颔首：“总督高见，既得利益。他能得到什么？首当其冲，应该是杂家在秦国的庞大资源，杂家门徒两度为相，公卿贵族不计其数，然则女帝诛杂家，为这些人所仇视，而和他们关系更密切、还是女帝敌方的赢沛当然是最佳选择。” 第810章 收徒者与拜师者 张之陵道：“秦之强盛，商君、吕夫居功至伟，至今仍有追随者不计其数，确为赢沛所垂涎。然，此仅为其一，你可知其二？” 巴清略微思忖一番道：“其二……或许与那施交之武道有关。” 张之陵赞许道：“此事所知之人甚少。施交所修武道，名为接木神功。取移花接木之意。此功甚为奇特，修炼之人纵大成，亦不过能发挥半数功力，然转嫁于他人，却可发挥十二成。想来，赢沛便是看中此奇功。” 巴清目露奇光：“总督竟然如此清楚？” 张之陵呵呵一笑：“老夫挂秦右相印之时，曾与商君、吕夫交道甚多，略微知晓一些其门派之秘。然则真正清楚此事，倒是因为老夫有了位好总管。” 巴清笑了：“极乐大总管，果然谍报通神。接木神功曾转嫁于商君、吕夫，导致施交失去两腿无法行走。经过数十年苦修，虽然神功再次大成，却再无法恢复武道损伤。只是赢沛若惦记施交一身功力，只怕那施交一条老命也该交代了。” 张之陵道：“确是如此，然赢沛在与无双交锋中，吃足了修为不足之苦，对此志在必得。然，施交岂会轻易为他人作嫁？故此，拜师是唯一选择。” 巴清道：“施交一生心血，便是杂家传承，商君二人已故，有能力为他完成此心愿的，唯独赢沛而已。都是各取所需啊。” 张之陵道：“不错，得此神功，赢沛将转瞬入圣，甚至直达大圣巅峰境。若其资质超卓，得以发挥十二成功力，未必不能与无双一战。” 巴清轻叹：“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世上竟有如此奇功，一生徒劳，为他人做嫁衣。” 张之陵道：“此二人想必谋划已久，赢沛……到底还是不甘寂寞。” 巴清道：“这正是清想要与您谈的。方才吾师归来，清意外得知，他此番论道之人竟然是那施交。” 张之陵有些意外：“令师与施交乃道友？” 巴清道：“此前我亦不知，师尊从未提过此人。此番论道，师尊觉得施交有些古怪，气运明灭，师尊推测，若非大限将至，便是沾染了大气运，承载不得。” 张之陵道：“施交想必知道你投靠吾徒之事，为何去见令师，难道不怕泄露？” “想来是顾忌的，师尊言其言语不详，处处机锋，似有心事。师尊说起他最多谈论的便是阴阳五行交替说，不像在论道，更像是在探讨武学。若清猜的没错，他如此冒险见家师，应是印照阴阳五行说，完成移花接木。” 张之陵缓缓道：“所以说，他们在加快推动某些事，这便是你来寻老夫的缘故。” 巴清点点头：“这二人何等身份，所谋一定不小，恰陛下和主上皆不在，清希望早做防范。” 张之陵道：“你与赢沛合作数载，对其行事知之颇深，若觉得不妥，想来定有古怪。” 巴清道：“唯独不知此二人在密谋些什么，若是女帝或主上在此，应该能看出些眉目。” 张之陵淡淡一笑：“夫人名列天下三智，单论智谋虽未必及得上我那妖孽徒儿，但比世间其他人，高出甚多矣，自信些，放手去做便是。老夫自当为你保驾护航。” 巴清拱手道：“多谢总督。” 张之陵道：“还有件事，你难道觉得陛下未归，那小子突然外出是偶然事件？” 巴清摇摇头：“智者眼中无巧合，虽然看起来确实很偶然，但清直觉，此中大有文章。” 张之陵道：“这便是你该查访的。老夫方接手骊山，事务繁多，不太可能时时协助，不过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个人。” 巴清笑了：“难怪您老堪称主上之师，自知属下是来借人的。” 此时一个声音从屏风后头传来：“禀总督，主上有令，我不得出骊山。” 与此同时，一个高冠白衣的干练女子从后面走出来向二人行礼。 正是当初的上官婉如，如今的上官婉儿。 张之陵呵呵一笑：“自他准你接任骊山总管，那条命令已经作废。他叮嘱过老夫，一旦有事，可以放你施为。” 上官婉儿这才微微一笑，拱手道：“上官婉儿听令。” 张之陵道：“你那三十八极乐高手，也无须闲着，自己安排吧。” 上官婉儿笑道：“骊山防卫固若金汤，他们这些骊山暗卫只有半数有事可做，还有半数正愁着没地方施展。” 巴清道：“多谢，那就请妹妹费心了。” 上官婉儿道：“效命我主，婉儿分内之事，清夫人无须言谢。” 张之陵拂髯道：“如此，老夫就看你们如何陪那赢沛周旋喽。” 巴清和上官婉儿相视一笑，携手离开总督府。 她们前脚离开，田老后脚出现在张之陵面前。 只是肩上还扛着把锄头，鞋子上也都是泥巴，好像刚下地回来的老农。 “要人，要银子。” 张之陵不由大笑：“老供奉，您这不来是不来，来了就要钱要人呐。” “西域引进的许多作物已经证明可行，如今时节已至，要扩大生产规模，获取更多良种。” 张之陵请他坐下，亲手斟了杯茶：“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稍后啊，就给您老办妥，要多少给多少。但此事弄部部长前来足以，怎么还劳动您这大供奉？” 田渊缓缓道：“我比他还急，趁着有空就来了。” 随即从怀中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一应所需都写在上面。” 张之陵拿起来看了看点头道：“问题不大，一日之内便可解决。” 田渊点了点头，他这人一贯沉默寡言，但张之陵明显能看出来，如今这位农家老祖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 “那些作物当真如他所言？” 田渊道：“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子，功在千秋万代。” 张之陵知道田渊断然不会信口开河，当下心中也大为欣喜：“好，好，老夫数十年没听到这般好消息了。如此……您老大概不会离开骊山了吧。” 田渊沉默了片刻：“何处厚土不埋人，我这把老骨头，亦应肥美骊山三尺之地。” 第811章 八方风雨如晦 张之陵大为感佩，这就是前辈高人，农家老祖，天下典范啊。 “骊山老有前辈，小有巴清等人，何愁不兴。”张之陵慨然道。 田渊虽然对农事之外都不怎么感兴趣，也不由好奇的问了下方才出去的二人。 张之陵简单说了一遍，摇头叹道：“总有些人为了权利，为了私欲倒行逆施，真是看不得天下好。” 田渊缓缓站起身：“这些事就有劳你们费心了，老夫还有些农活儿要干，不过……” 他缓缓道：“天下盛事总算可见希望，不容恶客，若有事需老夫放下锄头提刀剑，总督只管吩咐便是……” 说罢，慢慢转身扛起锄头举步离去。 张之陵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越发赞叹，为百姓持农具，为太平仗青锋，农家田渊，天下仁者。 —— 此刻，在某座密室中，一个相貌清隽、头戴高冠的中年人正在沉思。 此人，正是大秦左相，李修。 “相公，此乃绝好机会，你还在犹豫什么？” 说话的妇人，乃是其妻吕氏。 李修兀自沉默不言，眉头却越发紧皱。 “……夫人，你觉得这是机会？”许久他终于开口道。 吕氏冷笑：“知你不愿背叛秦国，但秦国并不是只有女帝。如今更非要你冒天大风险。太上皇做局，你正好借此机会，营救我吕家族人，这点事你都不敢做吗？” 李修凝眉道：“正因为太上皇做局，我才不敢轻易出手，太上皇此人心思阴沉，想法太多，你不知背后到底涉及了多少内幕，一个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吕氏怒道：“谨小慎微！你只是顾着自己的权势罢了，我吕家当初为你做了多少事，你都忘了不成？五年来我吕家死伤三千，剩余族人更是受尽苦楚，如今只是让你借势营救，你仍是顾虑重重，莫非你要做个见利忘义的卑鄙小人？” “夫人！”李修喝道：“兹事体大，你怎么能轻易听信太上皇一面之词？他究竟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 吕氏道：“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这是机会，是解救我吕家族人的机会。告诉你，李修，若是你不出手，我吕家便会将你当初之事散播朝堂，你觉得那女贼能饶恕于你？” “够了！”李修愤然拍案：“吕宁，你借这件事威胁我李修十年，还不知足？若非我尽力保全，吕家早就灭族矣！” “李修！你这个忘恩负义之辈！我瞎了眼当初嫁给你这小人，伪君子！”吕氏嘶声怒吼。 李修烦躁不已：“夫人！你莫要胡搅蛮缠，难道不知，我李修和吕家休戚与共，乃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又何尝不愿早日解脱，但凡事都要谋定而动，不是盲目施为，否则吕家才真正万劫不复矣！” 吕氏狠狠瞪着他，胸口不停起伏，然而她显然也明白，李修说的有道理。一损俱损，李修还有很多把柄在吕家手中，在不可能做到一举杀光吕家所有人、彻底扫清后顾之忧的情况下，他确实和吕家相互依存，没有理由不想着解救吕家。更何况，李修的诸多大事，依然需要吕家庞大的财力支持。 见她不再胡搅蛮缠，李修也渐渐缓和下来，轻声道：“夫人啊，你有所不知，太上皇只有一个目的，重夺王位。所以他此次想要借用吕家，定然也是为此事，可你也明白，这件事一个不好就是满门抄斩，火灭九族。若稍有不慎，吕家才真正断了根，你也不想如此吧。” 吕氏也缓和了与其：“但我们不参与那么深，对其他是假装不知，只是借机救出剩余族人子弟，这有何难？” 李修道：“看起来不难，但牵一发动全身，我们说到底是介入了太上皇谋反的环节，以陛下心性，你觉得可能放过我们？” 吕氏咬咬牙，面生无限恼恨：“女贼……” 李修沉思半晌道：“但此事，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你容我好好想想……” 吕氏这才眼睛一亮，赶紧给他斟满茶，随后轻手轻脚静坐在一旁不敢打扰。 —— 另一个光线昏暗的大殿中，一个满头白色短发，看不清面貌的高大男子倨于宝座之上，右手支颐，似乎在沉思中。 不久，火光明灭中，一个身影匆匆进入大殿。上前叩拜。 “启禀皇主，那人已经动身，并无人跟随。” 宝座之上的男子闻言长身而起，发出一声桀骜的大笑。 “好！无知小子，本座的女人也是你能惦记？给我传令下去，不要活的！” 阶下那人沉声道：“上生星君已经守株待兔。” 那人狂笑：“让他摘下头颅送来，本座倒想看看相貌如何。哈哈哈……” “遵令！”阶下之人重重抱拳，旋即退去。 高大男子缓缓坐下，黑暗中，一双眼睛却无比明亮，仿佛神明之眼，闪烁着桀骜的光芒。 …… 而在这段时间，不知道还有多少地方，还在发生着类似的事情。 然而江凡此时哪里顾得上这些，他眼里，只有一个目标，昆仑。 五天后，他终于在茫茫群山中缓缓盘旋降落。 然而此地并无山，确是一片宽阔的莽原，只有一方湖泊闪烁着绿宝石般的光彩。 江凡看着碧玉般的湖泊，微微有些出神。 十二年了，当初自己就是坠入这里吧…… 人生的际遇真的是难以揣测…… 小白在湖中悠然漂浮，江凡站在岸边，极目所见，只是近处旷野，远方山峦，无一人一兽，更未曾见女帝踪影。 也许，自己想错了，小翠的意思并非指的是这里…… 江凡看着远方，知道自己来的时辰不对，至少要明早才能确定一些事。 想了想，既然急不得，江凡便决定打发下时间。从腰间掏出一根鱼线，挂上钩子开始钓鱼。 这里有种鱼，名为碎雪银鳞，肉如碎雪，鳞如银，堪称天下最好吃的鱼类，江凡也只吃过三次，却一直念念不忘。 如今既然有空，江凡的馋虫就犯了。事实上最重要的并非口腹之欲，钓鱼一直都是最能让江凡静心的。 女帝的事比较突然，他还没有个明确的头绪，正好借此机会重新思考梳理。 第812章 再遇七杀 高天万里晴空如洗，远方峰峦隐现，近处旷野轻风，碧湖波澜不惊，真是钓鱼的绝佳环境。 这种环境下，江公子自然也有个绝好心情。 可惜，这份好心情没多久就被人破坏了。 这对钓鱼人来说，很难忍受。但他不得不忍，甚至顾不上琢磨别的。 无他，这个破坏者，来头太惊人了。 江凡看着那辆造型熟悉的马车缓缓驶来，眼睛不由眯起。 ——七杀剑，太华七长老！ 这个宿敌，为何出现在此？ 他并未逃走，尽管小白近在咫尺。但他明白，马车虽然行驶缓慢，但马车中的人，却有着世间至强的修为，自己根本来不及召唤小白逃生。 马车慢慢来到近前，停稳。 车中人却迟迟未曾现身。 江凡轻叹一声：“七长老，又见面了。” 许久，马车中传出一个声音：“江渔夫，此地风景壮美，作为埋骨地，你该很荣幸。” 江凡呵呵一笑：“真是出乎意料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有事？还是……专程在此等候本王？” 马车中人发出一声很轻的冷笑：“帝位虚假，何来封王，江渔夫，你得本座两次出手，可称荣幸。” 江凡摇头笑道：“看来，是专程在此等我的。七杀剑，我很好奇，这次又是谁让你来的？” 车中人淡淡道：“太华诛妖，何须他人？” 江凡轻笑一声：“太华，总是这么高傲。不过，这次恐怕跟上次一样，你这老儿还是受人指使吧。陆睚，还是……” 他微微凝神吐出两个字：“凤辰？” 车中人似乎有些意外：“哦？你知道的不少。” 江凡道：“说出这句话，看来不是陆睚，那么就是凤辰了。我很好奇，你这位太华七杀剑，怎么又成了南斗六将星？” 车中人惊异：“为何如此说。” 江凡不屑的笑笑：“别人不知道，但本公子多年来遍寻古籍，知道一件事，南斗第六星，古也称七杀星。” “便因此，你便如是想？” 江凡摇摇头：“只是个猜测，但你的反应让我确定了此事。我倒是很好奇啊，太华怎么允许的呢？” 车中人淡淡道：“小辈，这些事轮不到你过问，不如担心自己好些。” 江凡轻笑一声：“那你说说呗，你这老家伙到底为什么非要杀我？” 车中人沉默片刻：“将死之人，何苦问许多。” 江凡叹了口气：“也是，不过就是好奇而已。做个明白鬼不行吗？” “毫无意义。” “也是，人死了，知道什么都没意义。”江凡不由苦笑。 车中人道：“束手吧，此次无人能救你，老夫早已观尽四方，无强者在此。” 江凡道：“你当真有这个胆子，杀秦国一字并肩王？” 车中人道：“不论你有多少身份，不重要了，没人知道你死在本座手中。” 江凡有些叫苦，这次太匆忙，谁也没带，而胖师傅不在，连个葫芦也没的用。却怎么能想到，在这个时候，昆仑左近有这么个杀星在等着自己？ 人不可能事是算无遗策，偶然和意外多的是，可七杀剑算是挑了个最好的时候，自己几乎没有任何外力可以借用。 然则，没有外力，并不等同于江凡要束手就死。 一颗丹药已经悄然捏在手中，炁元丹。 这最后一颗炁元丹，才是他最大的依仗。 然而以自己的状况，炁元丹最多能调用五十年先天一炁，好在肉身被异兽之血强化过，或者能承受一百年的功力。 那就要看看，七杀剑的修为到底有多高深，若是超过这个界限，那就是搏命了。 真是人生无常，想不到在自己家门口，居然要搏命。 突然之间，家门口这三个字让江凡瞬间回过神来。 我去，真是江凡回昆仑——蠢到家了。 下一刻，江凡笑了，饶有兴致的看着马车：“那可不一定，有个身份，你得考虑考虑。” “本座说过，没必要了。” 说着，马车的门帘无风自动，剑气凛然。 江凡一惊，脱口道：“这里是昆仑！而我是……” 就在他刚要说出口的时候，忽然他猛然想到另一件事，当即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却反手就把丹药拍入口中。 “你？你是什么？” 车中人被他的话弄得停顿了一下，这也给他了吞入丹药的机会。 “这里是昆仑……不可知之地，而我，我也是同样不可知之人！” 下一刻，江凡浑身衣衫烈烈舞动，长发冲开丝带，凌乱飞舞，一道明亮而弯曲的光芒贯穿他的身体中央，向着四肢扩散。 那道光芒凝练而纯粹，灿若星辰。很快，他的眼睛变为奇异的银色，浑身上下缠绕着细小的电流，一股无比凝练而惊人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开来。 车中人大惊：“你吃了什么？” 江凡此刻根本顾不上回答，那种奇特的感觉席卷全身每一个细胞，他仿佛在被雷电洗礼，却并无痛苦，那麻酥酥的感觉让他无比舒爽。 五十年……六十年……七十年…… 还在上升，八十年，九十年，一百年！ 终于，到了一百年，他才感觉到了隐约的极限。而此时说来话长，现实中却不过弹指刹那的功夫。 此刻江凡的气势已经达到顶峰，而异象也逐渐产生。平静的湖水忽然波澜涌动，草木招展似是欢欣雀跃，这一方天地隐隐波动，似乎在呼应着他。 江凡也欣喜的发现，自己能够驾驭这百年功力，而且有把握不至于出现多大后遗症。 车中人终于惊悚，这是什么？ 下一刻，他从马车中破顶而出，悬停于半空带着无比的惊诧注视着同样升起于半空的江凡。 “说，你到底吃了什么！” 这惊人的气势，磅礴而纯粹的能量，让他震惊到极致。 江凡的真元只有宗师境，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提升到这个程度，就算有所隐藏，在自己这等修为之人的眼中也无法遁形，而显然，这一切都来源于那颗古怪的丹药。 这颗丹药，竟然生生把一名宗师，在瞬息间提升至似强过武圣的境界，而最诡异的是那气息，根本不是真元，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承认出于对此子的了解，江凡带给过他许多惊奇，但没有一件事能与此比拟。 世上竟有这种不可思议、能瞬息将人强行提升至绝巅的宝物？这，完全超出认知，若非亲眼所见，断然无一人会相信。 第813章 先天一炁战七杀 江凡舒服的呻吟一声，这才定睛打量这位两次想要绝杀自己的大敌。 这是个身形很奇怪的男子，整个人看起来很瘦小，四肢却非常修长，与躯干特别不成比例，让人瞅着极度别扭。 看不出年龄，全身也没有真元波动，江凡却知道，此人的修为堪称绝顶。师叔曾经说过，七杀剑非常厉害，绝对的超级强者。 而此刻，这位超级强者的脸上则是超级震惊。 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世上不是没有一些特殊的丹药能快速激发潜能，让修为短时间突飞猛进，然而在真正的武修看来，这都是旁门左道手段。 即便如此，也从未有人听说能将一个宗师瞬息间提升至这般境界。 一种说不清的境界，其强悍似超乎大圣，而那古怪的似真元又不似的东西无比精纯，尤其可怕的是，能与天地呼应。这在武修中称之为天人感应，要境界、领悟、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然后才有可能出现的某种可遇不可求的状态。 他瞳孔猛烈收缩：“你……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凡此刻的感觉无比舒畅，再也没有当初那种要死要活的状态。 “呵呵，七杀剑，这世上不是达到一定境界就可以理会所有的修为，狂妄自大导致了你们的无知。” 七杀剑心绪急剧波动，忽然间，他脸上掠过一道惊异的神色—— 这东西……似乎在某种传说中听到过。 一千年前，天人圣战的最后，似乎有几个人携古怪修为而来，强行分开双方，最终逼停诸神之战。 事后，无数人在探讨那到底是什么，从流传下来的描述看，竟颇为类似江凡身上的波动。 会是那种东西吗？ 而若是那种东西……江凡到底什么来历？是那些人的后裔？ 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似乎感受到某种大因果向自己笼罩而来。 这种感觉很不好。但他却不想问，问了，怕自己心生顾忌，而眼前，凤家皇主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今日无论如何必杀江凡。 “献出此宝，给你个痛快！” 江凡笑了：“想要？没啦，最后一个，而且这东西对你们都没用。” 七杀剑显然是不信的：“老夫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死得不那么痛快……” 江凡轻蔑的看看他：“如今，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 七杀剑目光微微收缩，这古怪的气势，让他确实心中升起忌惮，可这东西属实让他眼红。不过江凡的话，他也有几分相信，这种至宝，不可能会多。 下一刻，他目光一凝，管他是什么，自己要做的是顾好当下，尽快斩杀江凡，彻底消除痕迹，谁又能知道发生过什么？ 看着对方露出凌厉的杀机，江凡轻轻拉出青蛇，手腕抖动间，一道细小的电流如同银蛇，沿着剑身流动，直达剑尖，长剑顿时散发出银色的光芒，恍若当初斩杀独孤时的星辰之辉。 “七长老，看来你杀我之心已定，那么……就看看你有没有那般修为吧。” 江凡长剑前伸，气势如龙。 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对战顶级强者，也是第一次能驾驭部分先天一炁。 他的心情是难以描述的。既有着第一次对抗顶级强者的激动和颤栗，更有着难以形容的兴奋和期待。 一直以来，他对这个世界那无可描述的天地元气都充满不解和向往，而自身因为特殊原因，从来与这方天地不合，完全无法修炼武道真元。 但他何尝不羡慕万分，试问哪一个男儿不向往仗剑千里，扫尽人间不平事的仙侠风范。 江凡也一样，而今天，他终于迎来属于自己的巅峰一战。 开始吧！他有些迫不及待。 七杀剑面色凝重，二指骈起，袖间真元激荡，下一刻，一只黄铜剑匣从车厢中飞出，凌空展开，七只形态各异的长剑在他的背后仿佛孔雀开屏。 “小子，不管你到底有什么古怪，这世界讲究的是绝对实力，今日便让你见识本座的七杀剑阵，你可以死而无憾了。” 随着他手臂一震，七只宝剑发出凌厉的鸣叫，头尾相接，仿佛一道剑龙凌空扑向江凡。 江凡目光大盛，银色的光芒暴涨，青蛇震颤，一道剑芒仿佛横贯虚空的银虹，平直刺向剑龙。 随着一声轰鸣，两人毫无花俏的强横碰撞，而瞬息间，那道剑龙崩散，银虹余威不减，径直刺向七杀剑。 七杀剑神色一惊，对方那“真元”的强横程度完全超乎想象，自己蓄力一击竟然被轻易击溃。 不容多想，他口中轻喝一声，右臂旋转，七柄长剑凌空飞舞，如同莲花撞向着银虹绞杀。 随着一阵如同闪电乍亮般的耀眼光芒过后，银虹终于在距离他咫尺之遥散尽。 “这一定是那东西！”七杀剑惊怒无比。 那“真元”的精纯程度远超想象，自己近百年修为，竟然落了下风。 他真的惊了，也怒了。这种人，必成大患，留他不得！ 杀心骤然强盛到极致。 感应道对方的杀机，江凡心中同样战意飙升，刚才的一击，让他彻底有了信心，也许拼招式自己不行，但拼功力，自己强于对方。 “七长老，这就是你最强大的实力？不够看啊，拿出全力来吧，今日杀不了我，你知道后果！” 他这话是在激对方选择与自己硬碰硬，谁让自己在招式和战斗经验上是短板。 七杀剑当然明白，让江凡神不知鬼不觉的身亡便可万事大吉，若让他活下来，今天的事就难办的很。 口中一声厉喝，七柄长剑在半空中忽然组合，金铁交鸣中，赫然形成一柄八尺巨剑，剑意肆虐，虚空都在震荡。 七杀剑一把抓住剑柄：“小子，去死！” 巨剑自半空斩下，势若开天。 江凡目中银光一闪，举起青蛇，剑尖那一点星辰骤然大放光明，青蛇刺向高空，银光灿如流星。 江凡知道，炁元丹作用不可持久，持久战不是自己的选择，这一击，他聚集了全身功力。 而他并未发现，随着那一点星辰升空，四周天地万物都在隐隐共鸣，那是天地元气的共鸣。 而这一击，似乎除了本身的力量，更带着一种浩浩荡荡的天地伟力。 半空中，七杀剑已然惊觉，直觉告诉他，不对，不可力敌。 然而他又如何甘心，这是自己凝聚了十二成功力的最强一击，若躲闪，今日之战败局已定。 “去死！” 暴怒声中，星辰与巨剑相接，虚空猛然一震，两者凝结在半空。 下一刻，江凡看到一幕奇景，七杀剑狂吼，浑身的衣衫破裂，身体急剧膨胀，竟然成为一个身高九尺的魁伟男子，而那手臂与双腿才与他的躯干终于和谐一致。 是的，这一击，是真元的比拼，七杀剑本体展露，用上了最强的力量。 第814章 七杀溃逃，天人乍现 然而，江凡并未感觉到压力，反倒觉得，冥冥中有某种力量推着自己向上，那不完全是自己的先天一炁，仿佛周围有无数力量在汹涌升空。 终于，星辰与巨剑交接处，华光四射，下一刻，在一声惊怒的狂吼中，巨剑崩碎，七杀剑被巨大的力量冲向高天。 一道血箭从其空中喷出，在青天掩映下，分外殷红。 江凡大喜，赢了？ 就在他一愣神的时候，高天之上，七杀剑竟然一个折身，冲向远方。 他……逃了！ 江凡呆住，万万没想到，胜负不知呢，堂堂七杀剑，竟然就这么跑路。 这就是经验的不足，他这一愣神间，对方已经鸿飞冥冥。 正当他有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种莫名的诡异感觉忽然让他汗毛倒竖，来不及细想，青蛇反手向后方斩去。 长剑划出一道十丈半月形的剑芒，横扫背后。 然而还是有点晚了，右边肋下骤然感受道一股巨力，肋骨可能都断了一根，而由于他身穿梦婵娟所赠的软甲，对方显然未能刺入，但下一刻腰下又遭受一击，这次对方成功了，江凡顿时感到钻心的疼痛。 怒吼中，先天一炁爆发，一道人影飞速向后弹射，而江凡也同时向着前方冲出百丈。 快速转身，江凡赫然发现面前悬浮着三个浑身裹着大氅，看不清面目的家伙。 其中一个距离自己最近，手中是一杆一尺多长，三棱形的细刃，尖端兀自有鲜血滴落。 腰下剧痛，江凡下意识快速看了一眼。 衣衫已经血红一片，鲜血不停的滑落，不知伤得有多深。尤其那古怪兵刃造成的三棱形伤口让血液快速激射，流失飞快。 左手捂住伤口，以先天一炁封堵止血，江凡沉声道：“什么人？” 对方悬浮于半空，并未答话，三人几乎同一时间真元爆发，圣者之威弥漫开来。 江凡强忍剧痛，青蛇抬起，这一刻他忽然根据对方那看不清面目的状态想到一件可怕的事，天外天！ 是天外天来人！ 忽然，最前面那个手持三棱细刃的开口，声音飘忽：“凡人，你为何懂得先天一炁！” 江凡心神一震，对方知道先天一炁，确认天人无疑。 “天人……为何偷袭于我。” 一名天人缓缓飘向前：“他便是逍遥王江凡，吾在落雁坡看的很清楚，当时有张之陵在，不便出手。” 最后一名天人也漂浮过来：“与嬴无双为伍，当诛。” 第一名天人也开口：“他是否种子？” 第二位天人摇头：“天测名录中无此人。” 第三位天人道：“不对，能掌先天一炁，他与下昆仑有关。” 三人自顾交谈，然而所说，都让江凡云里雾里。 种子？天测名录？下昆仑？ 都是什么意思？ 不过显然，第二名天人曾在落雁坡观察过自己，按他的说法，那时自己正好应该是自己和师傅在谈论天外天之事。 “与下昆仑有关，杀否？” 第二名天人道：“借外力提升修为，本身资质极差，当为蝼蚁，不可能入昆仑，抹杀即可。” 第三名天人应该是首领，开口道：“无论是否，此人有古怪，应杀之。” 三人简单交谈，竟似完全没把江凡放在眼中，视之为可以随意抹杀的蝼蚁一般。 江凡心头恼怒，这就是所谓天人？世间生灵在你们眼中到底算什么？ 而此刻，其中两名天人已经逼近。 江凡面目阴沉，此刻他也懒得废话了，既然要战，乘着炁元丹作用尚在，老子先斩了你们！ 然而下一刻，他却惊悚的发现，自己的先天一炁也在沿着伤口处快速流逝。 那一击有古怪！ 先天一炁若尽数散去，自己确为蝼蚁无疑。 唯一的办法是杀，在先天一炁流逝殆尽之前，杀掉三天人。 下一刻，江凡青蛇一振，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咫尺。 人一晃，竟然出现在其中第一名天人面前。 把对方下了一跳。 不错，这正是顾青衫的咫尺。 江凡很喜欢这突然袭击的武道，在宜宁城，江凡闲来无事的时候，向他请教了这一击的用法。 那天人似乎也完全没料到，仓促间三棱细刃出手。然而，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江凡。 百年先天一炁，凌厉无俦，一击洞穿了他的护身罡气，剑身一挑，那天人的臂膀已经脱离身体。 随着一声惨叫，那天人狼狈狂退。 江凡心头盛怒，银色的瞳孔冰冷无情。 什么天人，还以为你们有多么神奇，在绝对实力面前，也不过尔尔。 没管那名天人，江凡身形一转，袭向第二名天人。 那天人目睹刚才一幕，还有些错愕，没想到凡人竟然向他们挥剑，并且直接重创了一位。 但仓促间他还是作出了反应。 一拳轰出，震开青蛇，身体飞退。 刚才他已经见识过青蛇锋锐，直接反应是先拉开距离再说。 这一拳虽然仓促，拳罡却如万钧重锤，将江凡震得停在半空，然而身体却没有丝毫晃动。 是的，这一拳只是阻止了江凡的前进，却没能轰破他的护体元炁。 短暂的一个停滞，江凡目中凶光大盛，青蛇呼啸：“蜂鸣！” 千百剑影带着剧烈的震颤嗡鸣冲向对方，仿佛千百凶残的毒蛇。 那天人怒吼，双拳凌空轰击，千百拳影与银蛇碰撞，爆发出密集的爆裂声。 然而他却没注意到，一道青色剑影绕了个巨大的弧度从他后方袭来。 是亢龙。 江凡怎么会只学了咫尺和蜂鸣？亢龙同样是偷袭妙招。 然而他这一击，瞒过了第二位天人，却被最后一名天人发觉，二指猛然一弹，击溃了青蛇剑罡。 然而江凡并未丝毫变色，青蛇震动，剑影越发密集，将第二天人压缩在剑影圈中。 第三名天人似有些意外，但并未出手，而是好像在仔细观察。 忽然，江凡凌空直射天际，自上而下，剑刺对方顶门。 第二天人狂怒，一拳轰天，将青蛇定在半空，直至弯曲。 但他却没发下，虚空中竟然生成无数纹路，这些纹路忽然间快速旋转，形成一股龙卷风，将他包裹其间。 是阵道，江凡以蜂鸣干扰对方，却在不知不觉间刻画着阵纹。 而这，才是他最强项。 第815章 鏖战天人 待第二天人惊觉，已经被困其间。 若对抗天降之剑，身体则会被阵纹搅碎，若对抗阵纹，天顶一剑必然贯穿顶门。 一瞬间，他陷入了生死危机。 归根结底，他们太自负了，方才他们只看到江凡击飞一人，却并未将他视为敌手，怎料对方的先天一炁这般强大。 一个区区弱冠少年，还是凭借丹药之力，怎么可能承受这么雄厚的先天一炁，在他们看来，这个少年就算以丹药刺激，短时间能爆发二三十年功力也就差不多了，而且还在偷袭受伤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等人的对手，这两个误区，导致他轻敌了。 但江凡并未觉得胜券在握，那第三天人虽然旁观，却带给他巨大的压力。 连番作战，加上对方那诡异兵器造成的伤害，先天一炁快速下滑，如今已经下降近半，若是对方再支撑片刻，死的就是自己。 随即，江凡猛然一咬牙，一股诡异的惨绿烟雾弥漫开来，在龙卷风的作用下向着第二天人袭去。 用上浑身解数啊，这是老家伙的手段。 第二天人本来就支撑不住，眼瞅这不像好东西的绿雾竟然在诡异的渗透护身罡气，顿时汗毛倒竖，口中嘶吼。 “上座，请出手！” 这就是在求救了。 然而他这一开口，正中江凡下怀，天人三面应付，气息稍泄的情况下，绿雾瞬间钻入了他的口中一丝。 效果未显的时候，第三天人终于出手了，拇指扣住中指，轻轻一弹，一道锋锐的劲气激射而来。 江凡心中一沉，知道对方迟早会出手，但没想到以天人的狂妄，竟然这么快联手对敌了。 那一弹指击在青蛇剑尖之上，江凡顿时感到一股爆炸性的力量，青蛇被弹开，他整个人也被带着飘出十丈之远。 这个天人，远远强于前两个。 甚至江凡惊悚的感觉，即便是先天一炁未曾消散，也未必是此人对手。 江凡退去，阵纹在第二天人狂吼中被崩碎，而此刻那绿雾的作用也显现出来。 第二天人猛然扣住咽喉，脸色变得铁青，眼睛都变得绿油油。 “运功，逼出毒性。” 第三天人缓缓道。 第二天人赶忙盘膝坐地，运转周天。 第三天人只是看了他和第一位天人一眼，便朝向江凡。 “倒是有些小瞧你了。用些古怪手段能做到这一步，还不错，是个较强些的蝼蚁。” 在他眼中，即便如此，依然还是蝼蚁。 江凡肋下生疼，元气流逝越发控制不住，但他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用先天一炁强行封住伤口，最少使其不再流血。闻言哈哈大笑：“我若是蝼蚁，这两个废物又算什么？吃屎长大的么？” 第三天人淡然道：“外力终究是邪门歪道，凡人何其愚蠢。” 江凡冷哼：“天人……不过尔尔，给本公子十年，可斩你们三人联手。” 他这是在讽刺。 然而对方根本古井不波：“天人，乃上苍之使者，凡人应视为神明膜拜，岂是你这凡夫俗子所能冒犯，今日之举，惟有形神俱灭方能恕尔之罪孽。” 江凡道：“你们口口声声天人，上苍使者，上苍就就派你们这些冷漠之辈来我人间？滑天下之大稽！” 第三天人道：“天道无情，世间蝼蚁焉能懂得。自裁吧，容尔全尸。” 江凡森然一笑：“想的美，别说区区天人，就是天，也别想让老子自裁！” 青蛇震颤，江凡已经决定殊死一搏。 没了葫芦，没了炁元丹，没了绿雾，先天一炁又在飞速流逝，他几乎没了手段。 唯一可行的，就是用尽最后的力量搏杀。只是这剩余不足五成的功力，显然无法和最强的第三天人对抗。 似乎发觉主人危机，小白一声长鸣，俯冲向第三天人。 对方却只是随手一弹，小白就被洞穿了翅膀，坠落湖中。 江凡怒极，“小白！” 下一刻，他身如闪电，再度施展咫尺，一剑刺向对方。 却被那第三天人两只捏住剑尖，不得寸进。 “倒是把好剑，献给本座吧。”第三天人轻声道。 随即江凡就感受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青蛇脱手，被对方二指夺去。 江凡身体也一个前倾，关键时刻，他发动绳圈，以五行挪移闪到一旁。 “身上花招倒是不少。” 第三天人如同猫戏老鼠，对于江凡的花样百出不屑一顾。 江凡沉默不言，先天一炁的流逝，让他感受到虚弱，当作用完全消失之后，才最可怕，这次动用先天一炁，虽然没有多大副作用，但身体的透支，自己恐怕要许久才能恢复。 然而此刻大敌在前，怎么可能有恢复的机会。 心头越发沉重，江凡紧紧捏着拳头，眼下看来，惟有冒死了…… 面对这个前所未见的强大天人，江凡知道，自己在身体崩溃之前，只有最后的机会，那就是不惜代价爆发，若是成功，对方会死，但自己同样面对如同首次施展先天一炁那般身体崩溃，面临生死危机。若是失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就是赌命。 这次出来真是意外啊，不但有太华长老七杀剑狙击，还有天人突现。而自己恰恰是因为要去昆仑，没敢带上葫芦娃的爷爷们。 世上无人能算无遗策，更无人预料一切，江凡不是神灵，他终于遭遇生死危机。 很快他就下定了决心，不能再等下去，那古怪兵器造成的伤害太过严重，拖延时间，只会导致自己率先崩溃。 抬起双手，江凡有些感慨，这若是给自己成长的时间，这世间还有谁能够承受九百年先天一炁？纵然是一百个、一千个像对方这样的天人，恐怕也只有灰飞烟灭的份儿。 然而时不与我，本公子还这么年轻呢，看来很大可能要夭折喽。 深深自嘲一番，江凡双手托起，一道微风以他为中心，轻轻向四方扩散。 旷野静谧，但某种神秘的东西，似乎觉醒了，天地万籁俱寂，一切似乎都在凝固，陷入某种绝对的静止状态…… 第816章 九爷爷，救命啊—— 这种古怪的异象，很快被第三天人注意到。 虽然看不清神色，但他明显仿佛受到了极大震撼。 “你——” 他张口欲言，却只发出一个声音，便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下一刻，他更惊恐万状，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了，与这方天地一样陷入绝对静止，一丝一毫的移动都做不到。 这才两百年先天一炁啊…… 江凡暗自叹息，尽管只是两百年，他也彻底见识到其强大。 若我能活着，天上人间……也许真有无敌的一日…… 然而想那些有什么用呢？ 眼下，冒死提升，他的身体终于开始出现超负荷现象，被异兽之血加持过的肉身慢慢开始渗出血丝，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那种剧烈的痛感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江凡不敢再提升了，他想拼死一搏，但不意味着真的想死，若继续下去，恐怕对方还没咋地，自己先把自己给弄挂掉。 然而这已经够了，两百年先天一炁，这已经超越了陆睚、凌云那一类人。江凡相信，纵然是换作他们在此，也难逃厄运。 但凌云或陆睚显然是强于眼前这位天人的，江凡毕竟亲眼见证过他们的实力。 所以，这第三位天人加上断臂的第一天人，以及发觉不妥强行中断行功、脸色还有些铁青的第二天人，纵然他们联手，也无法抗拒这一击。 而另外两位刚加入的天人，也惊悚的发现，一步跨近对方，自己也被禁锢了，那少年方圆十丈，竟似一方小天地，而他，就是主宰那方天地的神！ 他们惊恐万状，却不知道，江凡也有苦说不出，这一击一旦发出，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鬼都不知道，崩碎成漫天血雾都说不准。 然而，箭在弦上，已经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 江凡眼神一凝，那么，就赌吧！ 下一刻，他五指箕张，无数电流汇聚于掌心，凝成一个光球，散发着耀目的白光。 就在此时，忽然碧绿的湖面波澜轻启，从湖中央，涟漪扩散，一个人从水中央缓缓升起，小白就被他虚空托在掌上。 三个天人无法动弹，背对湖面看不见，江凡却看的清清楚楚，麻衣芒鞋，短发，目光平淡如水。 他当时就惊了，他怎么从湖中央冒出来？ 下一刻，江凡猛然扯着嗓子大叫：“九长老，救命呀！” 三个天人虽然动弹不得，人却惊的不行。 局面明明在对方手中控制，为何他反而大叫救命？ 麻衣人看着他，微微摇头轻叹一声，就那么在湖面上缓步走来，每一步一点涟漪，仿佛蜻蜓点水。 江凡心里这个喜啊，没到昆仑山显化的时候，谁知道湖底下竟然躲着个九长老，看来今天这命是不用拼了。然而也有些恼怒，早干啥去了，非要这个时候才出来？ 须臾间，那九长老已经离开湖面，左手虚放，将小白放在岸边。脚下仿佛有台阶一般，拾阶登空，几步就走到了三个天人背后。 背负的右手抬起，二指微微弯曲，在三人后脑上分别敲了一下。三个家伙当时就闭上了眼睛。应该是昏厥过去。 江凡此时已经收不了功，掌心的光球越凝聚越大，心里直着急。 “九长老，快点想想办法，要爆了，要爆了……” 就长老摇摇头，一步走到江凡面前，探出一指，点在光球上，华光一闪，光球便化为点点星光消散。 随后，九长老一指点在江凡眉心，江凡就感觉浑身一松，那澎湃的先天一炁如同大江入海，灌注向对方。 九长老眉头微动，左手向着湖面探出，瞬间，白色电流从他的右手涌入，然后自左臂涌向湖中，那湖中顿时如同万斤炸药爆发，溅起水花数十丈，异常壮观。 这景象足足持续了十个呼吸，江凡身上的光芒才算彻底消失。 整个人一软，直直向着地面坠落。 九长老虚空一把抓住江凡，轻轻放在了岸边小白身旁。 江凡靠在小白身上，大口喘着粗气，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九长老慢慢走近，蹲下身，一指按在江凡腰下伤口处。 江凡只觉得身体一震，痛感就消失了。 “破元锥……” 九长老缓缓道：“专破真元，中者血流不止，真元消散，天外天专用兵刃。” 江凡咧咧嘴，露出个难看的笑容。 “又见面了，九爷爷。” 九长老目光平淡，看着他：“君为仙人，不可如此称呼。” 江凡嘿嘿一笑：“你见过我这般没出息的仙人？” 九长老淡然道：“谪仙入世，自然修为全无，有何奇怪。” 江凡苦笑，这还真是说不通了。 就算昆仑之人，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念头，怎么说都能给自己圆的很好。 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扭头看看湖面疑惑道：“您老怎么从湖底冒出来了？在泡澡吗？” 九长老：…… “昆仑无垢，老夫，是在闭关修行。” 江凡哦了声：“修行啊，我说您怎么没早点出来。” 九长老道：“于湖底假死，若非你那先天一炁足够强烈，引动老夫感应，还不至出来。” 江凡这才明白，忽然有点迷惑：“平日里你们不都是不下山的吗？” 九长老摇摇头：“皆是因果。昆仑一甲子入世一人，既然已经有你，老夫不该下山。怎奈当初追寻汝之行迹，涉足阳都，接下秦君一击。如今秦君再至，老夫也只好下山了却这段因果。” 江凡动容：“她真的来了？” 九长老点点头：“昨日与老夫大战一场。” “啊？”江凡惊呼：“人呢？人没事吧？” 九长老轻轻道：“无事，大战片刻，天人忽现，她追踪天人去矣。昆仑未显化，老夫便在湖底静修等候。” 天人，又是天人。 江凡皱眉，总觉得事情不对。 “不是这三个？” 九长老摇摇头：“是更强的天人。” “天人也分三六九等？” 九长老道：“自然。此三人皆为最下等的天人，应为人间强者被引渡至天外天。” “那上等的什么样？” 九长老目光低垂，思索片刻：“此事莫要问，昆仑不欲与天外天多沾因果。” 第817章 昆仑入世者 他这就是不想说了，但江凡却不满意：“可天外天已经要干掉我了啊。” 九长老道：“这是偶然，不妨事。” 江凡道：“不能吧，以天人的尿性，回去之后还不得想法子报复我？” 九长老淡淡道：“他们回不去了。” 江凡目光一亮，做了个砍头的手势：“干掉？” 九长老奇怪的看看他：“昆仑只求仙道，无端杀人作甚？” 江凡瞅了瞅落在旁边的青蛇：“那你帮我拿来，我动手。” 九长老道：“你也不可，昆仑行走，尽量不要沾染天外天。” 江凡有点急了：“那咋办，就这么等着他们醒来找我的事儿？” 九长老抬头看看远方：“自有人愿承担此因果……” “谁？”江凡不解。 “等等便是。”九长老似乎不着急。 但江凡算是明白了，九长老这是明白有人会干掉天人，忍不住呵呵，亏我以为昆仑都是得道高人呢，感情手段玩儿的也不赖。 昆仑九子从不胡言乱语，既然他说有，江凡就相信会有。 “九长老，她找你，就为了那点小事打上一架？”这个才是江凡最大的疑惑。 九长老看看他：“不，我觉得不是。她好像在求证一些什么。” “您觉得会是什么呢？” 九长老摇头：“不清楚，但老夫先天一炁展露，她好像停滞了一下，或者于此有关。” 江凡心头微动，当初与女帝水中大战，自己体内隐隐残留了烈凰之力，而先天一炁同时进入女帝体内。女帝显然是真正发觉了先天一炁的不同凡响，见到昆仑之人施展的正是先天一炁，自然会有些意动。 然而最让江凡深层次疑惑的是，女帝是求证什么呢？按照昆仑所言，先天一炁只存在于昆仑，外人不得而知。女帝也不知晓吗？若不知，她来是求证什么？若知道，才细思极恐。 因为这说明，她已经开始怀疑江凡的来历，故此才来昆仑求证。 “她……问过什么？” 看着他的神色，九长老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轻轻摇头：“并未，一战未半，便被天人所扰，未及交谈。” 谜团一个接一个，江凡总觉得好像有张大网，却不知罩向何方。 “你不该回来。” 九长老此刻缓缓道。 江凡回过神，无奈一笑：“是，一甲子未尽，入世之人独履红尘，确实不该回来。但大爷爷也说过，我情况特殊不是吗？” 九长老思忖片刻，点头：“你确实不同，你本就是仙。” 呵呵，又来了。 不过这倒是好事儿，江凡此刻懒得再争辩。 “九爷爷……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外面风险这么大，您看……” 他搓搓手指，谄笑：“那炁元丹……” 九长老皱眉：“昆仑不得干涉红尘事，你既已入世，昆仑便不得提供任何帮助……” 江凡正色道：“您刚才都说，我特殊嘛。” “这……” 江凡打蛇随棍上：“而且，您都因为道德经破了戒了，不差这一回，我就是要几枚丹药而已，又不是别的要求，别那么小气嘛……” 九长老皱皱眉：“并非小气，上一次因果已经结清，不好在多加关联。” 江凡指了指三个在地上躺尸的天人道：“您可看好了啊，像这种想要干掉我的，世间车载斗量，若我真是谪仙，就这么挂了，昆仑还要等多久才能有成仙机缘？” “这个……” 九长老纯净的目光也有些凌乱，江凡太重要了，是昆仑无数岁月以来，看到的唯一契机。若真不小心折在了红尘…… 昆仑九子恐怕都难以接受。 纠结中，江凡忽然道：“这样，我要三枚，就算替你了却敲晕三个天人的因果如何？” 九长老愣了下：“这个，应该有其他人代为……” 江凡笑了：“您说这个其他人，难道不是女帝嬴无双？她可是我道侣。” 九长老神色一滞，好像忘了这个茬。 江凡嘿嘿笑道：“若我让她不接这个因果，你又当如何？也就是说，如实告诉天人，是你敲晕了他们……” 九长老呆住：“你这坏胚——” 江凡哈哈大笑：“哪能呢，我说说罢了，不过这三个人的因果总要有人背不是，换三枚炁元丹，就此了账，大家都好不是？” 九长老琢磨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纠结了半天，终于从怀中摸索一番，拿出个小盒子：“此间事了，莫要轻易回山。” 江凡当即一把抓过来，大声保证：“放心，放心，昆仑这无聊的要死，你们不去抓我我都懒得回来，我保证！” 九长老：…… “还有件事……”九长老想了想，叮嘱道：“入世行走生死有命，做任何事都是修行，昆仑九子皆不做干涉，但需要小心天外天，没有必要，最好不要和他们对上。” 江凡心中纳罕，天外天这么强的？连昆仑都不想和他们有瓜葛？ 但他知道，九长老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便点头郑重答应下来。 只是他自己却觉得，恐怕和天外天注定要千丝万缕纠缠不清。 可是，无论他怎么询问天外天的事，九长老都讳莫如深，避而不谈，江凡也无可奈何，只好换别的话题。 “大爷爷，二爷爷，三、四、五、七、八爷爷都还好吧。” 江凡掰着手指头道。 九长老呵呵一笑：“都好，只是没你在，有些无趣。” 江凡笑道：“他们也会无趣？我还以为求仙得道是他们唯一的乐趣呢。” 九长老道：“仙道是追求，乐趣是乐趣。” 江凡明白，唯独乐趣不可大于追求，昆仑啊，真是一帮子特别纯粹的人。 “六姐姐呢，是不是还天天抱怨无聊。” 九长老想了想：“你该叫六奶奶。” 江凡哈哈大笑：“我怕挨揍，叫妹妹都没事，叫姐姐也勉强，要敢叫奶奶，我就不是入世行走了，而是入土为安。哈哈哈……” 九长老好像也有些无语。 “她最想你，说你在的时候啥都好玩，你这一走，她总想试试兵解能否成仙……” 我去，江凡不由张大嘴巴，还真是六姐姐的个性。 “那七爷爷呢？抱着一盘棋下了六十年了吧，还没下完吗……” 第818章 天墟神光，巍巍昆仑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然而话中折射的信息若是传到外界，绝对是泼天巨浪。 江凡，秦一字并肩王，乃三圣地之首——昆仑的当代入世行走！ 这个身份足以震惊天下，然而却未必能改变什么格局。 概因为天下人都知道，昆仑入世行走，只为历练红尘，为求仙道而已。最终不会留恋俗世。 而且，昆仑虽然屹立于至高之巅，除入世行走外，余子皆不干涉人间任何事，故而也无须畏惧昆仑代表的力量。 就算这唯一的入世行走，在入世之前也需兵解修为，不带昆仑一丝一毫，以凡俗之身入红尘，可谓赤裸裸而来，没什么太过可怕的。 或许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这种人即便赤裸裸来，但以其天资，很快便可重归巅峰，个人修为有可能会很恐怖。 和九长老说话，其实挺没意思的，他太过淡然，对任何事都不怎么在乎，恍恍惚惚总让人觉得他超然于物外，俗事没什么能引起他的关心。 和江凡得聊天，大多数时候也是江凡在问，他简单说两句，没有评论，没有好恶，没有情绪，没有波澜。 惟有偶尔说及道仙的时候，他才会多说几句，剩下的很多时候干脆就不回复。经常让江凡觉得自己在自说自话。 其实不只是他，整个昆仑就那九个人，加上他这个突然而来的才十个，这些人中在江凡看来，只有一人还算有点意思，其他的都那么回事儿。 这也是江凡无聊到要死的原因，最后干脆借着选派这一代入世行走的机会，主动请缨，然后心急火燎的下山去也。 大千世界，万丈红尘，有美酒佳人，有名山大川，有人间烟火，有七情六欲，哪哪不比昆仑强？ 也不知他们整天求仙求仙的，求个什么劲儿，在江凡看来，这绚烂人世不比仙境强？ 甚至他觉得，若真有仙境，也当是这美好人间。 所以离开昆仑那一刻，江凡都觉得自己已经成仙了。至于回去？想都没想过，至于一甲子之后嘛，还有六十年呢，管他。 可想不到，峰回路转，这么快就又回到昆仑脚下。 这一刻，他忽然隐隐觉得，总有些事在悄然改变…… 在九长老手下，小白的伤势恢复得到了很好的医治，而让九长老有点惊讶的是，江凡的恢复速度快得离谱。 被破元锥所伤，还不到一个时辰，伤口竟然开始结疤，看这意思，再有三四个时辰，就能彻底没事儿。 江凡没告诉他关于山海异兽的事，不曾想，又被九长老认为是仙人宝体。 反正说啥都能跟仙扯上关系。江凡有时候就觉得，徐福那个神棍若是在此，跟他们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夜晚的旷野有种奇异的美，星辰比遥远的红尘世界更加璀璨。 星辉之下，江凡燃起篝火，开始烤鱼。 倒霉的鱼是碎雪银鳞，之前九长老导引先天一炁炸死的，江凡倒是好笑，自己经常遇上这种倒霉货，青峰峡五雷天降如此，和女帝水中大战如此，这回又是类似景象。 然而碎雪银鳞是真的绝品，刚刚一遇上炭火，便散发出无比鲜香迷人的气味，江凡哈喇子都收不住。 除了一点点盐末，啥都没放，用之前的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最好的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此刻江凡深以为然。 奈何，这种人间极品美食，九长老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在满天星光下盘膝打坐。而似乎有点点星辉渗入他的体内，在他体表形成薄薄的一层光晕。 江凡忍不住暗叹，真是神仙般人物。 昆仑九子好像都不食人间烟火，餐风饮露似乎就能管饱，用他们自己的话，食物只是补充身体元气，然却是后天所需，自带污秽。但修先天一炁，自可以天地最纯净的元力补充自身，何苦食用污秽之物。 修仙修到这个程度，江凡也不知如何评价，反正让他是学不来，这样的活法就算能多活一千年他都不想。人间五味，多么美好啊，人生来既然有味觉，何苦非要逆着本性行事？ 这话曾被昆仑之人否定，说是先天之时在胎中，何须五味？ 反正在他们眼里，先天才是最好，后天全是垃圾。 辩论几百次之后，江凡也懒得争了，各有所求，随他们去吧，反正我爱吃。当然，至于辩论这件事，他也纯属在昆仑闷的。 把碎雪银鳞喂给小白：“吃吧，这玩意儿据说大补，吃了伤好得快。” 他这倒不是瞎话，昆仑之人曾言，碎雪银鳞堪称天材地宝，蕴含元力异常丰沛。 小白显然也非常爱吃，一口一条，足足造了二十多条。 而江凡居然和它食量不相上下，这点倒是让九长老有些好奇的看了一两眼。 毕竟在他印象中，江凡是鸟食来着，啥时候变成饭桶了呢…… 吃饱喝足，江凡心满意足的幕天席地睡在了篝火旁。 一觉就到了晨曦初现的时刻。 随着第一缕金色朝霞现于天际，霍然间，远方一点金色大放光芒，金光扩散，一座巨大的山峰仿佛凭空出现，那一点金光正在山巅。 这座山峰如此雄伟，如此磅礴，世人几乎没有词汇能形容他的神圣与庄严。 半山青翠半山雪，巍巍昆仑显化于天地间。 尽管这般景象江凡看过无数次，却每一次都震撼难名。 世人遍寻不得，昆仑却要天墟神光出现之时方能显化，半个时辰之后，便仍会隐于无尽旷野中。 “真是……壮观啊……” 江凡感慨万分道。 九长老似乎司空见惯，并未觉得有什么，反而看着远方：“了结因果之人已到。” 江凡一愣，抬头望去，只见天边一个黑点激射而来，下一刻眼前一花，白衣大氅的女帝手提双锏出现在面前。 “小翠？” 江凡欣喜万分。 女帝也看到了江凡，好像十分意外：“你为何在此？” 江凡愣了下，恼怒道：“我还想问问你呢，不回家，出去乱蹿什么？” 女帝让他弄得一愣，娥眉蹙起：“什么乱蹿？我来打架。” 第819章 他来自昆仑 “打架？”江凡指了指九长老：“跟他？” 女帝点点头：“上次发现他修为绝顶，技痒。” 江凡撇撇嘴：“我咋有点不信呢。” 女帝懒得搭理他，扭头看向昆仑山，神色也带着几许震撼：“好一座昆仑。” 江凡笑道：“世人遍寻不见，却不知要旭日东升之际，天墟神光初显，才能映照出昆仑神山。” 女帝看看他：“你为何知道？” 江凡道：“看书啊，你又何知道昆仑所在？” 女帝道：“问人啊，长眉知道昆仑所在。” 江凡被噎了一下：“合着你临走在太华跟长眉私谈了点事儿，就有这个？” 女帝没有回答，只看向九长老微微颔首：“我们继续？” 九长老摇摇头：“已经打过，互有印证，足矣。” 女帝想了想：“也好。” 江凡不由微微松了口气，虽然有点遗憾没看到二人动手是什么光景，但不打总比打的好。遂笑道：“对对，比武切磋，印证过了就好，没必要没完没了嘛，九长老曾经说过，你本事很大，有能入昆仑九子之姿呢。” 对于昆仑九子之说，女帝不置可否，反而转头却看了江凡一眼：“看起来你们很熟？” 江凡打个哈哈：“熟啥啊，这不都是在等你，多聊了几句。” 女帝也不知信不信，看看三个天人：“他们怎么回事。” 江凡摊摊手：“等你的时候，突然闯出来的，二话不说就要弄死我，幸亏这位昆仑大能并未离去，得他出手相助才脱险。” 女帝盯着地上那三个天人：“给我留的？” 小翠就是聪明，江凡赶紧上前：“是，是，我杀不动，他不愿杀，只能等你了。” 女帝二话不说，一步上前，提起双锏，照着脑袋就砸了下去。 江凡直接撇过脑袋。 太血腥了，太暴力了。 至今，江凡也搞不明白女帝的底气从何而来，对世人畏如神明的天外天如此敢打敢杀。 她固身为大秦之帝，执掌百万雄兵，确实没必要怕谁，但这样八面树敌，而且对上的不光是四大强国，更有太华、泰岳，乃至天外天这种世人敬畏的圣地，好么？ 女帝一甩血淋淋的双锏，将其插在地上，掌心烈焰燃起，一掌拍出，三人顿时成了火葫芦。 啧啧，毁尸灭迹，小翠的确心狠手辣。幸好刚才自己已经把三人搜刮一遍，要不还得让她一把火烧没了。 九长老见状，只是轻轻叹口气，向着女帝微微点点头：“此间事毕，告辞了。” 女帝还了一礼，后者并未看江凡一眼，轻轻拂袖，凌空踏步而去，几步之间，已经消失于昆仑金光之中。 女帝看着江凡：“好不容易来一次昆仑，你不想上去看看？” 江凡哂笑：“昆仑圣地，从来不允外人入内，你又不是不知道。” 女帝道：“我亦从未入昆仑，亦未曾见过昆仑大能，此番也想证实下这个说法，果然，昆仑宁愿派人下来与我见面，也不愿待客。” 江凡道：“看来昆仑之神秘，远远超出太华泰岳。” “更纯粹。”女帝道。 江凡很认可：“昆仑九子一心求仙道，无意世间事，从这一点来说，确实比世上九成九的人都要纯粹。” “这，大概也是他们的修为最为奇特，也最接近天道的原因。”女帝显然非常认可九长老的修为。 江凡笑笑：“有把握赢没？” 女帝竟然第一次没有回话。 片刻之后，问道：“为何想到此处找我。” 江凡倒是没瞎忽悠，就把赵高的事说了一遍。 女帝有些许意外：“就因为这么一句闲话？” 江凡摇头：“你口中哪有闲话，加上前前后后一琢磨，觉得有这种可能性，便来找找看。” 女帝凤目微微眯起，看向九长老：“所以，那天吃饭时你就知道来的是昆仑之人。” 江凡道：“这位长老事后也见过我，当然知道。” “所以……”女帝凝视他：“你，果然来自昆仑。” 终于说到这个话题。女帝既然来此，显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与九长老的比试必然也见证了先天一炁的存在，江凡也不打算再隐瞒。 “是……所以，你刚才说我们很熟，也不算错。” 女帝道：“昆仑大能不出山，出山者……” “惟有入世行走。”江凡接口道。 女帝目中露出惊人异彩，江凡的身份终于得到了验证，虽然最终没有出乎预料，但她也很吃惊。 这个沧澜江畔打渔郎，竟然是当代昆仑入世行走。虽然昆仑入世行走得不到昆仑的任何支持，但这个身份本身就为世人所仰望。因为在世人眼中，惟有昆仑才算最接近神仙的存在。 “确如我所想，这等奇异修为，只有昆仑或者天外天大能才有可能。” 她在惊奇的同时，似乎也松了口气。 “好在我不是天外天来人，对吧。” 江凡当然明白她心中所想。 女帝点点头，“先天一炁我身有所感，更知其玄妙，不得不验证一番。” “也就是说，你到底还是想来印证所想。” 女帝有些歉然：“天外天之事太过重要，我不能忽视。” 江凡倒是不在意的笑笑：“如今证实了来源于昆仑，可以放心了。” “这，便是你无法修习世间武道的原因？” 女帝聪慧，马上想到了这一点。 江凡道：“很大程度上是，毕竟我体内有着与众不同的东西。” “高于后天真元，自然看不上。” 江凡摇头：“也不是看不上，是排斥，我体内的先天一炁太充盈了，容不下别的。” 女帝大奇：“为何平素感应不到？” 江凡苦笑：“别问我，问就是不知道。这玩意儿……本质上也不属于，是我忽悠来的。” 女帝有些发愣，弄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江凡无奈的撇撇嘴：“告诉你个事实吧，我其实……并非出身于昆仑。所谓昆仑，和青云山一样，都是我途经之地，不过是比青云更早期罢了。” 女帝这次真的怔住，江凡的话听起来简单，却好像蕴藏着更惊人的信息。 “所以……你那些奇异的学识，也未必都来自于昆仑？” 江凡目光缥缈，轻轻摇头：“不……只有先天一炁。” 女帝凤目一凛，难得露出震惊的神色。 第820章 圣山之下吃烧烤 江凡，竟然还不是出身昆仑，而又不是天外天人，他到底来自何处？那个所谓的家乡，难道是超过这世间极致秘境之地？或者……真的是仙界？ 人生第一次，女帝对于仙界是否存在，产生了些许迷惑。 她静静看着江凡，后者脸上却带着无限缅怀，也有无限茫然。 “一个可能永远回不去的地方……说了也没什么意义，就让我自己留个念想吧。” 永远回不去……似乎也只是仙界才有此可能…… 女帝沉默片刻：“若当真回不去，就好好生活。” 江凡的神思从虚无缥缈中返回，淡淡一笑：“正该如此，那我们回家？” 女帝却缓缓摇头：“还不行。” “还不行？”江凡有点意外。 女帝看着远方昆仑神山：“事实上，我虽一直想要证实你与昆仑的关系，但你相信吗？我尊重你的意思，相信时机一到你自然会和盘托出，故此，并不很急……” 江凡确实意外了：“莫非今日之行，别有深意？” 女帝道：“不错，本不为此，但却不料恰好有此机会，方顺水推舟。” 顺水推舟？这话让江凡一怔，“……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引导些什么？” 女帝道：“自太华战陆睚之后，我便觉得有些事不对头，似乎有人在注视着我。故此，才想……” 江凡突然明白过来：“才想如当初一般，故技重施，钓鱼上钩？” 女帝点点头：“所以便随你一同出游，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想做些什么。” 江凡揉揉脑袋：“我就觉得你没那么闲，还有心情陪我游山玩水。” 女帝见他满脸别别扭扭，不由好笑：“又不是第一次被利用，为何还不适应？” 呦呵？江凡都惊了，瞧你这话说的，我很应该适应么？ “亏我当初真诚快乐小心肝啊……”江凡委屈哀怨。 女帝切了声：“咱俩不用想太正常，你也不是个好东西，当初也没少想要套路我。” “呃……”江凡倒是说不出话来了。 “随后呢？你到底发现什么？”江凡决定还是继续谈正事儿。 女帝道：“随后事情越来越古怪。一路上，我都觉得有人在秘密跟随。到翠谷的时候，已经很清晰。” “故此，你打算与我分开行事，是为了单独面对他们？” 女帝道：“不错，不做些什么，他们总是不肯暴露，我便想尝试与你分路。有意思的是，泰岳在这个档口寻上了张宰辅，而背后还尾随这一个天人。之后你知道，我将那天人毒打一顿，给放了。” 江凡忽然有点明白了：“你没杀那厮，也不是为了让他传什么话，不过是想看看会引发什么连锁反应？” “对，然后我继续独自上路，古怪的是，仍然一路有人暗随，却无人主动出手。反倒是你那边，好像出了些事。” 江凡点点头：“我接到张宰辅之后，发觉有些事情隐隐浮出水面，便想着借张宰辅之力处理掉。随后，他将张仪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女帝沉思片刻，看江凡的眼光有些佩服：“张仪是好算计，但到底还是你棋高一着。不过，他最后的传讯，说明问题并不简单。” 江凡道：“是，张仪最后拖延时间，我至今想不通到底为什么，那四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女帝淡然道：“想不通就不用硬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古无人能执掌一切，有的时候，更多的是随机应变和准备好应变的实力。” 江凡颇为认可的打了个响指，“到位！所以，我们也别干站着，吃饱了也是准备。” 女帝看了看尚有余烬的篝火，以及剩下的鱼儿，盘膝坐下来：“烤点，在这个地方吃烤鱼，也算人生快事。” 江凡笑笑：“好，幕天席地，吃着碎雪银鳞，看着昆仑胜景，确实万分难得。” 做饭这种家务事，女帝不会动手的，那是江凡这个四有好男人的事儿。 看着江凡在那忙活，女帝道：“张仪又一次在你手中吃了大亏，但实则并未伤筋动骨，不过这件事他一定会好好记在你的账上。” 江凡当然明白，“破坏这件事尤其可恨，张仪估计快气疯了，人家毕竟没打算算计我，我这胡乱掺和，他能不憋气嘛。” 女帝目光有些温柔：“你是在帮朕，帮我大秦。” 江凡伸出一根挂着鱼肠子的手指头摇了摇：“也是我的大秦。” 女帝微微一笑：“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江凡闻言耳朵一支棱，扭头诡笑：“别光嘴上说，回去给点赏赐……” 女帝捡起那破元锥，擦了擦上面的血迹：“这玩意儿是个好东西，嗯……你刚才说什么？” “呃……我是说，陛下得论功行赏，江小鱼那不够吃的了，多赐点丹药呗。” 女帝轻哼一声，丢下破元锥：“有他护着，你怎么还受伤了？” 江凡哼唧道：“他出来晚了呗，我都被人给刺了一刀他才洗完澡冒头。” 听他叽叽咕咕的说完，女帝皱皱眉。虽然江凡说的简单稀松，但女帝何尝不知，每次他动用先天一炁都是在冒生死危机。 “我连累你了……” 江凡难得听到她这么说话，神色呆了呆，旋即笑道：“两口子，见外。” 女帝目光深沉的看着他：“你本非我秦人，亦然非我夫君，为朕，为大秦做了太多。” 江凡摆摆手：“都说了，也是我的大秦。还有你是我的媳妇，不是朕。” 女帝目光复杂：“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 江凡用胳膊肘蹭了蹭头皮，嘿嘿笑道：“别说你，我自己有时候都搞不懂自己，纠纠结结，矛矛盾盾的一个人。” 女帝探手轻轻抹去他鼻尖的一点鱼鳞：“你那先天一炁最好别用，除去控制不了，我总觉得会引来大麻烦。” 江凡手中一停，目露深思，这件事他不是没想过，但女帝竟和他一样有此想法，看来这世间最为奇异的修行恐怕真有着莫大的因果。 然而这些未显山露水的东西，他也不想过多纠结，边打理碎雪银鳞，边道：“然后呢，因为幕后之事尚未浮出水面，你就没急着回秦，打算继续引蛇出洞？” 第821章 世上最有趣的相处方式 女帝道：“不错，但我不想被动，所以主动出击，结果发现还是天人，他们似乎有意引我来这个地方。” 江凡愣了下：“你说，天人有意引你来昆仑？” 女帝沉思：“看起来是这么回事，但是昆仑却没有什么布局，倒是让我有些许迷惑。” 江凡不由笑道：“所以你闲着没事，干脆想着，来都来了，不如打一架，验证下我那先天一炁的由来？” 女帝歪歪头：“为什么不呢？” 江凡却笑道：“不，确实是不，从你在离开阳都那时，故意让赵二听到那句话，就不是顺带为之。” 女帝眯眼：“你想到什么？” 江凡嘿嘿一笑：“还没想通，但你一定是有计划的，若我猜的没错，你和九长老的大战一定很惊人。” 女帝正色道：“是真打，我都吐血了。” 江凡想了想，又看看她：“我好像应该表示心疼……” 女帝白他一眼：“你受伤我都没心疼。” 你是没心疼，还想补刀来着。 江凡哼哼两声：“说的也是……” 懒得和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计较：“为什么要利用赵二。” 女帝笑笑：“你不是赐名叫赵高吗？” 江凡道：“人家一心想要往高处爬，总要给点机会。” “哦？我还以为你有别的想法。” 江凡道：“谁知道呢，但我保证你一定有。” 女帝淡然道：“是因为他本身有。” 江凡皱皱眉：“为什么一个个都那么多想法？” 女帝道：“这就是人。” “可你能选更简单的人。” 女帝轻笑：“用人之所长天下皆可用之人，用人之所短天下无可用之夫。” 江凡恼火：“最后一个字还是用人的好。” 女帝愣了下，忍不住咯咯一阵轻笑，竟似十分放松。 “你就能保证我一定能发觉此事？” “保证不了啊，但你发现我未归，一定会查，自然会查到赵高，那厮记性特别好。” 江凡瞪她一眼：“所以，你还是故意的！” 女帝眨眨眼：“很有趣不是？” 江凡撇撇嘴，忽然也觉得很有趣，和女帝的生活方式，和世间所有情侣、夫妻、君臣都不同，这是一种很古怪、很特别的相处。 两人之间合作无间，却又彼此存在各自的世界和秘密，这种充满无尽的新奇，充满无尽的探寻，确实特别特别有意思。 说话间，十几条鱼儿已经收拾好，江凡重新架起炭火，开始烧烤。 鱼儿在火炭上滋滋作响，女帝看着他行云流水的操作，也很惬意。 “别急，这鱼肉质鲜嫩，很快就好。”江凡见她一直在看，以为她饿了。 “我在看你，你很好看。” 女帝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江凡十分意外。 “啊——你才是真好看。” 女帝道：“你曾说过，这叫什么？商业互吹？” 江凡忍不住捧腹：“知不知道，我有时候特别后悔教你这么多家乡话。” 等待的功夫中，女帝抱膝道：“江凡，你知不知道，我从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与众不同。” 江凡挠挠头：“第一次？还是沧澜江青峰峡呢。那天五雷天降，说起来，你是我捡来的。” 女帝凤目低垂，眼底有异光涌现：“哦？当真如此？” 江凡手中一顿，终于轻叹一声：“我说，我在那等了很久你信不信？” 女帝眯眼：“信。” 江凡整理下思绪：“但最初并不是为了等你，而是为了探寻一个秘境，可我一直明白一件事，你修炼九天玄凰经，在某一个极阳之日，一定会去那里……只是没想到，会以那样一种见面方式。” “也就是说，你在探秘境，同时希望能遇上我，却没想到，我身受重伤？” “是……”江凡沉思道：“看到你受伤确实意外。我第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当时你脸上还没有红斑……” 女帝道：“红斑……没那么严重，更多是我以真元逼出来的。” 江凡哈哈一笑：“所以，你早就醒了，只是在试探我们爷俩？” 女帝道：“你们二人给我感觉都不寻常，但你还好些，当时确实一个普通人般，而那老家伙我总觉得不对劲。” 合着人家本来就是想试探老家伙，没把自己看在眼里，扎心有点。 江凡尴尬的挠头：“我确实就是普通人……” 女帝继续道：“但我也没想到，他会是圣手毒王孙道通。不过当时，他以银针梳理了我体内混乱的真元，这一手就绝非凡俗，说实话，我都十分震惊，以我当时的身体情况，当世能为我疏通经脉，导引真元的不超五人，而能以医道梳理者，放眼世间惟二人矣。” “所以，后来你就假意失忆，想看看我们到底想做些什么？” 女帝道：“不错，一方面是的确尚未恢复，另一方面，对孙老也起了很大好奇心。” 江凡笑了，这还真是狼窝里进了狈。 “但……”她眉头微微蹙起：“未曾想老家伙竟然混账至斯……” 江凡知道她说的是童养媳一事，忍不住笑出猪叫：“老家伙那么做，也是为了试探你，看你啥反应，是不是真失忆之类的。” 女帝哼了声：“失忆，童养媳，亏他编的出来，这老东西！” 江凡笑的停不下来：“但他也没想到，你竟然没反应，还就那么顺理成章的留下来了。” 江凡也明白，从那时候起，这一家三口，就开始了真正的博弈，各怀鬼胎的同时，还要对付外敌，也算精彩万分。 “我不明白，你们在那里等我，究竟所为何事？” 女帝对此倒是一直不解，今天总算找到机会好好聊聊。 江凡叹口气：“我说过，本来是探寻秘境，至于能不能碰上你，就是在碰运气而已，老家伙推算，以你的修为进展，极阳之时很可能到此，所以还是有很大可能性的。若是能碰上你，就有两个目的，头一个，是躲避追踪。” 女帝瞅瞅他：“不意外。你满肚子坏水儿，仇家不会少。” 江凡：…… “的确得罪了些人，挺厉害的，就寻思找个靠山……” “为何选朕。” “你厉害呀。”江凡十分认真道。 女帝从鼻孔中哼了声：“信你个鬼。” 第822章 谜一般的身份 江凡嘿嘿一笑：“这倒是真话，不过不全面。因为还有第二个目的……” 女帝瞅着他，似乎在等他继续编。 江凡认真思索半天，抬头看着她：“我说，是在找路，你信不信？” 女帝神色一动：“找路？什么路？” “入世之路……至于入世为何选你，是因为，你代表大秦。” 他说的语焉不详，含糊不清，纵然女帝也没有听明白。 江凡苦笑一声：“你听不明白吧，我也说不明白。” 他当然说不明白，事实上，他想找的路只是回家路，只不过有两条。出世寻秘境，却十年一无所获。随后，终于在万般无果之下，想试试那虚无缥缈的命运说，想要尝试应天命，看看能否在入世一途走通。然而……入世之后，走着走着，却好像有点分不清哪里才是家。 女帝还是一如既往没有强求：“那便等你想通了再说吧。” 江凡就喜欢女帝这一点，如释重负的松口气：“还是你明白我。” 女帝摇头：“不明白，你已经越来越让人不明白。” 她这话说的很认真。江凡身上的迷雾越来越浓厚，每当你剥开一层，就发现还有更深的包裹。 从一个悠闲度日的打渔郎，到天下闻名的诗仙词圣，他不过用了几个月时间。随后又被发现乃当代青云公输家的执掌者。 正当女帝以为已经看清此人，并充分理解其重要性的时候，他忽然又展现了无与伦比的学识，无论是文学，还是算学，亦或法学、商道，乃至格物、天文、地理等等各方各面，均堪称超然世间。 就在这些已经足够让世人乃至女帝震撼莫名的时候，他又突然成为了兵法大家，一部《战争论》、一部《兵道》横空出世，震人心魄。 然而还没完，随着他开始进入角色，令人惊艳的心智、手段频出，无声无息间覆雨翻云。令当世两大纵横家都黯然失色。 如今，又忽然成为昆仑入世行走，那个寻求仙道之传奇秘境的代言人。 笼罩在他身上的迷雾，已经到了女帝都开始看不懂的地步，鬼知道他还有什么本事，还有何等身份？ 然而这种拆盲盒一般的情况，竟让女帝越发沉浸其中，有意思，真的有意思，有时候她甚至觉得，探索此人的乐趣，都超过了和五国之间的博弈。 而事实上，她之所以对江凡的许多事不闻不问，也是两人之间的某种博弈，只是她们自己也未必意识到而已。 鱼儿烤好，江凡看着她吃，托着腮帮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正如你所说，你当初主要是觉得老家伙水很深，可说第一眼看到我就觉得与众不同，从何说起呢？” 女帝微微停了下，摇摇头：“说不上来，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我肯定又没有，然后……” 她沉思着道：“你的一言一行都仿佛与众不同，知不知道，当时你的目光看似纯净如湖，却仿佛有无数说不清的东西隐藏的湖面之下，总觉得……” 她总结一下道：“像，又不像一个少年人的目光。” 她说的有些矛盾，也有些不太清晰，偏偏江凡好像听懂了，蹲在那沉默不语。 “你说你是个病重失忆之人，被老家伙捡到，前尘往事一丝一毫也不记得？” 江凡叹口气：“你失忆是假的，我失忆……是真的……” 女帝道：“他在哪里捡到的你？” 江凡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巍巍昆仑：“就在那里。” 女帝一愣：“昆仑？不是外人莫入？” 江凡摇摇头：“老家伙不一样，昆仑，一直想让他接任某一位九子，那位……时日无多了。” 这倒是很出乎女帝意料，不过想了想也觉得很合理：“孙道通值得。” 江凡轻笑一声：“不，不，他自己觉得不值当。这老头跟我一样，觉得红尘有七情六欲，远胜过仙界所谓的无欲无求。所以也就上过一次昆仑，还不因为继任的事儿，而是为了采药救治疫病。就在那天，他于昆仑之阴发现了我。” 女帝迷惑：“你为何会出现在昆仑？” 江凡摇摇头：“不知道啊，听说，是从天而降的。呵呵，所以，昆仑这帮子认为我是天下贬下来的谪仙，哈哈……” 女帝愣愣道：“也难怪他们这么想，换我也一样。” 江凡揉揉鼻子：“我难道真有谪仙之姿？” 女帝瞅瞅他：“……大多数时候没有。” 江凡嘿嘿挠头：“说的是，我觉得自己怎么可能是什么谪仙嘛，十有八九是逃难的。不过据老家伙说，当时已经濒死，醒来就啥也不记得了。” “这先天一炁救了你？” 女帝很敏锐的发现这个问题。 江凡点点头：“先天一炁，如同母体之中的先天元气，在老家伙操刀之下，引先天一炁入体，终于保住了我这条小命，过程很复杂，我自己也不记得。但是……” 他讪讪道：“我发现那先天一炁是真好，就动了贪心，然后就索求过多了……导致这玩意儿反而像藏在体内的超级震天雷，不敢用。” 女帝忍不住横他一眼：“白痴！” 江凡讪笑着：“我哪知道啊，人体是有限的容量的嘛，还好我这肉身有点不同，不过到现在也说不清，先天一炁到底藏在哪里，老家伙和昆仑的人也搞不太明白……” 女帝沉思道：“佛家有云，须弥纳芥子，人体如渊，山藏海纳，这种事不好说。” 反正也弄不懂，江凡笑道：“但是我知道如何调动，这就够了，随着异兽之血强化肉身，我现在能用上一丢丢，这也是面对天人没第一时间丧命的原因。” 女帝边吃边道：“天人分三六九等，有的极端强大，你下次莫要乱来。” 江凡点点头：“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病，就因为我与你为伍，便要抹杀于我，还真特么自以为是。” “他们和你说过什么？”女帝忽然问道。 江凡想了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什么天测名录，什么种子，什么下昆仑之类的……莫名其妙。” 第823章 昆仑的传说 女帝目光微微收缩：“他们如此说？” 江凡愣了下：“你知道什么意思？” 女帝沉吟片刻，“这是世间顶级秘辛，我也不很清楚。但听远古传闻，天测名录好像是记载某种特殊人群的名录，而所谓种子，好像就是这群人的代称。至于下昆仑……” 她想了想才道：“世上有两本山海异兽志，一本广为流传，另一本却极少人知，称之为秘本。秘本中有个传说。昆仑有九重天，其上三天为昆仑神宫，传说中乃上古天神的居所。中三天为昆仑玄圃，乃神兽纵横之地，下三天，才是世人所见之昆仑，又名昆仑墟。” 江凡愣了下：“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这个，是下昆仑？” 女帝道：“此乃神话传说，当不得真，不过昆仑来历太过久远，实在无法查考。按照山海异兽志所言，我们眼前所见，应为下昆仑，便是昆仑墟。” “昆仑墟到底什么意思？”江凡大感好奇。 女帝奇怪道：“你身为入世行走，对昆仑应该比我了解。” 江凡摇头：“九老从不与我说这些，说只有当我彻底回归昆仑，才会告知。” 女帝道：“昆仑墟，便是昆仑的底座之意。立足世间大地。” 江凡愣了下：“立足大地？这说法有点意思啊。” 女帝道：“不错，因为传说中，中昆仑悬浮于下昆仑之上，在云天之中，乃天神豢养神兽之所在。” 江凡迷惑：“扯呢吧，山能悬浮？” 女帝道：“本来就是神怪志异。上昆仑更离谱，据说还在天之外，而且并无定所。” 江凡撇撇嘴：“还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忽然他脑子一动：“这么说，那天人所言，下昆仑便是这昆仑墟，难不成他们来自上昆仑？” 女帝道：“我也怀疑过，毕竟天外天太过神秘，世人竟然从来没人见过其所在。” 江凡道：“你说过，天人有秘法，活捉不得，就算捉到只要其清醒就有办法死去，是不是一点也没问出来过？” 女帝摇摇头：“没有，所以我刚才直接下了杀手，没有用。我只听过一个天人无意中说过一些昆仑之事，却也知之不详，我觉得派来人间的多数天人，自己也不了解天外天，甚至我发现他们连如何从那里出来、又怎么回归的，都弄不明白。” 江凡大为惊异：“还有这等事？” 女帝道：“是不是真话没法考证，不过他们说此话的神色不像作假。我觉得，这种事很大可能是一种极其宏大的大阵，甚至连传说中都未曾出现过的大阵。” 江凡想了想，倒是有这种可能，毕竟刚刚见识过上古十大奇阵，那搬运挪移的功能就让他感觉十分神奇。这么一想，倒也觉得女帝所言很有可能性。 “看来有必要找个地摊买本山海异兽志研究下，这本神怪志异倒挺有些意思。” 女帝道：“自古神话都不过传说，真假难辨，有可能不是空穴来风，但更多乃人为神化之。” 江凡点点头，他明白，许多上位者都擅长搞这一套。而这些编纂出来的东西，流传久了，随着岁月变迁，就更无法追根溯源。 虚无缥缈的东西，探讨也没什么意义。还是说点实在的吧。 “你不打算回去，还在等什么？” 女帝道：“此番好像不是一个短期的局，参与者的背景也非常惊人，有些东西我尚未看清晰，但多等一等，也许就有多些线索。” 江凡道：“那么我呢？一起等？” 女帝看看他：“你留下没用，阳都的事更重要。” 江凡道：“可留你自己，我不太放心。” 女帝道：“你闲不下来，阳都很多事，恐怕都开始了。你回去有很多人要照顾照顾。” 江凡想了下：“太上皇是一个，凤辰是一个，还有谁？” 女帝眯眯眼：“你对凤辰很不友好啊。” 江凡恼火：“是他对我不友好。” 女帝轻笑一声：“还在吃醋。” 江凡哼哼唧唧：“难道不该？咱俩好歹也算夫妻之实，这孙子老是惦记我媳妇算咋回事！” 女帝眨眨眼：“但那小子生的的确英俊神武，武道才华皆为天下翘楚，是个不错的帝夫人选。” 江凡激眼：“我说，你这不行啊，当着夫君光明正大夸别的男人，找茬吗？” 女帝咯咯一笑：“实话而已。说说还不行？” “不成！想都不能想！”江凡瞪眼道。 “我可不光想了，还想着见见那小子。” 江凡怒道：“你敢！” 女帝鄙夷的瞧瞧他：“见过又不是一次了。” 江凡恨恨道：“下次我得在场。” 女帝切了声，埋头吃鱼。 江凡懊恼：“你还琢磨帝夫，那孙子可是想让你当皇后。” 女帝哦了声：“看本事。” 江凡一蹦三尺高，“行，看本事是吧？你等我抽空弄死他的！” 女帝含含糊糊咀嚼着：“嗯……你尽快抽空……” 江凡差点炸了肺，气的直转圈。 女帝懒得跟他矫情：“凤家蛰伏千年，今欲乘势而起，所谋甚大，你好好关注下吧。” 江公子咬牙切齿：“不用你说，就冲他办这两件事儿，小爷我跟他杠上了。” 女帝哼了声：“言归正传，你问我还有谁？不放告诉你一下，注意李修。” 江凡好不容易压下火气，闻言一愣：“李修？他也有问题？” 女帝道：“有，但尚不至于叛秦，只是别有些心思而已。” 江凡皱眉：“真是一个个都不省心。李修是张仪的同门，这一代鬼谷两大传人，据说鬼谷两人必然投入对立阵营，此事为真？” 女帝道：“历来都有此说法，而且只能活一个，继承鬼谷之位。” 江凡道：“那么说倒是不用担心他和张仪会有什么勾结。” 女帝道：“互有利用难免，但勾结害秦，李修尚做不出来。但真正的问题，不在于李修本人。” 江凡眉头微微一动，不在于李修本人？ 这话里的意思就有趣了。 但他看女帝没有深说的意思，便也没问。 “行，我回去都帮你盯着点。” 女帝忽然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还有件事你得做好心里准备。” 江凡看她笑的有点不怀好意，不由心中大为戒备：“啥？” 女帝古怪一笑：“朕不在，按律一字并肩王监国，你……得上朝去了。” “啥玩意儿？！” 江凡差点直接造反。 第824章 身为帝夫，请君摄政 “咱不带这样的啊！” 江公子快疯了。 “说好的，不当官，不问政，你不能得寸进尺，朝令夕改啊。” 女帝无奈的道：“没辙呀，大秦只有你一个一字并肩王，其他人，不成。” 江公子当即道：“打住，蒙老帅不行？高大帅不行？最不济徐福那厮也能顶顶吧，为啥要我去。” 女帝白他一眼道：“蒙老帅已经退位，你让他忽然监国，军方怎么想？至于高起，除了会打仗，三脚踹不出个屁来，朝堂之事你交给一个闷葫芦？还有徐福，你自己对他都不放心。” 江凡脸快成了苦瓜：“那也不用非得我去啊……” “其他人服不了众，当今大秦，除你之外，别无人选。况且……” 她有些冷笑：“你刚才还说咱俩是夫妻之实呢，媳妇的事，你不管，交给凤辰去管？” 这话出口江公子就崩了：“扯淡！轮的到他个混账王八蛋？” 女帝满意点点头：“这就对了，况且，你跟那凤辰斗，没有些庙堂经验，好像不成哦……” 江凡神色一怔，忽然间似乎明白过一些事来。 但面色还是很别扭，看了女帝半晌：“……好，我暂时接管。但你要尽快归来，毕竟我是个门外汉。” 女帝大气的一挥手：“放手施为，乱了有朕给你收拾。” 江凡无可奈何的嗯嗯两声，想想未来一段时间的生活状态，只觉得前途暗淡，人生无光。 女帝看着他那副模样好笑：“行了，别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朝堂没你想象中那么无聊，按照你自己的方式去做就是，开心点儿，朕的小夫君……” 江凡有气无力的应着，一想自己迷迷瞪瞪的坐在王座之上，下面一群大小乌鸦吱哇乱叫，各种奏折堆积如山，越发愁肠百转。 女帝刚要说点什么，忽然抬头望向昆仑：“……要消失了。” 江凡愣了下，也回过神来，举头望去，昆仑散发着耀目的神辉，却非常晃眼，而在这光芒中，昆仑竟渐渐隐去，前方群峦之中，那座恢宏巨山，就这么凭空不见了。 “神奇……” 女帝微微感叹道。 江凡轻叹一声：“这便是昆仑。” 女帝看着消失的山峰：“你昆仑入世行走的身份尽量不要外露。” 江凡点头：“没必要，而且，还有风险……” 女帝扭头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太明白他说的风险是什么，但江凡显然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便道：“昆仑给不了你任何援助，自己小心为上。” 江凡道：“你该走了？” 女帝道：“许多人应该还在等着我的反应，该走了。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事没办，有你临朝，我也可以借机处理一下。” 江凡苦笑：“你这锅甩得不错啊。” 女帝道：“想当帝夫，总有代价嘛，你不想凤辰上位，自己就得拿点模样出来。” 江凡撇撇嘴，反正已成定论，也懒得跟她争。 “你自己也小心些，要不要我……” 女帝淡淡一笑：“我的手段，并不少。” 江凡忽然回过味儿来，女帝能以这般年龄登顶，心智、武功不说，手段怎么会少？自己倒是多虑了。 女帝将双锏丢给他：“回去带给蒙毅吧，用不上了。” 说罢捡起地上的破元锥在手中掂量掂量：“嗯，还成，就它吧。” 江凡看了看破元锥，眼神里有一丝古怪，嘴唇动了下，想说的却没说出口。 女帝最后叮嘱道：“小心太华，他们对你的动作好像越来越频繁，这次七杀剑的事我暂时顾不上处理，你不要放松。” 江凡点点头：“这老小子我自己会对付，你照顾好自己。” 说罢走上前轻轻给了她一个拥抱。 女帝原地愣了下，也抬起手臂回抱了一下他。 江凡扳住她的肩头：“尽快归来。” “嗯……” 女帝看着他微微一笑，下一刻，推开他的手掌，转身腾空而去。 江凡看着那个方向好一会儿，才叹口气，回身走到小白身边，检查了下它的翅膀，还好只是穿透伤，加上昆仑神药，此刻已经不妨碍飞行。 “小白啊，辛苦你了，咱们回家……回去，我也得做小白，朝堂小白……” —— 就在他离去不久，一道人影从远方降临。 太华，七杀剑。 他凝目环顾一番，看了看昆仑隐去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 “你到底是什么人？先天一炁到底是什么，为何……要来这里……” 站在那里，他目光阴沉，许久似乎并无答案，深深看了眼昆仑消失的方向，纵身而去。 方向，是向着大秦。 —— 太华，魔剑峰。 在那崩塌的山巅之上，一个身影盘膝枯坐。身上已经覆盖了许多枯枝败叶，整个人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腐朽木雕。 凌云站在一旁，凝视了许久。 “师兄，你不该如此沉沦……” 那人并未有任何回应，仿佛死物一般。 “一战失利而已，本座也曾如此，师兄，尔当振作，千年太华，不容此侮，你要报此深仇大恨！” 那人依旧枯坐不动。 “师兄，你号称魔剑仙，心志如魔，岂可这般轻易失去斗志，自我沉沦？你还有玄坤二十三，玄坤二十三乃通玄之剑，必可斩那女贼！” 然而那人仍然是恍若未闻。 “师兄，七长老已经下山，必可摘得那贼子头颅，断贼女臂膀，你等着便是。” 那人仿佛真正的枯木，仍旧半点回应都没有。 凌云沉默许久，抬头看向远方，玄冰般的面孔涌现一丝肃杀。 “竖子……！” 一声怒哼，凌云飞身而去。 她刚走不久，一个大袖飘飘的长眉老者缓步登上山巅。 看着枯坐的那人良久，神色复杂。 “……何苦定要如此，师弟啊，这偏执心境，恐难以把持……” 月华升至中天，一缕阴云掠过皓月。 长眉缓缓叹气：“魔心入道，道心入魔，所谓哪般……” 长眉离去不久，一个年轻人贼兮兮的摸到近前，托着腮帮围着那人转了几圈，眼珠子叽里咕噜的。 “还真是没有半丝生命迹象，难道你真的一蹶不振？” 他好像很疑惑一般，托着下巴蹲在那人对面，左瞅瞅，右瞅瞅，一副想不通的模样。 “魔心入道，道心入魔……圣尊前几天老是嘀咕这几句，难道……师叔啊，您可真不省心，这玩意儿，碰不得呦，啧啧……” 第825章 女帝单指压将星 小白受伤，回去的路显然要更慢些。 不过江公子也不着急，这几天好好清闲一下吧，到了阳都，悲催的日子就该来了。 自己这位政务小白就得临朝摄政，做这辈子最痛苦的事。 “小白呀……不急，咱受伤了不是，飞慢点……” 晚间休息的时候，江公子轻轻抚摸着小白的翅膀，嘀嘀咕咕的道。 骤然间，一道凛冽的光芒掠过月华，径直向着江凡的后颈刺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迅捷如雷，却悄无声息，江凡连反应都没有，更别说躲得过去。 然而，那道光芒只是在距离江凡后脖颈三尺之遥便被另一道光芒击溃。 江凡背对着的远方，一道人影掠空。 侧面同时有一道人影大鸟般追逐而去。 江公子只是觉得脖颈有点发凉，伸手摸了摸，疑惑的扭头看看，啥也没有，嘴里嘀咕两句，继续找小白聊天去也。 而在远处，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以惊人的速度飞驰。 终于，后面那道身影更快，从前面那人头顶掠过，拧身拦在对方面前。 先前那人一惊，止住身形。 “嬴无双？” 那人居然是七杀剑，此刻他惊觉对方身份，当即胼指横于胸口，如临大敌。 “你为何在此！” 七杀剑心惊道。 后来那人果真是女帝，她盯着对方，目中森寒如冰。 “堂堂七杀剑，居然偷袭一个后辈小子，你好大的出息！” 七杀剑咬牙，他何尝想做如此丢身份的事，但他再也不想给那小子任何一点时间，谁知道他还有没有那种古怪的丹药？ “秦君，你当如何？” 女帝负手卓立虚空：“要杀朕的人，问过朕没有？” 她白衣无风自动，杀气盈野。 “你要杀我？”七杀剑心中大惊，骇然失色。 女帝淡漠的看着他：“杀人者，人恒杀之。” “不，你不能动我！你知道我的身份！” 他是真的惊悚，莫说此刻的他受先天一炁所伤尚未完全恢复，就算全盛时期，也不敢说能单挑此女。 “身份？”女帝冷笑：“南斗六将星，太华长老七杀剑，又如何？以为朕斩不得你？” 七杀剑道：“我主凤辰与陛下有婚约……” 女帝目光漠然：“凤辰？他给你的胆子？” 七杀剑面色苍白，咬牙道：“太华诛妖，清君侧，并非我主之意。” “你……在替他掩饰。”女帝神色越发淡漠，单手缓缓抬起，一点星芒凝结于指尖。 若是江凡看到，定然会大吃一惊，这点光芒金白相间，有着烈凰之力的同时，似乎还有这先天一炁的味道。 这一点星光带给了七杀剑巨大的压力，他完全能感受到到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 “杀我，难道你当真要与天下江湖开战不成？” 七杀剑怒吼。 女帝冷冷道：“朕也想看看，所谓的太华能否当真引领天下江湖！” 一指点出，凝练的星光竟仿佛沉重无比，仿佛要压塌夜色。 七杀剑感受到其间蕴含的无上威能，面色大变，一瞬间斩出千百剑气，试图斩灭那一点星光。 然而星光微小，移动虽慢，却无物可阻，任凭剑气万千，触之皆碎。 七杀剑第一次感受到绝对的生死危机，心头惊骇无比，为什么，为什么这女子这么强？ 战胜凌云之时，他尤自觉得是讹传而已，而众目睽睽之下，剑斩陆睚，才让他真正认识到此女的强悍。 而今，亲身体验，正面对上，才尤为发觉其恐怖。 这一点星光，竟然无可抵御！ 七杀剑怒吼，全身功力汹涌，生死危机面前，他发挥了十二成功力。 一道只有手臂粗细，却无比凝练的剑罡笔直刺出，誓要灭了那一点星芒。 星光果然微微停顿了一下，但却并未彻底止住，缓慢，却依然坚定的向前推进。 而七杀剑的剑罡随着它的推进寸寸粉碎，纵然他怒吼连连，依然毫无改变。 眼看星光距离七杀剑已经不足三尺，忽然间，一道身影降临当场，拱手抱拳：“请陛下手下留情。” 此人，正是不久前传讯凤辰之人。 女帝只是微微看了他一眼，并未理会。 星光依然缓慢前进，那人霍然单膝跪倒：“请陛下看在我主面上，高抬贵手。” 星光却加快了速度，快速磨灭着七杀剑的剑罡。 那人急切道：“我主，愿交换。” 女帝恍若未闻，一点星光已经彻底压垮了七杀剑，距离其胸口不足一尺。 见女帝无动于衷，那人急道：“陛下，欲救淑妃，非我主出手。” 星光终于倏然止住，女帝看向那人：“这是在要挟朕？” 那人道：“不，陛下何等人物，岂可要挟，只是长生星君乃我南斗六将，对我主至关重要，还请陛下手下留情。陛下自知，您的母妃一丝生机未散，若凤凰合力，或可重生。” 女帝目光微微一凝，似乎在思索。 那人道：“淑妃大人虽然封于万载玄冰棺，但时间太久，生机终会消散殆尽，我主长期挂怀，如今我主突破在即，一旦成就六重天，合二位之力，淑妃当可浴火涅盘。” 女帝忽然猛然一指点去，随着一声惨叫，那人魂飞魄散，慌忙扭头望去，只见七杀剑一条臂膀已经离体，鲜血飞溅，惨不忍睹。 “陛下……” 星光缓缓散去，女帝淡淡道：“朕饶他一命，但活罪难逃，留一臂以为戒。” 那人面色变幻一下，却缓缓抱拳：“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女帝俯视他道：“饶他一命只是为了还凤家当初送玄冰棺之情。告诉凤辰，母妃不是条件，此后不必拿此事与朕交易。” 那人心头暗惊，女帝的冷漠与霸道，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口中却只能应道：“是，外臣自当转达。” 女帝看着满身鲜血，恨意滔天的七杀剑：“朕不管你是太华长老，还是南斗将星，记得一件事，冒犯一字并肩王，如同冒犯朕，如有再犯，必诛之。” 七杀剑垂着头，心中恨意滔天，自己堂堂七杀剑，名动江湖的太华长老，亲自出马不但没杀成一个区区宗师境的小子，还被人把剑打成废铁，如今更被女帝一指碾压，训斥如孩童，简直羞愤欲狂。 第826章 小丁飞刀下南楚 那人却不敢多说一个字。这女子连母妃生死都不能做交易，何其冷酷决绝，一个心情不畅，完全可能直接灭了自己。 七杀剑抱着断臂，咬紧牙关，缓缓退入黑暗中。 女帝背对那后来者道：“此话，对尔等一样。” 说罢，破空而去。 那人见其远去，喟然一叹，旋即追向七杀剑的方向。 —— 去时用了五天，回来磨蹭了七天。 七日后，江凡终于回到凡人居，第一件事却是召见丁少安。 丁少安抱拳道：“此番外出办事刚刚回来，阿来已经告诉我主上有事安排，还请明示。” 江凡笑笑：“得了，桃花兄，没外人就别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咱们好歹也算共患难的哥们儿。” 丁少安正色道：“属下可不敢跟王爷称哥们。” 江凡切了声：“跟当初一样多好，这样没意思，你说你怕啥。” “怕死。” 丁少安认真道。 “怕死？”江凡有点疑惑。 丁少安道：“王爷得罪的人太多，跟王爷做哥们死得快。” 我特么…… 桃花眼还是一如既往讨人嫌。 算了，不跟他计较。 “桃花兄，你那小丁飞刀听说又有进步？” 丁少安有点疑惑：“王爷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 江凡呵呵一笑：“严格来说，飞刀也属于暗器，你能把暗器练到这个程度，这趟差事还真就非你莫属。” 丁少安似乎明白过来，主上要安排的事情和暗器有关。 “你觉得，天下最大的暗器门派是哪个？” 听江凡发问，丁少安当即道：“别的不好说，但机关暗器非蜀中千机门莫属。” 江凡点点头：“若是让你在天机门，你觉得能混到什么地步？” 丁少安想了想：“属下已经大宗师巅峰，就算混不到最高层，也能混个差不多的。” 江凡呵呵一笑：“若再加上桃花兄的脑子，混到高层也不是没希望。” 丁少安有点疑惑：“莫非你要我去……” 江凡点点头：“不错，去千机门，改名换姓，混入其中。” 丁少安想了想：“主上吩咐，属下自当从命，但冒昧问一句，目的何在？” 江凡微微沉思片刻：“设法接近千机门门主，也就是当今楚王妃，虞美人。” 丁少安倒吸了口凉气：“你是想安排我去死？” 江凡哈哈一笑：“你这厮还是那么怕事儿，没那么严重，我只是要你去打探一个消息。” 他认真道：“一个人的消息，名叫孙小糯，乳名糯糯，也叫小糯米，看模样是只有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但是实际年龄至少十六岁，只不过特殊原因让她心智身体都停留在了五岁。她最明显的一个标志，眉心有榆钱大小的一点红痣，非常鲜艳，很好辨认。另外她眼睛很大，喜欢吃甜的、软的东西。还有一点……此女被认为早已死去，但我知道她还活着，你要细心探查。” 丁少安一一谨记在心，在江凡交代完毕后问道：“若有消息，当如何处置？” 江凡道：“不要有任何动作，以最快速度回报便是。记得，此女对我极为重要，万勿有失。” 丁少安道：“明白，敢问王爷，此女与您是什么关系？” 江凡道：“发小玩伴，情同手足。” 那就不是敌方的人了，丁少安自然明白了该用何等态度。想想道：“若有需要，如何向其表明身份？” 江凡想了想道：“告诉她，粘糕哥哥派你去的就行。” 年糕哥哥？丁少安神色一滞，这什么破名字？ 一边记在心上，一边好笑，一个叫糯米，一个叫年糕，你俩还真是绝配。 江凡道：“我猜测，她当年消失应该与虞美人有关，你要想办法博得她的信任，全力寻找蛛丝马迹。但要小心，虞美人乃大楚国师，心智超凡，杀伐果断，一个不慎，你也会小命难保。” 丁少安缩了缩脖子：“那要不……您换个人？” 江凡瞪他一眼：“我身边玩儿暗器的只有你和田落雨，难道让我派那个傻丫头去？” 丁少安讪讪挠头：“那……王爷给点保命手段呗。” 江凡一阵好笑，“瞅你那怂样，放心好了，本王当然早给你准备妥当，只要不嘚瑟，死不了。”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丢给他：“拿好了，不到生死危机关头，不要看。若是弄丢了，你就认命吧。” 丁少安赶紧小心翼翼的揣好，还按了按，才吁了口气：“那属下何时启程？” 江凡道：“越快越好，我给你准备了些改换身份用的东西，收拾好行装去找林南燕就行。唯独你那飞刀，你自己看看怎么掩饰。” 丁少安道：“这个你放心，飞刀我只在你面前展露过，其他人不知道。” 江凡点点头：“那便好，去吧去吧。” 丁少安走后，江凡好好休息了一天，才唤来林南燕。 “丁少安离开了？” 林南燕点点头：“一早就走啦，您安排的各种掩护也都启动了，放心。” 江凡道：“那好，咱俩也出去转转。” 林南燕顿时双目放光：“哎呀呀？难得呀，公子爷要带小七去逛街吗？” 江凡白她一眼：“逛哪门子街，去蒙老帅府上喝酒。” 林南燕脸儿一苦：“啊……蒙家啊……” 江凡有点愣：“咋的？你不是最喜欢和蒙爷爷喝酒的么？怎么还一脸不情愿似的？” 林南燕别别扭扭道：“那倒是，不过，不过最近有点不自在……” 江凡不由好奇，还有这厮不自在的时候？罕见哪，赶紧追问咋回事。 林南燕哼唧半天才道：“还不是老帅那个大孙子，你徒弟他大哥。” “蒙田？”江凡一愣：“蒙田老兄咋的你了？” 林南燕嘟着嘴巴：“盯上我了呗，只要我一去，没多久他就窜回来了，走哪他都偷摸看着，俩眼迷迷瞪瞪，跟喝了迷魂汤似的，你说别扭不别扭。” 江凡顿时哈哈大笑：“我去！原来是有人看上你了，这事儿我听说过啊，不过我家燕子乃大美人，被人喜欢很正常嘛，再说，你啥性子，被人看看还能不自在了？” 第827章 胆小如鼠蒙大将军 林南燕跺跺脚：“你是没见过那样的，堂堂一个大将军，八尺汉子，要看就好好看呗，正大光明的看，谁怕谁啊。但你是不知道，这家伙想看又不敢看，总是偷偷摸摸的，你一瞅他，他就赶紧躲闪，偏生你走到哪他就偷看到哪，时间一长，我都感觉自己跟做贼似的，老不得劲了。” 江凡失笑，这个确实有点别扭，原来蒙田这小子，真是看上林小七了啊。 话说蒙田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尤其蒙老帅特别喜欢林南燕，更不在乎她的出身。林南燕一直孤苦，进入这样一个家庭对她是好事儿。 眼瞅江凡眯眼在那琢磨，林南燕突然有点发急：“哎？我说，公子爷，你那表情不对啊，打算把小七嫁出去咋的？我跟你说，想都别想！赖定你了！” 江凡呃了声：“缘分天注定，你俩要真有姻缘，挺不错啊。蒙家上下对你都不错，蒙田更是人品正直，相貌堂堂，文武双全的主，而且人家蒙家还不许纳妾，一人得一人，多好的家庭。” 林南燕急眼：“我就知道你没想好事！你这是不喜欢小七了啊，不要我了啊，要赶我走了啊——呜呜呜……我死了算啦！” 她那眼泪是说来就来，转眼间就大雨滂沱，根本没有干打雷不下雨那一说，酝酿？不存在！什么影帝在她面前都没戏。 江凡也是无语的很，这嗷嗷的嚎啕大哭，不知道的在外边听见，还得以为王爷咋的人家了。 “行了行了，别搁这鬼嚎了，你要不乐意，我还能丢你出去咋的。” 林南燕一下子就云收雨敛，瞪大眼睛：“真的？我不走你就不赶？” 江凡一只手揉着脑瓜子坐下：“是是，你可是我江家的开心果，就算自己乐意本公子还舍不得呢。” 林南燕当时就窜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眉开眼笑：“我就说嘛，公子爷怎么会舍得小七嫁人嘛，小七还要给公子当填房丫头呢，嘻嘻……” 江凡一边扒拉一边恼火：“起开，起开，什么填房丫头，一天到晚不想点正事儿。” 林南燕切了声：“啥正事儿跟我有关系，小七唯一的正事儿就是公子爷。” 江凡使劲扒拉也没扒拉开，只好任她挂在胳膊上：“我跟你说，这次去老帅府上就有正事儿，你别太捣乱啊。” 林南燕无所谓：“嗯，嗯，只要不是去谈婚事就成。” 江凡无奈，谈什么婚事，这一趟，是要去谈朝事啊，打明儿起，自己要悲催的上朝监国了…… 对这件事，蒙老帅的反应比想象中还激烈，当时手一抖，把酒碗都丢了，一双牛眼瞪得铜铃般大。 “你说啥玩意儿？问政监国？” “是……” 江凡苦笑：“问政监国。” 蒙老帅是懵逼的，严重怀疑自己年纪大了，耳朵有问题。 就这懒货，去问政监国？陛下哪跟弦儿搭错了，难道是喝多了？不至于啊…… “——我说，陛下她……当时病的很重？”蒙老帅半天缓过神儿来，试探着问道。 江凡翻个白眼：“没病，好着呢。” 蒙老帅干笑：“呵呵，呵呵——老夫以为陛下发高烧了。” 江凡无语。 “她倒是没发高烧，我却火烧火燎了，如坐针毡啊，这玩儿，我是一窍不通啊，这不赶鸭子上架么——” 江凡满脸悲催。 “谁说不是……”蒙老帅同情道：“你说你，一个懒得冒烟的家伙，政务一窍不通，咋问政，咋监国？换谁不行啊。” 江凡摊摊手：“我也是这么说的，她不同意啊，非得说我是一字并肩王，从哪儿数，都该我上。” 蒙老帅揪着胡须，仰脸望天：“要这么说……也合理，可你这人，不合适啊。” 江凡道：“所以喽，我这不来请教么，您老给指点指点，完事儿明天有啥不妥的，还得指望您兜着点呢。” 蒙老帅揉着脑瓜子：“帮忙是没问题，但……这事儿还是挺奇葩，你小子居然答应了？” 江凡哀叹：“我能不答应嘛，她找了茬子逼我，没招啊。” 蒙老帅摇头表示同情：“论这一手，没人玩儿的过她，你认命吧。” 江凡苦笑不已：“不认命能咋地，圣旨都写好了，你瞅瞅。” 说着把怀中的圣旨掏出来，推给蒙老帅。 老帅展开一看，直接呆在当场。 “摄……摄政王？” 江凡抱起脑袋：“又一个王，她是恐怕我闲着啊，头衔一个接一个。” 老帅也很无语，但很快他目中就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光芒。 “……我说小子，你明不明白摄政王什么意思？” 江凡嗯了声：“倒是听说过，皇帝不在的时候，就轮到这货上场主持政务。” 蒙老帅道：“可不止如此简单，一般摄政王是在陛下未成年，或者朝廷暂时没有君王，要不就是帝王病重，这一类无法主持国事的时候才会封的。其权利天大，和你那闲散的一字并肩王不同，这可是实权堪比陛下的王爵。陛下好好的，却封你个摄政王，说不通啊，你看吧，明天朝堂准保炸锅。” 江凡哀叹道：“就是知道实权天大，我才不愿意啊，你知道我这人多懒……一旦接了这个烫手山芋，以后她只要不在，我就惨喽。” 蒙老帅瞅瞅他：“你倒也是奇怪，别人做梦都求不来的东西，你总是往外推，这大丈夫最爱的权柄也被你视为麻烦累赘，想不通。” 江凡撇撇嘴：“人各有志，这趟要不是让她给拿捏了，说啥得推掉，麻烦的是没推下去，以后怕也推不掉了。” 蒙老帅倒是忽然笑道：“别一副没出息样，不就是个摄政王嘛，还能难得住你小子，既然必须要上，上就完了，弄出点模样来给世人看看。” 江凡端起酒碗咕咚一声灌了下去，发狠道：“说的也是，既然推不掉，就上吧，不信还能磨掉本公子几层皮？” 蒙老帅哈哈大笑：“瞅你这怂样。” 江凡扭头瞅了瞅外头：“谁都有怂的时候，得论事儿，比如论起情事，外边那位更怂包。” 第828章 祖传惧内 蒙老帅往外看看，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拍桌案，酒碗都震起老高：“没出息的东西，身经百战的大将，被一个女子吓成鼠辈，老夫怎么有这么个怂孙子。” 江凡哈哈大笑：“都说情场如战场，我看在蒙大哥这儿，情场比战场可怕一百倍。” 老帅也愈发看不下去外面那缩头缩脑的汉子，大吼一声：“给老夫滚进来！” 一身顶盔掼甲，相貌威武的蒙大将军这才入得室内，只是那满脸讪笑的模样委实有点损威严。 “田，拜见王爷……” “行了，刚赶回来吧，贼眉鼠眼的，快坐下吧，小燕子去拿酒了，马上回来。”蒙老帅气哼哼道。 一说林南燕，蒙田一张大脸忽腾一下就红云密布。 “这，我，孙儿不是……” “不是个屁，老夫当年比你强一万倍！想当初，你祖母可是闻名阳都的大美人儿，老夫一看见，就看上了，跨马扬鞭就抢了回来，哪像你个熊玩意儿，畏畏缩缩跟缩头乌龟似的……” 蒙老帅正训斥的气劲，忽然一个声音传来，“老不死，胆儿肥了啊你。” 蒙老帅表情当时就定格了。 江凡扭头望去，只见门外走进来一个身材很高大，满头银发如雪，手中拄着龙头拐杖的老夫人。得，老夫人驾到。 赶紧上前见礼：“老夫人安康，江凡有礼了。” 老夫人早就和他熟的很，也不见外，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又壮实了不少，明日跟奶奶比比，看看武道进步没有。” 江凡一吐舌头，呵呵，比比？算了吧，别看这位如今银发如雪，当初可是赫赫有名的女将军，一身修为比蒙老帅都不差多少，在家里更是说一不二的主，看见这位，哪个后辈都得缩着脖子。别说后辈了，她一发火，在外威风八面的蒙老帅都得跪。 所以说，其实蒙家惧内，是祖传的。 蒙田也恭恭敬敬的上前施礼：“见过祖母。” 老夫人嗯了声：“一边坐着去，少听那老匹夫胡说八道。” “是，是……” 蒙老帅偷偷瞪了孙子一眼，赶紧亲自起身给老夫人拉开座位，手脚却都有些无处安放。 “夫人……您怎么来了。” 呵呵……江凡无语，这个您字用的好啊，充分证明了家庭地位。 老夫人都没看他，轻哼一声：“老匹夫，自吹自擂感觉如何？” 蒙老帅一张老脸微红，讪讪道：“那个……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老夫人哼了声，懒得搭理他。 “江小子，今儿你怎么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江凡嘿嘿一笑，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这不是很久没见您老，心中挂念，正好骊山出了些小玩意儿，特地拿来孝敬您老。” 老夫人点点头，满意的道：“还是这小子会说话，虽然知道说的是瞎话，但中听。你瞅瞅你们一个个，粗鄙。” 江凡暗自翻个白眼，啥叫知道说的是瞎话，我就那么不实诚？ 嘴上却不敢反驳，陪笑道：“哪有，您老勤以治家名传阳都，小子身为孙儿辈，对您老可是仰慕万分哪，您也知道，小子懒，最不擅长治家，哈哈……” 老夫人含笑瞪他一眼：“这张小嘴儿啊，就这么讨人喜欢，难怪姑娘们都稀罕的紧。” 说着又瞅了眼蒙田：“不像那个废物。” 蒙田躺枪，满脸憋屈。 江凡呵呵了，我真不是故意的，田兄，帮不上忙啊。 还好，刚进来的林南燕没听到这个，一眼看到老夫人在，当时就眉开眼笑，丢下酒就跑了过去，一把抱住老夫人的胳膊摇晃：“奶奶，想死小七啦。” “好，好。”老夫人显然是特别待见这个丫头，满脸笑开了花。 “林丫头才是最喜人的，不像你们一个个虚头巴脑。” 得，这回全躺枪。 众人无奈的看着林南燕跟老夫人撒娇，老夫人还把头上的珠花摘下来送给了她，这待遇，天上地下。 闹腾一会儿，老夫人才含笑看向江凡。 “行了，一个个都会哄我老人家高兴，说说吧，你这小子来作甚。” 江凡属实对这位老夫人也有点发怵，只好嘀嘀咕咕把要上朝的事儿说了一遍。 老夫人同样愣了下，上下打量他几眼：“摄政监国？就你？” 江凡无语，咋这么瞧不起人呢。 “无双这丫头怎么想的……” 老夫人蹙起眉头，似乎也有点迷惑不解。 她敢叫女帝丫头可不是没有来由，这位老夫人实际上是嬴无双乳母的亲娘，她一直是敬称这位为外祖母的。 “是，是，您说我这人懒得冒烟，她外出就外出吧，让蒙老帅监国也成啊，非得让我上干啥，闹心……” 他说话间，老夫人却神色微微一动。扭头瞅瞅蒙老帅，“老匹夫，说说，咱家谁最大？” 众人都愣了，说着正事儿呢，您咋忽然聊到这上面了。 蒙老帅大感没面子，但也只好讪讪道：“夫人勤勉，治家有方，自然是夫人说了算。” 老夫人似乎没打算放过他：“那你说说，当初是怎么娶的老身。” 当着儿孙辈的面儿，老帅尴尬的直挠头：“这个……夫人，家事，家事……” 老夫人一瞪眼：“让你说就说。” 蒙老帅只翻白眼，林南燕却咯咯笑着：“这事儿呀，我知道。当初爷爷家里都是武夫呀，整日里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后来听说奶奶贤惠，就打定主意娶了奶奶过门治家，整日里围着奶奶家门口转悠……” 老帅臊得满脸通红，蒙田哪个都惹不起，只能低眉耷拉眼，谁也不敢看，一味盯着面临前的烧鸡，仿佛要把烧鸡看活过来。 林南燕叽叽喳喳：“后来呀，还是奶奶看不过去，干脆提出个比武招亲，蒙老帅这才上台比武，结果……” 她嘻嘻笑道：“没打过奶奶，还是奶奶让了爷爷一把，他才抱得美人归。这事儿外人都没看出来，还夸爷爷大风刀威武呢。嘻嘻……” 蒙老帅无地自容，恨不得钻进酒坛里去。 老夫人却志得意满：“嗯，说的不错。老身来之后，蒙家如何？蒙田，你说说。” 第829章 老夫人以勤治家，江王爷以懒治国 蒙田哪敢不吱声，偷眼看了看家祖才唯唯诺诺道：“……自娘亲来后，以勤勉治家，蒙家一改习气，处处井井有条，每日闻鸡而起，练武习文，勤以修身，家中干净整洁，人人自律……” 老夫人满意道：“正是如此，江小子，可听明白了，老身长处便是以勤治家。” 江凡赶紧拱拱手：“谨记老夫人教诲，江凡定当勤勉于国事……” “放屁！”老夫人忽然打断道。 江凡一愣，自己说这话没毛病啊？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老身勤勉，自当治家以勤，你呢？最擅长的是什么？” 江凡怔怔道：“懒啊……” 老夫人也想不到他这么说，忍不住顿了顿龙头拐：“老身只是以己为例，让你想想原因何在，无双丫头头最擅长知人善任，为何找你监国？必然是要用你之所长，你这小子枉称才智冠绝，怎的钻了牛角尖？” 江凡愣住，目光缓缓凝结，半晌才不确定道：“莫非……” 老夫人道：“总算脑子好使。老身说的也许不尽正确，只是提醒你，凡事换个位子思考，未必不能求得正解。” 江凡呆了，小翠当然知道自己懒，却非要把这事儿交给自己……若按老夫人所言，难道是要自己发挥长处…… 可自己最大的长处……好像就是懒，难不成—— 以懒治国？ 然而这四个字却仿佛一道闪电霍然在他脑海中划过，瞬息间无数信息纷至沓来，最终心头一片豁亮。 江凡呆在原地半晌，眼神终于变得清明起来，兴奋之意跃然于面上。 “多谢老夫人指点。”江凡抱拳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老夫人大才，心悦诚服啊。 老夫人倒是很满意的看着他：“难怪都说你这小子灵醒，不错，无双丫头没看错人。不过还是那句话，老身只是提点一个思考方向，究竟如何，你还要多方结合考量，真正想明白无双的心思。” 江凡何等聪慧，自然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但巧的是，老夫人说中了，这件事，还真就这么个情况。 心头敞亮，重负已无，浑身轻松，开心笑道：“还是多亏了老夫人指点，小子一时迷惑，想岔了事儿，如今算是明白该如何做了。” 是啊，老夫人以勤治家，我为啥不能以懒治国？ 小翠，原来你要的是这个啊，呵呵，真有你的的。 只是他这想法要让老夫人知道，少不得一通臭骂。 蒙老帅此刻目光微微一动，方才若有所悟。 只有蒙田和林南燕一头雾水，难得大眼瞪小眼对视一回。 老夫人只来了片刻，便已解了江凡之惑。随后，老夫人没好气的训斥了蒙家祖孙几句，携林南燕回后堂说话去也。 林南燕一走，蒙田顿时索然无味起来，坐卧不宁半晌，终于让看得不耐烦的老帅一脚踹走。 厅中只剩下老帅和江凡二人，江凡这才拱拱手：“老哥哥家有贤妻，可喜可贺啊。” 蒙老帅讪讪一摆手，却多少有点藏不住的得意：“还好，还好，就是性子烈了些。” 江凡哈哈一笑，忽然凑近老帅，笑眯眯道：“老哥哥，小子懒，以后朝堂上，您可得多帮衬着点……” 老帅浑身一个激灵，瞪眼瞅着他：“你这小混蛋，用心不良……” —— 这趟蒙家之行，江凡总算心满意足，原本只是想来请老帅帮衬下处理国事，如今想通了大方向，身心通畅，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于是，走着走着，瞅瞅四下无人注意，一溜烟钻进了华阳宫。 小翠不在，这厮显然有点飘…… 是夜，江大王爷夜不归宿。 但好笑的是，次日一早，这厮居然没有精神焕发，反而顶了一对熊猫眼，精神萎靡，满脸写的都是怨言。 显然，有些事没得逞，但有些事逃不掉。 于是乎，江大王爷顶着一对黑眼圈上朝去也。 正阳宫乱糟糟。 女帝不还朝多日，朝堂上许多事没个主心骨，一众大佬都有点头疼。 今日不出意外，陛下依旧未曾归来，三公九卿在那互喷，好好的大秦朝堂弄得好像菜市。 李修看着眼前景象心中暗叹，这就是陛下一言堂产生的必然结果。 好在大秦的官儿都很务实，也有担当，尽管高起不怎么说话，但平素有他和蒙老帅坐镇，许多事依然能正常高效处理，唯独有些重大事务没有女帝令谕，委实不好推进。 但陛下也不知做什么去了，连日不还朝，奏折都已经堆积如山。 摇头苦笑，扭头看向殿外，真希望陛下早日归来…… 嗯？ 李修刚要扭回头来，忽然眼神一怔，竟然看到蒙老帅陪同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一步三摇晃的迈入大殿。 逍遥王？ 他怎么上殿来了？ 扒拉开又要围上来的群臣，李修高声道：“国公，王爷？” 众人也都是一愣，纷纷望去，果然，是老帅蒙傲和逍遥王驾临。 蒙老帅呵呵笑道：“李相，诸位同僚，今日有事来晚了些，见谅见谅。” 众人纷纷见礼过后，李修便让人给江凡搬了把椅子。 这位好歹也算是大秦一字并肩王，有这个资格。 不料蒙老帅却大手一挥：“哎？不用，不用。他坐上边。” “上……上边？” 众人都是一愣。李修狐疑的看看大殿之上，那里只有一把椅子，女帝的玉凰宝座。 “国公……” 李修还未等说话，蒙傲却道：“列位先让让，等主事儿的坐好咱再说。” 随即向着江凡做了个请的手势：“王爷，请上座。” 所有人看着蒙傲的手势，都冷在当场。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一个官员大惊失色：“国公！此乃陛下宝座，你这是何意？” 一片哗然，陛下不在，蒙傲居然让逍遥王座上帝位，难道……要造反不成？ 这两个字几乎同一瞬间，出现在所有大佬脑海。 更有位头铁的文官当时就蹦出来，戟指老帅：“国公，岂可如此胆大妄为！这是谋反！” 他这话一出口，许多人响应的同时，一些武将已经望向外面，显然是在看老帅有没有带来兵马。 蒙傲咳嗽一声，大手一挥：“谋反？谋个屁的反，陛下有旨，逍遥王监国。” 众人都愣住，逍遥王监国？ 不可能啊，就算陛下外出派人监国，论资排辈也应该是李修或者老帅，要不就是高大帅，怎么让这位闲散王上阵？ 第830章 摄政王临朝听政 虽说江凡因为北疆、马蹄铁、水泥这些事在大秦官员心目中威望很高，但谁都知道，这是个不问政务的逍遥散人啊。 而且此人虽然才华过人，但资历年龄都不足以服众，更没有丝毫治国经验，陛下怎么可能如此行事？ 李修制止了众人喧哗，上前疑惑道：“陛下果真如此决定？” 蒙老帅道：“确然，老夫也是奉旨行事。” “可有圣旨？” 老帅从怀中掏出圣旨道：“自是有。相国和众位同僚一并验验吧。” 李修看着圣旨躬身一拜，方才郑重的接了过来，展开一看，顿时脸色就变得无比精彩。 其他官员见状纷纷询问陛下如何说法。 李修愣了半晌，才叫来几位大佬，“诸位也看看吧。” 等几人都看完了，全部鸦雀无声，但脸色一个比一个古怪。 江凡笑呵呵的向众人拱了拱手：“诸位，你们都知道我是个懒人，但没办法啊，陛下有旨，只能勉为其难，待会儿我就随便听听，大家伙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就好，哈哈。” 他这么一说，众人更感觉不靠谱，于是有人请李修宣读圣旨，以平息大家之迷惑。 老帅道：“自该宣旨，让诸位臣工都清楚。” 于是乎，李修只好叹息一声，高声宣读。 “朕谕，一字并肩王江凡领摄政王，总领朝政，钦此。” 就那么一句话，特别简单，什么圣旨该有的东西都没有，不过大家倒是都听清楚了，陛下谕旨逍遥王为摄政王，临朝听政。 所有人全体懵圈。随后就是震惊莫名。 这道旨意没人听不明白，也就是说那个少年郎得到了第三个王爵，还是真正有天大实权的摄政王，这种非极特殊情况不可能存在的王爵。 那位少年，从此将登堂入室，再也不是什么逍遥散人，而将成为执掌天下军政大权的天字号人物，可以说，若陛下不在，此人即为帝！ 尤其女帝在圣旨中根本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直接就是认命，也很直接的说明，他就是要执政。 只是众人不解啊，迷惑啊。 半晌，终于有人试探道：“圣旨……没有问题？” 这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不能造假吧。 李修缓缓道：“圣旨乃陛下笔迹，蕴烈凰之力，且加盖陛下御印，应是不假……” “不假。”忽然一直闭目静坐的高起睁开双眼吐出两个字。 众人一愣，只听高起道：“陛下吩咐，若有疑义，命本帅为证。” 这点不但出乎满朝文武意料，也同样出乎江凡意料。 看来小翠早有交代。有了老帅和高起的备书，加上满朝文武的验证，可信度彻底拉满。 如此，验明真伪，就没人敢哔哔了。女帝一向言出法随，容不得半点质疑。 从此江凡摄政，传出去，势必天下震惊。 陛下，究竟要做什么？ 浓郁的疑云在所有人心头升起。 蒙傲拂髯一笑：“既然圣旨已宣，诸位……难道不接旨？” 众人面面相觑，那谁敢啊。 于是乎，乌泱泱拜倒一片。 而江凡这位新鲜出炉的摄政王，终于举步跨上御阶，走到了那从未有人敢于接近十步的玉凰宝座近前。 满朝文武看着他一步一步缓缓走近宝座，此刻内心是无五味杂陈，外加无比凌乱。 今儿他们也算开了眼界，亲眼见证史上独一无二的三王爵诞生，更亲眼目睹一位“帝夫”将要临朝听政。 放下所有大事先不说，这位穿了个便装就上朝了，也太凑合了…… 陛下这是要闹哪出？大秦朝堂这是要疯吗—— 然而闹心的才刚刚开始。 只见那位摄政王直勾勾盯着宝座看了半天，就是不坐下去。 正当大家伙疑惑的时候，那位却忽然扭头看着旁边吓傻了的赵高：“那个，谁，能不能弄个垫子来？多硬啊……” 众人：…… 赵高也懵圈，直到江凡不满的眼神看过来，他才回过神。赶忙道：“遵……遵，遵令……” 江凡不满嘀咕：“咋还结巴了？快去啊，这么硬邦邦的，陛下怎么的坐来着，你们这些内侍都干什么吃的。” 赵高是心惊啊，还极度迷糊，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遵旨还是什么的了，好在他也算反应快，总算弄了个遵令应对。 很快便手忙脚乱的弄来一个厚厚的鹅毛垫子给铺了上去。 江凡这才满意，一屁股坐下，试了试，挺软乎。 然后就在他抬起头往下看去那一刻，却发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 他就那么坐下了，他还真的就坐下了。 那可是帝位！ 坐在宝座之上，放眼御阶之下，满朝文武分列，他们代表的乃是大秦帝国。坐在这里，怎能没有那种执掌天下风云的豪情霸气？ 江凡心有感慨，小翠，就是这样君临朝野啊。 不过，江凡刚刚加冕极乐，对这种场面已经有了经验，心神并未过多失守，轻轻吁了口气，露出一丝微笑。 “诸位臣工，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赵高愣了下腹诽，这句好像应该我说的…… 蒙傲都翻了个白眼，你才刚坐下好不好，就想着退朝？合适吗？ 无奈的上前一步，转身瞅瞅众人：“诸位同僚，可有要事需要摄政王决断？” 众人懵了半晌，终于也算看明白，这件事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而真正要摄政王主政…… 众人还是有些惴惴，一时间没人敢率先开口。 就连李修也半眯着眼，没开口说话。而高起更是重新闭上眼，不闻不问。 江凡瞅瞅众人，挠挠头：“还真没有？挺好……” 他咧开嘴露出满口白牙笑道：“我就说嘛，大秦百官勤勉，做事自有章程，国家设立三公九卿，就是要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哪能事事都劳烦陛下决策，若如此，陛下自己去干活就行了嘛，那还要大家做什么？那就是懒政，对吧？诸位做的很好，本王甚慰……” 众人无语，他那还洋洋洒洒上了。 不过这话说的，让他堵得死死的，一时间更没人愿意提前冒头，谁特么愿意头一天就落个懒政的名头？ 蒙老帅也是无语，你特么才真是懒政，这话说的，让别人怎么开口？ 于是，朝堂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这段时间的嘈杂一扫而空，竟是陷入了古怪的寂静。让所有人都别扭的寂静。 第831章 江公子坐朝堂 不能让他胡折腾下去了，蒙老帅忍不住咳嗽一声开口：“诸位，这些时日不是积压了不少事？今日摄政王临朝，列位自可奏请决断。” 众人却还在面面相觑。 忽然，太仆陈赫眼底掠过一道精光，当先跨步出列。 “臣，太仆陈赫，有本上奏。” 江凡皱皱眉：“你……怎么有本了？” 陈赫原本以为琢磨过味儿来，摄政王问政了啊，总得有人率先挺这位新晋无敌大佬，别人没反应过来，我可是打过交道的，这可是抱大腿的好机会。 这才急匆匆抢了个先，谁料到听着这么一句，当时就犯懵，这话啥意思，我到底是该有，还是该没有啊？ 江凡也觉得自己好像说的不太对头，咳嗽一声道：“嗯……有本好啊，有本说明忠于国事，行，你就说说吧。” 众人：…… 这还真是啥话都让你说了，刚说完有本是懒政，这会儿有本又成了勤勉，到底哪头啊，我们不会了行吧。 陈赫已经开了口，也没办法下台了，只好壮着胆子道：“启禀王上，臣奏请南陈马场分割南迁，还请摄政王圣裁。” 江凡瞅瞅他：“陈太仆，你知道我今天刚刚上岗对吗？” 陈赫有点懵：“上岗……” “就是刚刚问政的意思。” 陈赫连忙点头：“臣明白……” 江凡哼了声：“明白啥你明白？明白你还不说清楚？马场咋回事？干啥要迁移？有啥目的？有啥好处？你让我俩眼一抹黑，裁个鸟啊裁！” 陈赫这才反应过来，马屁没拍明白，慌忙道：“微臣糊涂，且容微臣详细奏报。” “奏报什么，回去写，写清清楚楚的，啊，对了可以按这么个套路，先提纲挈领写个大纲，简单说清要干嘛，然后申明有何缘由，如何操作，预料问题和解决，要达到什么目的，还有财政预算。大纲呢要在三百字以内提纲挈领，细节要巨细无遗，以便参考，明白没有？” 陈赫愣了下，以往写奏折不是这个套路啊…… 但他很快心中一动，当即躬身道：“微臣遵旨，三日后定然奏予王上。” 江凡拍拍桌案：“这事儿你计划了一天了？” “这……，已有年余……” “年余都有了，心里还没数？要什么三日？你这是懒政！现在回去写，今夜子时之前送到章台宫。” 得，又是懒政。陈赫心里叫苦，哪有这么干的啊。自己吃错丹药了，冒出来拍这个马屁，真是自讨苦吃啊。 但他怎么敢反驳，不过下一瞬间，他忽然看见江凡眼角一丝古怪的表情，心中猛地一动，当即打起精神：“兹事体大，不敢耽搁，微臣遵旨！” 江凡这才满意点点头：“嗯，嗯，陈太仆勤于国事，忠心可嘉。” 陈赫赶忙拱手躬身：“不敢当摄政王夸奖。” 江凡摆摆手：“好好做事自然应该夸奖嘛，只是要改改那些小毛病，比如凡事全靠嘴说，比如拖延之类的。” 陈赫此时早已醒悟过来，这位是借着自己敲打其他人，赶忙郑重道：“臣，惭愧，此后必不令王上失望。” 江凡这才笑笑，拍拍手：“行了，你这事儿就这样吧，其他人还有什么事儿？” 其他大佬们此刻哪里还能有事儿，陈赫不在那摆着么，回去重写奏折吧。 江凡环视一眼：“哦？看来没什么事儿了……那这些奏章又是怎么回事儿？” 他指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说道。 李修赶忙上前：“启奏摄政王，这些奏章乃是列为臣工们要讨论的事情，尚未形成决议，不如让大家回去按照规矩修改一番，然后再行上奏？” 江凡很满意，上道嘛，自己不就是懒得看才弄了这么一出。 “成，那你们拿走，以后送到御书案上的，都要达到本王刚才说的标准。以后需要呈给本王决断的奏折，都要明确清晰，而不是与本王探讨问题，探讨是你们的事，下面互相交圈，呈给三公过目讨论定型之后再呈上，没说好就别拿上来，拿上来的，就要负责任。每件事牵头人署名，谁署名谁就是第一负责人，有事本王就找你，明白吗？” 李修心中一凛，这话听起来简单，但却是要落实责任制，如此以后，帝王批阅奏折会省心很多，但下面却要认真讨论完善才敢上奏。恭谨道：“遵上谕。” 江凡笑笑：“李相回头要好好跟大家传达下本王的意思。” 李修应下，却忽然开口道：“今日乃摄政王加冕，是否要补办个仪式，以安朝堂？” 江凡连连摆手：“你们都知道我懒，能来就不错了，还搞什么花里胡哨的，下个诏令就行。有那功夫有那财力做点正事儿。” 李修微微拱手“臣，遵令。敢问殿下，陛下可曾有谕何时归来？” 江凡道：“我哪知道，该回来自然就回来了，急也没用。” 李修有些担忧道：“陛下乃大秦之本，独自外出，这安危让人甚是担忧。” 江凡道：“陛下是谁？相国还是少操心了，替陛下处理好政事就是对陛下最大的忠心。” 李修闻言，也只好应下。 江凡环视众人：“看来今日朝堂上应该不会有其他事，列为各回衙门办事去吧，我还得回去补觉。” 说着打了个哈欠，也不宣布退朝，自顾自先走了。 朝堂上众人面面相觑，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办事方式，加上还没从加封摄政王的事儿上缓过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蒙傲拂髯笑道：“列位同僚，都听见摄政王殿下的话了，咱们这位摄政王是个懒人，列位做事要尽量简单明了些。” 一位老臣犹豫一番道：“老国公，说句实话，属下还是没回过味儿来，陛下为何如此？” 蒙傲轻笑：“陛下胸有乾坤，圣意难测，尔等就莫要胡乱猜想，依诏行事便好。” 那老臣应了声是，“不过……人所共知，摄政王殿下不喜问政，今日做派甚为……甚为潦草，但国事重大，如此，是否有些……” 蒙傲道：“摄政王今日初临朝堂，并未问政，而是给了一个政务处理的方式，陛下归来之前，我等依此行事便好，至于摄政王如何处理国事，日后朝堂之上，必见分晓。” 第832章 赵高，传授你点本事 李修也点点头：“国公说的是，列位，时间紧迫，还是赶紧回去修改奏折，本相认为，摄政王今夜子时想看到的可不只是陈太仆那一本。” 众人这才醒悟，慌忙取回自己的奏章，一溜烟匆匆而去。 而这些离开的臣子，很快就会将一件天大的事公布于众—— 江凡，加封摄政王，总领大秦朝政！ 各方各面听到这个消息恐怕都坐不住，一石激起千层浪是必然的。 然而江公子却懒得管那些，很悠闲的在章台宫晃悠。 以后要在这里居住一段时间，总得熟悉下地形。 赵高躬身小碎步后面跟着，时不时给介绍一番。 他看起来神色如常，微眯着小眼睛，带着惯有的微笑。然而此刻内心却在波涛汹涌。 纵观这位的升迁史，用平步青云都无法形容，简直是一步上天，开局就登顶，如今无论爵位还是实权都已经达到巅峰，甚至都临朝问政了，女帝不在，他就是秦帝！ 自己这条大腿选的也未免太粗，太梦幻了点儿，反而让他内心惴惴不安。 悠悠达达逛了一圈，江凡才斜斜靠在书案旁支着下巴休息。 赵高给添上茶水道：“王爷，是否需要寻个宫女捶捶背？” 江凡摆摆手：“本王还不是糟老头子，用不着，正好你在这儿，本王问你点事儿。” 赵高赶紧殷勤道：“王爷吩咐。” 江凡想了想：“那些奏折你都看过？” 赵高心里一慌，“没有没有，这是呈给陛下的奏折，赵高有几个脑袋敢看这些。” 江凡笑笑：“别紧张，我又没问你奏章中的内容，我是说，你负责整理这些东西，应该知道都是谁呈上来的吧。” 赵高这才松口气，抹了把额头：“这是小人分内之事，自然知道。” “哦？很清楚吗？” 赵高道：“总计多少，是谁送来，几时送来，来时说过什么，小人脑子里都清楚着呢。” 江凡赞许的点点头：“你这脑袋瓜子是好用，不过老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将来多了难免有些疏忽，今日正好有空，本王教你点本事。” 赵高一愣，“王爷……” 江凡眯眼上下瞅瞅他，让赵高颇有点汗毛竖起的感觉。 “愿不愿学？” 赵高赶忙道：“王爷所学都是惊天动地的本事，赵高何德何能，怎敢妄想。” “哦？这么说，你不愿意了？” 赵高呆了呆，忽然拜倒：“小人求之不得，请王爷赐教。” 江凡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这厮是个有心思的，也罢，既然你喜欢往上爬，就得有两把刷子，来，来。” 江凡招招手，“你近前来。” 赵高赶紧爬起来，躬着身子快速来到近前。 江凡坐起身，摊开一张纸，提笔在上面勾画着：“别小看这本事，用处大着呢，今日本王要教你的，叫做数据统计表……” 赵高那脑袋确实非常好用，江凡之用了两个多时辰，就把统计表三大类中的调查表和汇总表简单传授给了他。 眼看赵高学的非常之快，并且很快做到举一反三，想必没多久就能融会贯通。江凡想了想，又把第三种分析表，适当修改之后，也讲解给了他。 赵高很是兴奋，这东西好用啊，几乎能用在任何事上，有了这个东西，以后给陛下办事想必更加巨细无遗、条理分明。这简直是往上爬的绝世利器。 不光如此，他甚至暗自决定回去后按照这个方式，把自己身边的人和事都列一张表格出来，没事就好好看看。 江凡可没想到这个阴货居然在想这个。他的目的很简单，让赵高做奏章统计，方便自己这懒人做事。 三个时辰后，江凡肚子都咕咕叫了，才算万事，赵高兴奋莫名，连连磕头千恩万谢。 江凡伸个懒腰：“行了，别跟磕头虫似的，从今天起，你要按照本王的要求，把这些奏章统计成表呈给我，明白吗？” 赵高道：“小的明白，王爷栽培大恩不言谢。” 江凡愣了下，栽培？让你干活，怎么还栽培了？理解不了这宦官的思路。 “好了，赶紧弄吃的去，吃完饭本王要睡觉，晚上还有事呢。” 江公子优哉游哉，外界的轩然大波已经掀起。 秦一字并肩王、逍遥王，江凡，再度领摄政王，实权天下。 这一天，这一夜，不知道多少人没睡着。无数猜想和商议在阳都各个角落展开。 而此时的李修，却在蓬莱居听书。 这是一个雅室，只有李修一人在听，说书者是那二胡老人。 听得，是“三国”。 李修一人一壶酒，足足听了两个时辰，才缓缓敲了敲桌案：“好，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有劳老人家。” 二胡老者恭敬道：“不敢当，小人告退。” 李修点点头，似乎有些出神的看着他离去，许久，才饮下杯中最后一盏酒。 “陛下，您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那二胡老者除了雅室，向东主掌柜告辞，牵着小丫头缓步走向夜色之中。 小丫头叽叽喳喳说着今日的收获，小脸上都是幸福。 老者也笑着道：“今日相国大人打赏丰厚，阿爷带你去吃云吞面如何？” 小丫头兴奋的拍手：“好呀，好呀，云吞面可是王爷哥哥也爱吃的呢。” 老者慈爱一笑：“是哦，多亏了王爷，咱们祖孙俩才在阳都活的这么好。” 小丫头认真道：“王爷哥哥是大好人。” 老者抬头看向南方的夜空：“……是……王爷是好人，等以后到了南面，爷爷给他拉南方二胡，咱南方二胡啊，多了几分婉转呢……” —— 这一天，蒙老帅府上出奇的安静，只有老帅和夫人在后堂饮茶。 老夫人道：“今日朝堂可还顺利？” 老帅想了想道：“顺利是顺利，不过却没做什么事。” 老夫人道：“看似没做什么，或者已经做了。” 老帅颔首：“虽然潦草结束，但老夫总觉得不对，不知这小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老夫人道：“此子啊，聪慧绝伦，天赋冠世，乃无双一样的人物，看不懂才正常。” 第833章 各方反应 老帅点点头，不由轻叹：“老喽，对这两个晚辈已经无从掂量，真是大江后浪推前浪啊。” 老夫人道：“有了无双和江小子，大秦才真会纵横无敌，你呀，也该知足。” 老帅拂髯大笑：“那倒是，只可惜，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惫懒了些。” 老夫人也不由笑道：“这小子原本有名无实，如今已是不同，说权倾大秦亦不为过，以后诸事缠身，且看他如何惫懒。” 老帅忽然贼兮兮道：“夫人，你说，无双会不会是故意的？” 老夫人道：“猜那些做什么，你这把老骨头要做的，就是好好协助这两个年轻人，这天下，终归是他们的。” 老帅有些满足道：“夫人说的是，此番小子加冕摄政王，很快会传到五国、泰岳，天下不知如何反应，老夫还得好好照应着点。” 老夫人道：“正该如此，这个后辈小子虽然满腹锦绣，始终年龄尚小，欠缺经验经历，偏偏又身处风口浪尖，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你这把老骨头啊，还不能软呢。” 蒙老帅嘿嘿一笑搓手道：“夫人……我这把老骨头，硬朗得很……” —— 高府。 大元帅高起自朝堂归来之后，就走进那阔大的书房，闭门不出。 直到深夜，从大营归来的高荣才推开房门走进来。二话不说，跪坐在高起面前，注视着自己的父亲。 “……听说了？” 高荣虽然戴着面具，但目光却十分复杂。 “是……儿不明白。” 高起拿起战刀，缓缓擦拭。 “你至少该明白一点，这是迟早的事。” 高荣道：“陛下留他，必然要让他出仕，但何必如此决绝，秦国，不应有两个天。” 高起目光沉静如渊：“秦国从来只有一个天。” 高荣似不明白，“如此泼天之权，陛下当真放心？” 高起轻轻还刀入鞘：“再锋利的刀，入了鞘也没有杀伤力。他与陛下，互为刀锋，又互为刀鞘。” 高荣一怔：“儿，还是不懂……” 高起放下战刀：“不懂，不懂才对，你若都懂了，懂得人就很多了……” 说罢，将这把战刀丢给高荣：“这是摄政王锻造的新型战刀，他命令，先行装配在你部。” 高荣托着刀，目光凝视。 “横刀，有了此刀，我部战力可提升两倍。” 高起道：“他给你的刀，好好拿着。” 高荣目光复杂：“为何定要是我。” 高起淡淡道：“你明白，只能是你。你也只能是他的刀。” 高荣沉声道：“我这把刀，不情愿，也却所不斩！” 高起看看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静的闭上了双眼。 高荣坐了许久，终于站起身，大步离去。 他走后许久，高起才睁开双眼，看向面前的天渊屠神戟。 “由不得你……” —— 汤巫山。 太上皇赢沛与施交相对而坐，宫雨在旁伺候茶水。 茶已经换过三轮，两人却都没有喝过一口。 直到第四轮泡上，赢沛才缓缓开口：“为何会如此。” 施交枯坐轮椅，眼睑低垂。 “不知。” 赢沛眉毛一拧：“她……不应做此安排。” 施交古井不波：“他们都是活人，活人……自会有变化。” 赢沛略有些烦躁：“我担心的是，她是否感应到什么。” 施交道：“或许，但我等终极大事尚无迹可寻，纵然感觉到什么，在发动之前，也不会暴露。不过，事无绝对，江凡领摄政王，出乎老夫预料，你应盯紧些。” 赢沛怒意似乎有些压抑不住：“摄政王？为什么！劣女到底安的什么心！” 施交微微抬眼看看他：“难道不是你想要的么，她不归，他主政。” 赢沛道：“不错，在秦国能战胜她的，只有他，朕欲分裂秦国之天，制造双雄对立，但为何如此顺利，她又为何如此激进？” 施交缓缓道：“一个摄政王乱了你的心。” 赢沛道：“不该如此发展，应该是慢慢对立，慢慢衍变，事态，好像不在控制之中。” 施交道：“无人能机关算尽，既然已经展开布局，便需懂得两变，静观其变，随机应变。” 赢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么如师尊所言，我等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施交道：“其他事，依计推进，不可自乱步调。” 赢沛沉思片刻道：“好，他们准备的也差不多了。” 施交摇摇头：“差半丝也不行，就像你，身体没准备好，便无法承接老夫的功力。强行推进，只会崩塌。” 赢沛目光缓缓沉静下来：“朕急躁了。” 施交道：“江凡此次外出，也有些急躁，便应该以随机应变躲过了劫数，更加证明此子不凡。对付这等有大气运者，更不能心急，急则乱，乱必危。” 赢沛叹口气：“果然大气运，凤辰……竟如此无能。” 施交摇头：“凤辰是高傲了，没有地下高贵的头颅去看那个小子，正如你当初一般，失手并不意外。” 赢沛点点头：“吃一堑长一智，朕醒得。” 施交道：“你应发觉，似乎有人在应我们之棋。” 赢沛冷笑一声：“手法有些像那背主之妇。” 施交道：“巴清位列天下三智，小觑不得，何况，我那老友也非简单人物。” 赢沛道：“阴阳五行家，邹演。这位老夫子不是一心求道么，为何入了逍遥王府。” 施交看看他：“这便是你不如那小子的地方。此子布局草蛇灰线，蛊惑人心于无形，胸中有万千沟壑，看似无意为之，实则目光深远。不似你，只能看到自己手中事，很少去关注旁枝末节，更难以做到将外力悄然引为己用。” 赢沛似有些不喜，但也没有反驳。 “师傅去见过邹演，他究竟为何被江凡吸引？” 施交轻叹一声：“学识，近乎道的学识。很多时候，为师也不得不叹服，那逍遥王果然学究天人，若非我杂家生死传承大计，为师更愿与其坐而论道，而非敌对博弈。” 赢沛虽然气闷，但他也知道，论学识来说，江凡此人堪称绝世，自己的确没有半点可比性。 第834章 江王爷第二次早朝 “邹演重大道，自会被那逍遥王所吸引，那日论道，其出口之言，让为师也极为震惊，甚至有振聋发聩、惊为天人之感。然则，邹演云，此只为江凡部分所学，其真正的大道在那三层书房之中。只可惜，他还未曾获得进入资格。” 赢沛一惊：“那三层书房到底什么所在？堂堂阴阳五行家还没有进入资格？” 施交道：“据说，那里存放了江凡的一切学识，究天地之奥妙。故而，要获得资格，不是以学识论，而是以亲近论。” 赢沛目光急剧闪动：“师傅，若是我等将那三层书法搜刮……” 施交轻哼一声：“没那么容易，整座凡人居已然布下圣境大阵，何况那等所在？只怕龙潭虎穴也不为过。况且为师听闻，江凡所学以特殊文字记载，旁人难懂。” 赢沛面色慢慢沉静下来，唯独眼底却闪烁着一丝贪婪的光…… —— 又是新的一天，却不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尽管昨夜睡在小翠的卧榻上挺得劲，可江公子的黑眼圈儿不但没消退，反而好像加深了些。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被赵高伺候着穿衣洗漱。 “哎呀——我的王爷啊，您就穿上王袍吧，您都摄政王了，穿成那样子上朝不合礼仪啊。” “别扭……” 江凡扭动着身子，看看身上的五爪金龙王袍说道。 “我的王爷哎，咱就勉强穿穿，就那么一会儿功夫的事儿，挺一挺就过去了不是。您呐可代表陛下，这礼仪方面含糊不得呀，否则您是没事儿，小的可要被大人们活活骂死。” 江凡无奈道：“好吧，好吧。看你那一脸可怜相，穿就穿吧，不过腰带别束太紧，不好消化……” “行，行，都听您的……” 一顿折腾，江公子总算收拾妥当，坐上女帝的车辇向着正阳宫而去。 自然有人留意到他是从章台宫出来，很自然能想到，这厮昨夜应该是留宿章台了。 特别不合礼仪，就算陛下不在，你也不能登堂入室睡那里去啊。 可一想想这俩人的关系，摇摇头，算了，说不起。 江凡赶到的时候，朝堂大佬们早就到齐了，文武分列两旁，正在静候着。 眼瞅他从后面出来，竟然没像昨日一般穿着随意，文武百官们好歹算是有点安慰。 只是这扎眼的五爪金龙王袍往那一放，特别别扭，有种到了其他四国朝堂面君的赶脚。 “摄政王驾到，众卿迎驾——” 于是乎呼啦拜倒一大片：“恭迎王驾。” 江凡挠挠头，昨天赵高教他的词儿瞬间又忘了，只好清清嗓子：“呃……起立。” 众人：…… 起立是什么玩意儿？ 赵高都懵逼，悄声道：“王爷，应该说，平身。” 江凡打个哈哈：“众卿平身，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赵高翻白眼，得，又白提醒你了：“王爷，这是小的该说的。” 江凡无奈，只好安生坐着，等赵高在那高喊：“众卿临朝，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你别说，这公鸭嗓子，硬生生喊出来堂堂皇皇的意味，也算个人才。 众人静默了片刻，一时间还是不太适应。 这会儿江公子已经随手翻开了面前的奏章，看了几眼，丢在一旁，又拿起一本，看了两眼，丢在一旁，第三本，看了一眼，丢掉。 刚要拿起第四本，忽然眉头一皱，大手一推，奏章稀里哗啦掉一地。 “这都什么东西，不行，回去重新改过。散了吧！” 说罢，抬起屁股，头也不回的走了。 所有人全部傻在当场，这算怎么回事？ 你上朝屁股都没做稳当吧，就退朝了？ 哪不行，你倒是说说啊。 赵高也懵得不行，但摄政王已经走没影了，还能咋办，只好干咳一声，硬着头皮道：“退朝——” 这下嗓门没那么堂堂皇皇了，反而有点心虚似的。 然后，一溜烟，追随摄政王去也。 留下一众文武百官傻愣愣，不知所以然。 显然，摄政王第二次上朝，又啥也没办。 一个臣子迷迷糊糊的看向左相李修：“相国，这……这……” 李修蹙起眉头，想了半天，缓缓道：“列为，想必是我等奏章没有达到王爷要求，我等今日回去再做修改，要好生用心，否则耽误大事啊……” 蒙傲也附和道：“相国说的是，诸位还是坐在一起好好商量商量，该怎么弄才对，老夫先行告辞了。” 说罢，摇摇头大步流星去也。 于是，摄政王第二次早朝，无疾而终。 赵高一边给他换衣服，脸都皱成了苦瓜。 “我的爷啊，您，您这怎么说的，试衣服都没您这么快……” 江凡轻笑一声：“行了，别磨叽，来跟我说说，昨夜子时，奏章送来情况。” 赵高愣了下，“王爷，昨晚，您不是都看过？” 江凡摆摆手：“我要上奏数据。” 赵高这才回过神来，赶忙道：“头一日您亲自临朝，积攒奏章共有一百二十七，分别来自左相李修、上将军王翦、太仆陈赫等人，其中太常数量最多，一人上了二十七道奏折……” 江凡边听，便喝茶，仪态悠然。 “……昨夜子时，撤回的一百二十七份奏章，只有六十一返回，其中……” 他果然是个做统计的好材料，按照江凡昨日所授，清晰明了的将两日情况诉说一变。 江凡听罢，嗯了声：“不错，你这记性加上三大报表实在是如虎添翼。” 赵高嘿嘿笑道：“当不得王爷夸奖，小的哪敢称虎，充其量是只猫，御猫。” “哈哈哈……”江凡大笑：“难怪你这厮从来……都讨人喜欢，能办事，会说话，想不成事儿都难呐。” 赵高眯眼笑道：“王爷过奖，小的就不明白，这些朝臣必然是按照您昨日指点重新写过，为何您当着他们的面看也不看，直接推翻？” 江凡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用第三表，能看出来什么？” 找高认真思索了下：“第三表，用来分析。小的眼界有限，只能看出来少了六十六份……” 江凡笑道：“慢慢看，明日，不出意外，还会少……” 赵高似有些迷糊，但他也恍然所觉，摄政王此举，大有深意。 第835章 证婚人的未竟之事 “可是，陛下未归，有些事已经拖了很久，王爷不怕拖下去耽误了？”赵高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江凡轻笑：“放心，她敢出去，就没天大事，我心里有谱。明儿还早着呢，走，领我到处转转。” “好咧，不知王爷今天想去哪儿瞧瞧？” 江凡微微抬起头，看向宫外。 “我记得高荣婚礼上，太上皇好像把黎阳宫赐给了婕妤长公主，我这个证婚人，不得去瞧瞧？” 赵高一愣：“这……” 江凡看看他：“有什么不便？” 赵高道：“王爷莫怪，太上皇虽说把黎阳宫赐给了长公主殿下，但那毕竟是他老人家离去之前的居所，谁敢真正搬过去住？所以啊，那地方到现在还是空着的。” 江凡笑笑：“是啊，老头子一肚子坏水儿，存心把高荣两口子架起来烧烤，不意外。” 他敢说老头子，赵高也不意外。这位江公子天上地下就没怕的，太上皇如何，还不是两次在他手中吃瘪。作为如今的宫廷第一内侍，赵高对这些事多少有些耳闻。 “所以，您看是不是换个地方……” 江凡大手一挥：“换什么换，巫山我想去都去了，还怕一个前寝宫？不行，我这证婚人当面应下的，今儿个咋也得去提婕妤接收了。要不然事情岂不是没办完？带路走着。” 赵高当然不敢再阻拦，“王爷，黎阳宫不远，您还像昨日一般散步过去？” 江凡摇摇头：“不，不，到底是太上皇的前寝宫嘛，那样太不敬，吩咐下去，备上仪仗出行。” 赵高愣了下，小眼睛不由收缩，这是要大张旗鼓啊。可即便陛下，在深宫之中行走也不可能动用仪仗这么兴师动众，这位王爷心思还真是诡异难测。 于是，仅次于女帝的仪仗紧锣密鼓张罗起来，没多大会儿，几乎宫中所有人都知道，新鲜出炉的摄政王殿下铺铺张张的去了黎阳宫。 黎阳宫距正阳大殿比女帝的章台宫还要近些，这也是曾经的主人地位使然。 江凡只是在外面打量了一番这座气势恢宏的寝宫，便赞道：“够奢华，有气派。” 诚然，相比黎阳宫的规模，只有五十多间房的章台宫简直就是厢房或后院儿。 高达三丈遍布鹅蛋大的铜钉的大门外，伫立着八名持戟武士，雄壮威武。 他们看着这等仪仗，还以为是女帝亲临，正不知如何是好，大门忽然大开，一个中年宦官匆匆从里面走出来，看着这仪仗，面带疑惑。 赵高已经下马来到近前：“刘安呐，摄政王驾临，还不赶快迎驾！” 刘安一惊，他深居宫中，自然知道江凡领摄政王一事，心中虽然惊奇他为何来此，却也丝毫不敢怠慢。 快步上前，一拜倒地：“黎阳宫总管，刘安，拜见摄政王殿下。” 江凡在赵高搀扶下，缓缓下了车辇，并未先去看那宦官，反而打量一番大门，才低头道：“长公主可在？” 刘安一愣：“启禀殿下，此乃太上皇寝宫……” 江凡皱皱眉：“废话，不是赐给长公主了么？” “这……”刘安心头一寒，这位的赫赫威名他怎么会没听说过，太上皇本人都在他手中讨不了好，自己一个太监就跟蝼蚁没区别。 “这什么？支支吾吾！”江凡不悦道。 刘安慌忙叩头：“启禀殿下，太上皇……并未交代我等，长公主也未曾派人来接手……” 江凡好像很不愉快：“怎么，这点事上面交代了下面还不赶紧办，难道还等着太上皇亲自来打扫吗？你们怎么做事的！” 刘安心中叫苦，我们能怎么办啊。嘴上却只能说道：“殿下，我等只是下人，只能听主子吩咐，哪里敢擅自做事……” 江凡哼了声：“好了，好了，本王乃证婚人，今日正好有空来看看，顺便就提婕妤接收了吧。” 刘安呆住，主子没吩咐啊，这可怎么办？ “嗯？”江凡拉长了声音：“有难度？” 刘安还没说话，赵高就一马鞭抽了上去：“放肆！此乃摄政王殿下，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刘安疼得龇牙咧嘴，却连东也不敢动，只好一咬牙：“刘安怎敢冒犯摄政王虎威，自当听命行事。” 江凡一摆袖子，也不理他，径直走入大门之中。 放眼望去，只见亭台高耸，阁楼林立，却没有江南婉约气象，倒很符合大秦简单而庄严的审美观。 “黎阳宫有我大秦风格，太上皇在周室为质久了，倒还没忘记自己是个秦人。” 江凡笑笑说道。 这话不知有多大逆不道，太上皇赢沛曾在大周为质，这是他最不愿提起的前尘往事。而江凡这语气，哪里像在说堂堂太上皇，反而像是在指点下属。却偏偏没人敢反驳这位。别说他们几个，就算李修在也没法说话。 “赵高，带本王好好逛逛，看看太上皇给妹子的嫁妆如何。” 赵高赶紧上前：“遵令。刘安，带路！” “是，是……” 刘安明白的很，自己虽然贵为黎阳宫大总管，但充其量就是个下人头头，别说面对摄政王，就算面对赵高都矮着好几头。 江凡一路走马观花，看得并不细致，还多少有点心不在焉。 黎阳宫挺大，但逛起来也就半个时辰的事儿，江凡很快就看了一遍。 “就这样？里面没别的好去处了？” 刘安赶忙道：“黎阳宫就这么大，王爷看得快，确实没什么可看了……” 江凡瞅瞅赵高：“你说。” 赵高目光微微一闪，忽然道：“启禀殿下，小的听说还有个与之相连的别院，刚才，好像没看过。” 江凡哦了声，皱起眉头看向刘安：“你不是说没有了么？” 刘安白毛汗都下来了：“不，不，殿下恕罪，那是别院，严格说起来，不属于黎阳宫……” “放屁，带本王去看看。” 刘安却一下子趴倒在地上：“殿下饶命啊，那可是太上皇为皇太后所建，亦为太后归天之地……太上皇曾有吩咐，若无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否则，否则就砍了小的脑袋啊——” 江凡冷笑：“信不信，本王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 第836章 九黎别院 刘安面色惨白，连连叩头，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赵高一把拎起他：“带路！” 刘安浑身筛糠，仿佛失了魂儿，只能任由赵高拖着向前走去。 终于，在一个角落，一个小小的拱门映入江凡眼帘。 这座小门很不起眼，却是以黑铁铸造，上面落锁，好像很久都没打开过了。 小门上方，斑驳的刻着四个字——九黎别院。 江凡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九黎别院……有趣的名字…… “打开。”赵高吩咐道。 刘安哭丧着脸：“赵公公，这别院，小的手中并无钥匙。” 赵高神色也有点动容，他虽然明白江凡的命令是无论如何抗拒不得，但对这位太上皇，他本能的还是有些畏惧。 “王爷，这座别院不起眼，应该没什么好看的，再说刘公公说的也有理，毕竟是别院……” 江凡淡漠的目光扫了他一眼，赵高直接就把话吞了回去，招呼一个金甲武士过来：“开门。” 那武士上去一刀就砍断了门锁，眼看着江凡举步进入，门外的刘安仿佛被抽去了骨头，软倒在地，两眼失神，口中喃喃道：“完了，完了……太上皇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赵高俯身小声道：“蠢货，晚点死，比马上死强得多。” 说罢紧随着走进了九黎别院。 而院内，江凡正驻足瞅着一尊雕像出神。 那是一头古怪的猛兽，圆滚滚的，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看起来凶神恶煞，偏偏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憨态。 眼见他瞅了好一会儿，赵高纳闷，小步上前轻声道：“王爷？” 江凡回过神，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九黎，特么的有点意思。” 赵高好像没听明白：“王爷，咱们去里面看看？” 江凡站在那没动，目光沉静，似乎在思考什么。 赵高自然也不敢催促，过了好一会儿，江凡才忽然摆摆手：“也是，一个区区别院，有什么好看的，走了。” 说罢，竟是扭头便走。 赵高搞不懂到底怎么了，但隐约觉得这座别院有古怪，摄政王既然没有深究，自己也乐得清闲，赶紧跟着走了出去。 一边往外走，江凡吩咐道：“告诉太上皇，这黎阳宫，本证婚人替婕妤长公主接手了，那座别院也包括在内，不日请高荣夫妻上表谢恩。” 刘安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只能唯唯诺诺应着。 直到江凡的仪仗远远离去，他才目中露出阴沉之色，死死盯着远去的车辇道：“丁浪，即刻通知太上皇和太上师，九黎别院，保不住了。” 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只是微微拱了拱手，便悄然退去。 九黎别院有古怪。 赵高敏锐的感觉到这一事实。只看王爷一路上都在那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就知道。 而且，他坚持入院，却未曾参观，有点说不过去。 但赵高这人特别懂事，不该问的绝不问。反而笑容可掬得询问王爷午膳想用些什么。 江凡想了想，露出一丝笑容：“天色尚早，可以去外面吃点儿。” “外面？”赵高一愣：“王爷想去何处？” 江凡枕着双手靠在车辇上：“整个阳都，也就蓬莱居能下口。” “好咧！”赵高应了一声：“摆驾蓬莱居！” —— 王东主和刘掌柜听到小二结结巴巴的说摄政王的仪仗到了么口，当时就蹦起来了。 摄政王是谁？一字并肩王、逍遥王啊，蓬莱居的天字第一号贵客。而且还是打着仪仗来的，太长脸了啊。 当下两人直奔大门口跑去，连鞋子都差点丢了。 刚一到门口，就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仪仗已经占据了整条街，有个微胖小眼的宦官正笑眯眯的站在那。 王东主哪里还认不出来，这位就是那日主持百官听书的宦官赵二……对了现在应该叫赵高，当下第一内侍，眼瞅就要当上秉笔大太监的人物。 “哎呀……拜见总管大人！” 赵高笑道：“王东主，果然还认识杂家。” 王东主道：“您可是我们蓬莱居的天大贵人，不认得谁也不敢不认得您啊。” 赵高赶紧摆手：“不要乱说，你们的天字第一号贵客今天可驾临了，安排个最好的雅室，还要那祖孙俩伺候着。” 王东主赶忙道：“不必安排，最好的雅室一直为王爷备着，旁人不敢用。” 赵高哦了声，不由夸赞：“你这酒楼东主端的会做事，好，去准备吧，不需铺张，只要王爷最喜爱的那几样小菜即可。” 王东主赶紧招呼着刘掌柜去准备。 这会儿，赵高也将江凡给请了出来。 按照江凡的意思，并未驱赶任何食客，而恰巧午餐时间，许多人正在楼中，都惊喜莫名，谁也想不到吃个饭竟然有幸目睹了名动大秦的逍遥王，如今的摄政王殿下亲临。 一众人等纷纷高呼拜见，江凡也含笑回应，只是让大家莫要拘束，自己今日只是来吃饭听曲儿的。 并且让赵高免了所有人的饭资，惹得众人高呼逍遥王，欢声震天。 说来也怪，尽管江凡后来加封一字并肩王，如今更是摄政王，秦人乃至天下人都还是更喜欢称之为逍遥王，很可能他那风流洒脱玉树临风的模样很让人有感觉。 直到江凡进去雅室了，外面才终于平息下来，但所有人都在兴致勃勃的议论着。看来今天的下酒菜必然是逍遥王的各种事迹。 江凡都不知道，自己在蓬莱居还有专属坐席的。 眼瞅这个足足两百平、奢华至极的宽敞雅室，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在这儿没消费过什么，反倒赚过不少银子。 本来还想劝那王东主取消掉，结果王东主一番话让他无言。 人家差点给他跪下，言辞恳切的说，因为这里有逍遥王专座，每日里不知吸引到多少客人，还请王爷念在当初情分上，保留这个雅室。 听王东主这么一讲，江凡不禁失笑，这显然是把自己当做活招牌、摇钱树了，有之前打工时雪中送炭的缘分，江凡哪里还能坚持，只好由得他们去。 第837章 南疆五大族 王爷用膳没让人伺候，大家也都知道王爷这人膳食天下第一，而且最喜欢自己动手，当然不会去添乱。 上完饭菜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二胡老者在那拉曲儿，而那小丫头则被江凡拽上餐桌一起吃。 小丫头天真烂漫，只知道他叫王爷哥哥，哪里懂得什么身份差别，咯咯笑着和江凡吃得不亦乐乎。还说现在赚了好多银子，想要请他吃街角云吞面呢。 江凡便答应下来，说这次他请，下次要小丫头请他吃，最少两碗。 小丫头满口答应，还说要给他加两个卤蛋。这可了不得，要知道这小丫头可是绰号小貔貅，掉钱眼儿里的，想让她破费，难如登天呢。 一曲很快拉完，江凡招呼：“冯老先生，来一起喝两杯。” 老者连忙道：“王爷贵如天人，小人草芥之民，不敢，不敢。” 江凡哈哈大笑：“天人是个鸟，冯老，当初你还很自在的，今日怎么拘谨了，还不如咱们小貔貅呢，快，快入座。” 老者笑着摇摇头：“王爷还是那般平易近人，也罢，老头子就冒昧了。” 江凡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小貔貅，去给爷爷斟酒。” 小丫头喜滋滋的抱起酒壶就去倒酒，还嚷嚷着让爷爷多喝点，因为回头还要请王爷哥哥吃饭，总要吃回来的。 小家伙惹得二人开怀大笑，江凡都不知道多久没这么畅快了。 “冯老这二胡技艺融合了南北两地所长，属实精湛无比。”二人饮过两杯酒之后，江凡赞叹道。 冯老此刻却丝毫没有刚才那种拘谨之态，反而微笑着看向江凡。 “老朽曾托人带话，欲请王爷听南地二胡，今日正好献上一曲，王爷还算满意？” “满意，满意，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江凡连连点头。 冯老呵呵笑道：“过奖喽，王爷妙语如珠，信手拈来，才真让人佩服。” 江凡道：“这南地二胡果然多了几许婉转，却也……多了些哀伤之意，倒是让本王有些不解。” 冯老目光沉静：“王爷能解曲中意，果然胸有灵秀。” “哦？这么说来，此曲如泣如诉，其间定有些故事？” 江凡好奇道。 冯老微微拂髯：“王爷可愿一听？” 江凡笑着斟满酒：“权当下酒，冯老请讲。” 冯老沉默片刻，目光似有些悠远：“王爷可知我祖孙二人从何而来？” 江凡抱起小貔貅：“令祖孙南疆口音，想必来自于此？” 冯老点点头，轻叹一声：“实不相瞒，我祖孙二人确是来自南疆，逃难之人，一路跋山涉水，往北而去，只为避开仇家追杀。” 江凡眼神微微一动，却未曾出言打断。 冯老缓缓道：“王爷当知，南疆混杂，百族林立，其中最为鼎盛者，当属苗、昆、黎、合、蛊五族。 九百年前，大周一统，周太祖皇帝派大军进驻南疆，从此华族入主，是为最强。华族之下，便是苗族。苗族当初最早归顺大周，被赐姓郑，曾一度是南疆的实际掌权者，不但执掌南疆水师，甚至承担海运重任。 而其余四大族，并不想被周人管束，遂率领百族分为三大部分，其一，以黎族为首，成立魔宗势力，坐拥方圆百万里山峦。其二，以昆、合二族为首成立以司空家为首的雉羽堂势力，占据八十八寨中的八成。其三，以蛊族为首，成立蛊神教，独占十二侗势力。余数不多的几个部落则悄然隐匿于十万大山，不再出世。 数百年岁月变迁中，魔宗建立天魔殿，势力依旧鼎盛。雉羽堂则被项家打压，分崩离析，大不如前。而十二侗则一直隐于十万大山深处，延续至今。 然而最强的苗族郑家则在大周有意促使下，权势逐步被来自华族的项家取代。然而郑家千年大族，也没那么容易被摧毁。至今，虽然绝大部分统治权利已经失去，但依然掌管着南疆河海运输。 然而自五十年前大动乱开始，郑家受到的打压越发严重，除了项家势力之外，黎族魔宗不知为何也盯上了郑家。天魔殿屡屡进犯，导致郑家越发势颓。 在外界高压之下，郑家内部也出现了不同声音，一部分人主张彻底归顺楚王，延续族群。另一部分人认为数百年来，郑家对大周忠心耿耿，然而却被逐渐夺权，项家本就源自于大周，亡我之心昭然若揭，与其如此，不如与魔宗合二为一，重新争霸南疆。 最初，只是口舌之争，然而随着局势愈演愈烈，争端急剧升级。最终郑家内乱。六年前，主张归顺楚王的郑家家主郑昊被其族弟郑林谋算，重伤不治，临终之际，将郑家机密托付给一位老仆，方才含恨而亡。自此，郑家，归于郑林统治。而郑林，则直接挥舞大旗，倒向魔宗。” 说到此，他似不胜唏嘘，透着浓浓的哀伤之意。 江凡对这些信息略作消化，缓缓开口道：“冯老为何将这些说与本王？” 冯老面色复杂的看着江凡：“王爷……老朽可能信任王爷否？” 江凡淡淡一笑：“冯老已经开口，哪里还有选择？” 冯老沉默片刻，终于叹道：“王爷慧眼如炬，老朽确实已经别无选择……既如此，便与王爷细说分明。” 他看看那小嘴巴塞得如同松鼠般的小貔貅，慈爱的道：“王爷可知，小貔貅大名为何？” 江凡一边给小丫头夹菜，一边道：“名字虽不知，但姓氏应为……郑。” 冯老神色一凝：“王爷……到底还是猜到了。” 江凡道：“传言六年前郑昊谋反被杀，其妻谢氏自缢身亡，只有一双儿女被忠心下属救出，流落江湖。若本王猜的没错……” 他抬头看向冯老：“您老便是刚才所说的老仆，而这位……便是郑家小公主，郑思怡。” 冯老忽然起身拜倒，悲声道：“老朽冯远山，请王爷救我少主！” 他这一跪，不但江凡吃惊，小貔貅也不明所以。 “冯老快请起！”江凡慌忙道。 “王爷，我少主已经走投无路，请王爷答应老朽，老朽万死不辞啊——” 第838章 九黎传说，郑家公主 江凡赶紧站起身，过去扶起他：“快起来，有话慢慢说，当着孩子面，万勿如此。” 冯远山这才起身重新坐下，却满目悲怆。 小貔貅虽然还不懂许多事，但直到爷爷伤心，便爬了过去，给他擦拭眼角：“爷爷，不哭，爷爷，你怎么了呀……” 冯远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思思乖，爷爷没事，只是被酒呛着了，你快去帮爷爷重新热一壶。” “好。”小貔貅乖巧道。 冯远山似乎有意支开她：“思思啊，你要亲手给爷爷热，还记得几分火候吗？” 小貔貅嗯嗯道：“手放上去微烫即可。” “好，思思乖，快去吧。” 眼看着小貔貅出门而去，冯远山才无限疼爱的道：“多好的孩子，聪明乖巧，惹人疼爱。” 江凡也点点头：“是啊，从开始我就喜欢这孩子，只是那会儿没想到，她竟然是南楚郑家小公主。” 冯远山道：“当初郑家内乱，我主长子郑略身受重伤，不知所踪，十有八九性命难保。我主，很可能就剩下这一根独苗……” 他不胜哀伤，江凡劝慰道：“事已至此，冯老好好照看小貔貅便是。” 冯远山叹息道：“只可惜，老朽垂垂老矣，今日内伤频繁复发，唯恐时日不多，这才……” 江凡略一沉思：“为何选本王？” 冯远山道：“老夫虽然远在秦国，但南疆仍有暗线，知王爷与魔宗似有不合……” 江凡微微一怔，“本王下南疆乃机密，你如何得知？” 冯远山道：“魔宗对郑家垂涎三尺，不得不防，家主郑昊在魔宗自然设有眼线。王爷两临魔宗，第一次与为魔殿妖姬，与魔主言谈之中透露出敌对信息。第二次为秦国圣女云扶摇，敌对之势在所难免，自然不会与那郑林合得来。” “哦？便是因为这些？但眼下本王与天魔殿并未真正敌对，冯老不觉得草率？” 冯远山摇摇头：“魔宗抵触女帝，秦国陛下迟早会对五国天下动兵，而王爷贵为秦国摄政王，与之对立也不过迟早的事。” 江凡轻轻一笑：“冯老倒是看得通透。” 冯远山道：“然则，这些都不是根本，最重要的，乃是老朽亲眼所见，王爷宅心仁厚，对我们老小二人照顾有加，对思思的喜爱之情毫不掺假，这才是老朽最为意动的。” 江凡缓缓点头：“小貔貅天真烂漫，惹人喜爱，本王中意的很。” 冯远山道：“难得思思也对王爷视如兄长，孺慕之情老朽早已看在眼里，才冒昧想把思思托付给王爷照料。” 江凡看着他：“冯老方才说身体有恙，难道……甚为不妥？” 冯远山叹口气：“当年思思还在襁褓之中，老朽怀抱她苦战奔逃，内伤遍及五脏六腑，大罗金仙也难治了，只能靠着一口真元苟延残喘，只因放心不下思思啊。” 江凡拱手道：“老人家高义，江凡万分钦佩。” 冯远山道：“当不得高义二字，老夫侍奉我主一家四代，人人都对老朽极好，尤其郑昊更是将老朽视为亲人一般，老朽岂能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尤其思思不知自己身份，自小便是老朽带大，更是将老朽认为爷爷，心中难以割舍啊。” 江凡道：“若本王猜测不错，老人家不只是因为身体原因才有此念吧。” 冯远山神色微微一动：“王爷……莫非知道些什么？” 江凡摇摇头：“还是冯老亲自说说吧。” 冯远山沉声道：“郑林在这五年来，一直在追查思思踪迹，势要斩草除根，近些时日，老朽惊觉阳都出现了黎族人，其中一人与当年我主惨案有关，方才心忧如焚。” 江凡眼神一凝：“魔宗之人来了我阳都……” 冯远山道：“老朽所知不多，唯独知晓带头那人，乃是与郑林接头的魔宗巨头，金执法。” “金执法？” 江凡一惊，天魔殿五大执法，金木水火土，自己只见到过木执法，而传言中，金执法才是五大执法者之首，统领其他四位执法，修为深不可测，甚至有人说，在天魔殿中，金执法的修为仅次于魔主。 这般人物，来阳都必然是有极为重大的事宜，江凡不由眯起了眼睛。 他忽然想起太上皇那座别院，九黎别院。而魔宗……全称应该是九黎魔宗。 九黎这个词要追溯至上古时期，相传南疆有一位强大黎姓战士，带领同族八兄弟共计九位酋长，征战南疆，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族群，黎族。 这位金执法，传言中就是上古九大酋长之一黎巨的后裔。而黎巨，当初就是仅次于大酋长黎贪的强者。 “如今金执法落脚何处你可知？” 冯远山摇头道：“魔宗之人想来神秘，老夫只是远远看到，唯恐暴露，不敢追踪。” 江凡点点头：“他的到来终归让冯老觉得惶恐，故此才想到了本王？” 冯远山道：“正是如此，只是……王爷虽然与魔宗终归势难两立，却与思思非亲非故，老朽实在……难以启齿啊。” 江凡忽然道：“本王答应了。” 冯远山倒是一怔，未曾想江凡答应的如此痛快。 江凡道：“不必意外，本王喜欢小貔貅，早就想认作妹妹。” 冯远山顿时大喜，被这位认作妹妹？那别说金执法，就算魔主亲临，也得掂量掂量啊。 少主，无忧矣—— 兴奋之下，冯远山再次跪倒重重叩头：“老朽感念王爷大恩大德。” 江凡搀扶起他来：“老人家，切莫如此，折煞晚辈啊。” 冯远山难掩激动之情：“郑林夺权乃是借刀杀人，蒙蔽了整个郑家，故此才欲斩草除根，一旦事情败露，郑家必然清算于他。届时我少主重新执掌大权，必然为王爷提供助力……” 冯远山的话没错，有了自己的协助，小貔貅未必没有那一日。到时候，郑家庞大的海运，将会成为自己出海的绝大臂助。然而，这却不是江凡接下这摊事儿的根本原因。 江凡笑着摆手：“正如冯老方才所言，一切都是题外话，根本原因只是因为，本王喜欢小貔貅而已。” 第839章 祖孙入府 终于安心的冯远山长长出了口气，多年来压在心底的大石搬开，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这位老人瞬间无比轻松。 当然，他没有提让江凡帮助主上报仇，乃至帮助郑思怡夺回权利的事。在他看来，这已经出乎意料的好了，哪里还能得寸进尺。 而事实上，隐藏在他心底有一个想法，或许其他的一切，终归会随着事态演变而水到渠成…… 说话间，小貔貅已经抱着温好的酒喜滋滋跑来。 眼看小家伙给两人都倒满酒，江凡开心的抚摸着小家伙的脑袋：“小貔貅，喜欢王爷哥哥吗？” “喜欢呀，最喜欢爷爷和王爷哥哥啦。”小貔貅眯着眼一脸享受。 江凡笑吟吟道：“那，以后去哥哥家里住可好？” 小貔貅顿时两眼冒光：“好呀，好呀……” 忽然好像想起来什么，小脸有些疑惑的看着江凡：“那爷爷呢？他要不去，思思就不去了，爷爷年纪大了，小貔貅要照顾他。” 江凡呵呵一笑：“真是个孝顺的乖孩子，去，爷爷也得去，他不去，谁给哥哥拉二胡听？” 小貔貅这才喜笑颜开：“那太好啦，爷爷拉二胡，思思给王爷哥哥温酒。” 江凡哈哈大笑：“好，好，思思温酒的手艺最好了。” 眼看江凡和小貔貅如此融洽，冯远山更加安心。 “如此，可叨扰王爷喽。” 江凡笑道：“可不是叨扰，王府特别缺人手，您老到那，还有差事得干呢。” 他这样一说，冯远山心中更是大为赞佩，难怪此子年纪轻轻便已经权倾天下，就这让人如沐春风的行事风格别人就做不到。 “呵呵，只是老朽这身子骨，干不了重活了，唯独这一身真元还能……” 江凡笑道：“您呐，没了这一身真元可就真不好顶住了，好好留着续命吧，难道您老不希望看到思思长大成人？” 冯远山释然一笑，心中感慨万分。 自己确实不能再轻易动用修为，浑身内伤就靠这真元吊命，如今少主年幼，他还真不想过早离去。 可如此，自己就是个没用的老废物，心中属实觉得歉然。 江凡似乎看出来他心中所想，便道：“哦，对了，王府年年都要举办晚会，却总是缺了个乐师指点，今年好了，有您老在，王府也算有了天字号大乐师，好事儿啊。” 冯远山感激道：“王爷周到，老朽惭愧了。” 江凡道：“魔宗之人既然在此，您今天就带着小貔貅跟我走，短时间也莫要出来抛头露面。” 冯远山道：“还是要和王东主说一声，东主和掌柜待我二人甚好，总不能不辞而别。” 江凡伸手拉了下身旁的一根细绳，“这事儿我来。” 这绳子另一端连着个铃铛，直接通往王东主房间，要说这位东主做事可真是周到无比。 果然，仅仅片刻功夫，王东主就敲门进来。 “王爷，您有何吩咐？” 江凡笑道：“王东主，此番来不好意思了，要向东主要走两个人。” 王东主愣了下，旋即看了眼那祖孙二人，顿时心领神会：“王爷说的是冯老祖孙吧？” “不错，府上却个乐师，今日其实便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 王东主当时就笑道：“那可是他们的福分，我啊还得恭喜他们祖孙呢。” 江凡道：“就是要辛苦你再找个说书的了。” 王东主赶忙道：“这是小事，何劳王爷费心，哦对了，祖孙二人没少给我蓬莱居帮忙，稍后我让刘掌柜把该结算的银钱一并拿来。” 冯远山连忙道：“这如何使得，蒙东主收留于此说书拉曲儿，我祖孙二人已经赚了许多银子，做些些微小事乃本分，怎可要酬劳？” 江凡却笑道：“冯老，拿着吧，王东主做的对，劳有所得也算应该，况且你都搬家了，乔迁之喜，王东主这是要表示表示。” 他这样一说，冯远山也不好推辞了。而王东主见王爷明白自己的心思，也是笑逐颜开。 “王东主，还有件事想请教。”江凡忽然看着他道。 王东主一怔：“万不敢当，王爷有事请讲。” 江凡道：“听闻，你这里是逍遥会的总部？” 王东主赶忙抱拳：“王爷明鉴，小人没有任何不敬之意，只因和许多秦人一样，对王爷所作所为万分钦佩，故此自愿加入逍遥会。” 江凡倒是有点意外：“东主也是逍遥会中人？” “是，是，说起来，小人可是最早被王爷提点的，总想着能为王爷做点事，可叹小人不过区区一酒楼东主，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加入逍遥会，提供个活动地点，也算略尽心意，还请王爷莫要怪罪。” 江凡笑道：“怪罪什么，你们都是守法之民，要做什么是你们的自由，这逍遥会本王一直也未曾关注过，今日略有兴趣问问而已，东主不必惊惶。” 王东主这才轻轻松了口气：“王爷，逍遥会乃民意所向，还请王爷赏脸，保留下来。” 江凡一挥手：“此事本王不参与，只要记得不许为非作歹，否则本王可断不容情。” 王东主道：“王爷大可放心，逍遥会章程明确，断不可能坏了您的名声。” 江凡点点头：“听闻活动经费都会存入这里？” 王东主道：“以前是，现在呀除了一部分活动资金放在柜台，其余大部都存放于骊山银号。” 江凡道：“骊山银号刚开不久，你们可放心？” 王东主当即斩钉截铁道：“那可是骊山银号，有什么不放心的？小人倒是觉得，天底下都没比那更安全的地方。” 江凡不由失笑，他这马屁算是拍的震天响。 “经费可充裕？” 王东主道：“充裕的很，十几天前金主又送来一百万两，加上此前积累，足足三百万两呢，一时半会儿可没的花完。” 这么多？江凡也是一愣，这位幕后金主还真是大方啊。 但可惜，王东主也不知道逍遥会太多事，更别说这神秘的金主了，只知道每次都是个干瘦的年轻人押送而来。 第840章 有个酒楼要开业 见问不出太多东西，江凡便摆摆手，想让他退去。 这时，王东主却突然迟疑了下，好像有话要说。 江凡一愣：“王东主有事？” 王东主赶忙拱拱手：“确实有件小事，小人斗胆，请问王爷与临江阁可是有些关系？” 他忽然提起临江阁，反倒让江凡一怔：“临江阁阁主与本王关系不浅，王东主何作此问？” 王东主沉思一下道：“启禀王爷，因为……因为有两家楼子想要在阳都开设铺面，但酒楼界有传闻，他们，好似与临江阁不和……” 江凡顿时微微眯起眼睛：“两个楼子……莫非是，八珍坊，百味居？” 王东主赶忙道：“果然瞒不过王爷，正是这两家。去岁，这两家曾前来我蓬莱居求取厨子，但我蓬莱居正在发展之际，并未答应此事，而奇怪的是，他们也未曾强求，反倒挖走了两个厨房帮闲离去，很让人费解。 后来，小的听闻陈大有和郭三死在临江阁，说是投毒事件，最后真相大白，原来是百味居和八珍坊设计陷害。此后，临江阁反击，两家地位大跌，如今八珍坊已经在八大家垫底，百味居更是掉出八大家之列。 小人略有耳闻，当初王爷曾于临江阁会张宰辅，裴阁主还曾于极乐城支持王爷，这临江阁或许和王爷关系匪浅，如今听说了这些事，方才想着和王爷说说。尤其因那两个帮闲之事我蓬莱居冒犯了临江阁，特意想着向王爷请个罪。” 江凡笑笑：“请罪倒是没必要，你们也是受害者。对了，这两家打算开在何处？” 王东主赶紧谢过江凡大量：“就在我蓬莱居对面，因为是两家合开，取名八百味。” 八百味……江凡不由眯起眼睛。 八珍坊和百味居此事做的颇为古怪啊，正如王东主所说，自己和临江阁的关系许多人都应该能想到，那么此时这两家得有多大心，敢来阳都开设酒楼？ 何况还有件事，两家根本就是对头，怎么还站一条船上了？ 想了想，向着王东主微微点头：“王东主有心了，此事东主不必干涉，随他们去便是。” 他明白王东主八成也带了些自己的小心思，毕竟谁都不愿意八大家开到自己家门口，影响生意不是。 王东主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尽了告知之意，微微抱拳躬身退下。 江凡离开后，蓬莱居才算热闹起来。 今日食客无不兴奋，没想到这般巧合，在此碰到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爷。 但许多人都纳闷的是，那位一向低调的逍遥王居然如此大张旗鼓的来用膳。 难不成他从一开始就是在隐藏，为的就是要到最大权势？ 可想想也不至于的啊，一字并肩王还不够大？非要弄到摄政王才算？ 甚至有些人偷摸谈起阴谋论，认为江凡所谋甚大，如今陛下突然消失，他却出来监国，兵不血刃就得到了大秦的天，这中间可能有许多古怪。 他们这些阴谋论虽然让很多人心中动容，只是却没人跳出来公开说点啥。你没看到满朝文武都没反应？这里面的故事可能很深…… 带着祖孙二人回到凡人居，江凡刚要启程去章台宫，却见到了巴清。 有意思的是，巴清身边还跟着一个青衣小帽的年轻公子，但江凡一眼便认出，这不是新任大总管上官婉儿吗？ 她们两人一并请见，江凡倒是觉得有些意思。 上官婉儿却觉得更有意思。这才多久，这位主子摇身一变，竟然又成了大秦摄政王，总揽秦国滔天权势，实在是不可思议啊。 定了定心神，上官婉儿先是见礼：“婉儿私自离开骊山，特此请罪。” 江凡摆摆手笑道：“我已经嘱托过张宰辅，你有什么罪，不过记得，不要以真容抛头露面，还不是时候。” 上官婉儿这才松了口气：“谢王爷。” “你俩一起来，想必有大事儿？” 巴清款款上前，微微点头一礼才道：“王爷外出，阳都发生了些事情，巴清未经王爷准许擅做了主张，如今王爷归来，自当告罪。” 江凡不由笑了：“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回事，咋还都来请罪了，说说吧，你又干什么了？” 巴清道：“王爷离开阳都前，清曾谈及太上皇，王爷是否还记得？” 江凡道：“不错，只是本王那时有急事未曾来得及处理，老头子又呆不住了？” 巴清点点头：“王爷和陛下虽然曾经震慑于他，但对于一个视权柄为性命的人来说，能起到的作用只是暂时的，他不会彻底雌伏，王爷想必也很清楚。” 江凡道：“不错，秦国有许多事亟待处理，本王也只是希望他暂时消停一些罢了，看起来……他又要蠢蠢欲动？” 巴清道：“王爷容禀，太上皇……要拜师了。” “哦？”江凡倒是大感惊奇，这老儿虽然才五十多岁，但身体欠佳，再加上整日里服用那些古怪丹药，眼瞅半截子快入土的人，怎么还突然闹这么一出。 “拜师何人？” 巴清轻声道：“杂家老祖，施交。” 施交，这个名字江凡并不陌生，毕竟曾经一起斗过地主，他对这个半身不遂的枯槁老头子印象挺深刻。 而对于施交的名号，许多人是不知道的，唯独江凡不陌生。不只是源于极乐谍报，女帝也曾经和他说过一些。 主要是因为这老头子间接对大秦的影响太大了。 他虽然从未在秦国为官，但他有两个名动天下的徒弟，可都是当初大秦的顶级大佬。 商君、吕夫。 “有意思……”江凡手指敲了敲桌子：“何时的事。” 巴清道：“应是早有预谋，不过直到如今时机方才成熟而已。” “夫人所谓的这个时机，是指什么？” 巴清道：“内外二因，外因虽然清还不甚了了，但想必局势已经满足条件。但这内因，清却有所了解。乃是因为武道传承。” “武道传承？”江凡眉头微微一动：“太上皇虽然年轻时也能力搏狮虎，但因在大周为质，身体暗伤，武道修为也就一般般，武道传承和他能有多大干系？” 第841章 太上皇的异动 巴清道：“属下在与太上皇合作期间，无意中得知一些消息。这施交修炼为接木神功，虽然本身发挥不出多大实力，却可将一身功力灌输给他人，造就绝顶高手。” 江凡霍然有些明悟，不由摇头：“看来小翠和师傅一战，不但没灭了太上皇的火，反而让他更加看到武道修为的重要性。” “王爷明鉴。施交接木神功已经大成，不日将可以灌顶大法传予太上皇，若是成功，太上皇将成为一名顶级大圣。” 江凡神色一动：“施交……难道是为了杂家传承？” 巴清眼中奇光一闪，没想到江凡直接就想到这么深的层面：“王爷高智，清佩服。” 江凡摆摆手：“不难猜测，商君和吕夫之事在前，施交为了延续传承，收下这个弟子并不意外，况且，也确实没谁比太上皇更合适了。但他，这也是在赌……” 巴清道：“这是最好、最快的路，他值得一赌。” 江凡点点头：“唯独太上皇，心思却未必和这位杂家老祖一致。” 巴清笑了：“这种情况下，拜师的和收徒的自然各怀心思。” 江凡道：“太上皇既然动了这等心思，说明外因也条件成熟，最近可有怪事？” 巴清伸手示意上官婉儿：“这个，婉儿妹妹调查的更深入些，请她来禀报王爷如何。” 江凡眼神一动，饶有兴趣的看看二人：“你们两个……搭手呢？” 二人对视一眼，上官婉儿微笑道：“还请王爷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江凡看了她片刻，忽然哈哈大笑：“婉儿啊，你很着急……” 上官婉儿知道，主子才智如妖，一下子就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婉儿想更快获得自由，只有更快作出功绩，请……主上体谅。” 江凡颔首微笑：“机会倾向于有心思者，也罢，既然如此，你就说说，我那老泰山在搞什么猫腻……” —— 一番详谈，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 主要是信息太杂乱，幸好有上官婉儿亲自梳理，不然那些云山雾绕的东西，实在不容易整理。 饶是如此，还是有许多消息不知有没有关联，或者只是巧合而已。 这倒是让江凡发觉，太上皇此次所谋甚大，做得也更高明了，心中不由生出许多警惕。 说实在的，他可从来没小瞧过这位老丈人，自己两度获胜，也不过是在女帝支持下有心算无心而已，若是单纯二人博弈，江凡不觉得自己有多大把握能胜过这位一手缔造了大秦最鼎盛时期的王者。 最终，江凡同意了巴清和上官婉儿进一步调查的请求。 他明白一件事，对巴清而言，这是讨债。 对上官婉儿而言，这是进阶。 两人都需要这个机会，而自己最近很“忙”，也恰巧需要人来盯着这件事。 挺好，就这么办吧。有这两人，江凡也放松不少。虽然太上皇和施交都是千年老狐狸，可这两个人也是年轻一辈绝对翘楚，老一辈和新生代的博弈想必会很有趣。 —— 江公子当然很“忙”。 如今摄政王了不是，每天还要早朝呢！ 只是这第三日早朝跟第二日没啥不同，江公子还是随便看了三份的开头，就丢了下去，然后退朝，速度比昨日还快了几个呼吸。 在满朝文武看来，这就是还不满意啊，只能哭丧着脸回去再度修改。 这回，李修、蒙老帅，甚至高起都没闲着，亲自加入了修改大业，各种比对，各种分析，到底哪儿不妥啊，总得弄个明白不是。 他们那一头雾水，忙得昏天黑地，江公子却在优哉游哉的泡脚喝茶。 赵高的手法还真是不赖，江公子只是口头简单指点，一双脚丫子就让他揉的那叫一个舒坦，博得江公子好一顿夸赞，称他就算去了自己老家，想必也能成头牌大技师。 赵高倒是挺羡慕，江公子老家也不知何方，人过的也太享受了。 一边捏脚，赵高也没忘正事儿，汇报得很是详细。 “……数据上就这些了。比昨日又少了三十份，奇了怪了，王爷你说他们是不是在偷懒，或者……” 江凡笑笑：“别管那些，越少，不是越简单么，你知道，我这人懒，不喜欢太多的东西。哈哈……” 赵高小眼睛一动，似乎隐约间捕捉到些什么，却还是想不太清楚。 但给大人物做事，最好的就是少问，多做，做细。 赵高深切明白这一点，这也是他短短一年多就攀升至内侍第一人的原因。 这才区区三日，江凡都觉得有些离不开他了。 很多时候他都在感慨，赵高这人很难不讨人喜欢。 记性极好，做事认真又极富成效，擅长察言观色，还懂得进退，而且随叫随到，仿佛永远在待命。换哪个领导都会很欣赏这种下属。 至于想要往上爬那点小心思，谁不能接受？没这点心思，还会被别人看不起呢。 难怪啊……江凡觉得一阵恍惚，眼前这人，与老家影视剧中那位，似乎渐渐重叠起来。 眼看江凡在出神，赵高轻声道：“王爷？王爷？” “哦？何事。” “小的问问要不要再换一盆水。” “不必了……”江凡看着他，目光有些古怪：“赵高……本王问你个问题……” 赵高忙道：“王爷请讲。” “你为何一心要往上爬呢？” 赵高一愣，没想到江凡在问这个，目光似乎也慢慢沉静下来。 “王爷……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赵高想活的好点而已。” 江凡道：“以你的本事，到哪儿都能混得风生水起，自己去做个富家翁什么的还不够么？” 赵高神色有些复杂：“……王爷，赵高与正常人不同。小的……小的残缺啊。” 江凡一怔，忽然想起，自己忘了这个。 “可你不是入宫之后才……” 赵高摇摇头：“王爷，不怕您笑话。家父因为是个俘虏，小的自然也是奴隶出身，自幼受尽歧视。后来，因家境贫寒，双亲被人逼债至死。兄长因护卫家人和债主争执，被毒打身亡，小人也被一脚踢成了……哎……后来小的流落街头，三餐不继，干脆，一狠心，亲手……” 第842章 我真的很想往上爬…… 江凡不由暗自唏嘘，原来还是个苦命人。 “可惜，小的打算入宫，却不得门路，总算通过各方渠道找到一个内侍公公，却又无钱孝敬，连宫殿大门都进不去。正当小的走投无路之际，一名刷恭桶的太监掉进粪坑淹死了，小的才得了个名额，就此进宫。” 江凡倒是能想象，那会儿这个赵二的内心之悲凉。 “那么，你这一身功力从何而来？” 赵高道：“小的入宫后，因为勤勉会来事，后来就被调去专门给总管大太监洗刷恭桶。日子久了，老总管见我还不错，便提拔做了贴身小厮。后来……更是传授我一身上乘武功，也因为这位总管的原因，小的在下面有了些名号，大家都给点面子。随后……您都知道了，因为王爷说书，小的才……说起来，都是王爷大恩大德啊，在赵高眼里，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江凡叹口气：“倒是吃了许多苦，所以，你才想要做人上人？” 赵高咬咬牙，跪倒在地：“奴才……奴才确实真的想往上爬。奴才再也不愿过那猪狗般的日子，虽然身有残废，但奴才总想着把内侍做好，得到陛下赏识，也算出人头地，此乃心里话，还请王爷恕罪。” 江凡道：“起来吧。正如你所说，人往高处走，何罪之有。但希望你记得，往高处走，并不意味着要踩着他人尸骨，更不是要玩弄权势，你……可明白？” 赵高似乎愣了下，旋即叩头：“奴才只知道勤恳做事，断不敢有非分之想。” “起来吧……”江凡悠悠道：“赵高，你有本事，有心计，迟早会爬的更高，但高处不胜寒，摔下来也会跌得更惨，懂得进退方是生存之道，不该插手的不要插手，不该问的莫要好奇，谨记身份，莫要有非分之想……否则，本王能送你上青天，也能压你下地狱……明白吗？”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已然有些冰冷。 赵高不知他何出此言，又为何意有所指，然而却能感受道江凡语中的冷酷之意，当即浑身打了个冷颤，重重叩头。 “奴才谨记，若赵高胆敢有非分之想，愿遭天打五雷轰，万劫不复！” 江凡轻轻吁了口气：“……希望你，记得今日所言。” 赵高趴在地上，大声道：“王爷教诲，赵高视如天条，断不敢忘！” 江凡终于轻轻笑道：“好了，我只是提醒一下你，毕竟你是个可造之材。” 赵高这才敢爬起身，这一会儿功夫，他竟然感到后背都湿透了。 这短短半盏茶，那位少年王，竟然带给他不下于女帝般的威压。 只是，他和江凡都没想到，今日的对话，反而在他心中埋藏了一颗奇异的种子…… —— 太上皇此刻大为震怒。 他刚刚接到阳都来的消息，那贼子竟然堂而皇之的前去索要黎阳宫。 这本来是他答应长公主的，按理来说没什么问题。 可在赢沛看来，这就是对他的蔑视。 从什么时候起，有人敢来要，敢来抢朕的东西？ 可他偏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那厮还是证婚人，打着这个旗号，合情合理。 但这也就算了，最可恶的，是他居然还要九黎别院。 那里可是藏着自己很多秘密。但那九黎别院就在黎阳宫范围内，他要，还是没法反驳。 强行压制了下怒火，看着对面干瘦的年轻人：“丁浪，他说什么时候要接手。” 丁浪面对太上皇并没有多少恭谨，而是显得有些木然。 “三日后，他就要接手。” 赢沛道：“师傅呢？” 丁浪道：“他老人家还有事要办，太上皇有事和我说一样。” 赢沛看看他，眉峰微微皱起：“你不过是个记名弟子，在朕的面前最好懂些礼数！” 丁浪依旧带着木然的表情：“浪，只听师尊安排。” 赢沛冷哼一声，却没有再针对：“通知刘总管，尽快收拾黎阳宫。” 宫雨此刻开口道：“黎阳宫需要转移的东西并不多，半日足矣，但九黎别院，不太好弄。” 赢沛面色阴沉，“烧掉，片瓦不留。” 宫雨一怔：“太上皇……” 赢沛断然摆手：“不必多说，听命行事。” 宫雨微微拱了拱手：“奴才明白。但此事是否要和南边的人打声招呼……” 赢沛略一思忖：“告诉他们，江凡小儿所逼，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宫雨眼神微动：“奴才，明白……” 那年轻人见他安排完毕，转身刚要走。赢沛却盯着他说道：“朕迟早要继承杂家。” “等你继承了再说。” 丁浪居然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赢沛目光阴冷：“一个区区推轮椅的，好大的架子。” 宫雨缓缓道：“陛下，成大事者须有容人之量，等到您得尽杂家，这还不是一条蚁虫……” 赢沛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扭头看向宫雨：“去准备一副牌，等朕那师尊回来，朕要跟他斗一局。” “老奴，遵旨……” —— 同一时刻，高家。 高荣静静的站在那，看着眼前娇小的女子，那一贯冰冷的眼神，竟然显得十分温柔。 婕妤坐在桌旁，一只脚踩着凳子，托下巴沉思。 “摄政王此举何意？为何突然非要接手黎阳宫呢……” 她似乎有点想不通。 “你的嫁妆，他应承的。” 高荣低声道。 婕妤哼了声：“他就是那么一说，知道我们不能去真的索要，你还不知道当时他的目的，就为了挑唆关系搞事情罢了，还真能给？” 高荣沉默片刻：“他是太上皇。” 婕妤冷笑：“这老家伙早就不是当初的秦王了，还指望他能一言九鼎，说话算话，你这脑袋怎么一根筋。” 被她指责，高荣丝毫不见动怒，就那么静静听着，也不接话了。 婕妤显得有点烦躁：“还没过几天安生日子……你说摄政王这是要干什么呢……他这人做事，肯定有原因的……” 高荣听她在那嘀咕，老半天才问道：“接？” 婕妤忽然一拍桌子：“接，为什么不接，不要才显得有毛病！” “好。”高荣就一个字，然后转身就要往外走。 第843章 接收，以及走水 婕妤急忙叫住他：“到时候王爷说怎么做你怎么做，不用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啥也别问，明白吗？” 高荣只是点点头。 婕妤叹口气，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柔声道：“你呀，头脑没他们那么多，就别管太多，既然已经站在他这边，就一条道走到底吧。” 高荣缓缓开口：“我不想。” 婕妤温柔的拍拍他的胸甲：“世上的选择哪能都如意，有的时候，跟想不想都没关系了……我知道你心里彷徨，但你的犹豫，只能让我更加担心……” 高荣静默许久，轻轻抚摸着她的手：“给我时间。” “嗯……”婕妤将面颊紧紧贴在他宽阔的后背，缓缓闭上眼睛。 …… 第四日早朝。 原本堆积如山的一百多份奏章，终于只剩下可怜巴巴的十二份。 而在满朝文武忐忑不安中，那位摄政王逐一看完，终于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众人这才吁了口气，成了，总算达到要求。 但许多人却没发觉，在这个过程中，许多事情已经被他们处理完毕，而剩下的，也只是必须在朝堂决断的东西。同时，这些也已经梳理的井井有条。 甚至可以说，只需要江凡批示一下就行，该怎么做，早就有谱了。 正当他们以为，摄政王将要开始逐一议事的时候，那位王爷只是提起大笔，在每一份奏章上面写了个大字——阅。 然后就宣布退朝了。 众臣再度懵逼。 尤其那十二位主事人，抱着自己的奏章，看着上面那个红灿灿的“阅”字，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 行还是不行？你倒是给个话啊，就一个阅，是啥意思？ 十二位主事人抱着奏折走的很糟心，李修也很迷茫，和蒙老帅并肩走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着说道：“老国公，本相怎么觉得，摄政王殿下……就是在偷懒？” 蒙傲肚子有点抽抽，恐怕你感觉对了…… “只是，有些大事拖不得了啊。”李修微微皱着眉头道。 老帅能怎么说，只好若有所思道：“李相莫急，这些事兹事体大，摄政王未曾当场批示，可能也在深思熟虑。不妨……明日再看看……” 李修无奈，也只好抱拳退去，和同僚们再度商议奏议之事去了。 而那位正在“深思熟虑”的摄政王，此刻根本没琢磨这些事儿。 在他眼里，有件事更加火烧火燎。 确实是火烧火燎，九黎别院，走水了。 等江凡赶到的时候，已经一把火烧的精光，火势变得很弱了，就连那巨大的食铁兽石雕也变得半灰半白，倒是更神似了些。 赵高一脸惊惶的协助刘总管指挥善后，却见王爷只是瞅着那石雕啧啧称奇，心里那叫一个纳闷，从开始您就看这玩意儿，不知有啥好看的。 “王爷，这火……蹊跷啊。”赵高上前道。 “哦？你觉得怎么个蹊跷法？” 赵高道：“您刚来看过九黎别院，要求接收，这里就突然走水，还烧的这般猛烈，短短两个时辰就烧成这个样子，若说没有预谋，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江凡瞅瞅他：“预谋？不能吧，谁这么大胆，敢放火烧太上皇的别院？” 赵高张口就想说，小眼睛却骤然目光收缩，讪笑道：“奴才只是猜测而已，如今这天干物燥的，也说不准是怎么回事。” 江凡指指他连连点头：“你呀……脑子就是灵活。” 赵高却不敢胡乱开口了。 在大秦敢干这事儿、有可能干这事儿的，除了您老，就剩下太上皇本人了。 太上皇不想给，显然这九黎别院也有点秘密，动手完全说得过去。而您，压根没关心火的事儿，只顾着看食铁兽，这正常吗？所以，你也很有作案可能…… 可自己能说谁干的啊，怎么说都是作死。赵高很后悔刚才自己没经大脑就秃噜嘴。 “方才刘总管说了，大火猛烈，没能抢救出什么。” 江凡笑笑：“难怪，黎明十分才起火，大家伙睡得正香呢，抢救不及时啊。” 赵高心中微动，江凡的话似乎意有所指。这火是黎明时分烧起，却直到早朝结束才有人报来。 按照刘公公的说法，是所有人都在忙着救火，没顾上。但这么大事，怎么可能如此草率？就算他们都在救火，那御林军干什么去了？这么大的火，就算瞎也能感觉到烤得慌吧。 还有，这火烧的挺讲究啊，一墙之隔，一边八面起火，汹涌猛烈，一边毛事儿没有，围墙都没熏黑，傻子看不出有问题？ 然而江凡却好像不怎么计较，随口交代赵高为了防范再有隐藏祸患，今日必须完成接收黎阳宫的事儿。 赵高便说道：“刘总管那边还有些仓促，但奴才盯着，他们一定会在晚间之前离开。” 江凡点点头，吩咐赵高在接收完毕之后，跟自己汇报下，便回去补觉了。 这场大火虽然烧毁了黎阳宫，但也逼着刘公公等人提前一日匆匆完成了交割。 全部的事儿都是赵高办理，然后一个傻大个在旁边瞅着。 指望高荣帮忙是不太可能，他连个亲兵都没带。 不过赵高有的是干儿子干孙子，百十号太监宫娥一顿忙活，还不到掌灯时分，已经基本完工。 直到太上皇的人尽数离去，江凡才姗姗来到。高荣那边刚好接过清单，看到江凡来了，扭头就要走。 江凡不由大喝一声：“咄！高将军留步！你家的事儿本王办的如何？” 高荣心里那叫一个腻歪，谁让你干这个了？好不容易跟婕妤过了几天清净日子，你非要招惹太上皇干啥？ 心里不爽，态度上也没好气。 漠然看了他一眼：“见过王爷，告辞。” 卧槽？你这打招呼从开始直接到结束啊。 江凡竟然也不生气，反而微笑着：“证婚人的活儿，都干完了，回去跟婕妤说说，什么时候想搬过来住就随时，缺啥少啥跟本王说。” 高荣闷葫芦一般，敷衍的点了下头就要走。 江凡笑着道：“高兄，新式军备已经装配完毕吧，明日蒙毅会去，指导如何使用，你做好安排。” 第844章 有铁锤，叫闷雷 高荣目光似有些不愉：“练兵之事，末将自有主张。” 江凡走到他近前，看着他的眼睛：“本王没有请求你。” 高荣目光中掠过一丝愠怒。 江凡却视而不见，“蒙毅会率一个百人队驻扎军营，将操练之法传授给你，本王要看到成效，如有不满，军法处置。” 高荣沉声道：“军法自有大元帅定夺。” 江凡哦了声，盯着他的眼睛：“将军莫非质疑摄政王的权力？” 高荣目光一滞，终于沉默不言，江凡终于笑笑，“告诉婕妤，这次我又帮她扫除了后患，不过只是个顺便捎带，让她改天摆酒意思意思就行了。” 说罢，摇摇头，信步走向赵高。 他的话让高荣陷入愕然，但江凡已经走开了，高荣伫立片刻，转身大步离去。 江凡没太把高荣的态度放在心上，毕竟这家伙就那个臭屁模样。 “赵高，接收得如何？” 赵高道：“匆忙了些，但总算完成，说起来若非这场大火，还未必能如此痛快。” 江凡微微一笑：“有所得必有所失，他们也很无奈，这么匆忙……想必本王能捞到点东西。” 赵高嘿嘿一笑：“高将军不喜此事也没参与，奴才便自作主张，凡古怪物事，都没列入给高府的名单……” 说着从袖子中掏出一张清单：“奴才觉着，还是得先请王爷定夺一番再说。” 江凡呦呵一声，拍拍他的肩膀：“行啊，会来事儿，走，带本王去瞧瞧。” 赵高赶忙投前带路。 许多东西已经被他整理完毕，堆放在地下一个安静的房间，外面还派了四个气息很强的太监看守。 赵高介绍，这是黎阳宫的地下密室，大部分好东西都是存放在此，不过九成九都被刘总管搬走了。 江凡进去一看，果然，架子空旷，没发现多少东西。 但还是剩下几件有趣玩意儿。但江凡看了看，基本就是凡人眼中的珍宝，没什么特殊的。 反而有两样不起眼的东西挺惹他关注。 头一个是一柄类似锤子的东西，漆黑的手柄一尺来长，锤头不过两个巴掌大，是块黑漆漆的金属块，却没搞明白属于哪种金属，唯独十分沉重。 让江凡吃惊的是，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素质就算动用真元都觉得有些拎不动。 江凡翻来覆去看半天，锤头锤柄通体一块，除了一些晦暗的纹路，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殊，好像就是个锤子而已。 赵高介绍说，这玩意儿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而且好像太上皇的人也不怎么看重，一直扔在角落里没人理会。赵高也不过觉得这东西特别重，可能是某种贵重金属，这才拎过来摆在这。 但因为太沉重，赵高动用真元的时候却发现一件怪事，这东西就算灌注真元，也不像其他兵器一般能够充斥真元波动，只是会更加沉重，而且依旧死寂一片，仿佛真元都被它吞噬了。 不过这东西太没用了点，越灌注真元越重，拎着它怎么耍？自己先把自己累死了好不。 八成太上皇他们可能最初也只是觉得这金属无比坚硬，将来可以熔炼做其他兵器来着，后来发现这个问题，才丢到角落无人问津了吧。 江凡看着看着，却忽然觉得有意思起来。 之前老是羡慕摇光那破书合起来能当板砖用，如今这锤子虽然难看了点，但胜在沉重啊，最妙的是，这玩意儿没动静，偷袭砸人应该特别好用。看谁不爽，就给他来一记八十的，挺好…… 收着！ 另外一个，就连赵高也不解江凡为何关注它。这是一座青铜莲花座，足足有三尺高，花开九瓣。 但这东西就是摆在财神位上的，上面还摆着个香炉，想来是用来上香所用的摆件而已。 而显然，刘总管他们对这个大家伙事儿更不敢兴趣，自始至终都没关注过。 然而对这东西的兴趣，王爷却非常之足，正正反反绕了好几圈，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嘴里兀自啧啧称奇。 “他娘的，难道是那玩意儿？” 江凡是真的惊奇了，若真是那东西，怎么会流落到太上皇这儿，还沦落为一个香炉托儿？ 只是这外观确如那人所说……八成太上皇也不知道这东西的乾坤在里面吧…… 赵高很纳闷，不懂王爷对一个香鼎好奇哪般。 江凡大手一挥：“好好，好像是莲花呢，这东西吉利，招财进宝啊，搬到我府上去做个香炉底盘正好！” 赵高：…… 上位者果然不一样，放着金银财宝不看在眼里，反倒对一个破青铜底座另眼相看，难道这就是财富达到一定程度，返璞归真了么？ 剩下的东西，江公子彻底兴致缺缺，随随便便挑选了几件剩下的都留给高家了。也难免，最好的宝贝肯定被刘总管搜罗干净，要不是时间紧迫，加上有些东西太笨重，估计太上皇连一根毛都不打算给他剩下。 对于这座府邸，江凡没多大兴趣，除了让人封上九黎别院，就抱着那个锤子离开了。至于高家如何处理，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毕竟自己的真实目的不在一座府邸上。 回去后，江凡把所有人打发走，一个人摆弄起锤子来。 刚才他就发现一件怪事，当他用真元和肉身力量拎它的时候，太重了，而悄然以先天一炁尝试，却发现那东西忽然好像没了重量，若非落地还是砸碎一片石板，江凡都以为是错觉。 试探着调动一丝先天一炁，江凡发现，锤子上那古怪的纹路似乎亮了下，然后，那锤子在掌中就仿佛鸿毛一般轻松。 锤身上的纹路必然是阵纹，不过是要以先天一炁驱动的阵纹。 江凡直觉捡到了宝贝。而且他敏锐的发现，与真元不同，这玩意儿先天一炁灌注越多，锤子的重量虽然也是越大，但在手中却依然轻如无物。 在先天一炁驱动下，江凡也在锤头下面看到两个微微亮起的小篆字——闷雷。 江凡惊了，难道这就是黑锤的名字？ 起的……也太奇葩了吧。 忽然想想自己打算的用处，竟莫名觉得很合适，这玩意儿用来下黑手，可不就是闷雷？ 第845章 五临朝堂，杀伐果断 越想越觉得对味儿，心中大为兴奋。 要知道，自己也算一个武修了，还没件趁手的兵器呢。 青蛇是软剑，锋利有余，分量不足，对于自己目前一个力量型选手，属实有点不尽人意。 这玩意儿就不同了啊，在先天一炁驱动下，自己耍着轻如鸿毛，对对方而言却是重如山岳，这东西……有点像某个电影里的奇葩武器。 哈哈哈，以后，请叫我锤哥。 莫名得了件最适合自己的武器，江凡乐得合不拢嘴，独自一人敞开了练习，甩得那叫一个溜，越玩儿花招越多，甚至江凡发现只要以一丝先天一炁连接，闷雷就能在一定距离内隔空摄入手中，随自己修为变强，距离会越来越远。不错，爽！ 太上皇，打死你想不到吧，旁人眼里的废柴鸡肋，对本公子而言，竟是至宝。 赵高进来的时候都惊了，王爷力量这么大的？这玩意儿自己拎着都费劲啊，越灌注真元越拎不动，他竟然耍得如同风车。 谁说王爷武道废柴来着，王爷，果然还是深藏不露…… 看到赵高进来，江凡收起锤子：“有消息了？” 赵高点点头：“刘总管出城不久队伍中便有个人秘密改路去了其他地方，探子尾随发现他们……进了一个尚未开业的酒楼。” “八百味？” 赵高一愣：“王爷妙算，确实是八百味。” 江凡不由呵呵一笑：“我说这两个被临江阁打压的不行的怎么又支棱起来了，合着找到了大腿。” 赵高道：“奴才已经查明白，百味居在秦国的东主是个名叫丁浪的年轻人，看户籍名牒，是秦人。” 丁浪……江凡念叨了两遍这个名字：“稍后把这人所有记录在案的资料都拿给我看。” 赵高点点头道：“八百味要不要派人盯住……” 江凡摇摇头：“此事你不必管，你派那盯梢八成早被人发现了，那拨人故意去八百味应该是故意给本王看的。” “故意？”赵高心中不解。 江凡摆摆手：“此事另有内情，你不需多问，派人去凡人居传讯，让阿来入宫见我。” 赵高躬身退下，江凡拍拍手，一个黑影就从暗处仿佛幽灵般闪了出来。 “主上。” 江凡道：“老陆，去帮我做件事，向蓬莱居王东主传一句话——让金主来见本王。” 黑影一身黑衣，头戴斗笠，怀抱细剑，正是陆寒亭。 闻言他只是点了点头，身子一晃，就消失于暗影之中。 江凡自顾自甩着锤子看向远处，嘴角勾起一丝怪异的弧度：“呵呵……两头投资，俩人都挺会玩儿啊。” —— 李修是想好了，摄政王再想糊弄了事绝对不行，今天说啥也得把正事儿聊了。 却没想到，第五次临朝的摄政王开口就道：“今日说说正事儿。” 百官一愣，摄政王居然主动开口要谈事情。但他一开口，就让许多人苦了脸。 “我先说两句，奏折从一百二十七份变成如今十二份，除了这十二人之外，其余人等罚俸半年。” 朝堂上一片哗然，老秦人毕竟有点直肠子，当即就有臣子质疑为何如此。 江凡指了指李修：“相爷以为如何？” 李修目光闪动，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片刻，就变得沉静起来。 “处罚得当，不过应该加上一人，还少了微臣一个。” 百官都愣住，不知道李修此言是哪一出。 “哦？”江凡微微抬眼看看他：“李相因何而罚，当如何罚？” 李修缓缓道：“首日奏折一百二十有七，次日只有六十一，至今只余下十二，说明本该列位臣工能解决之事却要经过朝堂，有懒政之嫌，臣作为百官之首，督管不利，自当加倍受罚。” 话音方落，许多聪明的臣子已经反应过来，许多人不免羞愧。 确实，当江凡屡次三番要他们修改的时候，他们就悄然撤回了自己的奏折，随后在三公九卿沟通之下，已经将事情妥善处置。 然而他们没想到，摄政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而他看似随意的行为，只是为了让众人恪尽职守，莫要凡事都拿上朝堂邀功罢了。 江凡微微一笑：“相国所言有理，便罚了一年俸禄如何。” 李修拱手：“心悦诚服。” 江凡淡淡道：“今日若本王猜想不错，只有四件事需要处理吧。” 李修道：“殿下明鉴。” 然则他心中是震惊的，先不说江凡以懒为勤的手段，更重要的是，他显然对那些奏章了如指掌，不是没看，是知道不能惯着这种臭毛病。而这四件事，也是一百二十七份奏章中，真正需要陛下来决断的事。 看着御座上面色淡然的少年王，李修恍惚间再次感受到当初被他冰冷注视的感觉。 一瞬间，李修竟不由出了身冷汗，微微拱手：“只需三件足矣。” 江凡抬眼看看他：“哦，也好……相爷自己那件事想必能处理得当，本王就不过问了。” 李修心里着实一咯噔，暗自叫苦，夫人啊夫人，你可真是坑我不浅…… 但他表面上却毫无异色，上前一步道：“其一，乃太仆陈赫奏请马场南迁之事。” 江凡直接开口：“同意，你们在第三次已经提出了不错的办法，南陈马场一分为二，扩大经营，还能以地利之便快速补充南军所需，很好。” 陈赫赶忙上前：“微臣惫懒，当初未曾细想方案，只知拿来朝堂讨论，蒙殿下教诲，此番知错矣。” 李修含笑：“殿下已经作出处罚，此事可以揭过，陈太仆不必耿耿于怀。” 陈赫忙拱手称是。 李修道：“这第二件事，百渠大君宣布脱离我大秦，自立为王，甚至妄想占了西南边境六郡，如今灰毛军屯积边界，频频试探，蠢蠢欲动，岂能坐视不理，臣奏请对百渠用兵。” 江凡大手一挥：“揍他！” 群臣都很懵，你这也太痛快了吧，这可是军国大事。百渠历史问题复杂，边境六郡之事亦大有争议，其自立背后更有楚国支持，您到底清楚怎么回事吗？ 一位老臣赶忙道：“殿下，臣以为，百渠由来皆我大秦从属，百渠大君曾岁岁朝贡，此事应为楚国挑唆，必有内因，提议先派使团南下，大军随后，先礼而后兵。亦可彰显我大秦大国气象。” 江凡不理他，只是看着李修：“相国以为呢？” 李修却面色沉静：“百渠蛇鼠两端，为祸已久，此番更是胆大妄为，臣以为，我堂堂大秦岂能容此鼠辈冒犯！臣请直接用兵，但不知……殿下想要打到何种程度？” 江凡认真看着他：“若本王说，百渠为一州，相国以为如何？” 李修似乎微微一惊：“……百渠虽然为从属，但毕竟是独立之国，背后尚有楚，若是发动灭国之战恐怕不妥……” 第846章 大秦，不需暗朝 江凡淡淡道：“本王问的是，百渠为秦之一州，相国觉得如何？” 李修神色一怔，慢慢说道：“若能如此，最好不过……” 江凡直接拍案：“那就这么定了，打，本王要一个百渠州，不要百渠王。” 他说的斩钉截铁，李修愕然片刻，目中竟然缓缓现出赞赏之意。 “遵，上谕。” 江凡看向高起：“烦请大元帅给个时日。” 高起长身而起：“二十七日，请相国派官员进驻。” 江凡笑道：“好，后面的事与大元帅无关，可以节省些时间了。” 高起重重一抱拳，径直离朝而去。 众人目送他的身影，只见漆黑的大氅仿佛掀起一片滔天阴云。 摄政王直接问这位杀神，可想而知，百渠，亡了…… 而此刻，所有人也都发觉了一件可怕的事，这位王座之上的年轻摄政王，并非传言中那般逍遥散人，轻描淡写间，已然杀伐凛冽！ 李修暗叹一声，百渠也算咎由自取。大君杨思齐这个蠢货居然被南楚蛊惑，在秦最不能接受动乱的时候，选择了冒险自立，看似选了个好时机，实则取死有道。 尤其此举会将大秦与南楚隔开，甚至在西侧还给了左贤王部一个插入的通道，导致秦国不但失去了对南楚的战略优势，更容易两侧受敌，委实难以忍受。 事实上，秦立国百多年来，杨思齐每每见异思迁，仗着自己战略地位重要在南楚、左贤王部和秦之间游走，甚至还曾联合左贤王部祸乱秦之西南，其麾下最重要的灰毛军更是以左贤王部提供的战马组建。 陛下早有灭了杨家之意，奈何四国伐秦，元气未复，只能暂时搁置。 不曾想摄政王果决至此，请高起调兵遣将，显然是要一战竟全功。 摄政王的决策虽然专断，却是英明的，唯独……打乱了自己的部署。 然而他此刻也明白，这年轻的上位者，身上带着陛下般的果决，不容置疑，不容辩驳，一言，便是雷霆。 江凡却好像是办了件微不足道的事，看着众人：“这第三件事，本王不准。” 众人顿时一片议论纷纷。 李修眼神明灭不定。 第三件事，乃重修法典。而这，也是自己最为关心的大事。 秦国以法强国，然则大秦之法，竟是来自于杂家。 商君、吕夫尽皆出身杂家，对此，李修始终耿耿于怀。重修法典，对于取代杂家意义重大，是自己彻底巩固权柄的长久大计，不想，江凡一句话，要否决。 李修皱眉，刚想提出异议。 却见江凡看着他道：“李相，本王知你所想，唯时机不对，李相稍安勿躁便是。” 他说的轻缓，但语气却不容辩驳，李修神色一动，刚要出口的话竟然缓缓咽了回去，甚至还阻拦住发起此事的大员，认真道：“臣，遵令。” 江凡似是颇为满意的看了看他，才环视众人。 “看来诸位的事情都说完了，那么……本王要说件事。” 他忽然站起身，手中托起天帝令沉声道：“自今日起，大秦驱逐暗朝皇庭，秦之国土，只需一堂足矣。此为令谕，若有阴奉阳违，杀无赦！” 杀无赦三字一出，顿时气温骤降，空气凛冽如刀，年轻的摄政王气势滔天。 这一刻，所有人仿佛看到的是女帝君临，帝王威严，霸气绝伦。 朝堂上下，文武百官，竟无半丝反对之音发出。 谁也没想到，他开口说的居然是这样一件事，而他手中托着的，竟是完整的天帝令，此令一出，一言而决，反对者视为忤逆，立斩。 众人皆知，暗朝皇庭隐匿世间，但他们从未消失，而在一百五十年前，暗朝皇庭再次悄然冒头，借助五国之乱，经略四方，大秦也被其势力大量渗透。 尽管大秦官员十分反对暗朝存在，可由于种种原因，并没有人冒然提出驱逐暗朝，就连女帝面对其存在也似乎有某种奇怪的态度。 谁也不想，摄政王竟然第一个站了出来，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天帝令可不是开玩笑的，意味着此后暗朝将成为和大秦对立的存在。 在许多人看来，这对于目下的大秦，实在是百害无一利。 可帝令就是帝令，从摄政王开口那一刻，这件事就定性了，除非女帝还朝亲自推翻此事。 然而天帝令在摄政王手中，这说明什么？难道，这也是陛下的态度？ 猜疑和压抑的氛围瞬间弥漫开来…… “即日起，展开清查。但凡和暗朝有关之人，皆驱逐出境，永世不得入秦，阴奉阳违，有意为其遮掩者，治罪。此事李相牵头，龙鹰卫全力配合，全力清扫，一月之内，本王要个明确交代。” 说完，江凡也不给群臣反应的机会，直接退朝。 然而一众文武却没立即离开。 有人问李修：“相爷，摄政王此举……是否草率了些？” “是啊，四国都未曾如此公开表示驱逐暗朝，便是不想将自己推向暗朝的对立方，微臣也觉得摄政王殿下有欠考虑了。”有人当即附和道。 也有人持有不同意见，哼道：“暗朝实乃贼心不死，妄图复辟之辈，摄政王气魄通天，此举甚合吾辈之意！” “大人你也当细想，泰岳为何不取缔暗朝？但凡有识之士谁人不知，暗朝实乃泰岳平衡天下之大棋，其作用如影卫之于大周，若公开驱逐，不啻于和圣地作对……” “一派胡言，我等大丈夫做事，堂堂正正，岂需不见光之辈监察？” “不错，圣地如何，我大秦立国靠的是君王励精图治，百姓勤恳耕作，将士不惧死伤，群臣兢兢业业，泰岳除了打压我大秦，何曾有过半点好处？” “大人慎言，泰岳圣地，还是要尊重些……” “放屁！泰岳若承认我陛下正统，老夫给他磕头又有何妨？” 一时间，朝堂乱作一团。 李修见状大摇其头，拉着蒙老帅走到一旁角落。 “老国公啊，这些决议你事前可有风声？” 老帅赶忙大摇其头：“半点不知，摄政王所为，老夫也很是纳闷啊。” 李修有些狐疑：“国公，您可是带来诏书之人……” 老帅道：“这不相干，老夫宣诏之前，也不知写的是什么。” 李修皱起眉头，如今这状况，其他几件事相比之下还算好办了，唯独驱逐暗朝这件事，一下子会将大秦推上风口浪尖。 第847章 凤家的提亲 “国公当知，此举，势必激起凤家敌对，泰岳凤家本就同气连枝，若再有心推动四国，联合伐秦之事……未必不能重演啊。” 李修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蒙老帅也蹙起雪白的浓眉，说实话，他也觉得虽然暗朝在近百年来越发活跃，但尚未直接去影响天下大局，暂时放着不好吗？ 等待时机成熟了再动手也来的及，为何江凡会突然间如此激进？ 按照他那懒散性格，一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朝吃错什么药了？ 赵高自然更不知道江大王爷在想什么，但却听得分明，王爷好像对于凤家当代少主颇有微词，一会儿功夫骂了好几轮了，听着……有点像在赌气似的。 但赵高深知，王爷这等人，嘴里说的跟心里想的未必是一回事，你要信了才是真傻子。 “我说赵高，你知不知道所谓暗朝是什么东西？” 赵高哪里敢谈这么敏感的话题，忙陪笑道：“王爷啊，小人说到底也不过一个宦官，这等大事实在不清楚。” 江凡瞪眼瞅着他：“你整日在陛下左右，敢说一点都不知道？” 赵高脸都成了苦瓜，您这是逼我啊。 “这……多少听闻过一点，但也不过众人皆知之事，说实话，小的只有两次听到过跟暗朝有关的事……” “哦，说来听听？”江凡好奇心大起一般，拉过赵高按在那非让他说说不可。 赵高哭丧着脸：“先说好啊，我只听过断断续续几句，做不得数。” “说就行了，本王还能吃了你不成。但你要不说……” 江凡眯起眼睛，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我看你是要另外找一条大腿抱抱了。” 赵高汗毛都竖了起来，赶紧道：“王爷，王爷，您就是小人最大的大腿，小人不敢隐瞒，您让我想想……” 他琢磨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头一次还是听老祖宗提到一嘴，好像……暗朝有人向陛下提亲，陛下……” “陛下说什么？” “不是这位陛下，是，太上皇。那会儿陛下还是公主，太上皇好像同意了与暗朝和亲。” 江凡瞬间想起，去年的时候，女帝曾说过，太上皇还曾想将她作为政治工具拿去联姻来着，难不成指的就是凤家？ “小人就听到这两句，小人那时候只是个小宦官，要不是得老祖宗宠爱随侍候身边，这都不能听到。” 江凡知道，他说那位老祖宗，乃是皇宫中深藏的一位老太监，几乎所有的后辈宦官都称呼一句老祖宗，这几乎是明的，好像不管太上皇和女帝都没有反对过。 “那么第二次，什么时候？” 赵高道：“便是一年半以前，好像说是凤家派人来再谈婚事。小的当时在上茶……王爷，您可别对陛下说是我说的啊，她可最烦嘴碎的人了。” 江凡保证道：“没事，你对我说，她不能有意见，不说才是问题，放心好了。” 赵高闻言，也只好叹口气：“凤家好像是说，凤凰一体……凤求凰天经地义，合则两利……其他，就不知道了。” “陛下怎么说？” “陛下……陛下只是说……凤凰……想的挺多……” 江凡一愣，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她说这话什么语气？” 赵高想了想：“很淡漠，好像就是随口一说……听不出来情绪。” 江公子不由大皱眉头，女帝这是什么意思呢？若是按赵高所说，当初提亲的八成是凤辰他老子凤天南，当时太上皇答应了，但或许因为女帝当时年纪还小或其他什么原因并未即时履行。而今，凤家再度提起这个事情，女帝平静以对，似乎没什么意外表示，那么，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显然，同意的话，暗朝带来的好处是巨大的，两千年皇族世家，统御天下一千年，监督庙堂一千年，不用想就知道能给女帝带来多大好处。 不同意，则很大程度出自于女帝的性格。女帝盖世天娇，气吞万里，她恐怕宁愿刀兵杀伐，也不会选择以联姻形式来壮大自身，更何况凤辰那孙子是要娶她为妻？答应了，就代表日后将会形成以凤辰为主的局面。江凡相信，女帝断不可能接受。 虽然怎么想江凡都认为，女帝绝不可能接受，但事关己身，总是有些焦躁不安。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赵高吭哧道：“……王，王爷，憋死小人了……” 江凡这才注意道自己还揪着赵高的脖领子，那厮已经憋得满脸通红。 尴尬一笑，松开他：“那个……我在琢磨事儿，你就知道这么多？” 赵高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才道：“小的只不过是个宦官，确实不知道其他了，王爷就莫要逼我啦。” 江凡看他这模样，也确实差不多被掏干净了，点点头：“好，这事儿算你有功，回头本王自有赏赐。” 赵高哭丧着脸：“我的王爷，赏赐啥的就免了，您别说小的告诉您的就足矣。” 江凡哈哈一笑：“我知道，我知道，这也就是本王，换别人你一个字都不会说，我怎么会出卖你呢？放心好了。” 江凡拍拍他的肩膀，这厮用处很大，尤其是这记性，太好了，随时都有可能用上。 赵高也吁了口气：“王爷，这个凤家到底什么来头？敢向陛下提亲？” 江凡好奇的看看他：“哦？你好奇？” 赵高赶忙拱手：“不，不，小的还是不知道的好。” 江凡笑笑，“告诉你也无妨，这是个很大的世家，延续两千年了，他们当代家主凤辰想要娶陛下为妻……” “狂妄！” 江凡还没说完，赵高就嗷的一嗓子叫了出来，把他都给吓一跳。 “我去……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赵高自知失态，连连告罪，却依然气有不忿：“什么凤家不凤家，千年世族又如何？不是小的说，除了王爷，谁能配得上陛下？那个叫凤辰的乌龟王八蛋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越说越激动，都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呦呵？江凡都奇了，从来没见这厮这么激动来的，从哪说女帝的亲事也轮不到他来置喙啊…… 忽然江凡脑中一动，渐渐明白过来。 没毛病，这厮确实应该激动。 第848章 逍遥会金主现身 赵高费尽心机往上爬，就是为了在女帝面前拥有一席之地，在他眼里，女帝便是大秦第一人，更是未来的天下第一人，他自己的主子，他必然希望她才是大帝人皇，怎么会希望她嫁给一个什么凤家？ 而对自己就不是这个态度，显然因为第一，自己是他目前最大的大腿，更是晋身之阶。而且赵高显然不认为自己会迎娶女帝，入赘倒是十有八九。 这么一想，总算明白了赵高的心思。但多少有些郁闷，他奶奶的，怎么都把我当成赘婿了？ 郁闷一阵，才打断喋喋不休的赵高：“行了行了，到底会如何还未尝可知呢。你小子要真有这份孝心，给我盯紧点，但凡有这方面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汇报给本王。” 赵高这回倒是一点不含糊，当即拍着胸脯保证，连一个字都不会落下。 随后，赵高禀报，那座莲花台和其他几样江凡看上的小玩意儿已经送到了凡人居，交给了宇文澄心入库。 江凡点点头，刚要说话，忽然一个小太监请见，在赵高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就匆匆退了下去。 赵高连忙来到江凡近前，低声道：“蓬莱居来人……” 江凡神色一动，微微笑道：“让他们进来吧。” 赵高出去不久，就进来两个人，居然是太监打扮。 但江凡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之一乃是蓬莱居王东主。 至于第二位，江凡居然见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和太上皇斗地主的时候，他注意到有个给施交推车的干瘦年轻人。第二次，则是在接收黎阳宫的时候，那个刘公公身边有个干瘦小太监，二者是同一人。 两人进宫，俯身拜倒：“拜见摄政王殿下。” 江凡眯眼打量了一阵，才缓缓开口：“有意思，王东主，本王要见金主，你怎么亲自过来？” 王东主伏身于地：“启禀殿下，小人身边这位，便是金主，小人奉诏特来引荐。” 江凡哦了声：“本王记得，你说过并不认识金主本人。” 王东主道：“确实如此，小人以逍遥会暗号联络，便是这位前来，小人不敢确定，唯恐有失，故亲身前来。” 江凡微微点头：“你倒是有些担当……两位，起来吧。” 二人谢过才站起身。 江凡目光在那年轻人身上上下游走一番：“你，便是逍遥会金主？” 江凡面色不变，心中也十分惊奇，这位金主必然是一方大豪，却未曾想如此年轻，不过二十来岁，除了有点干瘦，相貌倒是非常好看，尤其一双眼睛颇为有神。 年轻人此时才拱手道：“正是区区在下，小人丁浪，自作主张，还望王爷恕罪。” “丁浪？本王未曾听说过这个名字。” 丁浪道：“但是王爷见过小人，王爷的神态说明王爷记得很清楚。” 江凡微微一笑：“有趣，这是第三次见面吧。” 丁浪道：“面对面，是第三次。但在下曾多次暗中观察过王爷，还请见谅。” 江凡哦了声：“你对本王很有兴趣？” 丁浪道：“不敢谈兴趣，在下对王爷万分倾慕。” 江凡不置可否：“若本王记得不错，你是杂家施交的人。” 丁浪道：“王爷明鉴，确实如此。” 见他毫不避讳，江凡饶有兴致的问道：“为何支持逍遥会？” 丁浪沉吟一下，微笑道：“王爷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江凡倒是来了兴趣：“都听听。” 丁浪道：“假话是，在下对王爷之名如雷贯耳，想要求个晋身之阶。真话么……” 他认真看着江凡：“真话是，在下想请王爷助我。” “助你？”江凡身子前倾：“向本王求助？何事？” 丁浪道：“当着王爷不敢再说假话，在下欲执掌杂家，恳请王爷相助。” 江凡微微一笑：“你应该去求你老师。” 丁浪道：“老师另有考虑，不欲成全与我。” 江凡淡淡道：“那么，你可以求助你那位新晋同门。” 丁浪目光一闪：“王爷果然消息灵通，此事在下还以为知道的不超过五人。” 江凡道：“那是你以为。回答本王。” 丁浪摇摇头：“王爷心思如渊，想必早就猜到，正是因为太上皇，老师才不愿成全在下。” 江凡沉静不语。年轻人见状，明白他要听详细的。 “王爷容禀。在下只是记名弟子，尚未登堂入室。老师认为，只有太上皇才能承接杂家杂家，毕竟杂家崛起于大秦，九成底蕴都在此，故，太上皇才是最佳人选。但小人入师门十二年，属实不甘心。小人知道，太上皇不过是想要杂家的力量罢了，传承杂家不过是顺带为之，甚至很有可能狡兔死走狗烹，故此，小人很想争上一争。” “三个问题。”江凡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为什么十二年不能登堂入室。” 丁浪干脆道：“小人出身不好，乃陈国遗民，在秦国无地位，无背景，师尊不认为我能统领杂家。故不愿收作亲传，以防将来纷争。” “本王记得你身份文牒上写的是秦人。” 丁浪道：“当年秦国灭陈，陈国遗民虽入秦籍，却不为正统秦人所认同，师尊便是有此考虑。” “陈国豪门，无人姓丁。” 丁浪道：“不敢隐瞒，在下本姓白，丁姓只是为了掩盖身份。” 江凡未置可否，“第二个问题，太上皇想要杂家权势自有目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丁浪拱手道：“为杂家之主，诸子百家在下奢求一席。” 江凡道：“第三个问题，你为何选择本王。” 丁浪道：“太上皇夺杂家，试图复辟，本就与王爷敌对，敌人之敌可为吾友。” 江凡道：“本王要助你，得有值得的理由。” 丁浪道：“不敢以逍遥会之事邀功，但小人擅长经营，拥有八大家之二，万贯家资愿为王爷所用。其二，小人为杂家之首，不仅不会与王爷作对，更愿为王爷刀剑。” 江凡哦了声：“八大家之二，百味居，八珍坊？” 丁浪道：“王爷果然料事如神，正是此二家。” 江凡道：“本王记得，这两家似水火不容。” 第849章 丁浪的投效 丁浪道：“以前确实如此，但那时间尚不属于同一家，后为在下接手，如今所谓摩擦，不过在下为了掩饰做给别人看罢了。” 江凡沉声道：“接手？那么……临江阁事件与你无关？” 丁浪道：“王爷明鉴，百味居和八珍坊，乃是在下在临江阁之后所入主。临江阁投毒事件发生，阁主裴云锦全力反击，两家不敌，几近崩溃，在下此时出手，顺利收入囊中。” 江凡不由暗赞，裴姐姐还真是有手段，短短时间居然轻而易举干翻了老牌两大家，不得不说一声姐姐威武。但丁浪的话却让江凡发现一个问题。 “所以，你真正的财力源头并非此二家。” 丁浪道：“在下南陈大族，颇有底蕴，皆愿为王爷所用。” “你既有万贯家资，足够奢华富贵，为何还要执掌杂家。” 丁浪道：“陈国被灭，遗民身份抬不起头来，我丁家身为大族，却还想要延续。杂家在秦国根深蒂固，惟有执掌杂家，方能重新正名。” “所以，你便以巨大财力投注逍遥会，试图与本王搭线？” “确实如此，在下本愿作出一些事情，获得面见王爷之机，但时间紧迫，忧心如焚，恰恰王爷智慧通天，看穿金主之事，小人自然愿意尽快现身面见王爷。” 江凡淡淡道：“前日，你悄然离开刘总管队伍转向八百味，便是为了吸引本王注意吧。” 丁浪抱拳：“王爷慧眼如炬，小人确实存了这点心思。” 说实话，他一点把握也没有，毕竟这也太隐晦了， 可他在施交和太上皇的眼皮底下，又不敢明目张胆，再加上还不了解摄政王的心思，更不敢贸然行事。 只是自己所见，那位王太年轻了，当真有传说中那般才智通天，能洞察此事？ 当他发现有人跟踪的时候，才终于钦佩万分，也暗自高兴自己选对了人。 “这趟接手黎阳宫本就是个局，钓鱼也是目的之一，本王自然会派人留心一些。” 丁浪由衷道：“世人皆称王爷才华绝世，丁浪如今才得以一窥点滴，感佩万分。” 江凡只是微微一笑，思忖片刻道：“你常伴施交身侧，说说，太上皇与施交在谋划些什么？” 丁浪道：“二人所行之事非常机密，对我也是刻意防范，但在下知道，他们定然是在设法对付当今陛下，此局牵连甚广，在下所知，有南疆天魔殿，有秦国杂家门徒，有太华、泰岳二圣地，有暗朝，甚至……” 他面带敬畏：“甚至，还可能有天人。” 江凡神色微微一动，太上皇这回的手笔够大啊。 “太上皇如何能与天人接洽。” 丁浪道：“不能，除非天人找你，否则谁也找不到他们。在下观察，太上皇也不过是因为知道了些什么，借了天人的势而已。” 江凡心头不由一动，这么说天人频繁出现，和太上皇并无关系，只是后者发觉了一些可用之机，那么太上皇到底要如何利用？ 丁浪道：“有件事在下倒是清楚，施交欲将一身接木神功转嫁给太上皇，如今正在调理身体。但太上皇似乎有些不妥，尚需要些时日。” “哦？不妥，如何不妥法？” 丁浪道：“出去本就有暗疾，似乎尚有许多沉积之毒，很难拔除……” 江凡恍然，心中不由暗叹，整日里吃徐福弄的添了料的丹药能有个好才怪。唯独他也好奇，徐福这般做法，到底是女帝授意，还是自作主张呢？ “接木神功转嫁成功，太上皇修为如何？” 丁浪道：“师尊修为惊人，虽然本身施展不出，转嫁之后，却足以令其比肩巅峰大圣。” 江凡心头暗惊，太上皇如今不过是个病体沉疴的老人，修为不过宗师境，一旦成功居然能一步登天，成就巅峰大圣，这接木神功竟有这般神妙。 眉头一蹙，这不是什么好事，有了神功在身，太上皇恐怕野心更加膨胀，对付起来也更困难。 “有没有办法阻止。” 丁浪思忖片刻，摇头道：“除非杀了二人之一，否则如何阻止？但二人，好像都杀不得……” 江凡沉思道：“破去接木神功呢？” 丁浪道：“施交为杂家老祖，身边潜藏的高手不计其数，况且其自身虽然无法施展多少功力，但被动防御却堪称无敌，想要以外力破其功，太难了。” 江凡点点头，自然也明白，不光像丁浪所言，更重要的是在这紧要关头，施交和太上皇必然百倍加强防备，如今的汤巫，定然固若金汤。 丁浪道：“在下所知其他，都整理了一份册子，王爷得空可以过目。” 说罢，躬身将一本小册子呈了上来。 江凡略微翻了一下，放在一旁道：“你倒是聪慧，署上自己名字，这算是投名状？” 丁浪道：“在下既然有心，总得给王爷相信的理由。” 江凡倒是很欣赏他的细心：“你，想要本王相助，也表明心迹、开出了条件，那么接下来，本王要看看你如何做事。” 丁浪面色一喜，明白对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投效，当即单膝跪地：“属下见过王爷。王爷放心，但有所指，莫敢不从。” 他做事干脆利落，见江凡允了，直接就改口自称属下。 江凡摆摆手：“去找清夫人，详细的事情你们沟通。” 丁浪一怔：“莫非是巴蜀清夫人？” 江凡道：“你难道不知她已投效本王？” 丁浪道：“属下只是猜测，自从她被王爷带走，属下便想着会有这么一日，恕属下直言，这也是属下产生寻找王爷相助之意的源头。” 江凡淡淡道：“太上皇欠了清夫人许多，此番，便由清夫人去讨回一些利息吧。” 丁浪道：“在下尚应潜伏在二人身边，这双方接应一事，能否交给王东主负责？” 江凡倒是有点意外，扭头看了看王东主：“你很信任他？” 丁浪道：“王东主既然敢为逍遥会总部，自然值得相信。” 江凡笑笑：“王东主，这可是个危险差事，你意下如何？” 第850章 你这人小心思太多 王东主当即面带万分惊喜，单膝拜倒：“王承志能得王爷信任，荣幸万分。” 江凡呵呵一笑：“王承志……今日方知东主姓名。好，那么此事便交予你。” 王承志激动不已，重重抱拳：“多谢王爷提携，小人必将尽心用命！” 他实在惊喜，他深深明白一件事，有了这个身份，自此之后，便成了王爷的人，蓬莱居，终于抱上了一条粗壮通天的大腿。 “好，隐藏身份，好生做事，本王亏待不了你。”江凡鼓励道。 “谢王而已，王某谨遵令谕。” 江凡看向丁浪：“你做事务必小心，王东主只是普通人，莫要让他落入险境。” 丁浪颔首道：“属下定会小心行事，这也是属下把酒楼开在王东主对面的原因，以酒楼作为往来传递信息，想必更加保险。” 江凡赞许点头：“聪明。不过……”他笑笑：“你倒是要跟王东主抢生意喽。” 王承志笑道：“做生意哪有吃独食的道理，这八百味可算出身八大家，一开业必定会吸引大量老饕食客聚集，说不定生意更好呢。” 江凡哈哈大笑：“王东主果然有头脑。” 王承志连连说不敢，但得了王爷夸奖，脸上分明笑开了花。 “王东主，请先去偏殿休息，本王有些事要和丁公子谈谈。”江凡吩咐道。 王承志告退之后，江凡目光沉静的轻轻抚摸着茶盏，似乎并未着急说什么。 丁浪只是很沉稳的坐着，静等王爷开口。 然而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江凡始终未曾说话。 丁浪起初还能静心以对，但久了，就有些忐忑。 说到底，眼前之人毕竟是大秦摄政王，天字第一等的人物，就连老师和太上皇都忌惮万分，面对这样的人，无论是谁也无法做到真正的平静。 终于，在赵高进来换上第三盏茶的时候，丁浪忍不住了，试探着开口道：“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江凡这才啊了一声：“并无他事……” 抬起眼睑看着丁浪，“只是在想……方才你所言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丁浪心头一惊，忙起身抱拳：“王爷，丁浪句句属实。” 江凡呵呵笑道：“莫惊，人在江湖走，多几分防范之心也属正常，本王倒是很欣赏你的谨慎，不过……” 他缓缓道：“本王认为，这做人啊，心思不能太深，有时候可以简单一点……你说呢？” 丁浪面色一阵变幻，“王爷的话，属下听不太懂……” 江凡摆摆手：“知道我为什么让王东主出去？” 丁浪道：“属下以为王爷有机密要事吩咐。” 江凡道：“连对付太上皇这种事本王都当着他的面跟你商议了，还有什么必要避讳？” 丁浪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江凡淡淡道：“一个酒楼东主，敢主动入宫见本王不说，面临涉及到太上皇、泰岳、甚至天人的大事，不但不惊悚变色，反而兴致勃勃想要参与，你觉得……很正常？” 丁浪眼角微微一动，却依旧沉默。 江凡继续道：“沉默，解决不了问题，你该知道，在本王面前，有些小心思没用。” 丁浪咬咬牙：“王爷刚才已经同意接纳属下。” 江凡笑道：“没错啊，但不实诚的人有不实诚的用法，你以为如何？” 丁浪终于缓缓退后一步，拜倒：“王东主，是我的人。” 江凡轻轻一笑：“你看，实话有时候没那么难说出来。” 丁浪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蓬莱居也是我的，从一开始就是。逍遥会……逍遥会也是属下借着东风有心促成。但请王爷明鉴，为了不惹人怀疑，属下确实只做了个金主，其他五位副会首选拔属下都未曾参与。” 江凡淡淡道：“所以，你根本就是摇摆不定，两头下注，王东主与本王有旧，你觉得本王会信任他，故而让做中间人，有了他，你同样可以得到本王的消息，掌握两边动向的同时，还不至暴露身份，做事自可随着两边风向而动，还真是……好心思。” 丁浪拜倒：“属下知错，概因属下确实心有疑虑，故而做事弯弯绕多了些。但王爷请相信，投名状已经缴纳，丁浪投效王爷之心确实不假，唯独担忧的是，属下陈国遗民，不知能否当真取得王爷信任。” 江凡淡淡道：“当年惠王灭陈，将陈国吞并改为陈州，并于陈州设立马场。唯陈国遗民一直负隅顽抗，数十年来复国之心不灭，你倒确实有担忧的理由。” 丁浪道：“白家当年也是其中一支，但到了家父这一代，终认为大势已去，连大周都名存实亡，陈国不过是大周赐封的诸侯王罢了，何苦认不清局势，白家应另谋出路。 王爷当知，故土难离，况且白家罪民身份更是不得离境，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融入大秦。家父为了白家不至覆灭，苦心经营数十载，但由于罪民身份，只能悄然行事，始终不敢放手施为。以至到了属下这一代，仍深受影响，做事……难免不爽利……” 江凡道：“陈国遗民自诩大周正统身份，抵触大秦，数十年来从未安生，你这话倒也可信。” 丁浪道：“丁浪句句发自肺腑，方才对王爷的隐瞒，还望王爷念在属下小人心思，莫要降罪。” 江凡轻轻一笑：“你们这小人心思动得可不小，连朝堂之事都敢插手。” 丁浪悚然色变：“果然……瞒不过王爷。南陈马场南迁属下确实起到了一定作用，但那也同样是为了家族多留一条后路。” 江凡道：“太仆陈赫，拿了你们多少银子？” 丁浪忙道：“王爷倒是错怪那陈赫了，我们中间用了些手段，但都很晦暗，陈赫并不知情。” 江凡点点头：“陈赫倒是没让陛下失望。陈州马场南迁确实有很大好处，你们暗中推动这件事可以理解。但是记得，此后莫要让本王发现你们再试图干预朝堂之事，否则……本王灭了你全族！” 丁浪浑身白毛汗都下来了，从开始他一直很冷静，知道江凡提起马场，他才真正心神皆颤。此事无比机密，他到底怎么发现的？ 第851章 此人不老实 这位传说中的天下大妖，果然心思如渊，此刻的他已经真实的感受到恐惧，发自内心的恐惧。 “丁浪知罪——” 江凡道：“起来吧，我既然说过要用你，便没打算纠缠你那些破事。以后怎么做，心里有点数。” “是——多谢王爷宽宏大量。” 丁浪惊惧中，也终于松了口气，江凡没有出尔反尔，事后追责真是天大幸运。 他原本以为很多事神不知鬼不觉，今日竟然发现，无一能瞒过那位王，原来，他真不是逍遥人，是货真价实的摄政王啊。 “朝堂之事便是如此，至于逍遥会……” 江凡缓缓道：“本王一开始就没插手，目下也不准备干涉，不过当初让蒙毅带给你们的话要记清楚。” 丁浪断然道：“绝不会有辱王爷声名。” 他感到非常意外，摄政王的意思，显然是没打算阻拦他和逍遥会的事。那么就只能说明，王爷有某种心思。 但他到底希望如何呢？ 丁浪觉得要好生揣度一番。 “王爷，王东主那边属下定然会交代清楚……” 江凡一摆手：“我既然打发他先走，就是不想让他听到这些，你该如何便如何。好了，现在跟我说说九黎的事。” “是……不过，正如属下所言，师尊和太上皇此事非常谨慎，小人确实所知甚少。唯独知道两件事。其一，天魔殿派来的乃是五大执法使之首的金执法，但他们商议什么却没让属下听到。金执法等人来了之后，一直藏在九黎别院，深居简出，太上皇有事，便是通过那位刘总管传达，而师尊这便则是通过我。期间我所知的会面有三次，最后一次之后，金执法不见了。” “不见了？”江凡眉头微微一动。 “是，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上个月初，当时金执法带着两个人潜入汤巫密会太上皇，谈了足足一夜，次日清早便匆匆离去。师尊当时也在场。属下一直在外面候着，自始至终不敢运功偷听，唯独在最后听到两个字，似是……天人。” 天人？江凡心中一动，自己回归便是上月初，那时女帝未归，难不成这其中太上皇在搞什么事？ 小翠外出，是在追寻某些东西，自从苍山翠谷开始，一切都隐隐与天人有关，之前丁浪也说过，太上皇在借天人之机，那么天人在做什么？整件事是天人在主导吗？ “你继续。” 江凡并未询问，施交既然有心传承给太上皇，就必然会规避他许多事，倒是在情理之中。 “其二，就在前几天，金执法曾经外出过一次，属下冒险跟踪，发现……” 他面色有点古怪：“发现他去了高家附近。” 江凡心中一动，神色却毫无变化。 “后来，属下发现，他在一个隐秘的树林见了个人，头戴蚩尤面具，身材高大，披着黑甲，很像……” 他犹豫一番，似有忌讳，不知道该不该说。 “很像高荣？”江凡直接开口道。 丁浪沉思道：“属下听说过高荣将军的传言，但未曾见过其人，只是扮相来看，应该是高荣将军无疑。” 江凡嘴角微微勾起：高荣……九黎，呵呵，越来越有意思了……黑小子，你这蚩尤面具真是不白戴啊…… “还有一次呢？” “是头一回，刚来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提到了食铁兽塑像。” 江凡轻笑一声摇摇头，真是不出人意料。 这件事他依然没有细问，转头道：“你的师尊施交，和南疆天魔殿究竟什么关系。”江凡没有追究这件事，却突然问道。 “师尊和上一代魔宗宗主素有往来，但属下只亲眼见到过一次，那次他们是在谈魔宗传承，还有苗疆五大族的事。对了，他们二人关系也有些古怪，很熟悉，但又有点互相利用的意思。” 江凡点点头：“你那本小册子中都有记载？” 丁浪道：“但凡属下能想到和太上皇、师尊有关的事都记录其中，包括他们说过那些话，王爷可细细翻阅。” “好，很细心，但我还是想听听你亲口说，你把这次施交来汤巫之后，所有对话细节都给本王复述一遍。” “是！” 两人这一番攀谈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直到掌灯时分，江凡才命赵高秘密送他们离宫。 看到江凡有些疲乏，赵高上前道：“王爷，小人烧点热水，给您揉揉脚如何？” 江凡呵呵一笑：“好，糟心了半天，总得放松放松。” 赵高赶紧吩咐人去烧水，凑过去给江凡捏肩头：“王爷，陛下说过，不要跟小人物糟心，否则就有操不完的心。” 江凡哈哈一笑：“她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丁浪是个真不老实的，别人还未必拾掇得了他。” 赵高道：“小人看他倒是很精明干练，说话也颇为诚恳。” 江凡闭上眼睛吁了口气：“精明干练是真的，诚恳？呵呵……他到现在有几句真话呢……” 赵高神色微微一动，却很识趣的没有接话。 “哦，对了，说起糟心事儿，蒙老帅的孙子您那位徒儿已经去了高荣的军营，据说到那就两相对立，差点大打出手，现在还紧张着呢，王爷您不管管？” 江凡轻笑一声：“文官相轻，武将对立，难免，让他们自己解决。” “小人只怕他们两人水火不容，闹出乱子来。” “都是名将后裔，也都想当名将，这点事解决不明白，他俩都给我解甲归田好了。” 赵高笑道：“不过听说高荣倒是对那横刀爱不释手，还在专门研究适合横刀的作战方法。” 江凡道：“到底是高起的崽儿，眼光还是有的，不过这别扭劲儿不知啥时候能顺过来。算了，不说他们，今日可有奏章送上？” 赵高摇头：“一本也没有，您这一番操作下来，他们上奏章好像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似的，若是以后也如此，陛下可省心多了。” 江凡笑笑：“不，不，这方式只适合我来做，换个人不成。” 赵高明显不解。江凡反正闲着没事，便跟他多聊了几句。 “我是突然空降的摄政王，没人知道我的心思，陌生之下，自然会谨慎、勤勉做事，不至于出什么乱子。但若是长期这样就不行了，一旦他们摸清了我的路子，这种方式反而会容易滋生乱象。” 赵高嘿嘿笑道：“但他们不知，王爷确实每天把奏折都看得很仔细，还吩咐小人做了分析表格，只怕都以为王爷不过乱来呢。” 第852章 高荣统兵，蒙毅先锋 江凡道：“陛下不在，他们容易借此机会谋些想法，我便是故意不按套路来，让他们迷惑，人对反常现象是有恐惧感的，自然会兢兢业业做事。我就可以平安过渡这段时间。 你要知道，政治有很强延续性，我只是临时监国，所以，要把这一段搞得不一样，让他们措手不及，被牵着鼻子走，等陛下回来这段时间，让他们没有空档，也不敢有心思搞用不着的。当然，也确实有个好处，能让他们减少无谓的上奏，解决好该自己解决的事情。” 赵高道：“王爷说的太深奥，小人可听不懂，只知道那些大人们如今都很忙碌。” “让他们忙他们的，这也是我要的结果，毕竟……陛下要我做摄政王，其目的并不在此……” 赵高可不敢问他们到底什么目的，但隐约感觉和太上皇或者凤家有关。 “说起来，您发布驱逐令之后，李修大人倒是雷厉风行，迅速展开排查，一日之间就列出了七八个可疑人物名单，如今正在调查呢，一旦确认和凤家有关，就该龙鹰卫出手清理了。” 江凡笑笑：“很好，这不是更忙碌了？哈哈……” 他似乎心满意足，竟轻声哼起小调来。 次日早朝，李修第一时间禀报了关于讨伐百渠的事，各方面都已经准备妥当，唯独将领选派还有些歧义。 高起给出的备选有两人，镇南上将军王翦，或者巡国大将王止戈。 有人主张王翦出征，毕竟王翦常年经略南地，经验丰富。 有人主张王止戈。因为此人为巡国大将军，巡国大将军意思是什么呢，在江凡看来，就是国内哪里有事他去哪平乱的意思。而这位王止戈确实也厉害，正如其名字一般，走到哪里，哪里止戈。有些文官甚至嚷嚷着他这名字就合适干这事儿。 但摄政王却一言定论，两人都没用，反而委派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人——小人屠，高荣。 对于摄政王不按常理出牌，这几天大家都有点习惯，所以他这一开口，一时间竟然也没人反对。 唯独能反对的两人，蒙老帅今日不在，高起却根本不发言。 最终唯一一个反对意见，竟来自高荣本人。 理由很简单，自己为御林军统帅，镇守阳都，不适合此次行动。 但江凡根本不听那一套，祭出天帝令直接拍板，而且亲自任命先锋官——蒙毅。 高荣双目有些阴沉，却终于一言不发的接下了任命。 出征时间，就定在了三日后。 刚下朝没多大会儿，江凡就见到了兴奋得差点上天的二货徒弟。 出征了啊，我蒙毅终于要随军作战了！ 对于蒙毅来讲，再也没什么比这更爽的，从小他就期望着跟大哥、老爹一样提刀跨马横扫八方，只可惜，如今已经十九岁，还没得到一个真正的机会。 瞅着二货眉飞色舞，屁股长钉子的模样，江凡没好气的大骂：“猴子吗你？再这么不稳当，换人！” “别，别呀！”蒙毅这才老实下来。 “练兵练得如何？” 蒙毅哼了声：“高荣那厮狂妄的很，根本不想让我练兵。还故意派人讽刺，想引我动手打架。” “打了？” “没，动起手来我还能练啥啊，这黑小子就是想把我踢出去，我能中他的计？” 江凡不免有点赞赏，这家伙行啊，关键时刻没犯虎。 “但他还是不让我练啊，这家伙确实不是个东西！”蒙毅愤愤道。 “哦？这么说，你到底什么也没干成？” “哪能呢！”蒙毅得意洋洋：“我明白，他就是不想让我打乱他的步调呗。我只要向他证明师傅您传授的东西比他高明就成。” 江凡一愣，这家伙有点儿心眼儿啊，看来果然不是真的虎。 “我就借着他手下挑衅，提出跟他们对赌，一百对一百，赢了他们叫我爷爷，输了我滚蛋。他们巴不得我早点滚呢，当然就同意了。” 看他那洋洋自得模样，结果不用说，肯定是赢了。 “师傅您传授的东西岂是他们能比？高荣那厮没安好心，出动了一个老兵百人团，都是身经百战的杀坯。但不够看啊，特种作战法我们可是练到骨子里了，师傅您猜我们用了多久？” 江凡没好气：“我不猜。” 蒙毅拍拍胸脯：“半盏茶，您是没看到啊，一百个百战老兵上来还看不起我们呢，结果连战斗力都没发挥出来，就让我们团灭。他们还不服气，说我们偷袭。我就说，再打一轮，让他们把高荣请出来见证，赌这回，他们输了就都得听命练兵。” 江凡有些满意，这家伙进步很快，脑子虽然直，却很到位。 “后来，您不用想也知道，我们一开始还留手呢，这回更快，都没到半盏茶就放翻了他们。你是没看到高荣那俩眼啊，阴沉得都滴出水来了。” “所以，你成功当了个教头？” 蒙毅笑道：“没给师傅丢脸，不过没想到还没正是开始练呢，就要动真格的了。哈哈，您果然是我的好师傅，有好事儿先想着我。” 江凡微微一笑：“他们未必心服，这回到了战场上，你正好让他们彻底见识一下。回来再练兵，他们就心服了。当然，你这个先锋官若是丢了脸，那还练个屁，回家苦修去吧。” 蒙毅胸脯拍的砰砰响：“放心，师傅，徒儿绝不可能给您丢脸，您就瞧好吧。” 江凡正想说两句，外面却传来蒙老帅嗷嗷大叫。 “江小子，你给老夫出来！” 江凡哈哈一笑：“你看，我就琢磨着得有人杀上门来。” “阿爷？”蒙毅莫名其妙：“他来干什么？这么大嗓门，谁得罪他了？” “还能有谁？”江凡叹口气：“你师傅我呗。” 蒙毅摸摸脑壳：“师傅得罪阿爷了？为啥？” 江凡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有时候是真二虎：“还能为啥，因为你呗。” 话还没说完，蒙老帅就拖着赵高闯了进来。 老帅须发皆张，一副怒气冲天的模样。 “江小子！莫以为你当了摄政王老夫就不敢揍你！” 第853章 老帅兴师问罪 江凡哈哈大笑，示意不知所措的赵高退旁边去。 “老哥哥，您怎么这么大火气啊，谁得罪您了？” 蒙毅一愣，指着他：“师傅您不是刚说，您自己吗？” 江凡：…… 蒙傲狠狠瞪了蒙毅一暗：“滚到一边去！” 蒙毅哪敢跟他吱哇的，吐了吐舌头蹿到一旁。 “江小子，老夫问问你，为啥让这个毛都没长齐的混小子上阵！” 蒙毅一听却不乐意了：“阿爷不能这么说啊，我都十九岁了，大哥、老爹还有您老可都是十五岁之前就从军了的，我都晚了四年……” “闭嘴！”蒙老帅一嗓子将他堵了回去。 “我问你呢，江小子！” 江凡微微一笑：“老哥哥何必激动，这小子一心想要上阵杀敌都想疯了，我这不是正好找个机会成全他嘛。” 蒙老帅怒道：“这可是军国大事，这小子从未经过战阵，上来就做先锋官？” 江凡道：“老帅是担心他出事？” 老帅大手一挥：“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蒙家生来就是要上战场的，他死不死没啥大不了，问题是军国大事，你竟然如此草率交给一个毛头小子？输了他担当得起吗？” 蒙毅都懵了，瞬间觉得自己不是亲孙子。 合着您老不是怕我死伤，而是怕打输了耽误国事。 江凡笑道：“老哥哥先消消气，听我说。” “你说，今日不说出个一二三来，老夫非要把这臭小子揪回去关马棚。” 江凡赶紧让他坐下，亲手斟了杯茶：“老帅，蒙毅已经及冠，该走上战场长长见识了。” 老帅哼道：“那也当从一小兵做起，毫无经验，如何做得统兵先锋。” “话也不是这么说，若是从小兵做起，难免被军队原有体制同化，这样，就失去我教导他的初衷了。” 老帅闻言倒是一愣：“你的意思是……” “老帅可曾想起，当初为何让小子来教导他兵法？” 老帅顿时神色一动：“……这混小子，在你那都学了什么？” 江凡笑笑：“自然是小子的兵法，还有一套特种作战术。” “兵法我知道，这特种做战术，又是什么？” 江凡道：“此番出战，老帅就可见端倪，事实上，百渠山高林密，特别适合这种特种作战法。” 他如此一说，老帅也渐渐沉静下来，别的不讲，对江凡的兵法他可是惊为天人的。 “只不过……”老帅还是有些犹豫道：“他能担当大任？” 江凡看着一脸期待的蒙毅道：“将门虎子，蒙毅比我想象中更超凡，我信任他。况且，我已经让他带队操练了一年有余，到了该出去证明一下自己的时候。” 老帅终于点点头：“蒙家子孙终归要上战场，有你的教导，老夫倒也可以放心了。” 江凡却叹口气：“实际上，我倒是很不想让他去。” 蒙毅当时就急了：“师傅你……” “闭嘴！”江凡瞪她一眼，向老帅道：“自家子弟，属实舍不得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老帅大手一挥：“张家子弟不是人，刘家子弟不是人？王家子弟不是人？大秦百万军，谁人不是父母生养，家中宝贝？蒙家子又有什么特殊，我蒙家世代将门，子弟不上战场还配得上叫蒙家人？要不是五国伐秦之时，他尚且年幼，那会儿就该上战场了。” “只是……小子也很怕有个闪失……” 老帅此时反倒劝慰起他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才是蒙家人的归宿，况且蒙家人命大着呢，还有你的教导，他没那么容易死，放心好了。” 江凡只好点点头，确实，他从心里不想让蒙毅出征，但他也明白，这是乱世，温室里的花朵注定会更早凋零，蒙毅身为将门，迟早会卷入战乱。能让他多一些历练，多一些保命能力，也就是自己能尽到的最大关爱了。 见阿爷和师傅都同意下来，蒙毅拍拍心口，大大松了口气。 “此处无外人，你小子跟我说说……” 蒙老帅疑惑的看着他：“王翦和王止戈都是极佳人选，为何你偏偏要让高荣出征？” 他确实很疑惑，高起的人选非常好，但江凡居然直接钦点高荣，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选。初时，老帅还觉得这是上位者的心思，不想让人猜度到他们的真实相反，但思来想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江凡缓缓踱了几步，看向室外：“因为……真正的斗争，不在区区百渠……” 蒙老帅神色一动，慢慢若有所思：“你和陛下，在做其他事……” 江凡点点头：“陛下敢于放手让我来监国，就是知道眼下朝堂之事大多疥廯之疾，就算我处理不好，也无伤大雅，不过她想让我看到一些东西，想让我抓住一些东西，想让我借此机会做一些幕后的事，因为，我们的对手，永远在更深的深渊……” 蒙老帅沉声道：“驱逐凤家也是其中之一？” 江凡吐了吐舌头：“万一我说只是私人泄愤呢？” 蒙老帅哼了声：“你个混小子不排除这种可能，但陛下不会。” 江凡打了个哈哈：“知我者，老哥哥也。” 蒙老帅反倒叹口气：“知你？不知，不知啊……” 他有些怅然：“你们这一代，成长的太快了，快到老夫都跟不上脚步，看不懂你们所为……” 老帅的感慨很深，这一代，尤其江凡和嬴无双简直已经让人看不清云雾之上的山巅。 江凡无奈的笑笑：“被逼的。” 老帅看看他，忽然哈哈一笑：“快了好啊，快点好！大秦能有你们，老夫叹的什么气！哈哈哈，回家，回家喝酒喽！” 说罢，直接长身而起，负手摇头，大步流星的走了。 江凡拱手送别老帅，转身看向蒙毅。 “第一次要做先锋官了，感觉如何？” 蒙毅摩拳擦掌，虎目生光：“等着一天等太久了，师傅您就瞧好吧。” 江凡点点头：“首次出战，莫要冲动，莫要骄傲，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把这一年多的修炼全都运用出来，让师傅看看，你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第854章 八熊出征 蒙毅重重一抱拳：“谨遵师傅教诲！” 江凡道：“这么有信心，为师就先考考你，你亲手带出来的一百亲兵是最好的特种兵，你准备用在什么地方？” “斥候！”蒙毅几乎不假思索开口就回答：“他们是最好的斥候人选，不但擅长各种武器，更擅长隐藏，快速移动，与我更是有默契，不做斥候浪费了。” 江凡不由目露奇光：“好，好啊，就冲这个，为师不问了。” 他是真的开心，蒙毅看起来虎，但绝对天生的将才，对行兵作战有着天生的直觉，如今理论经验和修行都已经足够，江凡觉得，他也许真能创造奇迹。 “即便如此，你也得准备准备，虽然不怕死，但能不死一定不要死的好。” 蒙毅疑惑道：“我都准备好了啊。” 江凡神秘一笑：“为师可不这么认为，去骊山吧，找兵部部长，他有些东西会给你。” 蒙毅一听就两眼放光，骊山兵部，那绝对有好货！ 离开章台宫，蒙毅几乎马不停蹄赶到了骊山。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但蒙毅每次都被师傅这座城给震撼一把，变化太大了，一日一变，上次来不过是三个月之前，跟今天又是大相径庭。 但今天蒙毅可没心思去参观这些，一溜烟直奔兵部。 兵部部长武曲亲自接待了他，武曲心知肚明，这位可是天狐主上的亲传弟子，交给别人，他可不放心。 带他来到兵部武库，蒙毅当时就傻眼了，这巨大无朋的武库中，整整齐齐尽是各式装备，大多数自己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兴奋之下，差点忘了正事儿。 好在武曲及时提醒：“少将军，王爷已经吩咐好，给你的都在那边，随我来。” 蒙毅依依不舍的看了几眼，才随着武曲来到一角。 武曲拿起一个一尺多长的金属桶：“这个叫做千里镜，是改良过的，五里之内纤毫毕现。” 蒙毅大喜过望，这宝贝绝对是行军打仗的不二利器，别人还不知道咋回事呢，你已经发现对方了，这仗还怎么打？ “我要一百个！” 武曲呵呵一笑：“五个。” 蒙毅不悦：“武部长，你也太抠门了吧。” 武曲笑道：“此物制作极为不易，目前存货也不多，王爷只批准了给你五个。” 蒙毅无奈，五个就五个吧，不过想想也够用了。 “这个，是个小玩意儿，点火用的。” 武曲随手拿起一个小东西，手指一拨，就见火花一闪，紧接着火苗窜起来，燃烧不灭。 蒙毅都惊了，火折子跟这东西没有可比性啊。 “此物点火快捷无比，能用上百次，王爷叫做……火机。” 蒙毅一看就喜欢上了，当时就像宝贝一般抓在手里把玩不停。 “少将军，还有重要东西，这个叫做抓钩，可以用作攀爬便利无比。” 说着亲自为他演示了一下。 蒙毅欣喜若狂，有了这玩意儿，什么悬崖峭壁，丛林城墙，不是如履平地？虽然斥候营都是可以高来高去的高手，但这玩意儿用作偷偷摸摸行事绝对好东西啊，尤其对普通士兵而言，简直是无敌宝贝。 “这是三棱刺。”武曲又拿出一根一尺五寸长的三棱短刃交给他，并详细解说一番。 蒙毅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好东西，不但能破甲，伤敌之后还能血流不止，失去战斗力。 “这个是内甲，贴身穿戴，足以防备刀箭，还不影响灵活…… 这是微型连发机弩，别看不大，足足装填了十二枝弩箭，箭头带麻药，杀伤力极强…… 这是多功能军刀，作用非常广泛…… 这是……” 林林总总，几乎把蒙毅的一百斥候给武装到牙齿，而整个先锋大营也早就配备了横刀、破甲枪、连弩、骊山战甲、马鞍马镫，蒙毅简直觉得，这仗得打哭对方…… 师傅，您可真是我的亲师傅啊！ 武库里传出蒙毅嘎嘎傻笑。 而武曲在一旁，也是无限赞叹。 主上真是无所不能，当初让自己来担任兵部主事的时候，自己还觉得能轻易胜任，结果没想到，光是武器装备就让自己惊讶的几天没睡好觉。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武曲足足三个月潜心钻研，至今仍然不敢说参悟多少，这兵部主事依旧做得战战兢兢。 主上，真天神也！ 放下蒙毅不说，江凡也没闲着，他召来了黑山八熊。 熊大等兄弟第一次来到章台宫，有些拘谨。 但江凡的存在，很快让他们放下了包袱。 眼看八熊越发雄壮，武道修为越发精进，江凡也很是感慨。自从沧澜江到现在，八熊一直忠心耿耿的跟随自己，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踏踏实实护卫着王府，确实是让人钦佩的好汉子。 而江凡自来到大秦之后，因为事情太多，与熊家兄弟的交流也少了许多，不过每次只要在凡人居，总会想着和他们一起喝点，说说一起跑路的趣事。 “熊大哥，一晃你们也来秦两年啦。” 江凡笑着道。 “嗯……嗯！”熊大结巴一如既往，“俺，俺们兄弟……蒙，蒙王爷看看看重……万幸……” 江凡哈哈大笑，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自家人，说这些做什么。” 熊三此时也上前道：“公子，不知此次叫我们来章台宫有何吩咐？” 他身材越发精壮，气息凝练，整个人仿佛一根钢筋。 江凡知道，九熊中，除了丁少安，就这位熊三最精明，所以许多事也都是吩咐他的。 “熊三哥，记得我们一同跑路的时候，你们说过，大丈夫当建功立业，想要从军，博一个好出身。” 熊三道：“是，至今仍然初心未改，我等落草为寇，实在非本心所愿，大丈夫谁不愿堂堂正正活出个人样。” 江凡赞许的点点头，他也知道从军一直是八条大汉的梦想，自然乐得成全。 “八位哥哥都是好汉，如今机会来了，本王想要推荐八位哥哥入行伍，不知意下如何？” 八熊先是一愣，继而爆发出一阵欢呼。 熊大当即道：“太，太太……好……” 他这一激动，说话更不利索了，脸也憋得通红。 第855章 高荣俯首 江凡笑道：“不只入军伍，还要立即随军作战，八位哥哥曾言功名马上取，如今，可算个好机会。” “当，当真？” 熊大双目放光。 “自然是真的，本王命高荣率部征讨百渠，蒙毅为先锋，你们就跟随蒙毅一起吧，你们是属于沙场的好男儿，我江凡岂能如此自私，让你们长期在王府做家丁。” 八熊异常兴奋，但熊五却第一个道：“做家丁是俺们的福分，俺们想要博个堂堂正正的出身，回来再做家丁，不能给公子爷丢脸！” 江凡乐了，“五哥还是这么憨实。不过，大丈夫当建功立业，成家立室，哪能一直做家丁？此番出去好好干，博他个大好功名。” 熊二道：“公子，从军作战，是俺们之意，但做公子家丁更是俺八兄弟最好的归宿，除非王爷不喜了，否则，凡人居便是俺们的家，我们出去只为王爷打仗，回来就替王爷看家。” 江凡不由感慨，世事万变，这八头熊的憨直和赤忠却从未改变，当下有些激动道：“只要八位哥哥不嫌弃，凡人居永远是你们的家，我江凡永远是你们的兄弟，将来你们成家也得住在我凡人居，我等你们回来，给你们接风洗尘！” “好咧！”熊五嘿嘿笑着拍胸脯。 “俺等着公子帮俺讨媳妇。”熊八凑上前，一句话博得江凡哈哈大笑。 “放心放心，保证要最俊俏的。” “俊俏不重要，屁股大能生养才好。” 熊八倒是不客气，众人又是一番哄笑。 闹腾一番，江凡才正色道：“八位哥哥听好，此番你们将要作为蒙毅的亲兵护卫，随他一起出战，要尽全力保护好蒙毅，当然也要保护好自己。” 这才是江凡对他们的安排，详细交代一番之后，才让他们离开。 兴致高昂的八熊走后，他又迎来了高荣。 高荣此刻很沉默。 沉默源于两件事。第一自然就是莫名其妙的点将。 他虽然很想打仗，但总觉得江凡别有用心，却也无法抗命，只能沉默以对。 第二，则是源于那些神奇的装备。纵然以高荣的沉静，也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先不说那让他视若珍宝的锋锐横刀。 另外一种巨大的陌刀更是让他惊艳，按照蒙毅的说法，这东西只要以雄壮之辈组建一支重装步兵，简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对付敌方骑兵更是不二利器。 还有马鞍马镫的全面装备，高荣惊诧的发现，原来每个骑兵都可以在战马上腾挪自由。 骊山战甲让他知道，原来战甲还可以这样。尤其是重骑兵和陌刀兵的板甲，简直是铁人一般，敌人跟他们对上简直要绝望。 连弩，那一次装填十二发的连珠弩，在进战中将会给敌军何等残酷的打击。 还有那骊山炼制的精钢箭头、枪头，简直超越了以往任何利器。 这等大军，居然用来打百渠这样一个弹丸小国？摆明了是欺负人啊。 他却不知道，江凡实际上也是要借机会试验骊山武备，为将来秦军全面装配进行测试。 高荣只是感到恐怖，那座在他看来别扭至极的骊山，竟然藏匿着如此巨大的秘密，那，是一座不该在人间出现的战争堡垒，空前的产物。 而对于江凡，他更是有着更加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抵触，是从来就有的。但慢慢的，江凡所展露的一切，让他开始变得佩服，至今已经演变成恐惧。 是的，这位百战人屠，感受到了恐惧，他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情绪。 江凡打量他许久，终于笑着开口：“高兄，咱俩见面总是气氛不太融洽。” 高荣目光低沉，没有接话。 江凡知道他的性格，自顾自说道：“来见我，是不是疑惑？” 高荣看着他：“不惧打仗，但不该是我。” 江凡轻笑一声，摇摇头：“不，不，就该是你。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迟早是我手中的刀，我总要看看自己的刀利不利，不利我还得想办法磨一磨。” 高荣目光一缩：“本将只是大秦的刀。” 江凡笑了：“不错，但也别否认，你这把刀有点特殊。” 高荣再次沉默，许久缓缓道：“我的刀，杀过十万人。” 江凡道：“能斩开一个天下否？” 高荣眼神微动。 江凡道：“我要的是开天辟地之刀，要能砍出一个四夷臣服，砍出一个朗朗乾坤，砍出一个煌煌盛世，你这刀……够用吗？” 高荣不语，但一贯沉静的眼神，变得有些散乱。 天知道江凡的豪言壮语在他内心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江凡盯着他：“我不需要回答你，为什么是你，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要做的，就是按照本王的旨意，斩杀一切敌。若能做到，你出征，做不到，你卸甲，从此带着婕妤过小日子，你，意下如何？” 高荣铁拳渐渐握紧，江凡的话透露着明确的信息，你不用知道为什么，只要说干还是不干。 干，就要完全彻底的服从，不干，从此弃刀归田，永不再用。 这是选择，这也不是选择。 所以，高荣没得选。 他缓缓起身，单膝跪地，抱拳垂头。 江凡目光沉静的俯视着他：“我知道你抵触本王，但你要知道，大秦不允许有太多声音，太多想法。埋葬你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愤懑，听令行事。” 高荣高大的身躯似乎有些颤抖，江凡也似乎听到了他咬牙的声音。 而他只是淡漠道：“其实此事不难，你只要不把本王当江凡，只要把本王同样看做一把刀，陛下的刀，心里就好受了。” 高荣身体微微一震，抬起头看向江凡。 江凡道：“这天下，远比你想象中更乱，也更复杂，世上总要有人藏起自我，背负起历史使命，高大帅、我、陛下都是一类人，希望你也有这个资格。” 高荣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末将，遵摄政王令。” 江凡知道，他说出摄政王这三个字，其实意味着还是抵触江凡，他遵从的，只是大秦的摄政王。 但这样，已经很好了，起码目前不能要求更多。 第856章 冯老下南疆 “高荣听令。” “末将，在。” “二十七日，覆灭百渠，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随着高荣的大氅荡起一片阴云大步而去，江凡坐在那里，眼神深邃无比…… —— 次日早朝，依旧简单而迅速，摄政王好像根本不看奏折，随口就打发掉一些事情，便以没吃早饭为借口，匆匆退朝。就连李修因为暗朝之事的奏章都没管，让他再下狠手查深入一些再说。 李修苦笑，暗朝牵连太深太广，此番已经引起巨大暗流，许多事都需要尽快考虑对策，但摄政王好像觉得火还不够大，力度也差得多，这让李修开始觉得事情有些隐隐不对头。 回到家中，李修找来夫人，异常慎重得告诉她，立即停止一切行动，把所有想法先搁置。直觉告诉他恐怕有场大乱，而这场乱子，绝对不能沾边。 吕氏很是愤怒，少不了大闹一场，最终却被李修痛骂一顿赶回内院。 她虽然愤怒，却也暂时无奈，因为李修说的她似乎也不得不认可，吕家与李修确实存在相互依存关系，李修当真出事，对她和吕家同样没有好处。而朝堂大事，李修看的显然比她这个夫人要更深远的多。 按下所有烦躁，李修将手按在书架的一卷竹简上，随着一阵转动，书房的屏风后面居然显出一个通道入口来。 李修凝视片刻，缓步走了进去…… —— 这一日早朝，众人等了一早上，最后才接到赵高的消息，摄政王虎躯欠安，罢朝一日。 众人很懵，你懒就懒点吧，咋还翘班了呢？ 虽然所有人都低声议论纷纷，对女帝如此草率交给懒散王摄政颇有微词，但好在也没人敢质疑陛下的意思。 唯独李修反倒一切如常，和大家商议了一些事情，便让百官各自回去做事了。 江大王爷自从沐浴了兽血，龙精虎猛的很，哪里来的什么欠安，这会儿偷摸回到凡人居喂鱼呢。 挺自在，一边躺在摇椅上喂鱼，一边听二胡。 冯老这二胡拉的属实不赖，前世今生江凡都没听过更好听的二胡独奏。 喂完手中丹药，埋怨了几句江小鱼总是不长个，收获了几串泡泡之后，江公子才拍拍手：“冯老，凡人居住的可还习惯？” 冯老气色不错，收起二胡道：“凡人居不凡，老朽属实开了眼界，想来天人居所也比之不得。” 江凡笑道：“就是凡人住的地方，天人住啥劳什子地方咱哪去过。” 冯老道：“王爷自谦了啊。便是老朽也受益匪浅，尤其这丹天师的丹药对老朽的内伤很有作用。这般好地方，老朽巴不得一直住下去。” 江凡道：“可惜喽，冯老恐怕暂时享受不到了。” 冯老哦了声：“莫非王爷有所差遣？” 江凡想了想：“冯老，对郑家可还有心？” 冯老闻言，神色微微一动：“老朽得三代家主眷顾，此恩天高地厚，如今少主年幼，但老朽何尝甘心，有生之年总要想些办法。” 江凡笑笑：“那么，冯老恐怕还不能就此养老，回趟南疆吧。” 冯老依然忍不住心头震颤，在他看来，江凡这话显然是意有所指啊。 “不知王爷有何安排？” 江凡道：“回去，帮我看两件事……” 他缓缓交代一番之后，冯老若有所思。江凡也不去打扰，任他自己慢慢想。 过了好一会儿，冯老眼底才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芒：“老朽，当仁不让。” 江凡点点头：“本王会安排人手给你，另外，拿上这封锦囊，到了南疆有什么不好办的，拆开看，其间自有助力。” 冯老接过来谨慎的藏入怀中。 江凡道：“只是本王担忧冯老身体，可能承担此任？” 冯老笑道：“总算王爷肯让老朽南下，高兴还来不及，身体无妨，有孙老神仙和丹天师的调养，老朽这两日感觉好了许多，这些暗疾非一日之功，调养之法老朽已经醒得，自己便可解决。” 江凡点头，知道此老从很早就计划着想要返回南疆，为少主夺回家业，如今有了自己保护小貔貅，即便让他留下，恐怕也留不住的。还不如给他些事情，反而更容易让他顶着这口气。 自然，江凡有更深的用意，除了有些事需要他这个熟悉五大族的人来做，对那个执掌南楚海运的郑家，江凡的心思可从来没断过。 不过他暂时不打算把这些事说到台面上，毕竟一切都刚刚开始，变数太多。 而冯老也是人老成精的人物，自然也不会不识趣的刨根问底。只是说道：“王爷给了机会，老朽感激不尽，唯独思思需要王爷多加照拂了。” 江凡自然没说的：“小貔貅这段时间见不到爷爷，怕是少不了苦恼。” 冯老摇头笑道：“这孩子，坚强着呢，王爷可不用担心她，这些日子在凡人居都玩儿疯了，这里没孩子，她这一来啊，都把她当开心果了，这不今日一早就跟林姑娘、田姑娘带着灰太狼出去落雁坡撵兔子喽。” 江凡不由哈哈大笑，林小七是老幼通吃，田落雨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有她俩带着确实寂寞不了。 当然，江凡也不怎么担心安全问题，落雁坡，可有着农家人。 “那么，冯老不如及早赶路吧，免得孩子来了舍不得。” 冯老也点头道：“正有此意，稍后老朽修书一封留给思思便上路。” 江凡道：“记得，做事其次，安全第一。” 冯老有些感动，自从来到凡人居，看到凡人居上上下下亲如一家的和谐，越发肯定了这位少年王的人品。 “多谢王爷关心，老朽醒得，老朽啊，还想看到思思长大成人呢。” …… 冯老离去后，江凡有些犯困，不是精神不济，而是一舒服了就想睡觉，何况这天气好的很，在遮阳伞下眯着别提多舒坦。 但却被一个畏畏缩缩求见的家伙给打扰了。 江凡看着他左眼乌青大眼圈睡意都没了。 “我去！王子啊，你这……撞门板了还是……谁给你揍的？” 都伦老大不好意思，站在那不停搓手。 第857章 都伦王子的请求 这么个一米九几的大个子这做派，让江凡笑破了肚皮。 “……这……我，这个……都怪我……都怪我……” 太执着……江凡差点顺着唱出来。 都伦挠头：“是我得罪了田姑娘……” 江凡惊了，难道传言是真的？这厮果然对田落雨有了感情？ 这可了不得，被老田渊知道了还不得把他当种子埋了？ 要知道，这老头可是最恨蛮族。 眼瞅江凡一脸古怪，都伦越发不好意思，后来一张大脸通红，差点转身跑掉。 江凡赶紧叫住他：“你给我回来，说清楚咋回事？” 都伦忸忸怩怩半天才说清楚经过。 江凡差点笑死。 合着这家伙当真看上田落雨，开始自知身份，还偷偷摸摸不敢声张，唯恐被人诟病。 后来，在凡人居也待习惯了，最近更加升级为对蛮族交易的联络人，自觉有了些地位，胆子便大了起来。 于是乎，都伦王子便鸟悄找到人见人爱，谁都能聊的林姑娘请教。 自然，不靠谱的林小七就交给了他一些不靠谱的花活儿。 这位草原王子便买了儒衫、折扇，鬓角还插上一枝花，整日尾随田落雨磕磕巴巴背诵诗词，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类…… 你想想，田落雨什么性格，虽然不明白这厮在干啥子，但架不住烦啊，终于没忍住，上去好一顿炮拳，直打的都伦王子落荒而逃，还被护主子的小毛球给咬掉一只鞋。 最后，都伦王子是自动把自己关进地牢老房间，才算躲过一劫。 这不，直到现在听牢头说田姑娘出去玩儿了，才敢偷摸出来见人。 江凡也不想笑，但实在忍不住啊，终于噗嗤一下子破了防，隔夜茶差点都喷出来。 直笑的肚皮转筋，老半天才算缓过劲儿来。 都伦那边早就无地自容，看模样恨不得跳进青莲湖底跟江小鱼作伴儿去。 “我说，王子啊，你这也太不靠谱了，林南燕的话你也能听？” 都伦讪笑：“我觉得林姑娘说的有道理啊，听说华族读书人都这个样子……” 江凡指着他大摇其头：“读书人，你是读书人吗？真是东施效颦，你不挨揍谁挨揍……” 都伦想不通：“为啥呢。” 江凡也懒得跟他解释，“都伦啊，我跟你说，喜欢一个人无罪，但方式呢要好好考虑，最起码要做自己擅长的事儿。” “擅长……”都伦皱着眉头，还是想不通。 江凡可懒得教他这个，被田老知道自己保不齐也得种地里去。 “还有啊，我跟你说，你最好低调点，她那爷爷可对你们蛮族没好印象，田落雨打你一顿是轻的，要是老爷子出手……” 江凡啧啧道：“你自己琢磨吧。” 都伦脸色都有些发白，田老爷子他当然知道，虽然不知什么来头，但那修为高到吓死人啊，当初可是跟着王爷去过草原的，自己跟父王有千军万马还吃了瘪，何况如今在人家地盘上？ 他这儿光顾着惦念田落雨，都没想这个茬儿，如今记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所以啊，别瞎闹了。虽说喜欢人无罪，但两族之间水火不容，别说老爷子，这事儿本王从本心都不乐意，你稀罕田落雨我不管也不会问，但你自己掂量好。” 都伦腿肚子有些转筋，都不想谈这个话题了，赶忙道：“王爷，其实我来，有重要事儿跟您说说，前段时间您一直不在，如今盐沼已经大规模开采，父王想要多一些供给，但清夫人不同意，您看……” 江凡当即摇摇头：“这种事不要问我，清夫人做主，具体产量本王哪有心思去问，她自有分寸。” 江凡这么一说都伦也没办法，毕竟所有关键东西都掌握在人家手中。 不过这精盐的利润是太惊人了。 这精致的食盐比以前他们用的盐巴强百倍，一点点就能超过一大块，而且毫无杂质，味道鲜美，一入草原就得到了狂热追捧。 虽然卖的堪比黄金，但架不住东西好啊，唯独给的量不足，别说卖给其他部落，光是左贤王部都是顶级紧俏货。 而其他三大部，乃至金帐王庭都发现了左贤王部的好东西，纷纷派人求取，因为没有余量，这些人又开始不遗余力的打探来源消息，虽然左贤王部秘密行事，对盐沼的事儿藏着掖着，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会被人发现。 左贤王不是傻子，也很担心其他人找江凡合作类似的事，故而想要在此之前先要狂赚一笔再说。 所以，左贤王才试图通过儿子的嘴，向江凡直接求取。 江凡当然是拒绝的，虽然这些几乎不花钱的东西换来了无数肉类、马匹、毛皮、药材这些物资，可是他和巴清的计划远不至此，事情总要一步一步循序渐进，眼下还急不得，要急也得让左贤王部急去。 都伦见此不成，也无奈，话锋一转，又提起了烧刀子。 这烈酒太适合蛮族口味，对御寒、疗伤更有奇效，同样是左贤王看重的宝贝。 然而江凡还指望物以稀为贵，卖出高价呢。怎么会让他太如愿，不过好歹也同意跟巴清说说，适当增加一些。 这只能算是聊胜于无，都伦见也没戏，最终抱着试试看提起了陶瓷和琉璃生意。 这个江凡倒是很痛快的答应了，在他看来，这玩意儿才是真正没价值，却又能换来大笔物资的好东西。 不过由于产出有限，也要过些时日才成。 最终没有立即达成任何一个目的的都伦王子顶着乌眼青怅然离去。 打发走情场商场两失意的都伦王子，江凡终于好好睡了个午觉，不知不觉就美美睡了一个多时辰。 醒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八熊前来辞行。 江凡一看，八熊顶盔掼甲虎虎生威，忍不住赞叹，好一群大汉！ 八熊本就生的威武雄壮，为了入伍，更是一身披挂，手拿重武器，越发显得粗犷彪悍。 真是天生的猛士！ 熊大带头，单膝跪地抱拳沉声：“王，王……爷，属，属下，向向，向您……辞行！” 他此刻自称属下，很正式。 第858章 不爽的澄心徒儿 江凡心中一阵激动，起身扶起他们：“好，好，祝几位哥哥在沙场大展雄风，旗开得胜，建功立业！” 熊大道：“定不负……王，王爷厚望！” 江凡道：“还是那句话，勇敢很重要，但更要记得保命。” 熊大等人心中激动，江凡对他们的关切之情是发自内心的。 别的不说，就这一身战甲就与众不同，乃骊山精心制作，每一套造价都超过千两白银。 手中的武器也是此前王爷命人重新锻造的，甚至还请人镌刻了阵纹，与之前那些不可同日而语。 “王爷厚爱，吾等必誓死相报！”熊三代表众人说出了心声。 带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八人早就盟誓。 这一番，必洗清过往，从悍匪化身国之猛士，血战沙场，建功立业。 目送八熊离去，背后传来一个含含糊糊的声音：“舍得？” 江凡回头一看，老家伙抱着烧鸡叼着鸡腿溜达过来。 “这是他们生平所愿，我又怎能横加阻拦。” 老家伙嗯了声：“人各有志，大丈夫生于世，岂可郁郁而终，八熊都是一等一的好汉子，此番入行伍征战沙场，也算不负一身所学，一腔抱负。” “是……不过若是太平盛世，大家种种田，喝喝酒岂不更好……” “不打，哪来一个天下太平？靠两片嘴皮子去说吗？靠的，是这些好汉子，是他们之热血书写了我煌煌华族史。” 江凡感慨道：“是啊，我都觉得热血沸腾，有些兴奋莫名呢。” 老家伙切了声：“亏你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铁血好汉战天斗地，英风豪气自可名传千古，若都像你一般，世上是太平了，天下也没的进步。” 江凡叹口气，有人说过，战争是人类进步的第一阶梯，这话反正从历史上看是有道理的。 “行了，反正这次战争是你这个小子亲自批准的，有事儿也是你自己兜着。” 江凡愣了下：“不是啊，这都是俺媳妇既定计划……” 老家伙斜他一眼：“有事儿就往媳妇身上推的怂货！” 江凡：…… 八熊离去，江凡兀自久久不能平静。 虽然他喜欢太平盛世，但这铁血江山，为何更让人如此心动？ —— 本来打算找巴清谈些事情，可她却外出一直未归，江凡只好先溜达去库房看看。 还好，宇文澄心在。 宝贝徒儿正在埋头算账，江凡传授的小珠算让她打的噼里啪啦脆响，这手速如穿花蝴蝶，换作敲键盘每分钟也得一百几十字往上。 江凡叫了两遍，她才算听见，抬头一看就面露惊喜，但下一刻却嘴巴一扁，哼了声，似乎很不满。 嗯？江凡都奇了，“这是咋了？为师得罪你了？” 宇文澄心小脸很难看，哼哼半天，头一次瞪着师傅：“您……为啥让他去……” 他，什么他？ 江凡一愣，下一刻就反应过来。 得，自己派蒙毅出征，澄心这是生气了啊。 赶紧赔笑：“澄心说的是这个啊，蒙家人，早晚要上战场，不是这回就是下回，避免不了的，这次难度不大，正好让他历练历练，以后还能更有经验些。” 宇文澄心噘着嘴：“可是……我听说有许多合适的人……” 江凡笑笑：“相信师傅，这次，对他才最合适。” 宇文澄心这才微微放下心来，但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 江凡也知道小儿女心思，担心情郎呗。 “哎呀……我家澄心看来是真的看上那个虎玩意儿了，要不……为师以定亲为由……换个人？” 他这样一说，澄心雪白的小脸儿立刻腾起两片红霞：“师傅——！” 江凡哈哈大笑：“好了，乖，师傅给他很多宝贝，肯定能平安无事的，放心吧。” 宇文澄心羞红满面，跺跺脚：“哼！他自己还非要去，乐得跟傻子一样！” 江凡道：“澄心啊，你都明白的，蒙毅必然要上战场，他也属于那里，猛虎岂能卧于温室，让他去吧，在家里好好等着他凯旋。” 宇文澄心嗯了声，旋即恼怒：“谁要等那个混球！” 江凡乐不可支：“行了，行了，别别扭了，带为师去库房，我要看个东西。” 宇文澄心堵着气一把揪下钥匙，直接就走前边去了。 江凡要看的，是那莲花座。 宇文澄心对于师傅弄来这么个玩意儿有点不解。 “师傅，这不过是个青铜莲台，咱家宝库啥没有，弄这个东西来干嘛？死沉死沉的，看着还不是古物，一点不值钱。” “你不明白，这玩意儿有点意思……” 江凡一边随口应付，一边围着转圈仔细观察，最后甚至还踏了上去，盘膝坐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徒儿，你看为师像大佛不？”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宇文澄心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人家大佛都很福态，哪有你这么瘦的。” 江凡哈哈一笑，蹦下来指着道：“回头叫人给我想办法把它熔了，但要小心，不要弄坏了这里面的东西。” “里面的东西？”宇文澄心一惊，按照师傅这说法，青铜莲台里面有东西啊，谁会把东西铸进青铜莲台之中呢？ “师傅，里面有什么？” 宇文澄心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毕竟能这么做，里面的东西八成是宝贝。 “嗯……你就别问了，我现在也不敢肯定，只是听过传言，一切还得弄开了再说。” 宇文澄心点点头：“这事儿好办，公输家随便一个匠师都能做到。” “勿必小心一些，千万别弄坏。” 江凡再次叮嘱道。 宇文澄心见他郑重的模样，知道事情可能非同小可，这才收起轻视，认真起来。 “那请公输辙先生吧，他对青铜器最有研究。” “好，还有，一定保密，此事除了你和公输辙老先生，不要向外透露。” 宇文澄心道：“师傅放心，我的嘴巴最严了，这宝库里的东西，除了我之外，谁也不清楚有多少种类，多少数量。” 江凡笑道：“那是，澄心可是我们的财务大总管嘛。哦对了，说起大总管，咱们大管家怎么没看见人？” 第859章 老鼠窥书房 宇文澄心随口道：“她说要去见几个同僚，去了有几日了。” “同僚？”江凡有点纳闷，自从入了凡人居，顾北雁再没有和龙四兄弟之外的龙鹰卫有过交集，怎么突然去见什么同僚？ 不过人人都有自己的私事儿，江凡也不想啥都过问，便叮嘱几句，选了个黄金貔貅手链吩咐送给思思，就想离开。 宇文澄心忽然红着脸指着一套盔甲道：“师傅，这套……能不能送给师兄……” 江凡一怔，旋即哈哈大笑：“傻徒儿，这黄金甲明光锃亮的，上阵岂不成了活靶子？师傅有更好的给他，你就别操心啦。哈哈，真是的……” 宇文澄心再一次捂脸跑在了前头。 —— 直到晚膳，巴清也没回来，江凡哄了一会儿因为爷爷离开有点闷闷不乐的小貔貅才回房睡觉。 他没回章台宫，觉得那儿太宽敞了，床也太大，一个人睡不自在。 但他还没脱衣服，就听到敲门声：“巴清求见。” 江凡愣了下，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遂把灯火挑亮，打开房门请她进来。 巴清居然没穿那宽松的衣裙，而是一身紧身打扮，贴身穿了件如同皮衣的连体衣，上面充斥着绿、蓝、青。黄、褐等不规则的斑块，看起来很有点后世迷彩服的意思，只不过换成了紧身款的。 这样一来，这位清夫人没了平素那种雍容恬淡之意，反而显得异常干练。在这紧身衣物之下，也彻底展现出巴清身材的傲人，几乎不次于田鼹。 但江凡可没心思欣赏这个，请她坐下道：“清夫人深夜前来，有何事？” 巴清淡淡一笑：“王爷，想请您下一道命令，暂时调整一下凡人居护法大阵。” 江凡哦了声：“如何调整？” 巴清道：“降低防御，调整到尊者境即可。” 江凡点点头：“莫非有人想来凡人居瞧瞧？” 巴清含笑：“王爷明见，深夜有人来访，我等总不能拒之门外。” 江凡道：“有意思，好，稍后我便下令。” 巴清道：“还有一事，烦请王爷叮嘱书房内的老人家，请他……不要出手。” 江凡感到有些意思：“来看书的……给人家机会？” “鱼儿太小，不如放点长线。” 江凡哈哈一笑：“好，你知道本王也喜欢钓鱼。既然如此，近期凡人居的防御权限我便授予你，拿着我的令牌，自行调动便是。” 巴清微微欠身：“多谢王爷信任。” 她也没解释什么，江凡也不问。只是道：“丁浪找过你？” “来过，介绍了王承志作为联络人。” 江凡点点头：“他的事你看着办，我只提醒一点，丁浪的话信六分，疑四分。” “四六开？” 江凡坏笑道：“我给他起了个外号，丁四六。” 巴清忍不住噗嗤一笑：“王爷恶趣味。” 江凡打个哈哈：“夫人穿衣倒是很有些趣味。” 巴清可不是清纯小丫头，面色如常，只是有些戏谑道：“方便做事而已，王爷设计的许多衣物，可比清这还有趣味。” 江凡干笑，这种成熟女子不是那么容易调戏的。 “婉儿呢？” 巴清道：“王爷放心，清明白，她还不能离开骊山或凡人居。” 江凡道：“无妨，只要掩饰好身份，放手使用便是，她是个有才华的，适当的时候，本王也会让她重见天日。” 巴清点点头：“王爷大量，清心里有数了。” 说罢起身便离开。 江凡本来有许多事想要和她谈谈，但现在反而不想问了。 静静思索了一会儿，一头躺在床上安稳睡去。 半夜时分，似乎听到一些动静，有人在呼喝，但江凡根本也懒得起来，也没人来向他禀报什么。 舒舒坦坦一宿，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被饿醒了。 刚出门，就看到守在外面坐卧不宁的赵高。 瞅着江凡总算出来，赵高赶紧迎上来苦着脸：“我的王爷，您……今儿又没早朝……” 江凡啊了声，好像才想起来：“哈哈，不好意思，在自己家睡得香，忘了，你就跟他们说我今日家中有事……” 赵高道：“王爷啊，你昨日说的是虎躯欠安，今天，要不还这么说吧。” “嗯，也行。”江凡想了想：“谁家病好的那么快，有道理。” 有道理？赵高都无奈了，有啥道理，你这般摄政王，这般监国，有多没道理你心里没点数吗？ 打发走赵高，江凡溜达到餐厅，果然开着。 其实餐厅有个规矩，只要王爷在家，早点都会留到午餐开始上的时候，因为王爷懒啊，不定啥时候起来。 值守的是解语花姐妹的奶娘，江凡打了个招呼，弄了几样清淡小菜，一碗清粥，一盘虾饺，悠然自得的吃着。 不多会儿，上官婉儿端着个托盘来到王爷近前。 “坐，坐，本王的餐厅没规矩。” 江凡嘴里含着食物含含糊糊说道。 上官婉儿最初来的时候感到十分新鲜，吃了几次，已经习惯了，便将托盘摆在王爷侧对面坐下。 “怎么也吃的这么晚？” 上官婉儿道：“昨夜有老鼠，折腾了一下，早上有些事要善后。” 江凡嗯了声：“老鼠是抓了，还是放了？” 上官婉儿道：“王府伙食这么好，猫儿抓那老鼠作甚，不如先戏耍一番好了。” 江凡笑笑：“行，你们看着玩儿吧，不用急，这件事没那么快结束。” 上官婉儿道：“属下明白，王爷放心，骊山的事没有耽搁，属下盯着呢。” 江凡道：“嗯，你办事我放心，不用那么拘谨，该外出就外出，隐藏好就行。” 上官婉儿道：“清夫人已经告知属下，婉儿谢过王爷。” “好好，别光说话，吃饭，这个虾饺不错的，你尝尝……” 说罢夹了一只放在她的盘子里。 上官婉儿愣了下，夹起来慢慢送进嘴里吃的津津有味。 又随口聊了几句，上官婉儿似乎有事，吃的很快。 “急什么呢？” 江凡有点纳闷。 “老爷子快该起来了，这两日因为有事在书房安排，膳食都是婉儿在送。” 江凡道：“哎呦，看不出来凡人居还有比我懒的。” 第860章 两小妞辩海 上官婉儿笑道：“老爷子可不是懒，人家每天都到深夜才休息。不过到底岁数大了，早上有些懒得起。” 江凡看看她：“看来你跟老爷子相处的不错。” 上官婉儿道：“婉儿年轻，入极乐的时候老人家已经不在那，但说到底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自然亲近些。” 江凡点点头：“老爷子虽出身影卫，却酷爱天文，是了不得的人物。” 上官婉儿道：“学究天人，婉儿趁着有机会，也没少聆听教诲。” “你对这些感兴趣？” “很有意思，天上星宿竟然有那么多学问，婉儿以前竟然没关注过。” “那你可要把握好了，老爷子可不是一般的牛，我跟你说句实话，纵然千年以后，老爷子的一切都会名传青史，甚至会为天文学说奠基，他有些学问，后世用尽手段尚且未必能做到他那般精确。” 上官婉儿不由心中一动，这位主子可是真正的学究天人，就连老星君都惊叹万分的人物。如今他如此夸奖老星君，难道这些学问当真如此惊艳？ 一时间，上官婉儿竟有点心痒难耐。 反正也没上朝，江凡也就不急着回去了，早点过后，偷得浮生半日闲，打算在湖边继续钓鱼。 但清静还是难得，屁股还没坐稳当，就被人打扰了。 龙四来报，有怪人求见。 怪人？ 龙四皱眉道：“不像华族人，眼睛蓝色……说是，给王爷送礼的。” 江凡心中一动，丢下鱼竿：“呵呵，来得挺快啊……让他们进来，安排到正堂候着。” 龙四离去，江凡才忍不住激动起来。 对于什么异族人他不在乎，可他们代表的是海船，尤其是新的作物，这才是江凡难以自抑的原因。 没有第一时间去正堂，江凡反而先下了地牢。 意外的是发现林南燕也在，这回并没在斗地主，两人头凑在一起，盯着一张摊在地上的图纸蛐蛐咕咕的不知在讨论什么。 江凡凑上前一看，竟然是一份海图。 林南燕正比划着说道：“这里不对，我家公子说过，这是一块未知大陆，公子叫它非洲，从你们那块大陆东面过来，应该走这个角，你们怎么绕得这么远？” 海瑟薇道：“我们也是头一次探索这么遥远的海上，没有详细的海图，这份还是我们自己绘制的。但我不信你们公子说的就对，他这么小，哪里出过海……” “你不懂，公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没有他不懂的，这条航线绝对是饶远了，远到姥姥家啦……” 竟然是在研究海图？江凡不由大奇。 眼前这份海图只能用糙得不能再粗糙来形容，整个世界也没有一个清晰的轮廓，唯独江凡不能肯定的是，这个世界与自己那个世界的格局是否大致相同，所以也很难评价对错。 两人都没发现江凡悄然到来，比划着讨论不已。 江凡只好咳嗽一声，提醒两人。 她们这才发现江凡已经进来，林南燕赶紧跳起来：“公子爷你怎么来啦？你来看看，这个是不是不对劲……” 海瑟薇蹙了下眉，但正沉浸在讨论中的她，也没太注意身份，争辩道：“我们一路就是这样过来的，海上不是像想象中那样，只能探索着前进，她说您知道正确的航线，您来看……” 江凡低头看了下：“这是你们的海图？” 海瑟薇摇摇头：“不，这是我自己凭借记忆绘制的，王那里也有一份。” “你还懂这个？”江凡惊奇道。 海瑟薇不无傲然：“我从小就向往大海，最擅长在海上辨认方向，我们的航行，一大半靠我！” 江凡大奇，这女子可以啊，能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摸索前进的同时，还能绘制海图，甚至能准确辨认方位，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忽然间，江凡竟然有点不想让她走了。 只可惜，眼下粮种的事儿比她要重要一万倍。 “你们这海图太粗糙了，凭这个你们能活下来也属实不容易。” 江凡大摇其头。 海瑟薇不服气：“我们已经有全天下最详细的海图，不可能有人比我们的还好。” 江凡轻蔑的笑了声，“井底之蛙！” 海瑟薇怒道：“若说在这块大陆上，你或许知道的比我们多，但在无垠大海，你会发现你有多么的无知！” 江凡忽然心头一动：“既然如此，跟我来，让你长长见识！” 很快，海瑟薇就被震撼的头晕目眩。 然而对方只让她看了一眼，就收了起来。 那是一份无与伦比的世界之图，不但绘制详细到令人发指，那密密麻麻的地点标识更是多如牛毛，简直让人无法置信。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若这一切是真的，世界竟然是个圆球？ 海瑟薇呆呆道：“这，不可能是真的……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详细的海图，你在骗我，这是胡乱绘制的……” 江凡冷笑：“不要以为我没发现，你第一时间就留神自己国土的位置，那里总没错吧？” 海瑟薇神色无比茫然，确实，当江凡展示这无与伦比的宏大图纸之时，她第一反应是绝不可能，然后她迅速扫视了自己国家的位置，然而让她惊讶的发现，轮廓居然大致不差！ 这才是她彻底被震撼到的，若那里都正确，其他的……难道真是如此？ 而她震惊的表情至少也让江凡确定，某些地点应该不错。根据自己所见，这个世界许多山川河流与之前并不相同，可在大致轮廓上差不多一致。海瑟薇的表现进一步论证，在遥远的世界可能也如此。 将图纸卷起来，丢给得意洋洋的林南燕，看着失魂落魄的海瑟薇：“你以为就是如此？我简单问你两个问题，你可能回答我？” 海瑟薇下意识的看着江凡。 “你可能回答，为何从遥远的海面先能看到桅杆，然后才能逐渐看到船身？” “那是正常……” 忽然，海瑟薇呆在当场，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意识到不对。 是啊，为什么？大海不是一马平川么？为什么会先看到尖端，再看到下面？ 长久以来，这件事她不是没有发现，却从来没考虑过为什么。 而当对方问出来，她才发现这简单的现象，似乎极其不简单。 “第二个问题……” 江凡指了指上空，慢慢道：“太阳，为什么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 第861章 海王特使 海瑟薇再次张口结舌，这是个更简单的现象，难道不应该如此么？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 这么简单的现象，一旦有人发问，竟然没办法回答。 而她显然发觉，这里面隐藏着无比深奥的东西。 江凡淡淡道：“无知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的无知。” 海瑟薇已经顾不上计较他的朝风，一把拉住江凡的胳膊：“尊敬的王，您能回答？” 第一次，她对江凡用上了尊敬的王这个称呼。 江凡淡然道：“本王能问，自然能答，不过这是伟大的学问，为什么我要告诉你？” 海瑟薇呆呆不知所措。 “更何况……”江凡看着她：“一个马上要回去的敌对势力之人。” “我……”海瑟薇刚想说什么，忽然脑子清醒了一下：“回去？您是说……” 江凡点点头：“你们的人来了，但不知带来我想要的东西没有。若是做到了，你确实该走了。” 海瑟薇不但没有喜出望外，反而一下子陷入更深的茫然。 要回去了么……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忽然让我看到这些…… 她忽然觉得，不想走，不该走，至少要弄明白这一切。 然而江凡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直接带着她就来到了正堂。 里面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包裹的很严实，只露出两只眼睛，深蓝色的。 另外一个则与华族人没什么不同。是个气息沉稳的瘦削中年男子。 两人都是高手，以江凡的修为能感受到他们肯定是在自己之上了。 但他根本一点都不在乎，在凡人居，没人能翻得起风浪来。何况还有陆寒亭抱剑站在一旁。 两人眼见江凡和海瑟薇走近，同时起身，中年人恭敬的拱手道：“阁下想必就是逍遥王殿下。” 江凡看看他，没说话，径自走到主位上坐下，缓缓拿起茶盅喝了一小口，才道。 “海龙王的使者？” 那异族人似乎对江凡的做派有些不愉，眼神明显有些憎恶。 中年人却神色平静，恭敬道：“在下刘申，为海龙王的翻译。这位乃是海龙王特使，七大天使之首，炽天使米迦尔先生。” 先生？江凡一愣，传言七大天使不都是绝色女子吗？怎么还跑出来一个男的？是海龙王口味独特，还是根本就是传言有误？ 但他可没兴趣追究这些，看着那位米迦尔道：“本王没那么多功夫，东西带来没有？” 米迦尔开口道：“我，炽天使，米迦尔，奉我王命，拜会尊敬的秦国之王。” 他的华族语并不流利，但也能听明白说什么。 江凡看着他：“本王不关心你是谁，东西呢？” 米迦尔眉头一皱，似乎有些愤怒，却未曾发作。 刘申接口道：“殿下，炽天使大人华族语不是很好，我来跟您说清楚一些。十艘海船已经交给阁下派去海边的接收人，十万两黄金已经运送到江心岛，这是他们接手后的书信。” 说罢将两封火漆密封的信函交给江凡。 江凡打开一看，缓缓点点头：“很好，这是你们两次对本王不轨的赔偿，希望海龙王长长记性，不要再有下次。” 他先没提种子的事，目的就是想让这件事变得好像很不值一提。 米迦尔目光越发冰冷，江凡却视若未见。 刘申道：“都是误会，我王并不想与殿下为敌。” “误会？”江凡冷笑：“行刺本王也是误会？” 刘申显然有备而来：“殿下，那件事是被人利用，我王不知内情。” 江凡哼了声：“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想搪塞过去？虽然你们已经赔偿，但除了海瑟薇，其他被俘之人本王皆要处死，以儆效尤。” 米迦尔显然有些忍不住：“秦国之王，我们已经答应你的条件，你，过分。” 江凡猛然一拍案，下一刻陆寒亭的细剑已经出鞘，直逼米迦尔。 米迦尔夷然不惧，看着陆寒亭：“很强……的杀气，但杀不了我。” 江凡看看他：“哦？本王倒是想看看七大天使之首，有多大本事。” 刘申慌忙阻拦：“米迦尔阁下，我们来是要换人，大家都不要冲动，有事慢慢谈。” 江凡轻笑：“在本王府上敢对本王不敬，你是第一个，既然如此，那几个我杀定了。” 海瑟薇脸色急变：“尊敬的王，您说过我们带来您要的东西，就交换的。” 江凡哈哈大笑：“本王说过是换你，可没说一点教训也不给那条海泥鳅。” 他这么一说，米迦尔更是愤怒：“你，在羞辱我王。” 江凡冷冷一笑：“什么你啊你的，不知道该跪下称一句殿下吗？” 米迦尔怒道：“你们华族人，不配。” 江凡轻哼一声，阴森森道：“异族小丑，在本王面前也敢喧哗，既然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米迦尔刚想怒骂，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时，一个萎缩的老头子抱着烧鸡从后面走出来，斜眼瞅了他一下：“好好一张嘴，不会好好说话，以后只做吃饭用吧。” 说罢，一摆手，米迦尔就软软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两眼都是无尽惊恐。 眼瞅那老头子扯下鸡腿边吃边走了出去。 刘申大惊失色，到底怎么回事？他根本都没能发现，那位年轻的王只是说了句让他闭嘴，堂堂七大天师之首，最强的炽天使米迦尔居然就当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是什么？言出法随吗？ 他作为华族人，可不是没听过逍遥王的名号，但从来没想到一个少年人居然如此可怕。 一瞬间，刘申浑身泛起白毛汗，后悔起自己为啥要接下这趟差事。 海瑟薇也同样大惊失色，大天使什么修为她是清楚的，那老头子一点武道气息也没有，经常在后厨呆着，不是厨房帮杂的么？ 为什么一个老下人如此厉害？她忽然发现，这个看似简单的地方充满了神秘，尽管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却根本没看清过半点。 “你会不会说话？会的话你来说。” 刘申听到江凡询问自己，他竟然心中一慌，躬身大礼：“殿下，请恕罪，米迦尔先生无意冒犯……” 第862章 王爷得了失心疯? “我是问你会不会说话。”江凡语气有些不耐烦。 “会，会。”刘申赶忙应道。 “会吗？会的话，为什么还敢站着跟本王说话？” 刘申心中一寒，膝盖发软，噗通就跪下了。至于丢人了回去受海龙王惩罚那是以后的事儿，眼下他可没了半点心思在这位面前托大。 “很好，那么本王要杀其他几人你有意见？” 刘申嘴里发苦，这让他怎么回答？没意见？海龙王回去还不撕了自己，有意见？这位现场就得先把自己给屠了。 “不，不敢……” 老半天，他也只憋出这几个字。 还好，那年轻的上位者似乎也知道自己是个小人物，没必要为难。 “不敢最好，那个敢的鸟人这辈子都无法开口说话了，你还算识相。” 刘申差点吓死，怎么了啊，就这就让人一辈子哑巴了？何况这可不是一般人，堂堂炽天使啊，圣境巅峰的修为，就这般轻描淡写的被处置了？ 而听到这句话，炽天使的眼中也终于流露出无尽的恐惧。 因为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能感受到自己的喉咙似乎在腐蚀，在溃烂，声带很显然会一并完蛋。 然而他浑身瘫软，根本动弹不得。 终于，他后悔了，对这位连王都十分忌惮，称之为陆上排名前十的可怕人物，自己的狂傲让自己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这个时候，他没有恼恨刘申的软蛋，反倒希望这家伙更恭谨一些，以求全身而退。 “既然东西都带来了，你们可以带走海瑟薇。哦……对了……” 他好像刚刚才想起来：“本王要的那些土特产呢？” 尽管江凡在这件事上所作所为已经足够显得漫不经心，但还是引起了海龙王的一点疑心，曾经交代过要他们留点神，看看对方要这些究竟什么意思。奈何刘申这会儿关注点根本不在这上面。 “带来了，带来了。不过……王爷恕罪，船上东西有限，只有其中几样……” 他小心的说着，恐怕这位喜怒无常的王爷直接翻脸。 “嗯……”还好，对方听完之后，也没太在乎，只是吩咐他们将东西送进来，然后带人滚蛋。 然而刘申没想到的是，这会儿海瑟薇突然站出来，“我不走，那两人是我的属下，你不放过他们我也不走！” 刘申心肝肺都在突突，天使大人，您就别找事儿了好吧。 “天使，剩下两人我们回去后再想办法交换，海王阁下很担心您，还是尽快回去吧。” 海瑟薇咬了咬嘴唇：“我不能放弃我的人。” 江凡不耐烦的摆摆手：“随你，反正本王是遵守了承诺，走不走你的事，不过我这里可不管饭。” 刘申赶紧道：“天使大人，海王还有要事与您商议，尽快启程吧，剩下两位海王阁下自然有计较。” 海王的命令不能违抗，但海瑟薇依然在犹豫，忽然抬头看向江凡：“尊敬的王，请您保证他们的性命，海瑟薇自然会找到您想要的剩余物品交换。” 江凡倒是有点意外，这是好事儿啊。却显得无所谓：“区区两个尊者，无所谓的事，你要能满足本王的口腹之欲，送给你也无妨。” 海瑟薇这才松了口气：“您是尊贵的王，应当不会食言，一年之内，海瑟薇定然找到剩余的，到时候请您遵守承诺。” 一年？江凡心头一动，难道说海龙王真的有条通往美洲的补给线？或者，是有其他船队会到来？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刘申赶紧扶起炽天使，恭敬的告退。 而在卸下货物的时候，刘申发现那位王看着那些东西并不十分在意，只是吩咐厨房晚上弄点不一样的，反倒放下心来。看来其中的确没什么问题，只是上位者好口腹而已。 至于海瑟薇则非常留恋的找到林南燕告别，两人依依不舍了好一阵，才终于离去。 等他们走后，江凡才看着院内堆积成一座小山的东西嗷唠一嗓子吼了出来。 “哇哈哈哈——总算到手啦，哈哈哈，我的我的都是我的啊——” 满院子人看着王爷都懵了，失心疯？ 江大王爷可管不着别人无比异样的眼神，一把抓住一颗地瓜，满眼激动，甚至不顾泥巴，狠狠的亲上几口。 这是那个洁癖眼中的王爷？所有人都惊了，甚至解小花一溜小跑去找孙老神仙，王爷确定是病了啊。 这边江凡又抓起两个土豆子，嘿嘿傻笑着，仿佛再看绝世珍宝。 等孙道通满面疑惑的赶来，发现江凡竟然捧着一串红彤彤的东西在那兴奋的打摆子。 辣椒啊，辣椒啊……我的麻辣火锅呦—— 孙道通深以为然的道：“病的不轻。” 突发神经病的王爷最终被拖进了湖心小筑，而那些所谓的“宝贝”也被搬了进去。 搬运的时候，王爷在旁边连蹦带跳指手画脚：“小心点啊，你他娘给我悠着点，弄坏了你赔不起……” 搬完，王爷把除了孙道通之外其他人都轰了出去，在湖心小筑摆弄着，大嘴叉子都咧到耳朵边上了。 孙道通蹲下看着他手中那个圆咕隆咚的东西：“啥玩意儿？你小子这么激动干什么？” 他当然知道这小子没病，不过这东西应该是超乎想象的宝贝，才让他都控制不住的失态。可据说这就是一些吃食啊，至于的么？ 江凡嘿嘿笑着，送到他眼前：“你看，老头子，你看，这可是天下第一号大宝贝，这叫土豆，土豆啊。” “土豆？”孙道通撇撇嘴，他知道这是海龙王送来的特产吃食，但贪嘴贪到这个份上，江凡还真不愧天下吃货的名号。 “还真形象，这玩意儿好吃？” 江凡激动的语无伦次：“好吃，好吃。亦菜亦粮，怎么弄都好吃，但好吃只是一方面，这东西它产量高啊，你知道吗，它亩产可以……” 孙道通神色一动，好像有点明白江凡为啥这样子了。 “可以超过四千斤！” “四千斤……不错……嗯？啥？”孙道通忽然惊了，一把薅住江凡的脖领子：“多少？” 江凡嘿嘿笑着：“四千斤，最少四千斤，弄好了七八千也不是问题。” 第863章 为世间百姓一拜 孙道通呆住，下一刻他那张老脸居然同样满面涨红。 “这……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个瓜怂胡说八道是不是？世上怎么会有这般高产的粮食？” 难怪他不能信，眼下就拿亩产最高的稻谷来说，一般上等地也就一千斤左右，低产区不过六七百斤，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产量了，亩产四千斤以上？孙道通属实难以置信。 “老家伙，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这东西可是来自万里海外，当地人一直在食用的东西。” 别的不说，孙道通对于江凡那惊人的见识还是有信心的，他这么说，又是通过海龙王的人送来，这东西很有可能是真的。 “……当，当真？瓜怂，你没骗老子？” 江凡连连点头：“没有，没有，而且这东西不怎么挑剔，哪儿都能长，种植更是简单的离谱……” 下一刻，孙道通一把丢下江凡，抄起两个土豆两眼放光，那双从医数十年无比稳定的手都在哆嗦。 “……宝贝，宝贝，真是天大的宝贝啊！” 他总算明白江凡的激动从何而来，这不是宝贝，什么配称宝贝？不，这不是宝贝，这是绝世珍宝！ 江凡又拿起另外一个更大个头，长得更丑的东西：“这个，这个更厉害，种植更简单，任何烂地都能生长，产量……” 有了前车之鉴，孙道通也顾不得形象了，大吼道：“产量多少？” 江凡道：“六千到……一万斤！” 孙道通直接一个踉跄，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丑东西，“六千……到一万斤？” 江凡哈哈笑着：“是，最重要的是不挑地，啥都行。” 孙道通这会儿也狂乱了，差点跟江凡一样抱起来使劲亲。这还哪里丑啊，活这么大没见过这么俊俏的…… 双手托着一个胖子，孙老头稀疏的山羊胡都在簌簌颤抖，狂喜中，眼里却开始隐含泪水。 这是粮食啊，这是养活亿万百姓的宝贝粮食！ 有了这些，人间哪里会有饥饿之虞！ 江凡抓起一个小臂粗，尺余长，金灿灿的东西：“老家伙，这个叫玉米，也是来自那个地方，亩产少说也有千斤。尤其耐储藏，多少年都坏不了。” 老家伙一把抓过来：“玉米，好，好啊，晶莹如玉之米……天佑我华族……” 老家伙是真的激动了，没想到江凡不声不响做成了这般大事。当初他从老公输嘴里听说江凡培育的那些菜种已经足够惊诧，如今又见到这些，他真的难以自已。 江凡这会儿也稍微平静了些，对老家伙如痴如狂的状态颇为感慨。 这老头子医毒于一身，却当真是个心中有大慈悲的人物。 他学医以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学毒却是为了消弭恶人。 一起生活十年，江凡当真明白他才是真正的医者仁心，老神仙般的人物，而民间，也确实把孙道通称之为老神仙。江凡曾亲眼看到过，许多地方甚至供着老家伙的神龛。在百姓心目中，对那种发自内心的尊敬，甚至超过帝王。 这次一共带来五样东西，除了番薯、土豆、玉米之外，还有两样蔬菜，番茄和辣椒。只是番茄不过是种子，据说还是有人用花盆种植的，没有现成的东西，只好弄了点种子替代。 番茄还好，说起辣椒江凡那满嘴流下哈喇子的模样，让老家伙颇为不齿，对辣椒的兴趣也一般般，区区调味品而已，也就江凡这馋人乐成这样，瞅着都膈应。 然而孙道通激动稍微平息了些，就越发感到疑惑，这小子十年来大多数时间都和自己在一起，也没见他读过多少书，这些世人未闻之物，他究竟从何得知，从何通晓？ 一时间，孙道通发现自己也开始看不懂这小子，十年了，这小子给人的惊奇接连不断，曾自以为无论再碰到什么都能做到波澜不惊，然而事实是，每次他都能惊掉自己的下巴。 难道……真是妖？孙道通忍不住翻着老眼琢磨。 江凡自然不知他在胡思乱想，忽然想起重要的事儿来。 “哦，对了，快，快找人请田老……骑小白去……” 江凡这会儿才想起来关键人物。 田老是飞来的，当时正在大棚中侍候蔬菜，看着来人火烧火燎还不愿动弹，直到那人说起王爷看到一堆奇怪粮食得了失心疯，才手中一顿，像是明白了什么。 等发现小白来接自己，他终于心中激动起来。 江凡曾经和他说过，那些珍奇的种子…… 一想到这里，老人居然连小白都舍了，竟然纵身而起，宛如大鸟经空，飞掠向凡人居。 旁边老宰辅都惊呆住，一时不明白什么状况，直到来人简单说了说王爷好像不太对劲，老宰辅想起田渊曾经说过的话，手指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若真是如此……小子，这天下，千万年之后，这天下人都应供奉于你…… 凡人居，田渊几乎是破门而入的。江凡都吓了一跳。 “江小子！” 田渊一眼就看到地上分门别类堆放的几样东西，手指略微颤抖指着它们：“是……那些？” 江凡连连点头：“出乎预料的好啊，一下子找到最重要的几种，我说的，基本都在……” 下一刻，田渊已经一袖子将他卷到一旁，蹲在地上认真观看。 “这个圆形的，便是土豆？” 江凡曾经给他绘制过图样，田渊并不陌生。 “对，就是我说的切块就能种的那个。” “四千斤以上？” “对，没问题。” 田渊又拿起番薯：“插秧就能种的那种，亩产上万斤的番薯？” 得到江凡肯定的答复，老田渊一手一个，看了半晌，身体都在颤抖。 许久，他缓缓站起身，看向江凡：“小子……老夫代天下人敬你。” 说着竟然躬身大礼拜下。 这可把江凡吓坏了，赶紧蹿过去一把扶住。 “当不得，当不得啊。” “老夫是代世间百姓谢你，你当得起。” 田渊认真道。 孙道通也叹口气：“小子，受了吧……虽然你一直不是个东西，但这次，老夫也要拜你一拜。” 说罢，竟同样一礼到地。 江凡呆住。 田渊起身：“天下无饥民，始于逍遥王江凡，纵千万年之后，华族当铭记王爷之名。” 江凡此刻倒是十分不好意思起来：“我也没什么功劳，就是敲诈勒索来的……” 老家伙欣慰道：“但你知道啊，除了你之外，世上还有谁知道此事？甚至有本事从万里海疆之外弄来，你配得上享受万年香火。说句实话，凭此一事，纵享世人香火者便非你莫属，那万年高高在上的天外天都不配与你相提并论。凡世人口中有粮，尔香火便不应断绝。” 田渊看着江凡：“老夫曾经说过，若当真有此物，老夫这一百多岁卖给你如何。今日……当可兑现。此后，老夫田渊，愿为逍遥王从属，为王爷将此宝物普及天下。” 第864章 虎贲誓师 江凡也有些激动：“田老，从属可当不得，您是我尊敬的长者，您才是真正的天下农人之祖，此后，这些宝贝就拜托您了。” 田渊微微笑道：“老夫断不敢当，惟面对此宝敢不竭尽心力，小子……好生去平定天下吧，有了这些粮食，再打下一个太平盛世，此功绩，千古无双。” “这些东西虽然已经送来，但都还是种子，尚需要精心培育，田老，骊山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好，此事就拜托了。” 田渊道：“稀世珍宝来之不易，眼下当秘密从事，不可声张。” 江凡点头：“故此，所有这些东西都交给田老全权负责，农家二十四节令使配合您老，一年之后，当可见成效。” “好，这些东西老夫就都带走了……” “等，等下……” 江凡忽然讪笑着：“那个……辣椒里面好多种子，用不了这么多，给我留下点儿做菜……” “滚！”田、孙二人异口同声。 但到底江大王爷还是死缠烂打扣下了五斤，然后就派人宰羊，还派林南燕去老帅家问问有没有牛摔死。 老帅家的牛都不怎靠谱，据说特别巧，林南燕刚到，就摔死了一头。 蒙老帅亲自押送过来的。 而当天晚上，江大王爷就把铜锅祭了出来。鲜嫩的牛羊肉片，毛肚，再加上牛油配辣椒炒制的汤底，一锅穿越时空的麻辣火锅诞生了。 辣椒何物？可不是茱萸之类替代品可以媲美的。 这一晚，辣椒从被人嫌弃到征服所有人味蕾，只用了区区半个时辰。 蒙老帅甚至偷摸去找辣椒，若非江凡发现的早，差点都被他顺走。到底是被蛮横的抢走二斤，江公子心疼得直哆嗦。 一顿麻辣火锅，江公子心满意足。 次日，精神振奋的摄政王殿下出现在阳都南门。 南门之外，旌旗猎猎，黑甲如云，沉默而肃杀。 大纛上斗大的秦字庄严肃穆，黑金凰旗迎风招展。 高荣的大军，即将开拔。 每次这种时候，都有无数大秦子民目送，这也是赳赳秦人最为骄傲、最为热血的时刻。 江凡登上城楼，看着眼前的大军，心中不由也豪情万丈。 这就是大秦的虎贲啊，江凡还是第一次居高临下，正面面对这名震天下的铁血雄兵。 最前面的高字大旗下，高荣身披黑色大氅，黑色战甲。 侧后方，蒙字大旗下，则是一员年轻的将领。身穿虎头乌金甲，背上一双黄铜锏，正是蒙家虎子，蒙毅。 而江凡的眼光却在先锋营中一个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高大男子身上，悄然停留了片刻。 江凡与群臣悉数就位，高荣策马上前，右拳重重捶胸：“大秦万胜，臣请出征！” 下一刻，万军举戈，齐声高呼：“风，风，大风！” 江山如画，铁血雄风，江凡只觉得心头热血燃烧。 下一刻他气沉丹田，高声道：“百渠小人，反复无常，擅自独立，兴兵祸乱，南部六郡民不聊生，我大秦岂能容之，煌煌帝国，雄兵威武，今日，我大秦雄儿郎，誓要荡平逆贼，报国救民，诸君，可敢战否？” 高荣阔剑出鞘，剑指长空：“死战！” “死战！死战！”万军怒吼，如惊涛拍岸，声裂长空，震散天际云朵。 江凡拔出宝剑，指向前方：“大军，开拔！” “咚咚咚——” 战鼓轰鸣，万马齐喑，大军雷霆初动，黑色洪流向着南方席卷而去。 身后，是万千大秦子民的狂呼。 送别大军，江凡虽心潮澎湃，却没有返回正阳宫，而是一溜烟去了骊山。今日，他要将许多种植执法和田渊交代清楚。 也就是说，摄政王殿下，又又又翘班了。 李修等百官也是焦头烂额，因为一件大事已经发生，原本指望大军开拔之后奏报，不想江大王爷直接去了骊山，他们根本进不去。 这一天，江公子是很开心的，粮食的重要性事实上他比谁的认知都不差，故而眼下他认为没任何事比这个更重要。 张宰辅站在旁边啧啧感叹，如今终于确定了，江凡这小子居然真的寻来万斤之粮的粮种，听完田渊的介绍，张宰辅感慨万分，一度失神。 故而当江凡来到的时候，老宰辅拍了拍他的肩头：“为师……终于确定没来错。” 事实上，在这件事发生之后，老宰辅就觉得，天下谁都死得，唯独这小子不行。他不死，天下终归会变了模样…… 但宰辅大人还是很好奇，不知江凡何以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 对此，江凡只是说从一些异族人口中得知，但最终的成败，还要看育种的结果。 而张宰辅显然不太信。无他，这小子太胸有成竹了，甚至连种植之法都门清，这还不算，这混球居然知道这所有东西的无数种吃法，连味道都能说得出来，你要说他听别人讲的，谁信？只怕这些作物的原产地都没听说过这许多吃法。 对江凡，张宰辅不但没觉得看清，反而感到更加神秘起来，这种神秘程度，几乎超过了昆仑，超过了天外天。 江凡不知道师傅心中所想，只是兴致勃勃的和老田渊摆弄田地，浑身脏兮兮，平常那洁癖也不知哪去了，这一点倒是博得张宰辅的暗赞。 这一天，江公子心情大好。晚上回到凡人居，又抠搜的弄了点辣椒，做了个正宗水煮肉片。 连续两日滋补，再病下去不像回事了。 于是次日，摄政王殿下终于出现在正阳宫大殿。 然而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让他雷霆震怒。 “什么玩意儿？他们怎么敢这么死？” 李修禀报，这两日从朝廷到地方，许多官员自焚而亡，临死不光烧毁了许多重要行政资料，还留书声称秦国暴虐，摄政王残杀异己，意图反女帝而独霸秦国。 这传言已经在一日间传遍阳都，甚至有许多声音指出，江凡不但在清洗朝堂，意图控制群臣，甚至还擅自动刀兵，这趟百渠之战，根本就是他秘夺兵权。 这就严重了，江凡这摄政王原本来的就不清不楚，女帝消失，江凡忽然大权在握，然后上来就是兴兵百渠，清扫朝堂，这连番动作确实怎么看都有点不正常。 第865章 李修的反常 江凡表面震怒，心中却心知肚明。 这是暗朝出手了。 他们也够狠，竟然果断自裁，以这种方式向自己泼污水。而这污水，还真的不容易清洗，至少会造成许多人心中生疑，这种疑惑随着事态扩散，自然会引发一连串连锁反应。 够狠，也够绝。以人命往里填，这种造势极其可怕，百姓不知所以，看到以死明志，当真会怀疑江凡不轨，进一步，就是谋反呐。 凤辰……果然不是易与之辈。 “官员之死接连不断，流言蜚语愈演愈烈，若不加以干涉，恐怕会引发后患无穷。” 李修沉声奏报。 江凡拍案：“相国以为当如何？” 李修道：“臣以为，一方面应将陛下诏书公布天下，以堵悠悠众口，另一方面，应安抚朝臣，暂时放松对待暗朝之事，改为徐徐图之。” 江凡哦了声，忽然欠身看着他：“相国的办法倒是不错，不过，这意思是不是说本王确实有问题，也确实错了？” 李修拱手道：“殿下，流言猛于虎，百姓不知其所以然，若不加以应对，一旦传遍天下，恐怕对殿下不利啊。” 江凡却轻声一笑，神态反而悠然起来：“是吗？本王怎么觉得，杜绝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变本加厉呢？” 李修道：“恕臣直言，暗朝历史悠久，布局深远，大秦不知有多少官员是其从属，殿下需要防范其煽动群臣，挑动民间情绪，群起而攻之。” 江凡似乎想了想：“相国深谋远虑。不过……” 他忽然笑了：“他们死的不是正好？本王本来还不好意思杀人，但他们自己死了啊，这可就跟我没关系了。让他们多死点吧。” 李修和群臣都是一呆：“这，恐怕不妥啊，殿下也要为自己考虑。” 江凡忽然大笑着摆摆手：“考虑个屁，老子本来就不想问政监国，等闹腾起来，陛下也该回来了，正好有借口将我罢免掉，回家吃火锅去。哈哈哈……” 群臣顿时懵圈，这……逻辑，奇葩啊。但好像以其为人来讲，还真没毛病。 “所以呢……”江凡嘴角勾起一丝古怪，眼底却掠过一丝狠辣：“给我逼他们，往死里逼，本王倒是想看看，他们有多少人可以死！” 群臣都觉得摄政王也太不靠谱。唯独李修和蒙老帅对视一眼，彼此都发觉了对方眼中不同寻常的意味。 群臣散去，兀自议论纷纷。 蒙老帅呵呵一笑，转身刚要走，却被李修叫住。 “老国公留步。” 蒙老帅一怔：“李相有事？” 李修走近，沉吟一番缓缓开口：“老帅……难道就不觉得事情不对头？” 老帅拂髯：“老夫不明白相国何意。” 李修道：“国公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摄政王大人所作所为，颇为古怪啊。” 老帅哦了声：“敢请李相明言。” 李修道：“懒散，拖延，有些事却异常激进，矛盾而反常。” 老帅道：“就烦跟你们这些文官打交道，说话云里雾里的，你不就是想说，摄政王懒政，但对待百渠和暗朝却异常激烈吗？” 李修拱拱手：“看来国公还是明白的。” 老帅轻笑一声：“倒是……相爷有些不明白。” 李修目光一动：“不知……国公何出此言。” 老帅道：“相国，是否也在怀疑摄政王？” 李修忙道：“绝无此事。” 老帅深深看他一眼：“既然如此，李相最近行事，可是有些……谨小慎微啊。” 李修皱眉，似有不解。 老帅道：“自令师兄入夏，李相难道没察觉自己与以往不同？” 李修神色微动，却闭口不言。 老帅看着他，意味深长：“近些时日处理国事，尤其显得谨慎，难道是怕了暗朝皇庭？如此……不符合大秦左相李修的为人呐。” 老帅对大秦左相四字尤其强调，李修心神皆震：“国公的意思，是陛下和摄政王也觉得……” 老帅淡淡道：“别的不知道，但老夫明白，陛下从来疑人不用，你李修之于大秦只要问心无愧，自可放手行事。” 李修肃然：“本相誓死忠于大秦，忠于陛下。” 老帅不置可否：“此话说与老夫无用，论心人不知，论迹皆可见，相国大才，当有所悟。” 李修道：“老帅的意思，是摄政王也在点拨本相？” 老帅摇头：“老夫哪知道这许多，但老夫却知道一件事……” 他盯着李修：“若单以狠辣论，相国不输于你那位师兄……” 老帅说罢，独自洒然而去。 大殿之中，只留下李修一人兀自沉思。 —— 这一日，又有两名官员自焚，留下血书，字字直指摄政王居心叵测，其谋朝篡位之嫌昭然若揭，阳都一片哗然。 那位摄政王却不闻不问，连个说法都欠奉。 引发的疑惑越发深入，摄政王决然出兵，清扫朝堂，而陛下不知为何，至今未归，是否已经出事？这种猜想一时间搅的人人难安。 然则，刚刚入夜，左相李修却突然高调宣布，处决近日抓捕的一批阳都问题官员。 刑场设置在菜市口，一声令下，三十一个人头滚滚落地，其株连者不计其数，两千相干人等发配边疆，三百余人卖入教坊司。 而其罪名各有不同，贪腐、渎职等不一而足。 然则，有心人都发现，这三十一名官员，皆为摄政王下令驱逐暗朝之后锒铛入狱者。 随后，李修于刑场发令，官场清查行动自阳都向大秦全境扩散，彻底整肃吏治。 这一消息，如同重磅炸弹，把许多人都打懵了。 李修这是在做什么？响应并声援那位摄政王吗？ 难道说摄政王并无谋反之意，或者，李修也是其同谋？ 一时间暗地里两种声音同时迸发。 若是摄政王毫无谋朝篡位之心还好，若是李修也为其同谋，这问题就大了。 百官警惕，甚至民众都发觉事情大不寻常，于是，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往日里一片繁华的阳都，突然间清净起来。 阳都气氛，骤然间紧张，似有乌云蔽日，暗潮汹涌。 第866章 凤辰的骄傲 昏暗的大殿内，高大的白发年轻男子支颐高倨宝座之上，一个斗篷人正单膝跪地禀报。 “李修突然动手，其间有我暗朝十七人，至今遵皇主令捐躯者已有十二，加上此番，共计二十九人，尚有七人入狱，清查行动正在快速扩张，我暗朝义士水深火热，请主上明断。” 白发男子嘴角勾起，带着一丝冷酷的笑意。 “摄政王……这是她在向我表明态度吗？有意思……” 斗篷人道：“皇主，请尽快决断，长此以往，我暗朝中人在大秦难有立足之地。” 白发男子道：“李修，既然他也参与了此事，就继续杀吧，本皇倒要看看，你这纵横者加上一个所谓的摄政王，能有多大量。” 斗篷人愕然：“皇主，这……” 白发男子一摆手：“再送他们三十个人头。” 斗篷人悚然：“这可都是我暗朝多年培养的……” 白发男子傲然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不正是他们该尽忠的时候？” 斗篷人只好沉声应道：“是……谨遵皇主令。” 白发男子看看他，忽然一弹指，那人惨叫一声，一条胳膊落地。 “记住，本皇的命令只能遵从，无需质疑，这是最后的警告。” 斗篷人双膝跪倒，紧咬牙关，汗如雨下，却不敢捂住伤口：“属下，知错。” “滚。” 那人捡起断臂，倒退着退下。 一个同样魁伟的白发老者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吾儿……要与那摄政王比底限？” 白发年轻男子傲然一笑：“哈哈哈，比？他也配？区区渔夫罢了，我凤辰倒要看看他能顶到什么时候。” 白发老者道：“你最大的成就源于骄傲，但也要警惕骄傲会毁了一切。” 年轻男子不屑：“那是不够骄傲罢了。” 老者沉声道：“凤家皇座已经交给你，便由你自主行事，为父不过问，但提醒你，不要太过小看那打渔郎。” 年轻男子冷哼：“小看，不，父亲，你错了，我不是小看，是无视，在我的眼里，只有天下，只有圣地，只有天外天，除此之外，众生皆蝼蚁。” “吾知你志向高远，但越如此，越应看清天下英雄，这小辈不简单，七杀也在其手中吃了大亏。” “七杀那蠢货，我南斗六将星就是这种废物？本皇没亲手斩了他是他的幸运。” 老者忽然哈哈一笑：“也好，如此心性，才是我凤天南的传人。” 年轻男子却不屑的轻哼一声：“我体内，是凤家老祖的远古血脉，你只是个船夫罢了。” 老者居然不动怒：“说的不错，老夫已经送你入海，且看你如何兴风作浪。” 年轻男子道：“我凤家为周家小人窃取皇道气运，蛰伏千年，势必在本座手中复兴，这天下，必将尽数回归我凤家统治。” 老者道：“我儿好气魄，凤家千年耻辱，必将洗雪，泰岳无耻，也必将还我凤家公道。” 年轻男子冷笑：“公道，靠的是力量，泰岳那些老不死，不配执掌庙堂，早该入土为安。” 老者道：“除了泰岳，还有太华，还有天外天。” 年轻男子道：“嬴无双敢，我凤辰自然更敢。” 老者点头：“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嬴无双，你必要拿下。” 年轻男子轻轻握了下拳道：“没有她，无法完成真正的凤凰涅盘，我还不能称之为天下最强。” 老者道：“如今的你，也不是她的对手。” 年轻男子霍然起身，凤目射出两道实质性的光芒：“只差一步，我完成天凤六变便足以征服她。地心之炎可曾寻到？” 老者道：“忽赤山，万载火山，我凤家耗时三十年，终于挖掘到地心之炎，然此地却大有古怪……” 老者沉吟片刻：“似是传说中的某种秘境，有异兽看守，凤家人手几乎死伤殆尽，目下还不能轻易动用。” 年轻男子却越发兴致高昂：“秘境，异兽？很好，这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藏，这，就是气运！” 他看着台阶下道：“传本皇主令，调集人手，择日破秘境，擒异兽。” “遵令！” 下方有人沉声应道。 老者道：“根据多年观测，约摸半年之后地心之炎会再度喷发，此事还需要等待一些时候。眼下事态更紧迫些，李修的态度你以为如何？” 年轻男子道：“纵横家……他这是在站队。彻查其人，如果那渔夫不是在替嬴无双表态，那么李修就该死。如果是，他就是我未婚妻的人，还是个有大用的人，暂时不动。” 老者道：“李修，与那渔夫曾有一战，败退。二人定有隔阂，很难一路。如此行为，只怕因为在猜测嬴无双的意思罢了。” “纵横者，不过蠢货，李修虽有大才，却谨小慎微，只懂逢迎，难成大器。倒是他那师兄有些意思。” 老者道：“嬴无双心思如海，李修不知那渔夫深浅，如此作为不足为奇。但最让老夫疑惑的是，她不但外出不归，还要封那渔夫为摄政王，就竟有何打算。” 年轻男子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嬴无双，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 江公子很放松，赵高的按摩手法进步飞快，拥有高深修为的他，已经足以比拟前世顶级技师。 江凡一边吃水果，一边听他禀报。 “李相传下相令，整肃官场，此风波不日将席卷大秦。” 江凡眯眼道：“如此……死的人，会更多喽。” 赵高有些胆颤：“王爷……这样下去，对您的声誉可……” 江凡切了声：“声誉？不重要。北疆之行本王有好声誉，却何曾在乎过。” 赵高道：“但，但是……他们都说王爷您……” “居心叵测是吧，就差没明着说我要谋反了。放心，暗朝铺垫还不够，不会这么快说出来。” “王爷的意思是，他们还要继续？” “当然，继续送人头，本王也乐得如此，就看李修如何应对了。” 赵高道：“李相这次态度严厉，三令五申，要求彻查到底。” 江凡吐出一枚果核：“还是畏畏缩缩，打着个什么整肃吏治的称号，犯得着么？本王都明了。看来，他还是没下定决心啊。那可不行，本王还得逼他一把，堂堂一国大相，可不能总是太多小心思。” 第867章 女帝的内书房 赵高一愣：“王爷，您要逼他做什么？” 江凡回头瞅了他一眼：“赵二，我发现你的好奇心越来越重啊。有句话说，知道的多，死得快……” 赵高慌了，赶忙转过去跪倒：“王爷恕罪，赵高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江凡哈哈笑道：“起来吧，说李修谨小慎微，比你还差着远呢，你才是玩这手的顶尖人物。” 赵高都哆嗦了，苦笑着道，“王爷……您就别老吓唬小的了，要不，您以后别当着小的谈这事儿，小的怕一时不慎……” 江凡丢给他一个水果：“行了，瞅你那熊样，本王没打算杀你，也没打算坑你，只要记得别背叛大秦，别背叛陛下，你就死不了。” “还有一个，不能背叛王爷您。”赵高赶紧道。 江凡哈哈笑道：“我就说你这厮上道儿，记得就好，记得就好啊……” 赵高道：“说真的，王爷，这许多大事，您就别跟小的说道了，算小的求您老人家。” “呸！”江凡大怒：“我老吗？小爷才十八岁，还花骨朵呢！” “是，是，您不老，您不老，小的就是尊称。” 江凡哼了声：“本王现在身边无人可用，你是个灵醒的，多给本王跑腿传话，亏待不了你，你不是想往上爬吗？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不想听，是不是傻了？” “小的，就是，就是怕啊……” 赵高一脸苦瓜相。 江凡不耐烦的摆摆手：“那你滚，换个人？” 赵高一愣，赶忙跪着爬到江凡近前：“别，别，小的好不容易才走进这章台宫，您就行行好，小人听话还不成？” 江凡拍拍他的肩头：“这才对劲。说起来，你能走到这里的确不容易，跟我说说，章台宫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赵高道：“这里本身就特别，还能有啥特别的。” 江凡笑笑：“行了，我就随口一问，你去内书房一趟收拾收拾，本王要过去看看我媳妇喜欢看的书。” 赵高愣了下，有些为难道：“说起来……还真有个特别的地方……” 江凡嗯了声：“就是内书房？” 赵高道：“是……陛下，陛下从来不许外人进内书房。” 江凡怒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用你那双绿豆小眼睛好好看看，本王，是外人？” 赵高慌了神：“不，不，您是内人……” “我内你个头！”一脚踹倒赵高，拂袖而去。 章台宫共有两个书房，外书房和内书房。 外书房是女帝嬴无双日常办公的地方，也会在此接待一些臣工。 但内书房只属于她自己，连收拾都不用其他人，故而就连赵高都没进去过。 江公子可不管那一套，在他看来，这是媳妇的地盘，就跟自己的一样。 本来还无所谓，赵高这么一说，还挑起他的兴趣来了，非得去瞅瞅不可。 但这书房看起来却没什么特殊。而且很小。 只有大概四五十个平方，北面一座书架，东面一个柜子，以及书架前一方桌案，别无长物。 江凡环视一圈，已经尽收眼底。 没啥特殊啊。 心里嘀咕着，江公子信步走到书架旁，随手翻阅了几本书卷。忽然发觉很有趣。 这里的书卷没有想象中那些武道秘籍，诗书典册或者治国经略之类。居然是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比如几十个版本的《山海异兽志》，有的很古老，有的却是江凡最近见过的地摊货。 比如各类神怪志异，民间传说，故事话本，林林总总也有个上百卷。连皇家书局最新出版的一套合订版也有收纳。江凡的《三国》也在其中。 还有一些名人野趣，朝堂野史之类的花边小册子，其中就包含了极乐城那部和江凡有关的。 江凡不由乐了，难道人前堂而皇之的女帝，居然是个喜欢看花边小道消息，喜欢看神怪小说的女青年？ 难怪不让人进来，有失形象啊。哈哈。 然后再看，就是江凡所有的着作。如：《兵道》、《战争论》、《千字文》、《算学初解》、《格物论》等等。 甚至还有唯一一套诗词《凡人集》。 这些着作上做了许多标注，看来女帝看的很用心，也很频繁。 人前的小翠，和人后好像有很大区别呢。 想到这儿，江公子贼心作祟，越发有探索精神。 琢磨了下，又悄摸打开了那座柜子。 开门那一刻，江凡愣了。 下一刻，两只眼睛成了心形，哈喇子哧溜一下挂下来。 这里，竟然是一柜子新款服装——华裳行的服装。但凡市面上流行的，这里都有。 然而真正让江公子垂涎的，竟然是这里还藏有至少十几款的——新式小衣。 江公子嘿嘿傻笑，脑子开始不受控制的浮想联翩，那张小白脸上简直如同桃花绽开。 明明知道四下无人，江公子还做贼心虚的左右瞅了瞅，才一把抓起那小衣服，深深嗅了下。 香！真香啊。 百分百穿过的，这是小翠体香，江凡啥鼻子，绝对错不了。 想不到啊，真是想破头也想不到，女帝居然喜欢这些，还偷摸收藏了那么多，显然华裳行出品的十二种款式，这里都有藏品。 嘿嘿，嘿嘿嘿…… 一时间，江公子满脸猥琐…… 一盏茶时间，江公子才从温柔乡中回过神来，干咳一声，将物品放回去，仔细整理一番，恢复原状。然后依依不舍的看了几眼，才关上柜子门。 有点口干舌燥，却没找到茶水，也是，女帝不回，哪来的茶？ 还好，桌案上放着一葫芦酒，是当初赵高送给江凡那个暖玉葫芦，被他转手送给女帝温酒用了。 酒，当然是烧刀子，还有一大半，江公子怼了两大口，却更觉得火烧火燎。 然而就在此时，他忽然发现放砚台下压着一张纸。 虽然折得很精细，四四方方的，还经过砚台压制，但明显纸上还是有褶皱。看起来像是被人团起揉搓过。 江凡好奇心大起，缓缓展开，确实忽然呆住。 这……竟是那张画像。 那张当初在金玉楼，自己给女帝绘制的素描。 它竟然没被丢掉，反而在这里。 江凡呆呆看着，眼前一阵恍惚。 纸上人物栩栩如生，分明是女帝的五官，然而发型和衣衫，却很奇怪…… 第868章 两封信 赵高不明白，为什么王爷进了趟内书房，出来之后竟精神恍惚，走路都差点撞在柱子上。 但他也不敢问，只是非常好奇的偷偷看了眼内书房方向，能让王爷如此失态，那里，到底有些什么…… 次日，王爷上朝随便应付几句，便匆匆回来，再度钻进内书房，不过这次好歹拿了一壶茶。 昨日因为那张纸，让江公子魂不守舍，没有完成对内书房的细致探索大业，今天，显然是要准备续上了。 这次他翻遍了内书房每一个角落。 在书架的最下层，江凡发现了一沓书信，虽然没展开看，但上面的署名来历，倒是让他觉得颇有些意思。 书架上方，有个小铁架，上面横着根三尺多的细长物事，江凡拿下来才发现，居然是从鳌兄那得到的那根角，不过显然经过炼制，竟有几分像剑的模样，虽然内敛，然则江凡总觉得有种莫名的锋锐隐藏其间。 而铁架子上夹着的一张便签，让江凡明白，她竟然是在仿造天外天那三棱刃，炼制一支可以破人真元的龙角锥。 当时女帝把它要走，看来便是有心炼制一番。只是不知想要给谁用，江凡觉得，女帝这般霸气的人物八成不太可能用这个。 放回原位，江凡在柜子里发现了一个布偶，特别丑，也不知道谁家小孩的玩具，江凡觉得自己的手工活儿都弄不成这样子。 嫌弃的放回去，结果找到两个更丑的，但勉强能看出来这两个是男娃娃，而最初那个是女的。 谁家可怜的娃，玩儿这么丑的布偶，江公子嘀咕几句，再也不想看了，丑得糟心。 陶腾半天，再没找着什么新鲜玩意儿，江公子靠在桌案边喝茶，喝了一会儿，又看到那四四方方的折纸。 沉吟一下，放下茶壶提起笔，饱蘸浓墨，写下： 忆得旧时携手处，如今水远山长。 旧欢新梦里，闲处却思量…… 最后一个字写得很慢，终于不想再写下去，丢下笔，将那纸张揉成一团丢入竹篓。 怔怔看了会竹篓中的纸团，忽然想着，当初也是这么丢掉那张画像的。 然而下一刻，他却神色一动，发现那竹篓里还有两封拆开的信函。 谁的信函？怎么被丢进垃圾桶？ 江凡好奇之下，爬过去二指夹了出来。 头一个信封上是几个龙飞凤舞，充满桀骜气息的几个大字： 吾妃，嬴无双亲启。 江凡当时就觉得脑袋瓜子嗡一声，火撞顶梁门。 他奶奶的，谁这么大口气？ 竟然将我家小翠视为妃子？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么狂妄的人，还真有一个。 也不管什么隐私了，直接掏出信笺展开一看，呵呵，果然是那狂徒。 凤辰。 只见上书： 无双吾妃，一别经年，昔襄王亲应，吾与汝婚约在身，今吾妻早已成年，当与为夫完婚才是。望速备嫁妆，不日登门。 夫：凤辰。 江凡看完，手指头都哆嗦了，额头青筋直蹦。 狂妄，狂妄啊！ 还特么速备嫁妆，不日登门？ 你要狂到什么程度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江公子简直七窍生烟。凤辰，你个混账王八蛋，不日登门？行，好啊，小爷我等着你！ 怒火中烧的江公子，差点把信当场撕碎。 然而很快在最下面又看到两个朱笔大字： 一个是鲜红的“傻”一个是大大的“x”。 卧槽？！江公子下巴差点脱臼。 这笔迹，是小翠批阅？ 傻x，哈哈，好个傻x！ 这俩字好比六月天的冰激凌，江公子瞬间感到从头顶爽到脚底。这口气完成是从自己那学来的嘛，也别说，换其他任何俩字都没这么痛快。 所以，江凡可以想象当时场景。 女帝看到这封信，淡定看完，直接御笔一批，然后还装回信封，丢入垃圾桶。 成，这才像样，凤辰你个犊子，太自以为是了吧，殊不知在我家小翠眼中，你就是个傻缺。 心满意足，江公子觉得自己也得大气。 提起笔，在下面又写了几个字：媳妇说得对。 然后工工整整的折好，塞入信封，高高一投，精准入框。 拍拍手，江公子拿起了第二封信。 结果火又上来了。 信封上：儿媳，无双亲启。 我尼玛——！ 这封，显然是凤辰的老子凤天南所写了。 难怪凤辰如此，这狂妄看来是家族遗传。 带着一肚子邪火展开信封，只见上书： 无双儿媳： 昔襄王亲准汝与吾儿婚约，八年前应完婚。然则儿媳封王，百废待兴，吾深表谅解，故延期至今。 然则儿媳迟迟不允，不知何故。 儿媳当知，凤凰合璧，神功无敌。 若凤凰分开，则有走火入魔之危。 吾儿龙凤之姿，生为凤家暗皇，尚不至辱没于你。 吾凤家皇朝，延续两千载，家世辉煌，亦娶得天之娇女。 有暗朝相应，有大秦铁骑，天下指日可待。 若两者分崩，秦国必乱，再无争雄天下之本，无双当知，本座绝非危言耸听。 是故，本座议，一年内与吾儿完婚，皆大欢喜。 凤家承诺，吾儿必为凤家之主，立汝为后，定无二妃，以示尊重。 望三思。 凤天南。 江凡双目冰寒，一巴掌将信笺拍在桌上。 这并非软硬兼施，这是赤裸裸、十足十的威胁。 信中明确指出两件事。其一，小翠修炼的功法必须要和凤家功法合璧，否则有大危机。 第二，暗朝在以自身势力威胁小翠，若不从，暗朝将出手对付秦国。 面对这封信的愤怒，远远超过了凤辰那封。 然而，江凡这次并未发作。这里面透露的两点信息，不由他不认真对待。 这就是凤家要迎娶小翠的底气。 功法，和势力。 功法，到底有什么缺陷？ 江凡明白，但凡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因。九天玄凰经太过逆天，或许其间真的有恐怖的副作用。 凤家势力，江凡也明白，两千年世家，底蕴之深厚可想而知。但信中却仿佛还有所指，凤家到底在大秦经略了什么？甚至足以威胁小翠？ 江凡面色阴沉，久久不语。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挪开手掌，想看看这封信小翠如何批示。 结果，让他又是一愣。 还是两个鲜红大字： 装x。 江凡忍不住翻个白眼，得，一个傻x，一个装x。 小翠真是……在内书房，小翠放飞自我了啊。 不过这两个字，也让江凡放下些心思，小翠敢如此批示，说明她心中应该有底。 可凤家也不至于胡说八道，事实到底会如何呢？ 第869章 渔夫篡国? 仔细看看这封信的落款，日期是半年前，也就是说，还有半年，对方就要前来提亲了。 而在江凡看来，想要拒绝此事，便要解决上述两件事。那么小翠到底有什么准备？ 而为什么又在这种时候，她忽然让自己领摄政王呢？ 江凡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最终，江凡站起身，从书架上抽下来一卷书籍抱着细细看起来。 那卷书名为——皇朝野史。 这两天，摄政王上朝越发应付差事，往往胡乱交代几句就溜。对外面愈演愈烈的流言风波，似乎根本不在意。 而奇怪的是，左相李修竟然没有生拉硬拽，反而禀报完事情就任他离去。 只不过，许多臣工都敏锐的发现，李修虽然禀报的简简单单，近日做事却十分酷烈，颇有当初刚入朝堂那股子毒辣劲儿。 短短数日，各地陆续传来消息，又有六十多名官员落马，其家眷门客以及其他相关联的人士众多，被押解前往阳都的，超过了三千多人。 当然，在这几日中，自焚而死的也有二十二人，有几位甚至血书直接控诉摄政王清楚异己乃是不臣之心，随后举家自焚。 然而，左相李修只是命人登记造册，丝毫不予理会。 一时间，各种猜测纷至沓来，官场人人自危，整个秦国都开始笼罩上厚厚的阴云。 赵高都跟着担心，但摄政王殿下好像根本不在意，这几日只是沉浸在内书房，也不知在捣鼓什么。 而这些天，江公子整日消磨在内书房，几乎已将书架上所有的典籍看了一遍，甚至包括自己的。 女帝勾画、点评的有许多，江凡总觉得这其中隐约有些什么信息，却很难梳理清楚。 终于这一日，他取下了最后一本—— 《九天玄凰经》。 没错，这等绝世秘籍就那么随便的在书架上摆着。 只是一翻开，便金光乍现，刺目生痛。江凡感觉差点被亮瞎了。 过了很久，才算适应。 然而一看过后，江凡就震撼的无法言语，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最终放下秘籍，叹口气，呵呵了。难怪如此随便摆放，这秘籍，就算扔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没人愿意去修炼。 无他，太恐怖了，太要命了，根本不是人类能修炼的。 九天玄凰经，共分九重，每重天历经一次生死，如同涅盘重生。这就是拿小命开玩笑，还要开九次。挺过来，就活了，突破，没挺过来，就结束了。 但看描述，每一次都是必死之局，普通武修要是经历的话，每一重天要是有一千个人修炼，必保死九百九十九个。剩下那个，恐怕也要半残。 这玩意儿谁练啊，修武是为了强大，为了长生，可不是为了玩儿命。 然而江凡感叹，自家媳妇还真就修炼了，不但修炼，还练得惊天动地，到如今，已经成功涅盘六次。 这是何等坚韧的心性，何等无上的天资。 难怪她二十多岁就强到这种地步，剑仙俯首，天人低头。 没有任何一点侥幸啊。 除了万分佩服之外，江凡更多的是心疼。 那可是自家媳妇…… 心疼中，越发愤怒。 这可是俺媳妇以性命成就的无上之躯，以性命换来的万里江山。 你凤家可想的真好，就凭借一个联姻就像轻而易举的拿到手？ 想屁吃呢？ 小爷要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他娘的还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次日，摄政王再次下令，反与暗朝有关者，一律从严彻查，但凡涉及官员，皆视为细作，不再驱逐，直接腰斩。 于此同时，摄政王亲自撰写了讨暗朝檄。 用词颇为激烈，怒斥暗朝自以为监察天下，实则谋取私利，妄图复辟。以一己之私扰乱朝堂，祸国殃民，万死不足以赎罪。并宣称，查处之事实将不日公布天下。 最后，摄政王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泰岳提出质疑，称泰岳不查，纵容暗朝，莫非别有用心？ 这一篇檄文出台，天下哗然。 之前许多人都在质疑江凡可能真要行不臣之事，而摄政王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越发激进。 不但直接推翻暗朝的一切，就连泰岳都质疑上了，简直让人震撼的不能言语。 这位，到底有多大胆子，到底又要做什么？ 很快，在摄政王的檄文之后，一封讨渔夫书也冒出来。 不知道何人所写，却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天下。 书中措辞严厉，声称江凡明里借着清除暗朝之名，实则行不臣之事，逼死官员，妄动刀兵，渔夫篡国之心昭然若揭。 随后，书中更是为暗朝正名。 称暗朝禅让本就是万民歌颂之举，随后千年，暗朝监察庙堂，非君王昏聩，庙堂倒行逆施，从不插手天下大事。乃举世皆知之事。 江渔夫枉做小人，须知，若暗朝若有心夺天下，千年前为何禅让？若暗朝有心复辟，又岂会千年无动于衷？ 这很有说服力。暗朝皇庭一直存在，世人皆知。千年前末代凤家之主禅让之后，得泰岳备书为天下庙堂监察。此后千年，暗朝确实纠正了不少祸乱天下之事，揪出来无数昏君酷吏，在亿万黎民心目中，乃是实打实的朝堂监察使。故此，也曾发生过无数次，百姓走投无路，反向暗朝举报官员之事。最终暗朝都予以处理，声望非常足。 檄文更加举证，骊山独立自治，乃是脱离大秦统治，明显江鱼夫早就图谋不轨。 同时还爆出一个重磅消息，江凡力邀五国之相张之陵入主骊山，此为何意？莫非要自建朝堂不成？ 檄文甚至尤为尖锐的指出，女帝并非外出，而是失踪，或者很有可能被摄政王控制，否则为何至今不露面？若摄政王心中无鬼，何不指出女帝所在？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这针对性极强的讨渔夫书一出，天下更乱。 尤其大秦，秦人对女帝那是一万个赞服，无论是谁，但凡要反女帝，你得先过了亿万秦人这一关。 这封尖锐的檄文直接戳到了秦人心窝子，几乎瞬间，江凡怼太华，讨北疆，发明曲辕犁等辛辛苦苦建立的名声就有了崩溃趋势。 第870章 赵高的选择 终于，到处开始传来声音，纷纷要求摄政王出面声明，停止倒行逆施之举。 这股声势愈演愈烈，仿佛有燎原之势。 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有猛料爆出，江渔夫多次密会太上皇，欲谋借力之事。 这件事再次让大众哗然，不久之后，太上皇居然出面，虽然没说什么江凡密谋造反，却也说出江鱼夫确实多次来寻自己，称江某言外之意反对女子为帝。 舆论彻底点燃，民众惊怒，声讨不断，大秦简直像一个随时要爆发的火药桶。 赵高都疯了，火烧火燎的跑到江凡近前：“我的王爷啊，您咋还有心情玩儿布偶？都乱套啦，要造反呐！” 江凡摆弄着三个丑出天际的布偶，“来，我奥特曼大战小怪兽！” 赵高都快哭了：“王爷啊，您再不做点啥，怕是有人要兴兵造反了。” 江凡切了声：“兴兵？谁啊？手里有兵的，蒙家，王家，高家，他们动了？” 赵高一呆：“这倒没有，但群情激奋，舆论对您大为不利，各地方恐怕极为不妥……” 江凡摆摆手：“没事，天下哪一日不乱，不乱点，乱臣贼子怎么冒头嘛。” 赵高道：“王爷啊，现在他们都把您当乱臣贼子啦……” 江凡哦了声：“你觉得我像不像？” 他这么一问，赵高倒是呆住，小眼睛光芒收缩，身体竟然微微颤抖。他刚开始还没想过这个话题，被江凡这么一说，心中当时就突突了。 的确古怪啊。摄政王所作所为，即便换自己来看，好像都不太妥当…… 江凡瞅着他：“呦呵，看来你都觉得有点像了啊，若本王……。” 他眯起眼睛，一道寒光笼罩住赵高：“本王当真想要为帝呢？” 赵高大惊，蹬蹬后退两步，“王爷您，不可能……” 江凡表情越发阴森：“不可能？世上哪有那么多不可能之事。本王为何救驾陛下？为何来秦？为何掌权？为何建骊山？陛下为何失踪？太上皇为何发声？本王为何血洗庙堂？为何让自己弟子带兵出征？你……倒是给我个解释？” 赵高早已骇然色变，这一个个的问题，仿佛一记记重锤，狠狠轰入他的心脏。 “不，不对……蒙老帅，李相他们并未发声……” 江凡龇牙一笑：“挟天子以令诸侯，你没看过三国？” 赵高一屁股坐在地上：“王……王爷，您别吓我……” 江凡站起身，负手走到近前看着他：“本王只想知道，若本王做此打算，你当如何？” “小人，小人……”赵高瞬间语无伦次，满脑子混乱，都不知该想什么。 “说！” 江凡忽然一声厉喝，浑身杀机涌现。 赵高浑身一激灵，看着面如寒霜，杀机凛然的江凡，面色瞬息万变。 在江凡越发阴沉的目光下，他忽然一跃而起，和江凡拉开十丈距离，浑身衣衫猎猎而动，大尊者的气息弥漫开来。 江凡一愣：“赵老二，你敢对本王出手？” 赵高猛然一咬牙：“王爷，请您给小的个交代，小人，誓死忠于陛下，若王爷……小人无礼了！” 江凡不屑得看着他：“你有那个胆子么？” 赵高浑身都在颤抖，气息却越发高升，“王爷，您告诉我，您，不会谋反，不会篡国……” 江凡摇摇头：“赵高啊，本王知你一心往上爬，跟随本王，许你个掌印大太监，如何？” 赵高面露苦涩：“掌印大太监……王爷您真看得起小人，只是……小人只想做陛下的掌印大太监，让您失望了。” 江凡终于不耐烦起来，“本来本王见你会来事儿，还想留着你用，可惜，还是让本王失望了，既然如此冥顽不灵，你这等小人物，本王也懒得费心，去死吧。” 说话间，一个罩在黑袍中的人影从他背后不知什么地方缓缓现身。 只是一出现，赵高就感受到那凌厉的杀机。那人不出手则以，出手，自己必死。 然而此刻，赵高忽然长笑一声，目视江凡：“王爷啊，真是成也逍遥，败也逍遥，赵高蒙您提携方有今日，此番，便还予王爷吧。” 说罢，头上帽子冲天而起，一头乱发飞扬，大尊者巅峰境的气息炸裂，赵高单掌漂浮，如同划水，一股阴风自掌中涌现。 于此同时，他凌空扑向江凡，掌走游龙。 “想不到我赵高苦等十年，苦修十年，此一朝尽丧，王爷啊，小人赵二，请您——纳命来！” 阴风如蟒，指尖如蛇信，直取江凡。 电光火石间，一支细剑连鞘抵住他的掌尖。 赵高大惊，催动全身功力，誓要狙杀此人。 江凡瞅着，忽然仰天一阵大笑：“行啦行啦，别演了，这小人物还成。” “演的？”半空中，赵高呆住：“王爷您……” 而那黑衣人，却已经收剑退回阴影之中。 赵高满面疑惑，缓缓落地，气势却未曾散去。 江凡笑着走到一旁，捡起那顶帽子抛向赵高：“戴上吧，吓唬你呢。” 赵高下意识接住，眼神迷茫，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江凡走过去，满意的拍拍他的肩头：“赵二，本王倒是没后悔给你赐名，赵高，真的挺高……” 赵高听不懂，不知他是在说武道修为还是什么。 “本王啊就是想看看，你是否也有鬼，很好，你通过了考验。” “考……考验？” 江凡道：“没事，你只要知道，本王才没那种心思，当皇帝多累，还是留给媳妇当吧，哈哈。” “媳妇……”赵高眼睛猛然一亮。是啊，这位造哪门子反，本来一切都是人家自家的…… 而此时，一个老者大笑着道：“江小子，你还真有闲心，跟一个宦官闹着玩儿呢，真是不着急啊。” 赵高扭头看去，竟然是蒙老帅。 而他的话，赵高哪里还听不懂，王爷的确是在逗自己。 想到这里，赵高顿时散去了气势，下一刻就满脸哭丧：“王爷，您知不知道，人下人，吓死人啊……” 江凡一阵大笑：“行啦，瞅你那没出息的，回头本王好好赏赐一番，给你压压惊。” 赵高慌忙拜倒：“小人冒犯王爷，罪该万死……” 江凡摆摆手：“为国尽忠，为陛下尽忠，你确实令本王刮目相看，小人物也有大气魄嘛。” 赵高唉声叹气，纵然是个小人物，也不由满肚子牢骚。 江凡笑着道：“好了，你去传令，让李修关注那些闹得最欢的，他知道该怎么做。” 赵高万分迷惑，却明白王爷他们必然有大计，而有蒙老帅在此，他哪里还会不信，赶紧传令去了。 第871章 老哥哥给你顶一顶 蒙老帅看他匆匆而去，点点头：“想不到一介宦官，居然也知道忠义二字。” 江凡捏了捏下巴：“忠义……这家伙聪明着呢，行了不说他了，老帅到底还是坐不住啦？” 蒙老帅瞪他一眼：“怎么坐得住，满朝文武都堵住老夫家门了，非要老夫出面质问你意欲何为，要是没个说法，他们就要冲进章台宫找你聊聊喽，要老命……” 江凡干笑：“哈哈，这么猛的？” 老帅怒道：“要怪只能怪你小子搞得阵仗太大，如今乱七八糟，谁都弄不明白怎么回事，百官都迷糊了。” 江凡尴尬：“啊——在所难免……” 蒙老帅都快让他气乐了：“我呸，你个在所难免！说，你小子不打算以懒治国么？刚开始做的不错啊，懒散点渡过这段时日不挺好？非要自己弄些心思出来，我看你怎么收拾，一个弄不好，大秦就没你这个人了。” 江凡挠挠头：“不成啊，有些事可以懒，但有些事戳我心窝子，不能懒了。既然这段时日有权有势，就给小翠清扫清扫吧，这个锅我背着最合适。” 蒙老帅目光复杂中带着几分钦佩，叹口气道：“你这小子，让老哥哥说什么好……” 江凡道：“什么都别说了，喝酒咋样？” 蒙老帅道：“还有心思喝酒，文武百官都快炸窝了？你也是真能折腾。” 江凡道：“搅乱一池春水，看看哪条鱼儿跳的更高吧。” 蒙老帅道：“李修可不是废物，糟心事儿让他去应付，既然你坐得住，老夫就陪你喝点，有老夫在此，至少没人会闯进来烦你。” 江凡拱拱手：“多谢老哥哥，要不今日恐怕有的烦呢。” 蒙老帅叹口气，从腰间摘下两个葫芦丢给他一个，席地坐下道：“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今天有老夫在还能遮掩一番，迟早要面对。” 江凡拔下塞子灌了两口：“嗯，嗯，话是这么说，但总算又能对付一下，明儿的事儿明儿再说。” 蒙老帅无语。 “也不知你小子是真心大，还是真胆儿肥。” 江凡懒洋洋的坐在地板上：“都不是，我心眼儿可小了，胆子也不大。所以，又较真，又记仇。” 蒙老帅瞅瞅他：“跟谁较真，跟谁记仇？” 江凡托着下巴：“跟我过不去的，都一样。” “跟你过不去的……不少。” “是呗，眼巴前就有两个大头儿。” 蒙老帅沉吟片刻：“太上皇？暗朝？” 江凡有点吃惊：“老哥哥，你怎么想到把他俩搁在一块儿说？” 蒙老帅冷笑一声：“猜的。” 江凡挑起大拇指：“挺能猜。” 蒙老帅白了他一眼：“看来老夫是说对了。” 江凡笑笑：“这种事儿我还是不说了，毕竟事关某些人，以您老的身份，还是装作不知道更好些。” 老帅不由叹息：“你这小子，到这般时候还为老夫考虑。” 江凡摇头：“老帅乃是定海神针，对大秦子民和朝堂来说都是主心骨，作用还大着呢，不卷进来最好。” 老帅却缓缓道：“你不觉得说晚了？” 江凡略带歉意的道：“老哥哥，没你还真不行。” 蒙老帅大手一挥：“大秦的锅，不能总让你背。” 江凡笑了：“所以老帅今日到底来了。” 蒙老帅傲然道：“蒙家就没有怕事儿的时候，老夫这把老骨头还好用，我在这儿坐着，就没人敢进来说你谋反。” 江凡笑道：“是是，天下人没人会相信老帅反陛下，有老哥哥给我坐镇，好着呢。但是……” 他嘴角勾起：“但是，只是暂时的，回头，小子还得借老帅，把这把火彻底烧旺。” 老帅摇头叹道：“还嫌弃不够旺？” 江凡道：“不行啊，还差些呢。” 蒙老帅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故意在拖延……” 江凡嗯了声：“也不能算是拖延吧，确切的说应该是憋火，让这件事再发酵一下，火候不够，烧起来不热闹。” 老帅沉默片刻，大大喝了一口：“小子，你跟我老实说，是不是从开始就计划好的？” 江凡摇摇头：“算不上计划吧，是别人在计划，我这算是见招拆招吧。” 老帅却目光深邃：“不，不……直觉告诉老夫，不是这么回事，你，和无双丫头，你们俩在做局，一个庞大的局。” 江凡嘿嘿笑道：“但我发誓，起因绝不是我俩。” “你承认了。”老帅指着他：“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江凡淡淡道：“既然有人想要做局达到目的，我们自然要反做局，达到另一个目的，只看……谁的能成了。只是这次，多少有些被动，未必能特别如意。” 老帅摇头：“如今的你和无双丫头一样，问不出东西来了。” 江凡正色道：“还是有区别的。” 老帅深以为然：“她是完全不说，你是完全没实话。” 江凡：…… 蒙老帅懊恼道：“你俩任何一个都够人糟心的，合在一起，简直让人窝火。” 江凡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对于老帅的看法，也无能辩驳。老实说，他也不想，可有些事，确实不太好开口，也不太好说明。 老帅看他那模样，忽然笑起来：“不过挺好，老夫只是有点迷惑，糟心窝火的都是对头。” 江凡感激万分，举起酒葫芦：“理解万岁。” 老帅道：“老夫可不理解，太上皇我不太好问，这个暗朝你为何如此激进？” 江凡想了想：“是他们太激进了，我想陛下本来也没计划这么早和他们正面杠上，只可惜，这帮家伙憋了一千年，有点憋不住。” 蒙老帅还是有些不解：“可如今陛下不在，却是你在点这把火……” 忽然他神色微动：“这就是你说的背锅？” 江凡苦笑：“她本来不是这种计划，她，太刚烈了。但我改变了局势，她还确实不是和暗朝直接撕破脸的时候，但我可以，希望她能理解我的心思，不要一意孤行。” 蒙老帅悚然：“如此说来，你们俩也未曾商量好？” 江凡摇头，“不是商量好，是压根没商量，都在看着办。” 第872章 李修的正菜 蒙老帅满脸不可思议，半晌才说道：“老夫怎么觉得，这天下从来就没有你们的对手，你们的对手……只是彼此而已……” 江凡一愣，竟是无言…… 老帅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居然是盐水青豆。 “差点忘了下酒菜。” 江凡捏起一颗丢进嘴里，嘎嘣脆，喷香，他很满足。 “这玩意儿跟花生米一般，都是最给力的下酒菜。” 老帅道：“匆忙，没有别的准备，将就吃吧。” 江凡道：“无妨，今日还有大菜呢，希望李修那边的正菜也很给力。” 蒙老帅道：“李修明白你要做什么？” 江凡摇摇头：“应该是看到一部分，但不是全局，但足够他考虑该如何行事了。” 蒙老帅道：“李修，不简单，你不要小觑他。” “和张仪同出一门，当代两大纵横者，怎么会简单。” 蒙老帅颔首：“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过老夫可以告诉你，李修可用，起码……眼下他不会对大秦有异心。” 江凡点点头：“历代纵横者都有两人，从不投入一个阵营，胜者生败者死，胜者为新一代鬼谷。张仪选择大周母系夏王一派入手，李修则以大秦为根基，这便是当世纵横者的对立。大秦未曾一统五国，李修壮志未酬，眼下确实不会去想别的。” 老帅有些复杂的看看他：“你在强调眼下两个字。” 江凡道：“也未必仅仅是眼下吧，只是人心会变，包括小子，岂非也只能以眼下来形容？” 老帅道：“记得当初你方入大秦，老夫就说过，希望不要有改变那一日。” 江凡笑道：“惟有变才是永恒的不变，所以，将来自会有改变，但不是那种改变，您放心好了。” 蒙老帅只是心思略重的点点头。 “说起来，李修还真是个决绝的人，这点和张仪有一拼。”江凡颇有些感叹道。 蒙老帅道：“你觉得，他能做到你想要的？” 江凡看着殿外：“他是个毒辣的人，相信我，我比您还懂得他有多狠。” 蒙老帅长叹：“又是个流血之日啊……” 江凡道：“不是我定要杀，我想只是驱逐，可惜，他们最终死在凤辰手里。” 蒙老帅道：“小子，单从这点上来讲，凤辰强过你，你有些太仁慈。” 江凡只能苦笑，谁让自己来自太平盛世呢，直到现在都适应不了那种铁血杀伐。 “这会成为你的软肋，你和凤辰不同，他没有在乎的人，在其眼中皆为棋子，皆可去死。而你，牵绊太多。” 江凡嗯了声：“尽力吧。” 老帅郑重道：“保护更难，小子，记住这是乱世，冷血虽非本心，却能保命。而只有活着，才能去搞出个太平盛世。你难道忘了，自己都说过，无金刚手段，莫谈菩萨心肠。好自为之吧。” 江凡拱了拱手，自知老帅是为自己好，但人这心态，很难说变就变，自己觉得已经变了太多，就拿百渠之事和李修之事而言，换做以前，自己绝不会这么果断，更不想看到流这么多血。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谈了许久。 果然，有老帅在，没人进来打扰。 只是掌灯时分，赵高回来禀报，李修下令，那些已经查明的官员无需押解，就地正法。 蒙老帅道：“李修到底还是给你交了份满意答案。” 江凡淡然：“不意外，他是秦国左相，立场，终归要非常鲜明才成。” 蒙老帅道：“你当知，这些官员事实上都是暗朝之人。” 江凡道：“知道啊，凤辰送给我杀的，我总得让他满意。” “送给你杀？”蒙老帅愕然。 江凡道：“他也在架火，不过是逼走或者逼死我这把火。” 蒙老帅慢慢露出恍然的表情：“以自己人的血来堆砌你的罪名，凤辰够狠。只可惜那些官员很是无辜……” “无辜？”江凡摆摆手：“不，不，一点不无辜，他们不但把大秦的机密献给暗朝，还秘密行事满手血腥，已经是十足的叛臣，老帅不要说不知道商君之死他们做了什么，不要说不知道四国伐秦他们做了什么，如是种种，正是因为他们，凤家才计划以秦为根据地，谋下一个千年的宏图大业。这是一种可耻的复辟，历史的倒退，这些人罪责累累，死不足惜。” 蒙老帅沉思道：“凤家对大秦早有规划，老夫这个层面还是知道一些，事实上从惠王的时候就开始了，到襄王的时候更计划联姻，那时候，想必凤家已经在我大秦完成了诸多部署，才敢有此行为。” 江凡点点头：“太上皇那时候刚刚为质归来，根基不足，我想他后来能突然上位，除了杂家支持，还有更大的可能，是凤家暗中扶持。而凤家才真正把握了奇货可居的精髓，不但经略太上皇，还要设计联姻，根本目的……” 他眼神掠过一道精光：“是要渗透秦国，以秦国兵马为先锋，去打天下。” 蒙老帅虽然早有猜测，但江凡说出口，他还是忍不住心神剧震。 “许多事老夫都不知，你更是来秦不久，如何了解如此深刻。” 江凡道：“只因为，我站在一个更高、更远的层面看问题。” 老帅深深看着他，仿佛越来越看不懂。 “老夫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想问，你到底从何而来，到这世间有何目的？” 江凡轻笑一声：“这个话题，还远远不到谈的时候。” 老帅叹息一声：“好吧，但老夫想问问，凤家为何选择我大秦，而非大夏、大楚之类？” 江凡沉思片刻，“这首先要从目的说起，凤家所谋甚大，若我猜的不错，他们是要重掌天下，成为下一个大周。” 老帅悚然：“这……凤家难道不是只为了重新崛起？” 江凡摇头：“不会的，当初的禅让就不对头，老哥哥明白，那是大势已去之下，唯一能够保全自己的无奈之举。如今天下大乱，五国纷争，凤家的机会来了。而选择，变得很简单。” 老帅沉思道：“因为秦国的强？” 江凡颔首：“因为秦国的强，大秦励精图治，历代帝王都堪称雄才伟略，国民尚武，军容鼎盛，必然是首选。但这还不是全部，凤家看重大秦，更重要的原因还是由于秦国的特殊。” 第873章 我想，造个反…… 老帅也来了兴趣：“说说看，秦国到底有何不同？” 江凡道：“可以先看看其他势力做对比。首先，名义上的天下之主大周，如今完全是个空壳子，没有那种兵力不说，凤家本来就和他们存在正统之争，首先绝对要排除。 而五国之中，夏根本为大周皇后姜氏一系，凤家岂能相信？自然也要排除在外。晋国重文，兵力孱弱，帝王迂腐，更不是好的选择。楚国地处南疆，由来不被视为正统，凤家同样不会认同他们。剩下，只有秦。秦尚武强兵，对立泰岳，帝王奇货可居，哪一点都符合凤家心思。” 蒙老帅深思许久，不由赞道：“通透啊。你果然是眼界非凡。只是，方才你说到泰岳，那圣地凤家如何看待？” “泰岳？”江凡冷笑：“当初凤家衰败，泰岳占了一半责任，后期凤家更是沦为泰岳的附属品，成了其制约大周的工具。若有可能，凤家巴不得埋葬泰岳。故此，这也是他们选择大秦的一个重要原因，尤其是陛下临朝之后，和泰岳交恶，特别符合凤家心思，于是更坚定了他们以大秦为起点的念头。这不，虽然拖延许多年，却又开始寻求联姻了。” 蒙老帅愤然：“凤家，好个凤家！他们这是想要以我秦为刀征战四方，再通过联姻，兵不血刃的夺取大秦政权，实在该死！” 江凡道：“联姻只是个开始，真正的东西，在于他们雄厚的积累和处心积虑的部署。” 老帅沉思道：“也就是说，时机成熟了？” 江凡道：“正如老帅方才所言，他们敢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必然已经完成了许多安排，有了很大把握才如此行事。他们以为陛下为了大局很可能选择屈从，最不济也会求个共存局面，这也就达到了他们的目的。然而他们却不明白，小翠岂是他们能猜度的？不说小翠，首先我这关，他们得先过得去再说。” 老帅呼出一口浊气：“你这一关啊，他们未必好过。” 江凡有点拧巴道：“哼哼，抢我媳妇，这能忍？” 老帅有点忍俊不禁：“这才是你最大的憋闷吧。” 江凡气鼓鼓：“反正得罪我了，从公到私都得罪了，那就怪不得我下手狠。” 老帅好奇道：“你到底打算做到哪一步？” 江凡道：“第一步，大秦无暗朝。” 老帅道：“难，数百年经营，根深蒂固，岂是一朝一夕能撼动。” 江凡点点头，知道老帅说的有道理。 “第一步也要分几个小步骤，首先第一小步，就是让凤家明白，本王要与他们开战，在搞定我之前，他们无法做其他事。” 老帅感慨：“这是大秦的锅，难为你了。” 江凡摇头：“都说了，是媳妇的事儿。” 老帅道：“凤辰是个骄傲至极的人，你这般作为，恐怕会彻底激怒此人。” “对的，就是要激怒他，我要的，就是利用他的骄傲……” 江凡目光有些奇异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要对抗的是一个延续了两千年的皇朝世家，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啊。” 江凡轻哼一声：“不敢见光的沟渠老鼠罢了，真不知他们自以为是的骄傲源自何方，那愚蠢至极的血统论吗？” 老帅当真是震撼于江凡的胆魄，世人谁敢如此狂言，而他偏偏就做了，还做得一无反顾。 而老帅相信，他绝不是无知者无畏，这个少年郎所表现的，早就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凤家，也许迎来了他们最大的对手，一个世间无人看得懂的天下大妖…… 蒙老帅终于深深吸口气，至此，以老帅的智慧和阅历，已经大体看明白江凡在凤家一事上的所为，只是不知，他最终要达成怎样的一个目的。 同时，他也意识到，事情不仅仅如此，其间可能还涉及到太上皇，这个局好像比想象中更加庞大、更加幽深。 而相比这些，老帅越发感觉到，陛下和这少年郎之间，仿佛更加惊心动魄。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竟然让蒙老帅产生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真不知从何时，世上出了两个这样的人物…… 但无论如何，江凡所为，对大秦太重要了，对陛下也太重要了，蒙老帅感叹：“江小子，你当得起天下秦人一拜啊。” 江凡淡淡一笑：“我说了，主要还是因为私事。” 蒙老帅微微摇头，似乎认定了他只是故意如此。 “别的老夫也许做不到，但在这大秦，老夫尚能做到一言九鼎，小子，需要的时候，尽管开口便是。” 江凡拱拱手：“呵呵，老哥哥，你可省不得心呢……” 蒙老帅仰天大笑：“那倒是，起码今天回去就的想办法如何应付堵在老夫家门口那帮子臣工。” 江凡忽然搓了搓手：“那个……您老既然来了，就别轻易回去了呗……” 蒙老帅一惊：“你……” 江凡眯起眼睛：“我要不扣押您老，这造反的名头，还不够格呢……” 蒙老帅呆住。 正当此时，一个女子款款走进章台宫，屈膝向着江凡一礼。 “启禀殿下，按照您的安排，太上皇赢沛将以昔日感情为由，邀请高起做客汤巫山，大帅高起已经出发，想必明日便会被太上皇羁押了。” 蒙老帅简直如闻惊雷，还没等回过神，却见江凡哈哈一笑：“这个计划好，天下三智果然名不虚传。” 蒙老帅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指着那女子：“巴清？” 女子欠身一礼：“民女巴清，见过老帅。” 蒙老帅呆滞片刻，忽然摇头大笑：“好个雷霆布局，太上皇恐怕都不知道自己要羁押高大帅了吧。” 巴清含笑：“老帅英明。” 江凡道：“此事还是巴清谋划，小子觉得正好合用，高荣大婚之日，太上皇曾赐下神兵，说起来高大帅还没登门谢恩呢，便请大元帅自己拎着天渊屠神戟去找他谈心了。” 蒙老帅都能想象赢沛明日的表情，高起突然到来，他指定懵圈到家，然而，更懵的恐怕是，高起居然不走了。 “你可真是……”蒙老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凡笑道：“太上皇造反专业户，不差这一次，挺合理的不是。当然，主要是因为……事后总要有人背锅啊。” 第874章 幸亏你这么懒 蒙老帅惊了：“你合着早就找好背锅侠？” 江凡摊摊手：“他有前科，而且……他确实在搞用不着的，只是他没想到，我突然做了件无法想象的事，先反了，这会儿太上皇估计正傻眼呢。哈哈哈……” 蒙老帅道：“你是说，太上皇果然在……” 巴清上前道：“太上皇借用陛下离开之机，勾结凤家、南疆九黎和杂家老祖，在密谋大事，民女奉王爷令，盯着他呢。” 蒙老帅感觉头大：“凤家我知道了，这九黎和杂家又是怎么回事？” 江凡道：“老哥哥，不久之后你就都知道了，这件事可不仅仅限于这些人，其中，甚至还有天外天的影子。” 蒙老帅悚然动容：“天人？” “正是，天人降临，与陛下已经大战三次。” 蒙老帅这次才真正震撼莫名，这到底是多大一个局？竟然还涉及到天外天这等无上禁忌。 “至于天人降临的目的，我略有猜想，应该是和某个人有关，但不能肯定，也许只有陛下才知道真实缘故。而太上皇、凤家或者九黎都是在借机会想要达到各自的目的，甚至他们之间同样也是互相借用的关系。他们一旦发动，必然惊心动魄。故而，小子抢了个先，横空一招怪棋，打乱他们所有计划，如今，他们也只能被我牵着鼻子走。这样应付起来，容易多了呢。” “你这招怪棋，就是你先造反？”蒙老帅总算看明白了。 江凡道：“那是，最不可能的计划，才最有趣。总不能等待他们都准备好。那样太被动。如今有高起作证，太上皇是被谋反了，而且看起来跟我是一伙儿的。谁让他们说我跟太上皇勾结的，而他自己也没否认，这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吧哈哈。” 蒙傲都无语了，太上皇估计是看江凡要倒霉，借此机会发声打击江凡，殊不知，这根本就是江凡的套儿，而他一头就钻了进去，如今确实跳进沧澜也说不清楚。 按下激动心情，蒙老帅忽然想起：“这阳都你又做了什么安排？” 江凡摸摸下巴：“这个，从我掉高荣出兵就安排妥了……” 蒙老帅神色一变：“王止戈？可他……” 江凡道嘴角勾起：“就是他……王止戈，调走高荣，就是为了让王止戈接管阳都御林军。想来，明日他很乐意配合我封闭阳都呢。” 蒙老帅不由连连感叹：“江小子，你是不动则已，动如雷霆闪电啊，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江凡笑道：“我就不喜欢他们自以为计划顺利的得意样，这下，恐怕都懵了吧。哈哈。” 别人懵成啥老帅是不知道，他知道自己是真懵了。 江凡不动则已，动起来简直让人无法反应。老帅里里外外推算许久，才惊骇的发现，江凡在看似漫不经心中，只用了区区十几日，便完成了一个惊天大局，甚至老帅震撼的发觉，若是真反，这小子恐怕成了。 “……你这小子，若非你提前跟我说，老夫都认为你真要篡国。” 江凡脑袋摇的像拨浪鼓：“皇帝这活儿，求我都不干。” 蒙老帅只能叹气，幸亏你这么懒…… —— 汤巫。 施交目光阴沉似水。赢沛沉默不语。 两人之间的氛围很是压抑。 许久，施交终于开口：“你太过冒失。” 赢沛道：“难道那书房师尊就不感兴趣？” 施交道：“感兴趣，比你还感兴趣。但是为师懂得眼下什么最重要。” 赢沛道：“师尊也不必过分小心，此番已经试探过，凡人居防卫也不过如此，那圣境阵法徒具其表，唬人还可以。若是倾力一击，未必不能席卷书房所有。” 施交摇摇头：“书房，应徐徐图之，目下你最重要的是拦住嬴无双，联合凤家造势，坐实江凡谋反，逼其退位。” 赢沛道：“难道做了这么多，就为了让那小子让路？得不偿失。” 施交轻叹一声：“奈何不了他，蒙傲、高起如此坐视，李修更倾力配合，显然其中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做一件事，不要想着得到太多，积跬步以至千里，每次只要达到一个目的便好。此番最底限能逼其放权，甚至短时间再难入朝堂已经很好。若是操作得当，甚至能让他身败名裂。但你想要他的命，还不成，嬴无双未死，你做不到。” 赢沛道：“她尚未归，有何不可。” 施交道：“那么你就要有把握让嬴无双回不来，否则，你明白……” 赢沛道：“凤家子得天人眷顾，难道还拿不下她？毕其功于一役也未必不可。” 施交目光掠过一丝失望：“你这是赌，急功近利蒙蔽了你的双眼。” 赢沛道：“师尊，朕等了太久……” 施交道：“应该继续等，至少要等到你接木神功大成。” 赢沛摇摇头：“师尊，敢问天人多久才能现身一次？” 施交沉默。 “看来师尊也清楚，这等机会千载难逢，若此番还不成，不知何年何月才有良机。” 施交缓缓叹口气：“你到底还是准备动手。” 赢沛道：“您说徒儿在赌，不错，我赢家每个人都敢赌。父皇敢赌商君，贼女敢赌玄凰经，我赢沛有何不敢。天下大事当断则断，总不能一味谨小慎微，坐失良机。” 施交道：“王止戈可信？” 赢沛沉静道：“若大秦领兵者朕还有一人能信，便是他。” 施交道：“江小儿突兀遣高荣出征，你难道没起疑心？” 赢沛道：“这便是师尊有所不知。江凡派高荣，乃是因为不信任。有件事您不知道，高荣，乃是凤辰的师弟，而因凤辰与无双的婚约，那小儿甚恶高荣。” 施交神色微微一动：“你是说江凡故意调开高荣？” “不错，江小儿因婚约敌视凤家，初监国便下令清理，必然要调开凤辰的支持者。而同时，他派蒙毅为先锋，便是去捡功劳，为其将来入主御林军做准备，师尊当知，历来御林军皆由蒙家或高家执掌。江凡恶高荣，御林军自然想要交给蒙毅。” 第875章 天外天之入世行走 “但王止戈确是目下最好的中转者。”施交缓缓道：“在蒙毅之前，论资排辈只有王止戈。” “不错，王翦是既定的镇南大将军，不会长期滞留阳都，不论谁想要安排什么，眼下都要从王止戈过渡。而作为王翦的族弟，他也有着足够的可信度。” “故此，你准备等到凤家和江凡的博弈达到白热化，江凡被众口铄金之时，以王止戈为刀，斩落江凡？” 赢沛道：“师尊认为不可行？” 赢沛道：“你觉得一切会依照汝之所想？” 赢沛道：“至少目前如此。江凡小儿妒火中烧，已经下了一步昏棋，很难收场，只要我们继续造势，终会点燃朝野内外怒火，届时只需王止戈突出奇兵，发动必杀一击，江凡小儿必死。” 施交久久不语，似乎陷入沉思中。 “师尊莫非在担心嬴无双？” 施交颔首：“你便不好奇，为何嬴无双放弃蒙傲、高起，却命此人监国？” 赢沛哈哈大笑：“师尊，徒儿知道您智谋如海，但这朝堂之事，您还是知之甚少。我那女儿便是不愿与凤辰联姻，才推出此子作为挡箭牌，只是她恐怕也未曾想到，此子做事如此激进。本欲以其克制凤家，殊不料却提前激化了矛盾，她若得知，必悔不当初。” 施交双目低垂：“既然你定要一搏，为师不拦你。不过，江凡身边高手众多，最后一搏凶险万分，你要尽快准备，承接神功。” 赢沛此时方恭敬道：“多谢师尊，至多三日，徒儿便可准备停当，依照当初誓言，徒儿必罢黜百家，以杂家为尊。” 施交似乎有些疲惫：“誓言这东西不可信，可信的是利益，你只要知道，杂家才是你重掌朝堂真正的助力便好。” 赢沛淡然道：“誓言虽不可信，但师尊安排九黎，已经在制约徒儿，您当知道，朕并无选择，况且，如您所说，杂家才是我真正的臂助，何必他求。” 施交微微点点头：“接木神功虽然威力无比，却有人能瞬息破解，让你功散人亡。但只要你能信守承诺，此事永不会出现。” 赢沛忽然恭敬的行了个礼：“师尊莫要担忧太多，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徒儿不会、也全无必要行无用之事。” 施交长长叹口气，显得越发枯槁：“此局虽然矛盾颇多，怎奈为师也时日无多，便随你之意吧。” 赢沛微微颔首：“现在的关键……在凤家身上……” …… 凤家。 晦暗的大殿之上，灯火明灭。 两个看不清相貌的斗篷人伫立于大殿正中，看着上面端坐的白发年轻男子。 “凤辰……对待天使你有些不敬。”一个斗篷人声音低沉道。 凤辰并未改变坐姿，只是哈哈一笑：“二位，天外天既然有心用我，便是交易，而交易是对等的。” 那斗篷人道：“天外天执掌天界人间，纵然凤家全盛之际，也要恭敬叩拜。何况今日之凤家。” 凤辰丝毫不在乎：“今日之凤家有我凤辰，必然崛起。何况……” 他嘴角勾起一个桀骜的弧度：“别说合作，就算本皇主归顺天外天，地位也在二位之上，装模作样，实在没什么必要。” 另外一名斗篷人似乎地位略高，拦住先前那人道：“大事当前，无需在意。凤辰，时机已到，你可愿担任我天外天入世行走？” 凤辰静静看了他片刻，眼神有些不屑：“怎么……嬴无双搞不定，退而求其次？” 斗篷人沉声道：“非也，我天界选择入世行走，自然不会只有一个种子，当世足有五人在考虑之列，你该庆幸首先入选。那嬴无双只不过不识大体，不知进退，狂悖忤逆，自己丢失身份罢了。” 凤辰冷笑：“丢失身份？只怕人家根本看不上，据本皇主所知，她已经斩杀超过十位阁下这般人物了吧。” “放肆！”先前那人怒斥。 “放肆？”凤辰桀骜一笑：“事实而已，堂堂天外天连这个都不敢承认？若是阁下觉得本皇主放肆，自可去寻找其他三位。” “你……” 第二名天使拦住他：“你说的对，确有此事。不过我天外天所选之人，皆为当世翘楚，能做到这一步并不意外。况且，天人，也是分层级的，嬴无双对抗的，不过是最底层的天人而已。” 凤辰冷哼一声，有些不耐烦：“这些都不重要了，本皇主只想确定，你们说的好处，都能做到？” 那天使沉声道：“天外天岂容质疑！” 凤辰长身而起：“那好，本皇主便答应下来。” “你是明智的。”那天使淡淡道：“你应该明白，如今不是我天外天多么需要你，而是你更需要我天人支持。你的功法和野心离不开嬴无双，而只有天外天，能帮助你。” 凤辰眉峰动了动，似乎不悦，却最终没说什么。 “那么现在，我们该动手了。” 那天使道：“已将嬴无双引至绝地，接下来轮到你证明实力。” 凤辰傲然道：“世上不止嬴无双一个绝顶，不过，本皇主既然是入世行走，如何对付她，如何利用她，不用天使们过多指教了，请。” 他单手一挥，竟要送客。 天使冷笑道：“凤辰行走，既然明确了身份，以后当知尊重。” 凤辰戏谑得微微躬了躬身：“二位天使，请吧？” 两人自然能看出他的毫无恭敬之心，先前那天使似要发作，仍旧被第二名天使拦下。 “凤辰，好自为之。” 说罢，二人缓缓隐去。 看着他们离开，凤辰眼中露出嘲讽的光芒。 “吾儿，你有些过了。” 凤天南从后面走出来缓缓道。 凤辰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所谓天人，不过如此。嬴无双斩过十个才被他们如此重视，我凤辰，不差。” 凤天南摇摇头：“他们有句话说的不错，他们只是天外天最底层，自称天人而已，你还没见过真正的高等天人，十分恐怖。” 凤辰目光微微闪动：“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赢沛那老东西已经计划提前启动，我们先拿下嬴无双。” 第876章 摄政王，反了 凤天南道：“要稳妥行事，嬴无双可以伤，但不能死，你能否神功大成，她至关重要。” 凤辰道：“不止神功，更重要的是利用她掌控秦国，我要那百万铁骑！” 凤天南道：“还要一个大秦，有了秦，有了百万铁军，我们才真正有机会重掌天下。” 凤辰仰天狂笑：“有了这些，天外天本皇主都敢碰上一碰！” 凤天南示意他小心说话，“眼下还需要天外天的支持，不要被他们发觉你的本心。” 凤辰却根本不以为然：“本皇主表面顺从一些就够了，迟早，本皇主要统一天人两界，成为真正的天帝人皇。” 凤天南点点头道：“做好眼下事，此番除了七杀，六将你都带去吧。” 凤辰这次倒是没有托大：“六转玄凰，不愧是我凤辰的女人，本皇主也是时候和她见见面。” —— 这一日早朝，简直一片大乱。 诸多臣子纷纷上书，说明外界哗变，请摄政王殿下给个说法。 然而摄政王殿下却好像被激怒了，当即命令李修和龙鹰卫加大清剿力度，从朝堂到地方都要全面盘查，做法也更激烈，一旦查出，正主就地格杀，其他抵抗者杀无赦。 这一下，群臣更是哗然。有骨头硬的臣工直接当面质询，摄政王如此酷烈意欲何为，是否在以此为借口行私利之事，就差指着鼻子问他是不是要造反了。 结果，恼羞成怒的摄政王殿下当即下令将这位臣工投入大狱，并命令刚刚接替高荣担任御林军总指挥的王止戈调动兵马封闭阳都，抓捕造谣生事者。 而那位王止戈则毫不犹豫的执行了摄政王的命令，甚至把朝堂都封闭了，文武百官不得擅自离开正阳宫。 一瞬间，仿佛所有的东西都明朗起来。只可惜，摄政王似乎有备而来，根本没容群臣做什么准备，就被全体羁押。 群臣激怒的同时，却发现，真正的大佬居然都不在。 蒙老帅和高起都没有上朝。有臣工当时就想到，昨日他们去拜托蒙老帅去章台宫问询，结果再也没出来过。最糟糕的恐怕是，蒙老帅已经身陷囹圄。 而高起，本就不常上朝，众人这几日都没警觉，如今细想，高起恐怕也早被安排了。 群臣惊觉，事态竟是已经严峻至此。 而这个时候，硬骨头的老秦官员就彻底放开了，直接大骂摄政王狼子野心，蓄意造反。 可是又有什么用，唯一一位顶级大佬李修，就在刚才依然毫不犹豫的带着龙鹰卫执行命令去了，如此看来根本就是摄政王一丘之貉。 一切，都明朗了。 摄政王江凡，谋朝篡位！ 群臣惊怒，却恰恰在此刻，赵高大声宣诏，称太上皇再度谋反，设计羁押了大元帅高起。 震惊过后，群臣就想起太上皇和江凡有过密谋的事，合着，他俩真是一伙儿的！而到了这个时候，江凡居然还让太上皇出来顶雷，简直太不要脸。 文臣激愤，武将盛怒，一众人等很想往外闯，只可惜，李修这个反骨仔，已经派龙鹰卫彻底控制了他们。如今一个个只能坐在那里无计可施。 朝堂上群臣暴怒，太上皇也是青筋乱蹦。 怎么回事？高起为什么会来？ 还有三日，就可以全力发动，为什么这个时候高起突然赶来谢赠枪之恩，还说什么适逢中元节已至，要在此地斋戒焚香祭拜先皇一个月。 这还如何行事？难道要等到一个月以后？那岂不一切都凉了？ 这突兀发生的事件让赢沛大为光火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高起离开后，当即唤来宫雨：“老宫，我们可曾有什么疏忽？” 宫雨低垂双目，沉思片刻之后，摇头道：“一切进展顺利，老奴看不出什么失误。” “那么为何高起会突然出现？都城可曾传来消息？” “都城尚远，鹰隼传信也要半日功夫，我们先不要自乱阵脚，静等便是。” 赢沛只觉得心中莫名焦躁不安，踱了几圈之后，看向宫雨：“朕总觉得不对，去请施交，朕……要提前传功。” 宫雨一惊：“万万不可，太上皇，您这身体奇经八脉刚刚修复，尚不够坚韧，贸然行事，只怕会承受不住。” 赢沛摆摆手：“不等了，传功完毕，立即举事！” 宫雨仍想要劝阻：“太上，丹天师徐福一心成仙，他不知我们要举事，得到您送的那件东西，一定会交换固本培元丹，此刻应该已经在路上，您只需再等一日差不多就……” 赢沛道：“有易筋洗髓丹已经足够，朕总觉得迟则生变，快去，听命行事。” 宫雨只好叹息一声，转身快速向外走去。 “高起……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难道和那贼子有关？” 太上皇眉头紧紧锁起，强烈的不安让他坐卧不宁，终于决定提前行事。 后山，施交看着面前躬身肃立的宫雨，久久不语。 天际忽然乌云低垂，一道隐晦的闪电似乎从云层中穿过。 闷雷隐动中，他抬头望天：“……天象有变，山雨欲来啊……” 宫雨道：“高起突临，太上皇觉得事有不妥，请太上师尽快传功吧。” 施交叹口气，似是自语：“天道有缺，莫非老朽错了……” 宫雨缓缓抬起头：“太上师，一切都没有回头路矣……” 施交微微摇摇头：“也罢，世上无圆满，事已至此，老夫便成全了他，引路。” 宫雨应了声，转身向前走去，身后，瘦削年轻人推起轮椅，紧随他而去。只是那云层中掠过的闪电，隐隐映射出他那双阴沉冷酷的眼睛。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个头戴斗笠的人悄然出现在刚才的地方。 风已经微微吹起，那人伸出纤长的手指看着掌中飘落的一片枯叶。 “太上皇……？枯木妄想逢春，你想的很好啊……丁浪，不要让我失望，这件事可关系我上官婉儿的晋身之阶……” —— 章台宫。 巴清正缓缓给江凡斟茶，忽然，外面乌云低垂，一股狂风卷入，吹起了她的发丝。 巴清纤手微微一停，嘴角勾起笑意。 “主上，起风了。” 江凡身穿五爪金龙王袍，甚至戴上了王冠，面容冷沉静。 “高起的到来，势必让太上皇发觉不对，城里的内线想必很快就会把说法传递给太上皇，他，只能仓促动手了。” 第877章 反贼摄政王以及——太上皇 巴清含笑：“主上闪电行事，先机尽在我手，他措手不及，难免漏洞百出。” 江凡哂然：“可未必，毕竟这件事他们谋划很久，有许多地方，其实我也是在赌。” 巴清道：“主要是陛下那边。” 江凡点点头：“陛下那边才是根本，不能有事。我赌的，是凤辰和天人奈何不了她。” 巴清道：“陛下才智通天，战力绝世，王爷自可放心。” 江凡摇摇头：“涉及太多了，凤辰和天人联手，很难说会发生什么。” 巴清道：“还有九黎呢。” 江凡淡淡一笑：“九黎来此，并非为了此事，大约适逢其会罢了，此刻，他们应该不在陛下那，魔主那厮还不想和陛下直接冲突。” 巴清道：“不想和陛下直接冲突，却不得不为太上皇做些事，那他们便是在您这喽。” 江凡道：“金执法带来不知多少高手呢。” 巴清道：“可您却把龙鹰卫尽数派给了李修。” 江凡笑笑：“否则呢，他们怎么敢出手，这里可是章台宫。” 巴清轻笑：“您呐，就是喜欢钓鱼。” 江凡喝了口茶：“这次，我自己是饵。” 巴清摇头：“不仅仅是饵，还是钓客。” 江凡打个哈哈，转头看向悠然品茶的蒙老帅：“老哥哥，您说，您被困的消息传出去，您家里几位是不是该闯宫了？” 蒙老帅不紧不慢道：“蒙田、蒙武都在外镇守边关，唯一一个冲动冒失的蠢货还被你派去了百渠，难道要我那老妻披挂上阵？” 江凡笑笑：“老哥哥说笑了。老夫人才懒得管我这点破事儿。” 蒙老帅瞅瞅他：“要说你小子真是心思如鬼，这也是你派蒙毅外出的原因之一吧。” 江凡道：“这小子容易冲动，我确实怕他不明所以瞎捣乱。” 蒙老帅叹口气：“人比人得死，你说你这脑子怎么长的，这些东西，至今老夫都看的云里雾里，你究竟如何发觉的？” 江凡道：“老哥哥没有在局中罢了，当年扶持陛下登基，您那场博弈一点不次于小子这回。” 说起这事，蒙老帅自是有些得意，毕竟在场面上一点不比这回小，只是总觉得在心智上，还是差了这小子不少。 “老喽，以后当真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江凡道：“您可是老骥伏枥，老当益壮，还有很多事得请您出马呢。” 蒙老帅叹口气：“这回，老夫恐怕也只是最后来收收尾而已。” 江凡道：“收尾工作不好做，能让群臣相信的，也只有您老了。” 蒙老帅自斟自饮：“也罢，老夫就乖乖喝茶，等着给你小子擦屁股。” 江凡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午时将至，太上皇那边，该得到消息了。” 巴清微微一笑：“婉儿早就候着呢。那把龙角锥已经交给了丁浪。” 江凡点点头，那龙角锥，便是女帝内书房炼制的龙鳌之角，若非女帝留书，江凡根本不知道这玩意儿能破护体真元。 那会儿他一直在想，难道女帝预料到会有今天？ 不过这会儿没工夫过多考虑这个，江凡道：“丁浪心思难测，要谨防变故。” 巴清颔首：“婉儿早就觉得此人心思不定，提前布置了应对措施。” 江凡悠然靠在躺椅上：“那么，我们便等着看，太上皇这根腐木如何逢春。” —— 不出江凡所料，接到鹰隼密报的太上皇顿时惊怒无比。 高起自己来的啊，来谢恩，来中元节祭拜，怎么成了朕扣押高大帅，要造反？还是和摄政王联手？ 一道闷雷炸的他脑瓜子嗡嗡的。 都用不上所谓直觉，这件事肯定不对头。 然而，他很快惊悚的发现，无法收手！ 自己造反群臣是会信的，而且高起的事根本没法解释，这个节骨眼上，谁会给他这种机会？ 若是对方就想用此借口来弄死自己呢？从始至终自己可能连辩驳的时间都没有。 不光如此，所有布置已经就位，遥远的凤辰那边必然已经发动，自己根本不可能就此收手，就像拳头打出去一大半，收不回来了。 除此之外，最为要命的，是摄政王已经控制了群臣，造反之意昭然若揭，自己很顺畅的被拐带着进了泥坑，洗不干净了。 只能动手，被动动手。 然而，这显然说明，有人在自己的局中布局，要强行让自己动起来。 会是谁？ 赢沛强忍冲天怒火，一下子想到那个笑眯眯的小子。 是他在逼自己吗？ 为什么？ 自己不是在逼他么？ 霍然，让他惊悚的想法纷至沓来。 难道，难道那小子洞悉了一切，根本就在等自己发动？这一切，根本是他在设局？ 不，不可能。他已经焦头烂额，一步步坠入陷阱，如今他自己才是天字第一号反贼。 那么，难道他是真的要反？自己只不过被他借力了而已？ 若是如此…… 赢沛浑身打了个寒颤，江凡从开始难道就在谋划秦国，他对什么王爵都没兴趣，却是因为他想要的，是秦国之君？ 否则，他为何突然调离高荣，为何扣押老帅和群臣，为何封锁阳都？ 晴天霹雳一个接一个，赢沛几乎都已经相信这个事实。 可忽然间，他又想到身边的导火索，高起。 不对，高起显然也在配合行事，难道他也会反？他会是江凡的人？ 这，好像根本不可能。 若都不是，那么就是还有第三方在其间搅动风雨。 是李修吗？不，不可能，自己争取他许久都没成功做，吕氏更从来没禀报过他的异动，而他现在莫名其妙好像成了江凡的人，到底发生过什么？ 无双？但她不在阳都已久，而且恐怕此刻正被凤家阻击。 蒙老帅？那简直不可能，蒙家满门死光都不可能造反。 他想破头，也想不出还能有谁具备条件和能力。 无数念头交织错乱，赢沛顿时觉得头大如都，更兼浑身冰凉。 整件事迷雾重重，尤其可怕的是，根本没有时间调查真相。 但赢沛到底曾是一代出色帝王，很快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 第878章 太上传功 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管是谁、不管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都必须发动。自己的人已经控制了阳都城防，其他人手也已经到位，一切优势都在自己这边。那么…… 他目光瞬间凌厉起来，一代帝王的干脆与果断让他不再犹豫：那便雷霆一击，定胜负吧！ “宫雨！传令下去，酉时三刻，动手！” 宫雨急切道：“可是，午时将至，您马上要传功，太上师已经在后山准备妥当……” 赢沛一咬牙：“传功，动手，都要进行！” 宫雨大惊：“这，这太冒险了……” 赢沛道：“传功需要两个时辰，正好可以在酉时前完成，事发突然，我们等不得了，若是有变……” 他目光阴沉：“施交的功力将成为朕最后的保障。” 宫雨好像也明白了事态不寻常，当即道：“老奴这就去安排。” 赢沛看着天际，面色阴沉胜过漫天乌云。 —— “传功本该在旭日东升，阴阳交泰之时，奈何你等不得，只怕会有瑕疵。” 施交盘膝坐在一座类似祭坛的东西正中央，听到赢沛的脚步低声道。 赢沛道：“缺了固本培元丹，已经有了瑕疵，不在乎多一些。” 抬起头看看天空：“好在这正午阳时阴云密布，也算另一种阴阳交泰。” 施交缓缓睁开眼睛，“你武道资质并不普通，奈何肉身暗伤，一直无法修炼高深武道，蛰伏二十载，今日，终将蛟龙腾空，实乃天意。” 赢沛也面带无限激动：“朕十年为质，不敢露白，后连逢大变，只好以弱示人，殊不知，这二十年来，朕早已调理好身体，只是在以丹药维持孱弱假象罢了，今朝得师尊成全，我赢沛感激不尽。” 对赢沛的隐忍，施交也不由暗自赞赏，点点头，让赢沛在对面盘膝坐下。 “老夫最后告诫你一次，若得手，莫忘承诺。” 赢沛道：“朕乃帝王，岂可出尔反尔。” 施交微微吐出一口浊气：“传功之际，不得遭受外力干扰，汤巫上下，可都清净了。” 赢沛环视四周，现场只有宫雨和丁浪护法，微微沉思道：“朕所有的暗手已将此地守卫得如同铁桶。唯一的变数是高起，不过朕已经派人严密监视，此地乃先王长眠之所，纵使高起也不敢轻易闯入。” 施交点点头：“如此……放松身体，灵台空明，气海雪山尽数敞开，无上神功冲击肉身，过程中可能剧痛无比，你都要忍住，一个闪失便会前功尽弃。” 赢沛凝重的颔首，盘膝闭目，五心朝天。 施交闭目，身体缓缓升起，衣衫烈烈飘舞。 偌大祭坛之上，忽然仿佛平地升起一个真气旋涡高速旋转，连视野都模糊起来。 施交抬起两根手指竖在眉心，另外一只手掌霍然拍在自己的丹田位置。 下一刻，他的头发都冲破束发丝带，散乱飞舞。双眼竟然仿佛两盏明灯，散发着妖异的光彩。 “吾徒听好！” 这一刻的施交真元爆发，气息浩瀚，竟仿佛神明降世。 “为师一心为杂家，修此神功不为自身，只为我道统延续，杂家道统，不再武道，而在人治，愿吾徒谨记，千秋万代，发扬光大！” 赢沛心神一震，这一刻，他竟真的感受到那种矢志不移的意志，这是这位百岁老人一生的心愿，无解的执着。 纵然是他，在此时，也心生无限感慨，朗声应道：“师尊在上，徒儿万死铭记。” 施交满意的点点头：“移花接木，逆转阴阳，九九归一，吾以吾身纳百川，换以天骄靖沧海——” 右臂二指自眉间亮起光晕，一道光线被他从印堂中扯了出来。 很快，他右臂指向天际，那光晕牵连着印堂光线，变得仿佛一轮小太阳。 “凝神！”施交一声断喝，探出眉间二指霍然点在赢沛头顶百汇之上。一圈肉眼可见的真元波动席卷四方，连宫雨和丁浪都被冲击得倒退十丈。 下一刻，那道光线以施交的右臂为桥梁，沿着手臂、二指连通赢沛，刹那间，他全身就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宫雨紧张的眼睛都不敢眨。 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了。别人不懂，但他从小跟随赢沛，从出生，到大周为质子，再到登基大宝，平四方之乱，励精图治，然后又到嬴无双夺权，皇帝沦为太上，甚至被困巫山。 一路苦闷，一路鏖战，一路跌跌撞撞，然而自始至终，他从来都没有真正气馁，真正放弃。他，始终都是那个自己从来都信奉的王，真正的秦国之主。 这个自己从小就看着长大，视如子侄的帝王，如今终于获得了他人生中最为缺少，也只最重要的一环——至尊武道！ 有了这些，他何愁不能蛟龙翻身，傲世天下。 惠王陛下啊，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您的儿子，您亲手选定的继承人啊—— 惠王陵墓之前，豪光万丈，将二人笼罩其间，已经看不到人影。 不知道身处其中的赢沛是什么样子，在承受些什么，但宫雨知道，这是逆天改命的一举，对赢沛而言太重要了，重要到他甚至愿用半壁江山去换。 等这一天，赢沛等了太久，自己也登了太久…… 满心的激动，让他热泪盈眶，浑身颤抖不能自已。 传功仅仅需要一个时辰，却在宫雨眼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漫长。 而那团豪光，却照不亮一个人幽暗的眼睛——丁浪。 那本该是属于自己的，自己跟随施交十二年，为的就是杂家，就是接木神功，可终于施交选择了赢沛。 无尽的恨，让他双目如同深渊。若非这些年练就的坚韧心性，他早已爆发。 然而他知道没用，接木神功传承，只有施交自愿才能做到，因此，不管如何这终归不属于自己了，现在，一定要拿到的，是杂家继承人身份。 为此……他将全力一搏！ 而时机，就在传功将尽，新老交替，天人交泰的关键时刻。 师尊……既然你不肯成全我，那就，去死吧…… 同一时间，一个高大的黑色面具人缓慢而坚定的走向惠王陵。 第879章 手足袍泽，以命相留 陵前广场，一个浑身披甲的将军率三千银甲横枪拦住去路。 若江凡在此，一定能看到，这便是那日拦截自己的裘将军。 高荣成婚那日，女帝已经下令太上皇护卫队正以上腰斩，但太上皇不知耍了什么手段，到底还是留下了此人性命。 “大帅，太上皇有旨，今日在此祭奠先皇，任何人不得入内，请留步！” 高起并未驻足，步履幅度都没有半点改变。 面对那如同山岳般的黑色人影，面对那人人谈之色变的修罗面具，裘将军面色大变。 “大帅，莫非你要抗旨不成？”裘将军怒道。 然而高起似乎根本没听见，依旧一步一步走近。 裘将军咬牙：“大帅，此举大逆不道，莫非大帅要犯上作乱？” 高起只是缓缓开口：“奉旨觐见，拦者死。” 裘将军手按在刀柄上：“大帅……请不要让末将为难。” 高起置若罔闻，步履坚定，很快便走近到一箭之地。 裘将军终于猛然一咬牙，单手举起：“布阵！” 下一刻，身后无数军兵一阵骚乱，却终于迟疑着向前，然而诡异的是，每个人手中的刀枪都是前端低垂着的。 高起依旧沉默，步履仍然未曾有丝毫迟缓，他进，千军竟是退。 无一人敢拦。 “列阵！举枪！” 裘将军怒吼道。 然而三千银甲，面对高起，却无一人能举起手中刀枪。 高起步步走近，一人就是千军万马。 前方银甲倒退挤向后方，乱作一团。 裘将军惊骇欲绝，这都是裘家军，当年太上皇的私军，每一个都是百战精兵，然而面对这位盖世杀神，秦国军方第一人，却如此不堪。 终于，有人长叹一声：“大秦杀神，盖世无敌，秦军，怎会有人敢拦在他的面前，裘将军，让他们退下吧。” 下一刻，三百多名蒙面锦衣人从陵内飞落当场。 裘将军见状，也不由暗自吁了口气，别说兵丁了，他自己何尝不是心胆欲裂。 面对高起，他能站着喊出这两句话，已经算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 赶忙挥手，让手下退开，所有军兵简直如释重负，潮水般退出去老远。 为首的锦衣人摘下面罩，竟然是个五十岁左右，面带刀疤的老者，他上前一步拱手道：“锦袍卫，见过大元帅。” 随着他一句话，身后三百锦袍也都摘下面巾，一个个都是四五十岁左右，沉默的看着高起。 然而这些人虽然年龄大，但那股子百战精兵的气魄却十分惊人。只是许多人竟是残疾之身。断臂、瞎眼者不乏其间。 高起带着修罗面具，根本看不出表情，却终于停下了脚步。 疤面锦衣人面色复杂：“大帅，多谢给众袍泽这点面子。八千锦袍，如今只余三百，若非不得已，我们谁愿意拦在大帅近前。” 高起只是沉默的看着前方。 锦衣人恭敬道：“大帅，今日中元，太上皇祭拜先皇，您何必定要此时觐见。” 高起不语。锦衣人道：“太上虽然退位，依旧是君王，此举形同犯上忤逆，大帅还请退去吧。” 高起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他，沉默依旧。 锦衣人略带苦涩道：“大帅若定要进，三百锦袍，只能拼死，您当真愿意，杀尽袍泽……” 宫雨带着二十几个服饰各异的人站在陵墓搞处向下望。 宫雨心忧如焚，高起到底还是发觉了异动，而他竟真的来了。这说明，高起来汤巫，根本不是什么偶然，太上皇的担心一语成谶。而高起，显然是要借着太上皇“谋反”来觐见了。 “高起……他竟真敢犯上……” 宫雨眼皮猛烈的跳动。 一名中年汉子摇头叹道：“杀神之威，恐怖如斯。” 宫雨摇头道：“这才是太上皇阻拦高起的手段，八千锦袍当年都是随着太上皇和高起并肩征战的袍泽，历经生死百战，情同手足……” 中年汉子悚然：“原来如此，太上皇……够狠，这是要用袍泽性命拦下他啊。” 宫雨叹息：“大秦国土，高起所至，除此之外，何以阻拦？” 中年汉子有些不信：“这可是天下闻名的襄王锦袍卫，咋加上我们杂家二十七高手，难道还拦不下一个高起？” 宫雨淡淡道：“敢这么说，只是因为你没见过真正的高起。” 说话间，宫雨却霍然色变，只见高起单手一扬，一杆漆黑的大戟仿佛自天外而来，流星般坠落，插在青石地板上，一股无上凶威，骤然从大戟上爆发。 宫雨大惊：“他……他真敢动手。” 中年汉子也是惊了：“好个杀神，这可是生死与共的袍泽……” 每个人都知道，这是高起要杀人了。 “大帅……太上皇正在祭拜先皇，大帅虽奉旨而来，但总要论个人伦，太上皇毕竟是先皇之子。” 高起静静看着他们，只是吐出几个字：“半个时辰。” 疤面锦衣人重重捶了捶胸。 “谢，大帅。” 他知道，这是高起最后给先王、太上皇的尊重，与八千锦袍卫的情谊了断。 高起只是伫立着，闭上眼睛，不动如山。 乌云如墨，压在头顶，让人说不出的窒息。 山风越发凛冽，八月的天，竟让人感受到刺骨奇寒。 无人说话，时间在点滴间缓缓流逝，无比缓慢，又快如闪电。 半个时辰转瞬即过，高起双目骤然睁开，探手握住了天渊屠神戟。 这一刻，风云骤变。天地间，仿佛被无形的杀机充斥。 为首的锦袍人长叹一声，面色终于缓缓沉静下来，慢慢拔出腰间战刀举起：“死战！” 一声死战，凛冽如冰，生死袍泽，终归要生死相见。 下一刻，三百锦袍兵器出手，这是三百老兵，天下尽人皆知的锦袍卫，相当于当今女帝手下的龙鹰卫，这三百人，无疑是兵中至强者。 可如今，他们却对上了自己的统帅。 这将是一场残酷的战斗，能见生死，却不会有输赢…… 宫雨心头大为焦躁，刚刚过去半个多时辰。 三百锦袍俱宗师，尚且有当初护卫太上皇时千锤百炼铸造的铁桶战阵，然而这些合在一起能拦高起多久？一刻钟吗？ 在宫雨的焦虑中，高起举步向前，铁桶战阵同时发动，杀机盈野。 第880章 战阵之王，杀神高起 高起第一步，山动，汤巫震颤，乱石横飞。 铁桶战阵瞬间显出散乱。 高起第二步，凶煞之气冲天，如千万凶灵嘶吼咆哮，夺人心魄。 三百袍泽虽并肩作战，却从未以敌人身份面对过杀神之威。纵然百战老兵，亦然神魂皆惊。 高起第三步，破阵。人未至，气已临，大戟未出手，人们却仿佛看到血海修罗，凶威盖世，铁桶大阵同一时间崩溃，高起正前方之人心胆俱裂，吐血倒飞。 “是临字诀！稳住！”为首锦袍人怒吼道。 在他断喝之下，后面众人终于稳住了阵脚，三百锦袍卫在这滔天煞气下，竟没有崩盘，果然已经算是太上皇手下至强的护卫。 “吾以吾命敬统帅，杀！” 为首的锦衣人大喝一声，双目赤红，战刀凌空斩下，竟爆发出圣者之威。 与他同步出手的还有四人，五道刀光如同闪电划破长空。 这是锦袍卫最后的五大统领，尽数出手。 高起淡漠的看着前方，目光一凝，五道煌煌刀光竟然被生生定在半空，凝聚不散。 高起抬手，天渊屠神戟简单探出，五道刀光便如同琉璃般化为万千碎片。 而这时候，三百锦袍卫也重组战阵，三百刀光交织如笼，从四面八方笼罩高起。 高起没动，大氅扬起，三百刀光斩落，竟然未能破开他的防御。 “者字诀！他此刻肉身金刚，不宜硬拼，化力！” 统领大声吼道。 随即，密密麻麻的刀光亮起，却仿佛游龙，缠绕向高起。 高起手中的大戟忽然旋转如风车，那无数刀光竟然被他牵扯过去，形成一道龙卷风。 下一刻，高起猛然一甩，龙卷风飞向远处丛林，无数巨木山石纷纷被搅碎。 “是皆字诀！一人可引动千人力。”大统领咬牙道：“变阵，围困！” 三百锦袍将高起围在当中，刀光穿插，阵道符文骤然展现。 “铁桶江山阵，固若金汤，大帅，您自己的阵，如何破！” “太……太惊人了。”二十七名杂家高手皆震惊的不能言语。 这才是战阵之道，也惟有锦袍卫这种百炼精兵能运用得出。 宫雨也长长出了口气：“这是大帅高起亲自创造的大阵，为危机时刻护卫太上皇所用，没想到今日被用在了自己身上。此阵固若金汤，无法……”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骤然间一声巨响，大地崩塌，高起竟然直直陷入地底。 下一刻，无数乌光从地底迸发，从四面八方反向包围了三百锦袍。 背后受袭，大阵轰然破碎。 “是阵字诀……” 宫雨抹了把冷汗。 “果然自己的阵道，只有他自己的阵字诀能破之……” 杂家高手心神悸动：“传说，杀神高起九字真诀天下无双，九字合一，盖世无敌，原以为不过是为了威慑敌人编造的传说罢了……” 高起从塌陷的地底缓缓升起，身躯依旧伫立如山。 然而那种赫赫之威却已经震慑八方。 “大帅无敌，属下却也不能退，大帅，同归于尽吧！绝杀！” 大统领双目赤红，高声怒吼。 随即，三百刀光再度冲霄，凌厉超过方才十倍，三百刀光在空中合为一体，五尊圣者，三百锦袍，这一击，纵然是天人亦要灰飞烟灭。 远观的众人看的目眩神迷，果然沙场战阵与江湖搏杀不同，更加恐怖万分。 高起单手执戟，缓缓扬起，漆黑的大戟猛然爆发出一声凶兽般的咆哮，开天辟地般劈去，硬碰硬接下了这一道惊世刀光。 这一击，天地色变，就连空中的乌云都被震散，劲气溅落之处木石俱碎。杂家一名尊者不知深浅，竟然徒手去阻拦一道溅射过来的劲气，结果当即就被洞穿了手掌，发出一声惊骇的怪叫。 众人也都悚然动容，那可是一名尊者，居然连一道残余光芒都没接下？ 宫雨哼了声：“这不是普通江湖人打群架，此乃战阵杀伐，威力绝伦，冒失！” 杂家的领头人也怒道：“蠢货！退下去疗伤！” 那人面色苍白，怎敢争论，灰溜溜退了下去。 杂家那人感叹：“这莫非就是斗字诀？恐怖如斯啊，难怪祖师让我们不要自以为是，天下终归是是战场决定，而非所谓的一些江湖高手。看来果然不假。” 宫雨道：“若论江湖一对一，未必高起无敌，但在战场之上，高起至强，杀神之名天下皆闻，就算五老三仙，也不想在战场和他对上。” 那人不由自语：“这就是战阵无敌的杀神呐，初时以为不过一人而已，太上皇和师尊的忌惮本以为小题大做，如今观之，一人，可抵千军万马，难怪当初四国伐秦，四位大帅一死一伤两人逃，当真凶威盖世。” 轰天对决，三百锦袍大阵溃散，人人重创，失去了再战之力。 大统领以断刀拄地，不停咳血，却面带无限感激。 “多谢大帅……你本可用前字诀，在我们发动之前就定下输赢……” 高起看看他，没有言语，穿过三百锦袍，一步一步继续向前走去。 杂家那人面色肃然：“……看起来，该我等拼力一搏了。” 宫雨面色有些苍白，却摇摇头：“莫急，眼下还无人知道你们已成陛下的人，若能不亮相最好不要，陛下还希望你们以后作为奇兵，先等等……” 那人疑惑：“难道还有后手？” 话音未落，却见十三道人影凌空降临，挡在高起面前。 “太上手下，十三圣，他们应该能拦得住高大帅。” 杂家人也无比心惊，太上皇赢沛这只看起来没牙的老虎，手下居然还藏着这般战力？ 果然每一个帝王都高深莫测，至此，他和二十多名杂家高手，心中也都生出了几许敬畏。 “高起……退下吧。” 苍老的声音响起，一个佝偻的老者背负双手缓缓走上前。 高起左手提着大戟，右拳轻轻一捶胸口。 “太师，请让路。” 至此，高起终于说出第三句话。 佝偻老者叹口气：“看在我曾为你三日师的份上，今日到此为止如何？” 第881章 破阵无敌 高起忽然探出三根手指，猛然插在自己胸口，三个血洞登时鲜血如注。 下一刻，他带血的手指指向前方，没有开口，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让路。 佝偻老者面色微微一顿，感慨万千的摇摇头：“杀神，你这辈子不欠多少情谊吧，老夫的，你还完了。” 高起不置可否，步履坚定。 一名圣者怒吼：“高起，亏太上皇如此待你，今日我便擒下你谢罪！” 巨斧凌空斩来。 高起抬手，仿佛只是简单的一戳，巨斧粉碎，大戟已经将那人贯穿。 下一刻，高起手腕一抖，那人四分五裂。 又是一步，向前。 “高起！无情无义之徒！” 另一名圣者见状，惊怒万分，那人应该和他有很深的关系。 下一刻，那佝偻老者一个没拦住，那人已经飞身冲向高起。快如鬼魅。 那人身法很奇特，仿佛一缕幽魂，飘忽不定，缠绕着高起，似要伺机进攻。 高起的步伐还是没有停下，忽然之间，抬手一把抓去道道黑雾顿时消散。而那人已经被他死死扣住脖颈。 “高起……我要杀了你……” 他的话并未说完，高起五指发力，脖颈爆碎，他的头颅和身体就分家了。 这一战，高起连头都没转动过，仿佛信手捏死了一只虫子。 从他们出现到连杀两圣，高起尚未走出七步。 七步杀两圣，高起之强，之凶，让人倒吸凉气，心底发颤。 这是真正的修罗，地狱修罗，冷酷无情，杀伐果断，但凡挡路者，皆斩。 那种气势，冲击着所有人，让他们都感觉到，这是个完全不能阻挡的鬼神，站在他面前，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撕碎。 这就是战阵无敌者的气势，一将向前，千军辟易。 “高起……果然是高起啊……” 佝偻老者叹息：“如此，我们只好联手了，大帅，你难道还能胜过十一圣联手？你已杀了昔日两名同僚，够了，听老夫一句，过了今日再做计较可好。” 高起不再说话了，佝偻老者摇头：“世人皆知，高起的话从来不说第二次，想不到有一天，对待老朽也是如此。” 在他身后，十一圣者虽然震惊于高起的强悍，但他们都是太上皇的死忠，绝不会退缩，何况他们不认为高起能对抗十一圣联手。 但他们同样清楚，高起，杀不得，他们联手也只是为了阻拦下来罢了。 “十一圣出手，高起到此为止了。”杂家那人终于吁了口气。 宫雨却面沉似水，他心中明白，十一圣若要全力动手搏杀还好些，可若只想困住对方，太难，高起的破阵之能天下无双啊。 尤其，高起还有助手。 十余名蒙面高手不知从何而来，气息阴暗而沉稳。 “奉大总管令，请大帅主阵！” 宫雨惊怒无比，这些人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能悄无声息潜伏在汤巫？ 然而不论多么想不通，他们已经出现，双方实力一下子颠倒过来。 于是，十一圣出手也只阻拦了高起一刻钟。高起沉稳如山，散发着滔天之威，如同一位盖世魔神。 他在十几名高手协助下，一步一步穿过十一圣种种阻拦，看似步履缓慢，却终无可阻挡。而每破一阵，便会重创一名圣者。 最后时刻，太师狂怒，指挥六人拼死拦截那些高手，另外五人围成一个圈子，试图将高起封入其中。 然而高起大戟如龙，在阵法未成之际，劈飞一名圣者，大阵破碎。 “是前字诀……” 宫雨喃喃道：“高起看似缓慢，实则天下极快，前字诀洞悉一切，在对方发动之前先动，五圣无法真正结成阵法，根本困不住。” 杂家那人目光阴沉：“看来……我们最终也要出手。但若不能杀，我们恐怕也……” 宫雨轻轻摇头：“先别说能不能杀得，就算杀得，你敢吗？” 杂家那人目光急剧闪动，当然不能。杂家的根基在大秦，若是动了高起，杂家只能尽数逃亡，还谈什么传承延续。 “你们……先不要出手，还有一人，或许拦得……” 而就在此时，高起已经一戟斩断了太师的手臂。 老太师负伤狂退，同样失去再战之能。 十一圣，一刻钟，杀神率队破阵。 但谁都没想到，接下来，甬道上只是出现了三个人。 两名尊者，一名年轻女子。 十三圣都失败了，只靠这三人？所有人都面带疑惑。 然而，奇迹出现了，高起竟然停住脚步。 无他，那女子—— 是婕妤。 一名尊者沉声道：“大帅，恕罪。太上皇祭拜先皇，自然要请婕妤长公主同来。” 两名尊者一左一右，显然，婕妤被挟持了。 宫雨见状，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女子是……长公主？”杂家那人不由面露惊奇。想不到啊，太上皇竟然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挟持了长公主。他们都知道，长公主，乃是高起的儿媳。 长公主虽然受制，却能开口说话。 “父亲大人，一往无前，岂可因婕妤停下脚步？请……斩婕妤。” 两名尊者一惊，探手按住了婕妤的左右肩膀，两把短刀一在咽喉，一在后心，抵住了她的要害。 “大帅素称杀神，莫非当真能下狠手斩杀刚过门的儿媳不成？” 一名尊者冷声道。 高起沉默的举起大戟，这就是他的回答。 杀神，之所以是杀神，斩情灭性，杀道之上，一往无前。 那股恐怖的凶威袭来，两人顿时大惊失色。 完全出乎预料，高起当真没有丝毫犹豫。 然而他们却犹豫了，杀长公主…… 就在这一犹豫之间，一道身影从后面飞扑而至，两名尊者丝毫没有防备，直接被那人击飞。 而后，那人一把扶住婕妤，咯咯一笑：“大帅，等您好久了，也算配合默契。” 声音清脆，竟然是个女子。却白巾蒙面，看不清样貌。 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惊。 是谁？为什么陵墓中藏着这样一个人？ 高起并未答话，举步再次前行，那女子带着婕妤紧紧跟在后面。 婕妤似有些纳闷，这女子是谁？为何突然出现？ 但她敏锐的感觉到，高起举戟没有任何犹豫，却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震慑，似乎故意制造那一瞬间的错愕，而与此同时，这女子就出手了。 配合无比默契，好像根本就是有计划的。 那女子轻声传音：“上官婕……我上官一族的人呢，怎么能让你出事？” 第882章 破元一击，大道天缺 上官婕一呆，这女子的意思显然是她也复姓上官，和自己是本家？上官家，还有其他分支？ 但她明白那女子既然传音，眼下就不是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自然不会开口询问。 若是江凡在，自然知道此女乃上官婉儿，也只有她这个极乐出身具备高超藏匿技能的超级密谍，才能通过丁浪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伏于此。唯独江凡可能也想不到，上官婉儿会突兀的说出这句话。 预备好的棋子完全没发挥作用，宫雨大惊失色。 此刻距离太上皇完成传功还有一盏茶时间，务必要阻拦住啊。他猛然一咬牙：“蒙面，该你们出手了。” 二十六名杂家高手闻言，也知道事态严重，立时拉起面巾，冲向传功地。 而就在十几个呼吸后，高起如魔神般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陵前。 微微抬头望去，只见半空中流光闪动，一名枯瘦老者正和太上皇赢沛悬浮于半空。 高起举步上前，单膝拜倒：“臣，高起，见过太上皇。” 宫雨急忙走上前：“高大帅，你这是为何，太上在此，你这般闯入，实在大逆不道。” 高起没有理会他，一礼过后，站直身躯，目光忽然如同利箭。 “太上皇，何故谋反！” 七个字，如带着煌煌魔威，如雷霆滚动，真元激荡四方。 一声之后，半空中施交和太上皇的身体都是微微一震，而施交那按在赢沛顶门的二指险些弹开。 宫雨骇然：“临字诀，快，阻止他！” 二十六高手蜂拥而上。 高起大戟横空，力劈而下，仿佛开山。身后十余名高手沉默的随着冲上。 大战爆发，二十六高手拼尽全力，此刻他们知道绝不能让他们前行，不能杀，那就重创！ 宫雨也无比紧张的护在传功阵前，独臂真元激荡，宽大袖子仿佛被空气充满。 只要一盏茶，一盏茶时光…… 宫雨咬牙：“陛下啊……若是还不能拦下他，老奴今日便为您尽忠了！” 此刻的宫雨，哪里还有平时唯唯诺诺、低眉顺眼的模样，浑身阴气肆虐如妖。 二十六杂家高手不计死伤，誓要阻拦杀神，付出的代价自然是极为惨重。 高起大戟如黑龙，独战八大高手，几乎每几个呼吸都要斩杀一个。 双方对战不到半盏茶时间，杂家高手已有十一人喋血陨落。 宫雨回头看了一眼，太上皇那边，光芒开始逐渐收敛入体，快了，快成了…… 他迅速转过头，死死盯着战场，随时准备倾力一搏。 然而，就在那些光芒即将完全敛去的时候，自始至终都静静在一旁护法的丁浪，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残酷的弧度。 “是时候了，此刻，无人可以阻我！” 他猛然抬头，双目森然，一柄细长的兵刃突兀的出现在手中，正是女帝炼制的龙角锥。 下一刻，丁浪猛然跃起，龙角锥径直刺向半空中的施交。 毫无防备，施交背后直接中招。龙角锥死死插在了他的后腰雪山之上。 施交猛然睁开双目，一口鲜血喷出，“是谁？！” 怒吼中，施交后背光芒大盛，猛然震飞了丁浪。 然而，龙角锥专为破元，一击，已经彻底穿透了他的雪山，顿时如同针刺气球，真元疯狂喷涌泄露。 施交顾不上回头看，猛然一声怒吼，身体一震，单掌疯狂拍向赢沛顶门，他要在最后一刻尽力一搏。 然而这一下，太过暴烈，赢沛猛然口喷鲜血，面色赤红。 而施交则被这强大的反震力弹开，如同一截枯木坠落在地。 回过头的宫雨暴怒：“丁浪小儿！” 身体如箭，疯狂扑向丁浪。转眼间，两人就搏杀在一处。 突然的变故，震惊了所有人，没想到，施交最后的记名弟子，也是他最欣赏的年轻人，居然在最关键时刻反戈一击。 然而，到底成功没有？ 所有人都惊恐的盯着半空中的太上皇。 此刻，意外的是，太上皇居然没有坠落，虽然身体簌簌颤抖，口中鲜血不停溢出，却爆发着古怪而强大的气势。 骤然，赢沛睁开双目，如同两盏耀目的明灯，只是那璀璨的光芒略显凌乱。 “走！” 嬴沛当先凌空而起，向着汤巫山下飞掠而去，那身法，竟快如闪电流星。 他一声断喝，杂家高手这才反应过来，有人急忙架起不知生死的施交，紧随着他向山下掠去。 而宫雨也逼退丁浪，留给他一个森冷怨毒的眼神，飞往山下。 上官婉儿疾步上前：“大帅，追？” 高起摇摇头：“回阳都。” 上官婉儿当即明白过来，追上如何，太上皇暂时不能杀，对他和杂家剩余高手，主上还另有计议。而此刻真正的战场，在阳都。当即道：“长公主交给我，您速去。” 高起微微一顿足，整个人如同黑龙飞掠向阳都方向。 —— 汤巫不远处，一个人影自长空坠落，半跪于地，连地面都砸开一个大坑，烟尘四溅。 不多时，那人缓缓站起身，正是太上皇赢沛，此刻他满脸血污，须发皆乱，浑身真元急剧的波动着。 身后，又是十几道身影落下。 宫雨冲上前：“陛下，陛下，您如何？” 赢沛双手颤抖着，握了握拳，下一刻，却满面狂怒。 “高起……丁浪……该死！全都该死！” 他再也控制不住的咆哮起来，声震四野。 宫雨面色惨白：“陛下，难道……” 赢沛终于渐渐沉静下来，浑身的真元也敛入体内。 “百里行程近九十，只差最后一步，朕便可成就巅峰大圣，却被这两个贼子破坏，此刻，朕经脉受损，真元不稳，只得了九成传承，天道……有缺啊……” 他脸上乌云密布，眼神无比怨毒。 许久，他才缓缓松开双掌，回身走向剩余的十四名杂家人。 “师尊如何？”他口中语气关切无比，眼神却冰冷而木然。 “师尊不妥……”杂家人全都无比焦急的围绕在施交身旁，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 施交此刻面如金纸，一丝血色也没有。 “快快救治，师尊不容有失啊。”赢沛急切道。 有人扶起施交，喂了颗丹药，然后抵住他的后背输送真元。 杂家那领头人道：“快拔下那邪物！” 当即有人点了施交穴道，拔下了龙角锥。 第883章 老祖归西，赢沛入主 片刻之后，施交终于缓缓睁开双目，这一刻的他，仿佛已经彻底腐朽的枯木，显得没有半点生机。 “……不，不必费力了……”施交声音越发沙哑。 “扶我坐好。”施交被人扶着坐稳，轻叹一声：“那东西一击穿透老夫雪山，如今雪山崩塌，生机尽丧，老夫大限已至……” “师尊，祖师……”所有人面带悲切。 赢沛尤其面色凄然，神情惶惶。 施交看看他：“虽然对其心性有些揣摩，但还是没想到丁浪竟真是个狼子野心之辈，跟了老夫十二年……呵呵……倒是委屈他了……” 杂家有人怒吼：“丁浪贼子，吾必扒其皮，生食其肉！” 施交叹口气：“他挑选这个时机出手，一是所有人都没有防备，二是天人融合之际，可以一举毁掉我们两人，倒是好算计。只是可惜，他并不知道老夫的安排……” 赢沛面色凄然中带着愤怒：“都是徒儿无能，没能提前发现此子反骨。” 施交道：“算啦，那孩子本来就想着要继承老夫传承，不想老夫另有选择，也算为了报复吧。幸好我们也没有功亏一篑。” 赢沛道：“师尊，只有你我知道，传功并不需一个时辰之久，外人不知，他选择出手的时机晚了些，如今弟子已得九成五，然而融合之际遭此巨变，唯恐修为不稳。” 施交也不无惋惜：“大道有缺……遗憾哪。你身怀暗伤，去其一，无固本培元丹，去其二，提前传功，去其三，最后为人所扰，去其四，九九大道去其四，是为九五。大道有缺，遗憾哪……” 赢沛道：“九五，正是人道至尊，徒儿知足了。” 施交点点头：“此后若能稳住修为，也有望日后再度登顶，你要尽快融合，莫要让为师失望……” 赢沛点点头：“师尊，别说这些了，当务之急是先为您老疗伤。” 施交摇摇头：“治不好了，原本为师也只是靠着接木神功吊命，如今神功得了传承，老朽本就没几日活头，此番也算赔偿那丁浪十二年伺候的情谊吧。” 赢沛等人见他形容枯槁，知道他所言不虚，一时间人人悲戚。 施交道：“不必悲伤，人都有生老病死。老夫已经百岁开外，知足了，只要尔等将杂家传承下去，发扬光大，老夫余愿足矣。” 赢沛当即道：“师尊，您放心，徒儿必不负您老所托，不负杂家。待杂家大兴于世，徒儿定然为您重塑金身，尊为——施子。” 施交十分满意，费力的点点头：“你能有此心，老夫可以瞑目了。老夫最后劝你一句，谋大事，切勿急，虽然你年龄不小，但越是如此，越应稳妥行事，惟有万事俱备，才能集中力量，一击而竞全功。此次若是失败，千万记得，不要再冲动冒进啊……” 赢沛郑重点头：“徒儿谨记师尊教诲。” 施交道：“我已油尽灯枯，其他的事不想说什么了……” 他扭头看看杂家其他人：“你们都是我杂家中流砥柱，此后，杂家当以赢沛为主，辅佐他重掌大秦，将我杂家发扬光大。” 众人悲声应下。 “我死之后，你们将我遗骨拆分，带往各方，老夫虽死，也要在世间各地看我杂家大放光明。” 施交说着，忽然面色变得红润，竟然站起身，负手看向远方。 “诸子百道，百家归一，我杂家，终将是人间大道，千百年后，我施交也终将成祖，哈哈哈，老夫足矣……” 余音还在激荡，整个人却如金山玉柱，仰面轰然倒下。 “师尊……师傅……” 悲呼之声响彻天地…… 许久，赢沛面带凄然：“诸位，我们留下二人护送师尊遗体归去，其余人等……” 他面色决然：“可愿随我同入阳都，报仇雪恨？” 众人顿时一呼百应。 唯独宫雨急切道：“陛下，我们尽快找个地方稳固您的伤势……” 赢沛大手一挥：“不，你不懂，朕和师尊唯恐有人破坏，故意说传功需要一个时辰，实际上已经接近大功告成，虽然大道天缺，但朕依然能成就大圣，也能压制得住伤势。如今大事已经发动，良机千载难逢，此刻顾不上这个。” 他看着阳都方向：“只要拿下那里，大秦终将回归朕手。宫雨，你速速启程，按照朕吩咐的安排好接应。” 宫雨道：“老奴遵旨，陛下，您可要保重，一旦有变立即收手，施老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赢沛沉声道：“朕自然晓得，去吧。” 目送宫雨离开，赢沛目光落在手中的破元锥上，目光一片森寒。 —— 章台宫中，老帅看看一脸平静在那摆弄茶壶的江凡。 “这是陛下从凡人居拿走那个壶吧。” 江凡笑笑：“老帅也知道？确实是，可惜盘的不咋地。” 老帅拂髯道：“陛下国事繁忙，拿来只为了喝茶而已，哪有功夫去盘它。” 江凡咂咂嘴：“也是，不是谁都像我这么有闲工夫。” 老帅道：“眼下你可闲不下来。” 江凡嗯了声：“没事，等小翠回来，让她给我放个大假，可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出去旅旅游什么的，呵呵……” 老帅白他一眼：“你可别出去，一出去，不定有什么事，老夫算是看明白了，你俩一个样，心里都藏着太多事儿。” 江凡笑了：“没有，没有，只是真想去南方游玩一番。” 老帅道：“这时节，南方淫雨绵绵，连月不歇，闷热潮湿，谁会此时去游玩……” 江凡淡淡道：“也是个好时节，老哥哥不知道，这时节江南烟雨别有一番味道。南疆都有个传说，雨季万物滋生，没准会滋生出山野精灵呢。” 老帅摇摇头：“你呀，还是想好眼下的事吧。” 江凡抬头看看殿外，太阳已经偏西。 “还有些时候，太上皇此番被动，起事的太仓促，有些应该还没到位呢。” 巴清道：“不过太上皇若如我们所想，此刻倒是应该已经完成传功了。” 第884章 凤辰与女帝 江凡道：“高起入山，以太上皇的心性，自然会提前发动，只可惜，非阴阳交替之时，不是最好的时机啊。” 巴清笑道：“属下原本就没想给他最好的时机。若非施交水深，汤巫暗藏高手，连传功的机会都不想给。” 江凡摆摆手：“你拦不住的，他谋划许久，早就布署周密。你已经算是挑了最好的出手机会。” 蒙老帅有些好奇：“你们在说什么？太上皇除了造反，还有别的事？” 江凡道：“他啊，是想成就大圣。” 蒙老帅眉头一皱：“不可能，赢沛虽然资质绝佳，但可惜，多年为质，暗伤缠身，武道一直都是短板，凭他的情况，大宗师已经是巅峰，尊者都无法突破。” 江凡道：“常人看来确实如此。但我们到底都低估了这位帝王的手段。他竟然能够找到那种人，移花接木，大法灌顶，真是了不得。” 蒙傲不解，江凡便把事情简单说了下。 老帅这才悚然动容：“想不到啊……太上皇看似蛰伏，居然一直在谋划大事。” “他几次和陛下博弈，明白武道不可或缺，此心埋藏已久，只是不知他到底暗中和施交达成什么交易，才让这位杂家老祖将一身功力尽数传给他。” 巴清道：“我见过此人，丁浪所言，确实可信，施交认为只有杂家堪称百家归一，对自己所创的杂家近乎偏执。只要赢沛答应他那些事，他舍得。况且，他确实也时日无多，总要有个最好的抉择。” 江凡摇摇头：“只怕……他做了个最糟糕的选择……” 同样的话，也发生在另外一处。 “凤辰，你做了个最糟的选择。” 说话的是女帝嬴无双。 而在她面前，正是暗朝当代暗皇，凤辰。 凤辰的颜值真是没的说。 近两米的身高，身材是完美的黄金比例，面部线条如同刀削斧刻的雕塑，而那白发白眉不但没让人觉得怪异，反而让人越发觉得其卓然于世。尤其那眉间一点代表凤家皇主的红痣，更看起来不同凡俗。 再配上那天生无比的尊贵气度、骄傲气息，整个人如同神话里走出来的神明，自带神辉，让人只能仰视。 然而此刻的凤辰的眼中却满是灼热，那目光充满着侵略与掠夺，对眼前女帝的欲望毫不掩饰。 “哈哈哈……”凤辰仰天大笑。 “无双妹妹，吾乃皇主，任何选择都没有错，不会错，更不存在所谓的糟糕。” 女帝看着他：“你的狂傲自负，让你错而不知。” 凤辰哈哈大笑：“错？本皇主只看到你来到此地，也只看到那蝼蚁愚不可及。那渔夫不过蝼蚁，本皇主真正的目的是你。” “你以为都在你的算计中？” “难道不是？秦国朝堂如今一片大乱，就算你回去恐怕都不好收场，一介渔夫，妄想化龙，人心不足蛇吞象罢了。” 嬴无双并不动容：“所以，你布此局，妄图乱我大秦，谋我江山。” 凤辰道：“这天下本就该是凤家的，你我既为夫妻，算是先还回来一部分。” “想要朕，和朕的百万铁骑？你凤辰，不行。” 凤辰并不动怒，在他看来，嬴无双或许值得，但因那渔夫动气显然太失身份，嗤笑道：“摄政王……你觉得他行？” 嬴无双道：“你觉得，朕为何把阳都交给他。” 凤辰不屑道：“他能活过今日再说。” 女帝面色变得有些冰冷：“你的自负，让你变得很欠揍。” 凤辰大步向前，走到女帝对面：“本皇主不是当初的我。” 女帝面色清冷：“等了这么久，终于又勇气面对朕，看来修为大进。” 凤辰傲然：“我凤辰天生超凡，那些年不过是没有用心修炼，才让你走在我前面罢了。” 女帝轻哼一声，环视四方：“六将星来了五位，这就是你所谓的勇气？” 凤辰道：“最多半年，吾必将完成六变。” 女帝道：“完成，仍然落后两年。” 凤辰眉峰一动，似乎有些不悦，然而嬴无双说的是事实，就算在半年内完成天凤六变，也足足比她晚了两年。 “果然是我凤辰之妻，当如此骄傲。” 女帝道：“朕的骄傲，你从来不懂。” 凤辰道：“哦？就因为你打过太华剑仙，打过泰岳五老，打过天外天人？” 女帝淡然道：“顺手也打过你。” 凤辰冷哼一声，但纵然骄傲如他，也得承认这个事实。 当初的凤辰自以为天资盖世，这世上同辈之人无有可争雄者。却不想被她单掌镇压，一顿胖揍，险些自闭。 而也就是自那之后，凤辰终于开始认真修炼，随即进京一日千里，如今已经达到天凤五变巅峰，也不得不说他确实天纵奇才。 “说这些年少之争毫无意义，无双，不必如此抗拒，你知道，你我之合乃天作，联手天下唾手可得，我想我们该完婚了。” 凤辰果断改变话题。 嬴无双淡漠的看着他：“至少能打过朕才有资格说出这话。” “你……！”凤辰有些愠怒，然则当下却真的不行。 “同境界，你赢不了我。” 嬴无双看看他：“不如你试试？反正你也想要时间。” 凤辰面色有点阴沉：“你打算降阶和我比试？” 嬴无双却微微摇头：“算了，纵然降阶，武道感悟也超越你许多，没意思。” 这话对于骄傲无比的凤辰可算是巨大侮辱。 “大可试试！” 凤辰双目骤然亮起，灿若骄阳。 与此同时，他双臂展开，凭空悬浮而起，周身赤红色真元激荡，仿佛燃烧起赤红烈焰，整个人竟如同凤凰浴火。 女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真元四溢，无以内敛，你还差得远。” 凤辰狂笑：“让为夫看看，你的玄凰五变是否有嘴巴这么厉害。” 说罢，双臂平直，横竖交划，一道十字形光芒乍现。 “天凤，十字斩！” 十字形光芒瞬间延伸百倍，凛冽如十字天刀，仿佛要切开虚空，迎头罩向女帝。 嬴无双轻哼一声，一指探出，指尖一点金色星光径直点在十字斩的中央。 下一刻，豪光万丈，那裁天切地的十字斩竟然瞬间爆碎。 第885章 止戈起兵戈 “华而不实。”女帝淡淡道。 凤辰并未太多惊讶，“不愧我凤辰看重的女人，果然好手段。” 下一刻却微微凝目似有疑惑：“……不对，你这玄凰真元……” 嬴无双打断道：“一起上吧，否则今日你们留不住朕。” 凤辰看看她：“你知道本皇主的目的？” 嬴无双道：“天人，引朕出来总要有个说法。” 凤辰缓缓落地：“……看来你知道些什么。” 嬴无双道：“朕只是想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可惜，让朕很无趣。” 凤辰凝视她：“嬴无双，你不可能知道吾全盘谋划。” 嬴无双道：“何必，朕最终又不是想要看你如何。” 凤辰白眉轩然：“你……想要看他？” 嬴无双道：“他至少不会像你，选择这样一条下乘之路。” 凤辰冷傲道：“本皇主选择什么路，不需和任何人解释。” 嬴无双有些不耐烦：“你以为朕有兴趣听你解释？朕早就想会会南斗六将星，可惜，七杀那个蠢货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否则，朕今日还能见识下南斗六绝阵。” 凤辰傲然道：“虽然你已经完成六变，但对付你，还用不上六绝阵，无双，束手就擒吧，你没有机会。” 嬴无双目光略带戏谑看着他：“是什么让你觉得，朕毫无准备？” 凤辰神色微微一动，却忽然大笑：“虚张声势，你一路行来，只在追寻天人，并无任何布署。” 嬴无双只是鼻翼中轻哼：“他说过，就喜欢你们自以为是的样子。” 提起江凡，凤辰面色越发不愉：“本皇主倒想看看，你究竟有什么底气。” 嬴无双抬头看看天：“天色不早了，朕早想回家吃饭，还有件事你不知道，就连做饭，你也不如他。” 凤辰一愕，嬴无双的衣袂发丝却已开始飞舞：“所以，你们不动手……” 她背后忽然缓缓升起一支三棱刃：“朕就不客气了。” 说罢，浑身金色真元破空而起，凰鸣九霄。 凤辰目光猛然收缩：“天人兵刃，你杀了他们？” 嬴无双道：“所以你记住，朕的战绩已经是十三天人。” 凤辰双目骤然燃起火焰：“他们，并非针对你。” 嬴无双缓缓升空，“针对他，如同朕。” 凤辰周身火焰熊熊燃烧，一股狂怒之意肆虐。 “你我有婚约，那人，只是个凡人废物！只有本皇主的皇族血脉能配得上你！” 嬴无双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真像极了天人小丑的口吻。” 凤辰目光微微眯起：“嬴无双，你在激怒我吗？” “不，你做错了事，朕，要教训你。” “嬴无双，你放肆！”一股无明业火自凤辰心头疯狂燃烧。 “既然你如此维护那渔夫，本皇主定要当着你的面将他千刀万剐！” 嬴无双却不答话，背后竟然展开一双金色的真元翅膀，极为逼真。 凤辰目光大盛：“真元凝虚？列阵！” 旷野之上，瞬间罡风凛冽，天地色变。 …… 赵高匆匆忙忙一溜小跑进入殿中，面色焦急。 “启禀王爷，大事不好啊！御林军哗变，称王爷造反，杀向章台宫来了！” 江凡哦了声，拍拍手，哈哈笑道：“大戏开幕。” 赵高一愣：“王爷，您没听清吗？是王止戈啊，他带领五万御林哗变了，如今阳都已经在他们掌握之中，正阳宫被围困，如今正杀往章台宫来了。” 江凡轻轻摆摆手：“知道啦，等的就是他。” 赵高呆了呆，忽然若有所悟：“王爷，您……” 江凡道：“不用急，你先出去吧，这些你不用管，去帮我盯着点章台宫里那些不起眼的角落。” “不起眼的角落？” “不错，尤其是那些水井啊，没有人住的房舍啊，草木幽深的花园之类。发现什么也不用理会，速速来禀报就好。” 赵高很不明白，但摄政王已经交代，也只好带着满腹疑惑退了出去。 蒙傲道：“你倒是稳如泰山。” 江凡笑了：“事情没有超乎预料，自然不急。” 蒙傲道：“王止戈哗变，早在你计划中？” 江凡点点头：“给他兵权，他不哗变，我还看不起他呢，好歹也曾是到处平息战乱的止戈大将军嘛。” 蒙傲若有所思：“便是说，你当初故意让高荣出征，换上他便是为了给他机会？” “是，他若不上位，太上皇如何敢妄动。” 蒙老帅却有些迷惑：“只是……老夫一事不解，毕竟是你亲自调动高荣离去，这是个意外，若你未曾如此行事，王止戈岂非用不上？” 江凡摇摇头：“不，众人都知道高荣不喜本王，更忠于陛下。我若造反，高荣则必须得调离，而所选接替者一定要很符合逻辑才不会惹人怀疑，所以太上皇明白，一定会是王止戈上位。即便我出乎意料没有认命王止戈，他也有其他准备，所以，我还不如遂了他的意，给他这个机会。” “原来如此，你这心思还真深……”老帅感叹道。 江凡道：“要说深，还得说王大将军藏得深。太上皇最后的一位军中心腹啊，藏得太深了。止戈大将军，呵呵……终于起兵戈。” 蒙傲略有心惊：“可老夫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他当初可是全力协助陛下，还曾亲自率军追杀逃亡的大王子，将大王子剁为肉酱，剥下面皮复命之人。” 江凡摇摇头轻叹一声：“这就是为什么他藏得最深，若不是我知道嬴无天未死，只怕也信了他。” 蒙傲当即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江凡吁了口气：“太子嬴无天，未死。” “这……这不可能！”蒙傲霍然起身：“老夫当时恶其手段酷烈，还曾亲自眼看过……” 江凡苦笑：“世人传闻，女帝杀兄弑弟，然则这只是传闻罢了。” 蒙老帅一步冲上前抓住他的衣领：“你如何得知他尚在人世？” 江凡摇摇头：“这件事，关系另一个天大机密，老帅……其他人或许不知，但您老，一定知道。” 蒙老帅神色一滞，终于缓缓放开手：“你都知晓……” 江凡道：“我开始不知，后来慢慢发现不对，最终，让我发掘出来。而后，我曾带他两入南疆……他有些不正常啊。” 蒙老帅道：“太子……在南疆？你亲眼所见？” 江凡摇头：“没看到脸，但不会错。” 蒙老帅终于失去了镇定，有些焦躁：“不，那张面皮不会错。” 江凡居然认同：“那张面皮，应该是真的。” 第886章 世间突然有了你 老帅呆住，完全无法理解江凡的意思。 “所以，我所见，只不过是个戴着面具的铁面人。” 老帅悚然：“你是说……” “不排除这个可能，这一家子人都够狠，做出什么来都不足为奇。” 老帅浑身一软，坐在椅子上，半晌不语。太子未死，显然让他陷入了巨大的震惊和迷茫中。 “您老只知道无名未死，甚至他与高荣频繁互换甚至都有您在安排，但嬴无天果真未死。” “既然未见面貌，你如何猜出来。” 江凡道：“无名，无名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让我看到了一个可能性。”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江凡淡淡道：“没意思，我也不知道。” 老帅愣了下，竟是没有再追问。只是叹息道：“此事，断不可传扬。” 江凡颔首：“传出去必然大乱，这点我明白。” 老帅看着他：“无双知道吗？” 江凡很确信：“一定的。” 老帅道：“所以，她从那时候起就在借机谋划？” “应该是，她并未追查，但留下王止戈和嬴无天，想来都有作用。而今，王止戈用上了。” “老夫若是没猜错，王止戈是她点拨你。” 江凡还是摇头：“我自己想的，高荣必须离开，谁能替换他？而这个好像最合适的人……却必然有问题。我想来想去，王翦不可能，只有王止戈。” “高起点名此二人的时候，你已经心中有数？” 江凡道：“正是高大帅这般点将，给了我最后的确认。毛病只能出现在他所选的人之中，王翦必定排除，那显然就是王止戈了。” “你为何这般信任王翦？” 江凡道：“很多原因，不光是他所作所为，不光是他即将镇南，还有个极特殊的原因，您可以理解为……玄学。” “玄学？”老帅摇头：“还甚是玄之又玄。” “然而王止戈是肯定的，除了嬴无天的前提之外，止戈大将军南征北战，讨伐各种不臣，其间曾包括南陈和百渠，这两件事都爆发的太突然，背后不可能没人运作。” “所以你就想到，是太上皇在指使他。” “嗯，太上皇与凤辰合作，各自要达到各自的目的，而这种有天人做线，凤家参与的绝好机会，太上皇是该动用隐藏手段了。” 蒙老帅看他好像在看鬼：“这在旁人看来都很正常的事，在你眼里都是蛛丝马迹？” 江凡有些苦恼的拍了拍脑袋：“我也很烦这个脑袋，总是想到一些很累的事。” 老帅深深看着他：“你和无双，明明不是一类人，却……到底还是一类人啊。天生奇智，洞悉一切，所有东西都在你们眼底掌心，却不闻不问，只待时机。” 江凡愣了下，他觉得不是，但又不知道从何反驳。 “只是老夫依旧想不明白，无双当时留下王止戈，难道真的能看到如此深远？” 江凡道：“不一定，但她明白，这种棋子一定会有用的时候，而且她更明白，太上皇会在什么样的时机才用这样的棋子。” 老帅道：“而一旦用上，就是太上皇要绝命一击的时候，也是她……要给太上皇致命一击的时刻……” 江凡深深吸口气：“太上皇太不安定了，有他在，大秦始终不稳，但一般的手段搬不倒他，只有等到这种时刻。” 老帅忽然看看他：“那你有没有想过，即便如此，她都没有亲自动手，而是……借你的刀。” 江凡面色有些微苦，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看来你知道。她本来可能会自己做，毕竟这种机会足以彻底搬倒太上皇，可没料到，世上出了个你，于是，这种和父王生死搏杀的事，突然有了个接手人……” 江凡吸口气：“小翠未必这么想，只是她恐怕也没料到这个局卷入天人和凤家，她确实也必须亲自去对付……这里，只能交给我。” 蒙傲满眼复杂：“小子……你……唉……” 见江凡有些怔怔出神，蒙傲叹息道：“她究竟是有多大气运，上天将你赐予她……” 江凡忽然笑了：“或者也是我的气运呢。” 蒙傲道：“你可知道，此事注定要将你推上风口浪尖，一个闪失，你便会成为百官乃至百姓都认为的乱政、弑君、篡国之罪人，史书未必如何记载于你。” 江凡却好像不在意：“或许史书中可能从来不会记载江凡此人呢。” 他的坦然，让蒙老帅越发看不懂。 而这个时刻，宫外，已经传来喊杀声。 一个高亢的声音如同闷雷：“江凡篡国，王止戈奉旨勤王，挡我者死！” 江凡摊摊手失笑：“你瞧他说的，好像真有人拦着他似的。” 外面闷雷般的声音再度传来：“江凡小儿！祸乱朝纲，羁押大臣，残害忠良，妄动刀兵，篡国之心路人皆知，还不出来领罪！” 江凡撇撇嘴：“一套一套的。” 蒙老帅道：“啧啧，这个王止戈，到这个时候还装模作样。” 江凡道：“他这是别有用心。” 老帅叹道：“用心？还能有什么用心，他是不愿你被御林军擒拿，想先干掉你吧。” 江凡乐了：“您都看出来了，她可真不够含蓄。” 正说话间，声音又打雷似的传来：“章台乃陛下寝宫，御林军不便入内，江凡，你最好自行出宫，免动干戈。” 老帅哈哈一笑：“行了，别让他在那大呼小叫的了，还不出去看看？” 江凡终于起身：“去呗，总不能让他弄乱了小翠的寝宫，她这人跟我一样，特别爱干净。” 说罢，施施然举步往殿外走去。 老帅却没动，他知道，江凡需要的时候，才是自己该出现的时机。 而巴清只是一笑，拂袖卷起那张宽大的座椅：“王爷这人懒，到外面也得坐着。” 确实没人拦，但王止戈的大军也并未闯入宫中。只有一员金甲大将独自降临在殿外。 此人生的虎背熊腰，眉头一道一字形刀疤让他显得异常凶悍。 “江凡，出来吧！院内只有我一个，莫非还要本将亲自入殿相邀？” 金甲大将沉声吼道。 第887章 九黎别院有秘密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殿中传出：“吵吵啥，这么大嗓门……” 微黄的阳光中，身穿五爪金龙王袍的年轻男子从容走出大殿，没有看王止戈，却手搭凉棚抬头看了看天色。似是在喃喃自语。 “酉时过半了呢……不知道还能不能赶来……” 金甲大将见他心不在焉，大关刀直指：“你这贼子有意思，死到临头还敢猖狂，莫非没把本将放在眼里！” 江凡这才回过神，环视一周，终于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咳嗽一声。 “这回，放在眼里了。” “竖子何必作态！” 他这做派，自然惹得金甲大将不悦。 “摄政王……逍遥王，一字并肩王……” 金甲大将戏谑道：“还是乱臣贼子，汝……可认得本将军否？” 江凡愣了下，上下瞅瞅他：“当然认得啊，你不是那个……那个张……不对，高……不，不，王止戈，哦对，王止戈，本王亲自任命的御林军大统领嘛。” 王止戈冷笑：“江凡，莫要在此胡搅蛮缠，放着好好的一字并肩王不做，非要谋反篡国，如今大军在前，你还是束手就擒，听候发落吧。” 江凡瞅瞅他，刚要说话，巴清却带着座椅出来，放在他身后道：“王爷，和臣子说话，站着怎么行，请上座。” 江凡回头看看，十分满意：“嗯，不错，说的不错，还是得坐着。” 说罢，竟然大马金刀的坐在了那张大椅子上，甚至还从巴清手中接过一盏茶，拨了拨浮沫轻呷一口，才看向王止戈。 “王将军？本王命你封锁阳都，你不去好好办差，带兵来这里闹腾什么？” 王止戈厉声道：“够了！江凡贼子，事到如今何必故作姿态，本将奉旨勤王，你还不认罪伏法！” 江凡嗯了声：“奉旨？奉谁的旨？拿来看看？” 王止戈冷声道：“陛下恐怕被你这贼子所困，生死不知，幸而本将有陛下昔年口谕，但凡有变可领兵勤王。如今你这贼子不臣之心秦人皆知，还有何话说！” “啊，那就是没有圣旨喽？”江凡忽然一把将茶盏摔过去。王止戈一惊，回刀斩去，茶水四溅，弄了他一身。 “你……” “你什么你！”江凡不屑的看看他：“没有圣旨擅自调兵围困王宫？你区区一个御林军统领好大胆子！本王乃陛下钦命摄政王，有圣旨在手，你一个三无人士狗胆包天，在此狂吠，谁给你的勇气？” 王止戈却并未动怒，顿了下大关刀，露出一丝狰狞的表情：“王爷，何必明知故问。” 江凡看看他身后，宫门依然紧闭，没有一个御林军士卒闯入。不由笑了。 “太上皇吧，你这旨意奉的，也是太上皇的意思……” 王止戈道：“陛下失踪，贼子乱国，太上皇自当监国。” “哈哈，”江凡拍手笑道：“我就说嘛，你怎么自己个先进来了，这两句话恐怕不想被御林军听到吧。” 王止戈竟然笑了：“江凡，没必要了，章台宫庞大，所有御林军都在高墙之外，你我二人所言传不出去的。” 江凡轻轻一笑：“这便是你独自进来的原因？” 王止戈道：“王爷以为本将为何命令御林军围困此地而不进宫？” 江凡道：“你刚才不是说了，陛下寝宫，不敢冒犯吗？” 王止戈道：“都说王爷聪慧绝伦，本将看不过如此。” 江凡笑着摆摆手：“行了，你的目的就是围困而已，因为……你根本没想着生擒本王，对不对？” 王止戈哈哈大笑：“这还像点样子。” 江凡道：“所以动手的，另有其人，而他们早已潜入章台宫，你也不想他们动手时被御林军看见，对吧？” 王止戈神色忽然一动，慢慢变得有点阴沉：“你知道？” 江凡啧啧摇头：“都说王止戈一代大将，看来也不过如此。” 王止戈有些警惕，端起大关刀四下看去，却只是发现一个巴清站在江凡身后。 “别到处乱瞟了，让他们出来吧，解决完他们，才轮到御林军呢。” 王止戈终于动容：“你……” 江凡又接过一杯茶慢慢喝着。巴清上前一步微笑：“正主未来，兵对兵，将对将，王将军，巴清有礼。” 王止戈凝眉看她：“清夫人，你实属不智……” 巴清道：“在清眼中，将军才是不智。将军以为，从九黎别院挖通到这里的地下通道无人知晓？” 王止戈一惊，神色有点变幻不定。 但他到底是百战大将，却没表现出任何慌乱。 “清夫人，你如何得知？” 巴清道：“你莫非以为，王爷此前去接手黎阳宫，当真闲着没事去气一下太上皇，或者只是为了给长公主一个完整的交代？” 见王止戈不语，巴清继续道：“都出来吧，你们不是来行刺王爷的吗？还不现身，更待何时呢？” 话音刚落，六道身影仿佛鬼魅般飘落当场。 而这时，赵高也不知从何处蹿了过来：“王爷他们从……” 江凡一抬手，“我知道，从地道钻出来嘛。” 江凡看着六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蒙面人哂笑：“来都来了，还藏头露尾，没意思了。” 为首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目光有些波动。 “……你知道些什么？” 江凡道：“南边有一群人就喜欢生活在洞中，呵呵……九黎别院，外人莫入，倒是个挖掘地道的上好所在。若本王猜的没错，入口就在食铁兽塑像脚下吧。” “所以，你索要九黎别院，是因为早就知道？”金执法沉声道。 江凡摇摇头：“猜的，看到了就明确了。当初太上皇为皇太后修九黎别院，传说因为皇太后母家出身九黎，太上皇念及皇太后思乡之情，特仿造九黎风格修建别院，其实，是方便九黎来人藏身罢了。这几十年来，恐怕迎来送往不少九黎来客喽。” 高大男子语音低沉：“那么，王爷可曾猜到我等身份？” 江凡轻笑一声：“九黎族人，天魔殿五大执法之首，金执法，魔主可还好？” 高大男子目光急剧收缩：“你知道是本座？” 而此刻，不只是他，王止戈也越发感觉不对，江凡表现的太淡定了，这一切好像都在他眼皮下般，若是如此，他难不成早有准备？ 第888章 细雨八十一重楼 想到这里，王止戈不由四下观察，神色警惕非常。 江凡看着高大男子摇摇头：“金执法，你不该参与此事。” 高大男子见身份已经被识破，也不再伪装，略一沉默道：“本不为此而来，适逢其会，受人所托。” 江凡呵呵笑道：“但你愿意接受委托，也有原因吧。” 金执法道：“不便奉告。” 江凡淡淡道：“想来也和皇太后出身有关，算了，此事当下确实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参与了，魔主知道此事吗？” 金执法沉默。 江凡道：“哦，原来如此，魔主太年轻喽……” 金执法目光一闪：“王爷，你果然如同传言般，是个极度可怕的人。” “那么……”江凡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如今已经明白，本王都有预料，还准备继续接受此委托？” 金执法缓缓从背后摘下一对形状怪异的铁钩：“抱歉，既然已经来了，也被识破，就没了回头路，王爷，不管你有什么准备，我等也只好尽力一搏。” 江凡叹口气：“本来看在魔主的面子上，让你们发觉本王早有布署，是想给你们条退路的，你这么说，是不信任呐，既然如此，你们这些刺客……” 他微微一招手：“就先面对刺客吧。” 众人一惊中，四周不远处数十名各色服装的人缓缓浮现。 说是浮现，是因为有些人的衣服和树木相似，他们就好像从树干上现形的。还有些人和地砖相似，他们就是从地板上起来的。连屋脊、水池、假山，都有人影浮现。 六人连王止戈在内都大惊失色。 这些人居然如此擅长隐匿，连一点声息也没有，显然是顶级刺客。 这些人竟足足有八十一名。 “他们是什么人？”金执法沉声道。 江凡眯眼微笑：“你们是刺客，他们自然也是刺客啦。介绍下，细雨八十一重楼，前来拜访，呵呵——” “细雨楼？八十一刺客？”金执法身形剧震：“你聘用了他们？” 江凡点点头：“算是吧。” 王止戈道：“诸位，我们和细雨楼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江凡已经插翅难飞，尔等何必为其陪葬，如诸位同意，本将愿出三倍价格，请各位退出！” 江凡不由失笑：“王将军，你可真有意思，没听说过吗？细雨楼从不退单，这点跟他们天魔殿做生意有点类似呢。” 王止戈不理他，只是看着八十一人：“十倍！” 江凡叹口气：“算了吧，一百倍，一千倍都不行。” 王止戈冷笑：“刺客也是为了银子。” 江凡摇摇头：“可是您这单，我们不接啊。” “你们？”王止戈一愣。 江凡龇牙：“是哦，我们不接。” “你说了不算。” 江凡指了指他们：“你问问，他们觉得我说了算不算。” 王止戈惊异的看向那些人，其中一个缓缓开口：“主上说不接，当然不接。” “主上？”所有人都神色剧震。 闻名天下、刺客组织排名前三的细雨楼，主上竟是江凡？ 这震惊了在场所有人，连巴清和赵高都不例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出这么个变故。 事实上，尽管这个组织名震江湖，却没人知道细雨楼的东主是谁，这消息也未免太惊人。 而下一刻金执法的目光已经大变，他忽然明白一件事，沉声道：“王爷透露这些……看来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回去。” 江凡拍拍手，脸上露出一个懂事的神色：“金执法有脑子。” 王止戈不愧是百战大将，震惊之后，很快恢复了镇定，“外面有一万御林，他翻不出浪花来！” 江凡似笑非笑：“王将军，敢让御林军知道真相？” “真相？”王止戈冷笑：“真相大家都已经看在眼里，你囚禁百官，质押老帅，清除异己，根本就是谋反，谁会信你？” 江凡哦了声：“可你别忘了，我还有个同伙呢。” “同伙？谁？” 江凡道：“太上皇啊，他也是反贼，其实……你说说，到底我和太上皇，谁在谋反？” “当然是你！”王止戈断然道：“太上皇不过是发觉你有反心，入宫除贼罢了。” 江凡连连点头：“说的好，说得好。但是……” 他诡秘一笑：“我的看法倒是相反，本王发现太上皇谋反，事先布署除贼，你觉得是不是也行？” 王止戈美目阴沉，狞笑道：“你谋逆，证据人所共知，太上皇谋反，你却没有证据。” 江凡挠挠头：“倒是有点麻烦……” 他抬头看看天色：“虽说夏日天黑的晚，但太上皇现在还没赶到，我都有点着急了呢。” 王止戈道：“江凡，不必拖延时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动手！” 他猛然一顿长刀，一道惊人的刀罡径直斩向江凡。 江凡身旁一名刺客闪电出剑，击溃刀罡。 然而诡异的是，王止戈没有乘势而进，反倒借着那一道刀罡飞身退往大门处。 而同一时间，金执法率领五大高手已经挡在王止戈前面。 巴清冷笑：“他要去开门，通知御林军动手。” 江凡挥挥手高声道：“快让他们都进来吧，我不拦着——” 王止戈神色微变，但却没有任何犹豫，勿必在太上皇到来之前拿下江凡。 下一刻，刀罡轰碎大门，随着他一声大吼，远处的御林军如同潮水般向着章台宫涌入。 不多时，偌大章台宫，已经被密密麻麻的御林军挤满，只剩下台阶上江凡等人所在的百尺之地。 王止戈沉声道：“拿下反贼江凡，封侯，赏黄金万两，生死不论！杀！” 一个杀字如惊雷。 然而下一刻王止戈却发觉不对，回身望去，御林军竟然没有一个动手。 “你们还等什么？反贼就在眼前，动手！”王止戈咆哮。 然而诡异的事出现了，仍旧无一人动手。反倒是那些长枪纷纷指向王止戈等人。 王止戈终于色变，双手握紧大关刀：“你们……在做什么？” 江凡的声音传来：“当然是擒贼啊。” 王止戈抬头看向江凡：“你……你做了什么？” 江凡摇摇头，神态悠然：“我能做什么，御林军又不归我管。” 第889章 惟死方止戈 王止戈满面惊骇，和金执法六人背靠背。 “他们不听我的命令，只听大统领的命令啊……”江凡笑眯眯道。 “我王止戈便是大统领，你们要干什么？谋逆吗？” “不，不，你只是代统领，真正的大统领，是高荣。” 王止戈道：“他领军出征……” 下一刻，却见御林军从中缓缓分开，一个高大的黑色面具人手持阔剑慢慢走过来。 “高，高荣？！” 无法形容此刻王止戈内心的惊骇，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不是去了百渠吗？自己亲眼所见，而且探子足足送了三百里……怎么会在章台宫出现？ 巴清也很意外：“真是高荣……” 只有江凡微笑不语，你们呐，哪里知道，高荣和小舅子可是随时在互换身份，去百渠的，早就换人喽…… “高……高荣？你为何在此？” 王止戈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高荣一步一步走到近前，阔剑拄地，看着王止戈：“王将军，解甲。” 他这做派和风格，简直与其父高起如出一辙。 王止戈咬牙：“不对，不对，你明明已经出征百渠，不应该……” 江凡咳嗽一声：“王将军呐，他这人不爱说话，你有疑问，还是本王来解答吧。” 王止戈双目喷火，额头上那一道横疤越发狰狞。 “王将军，高统领呢，压根就没去百渠，你肯定也派人盯梢来着吧，但可惜，他就是没去，至于为什么，呵呵，恕不奉告哦。” 王止戈死死握紧大关刀，此刻，他和金执法都明白，大势已去，对方，根本就是早有部署，等待他们上钩。 “你，既然早有计划，为何非要等到今日……” 江凡笑了，“若非如此，谁会相信太上皇真的在造反呢？” 王止戈瞳孔收缩：“你根本就是在设计太上皇？” “不，不，话不能这么说，太上皇确实在谋反，而他所布的局很大，我这里不过是战场之一。反正不管怎么说吧，既然他必然要造反，那就一次解决掉吧，否则反反复复的实在折腾人。” 王止戈总算明白过来，这一次，对方是要彻底将太上皇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以一场巨大的宫廷政变，来让太上皇再无翻身之能。 “所以……你在等待，在等待太上皇出手，只有他出手了，你才能彻底打垮……” 江凡满意的点点头：“王将军总算看明白了，所以，回到刚才那个话题，你看，到底是太上皇，还是本王在谋反？” 王止戈咬牙切齿：“你的所作所为，谁会信？百官还困在正阳宫……” 江凡不由大笑：“你还在垂死挣扎？你知道本王为什么让李修率领龙鹰卫困住百官？不过是为了防你的御林军，他们怎么可能对百官动手，而是为了保护他们，避免太上皇弄到其他人质，乱了我的计划而已。” 王止戈顿时感觉浑身冰冷，但他还是不甘心：“那么你囚禁蒙老帅之事……” 下一刻，他直接住嘴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一个威猛的老者负手信步从大殿中走出，不是蒙老帅，是谁？ 老帅面色感慨：“王止戈啊王止戈，你们王家世代为将，满门忠烈，这一代你跟堂兄王翦都是大秦军方柱石，为何你却……” 王止戈面色惨然：“王翦，不错，王翦……世人皆知王翦，可为什么，我王止戈百战功勋，却没人看在眼里，甚至得不到那个镇南大将军！为什么？我不甘心！” 老帅惋惜道：“所以，你终于还是投靠了太上皇。” 王止戈恨道：“那是之后的事了，本将一直都是太上皇的人，太上皇才是大秦陛下，国之正统，太子嬴无天才应当继承大宝，那女子何德何能，窃秦帝之位！” 老帅摇头：“原来，你竟是这般想。” 王止戈双目赤红：“我王止戈蒙太上皇重用，深受皇恩，征战四方立下赫赫功勋，那女贼却视我如无物，换作老帅，会如何选择？！” 蒙老帅恳切道：“陛下励精图治，大秦强盛威武，为何不能为帝？你不过为了一己之私罢了。事实上，陛下留着你，便是希望你能回心转意，只可惜，等来的到底还是你的反叛……” 王止戈神色极其复杂：“原来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是啊，她何等手段，亏我还自以为她蒙在鼓里。” 自嘲的笑笑：“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还活着，迟早有一天，他必能重整大秦，回归正统，而女贼必将为千古唾骂！” “冥顽不灵啊——”蒙老帅长叹一声：“可悲……” 他转头看向江凡，声音惋惜中也透露着疲惫：“还是你来处理吧。” 江凡也收起笑脸，这等百战大将，对大秦真的是巨大损失。 “王止戈……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要负隅顽抗？弃刀吧。” 王止戈仰天狂笑：“自古大事哪有不死人？今日我王止戈纵然战死，亦是为大秦正统，死得其所！江凡小儿，莫要惺惺作态，我王止戈得太上皇赐名，非死不止戈，今日，本将誓死也要杀个痛快！” 说罢，他直接纵身而起，向着江凡冲去。 而下一刻，一道酷烈的剑光劈向他的背后。 王止戈竟然不管不顾，双目死死盯着江凡，拼死也要将他斩杀。 这是明知不可为的拼命之举。 自然也无法到达江凡的面前，那一道剑光，直接将王止戈从半空斩落，血溅长空。 王止戈趴在地上，七窍流血，却依旧向着江凡爬去。 只是在距离江凡三尺之遥，却终于气力耗尽，双目圆睁，不甘而逝。 江凡叹口气：“到底也是为大秦征战半生，厚葬吧。” 待军兵将王止戈的尸身抬走，江凡终于长长叹口气，看向金执法：“金执法，你又当如何？” 金执法看着江凡：“不管为了什么，我也当死战，只是……” 他环目四周：“大势已去，何必做那困兽之斗。” 说罢，丢下手中双钩：“我今日必死，不作顽抗，只求一事。” 江凡点点头：“本王答应你，不迁怒天魔殿。” 第890章 太上皇出逃 金执法闻言，霍然哈哈大笑：“天下奇人，逍遥王矣！” 下一刻，他双掌如刀，反手刺入胸膛。 口鼻都在喷血，他缓缓抬头看着南方：“冕下，罪人金执法，去了——” 双目一闭，气息消散，整个人却挺立不倒。 而与此同时，其余五人也口鼻渗血，纷纷服毒而亡。 江凡面带敬意看着他们：“这一代魔主，是个人物……” 巴清道：“王爷，此金执法不是……” 江凡直接摆摆手：“心里有数就好。” 老帅摇摇头缓缓道：“烂摊子，老夫就不管了，我该去正阳宫了……” 江凡拱拱手：“拜托老帅。高大帅想必也快到了，百官之事，辛苦两位。” 老帅叹口气，“放心吧，还有王翦那边，老夫都会办妥……” 言罢，神色有些没落的缓步而去。 江凡知道，他是因为王止戈之事，那毕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子侄辈，心中也万般感慨，却也不知如何劝慰。 看着剩下的六具尸首，江凡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交给巴清。 “南边你熟，派人送去天魔殿吧。” 巴清接过来：“这些遗体……” 江凡摇摇头：“留下，遗体还要作为证据，做了事，总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魔主得给。” 巴清点点头，将信笺收入袖中。 江凡看着沉默的高荣：“……心里不好受吧。” 高荣目光冷漠：“将军总有战死。” 江凡叹口气：“只是没有死于沙场，没有死于外敌，而是殁于自己人之手……” 高荣不语。 江凡道：“去吧，高大帅应该已经到了，把御林军交给他，阳都乱了些时日了，御林军该去整肃下。至于你，该知道怎么办。” 高荣离去后，巴清道：“王爷，清有一事不明，百渠是真的反了？” 江凡点点头：“太上皇和九黎联手的安排，背后还有项臣的影子。” “项臣？” 江凡道：“是报复，对静安之事的报复。” 巴清恍然。 江凡苦笑：“方才我说过，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事实上，不论对错，做了事就有代价。” 巴清道：“只是没想到，项臣的报复心这么强。” 江凡摇头：“项臣性如烈火，有仇必报，何况还有虞美人，不奇怪。” 巴清点点头：“王爷准备如何处置？” 江凡无奈道：“这是我胡乱插手的代价，收服百渠就好，不必节外生枝了，事实上，他们这做法，无形中也算帮了我的忙……” 巴清道：“会不会因此影响楚国生意？” 江凡摇头：“只有项臣的话，会，但有虞美人，便不会，该做什么做什么便好。” 巴清点点头，告辞离去。 偌大章台宫只剩下江凡独坐，他微微抬起头看向远方：“太上皇……你在看着吧……” 夜色缓缓降临，在他脸上涂上一层晦暗。那漆黑的王袍也逐渐融于越发深沉的夜色之中…… —— 阳都城外，十几道身影在高出俯视。 “晚了……” 沉默了许久的赢沛缓缓吐出两个字。 杂家那统领道：“约定的火光未曾燃起，事必已败。” 赢沛叹息：“朕没有急于入城，便是想要看看。事实上，自从高起出现在汤巫，朕已经感到不妥，果然不出所料。” “为什么，我们布署如此周密，阵容如此强大，为什么会输？”杂家那统领万分不甘道。 赢沛惨然一笑：“为什么？因为城中，有江凡，江渔郎。” “就是因为他？一介渔郎，何止如此！” 赢沛竟然带着佩服：“朕也不知道。为何如此周密的计划，仍然会失败……朕从未怕过一个人，便是朕那女儿也未曾动摇过朕的信心，然而不知为何，每次面对这渔郎，朕心中都没有底，世人所言不错……此子，冠盖天下……” 杂家统领无比愠怒的一拳砸在树干上，“好个渔郎！” “是啊，好个渔郎。王止戈可惜了，金执法，只怕也可惜了……” 杂家统领道：“他们未必会死，不如我设法潜入营救。” 赢沛摇头：“你不了解他们，朕知道，他们一定会死。” 杂家统领咬咬牙：“既然事败，如今……何去何从？” 赢沛看着那座巨城，那承载着自己一切的阳都，面色复杂难名。 终于，他长长出了口气：“走吧。离开这里。” “离开？去往何方？” 赢沛看向南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向南，那边有人接应。” 杂家统领本以为大势已去，神色正在黯然，闻听此言忽的一怔：“主上，在南边……” 赢沛目光深邃：“朕为帝王二十年，岂会如此便山穷水尽。” 杂家统领这才微微松口气，道：“宫老想必已经安排好接应，主上即刻动身吧，迟则生变。” “你们如何打算？” 杂家统领道：“我们二十七人是老祖选出来给陛下保驾护航的，而且已经在高起面前暴露，自然要随主上而去，不过其他杂家人，动不得。” 赢沛颔首道：“杂家一切都在大秦，朕明白。” 杂家统领道：“主上，启程吧。” 赢沛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阳都，终于按下目中那深深的不舍，决然而去。 —— 阳都，在夜色中寂静，惟有正阳宫灯火通明。 连早朝都不怎么上心的摄政王殿下，却要在夜间临朝了。 上官婉儿替他整理着王袍。 “王爷……”她有些歉然道：“婉儿办事不力，没想到太上皇到底成功获得传承。” 从太上皇那突然爆发的身法上，上官婉儿已经醒悟，他基本上是成功了。 江凡摇摇头：“怪不得你，两头千年老狐狸，便是我也没留意这一点。想必他们有所提防，故意说长了传功时间。” 上官婉儿道：“丁浪把握时机的一击，本该让两人散功，甚至走火入魔才对，可惜了……” 江凡道：“世上之事哪能皆如意，已经很不错了。太上皇出逃，这个结果，还挺好的……” 上官婉儿道：“我以为您想……您想……” “想杀了他？”江凡悠悠叹口气：“不成啊，还不是时机。若太上皇死了我才真正洗不清谋逆嫌疑，他逃了最好，逃了，就坐实了反心。” 第891章 真正造反的人…… 上官婉儿沉思道：“所以，您也是故意放他走……可是，他一定要逃吗？您和陛下当真会杀他？他毕竟是太上皇，陛下的生父，彻底监禁起来恐怕就是最终的结果吧。” 江凡道：“我不会，也不能……” 笑容有些无奈：“正如你所说，他毕竟是陛下的生父，我的……老丈人……但陛下……就不好说了。他做了这么超出底限的事，陛下怎么会放过他？” 上官婉儿道：“难道陛下不在乎他人看法？” 江凡道：“在乎，她就不是嬴无双。何况……趁着自己在外，指使某人杀掉太上皇，可是神不知鬼不觉啊。” 上官婉儿道：“所以，太上皇只能出逃……” “不错，但不光是怕死，他有自己的想法，秦国底牌几乎用尽，留下毫无意义，他这也算忍痛断腕，打算从外面寻找机会了。” “这人还真不死心……” 江凡道：“江山不死，大盗不止。一代帝王，终归没那么容易放下。” 上官婉儿嫣然一笑，面带敬仰之色：“但婉儿也知晓，他在您这里三战三败，恐怕这阴影很难消弭呢。” 江凡不由哈哈一笑：“还有他将来会去寻的人，也是个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小强呢。” 上官婉儿有些奇怪道：“小强？” “打不死的蟑螂，就说生命力顽强的意思。” “这形容有趣。”上官婉儿并不询问是谁，这叫懂进退。 “但又有什么用，主上自有天命，任他们折腾也不过水中捞月罢了。” 江凡道：“未必，天下大乱，烽烟四起，群雄辈出，谁知道将来会如何，变数丛生啊。” 上官婉儿却不以为然：“纵然再多变数，婉儿相信主上也都能披荆斩棘，纵然再多对手，在主上面前也不过土鸡瓦狗尔。” “你这马匹拍得叮咣乱响。”江凡不由失笑。 上官婉儿给他扎好腰带，满意的点点头：“主上英武，颇有人皇之姿呢。” 江凡赶紧摆摆手：“慎言。” 上官婉儿轻轻捂了捂嘴，眼神却还是忍不住的放光。 经历过和主上的江湖对弈，如今又见识到主上于庙堂中的运筹帷幄，她已经彻底臣服。 “此后……”江凡看看她：“你可以自由行动。” 上官婉儿手一顿，继而面色惊喜，这话意味着，自己已经重获信任。 然而她很快又收敛了情绪，想了想看向江凡：“主上，我还是继续隐藏身份好些。” 江凡倒是有些意外。 上官婉儿笑了：“婉儿出身极乐，本来就适应这般，况且隐藏最深的人，才是主上最信任的人，婉儿心甘情愿行走于黑暗中，陪主上杀向光明。” 江凡不由自主想到一句话：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整理好一切，江凡终于来到了正阳宫大殿，而这场大戏也终于到了将要收官的时候。 这里已经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文武百官兀自窃窃私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蒙老帅和高起正襟危坐，想来已经将事态告知了群臣。 没人想到，太上皇，居然又起事了。 开始群臣是不信的，认为这是摄政王在栽赃嫁祸。 然而，蒙老帅并未身陷囹圄，高大帅也及时出现，亲自作证。有了他们两人，这件事已经坐实了九成九，毕竟没人认为他们两位会反。 而就在刚刚，汤巫的消息也传来，太上皇……出逃了。 再加上大殿摆着那七具尸身，一切都在证明，这件事恐怕是真的。 要造反的，根本不是摄政王，而是太上皇。 摄政王殿下正如蒙老帅所说，是在将计就计，攻破反贼。 联想到太上皇不是一次明目张胆做这种事，群臣几乎连最后一丝一缕也已经打消。唯独有点疑问是，依然不见陛下踪影。 此刻，那位摄政王殿下终于在深夜临朝了。群臣也收拾起连日未睡的疲惫，振作精神，看向王座之上。 江凡看着那王座，却没有再次坐上去，“赵高，搬把椅子来吧。” 随即，他就那么施施然坐在了王座下首的一个锦墩上。 群臣先是一呆，继而纷纷长出一口气。 摄政王，果然是摄政王。 那张椅子，他并不是真的想坐。 群臣肃然，整齐见礼。 “拜见，摄政王殿下——” “都平身吧。” 江凡微笑着，很轻松的说道：“看这意思，我不用造反了？” 群臣一时间不由莞尔，肃穆的气氛，很快消散一空。 “吾等见识浅薄，愧为人臣，特向摄政王殿下请罪。” 李修当先率领群臣表态。 江凡哈哈笑着摆摆手：“好了，好了，其实你们都知道我懒，临朝听政这种事，打死我都不想干，要不是此番事出突然，又不能走漏风声，我才懒得坐上那把椅子装模作样。你们是不知道啊，累死我了，糟心的很呐……” 他说的诙谐风趣，还带这一脸的不爽，群臣不由随之失笑。 “如今大事已了，陛下近日也将归来，我这摄政王快该卸任了，此后朝堂之事，便由李相主持，烦请老帅和大帅从旁协助，不要来麻烦我了。” “这，这可不行啊。” 李修忙上前：“殿下，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何况偌大秦国？陛下未归，大秦只有您坐镇才能稳固。” 江凡摆摆手：“李相，你莫要懒政啊，我本来不是那块料，不要赶鸭子上架好不好？反正我不管，说不来就不来了，明天起，我要回凡人居休假，朝堂要出乱子，你自己跟陛下交代去。” 这就是要撂挑子，群臣至此，哪里还有半点怀疑，纷纷劝谏。 然而江大王爷却主意已定，说啥都不好使了。 李修无奈，也只好接下差事，却道：“但有几件事，王爷总得给个章程。” 江凡皱皱眉：“……那好吧，今天一并说完，过了今天就不要烦我。” 李修道：“太上皇之事，太过耸人听闻，如何善后，还请殿下定个基调。” 江凡沉思片刻：“公诸天下吧。” “这……”李修吸了口气：“会否让世人觉得我大秦内乱……” 江凡道：“不，正是让世人知道，我大秦，乱不起来，纵然是太上皇也不好使。李相觉得呢？” 第892章 摄政王要撂挑子 “况且，这么大的事，瞒不住，与其将来被人诟病，不如主动公诸于众，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行事，有何不好？” 李修怔了下，忽然觉得大有道理。 “百姓翘首以待，对朝堂之乱要个说法，这般也确实能交代了。只是太上皇作乱的前后始末，总不能太过含糊其辞。” 江凡道：“其间诸多枝节，绝大多数不足为外人道也。不如等陛下归来计议完善再发布诏书好了。” 李修点点头：“甚妥，此虽为国事，却也关系陛下家事，其间千头万绪，臣也建议，待陛下归来再行处置。” 江凡道：“老成持重，细节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李修道：“这第二件事，便是暗朝之事。如今抓捕官员已经超过百人，牵连人等数千，而且越挖越深，臣颇有些棘手。” 江凡一摆手：“此事不变，有些事你们不知道，太上皇谋反，便是与暗朝合作，他们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个程度，难道还要纵容？李相以为他们会像以前那般沉寂于水面之下？” 李修神色一惊，所有人也都是悚然动容。这件事老帅可没说。 “竟有此事？” 江凡道：“陛下未归，便是去处理暗朝之事，这么说你们该明白了吧。” “原来……原来如此。”群臣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有人激愤道：“暗朝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可恼可恨！” “乱我大秦朝纲，他们想做什么？暗朝难道要明了？”陈赫表现的暴怒非常。 “贼子！原来要谋我大秦？杀之不足以平民愤！” …… 一时间朝堂乱作一团。 江凡挥手让众人安静：“此事千真万确，然其中内情，陛下归来诸位自知，故而本王就一句话，对待暗朝，绝不容情！这态度，诸君可明白了？” 李修神色一肃，当即朗声道：“臣，遵令！” 江凡道：“对待暗朝，这也是陛下的态度，暗朝谋划大秦已久，用心颇深，待陛下归来，细节自然会逐渐明朗。” 他并未细说，暗朝所谋太大，还不适合公诸于众。 江凡明白，他们是计划先得大秦，继而以大秦为基，一统天下，暗朝化明庭啊。 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却忽然记起张仪说过那四句，最后一句，好像是暗图明堂，一瞬间，江凡好像有所顿悟。 出了一会儿神，江凡才放下心思道：“说说还有什么事吧，我折腾这么久，可困倦的很了。” 李修忙收敛心神：“还有一事，百渠。” 江凡道：“这也是件大事，那么不妨再告诉诸位，百渠之乱，便是太上皇搅动，意在掌握御林军。” 群臣更是惊骇，太上皇布局居然如此之庞大如此之精密。 骚乱中，江凡道：“故此，本王此前下的命令，你们应该明白了。” 李修当即拱手道：“只要渠州，不要百渠。” 江凡点点头：“本王已经说明态度，但这军国大事，李相和两位大帅参详便好。” 李修颔首：“那么……这最后一件事……” 他有些犹豫道：“王爷如今这名声不怎么好……陛下归来之前，殿下还是要谨慎出门……” 江凡：…… “算了算了，本王也不在乎啥名声，大不了近日就不出门，乐得清闲。” 李修笑笑：“殿下英明。” 眼见没有其他事，江凡缓缓站起身，伸个懒腰：“到此为止吧。列位臣工，如今太上皇出逃，大秦内乱得以平息，然善后工作数不胜数，诸位还有的忙活。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李修率领群臣躬身领命。 江凡最后肃然看着众人：“本王最后说一句，诸位都要谨记，天下风雨如晦，外敌虎视眈眈，此后大秦，只能有外敌，不应有内乱，凡乱我大秦者，尽诛！” “臣等，领命！” —— 虽然撂了挑子，江凡并未直接返回凡人居，而是又在章台宫住了一晚，这天夜里，他一个人呆在内书房，直到天微微亮才离开。 早朝自然没有再上。 回到凡人居，江大王爷就命人不要吵闹，自己，要补觉了。 凡人居众人近日一直在风口浪尖，王爷造反的消息，给众人带来极大震撼，虽然没人信，但王爷也一直没传话回来，每日里还有无数人堵着凡人居斥责不休，属实人心惶惶。 今日王爷终于归来，看样子除了疲惫一些，都还好，对于外界事，王爷只是说了句，天亮自见分晓，便施施然睡觉去也。 众人虽然没能完全放心，但见他这般状态，也都稳定了不少。 果然，不到正午时分，阳都就被一个消息震惊了，造反的，不是摄政王，而是太上皇。 摄政王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挫败太上皇而已。 如今太上皇已经事败出逃了。 阳都被这个消息震惊得颤了三颤，虽然没有下达正式诏书，但此事经由朝堂传出，应该不假。 而有心人也发现，阳都并未大乱，老帅和高大帅正常上了早朝，足以证明此事不假。 况且很多人都想起，太上皇可不是第一次了，这事可信度极高。 太上皇再度试图复辟，还是激起了千层浪，朝堂内外，贩夫走卒都在议论纷纷。 感慨者有之，唾骂者有之，同情者有之。对于摄政王人们的态度更复杂，无论如何，其间掺杂着诸多歉疚。 而这一切，和江大王爷无关了。 他只想睡觉，觉得自己甚至能睡三天。 然而他还是没能如愿。不是因为有事，而是因为睡不着。 老家伙抱着酒葫芦斜眼看着他。 “小翠未归，你始终放心不下啊。” 江凡闹心吧啦的从床上爬起来，拎起个酒葫芦，把自己塞进宽大的躺椅。 “可不是说，毕竟不知道天人和凤家到底对她用了什么阵势，会不会有危险呢……” 老家伙却信心十足，打了个酒嗝伸出三个手指头：“老实待着吧，她是谁？别的我不说，有三点就可以放心，其一，小翠的脑袋瓜子比你好使，你以为她没有准备，正如你所说，连内书房的龙角锥都预备好了，就这心思，深到你都看不见。” 江凡嗯了声，深以为然，这件事看似两人各操作一头，可江凡知道，一切都在小翠掌握中。就连王止戈这个深藏许久的棋子都在她计划当中，若说没有计划，才不值得相信。 第893章 老家伙，有件事要告诉你…… “其二，她那武道修为登峰造极，想留下她，太难，即便那胖老道出场都未必。” 这个江凡也信，尤其对战陆睚之后，他发觉小翠的修为越发高深了。 “其三……”老家伙眯了眯眼：“用那个老渔夫的话说，她这种人，有大气运。” 玄之又玄，然而江凡却偏偏同样相信。 别的不说，自己就深有体会。何况小翠这种天选之子？ 老家伙指了指某个方向：“书房里那老学究前日也说过来着。” 书房里的老学究，自然是璇玑星君。 提起他，江凡忽然想起件事：“巴清说过，太上皇在图谋书房，上次试探之后，为何没了动静？” 老家伙哼了声：“没动静？没告诉你罢了，地牢里塞了好几个，你抽空可以去聊聊。” “嗯？来过了？” 老家伙道：“贼心不死，也不知他要在书房找些什么，昨天晚上阳都乱套的时候，一伙人夜袭凡人居，按照巴清的意思，没用阵法阻拦他们，放他们进来后，这伙人直奔书房。结果被老学究当场抽死了几个。” “抽死？” “铁链子抽的，那老学究厉害啊，一双铁链仿佛暗合某种大道，四个武尊都没炸出个浪花儿来。剩下几个见事不妙想要逃，阵法可已经启动了，最终尽数落网。” “可曾审问？” 老家伙道：“谁有那闲心，回头你自己去过堂。” 江凡笑笑：“先关着算了，太上皇派来的，必是觉得我这书房有我的学识，想要得到而已，这点……跟他那儿子一样。” “他儿子？无名？” 江凡摇摇头：“太子，嬴无天。” 老家伙眼睛一瞪：“哦？他也活着？” 江凡嗯了声：“在南边。” “奇怪啊……”老家伙皱皱眉：“小翠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那必须的。只是小翠明显没打算杀他，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但昨夜确实用上了些。反正正如你方才所说，她可不简单。” 老家伙点点头：“放心多了？” “这么聊聊轻松了许多。” 老家伙却看着他摇摇头：“瓜怂……以前你说不想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怕生出感情来，如今……太久了，难再脱身呐。” 江凡呆了呆，苦笑道：“这副作用，咱俩计划的时候我就想过。没辙，哪能一切都称心如意。”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老头子要提醒你，你家小翠，可不是个有情的。” 江凡有些沉默。 老家伙道：“所以，你当初以为跟她相处，不会生了感情。只可惜，你太高估自己，如今不只是她，还有这里许多人，你都难舍难离喽……” 江凡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入世之初，我以为你已经想好了，想不到还是如此矛盾，你这瓜怂……唉——到底不是真通透。” 江凡苦恼道：“我就这种纠结的人，你让我咋办。” 老家伙提起酒葫芦示意下：“既来之则安之，避不开就不要避。你何时能像自己将进酒所写般潇洒便好了。” 江凡摇头：“那也不是人间大通透，反倒如同我一般纠结。” 老家伙瞪他一眼：“是人，谁不纠结？你说那断舍离都是屁话，真能做到就不是正常人。要老子说，活在当下，便认真活好，这才不负此生，未来茫茫，谁人说得清？数十年后当你回首往事，发现自己一直在纠纠结结中混过来岂不悲哉？” 江凡嗯了声：“道理……很清楚，我想总能慢慢调整好的。” 老家伙没有过多说什么，江凡已经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单纯少年，而是一个执掌大权，名动天下的大人物，很多事心里有数。 “老家伙……”江凡沉吟一阵，缓缓道：“有件事，我觉得该告诉你了。” 老家伙倒是一愣，江凡这模样有点非同寻常。 “什么事？” 江凡认真看着他：“老家伙，说是可以，你别太激动。” “你小子，别支支吾吾的，有屁就放。” “我是怕你冲动坐不住，你得答应我，千万别着急上火。” 老家伙有点不耐烦了：“我老人家多大岁数了，多大个事还能让我着急上火？我说，你个瓜怂今儿有点奇怪啊。” 江凡这才咳嗽一声道：“好，好。那我就说了……那个，小糯米……” 老家伙顿时满面阴云：“存心惹我老头子不高兴是不是。” 江凡连忙摆摆手：“都说了先别激动，我是想说，小糯米，还活着……” “我知道她死了……嗯？” 下一刻，老家伙仿佛尾巴被踩了一脚的猫，直接从椅子上窜起来，满脸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江凡瞅着他慢慢道：“我说，小糯米，还活着。” 老家伙登时呆住。 江凡心头一紧，这小糯米可是老家伙的心头肉，更是他心里的疤，果然，提醒过没用，老家伙还是宕机了。 “喂喂！老家伙？” 江凡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悠。 老家伙半晌忽然一个激灵，探手一把揪住江凡的衣领：“你……再跟我说一遍？” 江凡无奈，只好苦笑着道：“是真的，小糯米还活着，糯糯没死，我是无意中听虞美人说的，应该属实，可惜我还没见到人。” 老家伙顿时丢开江凡，扭头就要往外闯。 幸好江凡早有准备，一把薅住了他的裤腰带：“喂喂，老家伙，你别着急啊，听我说完……” “说个屁，你放开老子，老子要去南疆！” 老家伙此刻就像发了疯的倔驴，江凡根本拉不住，差点被拖出房间。 “我说，这事儿很大啊，虞美人是无意透露的，现在还不知道糯糯在哪，你这么冲动，万一害了她怎么办？” 江凡急切的一番话，终于让老家伙止住了身形。 回过神面色阴沉似水：“你跟老子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江凡这才松了口气，拉着他回来坐下：“我就怕你这模样，一把岁数了稳当点，糯糯的事必须要稳妥处理，不容有失。” 老家伙长长吁了口气，收敛心神：“好，我答应你。快说吧。” 第894章 小糯米的故事 江凡这才将虞美人在地牢中的事儿详细叙述一遍。 老家伙尽管极力控制，身体依然控制不住的簌簌抖动，江凡分明看到他眼中亮晶晶的。 心中不由感叹。 若说老家伙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小糯米。 世人皆知，圣手毒王孙道通活了不知多少春秋，浪迹天涯，悬壶济世，惩恶除奸。可从没听说他有家人、有子嗣。仿佛是个孑然一身的孤独老人。 唯独江凡知道，老家伙还真有一个珍视如性命的家人，那就是小糯米，老家伙给取的大名，孙小糯。糯糯或者小糯米，都是昵称。 然而，这个小家伙，并不是老家伙的亲生骨肉，是他和江凡于十年前在南疆十万大山中捡到的一个小丫头。 恍惚间，江凡眼前浮现出那日情景。 那是个阴雨绵绵的早上，他和老家伙在挖药草，忽然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娃，衣着破烂，光着小脚丫，小脸儿也脏兮兮的，尤其是那双大大的眼睛，纯净中，却仿佛带着一些迷糊。 小丫头手中拿着半颗野果，就那么站在那里，有点怯怯的看着两人。 起初，两人以为是当地山民家的孩子，并未在意。 可后来，发现小丫头一直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只是有点怯怯的，不敢靠前。 老家伙不知怎的，越看越爱心泛滥，就凑了上去和小丫头说话。 小丫头一开始有些害怕，直往后头躲，不敢说话。后来发现二人没有恶意，就开口了，声音糯糯的，虽然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却听得老家伙心尖子都软了。 但到底不知道她是从哪来，两人就叫她回家，她就满心失落的垂着小脑袋走了。 后来，老家伙总觉得不放心，就带着江凡到处寻找，竟然在一个小树洞找到蜷缩在那瑟瑟发抖的小家伙。 老家伙这叫一个心疼，抱起来说啥都不撒手了。 由于发觉她好像也找不到家，两人便带在身旁，想帮她找找，可是一直没有任何结果，深山之中本来就没有什么人家，就算找到一些部落，也没人认识她。 而小丫头似乎有些迷糊，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多大，也不知道家在哪里，通过两人的判断，她好像一直就在这十万大山游荡，饿了吃野果山笋，渴了喝溪水，日复一日，朋友只有山野中的小动物。 原来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老家伙也不知道为啥，那叫一个心疼，好像找到了失散已久的小孙女。一把大年纪了，头一次江凡看到他眼泪八叉的。 后来江凡开始给她烤鱼，小丫头吃的特别香，然后就开心起来。大眼睛一笑，就如同弯弯的月儿。 小丫头给他们摘野果，给他们介绍自己的朋友，一只小松鼠。小丫头单纯而可爱，就像山野中的精灵。老家伙简直都要被萌化了。 尤其，某日她给江凡带来了巨大惊喜，可以说若非小丫头抱来那根大白萝卜似的千年古参，江凡的身体也没那么容易恢复。 一转眼，三人就在大山中共同生活了三个月，但二人却在这个过程中也发现，她好像记忆有缺陷，就像鱼儿一样，每过一段时间，就忘记前面发生的事。 问她在山中游荡多久，她也不知道，却很奇怪，山林里猛兽毒虫，却都没有伤害到她，反而他们惊讶的发现，它们反倒天生好像和小丫头很亲近，甚至她可以骑挤在野兽身边酣睡。 江凡和老家伙一度怀疑，这是不是个小山精。 而随着老家伙的认真检验，发现她应该是个人类，不同的是，她的身体与常人有很大不同…… 三个月中，小丫头时常迷迷糊糊的，一个不留神就会走丢，好在两人发觉这个状况之后都留了心，总能找到。 找不到她的家人，两人就成了她的家人。 老家伙让她骑在脖子上带着她玩儿，还给她做了精美的小草鞋。 江凡用草籽给她串了手链，还给她做各种好吃的，有一次从山民那里弄到些糯米，就做了粘糕，而小丫头一下子就爱极这种美味。 于是老家伙给他取名孙小糯，因为她爱吃粘糕，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 他们就像一家人，其乐融融，尤其这个纯真又极其善良的小糯糯，简直让两人视如珍宝。老家伙整天扛在脖子上，生怕丢了。江凡也是，老家伙忙着的时候，他就牵着小丫头不放。 那时候他也才七八岁，从模样上看，比小丫头大不多点儿，就像一对小兄妹。 两人教她说话，虽然她总是记不住，两人也不厌其烦。 后来，她总算记住葫芦爷爷，和粘糕哥哥两个词。因为老家伙经常拿着酒葫芦喝酒，江凡则经常给她做粘糕吃。 一晃年余过去，两人发现不管怎么调理，神志还是没有变化。更奇怪的是，她一丁点都没长个子，孙道通认真检查了她的骨骼肌肉，确定没有任何生长。 两人为了采药，在十万大山到处游荡，呆了足足有两年。江凡都长了七寸多，小丫头还是丝毫没有变化。老家伙基本确定，这丫头可能长不大。这让两人啧啧称奇，越发觉得她可能是小山精。 随后，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导致小糯米再度失踪了。他们发疯一般寻找，却只找到一串血渍凝结的草籽手链，和一具小小的遗骸。皮肉都没有了，只有骸骨。 老家伙当时差点没崩溃，发飙的老家伙当时就灭掉了一个和那件大事有关的门派。随后更是将十万大山折腾了个天翻地覆。 从那之后，十万大山就流传一个传说，说山神震怒，毒王降临，不少地方甚至害怕得供奉起香火来。 然而不管如何，小丫头去了，从那之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老家伙都郁郁寡欢，手里拿着小手链喝闷酒。 “……那段时间，我真挺担心你的。”江凡叹息着道。 老家伙道：“那具骸骨……当时我们却没仔细验看。” 江凡嗯了声：“怒火攻心，伤情过度，加上有那些证据在，确实忽视了。” 老家伙凝视江凡：“找到她。” 江凡点点头：“我已经安排了人，秘密潜入南疆，你放心，只要她还活着，我一定带她回来。” 第895章 南下，绝命毒王 老家伙那行医百年练就的稳定如山的手指竟然在微微颤抖。 “这么多年了，糯糯不知吃了多少苦……” 江凡也心如刀绞：“她心智不健全，身体也难生长，可能过得确实不好。但既然虞美人知道她活着，也许境遇不会太差，毕竟她似乎要用上这孩子。” 老家伙有些恼怒的看着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亲自过去。” 江凡摇摇头：“你以为我不着急？但我不知道在水牢中虞美人是不是故意的，就算不是，我和她刚刚博弈过，不敢打草惊蛇，回来之后，还特意拖了段时间才派丁少安去了南疆。老家伙，你明白，虞美人不好对付，小糯糯若是在她手里，我们越发要沉住气，否则才是真的危险。” 老家伙恨恨一跺脚，却也知道江凡理智。神色复杂的看看他：“要是换了几年前，你早就坐不住了，如今的你，变化真是很大……” 江凡也有些沉默，片刻才开口：“……事关小糯糯，我必须冷静。” 老家伙道：“如今你跟我说，是准备要动身？” 江凡道：“要等小翠回来，你明白……” 老家伙嗯了声：“收拾东西，我先走。” 江凡拍拍他的手：“不行，你太上心，我怕你会冲动。” 老家伙缓缓吐出一口气：“放心，这么多年的医道修行，稳这个字老夫还把持得住。” 江凡琢磨了一会儿，点点头，确实医道修行，必须能控制心绪，对这点他还是很信任老家伙，刚才事出突然，老家伙也只是暂时失控而已。 “可以，但是一定要记得，我不到，不能动，就算看见她就在你面前，你也不要动，能不能答应我？” 老家伙道：“丁少安觉得可行也不行？” “我不说可行，就不行。”江凡很坚定道。 老家伙若有所思：“你是在担心项臣和虞美人。” 江凡嗯了声：“十年前，我坑了项臣，他念念不忘追杀了我们多久，你是知道的。而这次，我又破坏了他们的大计，仇结大了。原本虞美人还有些情面，如今她已经恨我入骨。整个女人很可怕，她的报复心强得离谱，我怕，小糯糯的事就是她在钓鱼。” “你怀疑和十年前的事有关？” 江凡沉思着道：“不清楚，可能更多和这次静安事件的报复有关。但多些考虑总没错。” 老家伙点点头：“好，听你的。但是你要尽快过去。” 江凡道：“我知道，这边事了，我已经安排阿来先行南下接应丁少安，你到了之后，不要急着查小糯米，先去办另外一些事，我已经写好了，到地方再看。” 孙道通看看他：“你根本就是打算让我先去，信函里面都是你的准备吧。” 江凡道：“不错，只不过比较担心你盛怒之下乱了方寸。” 老家伙哼了声：“老夫什么人，还用不着你小子费心，信函拿来。” 江凡掏出一个竹筒放在他手中。 “老家伙，南边不少人恨我们，你此行定要保密，千万不要暴露行踪。” 老家伙点点头，那原本昏黄的眼神却变得十分森冷，整个大厅的温度都在急剧下降。 “……小糯米最好不要有事，否则……” 他再说话，起身离去。 江凡不由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相处不到两年的，小糯米才是老家伙真正的软肋，若虞美人或任何人敢动她，江凡知道，他否则后面的话，老家伙敢让万人陪葬。 这就是孙道通，仁心医圣，但……更是绝命毒王！ —— 做完这件事，江凡不但没松口气，反而心中揪得更紧了。 不知小翠有没有事，到底什么时候会归来。 然而他也知道，急没用，自己根本不知道小翠的对决在何处，惟有静心等待。 外界因为江凡摄政以来变数迭出，至今曝出太上皇谋反，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然而再没人围堵在凡人居之外。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江凡根本不想理会，兀自拎着钓竿在躺椅上晃悠。 江小鱼可能是有些日子没看见他了，趴在他脑瓜顶上不下来。 许多人好笑中又觉得很好奇。 你说你一条鱼，怎么能这么长时间离开水？ 两只狗子也很无聊，蜷缩在江凡的遮阳伞下打瞌睡。 一晃悠，就是一个中午过去了。期间倒是有鱼儿咬饵，但咬下来就游走了，无他，江大王爷根本没想钓鱼，用的是直钩。 对于王爷常规性的懒散，凡人居上下见怪不怪。 唯一觉得有点怪的，是上官婉儿。 她获准随意出入，此刻竟然也在凡人居。 不过她是从书房出来的。 看到江凡在打盹，想了想还是走了过来。 江凡好像听到脚步声，却连眼也懒得睁，在凡人居，他啥也不用担心。 “主上……您好像很悠闲呐。” 江凡听到，是上官婉儿的声音。依然没有睁眼。 “怎么的，我就该天天忙活不成？”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哪里，王爷闲散天下人皆知嘛，这才符合您的作风。” 江凡呵呵一笑：“为什么还在这里？” 上官婉儿道：“跟老师打个招呼，明儿起就要回骊山了。” “老师？”江凡倒是一怔，缓缓睁开眼睛。 上官婉儿道：“老星君觉得婉儿资质尚可，收入门墙了。主上不会怪罪吧？” 江凡不由来了点精神，坐起身：“行啊你，有造化啊。” “是老师不嫌弃婉儿愚钝。” 江凡摆摆手：“你聪明着呢，不过我倒想问问，你有什么目的？” 上官婉儿道：“主上多虑了，婉儿此番，确实没有任何其他心思，单纯觉得……这天文学，特别神奇，只接触皮毛，婉儿便觉得好像开了天眼，另见天地。” 江凡哦了声：“想不到你居然对这个感兴趣。” 上官婉儿道：“婉儿从老师那明白了何为宇宙，从不知天外真的有偌大世界，漫天繁星如此玄奥莫测。忽然间……婉儿好像明白主上为何总有那般凌驾于世间之上的眼界。” 江凡笑笑：“学了多少？” 上官婉儿摇头：“师傅只答应收我做记名弟子，说他自己的学问可以传授，但王爷的宇宙大道，却不能随意，必须要得到王爷的准许。主上放心，婉儿虽然近日常在书房，但都在外厅，从未一次入内，老师也是不准许的。” 第896章 上官婉儿求学 江凡想了想，认真看着她：“你确实对天文星象感兴趣？” 上官婉儿郑重点头：“从来没有一门学问让婉儿如此心动，实在心痒难耐，不得已……”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凑过来打扰主上小憩。” 江凡琢磨了一下：“有个问题，你不是王璇玑的弟子么？” 上官婉儿赶忙道：“主上误会了。当初王相就说过，我，只是璇玑星君的弟子，非墨家门徒。” “哦？有这么回事儿？看来王璇玑是有意把你和别的事拆开啊……不过……这样倒也巧，你若拜老星君为师，依然还是师从璇玑星君……” 上官婉儿有点欣喜：“这么说，主上愿意成全？” 江凡笑笑：“呵呵，你还真是有心呐。好吧，本王准许你追随星君学习，但有一点，未获准许，不得进入书房内厅。明白？” “婉儿多谢主上！” 上官婉儿欣喜若狂，当即拜倒叩谢。 虽然没获准进入书房，但她已经足够开心了。要知道，就在不久前，她连自由身都不敢想。 要知道，老星君的学问就够她研究的，何况还有连师傅都万分推崇的——宇宙大道？这星空在主上眼中，又是什么样子？她此刻，充满了无尽的求知欲。 江凡道：“老星君学究天人，你好好用心吧，这东西够你学一辈子的。但眼下，骊山之事为重，不可耽误。” 上官婉儿道：“属下明白，断不会因任何事误了骊山。” 江凡颔首：“起来吧，凡人居不兴这么跪来拜去的。” “是，主上。”上官婉儿起身道：“能获准学习主上大道，实乃婉儿的幸运，主上学问通天彻地，难怪太上皇都惦记书房呢。” 江凡这才想起来地牢还关着几个。 “那些贼人有没有特别需要关注的？” 上官婉儿道：“都是太上皇雇佣的没关系之人，但其中有一人比较奇怪，此人名叫石甘，一眼就认出了老星君的锁链蕴含星象之道，被关进地牢，还嗷嗷叫着不对劲，嘴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星象阵列为什么多出一颗之类……” 江凡一怔：“我去？这贼人中竟然还有这般人物？” 上官婉儿道：“师傅说，那人好像对星象深有研究，竟然在锁链下坚持了两个回合，师傅也是觉得奇怪，便没下杀手，留下了那人。” 江凡点点头：“有意思，这个人单独关押，好吃好喝给我养着，再丢给他几本前人着作。等有时间，我去瞧瞧。” “是。” “丁浪呢？” 上官婉儿道：“正是属下想要和您禀报的。丁浪冒险一击之后，受到反噬，藏匿于蓬莱居养伤，但不影响活动，一直通过王东主传话，想要面见王爷。” 江凡轻笑一声：“着急了这是。” 上官婉儿道：“太上皇出逃，杂家群龙无首，他图谋了十多年的东西近在眼前，怎么能不急。只是这次他被两个老狐狸蒙蔽，错失了最佳良机，自觉没有完成任务，没太大颜面面见主上，故而从属下这里周旋。” 江凡微微一笑：“杂家……施交一辈子的错误，就在于他认为杂家可集合百家之长，成一家之言。为此，他综合百家，针对不同人物选择对应方式，到处选择最佳投资机会，以为凭借如此，便可站在权利顶端，影响世间格局，进而实现一家独大。 然而他没注意到，这般作为产生了巨大的副作用，缺失了那种近乎宗教的执着与狂热。在施交影响下，其门徒都是机会主义者，俱是讲究风险投资，如今丁浪想投在本王身上，有了本王支持，就算他是个叛徒，在杂家众眼里也无所谓，谁能成就他们，谁就是杂家首领，简单的很。” 上官婉儿道：“确实如此，从商君到吕夫，皆如是。商君当年选择惠王，确实只差一步之遥就能百家独大。而吕夫同样选择文王，也成了权倾天下的大相。可惜，权利迷惑人心，极度的权势让他膨胀了，甚至妄图取而代之，最终命丧黄泉。” “然而这两人的成功，却更加让施交坚定了想法，故此他在陛下不能选择的情况下，终于将最大的筹码压在了太上皇身上，希望太上皇的复辟能将杂家再度推向极致辉煌。” 上官婉儿道：“如今的丁浪，好像也在选择呢。” 江凡想了想：“杂家都是一个德行。那就让他来吧，听听他怎么说。” 丁浪来得很快，说完话没半个时辰，他就悄悄到了凡人居。 不过依然很谨慎，头戴竹斗笠，身穿麻衣，推着个小板车，好像送货的。 对丁浪的谨慎，江凡倒是觉得很满意。 这家伙虽然心思如鬼，可做事确实是把好手。 “丁浪，拜见王爷。” 他上来就是大礼参拜。 江凡瞅瞅他：“起来吧，丁浪，你这次差事办砸了。” 丁浪面带懊悔：“属下并未想到两个老东西如此诡诈，故意多说了时间。不过，施交确定已死，而太上皇最多不过得了九成，这一下也确定给他留下暗疾……” 江凡哼了声一摆手：“你还丢了本王的龙角锥。” 丁浪连忙谢罪：“属下知罪。” “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此番有何打算？” 丁浪沉声道：“王爷，施交故去，赢沛逃亡，杂家群龙无首，属下想请王爷准许，整理杂家。” 江凡道：“如你所说，那二十七人皆为杂家高手，如今你身份败露，已经是杂家叛徒，如何整肃！” 丁浪面色有些复杂，“王爷……那二十七人虽并不在预料之中，但……属下曾以为王爷定然有所布置……” 江凡哦了声，有些不悦：“你的意思是本王故意放过他们？” “属下不敢……”丁浪此刻心思极为复杂，他想了很久，忽然明白过来，江凡知道自己不实诚，竟然留了一手，没将那二十七人尽数杀绝，如此，自己的叛徒身份自然无法隐藏。 可他难道不需要自己整理杂家投效吗？为什么呢…… 江凡见他不语，便道：“难不成你没有想法？” 丁浪咬咬牙：“属下认为，杂家根植大秦，施交经营一生，重视财权互换，说句实话，杂家门徒大都如同吕夫一般，擅长风险投资，如今太上皇已经出逃，是个失败者，而只要王爷明确支持属下，下狠手……” 他目光透漏出一丝狠辣：“这些人只能选择归顺。” 江凡道：“你太小看施交的影响力，杂家众，如今恨不得将你扒皮拆骨，就算高压整肃，你也不成。” 第897章 丁浪的投机 丁浪懊丧万分，虽然明知道被对方算计了，却也无可奈何，身份差距天大啊。 “属下，敢请王爷指点迷津。”最终他长出一口气，单膝跪下拱手道。 江凡看看他：“丁浪，你是个能做事的，但差在不够真实。不妨明说，今日之事，便是本王的敲打。” “属下……”丁浪没想到他直接挑明，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江凡道：“不必说了，你有些事藏着掖着，本王也不想问。既然本王觉得你尚且可用，便给你个机会。” 丁浪一怔，显然对方是打算再给自己一个机会，赶忙道：“请王爷吩咐。” 江凡道：“如今太上皇逃往南方，你便随着去吧，暗中调查，将他的一举一动如实禀报本王。” 丁浪心头一动，其实这件事本就是他想要办的，毕竟那二十七人中剩下的十五人带走了杂家最重要的东西，而且丁浪看来，只要杀光他们，太上皇这个继承者便彻底有名无实，自己的依然大事可期。 “属下自当从命。不过这秦国杂家众……” 江凡摆摆手：“本王知道，杂家传承从来不在人，而在事。若你做得好，本王扶持你又如何。你走之后，本王会找个合适的人先行接手，只看你差事办的如何了。” 丁浪心头一喜，下一刻，却忽生迷惑：“何人能做到此事……” 江凡眯眼笑笑：“自然有个合适的人，你以为……商君之子如何？” 丁浪顿时大惊：“商雏？” 这个人确实合适，而且太合适了。商君本就是施交掌门大弟子，而商雏乃是商君唯一嫡子，若他出面，杂家不难整肃，可问题是，商雏执掌，还有自己什么事？ 江凡看出他的惶惑，“你不必担忧，商雏日后本王又更合适的安排，此人虽出身杂家，但正如其父擅律法，更似法家之人，不会和你抢杂家。但你若办事不力，杂家……恐怕和你再无缘分。” 丁浪倒是微微松了口气。虽然多少还有些忐忑，可这总算是唯一的机会。毕竟当年商君之所以将首领位置让给吕夫，便是因为他更想以律法成就自身，这是个前车之鉴。对方这样做，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尤其眼下，自己确实不适合出面整肃杂家。 “你的忧虑本王知道，但你没有选择。除非你再次投靠太上皇，希望他能卷土重来，你琢磨太上皇还会不会要你？” 丁浪赶忙拱手：“断不敢有此想。” 江凡轻笑一声：“你当然不敢，也不会。施交……也不希望你如此吧。” 丁浪面色大变：“属下不明白……” 江凡看看他：“本王说过，你心思太鬼，太不实诚。看来你还是没意识到。” 丁浪面色阴晴不定，跪在那里，紧紧咬着牙关，内心似乎极度纠结。 江凡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又一条鱼儿将饵料吞下，撤回钓竿，重新串上个面团抛了下去。 丁浪看着，缓缓说道：“直钩钓鱼，愿者上钩……” 江凡没有看他：“商君和吕夫有一点比你强，他们一旦选定了合作目标，便不遗余力，故而能成就大业。而你……” 他并没把话说完。 丁浪却神色一震，终于叩头道：“丁浪知错。不错，师尊确实留书给属下，证明……证明最后一击是他准许的。” 江凡哈哈大笑：“丁浪啊，你总算说了句实话。” 丁浪心中颤抖不停，这位少年王，实在大智如妖，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师尊办这事只有他们二人在场啊。 一股深深的恐惧从脚底沿着脊椎升上后脑，让他忍不住浑身发抖。 “……师尊暗中召见丁浪，称知道我心中所想，也愿给我一个机会，故此留书一封，以便我日后自证清白，得以执掌杂家。这最后一击，实际上是师尊为了防备嬴沛，故意留下的大道缺陷，以便日后掣肘。” 江凡点点头：“本王猜测没错的话，他是要故技重施，如同当年指使商君选惠王，同时又同意吕夫选质子赢沛一般，两处投资，以求保险，果然很符合杂家的作风啊。而你，就是他选择的一条退路。若太上皇不成，你便是他延续传承的后手。而他也不忌讳你和太上皇的争夺，胜者为王，他不是一直这种想法？” 丁浪埋头：“王爷明察秋毫，属下不敢隐瞒。” 江凡冷冷看着他：“所以，你眼里本王是何等人？有些错误，犯不得。” 丁浪浑身剧震，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人不是惠王，不是文王，不是任何人，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可怕人物。选择这样的人投资，断然容不得那么多鬼心思，而他同时也忍不住想到，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更能达到目的，才是最好的投资对象。 “丁浪知罪，愿做任何事以恕罪。” 说罢深深拜伏于地，他明白，此刻再讲任何话都是多余的，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全看上位者怎么想，若江凡觉得自己有用，定会给自己一条路，若无用，他已经犯了相当于欺君之罪。 江凡道：“本王说过，给你一次机会，便不会食言。去南疆吧，你想要的，自己去用命博取。” 丁浪眼神肃然：“属下，拜谢王爷天恩。” —— 华阳宫。 鸾霏霏将阳都的事详细禀报给了担忧已久的云扶摇。 后者只是静静的听着，到最后，听到太上皇出逃，谋反之人坐实，云扶摇神色才微微放松下来。 “你放心，他没事，陛下归来之后，定然会昭告天下，他如今已经回到凡人居，我想，他是累了，想要休息休息。” 鸾霏霏安慰道。云扶摇只是点点头，眼神茫然，似乎有些魂不守舍。 鸾霏霏离开后，云扶摇寻了个隐秘的房间，盘膝坐下。眼神有些怔怔。 “我是不是很没用……每次只能拖后腿，你有事，我也帮不上……” “我知道我很傻，可我不想只在你的保护下，做一朵温室中的小花，每次只看着你一个人战斗，我想……站在你身边……” 她喃喃自语着。 终于，过了不知多久，她面色微微一冷，从怀中摸出一本小册子，怔怔看了片刻，目光变得凛冽而决绝…… …… 第898章 镇西王、监国使 “你这一身血腥气倒是很重。” 吕氏冷眼看着刚刚归来的李修道。 李修沉默的解开袍子，认真在衣架上挂好。走到桌前，摸了摸茶壶，冰凉。 他也没说什么，缓缓坐下，似是在沉思。 “哼……”吕氏语气讥讽：“怎么，给那贼子办差，很愉快是吗？” 李修微微蹙眉：“夫人，如今你看到了，他和陛下根本就是在设局，你应该感到很幸运，没有参与其中，否则，我相府的人头不够砍了。” 吕氏面色变换一番，似有万分不甘，却也终于咬咬牙：“贼子贼女……” 李修哼了声：“夫人，注意你的言辞，那是陛下和摄政王。” “陛下？摄政王？篡国之贼，和一渔夫尔！” 李修眉头紧皱：“夫人，此话你最好憋在肚子里。那渔夫，已经要了本相三千人头，你吕家莫非也想送上三千？” 吕氏咬咬牙：“贼子，居然如此可怕。” 李修道：“没错，是个渔夫，可就是这渔夫一而再再而三挫败太上皇。此番，若非为夫洞察先机，你若允了太上皇那件事必定万劫不复。” 吕氏懊恼：“那女贼何等运气，居然寻来此人。” 李修道：“不论你认为她是什么，在李修眼中，她就是陛下，大秦的天。若非你吕家与我李修有大关联，就凭你这屡屡不敬，迟早会招来横祸，本相真该休了你！” 吕氏癫狂笑道：“哈哈哈，休了我？左相好大威风，你心里明白，你和我吕家是一条船，下不来的。” 李修拂袖：“但你记住，有为夫在，决不允许你谋划大秦。” 吕氏恼怒：“杀父之仇，我吕家与她不共戴天。” 李旭不屑道：“吕家？不过是你自己的仇恨罢了。你也要明白，我们既然相互依存，你这个左相夫人名号便是你能执掌吕家的根本，你吕家一族要的是重回巅峰，没有吕夫，没有你，还能有其他人，你若是不思悔改，执着复仇，这吕家话事身份，迟早要花落旁人。” 吕氏似乎极为恼火，胸膛起伏，却终于没有再度反驳。 “如你所说，我吕家必须要重返辉煌，可你一直如此谨小慎微，何年何月吕家才能摆脱叛逆身份！” 李修淡然道：“良机需要等待，有时候，成功只是一日之间罢了，在此之前，你最需要的是耐心。” “耐心？”吕氏有些癫狂：“我吕家已经没落至斯，不复当年半数，你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入土吗？” 李修看看她，眼中有十分光火，却最终压制下去：“不会太久，五国大乱，便是良机……” “五国大乱？何年何月？我就想要大秦大乱！” 李修叹口气：“那渔夫说过，大秦乱不起来。” “他说乱不起来就乱不起来？” “他只是在表达一个态度，若你想死，想吕家彻底满门抄斩，尽可以去试试。” 吕氏眼中喷火道：“他得罪这么多人，迟早会被群起而攻之。” 李修道：“会，但需要一个契机。这么多事围绕他发生，许多人已经醒悟，此人留不得，会有人在谋划……” 他面带一丝诡异，“你知不知道，大周皇庭，忽然要册封他为镇西王。而泰岳，更要册封他为监国圣使……” 吕氏骤然一呆：“你说什么？” 李修缓缓站起身，目视窗外的浓郁夜色。 “有趣啊，镇西王，监国使……” —— 这突如其来的诏书，让江凡也直发懵。 是的，朝堂上发生一件所有人措手不及的奇事。 大周钦差突然驾临，要面见摄政王江凡，并向宰相李修送上周皇诏令。 而目的，让所有人都惊了。 大周皇庭，居然要册封江凡为镇西王！ 钦差声称，周皇十分欣赏江凡才华，瞩意册封其为镇西王，名正言顺摄政秦国。诏书已经带来，命江凡上朝奉诏。 并且说，周皇甚至愿意亲请泰岳，赐其监国圣使。 这两个消息一出，朝堂乱了套。 而江凡也十分懵逼。 “师傅，周皇和泰岳，这是要搞哪一出？” 张之陵手拿诏令看了许久，微微叹口气。 “你刚刚担任摄政王，刚惹出一堆乱子，诏令就来了，好时机，好手段。” 江凡大皱眉头：“周皇实在令人费解，我看他就是在蓄意搞事情。” 张之陵拂髯道：“你当明白，分化手段罢了，不算高明，却很阴损。” 江凡点点头：“这点我倒是明白，不过周皇这也说不过去啊，泰岳、太华可视我为天下大妖。他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背离圣地意思，怎么看都不合适、不合理。” 张之陵笑道：“亏你也摄政许久时日，须知，在目的面前，没有合不合适，没有合不合理。泰岳、太华要收拾你，周皇目的也一样看，此举显然在分化你和陛下关系，目的一致，手段不同罢了，圣地当然心知肚明。” “但明面上看着不太好吧，圣地怎么不也得有个说法？” “说法？呵呵，两大圣地虽然都认为你是大妖，然则大周却从来没发过声，在明白周皇目的的情况下，他们顶多是象征性反对一下，不会有什么过激的事发生。” “周皇说，还要请示泰岳，封我个监国使，看样子是和泰岳密谋过，否则不敢这么说。只是背后就让人深思，泰岳曾公开说过，不符合古制，不予认可来着，怎么突然搞这一出，显得很没逻辑啊。” 张之陵道：“看似没逻辑，但为师说过，根本目的一致。太华和泰岳都是想乱了大秦，而你太重要，必须设法打掉你这个芒刺。只不过两者一个在明，组织诛妖盟和你敌对。另一个在暗，用手段推动你和陛下决裂，最终都是想除掉你们两个。” 江凡琢磨着道：“可毕竟太华在明处喊着我是天下大妖，泰岳假如答应封我监国圣使，从名义上看属实不合常规，太华面子放在哪儿？恐怕相互没商量过吧。” “太华主江湖，实际上和泰岳并不是完全一体，互相之间亦各怀心思，多有龌龊。何况，太华必然明白泰岳的用意，这事儿太华同样不会过多干涉。” 江凡不由失笑：“谁都知道他们的意思，还非玩儿一把恶心人。” 第899章 周皇的深意 他指了指诏令：“你看看，人家怎么写的，说让你深明大义，服从教化，为天下效力。深明大义，换个词就是改邪归正，懂不懂？人家的意思很明确，你就是大妖，但人家胸怀博大，给你机会重新做人呐。” “所以，我若不从，就是死不悔改喽……” 张之陵笑笑：“以后的十大罪状就要加上一条，忤逆犯上，抗旨不尊，弄死你越发名正言顺。” “但站在我的角度，换谁看都不可能接下诏书啊，那不是自毁城池，甚至找死么。” 张之陵笑道：“所以他们才如此，接不接，都够你头疼。” 江凡看了看诏书：“是够头疼的，镇西王……这个王爵我记得存在过……” “不错，当初大周一统天下，分别设立东西南北四天王，镇西王，全称镇国西天王，取意为大周镇守西疆之意。” 江凡眯起眼睛：“西疆，大秦之地……” 张之陵道：“不错。而这监国使异曲同工，乃是泰岳一系设置的监国使者，说穿了，就是泰岳的钦差。和太华那镇国圣女作用相仿，唯独不同的是，镇国圣女更多的是个名号，而监国使则当真要向泰岳禀报国事。” 江凡恍然道：“太华圣女、泰岳圣使，这是他们监察五国的明子。” 张之陵点点头：“所以，你可明白了？” 江凡不由摇头：“真是很狗啊。” “确实狗，周室和泰岳不承认陛下这个秦帝，反而莫名其妙要册封你为西天王、监国使。用意不言而喻。” “奶奶的！”江凡忍不住啐了一口：“这存心要我和小翠互生间隙啊。但他们是不是傻，我怎么可能会和小翠窝里反？” 张之陵摇摇头：“小子，你以为他们真傻？不，这东西有两个作用。其一，种子。这颗种子种下来，迟早有一天会生根发芽，说不定在某个时机便会爆发。其二，给天下人看。你觉得外界会怎么猜测？” 江凡顿时明悟，“还能怎么看，这是太有和周庭要扶持我嘛。显然会被许多别有用心之人关注。” “不只是关注，还会传播，最终会形成一股暗流，不知不觉将你悄悄推往陛下对立面。” 江凡道：“真是恶心人，可若是我始终坚持不与小翠对立呢？” 张之陵笑道：“你如何想重要吗？徒儿以为商君如何死的？” 江凡啊了声，彻底明白过来，惠王虽然不想杀商君，可在大势面前，只能选择牺牲他一个。 “狗，太特么狗了。”江凡忍不住苦笑着撇撇嘴：“能不能想个妥善办法推掉？” 张之陵道：“你得先想想，五国名义上都是大周的王，这个空壳子的诏书虽然没实际作用，但为了平衡，也为了寻找一些必要的名分，大家都选择保持适当的恭敬，否则，你就是在造反嘛，那就给别人大义喽，当初四国伐秦，冠冕堂皇的口号不就是大周送上的？固此，不管阴奉阳违也好，视如无物也罢，名义上都会接受诏令。” 江凡挠挠头：“也是，泰岳那个呢？他们从没承认陛下，我这个监国使根本也说不通。” “泰岳说起来和周庭一个样，只不过，名分更高。至于通不通，有何关系？你要接下诏书，说明别有想法，泰岳乐得其成，不接，也正中下怀，种子反正都已种下，而且此后你那个不尊圣地、祸乱天下的罪名越发坐实。” 江凡咂咂嘴：“确实，正如师傅所言，有些事无所谓通不通，无所谓合理不合理，这只是一场权力的游戏，达到目的就是好的。看样子，考验我的时候要来了。” “是喽，奉诏呢，还是不奉呢？奉诏，此后你便要上泰岳、拜皇庭，谢恩。倘若泰岳应了人皇所请，赐封你为监国使，此后还要向泰岳禀报国事。不奉，自然就是公开与皇庭、泰岳敌对，大义上失了名分。” 江凡想了想：“我琢磨着，奉不奉都一个样，他们只要做过这件事，如老师所说，种子就埋下了。这便够了……” 张宰辅拂髯道：“不错，能看到本质。虽说眼下看作用不大，但添个乱，添个堵，埋个伏笔倒是选的正当时候。谁让你小子接任摄政王呢。” 江凡忍不住吐槽：“奶奶的，确实好时机，刚巧我又搞了些乱七八糟的事。” 张之陵却面带深意看着他：“有件事，你想没想过……这件事至此，只是一半而已，周皇此举，可谓半真半假啊。” 江凡一愣：“半真半假？”张之陵的话让他瞬间心神大动。 张之陵缓缓道：“方才说过，大周从未明确指摘过你，那么若是周皇当真有这个心思，你以为如何？” 江凡瞬间陷入深思。若是真有心，也就是说，周皇此举不光是考虑要分化他和小翠，还有更多的目的。站在他的立场，是什么让他如此行事？ 他一时间颇有些想不通。 张之陵淡淡道：“周皇为明庭……” 一句话，如同闪电划过江凡的脑际。 “……对啊……”他喃喃道：“明庭，暗朝……您刚才一直强调摄政王，我自从担任摄政王，和暗朝明确对立……周皇怎么会不明白暗朝的复辟之心，我这样的人……好像他们真的需要……” 张之陵道：“想明白了？” 江凡长长吁了口气，拱手道：“多谢师傅指点。” “周皇看的明白，若你当真奉诏，则当真可以用。大周皇庭数百年都视凤家为眼中钉肉中刺，对他们的防范尤胜五国。 尤其……泰岳那些老东西，不安分呐，你以为他们只是扶持大周？不，这个空壳子如今也就在名义上有用。而暗朝则是泰岳的另一颗棋子，老东西们从来没有放弃对暗朝的支持。大周如今日薄西山，凤家却越发高调，周皇愈发担心泰岳会重心倾斜，以凤家重整天下，而这个时候冒出个你公开敌对暗朝，自然成了周皇争取的对象。” 江凡越发明悟，对这位老师也是更加真心佩服。别的不说，他深入的见解，和对泰岳、大周的熟悉，都是自己目前还不具备的。 “所以，若我当真奉诏，这个镇西王也会是真的。只是，周皇的深意，泰岳看不到？” 第900章 催小翠订婚 张之陵笑道：“这就是你不了解泰岳的地方，他们不在乎天下乱不乱，谁来当人皇，只关心圣地的权威。在中间随时平衡，才是他们要做的事。” 江凡恍然，“所以周皇才敢说请泰岳册封的事儿，有他出面，这事儿又确实有好处，说不定泰岳也真会同意册封个监国圣使。” “不错，若你不奉诏，也达到了方才所说的分化目的。” “这可真是……”江凡深深叹口气：“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张之陵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虽然不很贴切，倒是很形象。说说吧，你小子准备如何应对？” 张之陵端起茶壶喝了一口，笑眯眯道。 看师傅如此从容，江凡不由心里一动，看来这件事并非无解。 眼瞅江凡在那踱步沉思，张宰辅也不急，他也想看看小徒弟到底有什么手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一炷香烧了近半，江凡忽然驻足，眼中逐渐露出一丝诡异的光芒。 张宰辅放下茶壶：“哦？想到了？” 江凡龇牙一笑：“辞官。正好给我个机会辞官，逍遥王，一字并肩王，摄政王，全辞了。” 张宰辅道：“辞了官，没了名分，但是，不影响大周和泰岳册封。” 江凡嘿嘿一笑：“他娘的，我还真要谢谢周皇帝。” 张宰辅一愣：“谢谢？此话怎讲？” 江凡憋不住一般大笑：“我还正愁着有人惦记我娘子，没个合适的借口催小翠儿订婚呢。哈哈……” 张宰辅手一哆嗦，茶壶差点没打翻，主意可不是一个，没想到他完全没按自己想的来。 “订婚？”老宰辅下巴差点掉下来。 “对对，订婚。”江凡兴奋的直搓手。 “我和小翠订了婚，就是一家人，家人怎么能参与此事？哪有夫君监察妻子的？这不胡闹吗？名正言顺的丢一边去啦。” 张宰辅指指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小子是活鬼吗？怎么生出这么个主意？ “最好的是，还能跟小翠明确名分，我看哪个再敢乱打主意，名正言顺的干他！”江凡乐不可支。 “所以说，还真得谢谢大周和泰岳，要不咱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转正呢。嘿嘿嘿嘿……” 张宰辅张张嘴，知道他说的是凤辰。 这么一想，忽然发现，江凡居然做了个完全出人意料，但是精彩绝伦的选择。 张宰辅哑口无言，回头想了想，自己那些办法，好像还都没这个好使，而且……确实如这小子所说，一举两得。 “是个绝妙的主意，老夫想大周和泰岳恐怕也没想到你这一招鬼来之笔。不过……” 张宰辅倒是有点疑惑：“你真想好了要和她成婚？” 江凡也微微顿了下，是的，自己真的想好了吗？ 忽然，他摇头笑了，想个屁，都既成事实了，还在乎这个名分？ “是订婚，真正成婚，以后再说。这不是应付眼前局势嘛。” 张宰辅有点奇怪的看看他，总觉得这小子没说实话。说实在的，张宰辅其实一直有点怀疑他和女帝的关系，而如今江凡的表现，终于让老宰辅心中暗叹，这事儿假不了了。 属实让人感慨啊，想想这俩人在一起，这才叫真正的强强联合，自此之后，纵横天下，谁能阻拦？ 大秦难道真有天命，合该秦一统五国？ 问题是，张宰辅有点审视的看看他：“你到底是入赘，还是娶妻？” 江凡张张嘴，这个还真没想过。他想了想，咧嘴道：“管他，反正都那么回事。” “可不是一回事，入赘，则为帝夫，而娶妻……” 江凡心神一动，娶妻的意味着什么，他心中自然明白。忽然眨眨眼：“入赘，眼下先入赘呗，一个赘婿，更不能干这差事，吼吼。” 张宰辅看着他那惫懒样啐了一口，却终于没再追究此事。 “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对凤辰确实有点醋意大发。”张之陵戏谑道。 江凡哼哼两声：“这孙子，拿着太上皇当初允诺的婚事说事儿，妄想不废吹灰之力得到大秦江山，真是想的美。” “所以，你手段很酷烈啊。” 江凡嗯了声：“这些人做了太多事，若不是他们也不会死那么多人。” 张之陵道：“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此作为，陛下尚且有退路，可你却完全没有了，凤家势必置你于死地。” “知道。”江凡点点头：“我拦了路，阻挡了他们的大计，凤家当然忍不了。” “不觉得陛下在利用你背锅？” 江凡笑了：“她是我媳妇，这口锅只能我来背。” “不生气？” “看起来是被利用，但这不恰恰说明，小翠的选择么？” 张之陵呵呵一笑：“你通透就好。” 江凡道：“不过太上皇那份允诺婚事的国书确实有点麻烦，凤家会一直咬着这个说事儿。” 张之陵道：“此番太上皇能与凤家合作，此婚事便是引线，你迟早要想个办法解决一下。” “订婚，就是个办法。” “然则，若凤家拿出国书指责女帝，面对天下悠悠众口，你当如何？” 江凡眼中露出一抹冷笑：“那就，让他们拿不出来。” 张之陵拂髯：“国书在凤家，龙潭虎穴之中，你有何办法？” 江凡眯眼按了按手指节：“某人这师兄弟关系，该做个了断了。” —— 这几天对秦人来说，真正如同坐过山车一般。 先是那位逍遥散人突然之间上位成了摄政王，统管大秦。 紧接着，就是对朝堂的大清洗。 然后是征讨百渠。 随后竟然爆出惊天消息，摄政王居然在谋反。 还没等大家伙回过神来，谋反的又变成了太上皇。 这件事还没尘埃落定，更惊人的消息又出来了，泰岳和大周下诏，想要册封江凡未镇西王，甚至还要请泰岳册封监国使。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且每一波都是轩然大波。 在秦人看来，监国使也就算了，不就是来大秦监国嘛，自家王爷，那还不随意？可镇西王是个什么东西？明白人后来一解释，大秦顿时乱了套。 第901章 大学士之子，钦差曾春 镇西王，根本就是秦王嘛。大周这个空壳子，居然玩了一手内部分化。 然而这两个头衔确实很香啊，当今人皇册封，名义上西秦真正的王，泰岳承认的王。 那位摄政王会如何选择？若是他当真从了大周，这大秦，恐怕容不得他了。 气氛骤然变得诡异而紧张，无数人翘首以盼。 然则，那位摄政王毫无反应，凡人居出来的人也不避讳，说王爷在家遛狗钓鱼放大假呢，其他事等假期结束再说。 秦人也很懵，但只能等消息，因为这几日一连串的反转，把人都搞晕了头，大家很难分清楚真相。 但有一点，王爷此举对大周钦差可算太失礼了。说到底那可是代表当今人皇来的，就那么丢在那不管？到底是真心大，还是真无视呢？ 唯独李修三番四次来凡人居寻王爷，很苦恼啊，摄政王不上朝，大周钦差又不耐烦等待，天天催，他夹在中间那叫一个郁闷。 “殿下啊，您这假期打算休到什么时候？” 李修苦着脸坐那，连茶水都懒得喝了。 江凡瞅瞅他：“哎呦？李相很着急啊——” 李修眼皮一跳，就觉得这厮话有点带刺儿。赶忙解释道：“这中间夹着不好受啊，殿下，那可是人皇钦差，就这么晾着，实在说不过去。” 江凡摊摊手：“那李相帮我想个辙，奉诏，还是不奉诏？” 李修嘎巴嘎巴嘴，心说，你怎么把这烫手山芋抛给我了？存心的吧。 “这……殿下，此事下官可不敢置喙，不过总该见见吧，哪怕设宴招待一下也好。” 江凡一脸烦躁：“想不好不见。” 李修忽然明白过来，这件事确实不好处理，江凡恐怕也在烦躁中，没做好计议之前，只能先拖着。而事实上，他明白，大周钦差虽然一直在催，但并非真的着急，显然这么拖着，在他看来是在考虑，可能是好事儿。 但李修很快想到，或许江凡是在等陛下归来，把事情丢出去。 “至于设宴招待，李相你去吧，他是个钦差，你也是大相，身份只高不低，本王相信，李相能应付。没事儿，花多少银子算我的，给双倍。” 李修苦笑，这是银子的事儿么？ 但这位显然谁也催不动，催急了，他又该说你个某某某是不是有啥想法了？ 还是不要惹这一身骚，反正钦差就算真恼火，也是恼他，跟自己没关系。 “如此，李修就先顶着，您是不知道，那位曾大钦差可不是个好应付的。” 江凡心神微微一动，却面带微笑：“哦，姓曾啊，还不知道姓名呢，哪天见了别失礼。” 李修道：“钦差名为曾春，乃大学士曾静的嫡子，官拜太子少傅，在朝堂上很有些权威。” 江凡啊了声：“这样啊，那还真要给些面子，何况本王和他老子曾静在极乐也算有过一面之缘。” 李修神色一动，这才想起，确实当年这位在极乐对赌的时候，是大学士曾静做的判官。 “这样吧，我看看，这两天找个机会，见见这位曾少傅。” 李修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那下官静候王爷吩咐。” “行，李相辛苦些，好吃好喝招待着，对了，去国师那要两颗丹药，礼多人不怪嘛。” 李修无语，也就你吧，把堂堂丹天师的丹药当大白菜，别人谁有这个面子。 忽然心里一转个儿，干脆趁此机会多要两颗…… 李修走后，江凡陷入沉思。 曾静，对这位大学士，江凡总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当初在极乐城，他的态度就有点特别，而且那小册子出现的时机也和曾静出现相仿。 后来在诛妖盟再度见面，曾静很有可能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话里话外，都有些古古怪怪的意味。 不但要自己带话给逍遥王，说小册子还有下半部。而且还想请自己给一位皇族子弟望气，推辞之后，又让自己给逍遥王望气…… 细想，好多话暗有所指似的…… 后来，王璇玑答应的事没做到，说是曾静失踪，江凡就越发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感觉，隐约中总感到和自己有关。 这次，没想到来的居然是曾静的儿子，太子少傅曾春。正好可以试探着打听一下。 太子少傅，对这个官职，江凡也很有兴趣。那可是当今皇太子最重要的三位老师之一…… 江凡确实在等女帝归来，也确实有些烦躁，但烦躁的是小翠怎么还不回来，事情难道有不妥？ 他也明白，自己是纯纯关心则乱，但他也看的明白，自己是真走心了。 既然如此，江凡就下定决心，得派人去找找，顺便……把婚约国书的破事儿一并办了。 所以，他见到了高荣。 高荣自然没走，江凡从开始就想让嬴无名来打这场仗，因为有些事，他确实很想看看。 而他见到的不止高荣，还有长公主婕妤。 至于地点，当然就在湖底密室，密室通道直接连通高家，简直不要太方便。 “此番多谢王爷相救。” 婕妤一见面就深施一礼。 江凡点点头，请二人坐下，直接开门见山。 “高荣，我知道你不爽我，但我成全了你的婚事，对不对？” 高荣沉默不语，而婕妤此刻不善的目光已经投射过去。 高荣只好应道：“是……” 江凡干脆道：“那么你也该成全我的。” 高荣一怔，目光却慢慢有些不愉。 “师兄和陛下，有婚约。” 江凡直接一摆手：“你不懂，那是窃国，不是婚约。” 高荣目光一震，显然这话让他大感意外。 “自己看！”江凡将那两封自内书房得到的信函拍在桌面上。自己拿起嬴无名收藏的干果嗑了起来。 高荣盯着那两封密函一会儿，终于还是打开看起来。 看着看着，他一贯的沉静终于被打破了，身体明显一震。 “不可能……” 江凡都没抬头：“你们是师兄弟，凤辰的笔迹，你认得。” 高荣目光有些凌乱，手中拿着信函，牙齿似乎在咯咯作响。 “你看的明白，这里面说的虽然是婚约，但目的很清楚。你难道不信？” 高荣兀自沉默。 第902章 我的成全，你得回报 江凡冷笑：“高荣，你不至于蠢到这个样子。凤家包藏祸心，企图复辟，大秦就是他们想要率先谋得的。” 高荣霍然起身，死死盯着江凡。 “很激动是吗？你到底是个年轻人，没必要总是学你父亲。这件事，你若不信，去问大元帅，还有蒙老帅，他们都能作证。” 高荣终于按耐不住，一巴掌拍在石桌上：“为什么，你之前不告诉我。” 江凡轻哼一声：“你会信吗？你对你那师兄有种盲目的崇尚，怎么会相信他是个窃国之贼？” “师兄，师兄他不会……” 江凡一把打开他的手：“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那么再告诉你件事，这次太上皇造反，就是和凤家联手，陛下至今未归，便是被凤家设计。” 高荣身形巨震，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当真？” 江凡冷笑：“怕我骗你，问你爹。” 高荣庞大的身体竟然一个踉跄，后退了一步。 这件事对他打击太大了。 那个他敬如神明的师兄，原来包藏祸心，还是天大的祸心。这属实让他难以接受。 然而，江凡的态度让他相信，此事，必然不假。 “陛下，在哪……” “我不知道，否则寻你来作甚。” 高荣猛然抬头：“你要我去营救陛下？” 江凡摆摆手：“陛下没那么容易被他们困住，但我很想你去找找，顺便要办另外一件事。” 高荣凝目看向江凡：“说。” 江凡道：“若陛下已经脱身，去设法把太上皇的婚约国书拿回来。” “这就是你要我还你的？” “是，对我是。但对陛下也是个牵制，你可以不管我的事，不过……要不要忠于陛下，忠于大秦，是你该选择的。” 这个不用选择，江凡知道，高荣纵然再欣赏凤辰，绝不会在这种事上含糊。 果然，高荣凝视着他：“我去，但若我发现是假的，我会……” “你什么都做不到，因为不会假。” 高荣再次沉默。 江凡很懒得跟这种所有事都用沉默以对的家伙说话。可没办法。 “国书很重要，但他们绝不会想到我会派人去拿这个，尤其是派你，所以你有得手的可能。而且，必须得手。否则……” 他沉声道：“会有大麻烦，很大，很大。” 高荣沉声道：“陛下可以不允。” 江凡鼻翼发出一声轻哼：“你不懂，你模仿大帅，却只模仿了个形，大帅的眼界、韬略你都没有得到。这里面的利害关系，难道以为只涉及到陛下个人？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说过，会去。” 高荣骤然打断他。 江凡点点头，也不想计较他的生硬，毕竟就这么个人。 婕妤忽然看着高荣：“你能找到婚书对吗？” 高荣的目光变得有些柔软：“能，我最赞成此事，他对我没有设防。” 江凡肚子里忍不住嘀咕，到底一物降一物，这厮对自己从来都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对婕妤，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拿到它。” 婕妤认真道：“国家大事我不管，但你我的婚事欠王爷的情，得还。” 高荣沉默片刻，点点头：“不为他，为了陛下和秦国。” 婕妤小手一摆：“你怎么想我不管，但你夫人我就这么想。别忘了，他前几日还救过我的命。我不希望我的丈夫越欠越多，总该还上一还。” 高荣道：“也许会很顺利，但若有变化，我需要帮助才能确保成功。” 他虽然是看着婕妤，但江凡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人手已经安排好，你带走。我只有一句话，找到婚书，我要亲眼看到。” 高荣道：“你不信我。” 江凡淡淡道：“在凤辰的事上，你还没给我足够的信心。” 婕妤转向江凡：“王爷，一切都是高荣的不对，但请您相信，大是大非，他不会错。若他错了，我陪葬。” 高荣目光一震，轻轻抓住了婕妤的手腕。 婕妤轻轻拍着他的手：“去吧，凤辰对你有救命之恩，更是你从小到大最欣赏的朋友，我都知道，但大丈夫要懂得大是非，我也相信我的夫君顶天立地。” 高荣目光一阵波动，竟然上前一步紧紧拥抱下婕妤，径直离去。 婕妤没有，反而坐下看向盯着坚果出神的江凡。 “何必呢，你知道他总会去做。” 江凡收敛起神思，捏起一个坚果，“他身上这层硬壳啊，太顽固。” 婕妤莞尔：“又臭又硬，不过倒是绝佳的百炼钢坯。” 江凡呵呵笑着：“长公主啊，我看他在你手里只能绕指柔。” 婕妤叹口气：“你说的对，他太过模仿他的父亲了，一切都在模仿，都快忘了自己是自己。” 江凡道：“不能怪他，他有几天做过自己呢……事实上，他不欠我们任何人。” “你偏偏要如此刺激他，今日他心神波动是最大的一次。” “嗯，我是故意的。这个了断，来得越早越好，不是吗？” 婕妤微微点头：“王爷有心了。” 江凡道：“我一直有件事不知道，他和凤辰的师兄弟关系到底是怎么个由来？” 婕妤想了想：“我也是听他说的。他和凤辰都有一个共同的师傅，兵家——尉獠。” 尉獠……虽然此前听鸾霏霏简单提过一嘴，但如今证实此事，江凡还是感到心神一震。 鼎鼎大名的人物啊。此人出身魏国，却于惠王时期来秦，还曾被惠王封为国尉。地位一度不下于蒙傲老帅。 “那可是位兵法大家啊。”江凡不由感叹。 “他从小就和凤辰一起，在尉獠门下学习兵法，但那时凤辰并不是凤辰，而是化名辰风。高荣孤僻冷静，凤辰骄傲激昂，两人如同冰火，看似不相容，却古怪的互相欣赏。正是凤辰，让高荣感受到来自朋友的热情。 后来，二人在外出试炼的时候，高荣遇险，凤辰舍命相救，自此高荣将其视为兄弟。”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过往，那么，他得知辰风本为凤辰之后呢？” “这要追溯到高荣回秦。据说，临别之际，凤辰才告诉了他真实姓名。然而那时候并无人和他提及凤家的野心，对于暗朝，他和其他人的认识没多大不同，故此并未影响二人的交情。甚至得知陛下和凤辰有婚约的时候，他是最赞成的。因为他觉得，只有他们两人才真正般配。” 第903章 小人屠很美味 江凡撇撇嘴：“凤凰，凤凰，倒真像一对儿似的。” 婕妤有点好笑：“王爷这等人也会吃醋。” 江凡一点也不否认：“碰上这种事，哪个男人不酸。” 婕妤道：“王爷直爽。我想凤辰也很酸呢。” 江凡不由想起刚入秦的时候高起那般敌视自己，“想想，是不是凤辰让高荣教训教训我的？” 婕妤掩唇一笑：“还真有这个事儿。” “啊？”江凡愣了下，他只是随口一说，不想还说中了。 “不过凤辰当时根本没把你看在眼里，随口一说罢了，你知道，高荣这人较真，真就想要殴打你来着。” “哈哈哈……真是的……” 江凡忽然觉得特别搞笑，都是这般人物，有时候和普通年轻人好像也没啥区别。 “王爷……”婕妤面带深意看着他：“这次，你便是要他去决裂吗？” 江凡慢慢收敛笑容：“是时候了。” 婕妤沉默片刻：“他会很痛苦。” “兵戎相见的时候呢？还不如早些了断。” 婕妤轻叹口气：“他只是个大男孩……” 江凡道：“所以他也不是冰冷的百炼钢，还好有你的温柔……” “你是为他好，他慢慢会知道你的用心良苦。”婕妤带着几分感激道。 江凡摇摇头：“我并未奢望他去感激什么，替陛下做好事情，尽了自己的本分就足够了。” 婕妤道：“他，此行可能安好……” 江凡看看她：“你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婕妤微微颔首：“他是我的命。” 江凡道：“这却是他的宿命。我已经选了最稳妥的时刻，给了他最好用的人，不能保证更多了。” 婕妤起身缓缓一礼：“婕妤此生，人情惟欠王爷。” 江凡摇摇头：“当初你托高荣交给陛下和太上皇有关的那些东西，已经够了。” 婕妤淡淡道：“那是还陛下的，并非王爷。” 江凡笑笑：“一样。这次太上皇作乱，其中的东西已经帮上大忙，说起来还应该感谢你。” 婕妤有些黯然道：“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是我的兄长，走到这步田地，真是何苦来哉……” 江凡道：“万般皆自取，你和他已经两不相欠，不必为之忧心了。” 婕妤点点头，神色总有些遗憾。 江凡道不想再提这个让她不开心的话题，笑道：“等高荣拿回婚书，也算帮了我，两清。” 婕妤摇摇头：“清不了……越欠越多，这辈子怕是还不起。” 江凡淡淡道：“你是无双的小姑，一家人，就不说这些了。” 婕妤咯咯一笑：“是啊，还不起，就不还啦。日子还长着呢，高荣这颗坚果，其实还是挺美味的。” 江凡噗嗤一声喷了：“对我来说是有用好不好，美味回家关上门你们自己说去。” 婕妤也不由咯咯一阵笑：“王爷，说到底我也是你小姑子，高荣可算你小姑父，你以后啊，多让着他点。” 江凡翻了翻白眼：“你说反了吧，既然论大辈，不该他让着我？” “他不成熟，你知道的。”婕妤掩唇，不知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 “比我大着好几岁呢。”江凡撇撇嘴。 婕妤忽然眨眨眼：“我说小侄子，你这次让他去偷婚书，难道要……” 她搓了搓手指，一脸好奇：“难道打算成好事儿了？” 江凡干笑一声，“没，没。就是不希望凤家老是拿婚书说事儿而已。” 婕妤一脸不信。 “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吧，他这会儿应该已经见过大帅，该启程啦，收拾行装去吧。” 婕妤嘀咕一阵，才起身走入暗道。 她走后，江凡硬是把干果吃完才抹抹嘴意犹未尽的离开。 接下来的两天，倒是相当清闲。 大乱已经平息，阳都、朝堂一切恢复正常。虽然女帝未归，但乱七八糟的声音也少了许多。 唯独那个曾春催促的越发厉害，江凡终于决定见见此人。 于是摄政王殿下旷工数日后，终于再度出现在朝堂，以国礼正式接待了那位大周钦差。 一应繁琐过后，江凡于章台宫设宴款待钦差。席上宾主尽欢，直到所有朝臣离去，江凡才将曾春约到了书房喝茶私聊。 曾春酒量显然不错，喝了那么多，也不过有点微醺。 江凡更不用说，这个老六事先偷偷服用过解酒丹药。 眼看曾春在那眯着眼摇头晃脑，江凡笑道：“曾大人海量。” 曾春缓缓睁开双目，眼睛竟然非常亮，竟没有半分醉意。 “小意思，小意思，本官迎来送往多了，自然有点功夫。” 江凡呵呵笑道：“佩服，佩服，果然久经考验。” 曾春双眼在他身上一阵乱瞄，嘴里啧啧有声：“十八岁的摄政王，统领天下最强的大秦，了不得，了不得啊！” 江凡拱拱手：“大人过奖。” 曾春道：“过奖？不，不，世人传言，王爷谪仙般人物，才冠天下，无所不能，今日一见，果然少年英才呀，便是当初被誉为小神童的皇太孙殿下活到现在，恐怕也比不得。” 江凡面色没有丝毫波动：“这可不敢当，凡夫俗子，哪里敢与皇家血脉相提并论。” 曾春呵呵笑道：“皇室血脉确实超凡，却未曾料到，民间居然也有王爷这等人物，私下说句不该说的，更胜皇家呢。” 江凡给他斟茶，“大人折煞晚辈了。今日可曾尽兴？” 曾春见他转移话题，遂露出个满意的表情：“好，好，美酒佳肴，摄政王美食天下第一，名不虚传。” “大人心情好就好。” 曾春却慢慢叹了口气，神色有点黯然。 江凡似是一愣：“大人……莫非有什么心事？” 曾春又是一声叹：“唉——！心情说起来还真不算好，我那老父无端失踪，本官心忧如焚，整日夜不能寐啊。这也就是国事当前，强颜欢笑罢了。” 江凡似乎很疑惑：“哦？老大人失踪了？” 曾春点点头：“还好留书一封，否则，本官当真没有半点心情做事喽。” 江凡劝慰道：“既然可留书，说明老大人无恙，可能有私事要办，不便交代罢了。” 第904章 小册子下半部送上 曾春颔首道：“也只能这么想，不过……还是让人揪心。” 江凡道：“难道书中未曾提到丝毫线索？” 曾春摇摇头：“语焉不详，只是说去寻一些踪迹，然则…… 他眼神有点诡异：“信中有句话，倒是和王爷有点关系……” 江凡很吃惊道：“和本王？不能吧，我和老大人只有一面之缘而已。” 曾春眯眼看看他：“确实，应该只是一面之缘……故此本官也多有不解，家父书中称，让本官将小册子下半部交给王爷。” 江凡心头一动。当初自己曾要求王璇玑，将下半部公布天下，可那厮终归心思太深，一直没做这件事。不想，曾春居然提了出来。 “什么小册子下半部？”江凡似乎迷惑不解。 曾春笑笑：“王爷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便是那极乐城曾流传的小册子……” 江凡赶紧摆摆手：“都是无聊之人胡乱编造的谣言，赚取碎银子罢了，这等事可不能当真，担待不起啊。” 曾春哈哈大笑：“是，是，俗人戏言，哪里能当真，不过世人牵强附会罢了。” 江凡似乎松了口气：“不错，不错，曾大人明鉴。想必老大人也只是想和晚辈开开玩笑而已。” “说的是，说的是，家父一向老顽童的很。” 曾春笑着道：不过……家父所托，为人子总要办了才是，这不，给王爷带来了。” 说着探手入怀，竟当真取出一本小册子来。 “这便是下半部，王爷收着吧。” 江凡接了过去，随意翻看两下，不由大摇其头：“真是离谱，也不知何人，无聊到这个程度。” 曾春道：“王爷名满天下，和王爷有关的事儿都很惹人关注，编了这个，定能卖不少银钱呢。” 江凡哈哈大笑：“真是乱七八糟，也好，本王抽空看看，图个乐呵。不过曾大人可要代本王上禀皇室，本王可没有丝毫冒犯之意，此事也与本王毫无关系啊。” “那是，那是。皇室中人哪能如此愚昧，陛下也曾看过，一笑置之罢了。倒是太子殿下，睹物思人，本就病体欠安，如今越发思念这唯一的子嗣，这两年身子骨每况愈下啊……” 他满怀感慨道。 江凡也面露同情：“太子殿下父子情深，在所难免，望各位大人多多劝慰才好。” 曾春点点头，语气不无惋惜：“太子殿下才华超卓，本该早就接掌皇位，主政天下，怎奈病体沉疴，难登大宝，真是天妒英才啊。” 江凡沉痛的点点头：“说的是，本王听闻，当今人皇陛下也很忧心此事。” “不错，皇家人丁稀薄，陛下只有二子二女，偏生二殿下膝下只有一女，惟大殿下得一子，却英年早逝，皇家传承如今实在堪忧，如何不让人扼腕叹息。陛下忧心忡忡，在所难免……” 江凡犹豫道：“说句不该说的，太子殿下病体沉重，二殿下既然能育有一女，为何不多多纳妾，争取多生几位龙种？” 曾春摇摇头：“大周传承历来首重礼法，大殿下在世，尽管病体欠安，但也要首先考虑能否延续后代，二殿下不愿惹人非议，故而迟迟没有生育。” 江凡哦了声：“原来如此，两位殿下倒是谦恭有礼的很。” “那是自然，大周以礼治国，礼之一字贯穿九百年，断不敢悖。” 江凡连连点头：“大周礼行天下，故此我华族才被称之为礼仪之邦。” 曾春也颇为骄傲：“说的是，不过这天下，如今可是很无礼。” 江凡也点点头：“谁说不是，整日里打来打去，乱成一锅粥，不知何日能恢复盛世光景。” 曾春面带深意看着他：“哦？看来王爷也希望天下太平呢。” “那是自然。”江凡正色道：“天下太平，人间盛世，哪个不想。” 曾春叹口气：“只可惜，你我皆知……这是私下说，难呐。天下五分，各自为政，皇廷影响力，一日不如一日喽。” 江凡也面色沉重：“是啊，不知朝廷可有良策？” 曾春苦笑道：“至少需要两件事。其一，年富力强的明主，其二，天下英才效力。” 江凡深以为然：“曾大人高论。” 曾春道：“这明主……不是我等可以议论，但这英才……王爷可愿效力于大周正统？” 江凡正色道：“曾大人这是哪里话，天下皆大周子民，效命吾皇天经地义，江凡何尝例外！” “哦？王爷此言发自内心？” 江凡道：“忠孝皆大义，岂能信口开河？” 曾春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向前探了探身子，低声道：“既如此，王爷……何不奉诏？” 江凡露出为难的神色：“这诏书本王看过，恕本王多嘴，此诏，可是陛下手书？” 曾春犹豫下道：“实不相瞒，乃是太师手书。但有陛下玉玺龙印，这可做不得假。” 江凡连忙道：“本王可没这个意思，人皇诏书，谁敢作假。本王的意思是……诏书中说封本王为镇国西天王，但不知这封地……在何方？” 曾春眼神收缩，看了他片刻，才缓缓道：“王爷不该问此话啊。” 江凡一愣：“为何？王爵不是该有封地的吗？” 曾春道：“王爷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 江凡不愉道：“曾大人此言差矣，不知才问，哪有明知故问的道理。” 曾春沉吟片刻，开口道：“王爷可知镇国西天王的含义？” 江凡摇头：“本王年少，还请大人解惑。” 曾春缓缓道：“大周立国，分封天下，设立东西南北四伯，为侯爵位。人称东伯侯、西伯侯、南伯侯、北伯侯。以镇守大周江山。初时并无封地，只是领四军镇守四方。后……” 他面色慎重道：“后天下乱象纷呈，陛下为了稳定国本，加封四大伯侯为王爵，称镇国天王。与此同时，也赐予了封地，若是对应如今来看，大致为西秦、东晋、南楚、北魏之地……” 江凡似是大惊：“这……如大人所说，镇西王便是秦国所在，这，这如何使得？秦国已有君主，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如此岂不冲突？” 第905章 钦差与王爷 曾春若有深意的看看他，忽然笑了：“王爷不必多虑，列土封疆乃是当初不得已之举，如今，依陛下之意，镇西王只是爵位，不参与政事，与秦君并不冲突。” 江凡似乎还是很惶惑：“但……本王还是觉得不妥，要知道本王如今可正当摄政，难免落人口舌啊。” 曾春淡淡道：“秦君不在朝，镇西王暂领朝政，并无不妥。待秦君归来，王爷自可辞去摄政王之位便可。” “辞去？”江凡摇摇头：“大人可能也知道，本王是个懒人，摄政监国，本就非本王所愿，辞去是迟早的事，但是不能摄政……皇廷要我可还有用？” 曾春咳嗽一声道：“今上欣赏王爷才华，特此加封，王爷何必考虑那么多利用关系，依本官看，倒是曲解了今上意思……” 江凡哦了声：“那还好，那还好……唉，只是如大人所言，四方本为四国之地，这四大天王也该是取缔了的封号。本王不明白，为何封我个已经取缔了的爵位呢……” 曾春道：“王爷岂可如此想，天王封号从未取缔，只不过世事变迁，多有变化而已。” 江凡似乎还是很茫然：“大人所言本王能听明白，可这事情……多少有些想不通啊 曾春拱拱手：“上意难测，岂不正常，王爷不必忧心。” 江凡无奈的叹口气：“也是，不过本王想问问，这做饭是否与监国使封号有关？诏书中称，若本王奉诏，还能上请泰岳，赐封监国使，这又是何意呢？” 曾春笑道：“还是那句话，上意难测，不过本官倒是可以说说自己的看法。” 江凡连忙斟茶：“敢请大人指点。” 曾春道：“指点可不敢当，天下有几人配指点王爷。本官随意说说，您就当笑话随意听听。方才本官说过，今上没有重复封地的意思，也不想因为封地让王爷为难，但王爵赐封，总要有所为，故此请泰岳降下敕令，封王爷为监国使，大概是让王爷监察西秦的意思，也算赐予实权，总不能让王爷有名无实吧，您说呢？” “啊……原来是这么个意思。”江凡仿佛恍然道。 “这倒是也说得过去，与君上也没有冲突，还好，还好……” 他仿佛是松了口气。却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可是……泰岳能同意吗？本王年轻气盛，得罪过太华，太华圣地不怎么待见本王啊，不知泰岳圣地对本王是怎么个看法？” “这，本官倒是不知了，圣地难测，本官也不好妄自猜度。不过王爷虽然得罪过太华，却没得罪过泰岳。说句不该说的，太华，是江湖人的地方，泰岳，是咱们朝堂的圣地，不是一回事儿啊……” 江凡呆了呆：“哎呀……原来如此，多谢曾大人指点了。” 曾春笑笑：“都是下官胡乱猜想，王爷不必往心里去。只是如今人皇诏书在此，王爷不好一直拖延啊，否则岂不是大不敬？” 江凡犹豫着一皱眉：“大人应当知晓，本王这摄政王乃秦主所封，就算愿为明庭效力，也当禀报秦君之后啊，否则岂非……于礼不合？” 曾春愣了下：“这……” “大人方才说过，大周以礼治天下，江凡身为大周臣民，自当奉行礼道，大人说是吗？” “这……自然是……” “多谢大人体谅。” “不过，秦君多日未归，不知要等到何时……” 江凡郑重道：“秦君外出，自有归来之日，江凡蒙君上信任，敕为摄政王，在此期间，自当兢兢业业，勤于朝政。一切待陛下归来再议。” 勤于朝政？听到这四个字，曾春眼睛一翻，看似很想吐槽，忍了忍还是憋了回去。 “只是，人皇有诏，长期拖延不是个办法。” 江凡笑笑：“君上想必不日即归，大人也不必心急。此番来阳都，正好可以游玩几日。哦对了……” 江凡诡笑道：“我跟你说，阳都虽然没有青楼，但哪里好玩儿，本王却略有心得……” 曾春：…… 送走一脸无奈的钦差。江凡沉静的独坐了会儿，缓缓拿起小册子翻开…… 灯光映衬，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极为精彩。 —— 面见曾春次日，勤于政事的摄政王殿下，就再次旷工了。 优哉游哉回到凡人居，刚坐在湖边，还没等拿起鱼竿，耳畔就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你便是如此勤于政事的？” 江凡一愣，下一刻鱼竿啪嗒就掉在地上。 “小翠？”他惊喜的回过头。 果真是女帝卓立于身后。 江凡喜出望外，赶紧上前，一把扳住她的肩头，上下打量：“还好吗？没出什么意外吧？” 只看了几眼，江凡就心头一沉。 女帝依旧一身白衣，却并非如往常般干净如雪，大氅边角碎裂，大氅掩映下的衣衫也带着些许风尘。 江凡暗惊，这可不符合女帝一贯整洁的做派。 “怎么回事？衣服都破了？受伤没有？”江凡是真的急了，扳着女帝翻过来调过去的看。 眼瞅江凡将自己转过来转过去反复检查，女帝不由嘴角微微勾起，伸手将他扒拉开：“行了，不成样子。我没事。” 江凡微微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不过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女帝举步走向湖边座椅坐下：“打了一场大架而已。” 江凡喊过人送茶点后，拽过一张椅子，侧对着她坐下：“凤家，还是天人？” “都是。” “都是？”江凡一愣：“什么意思？” 女帝沉吟一下道：“凤辰应该已经成为天外天入世行走。” 什么？这消息让江凡大吃一惊。 “凤辰？归顺了天外天？” 女帝淡淡道：“也不能算归顺，相互利用而已，凤辰心高气傲，目的是人皇至尊，没这么容易归附天外天。” “这也太意外了，天外天竟然也有入世行走，而且是凤辰……”江凡不可思议道。 “并不意外，天外天不好涉足凡俗，便从世间寻找代理。” 江凡点点头，“原来如此，和圣地多少有点差别。” 第906章 天外天第一选择 女帝道：“天外天与圣地不同，圣战之前，其并无所谓入世行走一说。后来随着圣地崛起，才开始选择入世代言。每一代有五名候选。天外天都会提供一定支持，而最终的强者，可获准进入天外天，成为高等天人。” 江凡目光一下变得有些深邃：“所以，凤辰是为了寻求天人支持……” “不错，他未必想要进入天外天，但他想重夺天下。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借助天人的想法，可以肯定天人找过他，否则他也不至于如此有底气，敢发动这场大事。” “所以，有了天外天的支持，他就胆儿肥了是吧。” 女帝哼了声：“将来还未必，凤辰也不是他们唯一选择。” 江凡愣了下：“入世行走难道还有海选？” “海选？”女帝蹙蹙眉，显然江凡又说了个新词汇。 “啊，就是说从大量人中选择一部分精英进入决赛的意思。” 女帝道：“天外天行事诡秘，没什么海选，就算有，他也是海选剩下的，排名非常靠前。” 江凡道：“那最终会有几位？” “不一定，看情况，有过一个没有的时候，也有过五个全部成功的时候。” “我靠，这么不严谨的？”江凡有点纳闷。 “那万一有好几个，天外天主要帮谁啊？” “看功绩，开始因看重顺序排位，按其需要提供扶持，逐渐淘汰，最后决出至强者。” “有点意思，明白了，难怪有时候会有多个行走，并列第一嘛。” “天外天入世行走好像很神秘似的，很少听说他们的事。” 女帝道：“不错，天外天与人间关系太特殊，故此无论是谁入选，这种事都不会公布，我知道了，才告诉你，也就仅限于你，不得外传。” 江凡忽然疑惑起来：“你如何得知的？凤辰应该不会说这种事儿吧。” 女帝道：“他说了。” 江凡大惑不解：“他知道你敌对天人，咋想的？” 女帝想了想：“因为，我是他们第一选择来着。” 啥？江凡感觉霹雳炸响，天雷滚动。 “你……第一顺位？” 女帝无所谓道：“天外天第一个找的我，没兴趣，才轮到凤辰。” 江凡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原来世上的第一顺位不止自己一个。 震惊过后，却觉得很能理解，毕竟换谁来看，女帝都会是最佳选择。不过江凡明白，她可不只是没兴趣，还异常、极端敌视。 “……凤辰知道你是第一选择这事儿不？” “知道。” 江凡意外道：“以他的骄傲能接受自己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受不了也得受，他需要天外天。” 江凡摇头失笑：“估计凤辰很窝火。” “让他窝去，骄傲到变态的人合该多憋屈。” 江凡不由哈哈大笑。 说话间，江凡吩咐的水果饮品已经送来。对于陛下时不时会驾临，凡人居众人早就见怪不怪，而且也没那么拘谨了。 解语花姐妹还叽叽喳喳的向女帝介绍了凡人居最新出品的几样美食，尤其是冰糖葫芦，妹妹解小花大力推荐。 两个可爱的小丫头无人不喜，毫不意外，女帝大手一挥：“赏！” 江凡撇撇嘴，还不是得我出银子…… 女帝似乎有些饥渴，拿起一个梨子三两下就吃完，然后喝了一盏茶，拎了根冰糖葫芦，才有点慵懒的靠在了躺椅上。 “你到底是个会享受的，这地方，这椅子都很舒服。” 女帝口中含着糖葫芦，微微眯起眼摇晃着道。 江凡呵呵一笑：“看到你偷回懒还真不容易。看来这趟累坏了，要不要先洗漱一番？” 女帝微微坐起，抬起袖子放在鼻翼翕动两下：“有味儿？” 江凡愣了下：“没有，挺香的。” “嗯……那等会儿再说。”说罢又躺了下去。 江凡愣了下：“你这是要躺平？” 女帝眯着眼哼了声：“你以为我像你治国那般？” 江凡尴尬一笑：“你能猜到啊。” 女帝转个身侧躺，懒得理他。 “你知道，我这人不擅长主政嘛。”江凡瞅着她后脑勺讪讪说着，心里却在琢磨，莫非这就传说中用后脑勺都能想到？ “所以，就干脆懒政？” 江凡啊了下，懒政这词儿这么来的？我是不是丰富了这个世界的词汇？ “我是觉得，既然不会，不如逼他们自己把事儿做好，你回去看看，效果应该还不错。” 女帝哼了声：“治国不是那般治法。” 江凡嘿嘿笑道：“我就是不会嘛。” “你纯粹懒得操心！”女帝毫不留情，一针见血。 江凡翻个白眼，无言以对，谁让人家说的是事实呢。 “你从准备去战陆睚开始，就知道会有今天？”江凡疑惑道。 “没有，猜测而已，毕竟我出去的机会不多，他们没理由不把握。” 江凡心生佩服：“所以你才提前布置了那么多，拟好圣旨，交代两位大帅，留下那两封书信，甚至还炼制了龙角锥。” “书信，龙角锥？” 女帝愣了下，旋即扭过头，凤目有点冒冷气：“你进了内书房？” 江凡啊了下，哈哈干笑：“好奇，好奇，我就随便一问，说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赵高那小子就交代了……” 想起那柜子里的衣物，江公子深知大难临头，当即出卖了可怜的赵高。 “别往外甩锅！” 女帝瞪了她一眼：“看到什么了？” “没，没有啥，就看了这两样……” 女帝显然不信：“等我回去，发现不妥，你死定了。” 江凡后脊梁一阵冒凉气，仔细想想，好像都恢复原状了，才略微有点放心。 “真没有……你还不信我？” “信你不如信鬼。” 江凡尴尬，只好讪笑着道：“你都同意我去看了，还怪我。” 女帝转回身瞅着他：“我亲口说过？” “说……是没说过，但你不是猜到我会去么，要不然你不在家，那内书房的阵法却为啥是关闭的……”江公子嘀咕道。 女帝直勾勾瞅着他：“没说过，就是没说过，擅闯内书房，等死吧你。” 第907章 懒毛病不能惯 对于这种蛮不讲理，江公子很上火，却没办法，人家确实没亲口说过啊，倒霉催的…… “你说你，忽悠人做事，还总秋后算账，这样下去，我不干了……” 江凡哼哼唧唧。 “哼！”女帝抄起一个靠枕垫在颈下。 “我还在想，你到底能不能想明白点什么，到你去了昆仑，就知道你已经大体了然，还不错。” 江凡啧啧道：“你说你，为啥不明言呢，非得让人猜来猜去的。” 女帝想了想：“你这人太懒，脑子虽好，却不爱动，时局混乱如斯，你得主动思考，懒毛病不能惯着。” 江凡打个哈哈，能怎么说呢，他是听明白了，小翠就是让他主动起来。也没毛病，身处乱局，确实应该处处留心，时时布局，懒散被动的习惯很不好。女帝显然是在逼自己尽快融入其中…… “苍山翠谷之后，你便去追寻天人行踪了吧。” 女帝嗯了声：“他们已经出现，就知道我会去，哪能让他们失望。” “你一直不归，实际上也是在探究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 “不错，所以这件事若说我从头都在布局，是不对的。只能说有所准备，然后兵来将挡罢了。” 这点江凡倒是同意，时局万变，谁能真正将一切了如指掌。 “慢慢你发现，天人可能是在故意引导你，这就越发激起了你的兴趣是吧。” “也在逐步印证我的猜测，事实上，我也是慢慢才醒悟道，我那父王这一局玩的挺大，竟然参与到天人和凤家的局中。” 江凡点点头，也就是如此，女帝在昆仑脚下才见了自己一次，将家里这条线交给自己负责了。 “分身乏术，天人支持下的凤家，还是很难对付，还好，太上皇这里你处理的不错。唯独，不够狠。” 江凡苦笑一声，狠，怎么狠？你让我干掉老丈人么？下不去手啊。 虽然明白，小翠故意不回来，原因之一也是在给自己下狠手的机会，可惜，他也明白，小翠这么做，其实自己也有些纠结。故此，终于选择放他逃走。 “这是最后一次，他离开大秦，父女之情彻底了断。” 女帝沉默了片刻断然说道。 “嗯，他走是最好的选择，实际上杀了他，局面会更难受。” 女帝道：“说说吧，他玩了些什么把戏。” 江凡笑笑：“事情大概是这样，他知道天人和凤家在外算计你，就打算好借这个机会起事……” 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江凡将太上皇从头到尾的布局详细叙述了一遍。 女帝听完，许久没有做声。 江凡叹口气有点歉然的道：“对不住，杀了你的王止戈大将军。” 女帝摇摇头：“他立场不对，迟早会死，自己所选，与你无干。” 江凡有些惋惜：“毕竟是堪比王翦的百战大将，还是很遗憾呐。” “他是迟早的事，当年他没杀无天，我就知道此人可能不可靠。” 江凡道：“说起来，他不是把嬴无天的面皮拿回来了么？” 女帝道：“你说过，有个家伙无眉还缺了半边脸，无天却是整张面皮都没了。” 江凡感慨万千：“你们这一家子，都够狠。” 女帝沉默了下：“你是不是很好奇，当年我为何知道无天没死，却没继续追击。” 江凡摇摇头：“不好奇了，一方面你要借此事留下王止戈，另一方面……自从我发现无名的时候，就知道他可能也活着，你……总归留了点情分。” “不……”女帝缓缓道：“我只是想让他发挥更大的作用……” 江凡轻轻一笑：“好，好，你怎么说都行。” 女帝奇怪的用余光瞅瞅他，转回眼睛仰脸看着上空：“我是不是真的很无情？” 江凡想了想：“你是帝王，帝王无情，很合理。” “当真这么以为？” 江凡忽然叹口气：“我希望你赢，所以你应该无情，但……” “心里烦闷？” “有点……” 女帝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天空有点出神。 许久，她回过神，扭转了话题。 “王止戈的反叛早在意料之中，我交代过高起，原本是想直接推出他，来个了断。但没想到你竟然发觉此事，而且给他设计了更好的局，我真的很意外，百渠之乱、九黎参局、高荣和无名的身份互换都让你用了个通透，说实话，我想的没你做的好。” 江凡心情竟有点小高兴：“哎呦，说起来，你可从来没这么夸过我。” “臭屁！” 女帝白他一眼：“给我拿个梨子。” 江凡哈哈一笑，挑了个大的抛给她。 “真事儿，我还怕没达到你的想法呢。” “他的事，已经超出预期。倒是九黎别院让我有点意外。” “九黎的事，我也是摸索着来的，这个不太容易，毕竟他们不是最开始就参与布局，而是适逢其会，要不是许多蛛丝马迹，加上婕妤给你的情报，我也想不到。” “我意外的不是九黎部族会参与，而是没想到他们打算打通九黎别院和章台宫的地道，有点意思。” 江凡道：“或许当初这么做，不是为了这次的事，但目的一致，都是要对你不利的，有可能提前用上了。” 女帝看看他：“你倒是不错，借着婕妤的事，居然把九黎别院看透了。” 江凡哈哈一笑：“怪就怪九黎族人喜欢生活在洞中，这点我知道，也是胡乱一想，没料到竟是真的。” “九黎别特地为皇太后打造，普通人很难想到，他竟是借此地挖掘通道。真是活人死人都不放过。” “他就这样的人，不过这次我杀了所谓金执法等六人，虽然他们擅自行事，魔主也没法说什么，可是这梁子确定坐下了。” 女帝道：“魔主性子难测，行事不能以常理论，你不要掉以轻心。” 江凡点点头：“没事，我和他也不是第一回有过节。” 女帝余光撇过来：“想魔女了？” 江凡明显感觉到不善，赶忙否认：“没有，绝对没有，我发誓没有。” 女帝哼了声，没理他。 江公子忽然就觉得说错话了，没有就没有呗，风轻云淡多像样，这样指天画地发誓似的，显得问题贼大。 第908章 我想弄死他 于是江公子果断决定改变话题。 “九黎是个意外，百渠却不是。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一直留着这个二五仔？” 女帝啃了口梨子咀嚼着，说话有点含糊：“那地方征服了还要付出大量精力去管，眼下不划算，而且总觉得留着有点别的用。” 江凡却听明白了。古代很多帝王都不会去征服一些费力不讨好的地方，开疆拓土也要开得有意义不是。或许以后会拿下，但那一定是在有必要，或者特殊的时间段。对女帝来说，可能就是统一的时候吧，而太上皇借用百渠，把这个时间提前了。却也正符合女帝所说有点别的用。 “你说，无名这次会不会杀人？” 江凡想起小舅子那双重人格，至今都觉得很奇葩。 “会，他以高荣身份出现的时候，杀气极重，手下不会有活口。” 江凡叹口气：“真是个怪人，一副面具而已，就能成功将自己人格无障碍转变，佩服。” 女帝却淡淡道：“这正是无名厉害的地方，你还不够了解他。” 江凡点点头，有点憋屈：“你们家的人，都太难了解。” 女帝轻哼一声：“姓江的也不都是好东西。” 江凡嘎嘎嘴，无言以对。 “这次太上皇到底还是老谋深算，至少传承是大部分成功了，这方面是个败笔。” 江凡对此有点不满意。 女帝道：“无妨，武道的成功，反倒会让他更胆大，自然也更容易犯错误。” “想必他是这些年与你对局屡屡落下风，发觉了武道到底不能或缺。” “我处死吕夫的的时候，就对杂家有所防范，唯独没料到，施交最终选择了太上皇继承杂家，还把剩下的半条命交给了他，倒也是个人物。” 江凡也不无佩服，“杂家老祖，岂是常人，只可惜，他的学派思想驳杂，很难融为一炉，最终会导致各有所想。” 女帝点点头：“这一点我赞同，若非如此，当初吕夫事件，我就想要废了他，一个没有功力的学问家，比一个野心家要强许多。” 江凡道：“是这个道理，要说施交的学问，还真有许多可取之处，有些见解甚至堪超越这个时代，我也佩服的很。” “超越时代？你又不知道下一个时代什么样子，对错很难评判。” 女帝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江凡心头一凛，这句话说的太有欠考虑了，幸好说出的时机很合适，女帝显然也没有什么怀疑。 微微松口气：“太上皇携杂家重要门徒南下，你认为他会去哪里？” 女帝摇摇头：“九黎、八十八寨、或者其他的地方都有可能。他掌权三十七载，做了许多事，便是我也无法尽数知晓。” “我还是下手轻了，至少应该把他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清理干净。” 江凡多少有点后悔。 “没意义，他已获神功，阻拦很困难。尤其是在阳都大乱你很难腾出手来的时刻。” 江凡苦笑道：“不只是腾不出手，也不敢杀他，那时候我还戴着谋反的帽子，他死了，我可就说不清了。这也是没办法。” 女帝道：“不要说嬴家的人狠，你也够狠，硬生生把自己做成反贼，来对抗这一大盘。幸好你胜了，太上皇当真逃了，朕也归来，否则，你跳进沧澜也洗不清。” 江凡笑笑：“这不是信任你嘛，从看到那些预置手段，从看到蒙老帅和高大帅对我的态度，就觉得你不会输。只是没想到太上皇走得这么决绝，想必当时心情一定很窝火吧。” “他是个枭雄，壮士断腕的事，对他来说没那么难。” “然而我考虑的是，他既然走，就必然还有后手，下次再搞事情恐怕更难对付。” 女帝想了想道：“若他此后如我所想般行事，此次出逃……对我们，反倒是件好事……” 江凡一愣，旋即露出深思之色。 “……虽然我还想不通，但这个局，好像更深啊。”许久，他忍不住感慨。 女帝道：“布局才最耗心神，如同下棋一般，只有完备的布局，收割时才会更容易。” 江凡点点头，心里却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总觉得，眼下和未来许多的局背后，好像都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然而如今这个局已经很够看了，这几天弄得他都一直在担心小翠会不会出事。 “还好你平安归来，你是不知道，我这几天揪心抓肺的。” 江凡大大喘口气道。 “我既然早有计划，凤辰他们留不下我。” 江凡看看她一身上下：“但这回你打得也很辛苦。” “嗯，他因为对我有所图，没能倾尽全力，我的后手也没完全用上，干脆好好干了一仗。” “哼！”江凡恼火道：“那孙子，图的还不是你？” 女帝忽然侧过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要说这凤辰是越发英伟神武了，你不担心？” 江凡当时就火往上撞：“咋的，你心思跳了？” 女帝眯眯眼：“这世间若真有人能入朕的法眼，他绝对可以算一个。” 江凡好像被踩了尾巴，差点蹿起来：“我警告你啊，别逼着我弄死他。” “弄死他可没这么容易，暗朝皇庭，两千年世家，天外天入世行走，你凭啥？” 江凡捏着拳头：“不容易，不代表弄不死，告诉你啊，我还认真想过要弄死一个人，他怕是要中标。” “所以……”女帝认真道：“上次我说过，你吃醋了。” “吃了！一缸！”这次江凡很光棍。 女帝瞅着他，忽然噗嗤一笑，回身躺了下去：“这点出息。” 江凡气哼哼道：“你明白，这孙子看重的不光是你的武道，还有你的家底。不像我……” “不像你什么？”女帝有点好奇道。 江凡撇撇嘴：“不像我一无所求。” “真的？” 江凡恼火道：“你变了，以前这种事你不会问。” 女帝哈哈一笑，继续啃梨子。不多时，一个大梨子吃完，她瞅了瞅剩下的果核：“妄想一口吞下朕和大秦，他没那么好的牙口。” 第909章 玄凰天缺 “你知道他的野心就好，这家伙在大秦布局可挺深啊，我都弄死几千人了，还在拖泥带水的陆续挖出来。” “嗯，这次不错，杀伐果断，有点像样了。”女帝倒是挺满意。 “不过……你把这事儿交给李修，还让龙鹰卫配合他，小心思不少啊。” 江凡嘿嘿笑道：“上回我要了他三千人头，这次就想看看，这家伙能不能老实点儿。” “他应该没让你失望，李修是个绝顶聪明人，会发现这不是他办事的时机。何况你多此一举，让龙鹰卫盯着他。” “嗯，表现还不错。我也知道让龙鹰卫盯着他八成会露馅儿，但时机不好，不这样不行啊，龙鹰卫不调走，不去护卫那帮子文武百官，容易闹出大麻烦。” “所以，下次你要想跟他过过招，最好不要选择这种时候。” 江凡饶有兴趣道：“你对李修很特殊啊，明知他有些问题，还这么信任？” 女帝笑了：“用人要疑，疑人也要用，这才是帝王。但有件事可以告诉你，我明白，他虽然心思很深，但在很长的一个时期都不会做严重危害大秦之事。” “哦？很长时期之后呢？” “之后？”女帝看看他：“你都说不准，何况他。” 江凡笑笑：“也是。不管你是因为多少因素信任此人，有一点我能想到，他总要和张仪分出个胜负来。” “嗯，纵横家每一代两人出世，必然站在对立面，胜者继承鬼谷，败者死。这是他们的传承，也是宿命。对李修而言，没有比大秦更适合用来对抗张仪的了。” 江凡深以为然。 “不说李修，你将计就计，故意被天人引走，继而处理凤辰这条线，既然你无恙，凤辰想必不太好过。” 女帝忽然露出一丝笑意：“你就想听听我怎么收拾他的？” 江凡正色道：“不，我只是关心过程。” 女帝不屑的瞟他一眼：“过程不重要，还是不说了。” “那说说结果？” 没皮没脸，女帝好笑，却到底开口道：“是挺惨，虽然没伤筋动骨，但对他这种自负到极致的家伙，从心理上是个绝大打击。” 江凡一听，就觉得如同六月天吃了冰激凌，爽得不行。 “嗯……那还好，希望他短时间不要再造次。” 女帝道：“让他消停，没那么容易，他吃了亏，一定要加倍报复，不只是我，还有你。这次你起底星罗卫，让他同样损失很大。” “你觉得他会如何出手？” 女帝道：“这次和他的对决是暗地里的，明面上没人知道，故此，他至少还会拿婚约说事儿。” “那所谓的婚书限制不了你。” 女帝对于太上皇都不会手软，更何况他所拟定的一封婚书？ 女帝道：“但有点恶心。” 江凡明白，不只是有点恶心，凤家还能拿这个搞事情。但他真正担心的，是女帝的武道功法。 “我说小翠，你那九天玄凰经，不会真的需要凤家功法吧……” 女帝沉默了一下：“需要。” 江凡心头一凛：“若最终没有凤家功法融合，会怎样？” 女帝道：“大道有缺，修至极致，月满始亏，玄凰经能以最快速度修至无上境界，却逃不过物极必反，大道天缺之下，终将……道崩。” “那会怎样？”江凡紧张道。 “道崩天陨，身死道消。” 女帝淡淡道。 什么？江凡蹭的站起来：“那你为什么要修炼这种功法！” 女帝道：“不如此，不成。” 江凡怒吼：“你没想过后果吗？如今能否散功？” 女帝看看他：“九天玄凰，从不回头，也没有回头路。” 江凡呆住，一股绝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他的心。 许久，他终于缓缓松开双手：“这么说……你只能选择凤辰。难怪他们有这般底气……” 女帝忽然探出手轻抚着他的面庞：“担心我？” 江凡下意识点点头：“你不能死。” 女帝眯眼道：“那么，你去修炼凤家武道？” 江凡一愣，竟然有些意动：“这……还真是个办法……” 女帝却笑了：“就你这武道废柴？还是算了。” 江凡没有计较，反而郑重道：“我身怀先天一炁，也许有希望呢？” 女帝莞尔：“没必要，天道不容，就破了天道，朕岂非一直在逆天，何时，你忘了我是谁？” 江凡一呆，缓缓道：“有此可能？” 女帝拍拍他的面颊：“傻子，世事无绝对，船到桥头自然直，路道尽头……” 她凤目亮起一道耀眼的光芒：“就斩开混沌，杀出一条大道！” 江凡一瞬间热血沸腾，是呵，这才是，无双女帝！ 猛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小翠，你放心，一切还有我呢……” 女帝看看他，忽然勾起唇角：“有你，好啊，那你就去会会凤辰吧。” 江凡一呆：“什么？会会凤辰？” 女帝淡淡一笑：“不应该？我总得做个选择吧。” 江凡当时就怒了：“你这是存心搞事情啊。” 女帝拍拍他的手，神色有些戏谑：“我的男人，最不济也得是个天下第一吧。” 哈——你要求还真不高…… 江凡甚是无语。 “……那个，我在某些方面也可以算是天下第一……” “吃，还是懒？”女帝斜着看了他一眼。 江凡翻翻白眼：“民以食为天，吃乃是大道，我堂堂江三绝，在这吃一道上，前无古人。” 女帝不屑的道：“要能吃出个天下太平来，算你本事。” “吃出天下太平不敢说，但绝对能让你吃个沟满壕平。” 江凡哈哈笑道：“不早了，话也没这么快说完，你去洗漱一番吧，我去弄点好吃的，晚上边吃边聊，看看怎么会会这位凤家傲娇男……” 吃，当然吃不出天下太平，但能吃个人人舒服，女帝也不例外。 当天晚上江凡献出辣椒的火锅，直接征服了她的胃。 “嗯……要说，娶了你也不错，至少每日吃得得劲儿。” 江凡切了声：“我老江家，只娶妻，不入赘。” 女帝道：“帝夫，亲王，不挺好？” 江凡大摇其头：“男人都入赘了，挺不起来，还好啥。” 第910章 此聘礼可够? 女帝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口舌。用筷子拨弄着红色的蔬菜好奇道：“这红彤彤的到底什么东西？味道很奇特，很带劲啊。” “辣椒，来自海外的作物。”江凡一边涮肉片一边说道。 “海外……”女帝忽然凤目一动：“你找到了海外良种？” 江凡点点头，嘿嘿一笑：“大部分，找到了。” 女帝当即怔住，“……万斤之粮？” “嗯。”江凡很随意道：“不止这个。” 女帝瞬间美目熠熠生辉：“此话当真？” “当真呗，农家老祖田渊正在亲自伺候呢，宝贝似的，连我都不让摸。” “这当然是宝贝，天下第一珍宝！无可比拟！”女帝激动道。 她内心充满了惊讶，当初参观青云山大棚的时候，江凡和她说过的话，果然成真了。 这实在令人激动，纵然沉稳如她，一时间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差点当场丢下筷子赶往骊山，好歹让江凡给拉住了。 “东西在那，丢不了，不急这一刻。” 女帝坐下，略微稳定心神，抓起坛子倒满一碗酒高高举起：“这杯酒，代大秦子民，代天下百姓，敬你。” 这些作物的意义太过重大，一旦推行全国，首先大秦摆脱饥饿之虞，待到五国一统，推行天下，则解世间百姓之厄。 江凡拿起碗一饮而尽，抹抹嘴笑道：“所以说，吃，为啥做不得天下第一？” 许久，女帝终于平静下来，看着沸腾的火锅：“你说的对，民以食为天，这天下第一，你当得，这万世美名，你背得动。” 江凡摆摆手：“没那么夸张，我只是寻来种子而已，又不是我造出来的。” 女帝摇摇头：“不，海疆无尽，若非你恐怕百年千年也无人能得到这些。你知道吗，若证明你所言属实，天下百姓，皆应万世供奉。” 江凡笑道：“那倒不必，不过……作聘礼可够了？” 女帝一呆，旋即瞪他一眼，张了张嘴，竟然说出一句：“够了。” 江凡莞尔：“我说笑呢。” 女帝倒是认真看着他：“我却没有。” 轮到江凡愣住，筷子也停在了半空。 “……说起来，我们办过婚礼，这聘礼来得有点晚呢。” 女帝道：“世人不知。” “你不是不在意世人的看法吗？” 女帝沉默片刻：“也许……如今需要。” “因为凤家？” 女帝道：“他们是很烦人，但你知道还有原因。” 江凡有点无奈：“大周封王这么大的事，一回来你就听说了吧……怎么每次弄得都好像交易。” “朕是帝王。” 江凡微微叹口气：“那么……让世人知道？” 女帝点点头：“是时候了。” 江凡缓缓放下筷子，有些出神，半晌才说道：“重新办吧。” 重新？女帝一愣。 江凡认真看着她：“那次……不能算。” 女帝缓缓道：“因为，那次你眼中的新娘，并不是我……” 江凡略有些苦涩：“对不起。” 女帝摇摇头：“你不必说这三个字，我当时也心思不纯。” 江凡闻言，微微笑道：“那么算是扯平了？” 女帝道：“好。这次是你，也是嬴无双。” 江凡拍拍手：“那么……订婚吧。” 忽然眉毛一拧，“说好，嫁人，还是入赘？” 女帝看看他：“你不是想好了么？” 江凡无奈的道：“眼下，只好入赘。” 女帝眨眨眼：“你看，最终还是这么回事。” 江凡哼了声，“不，这是订婚，结婚可不是那么回事。” 女帝切了声，好像对更遥远的问题不怎么关心。 刚刚举起筷子，忽然又停下，注视着江凡：“她……是否还活着？” 江凡呆了呆：“应该活着。” 女帝道：“很好，你属于……那叫……渣男？” 江凡嘴巴张了张，面色有些发苦：“是，渣男。” 女帝好像看出他心情低落：“也许你最终会找到回故乡的路。那时，朕不拦你……” 江凡摇摇头，长叹一声：“说实在的，我现在分不清哪里才是故乡了啊——” 一股深深的怀念如同高潮水般涌来，不可遏制，却纠结万分。 女帝看着他怔怔出神的样子，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喝着辛辣的烈酒。 江凡到底还是回过神来，长长吁了口气：“走神了。” 女帝给他倒满酒：“喝点吧，醉了不想家。” 江凡笑笑：“我们老家说吃饱了不想家。” “都一样。” “但入赘和娶妻可不一样。”江公子有点耿耿于怀。 女帝笑道：“大周这一手，比凤家还恶心人。” 江凡哼了声：“这是阳谋。” “也不全是阳谋，大周也要求生存，而泰岳，可不是大周家开办的。” 江凡点点头：“镇国西天王，监国圣使，亏他们想得出来。” 女帝道：“周皇的日子不好过，光是维持现状已经很难，何况泰岳还处处下注，周皇更深的用意在于自保。” 这点江凡在老宰辅指点下已经想明白：“只是不知道泰岳看明白没有。” 女帝道：“泰岳又不是傻子，必然有人能明白周皇用意。只是泰岳并非铁板一块，支持大周者为数不少。而其他人知道此举首先有个分化大秦的作用，这点目前最重要，故此也会暂时假装未曾想到，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江凡摇摇头：“周平皇，真是很难过啊。” 女帝道：“当代人皇号周平皇，世人只知其取义求天下太平，却不知，平皇真正的含义，是想要平定天下，重振大周。” “难喽，事实上，他们该退出历史舞台。” “不可能的，这种事第一绝不愿意，第二也不能去做。” 江凡愣了下：“不能？” 女帝道：“对于皇朝来说，退出，就是死。皇室可不想被覆灭。” 江凡恍然，确实如此，没人会留着一个失败的皇室，那不是留下祸根么，正如同凤家皇朝一般，如今不是经过漫长的岁月，终于要死灰复燃。 “所以，你的应对手段，便是订婚？”女帝头脑反应足够快。 “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推掉这个镇西王爵，更不会有什么监国圣使的说法。” 女帝轻笑一声：“倒是个古怪却奇妙的招数。” 第911章 夺凤辰的机缘 “好用就行。”江凡捏捏下巴：“唯独名义上不怎么好听。” “入赘给朕，天下没人笑话你。”女帝勾起嘴角道。 江凡别别扭扭的嘀咕几句，也懒得争辩了。 “不说这个了，说说凤辰吧，你这次看来是想让我跟凤辰直接过过招啊，有意思。” 女帝道：“你想去了？” 江凡道：“想是想，不过要过段时间。” 女帝看看他：“你有事？” 江凡沉思片刻：“我要再去一趟南疆。” “所为何故？” 江凡神色有点微微波动：“家事……” “我们的事，有一半也算家事。” 江凡笑笑：“那是自然。不过这件事老家伙一天也不想等，我也不想。” 女帝有点意外：“和你们两人都有关？” “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和老家伙共同的家人。” 女帝好奇起来：“除了你们两人，还有一个？” 确实，她只听说过江凡和老家伙游历五湖四海，却从未听他们讲过，还有一个家人。 江凡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思念：“有的……甚至可以说，是我和老家伙在这个世间的至亲，所以，必须找到她……” 找到，这个词让女帝目光微微一动。 “我们都以为她死了，现在才知道，并没有，当时她还那么小，不知道这些年遭遇了什么，老家伙和我都是心忧如焚。若非为了等你，我已经南下。” 女帝看看四周：“所以，没看到孙老，他已经……” “嗯，他坐不住的，那小丫头可以说是他的亲孙女一般。” “小丫头……”女帝微微勾起嘴角：“看来你还有个青梅竹马。” 江凡失笑摇头：“是小妹妹。” 女帝道：“有何需要？” 江凡摇头：“这件事我们自己解决。” 女帝忽然认真看看他：“我们快订婚了。” 江凡愣了下，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有些感动道：“放心，有需要我会找你。” 女帝点点头：“时间你安排好。因为……凤辰要在半年后突破天凤六变。” 江凡神色一动：“所以你跟我说的要会会他，和这个有关？” 女帝道：“不错，他寻了一处秘境，似乎能助他突破六变。而我，希望你去夺了或者毁了他的机缘。” 江凡心头一震，女帝说这话，显然对凤辰还是有一定忌惮。 “凤辰狂傲，与凤家历代家主都不同，他一旦得势，必然要掀起滔天风浪，然则，现在还不能让他胡作非为。” 江凡道：“天凤六变……和你的玄凰六变相比如何？” “境界相近，但修为，要看个人。” 江凡明白过来，但同时也觉得很惊悚，女帝能修玄凰经，每一变经历一次生死，这天凤功法显然同样残酷，这也侧面说明，凤辰不光天资绝世，心性之坚忍也是世间顶级。” “那秘境……有详细信息没有？” 女帝摇摇头：“那秘境太过重要，凤家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好，我能掌握的，都会交给你。但具体就需要你自己破解。” 江凡笑道道：“看来不是个容易差事。” 女帝道：“你可以不去。这件事也不是非你不可。” 江凡叹口气：“但你要我去，其中必然有道理不是。” 女帝道：“凤辰很危险。那秘境也非同寻常。” 江凡道：“迟早要对上的，他既然多次没让我好过，我也得有所回敬。” “不是为了秘境？”女帝看看他：“你和老家伙十年来到处寻找秘境，虽然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但我觉得你恐怕很有兴趣。” 这话说到心里去了，江凡非常心动的就是这秘境。 与老家伙游历十年，江凡再解身体之厄的同时，孜孜不倦的寻找世外之地，就是因为心底始终潜藏着一线希望。 “你很了解我，我确实一直在寻找秘境，有个很特殊的原因，但也不过是一种很渺茫的希望罢了。” 女帝摆摆手：“你不必说，你……是个有大秘密的人，凡事遵从本心就好。” 江凡沉默了片刻，微微点点头。 “终有一日，我会告诉你，但有时候，我反倒不希望有那一天。” 女帝看看他：“所以，让其他人去，不如你去，这个秘境就是凤辰的机缘，去看看和你有没有缘分吧。” 江凡有点恼火道：“这厮太混账，明着跟我抢老婆，惯的他毛病。这次，非得让他吐血一回不可。” 女帝戏谑道：“他可是凤辰，一个化名就在雏龙榜排行三甲。你行？” “瞧不起谁呢？等下……化名？哪个？” 他不是没听说过雏龙榜，这是天下年轻人最高排名，前三甲之中，嬴无双排名第一。却未曾想到另外两人中，有一个是凤辰的化名。突然回想起婕妤的话，不由恍然。 “雏龙第三，辰风，原来是他。” 女帝有点意外：“你从何处得知？” “长公主，婕妤。” 女帝点点头，“原来如此，他那时和高荣是师兄弟。” “师兄弟……”江凡轻哼一声：“缘分该尽了。” 女帝目光一闪：“看来我不说，你也要会会他。” 江凡颔首：“是，拿着份破婚书招摇，没啥大用，却很恶心人，我让高荣去取回来。” 女帝目光有点深邃：“下手早了。” 江凡点点头：“是有些早，不过事情演变到此，总不能等着这厮半年后光明正大来提亲，该出手了。” 女帝摇头：“我说的是，高荣和他决裂的有些早。” 江凡一愣：“你难道，有别的安排。” 女帝沉思一下：“不重要了，既然已经出手，就做吧。” 江凡道：“看来我低估了这件事，高荣会不会很危险？” 女帝道：“危险，但我在凤家的手段恐怕暂时还用不上，他只能靠你。” 江凡想了想：“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敢让他去的底气？” 女帝道：“他是高起之子，不能有事。” 江凡道：“我明白，不过……”他目光有些森然：“凤家莫非以为，只有他们的暗子渗透在我这边？我，也不是白给的……” 女帝看看他：“这话，信息量很大。” 江凡轻笑一声：“南斗，有凤……” 没有继续说什么，他抬头看看星空，北斗——正亮…… 第912章 女帝要休假 一大早的太阳也挺亮，明晃晃的，让江大公子的悲催无处遁形。 咋回事……她明明看起来很疲惫的…… 江大公子咬牙切齿，在食物上发泄被镇压的心情。 所有人都躲他远远的，不只是因为女帝到来，他这副憋屈扒火的尊容实在让人敬而远之。 赵高是没辙，昨晚就得到陛下归来的消息，没回宫，显然是在凡人居。 一大清早，他就带着仪仗赶来迎驾了。眼看两人早膳用罢，硬着头皮凑了上去。 “陛下，可要回宫？” 女帝一拂袖：“休假，莫要来烦朕。” 赵高目瞪口呆，休假？您咋还休假了，休假不是摄政王殿下的专属么？ 但他也不敢违逆，只好唯唯应了两声，乖乖退下。 刚要走，却听女帝说道：“传谕朝臣，朕要与摄政王商讨要事，三日后临朝。” 赵高身体一震，下一刻，无数念头纷至沓来。 然而有一个，最为清晰，显然陛下是在为摄政王正名。这不比颁布诏书要好用？ 江凡倒是有点意外：“这三天留宿在这儿？外面会怎么传，不担心流言蜚语啊……” 女帝看看他：“随他们传去。” 江凡愣了愣，忽然明白过来，她哪里是在休息，只是在进行另外一种形式的战斗罢了。 “为订婚……铺垫？” 女帝道：“单纯想要偷懒。陪朕游泳去。” 江凡张了张嘴，下一刻扯着嗓子吼道：“大管家，清空青莲苑，今日不营业！” 眼瞅江大王爷屁股着火一般追着女帝跑没了影，顾北雁满脸懵…… 青莲苑有泉眼，活水清澈微凉，秋老虎肆虐下，泡在里面别提多舒服了。 唯独女帝特别讨厌江凡提供那套所谓的泳装，这玩意儿跟没穿有啥区别？甚至还不如没穿…… 到底还是穿了，该说不说，这东西造型虽然龌龊，穿着游泳倒是真丝滑。 江小鱼也来凑热闹，在两人身旁窜来窜去。 灰太狼也想的，被江凡无情的拎走关在了青莲苑外面，悲催的挠门。 江公子今天算是大饱眼福，觉得这段时间的辛苦都值了。一个劲儿赞叹：“媳妇身材是真好，这衣服穿着太有样了。” 女帝瞪她一眼：“款式恶心，唯独尺码还不错。” 江公子嘿嘿一笑：“那是，我专门定制的，肯定比你柜子里那些成品要……” 话还没说完，就感受道一股强大的杀气，江公子一惊，瞬间反应过来，卧槽？漏了！ 女帝目光森冷的看着他：“我记得，某人说没看过？” 江公子哈哈，哈哈的干笑两声，下意识往后划水。 女帝凤目含煞：“全青莲苑都封闭了，你能跑哪去？” “那个，你听我说……我就是看了一眼……” 女帝身体从水中升起，脚尖踩在水面上，一步步朝他走过来，杀气盈野，江小鱼都呲溜一下钻进湖底不敢出来了。 “停，停，不就是看了一下下嘛，没看清楚，真的……” 女帝不理会，步步逼近。 江公子心胆皆颤，眼瞅人家根本不接受解释，扭头要跑。 “色胚受死！” 下一刻，他就被女帝一脚踩进水底，差点没呛死。 …… 畅快的游了好一阵，两人才并排躺在小船上，晒太阳喝红酒。 女帝对于江凡给她弄的这个颜色古怪的琉璃眼镜很好奇，摘下来戴上去好几次。 “有点意思，普通人看太阳会刺眼，戴上这东西就没事了。” 江公子只穿了个大花裤衩，嘴里叼着吸管，“作用不只这一个，还能预防雪盲。” “雪盲？”女帝没听过这个词。 “就是在雪原上久了，眼中所见尽是雪白，会产生一种失明的状态。”江凡解释道。 女帝扭头瞅瞅他：“你说过极北之地，漫天风雪，连年不化，在为征讨那里做准备？” 江凡哈哈一笑：“你可真是，啥都能想到战争，我可没想那么远。当初是想给澄心那个学霸做个近视眼镜来着，结果没成，干脆捣鼓成了这东西，说实在的，这玩意儿其实最大的作用是好看。” 女帝翻来覆去看了看：“似是大头苍蝇，好看在哪？” 江凡摇摇头：“真佩服你的审美……” 女帝将它架在脑门上，“真佩服你的享受。” “所以说，嫁给我，总比别人有意思的多。”江公子不失时机推销自己。 女帝哼了声，懒得搭理他。 却也承认，江凡在享受生活上的确没得说。 “我们能享受，是因为有人在战斗。”女帝看着天际流云道。 江凡也慢慢收敛起笑容：“他们，快要决战了吧。” 女帝道：“百渠王，一蠢货尔，若非那上将陈堃还有些本事，凭百渠王早就亡了国。” 江凡嗯了声：“将士在外浴血奋战，我们如此享受，属实有些负罪感……” 女帝看看他：“休假，也是在战斗。” 江凡明白，女帝，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度假，所谓休息，其实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战斗罢了。 俩人是舒服的很。外界却爆了棚。 陛下归来，百官终于长出一口气，真正放下心来。 然而赵高接下来的消息，让百官集体懵逼。 陛下要休假三日。 陛下是从没休过假的，这已经够奇葩了，偏偏赵高带来的消息是，这三日，陛下要留宿凡人居。 百官当时就炸了锅了。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但陛下你这过分了啊，一次留宿三日，恐怕世人不知道你俩那点事儿？这跟彻底通告天下有啥区别啊。 这消息随着百官下朝，旋风般在阳都传开了。 老秦人都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唯独对这次连续休假三日觉得有点意思。 而驿馆中，接到这个消息的曾春大钦差整个人都不好了。 女帝留宿摄政王家中，还有比这更明显的？ 虽然知道你俩有问题，但这么公开是闹哪一出？明着告诉皇庭，你俩分化不了吗？ 但直觉告诉他，这事儿肯定没那么简单，必然还有后续…… 朝堂内外乱做一片，跟江公子没半毛钱关系。这三天，在他看来是难得的二人时光，必须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毕竟，找女帝这样一个老婆，这种机会属实难得啊。 第913章 百渠之战 唯独女帝的休假不完全是他想的那么回事儿。当天下午，女帝就薅着江凡君临骊山。 这才是她的目的啊，江公子哀叹，她更想借这个机会看看海外粮种。 第一次亲身来到骊山郡，女帝也被眼前的巨城震撼了一把。没想到江凡居然把这座城池修成了这种样子。 宏伟的城门上书两个黑色大字——骊都。 是的，自从独立自治之后，这里就正式命名为骊都了。当初还遭到过许多人反对，认为太过逾制。 骊都城墙高达三十丈，一眼望不到头，且极为宽阔，足可容纳五辆马车并排行驶。虽然还没有完全竣工，但光看眼前已经不难想象最终会何等震撼。 “好一座坚城。”女帝也不由赞叹。 江凡笑道：“都是在水泥的加持下完成的，不过，这并非它最终的样子。” “哦？”女帝有些疑惑：“难道还要更加雄伟？” 江凡反倒摇摇头：“不，最终，将会拆除城墙。” 拆除……女帝神色微动。 “如今这里太过重要，需要高墙拱卫，天下太平之后，这里将会拆除所有城墙，成为一座开放的城市，人人皆可随意往来。” 女帝心神微震：“……这需要真正的天下一统。” 江凡点点头：“不错，而那正是你我想要的。” 女帝颔首，拎起江凡纵身跃入城中。 没有人阻拦，张虬髯看着两人消失于城中，抬起右手微微晃了晃，身后众人拱手散去。 就在二人入城的时候，遥远的百渠，有人却在攻城。 有句话说，你所有的安逸，都因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两人看似逍遥的时光中，正有人在浴血奋战。 百渠都城洛都烽烟四起，千军万马终于抵达这座百渠最大的坚城。 城头之上，一身锦袍的百渠王浑身颤抖如筛糠，那如同洪水般涌的黑色洪流，让他恐惧到几乎昏厥。 这就是大秦铁骑啊，战无不胜的天下至强军！ 如今的他万分后悔听了项臣的话，更是恨死了那个说会提供援助的太上皇。 “这……这……怎么会这样，项臣的人在哪里？赢沛老匹夫的人何在？” 百渠大将陈堃手握狼牙棒，双目阴沉似水。 “王上……不会有援兵了，我们上了他们的当！” 百渠王面色惨白：“为何如此，为何如此！我不信，他们都答应过……“” 陈堃咬牙道：“我们，恐怕被他们骗了，他们显然别有目的，我们只是个吸引目光或者有些用处的棋子而已。” 百渠王浑身颤抖怒吼：“项臣误我！赢沛误我啊——” 陈堃心头冰冷，今日或许就是百渠亡国之日。 开战才多久？对方竟然如入无人之境，长驱直入，一路势如破竹，短短几日就打到都城之下。 他这辈子没见过装备如此精良的军队，他们的刀剑能劈开最坚固的铠甲，斩断最锋利的兵刃。他们的铠甲，能抵御百渠最好的刀枪箭矢。 他也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军队，在他们眼中，只有前进，无视死亡。 甚至没见过如此奇特的打法，从一接触，对方那先锋部队就给了他无比的震撼。 那是怎么样的一支军队？只有三千人，却都是武师境以上，他们的打法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装备更是极度精良。只是这三千人就神奇的攻陷了两座城池。他们的斥候更是诡异无比，己方斥候还没发现对方的时候，就已经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那个虎头金盔的悍勇年轻先锋，一人就斩杀了二十七员大将，兵丁不计其数。 己方派出高手出动暗杀，却一而再落入对方圈套，无数宗师、尊者，甚至圣境都在对方的伏击下陨落。 他原本以为只有先锋部队如此精良，后来发现，随之而来的大军同样如此。在小人屠高荣指挥下，大军所过，攻无不克。凡负隅顽抗者，尽屠。 那个可怕的小人屠手下从无活口，曾单枪匹马撞开城门，一人毁一城，上百军中高手奋力狙击，却被他尽数斩杀，无一生还，如同鬼神。 最终，大秦铁骑呼啸奔腾而至，乌云压城城欲摧。 那勇猛无匹的先锋手握双锏，傲然指向城头。 “大秦铁骑在此，降者免死！” 百渠王面色如土，惶然不知所措。 “不如……降了吧……” 陈堃猛然道：“王上，此番不同以往，您难道还看不明白，他们显然是奔着覆灭百渠而来，我们，没有退路了。” 百渠王颤声道：“我们俯首称臣，年年纳贡，岁岁称臣，还不够？” 陈堃摇头，露出讥讽之色：“原本以为女帝不在，不会走到今日，殊不料那吟诗弄赋的文人摄政王竟如此酷烈，他们这是要灭国，要大秦从此西南再无隐患。” “那，那我们就归顺，一地诸侯也未尝不可……” “事到如今，只是春秋大梦罢了，王上，您要是想活命，就逃吧，臣会打开北门，拼死护您那逃亡南楚。希望项臣能觉得您有用，留您一命。” “可，这……我……” 他神色凄然，一国之君，如何愿意沦落至此。 陈堃看着这个虚伪、懦弱，偏生又蛇鼠两端的愚蠢君王，眼神变得有些疯狂：“本将倒是觉得，王上，您该……殉国！” 百渠王骇然惊呆。 陈堃拔出他腰间宝剑塞入他手中：“来吧，王上，这是您之家族世世代代相传的宝剑，您可以用它来杀敌，也可以用它来自裁，请您……自便！” 说罢，陈堃猛然一震长剑，向着下方怒吼。 “小儿！我陈堃与这万千将士，生于百渠，长于百渠，秦无道，欲夺我土地，灭我家国，还想让我陈堃为那亡国之奴？小儿，异想天开，今日，本将就与这百渠将士和你们一决生死！擂鼓！” 刹那间，鼓声震天，城墙之上，刀出鞘，箭上弦，这最终之战，百渠将士终于舍弃了那个无用之王，在陈堃率领下，要誓死一战。 蒙毅没想到，百渠之中，也有如此血性将领。不由哈哈大笑：“自本将入百渠，所见之文官皆贪生，所见之武将尽畏死，不想也有你这般好汉。只可惜，螳臂当车，大秦铁骑之下，覆灭尔等如探囊取物！” 第914章 猛士八熊 陈堃仰天狂笑：“百渠不是一人之百渠，陈堃只为百渠尽忠，多说无益！听说你叫蒙毅，乃上柱国蒙傲之孙，摄政王之徒？也好，本将就来见识见识你的勇武！” 蒙毅长啸一声，震撼四野。 “敬尔是条好汉，怎奈冥顽不灵，如此，兵戎相见吧！” 他退回队伍，一匹猛兽般的黑色健马缓缓上前，身披黑甲，头戴蚩尤面具的高大男子，来到最前方。 肃杀的气势竟随他上前，瞬间笼罩战场，一人而已，竟仿佛千军万马。 陈堃心头剧震——小人屠，高荣！ 高大男子没有任何话语，只是沉默的举起大戟，直指前方。 “杀！” 一个杀字吐出，平地惊雷。 这是总攻，大秦铁军顿时发出震天的咆哮，“风，狂风！” 手舞双锏的蒙毅一声虎吼，一马当先。 黑山九熊重装步兵，却丝毫不落于后，紧随他冲向那最后的坚城。 大秦千军万马奔腾咆哮，如同决堤洪流，势要吞没一切。 城墙上，无数的巨石腾空如雨落，无数利箭如同蝗虫，秦军纵然有骊山甲胄的保护，依然纷纷中箭，然而攻势却如同决堤洪流，没有丝毫停滞。 就在几十个呼吸之间，先头部队已经兵临城下，巨型攻城锥疯狂撞向城门。公输家所造的攻城云梯也已经深深钉入城墙，秦军悍不畏死的杀向城头。 滚木礌石砸落，金汤四溅，城头之上，百渠最强大的军队也发疯一般进行抵抗。 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 尤其是城门处，为了占据那最重要的方寸之地，双方集中兵力展开剧烈交锋。 秦军在此集中了优势兵力，由先锋官蒙毅率众夺门，而对方也将最精锐的军中高手集中于此，与秦军展开惨烈厮杀。 攻城车不知多少次被逼退，又再度冲上，短短半盏茶，已经有数百名大秦将士染血于此。 蒙毅怒吼连连，目眦欲裂。 “给我杀，一定要破门！” 终于，在又一次剧烈的冲撞中，大门轰然破碎。 然而，还没等到欢呼，却惊讶的发现，一道极其厚重的青铜闸门缓缓降落，大门之后，竟然还有这样一道不下数万斤的巨型铜闸。 蒙毅愤怒的掷出铜锏，仿佛一道霹雳劈在铜门上，却只是溅起一道耀眼的火花。 就在此时，一声沉闷的咆哮传来，“给，给俺顶上去！” 八道熊壮的身影猛然扑向闸门，下一刻，那降落的闸门竟然被八人硬生生以肩膀扛住。铜闸压下，他们脚下的青石都已经碎裂，脚踝都没入碎石中，然而他们却咆哮着，硬生生顶住了那巨大铜门。 八位猛士仿佛八位肉身金刚，震撼了在场所有人。 “进——进城！” 熊大一声怒吼。 大军如同潮水般冲向城中，然而每个秦军从他们身旁经过，都投给他们一个敬佩的眼神。 陈堃须发皆张：“给我夺门！” 刹那间几十道身影从城上飞扑而下杀向八熊，正是军中高手。 蒙毅一把抓回铜锏，纵身下马，飞扑到近前：“八位哥哥，小弟给你们护法！” 与此同时，先锋营中数十高手也冲了过来，夺门大战轰然展开。 随处都是惨烈厮杀。 高大男子看着眼前的修罗场，目光竟是平静无波，只是那淡漠中，却有着一种视人命如草芥，冰冷而无情的意味。 他，当然不是高荣。 自从他得到这个名字，就仿佛应了天命，无名，无名者，无赫赫之名。 然而他才是这沙场的主宰，是曾经屠杀十万人的冷血战将。 此刻的他，是刽子手，是人屠，唯独不是有着不杀之心的单纯年轻人。 陈堃死死盯着这个高大的魔神，长剑指向他：“全力击杀主将！” 一辆巨大无朋的投石机上阵纹波动，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燃烧着熊熊火焰，在上百筋肉壮汉的操作下，从投石机上轰然发出，如同陨星坠落，砸向嬴无名。 嬴无名仰脸看向天空，猛然跃起，双手握住大戟，狂霸的斩向比自己大了数百倍的巨物。 天空中如同惊雷炸响，那黑色巨物轰然四分五裂，坠落的碎石竟然将地面轰击出无数深坑。 这是带着阵法的超级投石车，而这位主将居然硬生生以一己之力轰碎了阵法加持的巨石，霸烈至斯，震惊全场。 城头一名将领浑身剧震，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这，莫非是项臣亲临？” 陈堃也面色铁青，足以轰死圣者的一击，居然就这样被对方轰碎了。 “高荣……何时这般强大了。” 然而，他也无暇考虑什么，那“高荣”一击破碎巨石，单脚踏地，整个人飞扑向城墙。 看着宛如天神降临一般的杀神，陈堃怒吼：“给我拦住他！” 刹那间，无数胳膊粗的巨型弩箭呼啸腾空。 而嬴无名大戟横扫，斩落一片，整个人已经落在城头。 “秦贼！欺我百渠无人否？” 大喝声中，数名圣境气息的高手激射而来，围攻嬴无名。 嬴无名抡戟横扫，逼开数人，另一只手捏拳轰向那巨大的投石机。 一拳挥出，十丈高的投石机阵纹激荡，却终于没能阻拦那狂霸的一拳，轰然破碎。 半空中一名圣者须发皆张，巨型开山刀力劈而下。 嬴无名大戟探出，架住大刀。 与此同时，另外一名年轻的武圣铜锤袭来，被嬴无名一掌抵住。 另外两名圣者见此机会，几乎同时出手，一前一后，誓要搏杀此人。 嬴无名骤然吐气开声，浑身气劲迸发，此刻，他终于动用了许多人没有见过的真元之力。 嬴无名的真元同样刚猛异常，霸道绝伦。这一下震动，竟然产生了恐怖的音爆，肉眼可见的气浪呈环形冲击四方，四名圣者居然同时被震退。 嬴无名强势挺进，大戟抡起，径直砸向铜锤圣者。 那人双锤交叉硬抗，金铁轰鸣中，那人双膝跪地，膝盖碎裂。 眼看同伴陷入危机，大刀圣者爆发十成功力，斩出开山劈石的一击。 嬴无名猛然拧身，五指探出，居然一把捏住刀锋，下一刻只见他手臂猛然涨起，五指如金刚，生生捏碎了那大刀。 第915章 另一重人格 嬴无名撤回大戟横扫大刀圣者，在他惊骇的眼神中，将他腰斩半空，血雨飞洒。 百渠武圣，陨落一人。 嬴无名漠然看着拖着断腿扑向自己的铜锤圣者。大戟开天。 一击之下，将那人劈为两半，大戟落地，就连布满阵纹的城墙都生出无数裂痕，碎石簌簌而落。 百渠武圣，再陨一人。 就在此刻，秦军中的顶级高手也已经冲上城墙，分别迎战其他两名圣者。 主将神威凛凛，大秦军队越发狂暴，此刻也已经纷纷涌上城墙，近身肉搏终于展开。 然而此刻的嬴无名身前，竟然无军兵敢近。他的无敌与霸道，震撼了所有敌军。 嬴无名眼神淡漠的看着一员大将手提长剑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这是百渠最后的抵抗者，上将陈堃，也是这场灭国之战中，唯一一个率军抵抗到最后的血性将军。 此刻的他，浑身浴血，只剩下一条独臂，却依旧眼神坚定。 “陈堃，今日殉国……” 他的悲壮，无法让这位年轻的杀神有任何动容。 甚至都没有开口说半个字。 大戟直接斩落，陈堃狂笑中，爆为血雾。 主将已死，嬴无名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整个人如同黑暗的魔神，大戟如龙收割者一条条性命。 所有秦军都已经明白，主将的意思很明显，不受降！ 所以，这是一场屠杀。 而这种屠杀自开战以来，持续至今。那位年轻的小人屠，仿佛真正的杀神高起亲临，战必全歼。 提着镶满珠玉的宝剑，百渠王脸上全无血色，眼睁睁看着那位高大的杀神一步步走近，他想跪，想降，却已经完全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能力，一道水渍，沿着王袍洒落一地。 那杀神根本没看他一眼，只是从他身边经过，留下他呆呆站在原地。 杀戮终于结束，所有抵抗者被屠杀殆尽，城头之上，蒙毅仰天大笑，振臂高呼。 八熊身插数箭，随着他咆哮，万胜的狂呼在秦军中爆发，声震长空。 狂暴的沙场，终于在黄昏的晚霞中渐渐安静下来。 蒙毅看着束手就擒的八万剩余百渠军，看向主将。 嬴无名矗立城头，只是说出了此战的第二个字——屠！ 在其身后，晚霞殷红，似滔天血海…… 女帝此刻站在巨大的兵工厂中，看着那无数挥汗如雨的壮汉，看着那滚滚转动的机括，看着那赤红的铁流，仿佛也看到了血海滔天。 骊山十二坊，她最后看到这里。眼中熠熠生辉。 “所以，这便是现在的骊山，一个战争堡垒。” 说话的，是工部主事公输余。 陪同女帝的除了江凡，便是六部首脑。 女帝点点头。尽管面色平静如湖，然而她内心同样是无比震撼的，十二坊打破了她此前对于工坊的全部认知。 那高效的管理模式，那震撼人心的规模，那恐怖的生产效率，都是颠覆性的。 所以，说这里是战争堡垒，一点错也没有。 只是此刻她也更加理解，如江凡所言，骊山这座堡垒，不光是兵工的战争堡垒，还是商业的战争堡垒，更是意识形态的战争堡垒。 通俗的讲，就是武器，金钱，和思想。 这是极致的武装，有了这三样东西，不出数年，大秦必然可以达到一个空前强盛的时代，而真正的天下一统，也会随之到来。 女帝有些恍然，从未想到这一天如此临近，似乎触手可及。 而这些，都是身旁那个打渔郎带来的。 尽管如她，也忽然有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那个沧澜江畔的懒散渔郎，竟然在区区两年时间，凭空创造了如此惊世骇俗的壮举。 虽然骊山还算是很粗糙，建设进度也不过三成，距离江凡所要实现的蓝图还相距甚远，按照江凡第一个五年规划，三年之后的骊山，会是何等光景？那会是怎样的一个骊山？ 她甚至都无法完全想象，但她明白，他会做到，而且这件事世上只有他能做到。未来的骊山，必将颠覆天下。 女帝忽然心生无限期待。 然而在这期待中，她更是生出一种无限的好奇，那时她自以为能忍住不问的好奇。 他究竟从哪里来？是什么样的地方，能造就这样一个无比神奇的少年天才，苍穹之下，亘古以来，闻所未闻。 这第一天，女帝只完成了十二坊的参观，尚未来得及走访骊都，也没去过书院，对于六部管理也未曾见识，而她最关心的粮种，她显然要放在最后压轴。 可这第一天，已经让她足够震惊。之前江凡说过的一切，都在她面前铺展开来，比想象中更加惊心动魄。 那些将来要装配大秦铁骑的极致武备，那些要席卷天下财富的绝世商品，都让她第一次清晰感受到未来真实可期。 “在我的规划中，从明年开始，水泥要全面用于大秦基础建设，尤其大秦之路要通联八方，至少会提高三倍运输速度。” 在王府的花园中，江凡一边烤串儿一边眼神灼灼的说道。 “三倍速度？不止，水泥路一旦铺就，至少可提升五倍。” 说话的并不是女帝，而是缓步从外面走进来的张宰辅。 女帝起身，微微颔首：“老大人。” 张宰辅呵呵一笑：“可不敢当，如今老夫只是骊山书院山长。” 女帝微微一笑：“更为骊山总督，有名有实，老大人对自己的弟子，真是很厚爱。” 张之陵道：“唉！被这小子莫名其妙拜了师，总不能师道有亏。” 说着坐在江凡搬来的椅子上，深深吸了口烤肉香气，咂咂嘴道：“陛下休假三日，这伙食可真不错啊，老夫都垂涎三尺了。” 江凡笑道：“这不是赶紧让人去请老师了么，公输老族长为何还不来？” 张之陵道：“他听说你要来，早就按不住馋虫，要不是公输余有事拦着，只怕在我之前就赶来喽。” 江凡哈哈笑道：“恐怕公输部长少不了挨骂。” “耽误老公输口腹之欲，岂能有个好。” 说话间，就有人接口：“老张，背后论人是非，非君子所为啊。” 第916章 骊山夜话 张之陵笑道：“瞅瞅，这不是你书中所说，说曹操曹操就到。” 公输老族长坐着轮椅很快来到近前。 “你个老家伙不是比我还来得早？论起口腹，我还不如你。” 张之陵哈哈大笑：“谁让这小子手艺确实不凡呢。看见老田没有？” 老公输摇摇头：“他不愿来，在大棚干活，那些宝贝比啥都香。” 张之陵佩服道：“整日最关心天下人口腹，却最不关心自己，田老前辈心怀百姓，实在吾等楷模。” 老公输道：“比我可强多了，方才犬子拦着我非要弄明白一些事，我可就早就不耐烦了。哈哈。” 张之陵道：“小公输得了你个老家伙的真传，脾性也很像啊。是个踏实做事的。十二坊在他手中，足以放心。” 老公输道：“老张可是夸奖他了，不过踏实细心一些，脑子不够灵光。” 张之陵摇头：“研究这些，踏实细心，比脑子更重要。” “倒也是，方才他便是对水泥凝固时间有些自己的想法，若是研究得当，效率会更高。” 张之陵道：“想想数年后有一日，大军出阳都，奔驰于水泥道上，行军时间缩短五倍，天下不知如何震惊。届时你家那小子当可封侯。” 老公输有些得意：“身为公输家后人，不过是当做之事而已，老张不必太过推崇。” 江凡翻着烤串道：“吃个烤肉而已，咱就别聊那些上纲上线的啦。师傅您老帮帮忙，把那个调料盒给我。” 张之陵指指他：“你看看，说起吃食，谁都能使唤。” 说归说，还是起身去拿调料。 女帝走过去：“这个我有经验，还是我来吧。” 两人很随意的搭手烧烤，很熟练。 “有辣椒了，这回烧烤总算有了灵魂。” 江凡笑嘻嘻道。这是他刚才悄摸偷来的，要被田老看见，管他是不是摄政王，恐怕都要把他困进阵里关禁闭。 “多放点辣椒，少放点盐，那个该刷油了……”女帝手脚很麻利。 两个老头都觉得有点意思。原来嬴无双于人后还有这样一面。 “咱们两个老不死有福气啊。”公输老族长颇为得意。 “说的也是，当朝摄政王和陛下给烧烤，世上恐怕没谁有这种待遇喽。” “啥摄政王啊，我就是个混儿，师傅要不说我还忘了，小翠，我要辞官啊，你都回来了，别揪着我不放。” 女帝瞅瞅他：“辞官？因为大周那事儿？” 江凡笑笑：“辞了官，订了婚，大周那事儿无疾而终，不挺好？” 女帝瞪他一眼：“订婚就够了，辞官没必要。” 江凡道：“你不在我才摄政，你都回来了，还留着这个干啥，不合礼制嘛。” 女帝道：“我事儿多。不知道啥时候还出去，没兴趣总写圣旨。” 江凡啊了声，眼巴巴看看张之陵：“师傅，您老倒帮我说说。” 张之陵笑骂：“说什么，老夫还不知道你？订婚足以，辞官根本就是你想偷懒。” 江凡的脸一下子成了苦瓜：“小翠，咱说好的，不带这样的啊。” 女帝扇了扇火炭：“辞了也行，请你师傅入朝。” 张之陵赶紧大摇其头：“免谈，免谈，我那还有五百个小崽子呢。” 江凡无奈：“那你换个人当摄政王行不？” 女帝想了想：“也行，凤辰你觉得咋样？” 江凡当即闭嘴了。 俩老头乐不可支，江凡这个鬼精碎嘴子，每次都在女帝面前吃瘪，好笑的很。 烧烤就得边烤边吃，一半儿都是在玩儿的。 谁让女帝是在休假呢。 然而这半日参观十二坊，显然让女帝的休假变得更有意义。 “之前你说三年之内可为大秦铁骑换装备，朕一度很怀疑，如今见到骊山效率，你没骗人。” 女帝特别特别的满意，甚至亲手给他烤了一串肥腰子。 江凡满嘴流油，含含糊糊道：“是流水线作业，加上机械投入大幅度提高的作用，主要功臣是公输家族。” 老公输笑呵呵道：“公输家可不敢居功，不要说流水线作业和那炼钢工艺，就是这机械改进，还不是你小子指点。” 张之陵颇为感慨：“世间真有这般全能之人？” 江凡切了声：“啥全能，都是基础知识罢了，高深的我都没学到。就这还是得益于公输家千年经验，才完成了这些，不要觉得我啥都行，事实上，没他们，再给我一百年也够呛。” 他说这些倒是实话，即便这些粗糙简单的半手动机械，江凡更多的也只是理论知识，大多不过半知半解，有些更是从资料库生搬硬套来的。而公输家则凭借真正的匠作精神，从他入青云便在不停试验他所提出的一切，经历许多年方才试验成功，这才实现两年内十二坊投产。 张之陵倒是面露奇色：“还有更高深的？” 江凡点点头：“科学道是永无止境的，我这点水平，还差得远。” 三人都露出深思之色，许久，张之陵认真道：“你那家乡，可还能来人？” 江凡刚要说话，忽然间明白过来，他们这是在担心。 随即摇摇头：“能过来我一个，已经是绝无仅有，而且是极度的巧合，想再来人，呵呵……纵是桑田沧海，星辰幻灭，无限轮回，也无此可能了吧……” 他说着，神色变得十分黯然。 两个老头子都惊讶不已，实在难以想象还有这样的世外之地。 女帝虽已经知道江凡来自昆仑，乃昆仑入世行走。只是那一日，江凡说起昆仑在他而言，也不过是一处驿站，她同样也有些迷惑。 忽然，两老对视一眼，都想到那个可能性，苍穹之上，难道真有仙界？ 毕竟江凡所说，太符合传奇话本中仙人贬下界的那类故事。 这样一想，看着江凡那黯然的表情，三人都很识趣的没再深究。 但回过神来的江凡，却瞬间明白了他们表情中代表的含义，连连摆手：“不是仙人啊，这个真不是，不用想歪了。” 三人都是微微一笑，没做计较。 江凡忽然又有点好像面对昆仑那帮人解释不清似的那种感觉。 但他们不问，他也乐得清净。 第917章 大周的另一层用意 其实有时候，江凡也忍不住想把自己的来历跟最近的人，比如老家伙念叨念叨。但属实说不清楚。 而且他也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或许——这种认知能有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所以此番蒙毅出征，我给他们配上了新型甲胄和兵器，便是为了正式试验成果，想必对手会大吃一惊。” 张之陵道：“骊山武备至强，单兵至少可以提升三倍战力，百渠此番……惨喽。” “十二坊明年初可以全面大量投产，三年不只是武备可以更换，农业、建筑业、商业等也会有一个长足的进步，秦国的社会形态必将随之发生巨大变化，我们要做的，就是准备好迎接这一切，并推动它有条不紊的发展。” 江凡这番话，倒是得到三人一致认同。 “唯独十二坊现在要极度保密，这是秦国争霸天下的秘密武器，还不适合向其他国家推广。” 张之陵道。 老公输道：“老张啊，看不出来，你这个心怀五国的五国之相，在这件事上倒很明智。” “君子藏器於身，待时而动。若这些公布天下，就无法拉开技术差距，何必给自己制造难度。老夫不是不想让天下人都能用上瓷器，不是不想让所有农人都用上新农具，不是不想让天下人吃饱穿暖，然时机不可啊。” 女帝微微颔首：“多谢宰辅理解。” 张之陵却笑笑：“老夫理解与否，不重要，毕竟这些都是那小子的，也只能听他的。” 江凡吞下最后一块腰子，擦擦嘴：“十二坊就这样了，粮食眼下更重要。明年开春，可以大面积开始育种，一年之后，当可大面积种植，不过要在骊山郡，若骊山郡不够，可以再多划些地盘，粮种要严加看管，这与十二坊的技术保密一个意思。” 划定种植区的想法老公输和张之陵都知道。对这件事，除了女帝之外，两位老者都有些遗憾，可惜，打仗最重要的就是粮草，保密同样没有错。 幸好他们都相信，一旦天下一统，这些都会随之推行天下。 “明日朕要去参观学院和总督府，最后一日，再去看粮食，朕要仔细看看这些世间珍宝。” “也好，老夫先跟陛下讲讲学院和总督府的事，明日参观也好有个准备。”张之陵缓缓点头道。 张之陵叙述的简单，却很有条理，主次分明，不多时已经将两者诉说清楚。 女帝也算有了个初步印象。 “若依总督所言，这学府太重要了。”女帝一眼就看明白，这所骊山学院，实际上是江凡的亲传弟子，要继承和发扬他的科学道。 一个江凡就如此了不得，若是五百人，或者将来更多人呢？ “不错，学府之重，在我看来不下于粮食，更是千年大计。一个人也许能引发变革，但真正改变天下，是要靠更多的学子。” 老公输也道：“学院因材施教，不是每个人都如这小子一般全才，但分门别类，术业专精，反而更有利于学识推广和传承。” 女帝点头，刚才听张之陵介绍，她已经知道，除了基础知识和思想教育之外，学院已经开始采取专业化教育。比如有人喜建筑，有人喜铸造，有人喜农耕，都可以选择重点专修。 “此学府不同于世间所有学堂，只学习礼仪道德文章，乃真正的学问圣殿，学子可以真正成为有用之才。”张之陵毫不掩饰的夸赞。 当初他来到骊山学院的确震惊非常，待到理解这一切，简直感慨非常。 “小子曾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老夫初时也不过觉得纵有见地，也不过少年人聊发宏愿而已，殊不知，此学府如此颠覆认知。相比之下，老夫那松柏堂，才真正有些好笑。” 老公输也感慨：“五百学子，一旦走出学堂，该是何等光景，老夫都有些迫不及待看到那一日了啊。” 江凡笑笑：“还有三年呢。而且也不是五百学子，每年都会招收一批，也就是说，骊山学院会源源不断向民间、朝堂输入各种专业人才。” 女帝眼中光芒熠熠：“科学道探究万物至理，更能学以致用，比那些老学究强千百倍，这才是大秦中兴、延续之基。” 二老对此深以为然，江凡倒是笑道：“别光聊天啊，吃东西，凉了不好吃。” 张之陵笑着取了一串牛肉：“骊山可没不能吃牛的规矩，这小牛腰肉最为鲜嫩，老公输你那两颗余齿还能咬得动，尝尝。” 女帝递给老公输一串，忽然看向张之陵：“大周，想法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江凡一愣，忽然反应过来，女帝今夜想要面见张之陵，还有用意。 张之陵边吃边道：“老夫深思良久，或许有一层用意……” “看朕的反应。”女帝直接道。 张之陵道：“不错，平皇看似中庸谦和，却并非简单人物，此番公然派来使节，虽然有趁你不在朝堂、江小子传言造反之机，但曾静未曾及时离开，反而有些问题。” 江凡这才明白，女帝想要借着张之陵对大周的了解，探询此事更深的用意。 “朕有两种反应都很合理。”女帝沉思道：“第一，质问大周，公然抵触。” 张之陵点点头：“第二，虽不奉诏，却监管江小子。” 女帝道：“若是第一，大周当如何？” 张之陵道：“以平皇行事，不会闹大，无形中再丢给你一顶抗旨不遵的大帽子，随即找个借口息事宁人，静观其变。种子已经种下，只待日后生根发芽足矣。” “若是其二呢？” “其二，自然是暗中拉拢江小子。” 江凡皱皱眉：“拉拢我，大周已无实权，拿什么拉拢？” 张之陵道：“泰岳。” 江凡明悟：“监国圣使，自此可入圣地，享天下供奉。” 张之陵道：“这边是为何，周皇要看你是否先奉第一道诏书的用意。” 江凡想了想：“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玩这一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总不能让别人太太平。” 张之陵叹口气：“否则，大周终将慢慢淡出世人视野，泯然尘埃。” 第918章 他们先耍我们的 “那么，老大人认为，朕该如何反应？” 张宰辅笑笑指了指江凡：“让那小子反应就行了，置之不理也是个好办法。” 江凡啊哈一声：“看来，背锅的还是我。” 女帝却微微一笑：“若是……我想他奉诏呢？” 三人都愣住。 江凡道：“等会儿，咱们不是商量好了，以订婚推掉这件事？” 女帝道：“先奉诏，再订婚。” 六个字一出口，江凡顿时呆住。而张之陵和老公输则诧异中露出深思之色。 “先奉诏，再订婚？”江凡有点发懵。 “那不就是说，我要接了那镇西王，然后……” “然后请大周拜泰岳，封你监国圣使。最后……订婚。” 卧槽！江凡惊了。 “这不是……戏耍大周么？” 女帝淡淡道：“他们先耍我们的。” 老公输揪着胡子：“这……可不光是耍了大周，还把正式名分都拿到了你们二人手中。若是成功，几乎等于变相承认，你这女帝合乎礼制，大周可忍不了……” 江凡连忙道：“当然忍不了，一旦订婚，大周自然会以礼制为由，否定此事。” 老公输道：“那是自然，不过也就说明，大周居心叵测，堵住了他们的嘴巴。最重要的是，还把你得罪了，以后也别想再拉拢于你。” 江凡想想，可不就是，有礼制说亲王不能监国，但没有礼制说镇西王不能结婚啊，所以按照先来后到讲，我很合理。可你丫的封了我王，结果又收回去，以后咱们怎么友好相处？想都别想了。 哎呦？你别说，还真他娘的有趣。 江凡本来就是个老六性格，这一下倒是心思大动。 “若是……”张之陵道：“大周并不收回呢？” 江凡想了想：“那他们就是自己颠覆礼制，可能性不大。” 张之陵微笑不语。 女帝忽然开口：“朕既为帝，秦为何不能提前有个镇西王。” 江凡醒悟，张之陵的话不是在问自己，也不是怀疑大周会收回王爵，而是想看女帝的态度。 而她的话，很明显，女帝气吞万里，大秦要一统天下，她的视野，从未在大秦一地。江凡的镇西王，她可以视之为大秦日后的镇西王。 张之陵缓缓道：“陛下好气魄，不过，此事却需要你和这小子之间，有绝对的信任呐……” 女帝不假思索道：“朕与他，有名有实。” 四字出口，饶是近百岁的老公输和张之陵也目瞪口呆。 老半天，俩老头子才缓过神，左右瞅着二人，说不出话来。 江凡尴尬的摸着脑袋：“保密，保密哈。” 废话，俩老头都忍不住暗骂，你这混蛋悄摸声的把女帝睡了，这事儿谁能张扬出去，脑子进水吗？ “……不过，你小子若奉诏，便要去皇庭谢恩。你就不担心，他们使些小动作？”老公输对此有些担忧。 “小动作？”江凡笑了：“咋的，扣押我啊，那可不成。” “扣押道不至于，毕竟你背后有大秦，但是总有些风险。” 江凡笑了：“他们不知道我的真实想法，安全的很，等他们发现套路，我早就回来了。” “然则，大周下诏，是趁陛下未归，如今陛下已经归来，你再这般作为不符合常理，他们定会有所提防。” “常理就是，我有野心呐，他们纵然提防，却总不能把发出的诏书收回去，玩儿呢？虽然是空壳子，至少皇室一言九鼎的做派还得要，否则大周才真正会被彻底无视了。” 俩老头对视一眼，都有点替大周哀叹：这俩都不是好东西啊，没事儿你说你招惹他们干什么？ 张之陵沉思良久，忽然缓缓说出一句话：“小子，去皇庭留心些，常理来说，册封之事礼部负责，但平皇未曾委派礼部官员，却使曾春此人来，似乎有些古怪……” 江凡目光一闪，这也正是他忽然动了心的缘故…… —— 次日，女帝率先参观六部。 她对于江凡曾提出的三省六部制很感兴趣，然则当下的骊山没有三省，六部也不是吏部、户部、礼部、刑部、兵部、工部这种架构。对江凡而言，眼下这种方式更有效率。 女帝天生王者，对于骊山的管理运作，很快就了然于心。唯独提出，即便完善的三省六部，眼下也不适合秦国套用。 江凡自然也明白，吏制改革涉及太多问题，最终改制，或许要在大一统之后。 在法部的时候，江凡第一次和商雏聊了许久。 他希望以商雏的名义收拢杂家，对此，商雏并无不可。只是说明自己现在分身乏术。 江凡表示，他只要冠个名头即可，此事另有安排。 出来的时候，女帝思索一下道：“杂家经过商君强秦和吕夫当朝，在秦国势力根深蒂固，收拢他们并非易事。” 江凡自然明白：“杂家虽然支持大秦多年，但毕竟和你苦大仇深，即便有商雏出面，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也不会同意。然而我只要造成一个派系就足够，杂家重利益，随着慢慢加码，我想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动摇。” “此事不可一蹴而就，你能慢慢谋划，这很好。”女帝对此表示同意。 “不过有件事朕要提醒你，吕家可能是最大的阻力之一。” 江凡笑了：“所以李修得好好用用，你不是说过，好用的官，比清廉的更重要？” 女帝道：“李修和张仪齐名，且看你这摄政王能否把握得住。” 江凡哈哈大笑：“快是镇西王了。” 女帝道：“朝堂可没人认你这个，一旦你这么做了，在订婚之前，还会饱受质疑。你可当真想好？” 江凡撇撇嘴：“摄政王的时候就没清净过，天生背黑锅的命啊——” 女帝斜他一眼：“反正你要出去鬼混，眼不见心不烦。” “也是……只不过多少有点不顺路呢。” “绕吧，反正能游山玩水，你乐得很。” “哈哈，瞧你说的……” —— 对骊山学院的学子们来说，今天简直太令人激动。 不光见到那位书院真正的主宰，还见到了女帝。 这两位还和他们共同听了课。有他们坐在后面，许多人心情激动有些听不了课。 第919章 逛夜市 最终，江凡含笑上台，给他们讲了一堂。而这堂课的课题，直到若干年后，依然是深深印在他们骨子里的骄傲，属于一个民族的骄傲。 而女帝随后的话语更让他们明白，五国之界必会消失，这天下迟早要大一统，这个伟大的、统一的民族要屹立于世界之巅。而他们，不论出身哪里，都是华族子民，是泱泱大秦的奠基者，民族文化的传播者。 “五百学子，学术精通，武道强悍，都是优秀的年轻人。” 离开学院，女帝很满意。 “只可惜，还不够啊，太少了……” “你的思想、学识要传遍天下，应该早日广招门徒。” 江凡道：“有这个想法，明年我想从大秦选择一批优秀的年轻人入学，成为第二届，学员方面你有何建议？” 女帝忽然笑了：“蒙毅自从跟了你很是骄傲啊，此番必然还要立下军功，他那帮曾经的狐朋狗友可羡慕的紧。” 江凡不由点头：“好主意，这第一批学子都是孤儿出身，第二批，该让那些享尽荣华富贵的纨绔们为家国做点贡献喽。” “天色已晚，今日吃点什么？” 江凡笑笑：“你不是想看看骊山的民生吗？咱们去夜市瞧瞧？” “夜市？”女帝一愣。 “对哦，骊山，可没有宵禁，晚上啊，好玩儿着呢。” 女帝顿时来了兴趣。 “那走。” “别急，咱俩这模样，到那就得清场，收拾收拾再说。” 于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两个轻衣小帽的家伙偷偷从王府后门溜了出去…… 说实话，女帝也被眼前的景象搞得一惊。 骊山之旁是骊水。清澈如同玉带的骊水河蜿蜒流淌，河畔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无数商贩沿河摆摊，叫卖、欢笑之声此起彼伏。 “都是骊山人。你知道的，骊山不允许外出，所有农夫、工匠都集中在城中生活，总要给他们找点乐趣。” 女帝点点头：“所以你就搞出了这个？” 江凡笑道：“那可不，我就喜欢这玩意儿，为了这个夜市，还特地想出了不少小吃公布配方呢。” 女帝顿时食指大动：“走，逛逛。” 一进入夜市，就让人眼花缭乱，江凡也很是吃惊，没想到发展成这般规模了。 人群熙熙攘攘，大人孩子其乐融融，商贩繁多却整齐有序，人人脸上洋溢着满足。 这场景让女帝也不由一阵恍然，“好一个夜市。” 江凡先买了两串糖葫芦，塞给女帝一串：“边吃边逛，这是真谛。” 女帝盯着他手中的铜币。 “这不是大秦货币。” 江凡点点头，摊开掌心：“骊山独立自治，封闭管理，从那时候起我就想应该有骊山货币。你看看，怎么样。” 女帝捏起一枚，只见那货币圆形方孔，纯铜打造，正面是四个字：大秦通宝，背面是两个字：壹文。 制作非常精美。 女帝目光闪动：“大秦通宝？” 江凡点点头：“怎么，觉得还可以？” 女帝若有所思：“你希望日后大秦用此货币？” 江凡道：“车同轨，书同文，货币度量都要统一，这些都在骊山进行尝试，不过尚在初始阶段，要完善还早着呢。” 女帝看着他：“难怪张宰辅称骊山将来必为天下典范，骊山，还真是合适……” “还不是你大方，允了这个自治区的存在，尤其骊山还是封闭管理，否则很多事很难实施。” 女帝道：“不知你到底做了多少事，可你分明很懒……” 江凡哈哈笑道：“不是和你说过么，懒人才创造世界，我懒，就要想出懒的办法来。这些呀，我只要交代个想法，具体实施自然有其他人操作，我只要负责评判到底行不行就可以啦。就像这铜钱，便是我画了图，提出推行方案，细节都是澄心在办。” 女帝点点头，“所以说，以懒治国，也不是没有道理。” 江凡连连摆手：“可别，我这小范围还行，你可别被带偏了。” 女帝不置可否，指着旁边一个小商贩手中的东西：“这是秤？” 江凡道：“对，只不过重新制定了刻度标准。我给你介绍下……” 这一逛，两人居然逛了一个多时辰。而夜市此时依旧熙熙攘攘。 抱着一大堆不知所谓的东西，江凡不由感叹，女人逛街这事儿不分年代，不分身份。 虽然也吃了不少东西，但都是小零食，两人还是很饿，尤其江凡这个大胃王。抱怨半天腰酸背痛的江公子终于拉着女帝坐在了江边，从十几个摊位上点选几十种美食，找了个风景不错位子，甩开腮帮吃的不亦乐乎。 无数美味让女帝也食欲大振，吃的不比江凡慢。 “尝尝这个，味道也也好。” 女帝接过来笑道：“说不定，还真能让你吃出个天下太平。” 江凡开玩笑道：“条条大路通盛世嘛。” 这些琳琅满目的小吃虽然各有摊主，但桌位是公用的，专事负责收拾摊位的是个四十岁左右中年妇人，腰间围着围裙，干活很麻利。 趁着她休息的时候，女帝忽然开口搭讪。 “这位大娘每日很辛苦吧？” 大娘愣了下，忙笑道：“不辛苦，不辛苦，这点活儿啊比以前在老家轻松太多喽。” 女帝道：“这等差事恐怕也挣不到多少银子吧。” 大娘笑道：“这说的哪里话，俺在老家的时候啊，一年到头都赚不到全家温饱。到了这骊山哪可算转了天啦。我家男人在工坊干活，一个月能有三千多文，我呀闲着无事，就来这夜市打杂，一天也有三十多文呢。” 女帝道：“一个月四千文左右的收入，也不算多。” 大娘显然也是个健谈的人，当即道：“可不少啦，骊山钱值钱，一文钱就是一斤精米，我们一家三口赚这么多，餐餐都能大米白面，还能顿顿有肉吃呢。王爷心善，还给了安置房，娃娃在学堂读书也不花钱，平常家里更没啥别的花销，每个月呀都剩下八九成呢。这日子啊，以前想都不敢想。” 女帝看她面色红润，衣衫整洁，带着一脸满足之色，也不由露出微笑。 “看来这骊山道真是个好地方。” 第920章 好一处人间烟火 大娘道：“姑娘啊，一看就是刚来的吧，咱家王爷可不是一般人，这骊都是王爷的封地，那可不得了，将来呀你慢慢就明白喽。” “咱家王爷？”女帝一愣。 大娘笑笑：“哎呀，你看我这嘴，大家伙都这么说，习惯了，姑娘别见怪。” 女帝笑道：“当然不会，看来王爷确实是个好人。” 大娘道：“那可不，天底下呀就没比王爷更好的人了。开始我们来骊山，那是因为活不下去，心里也不托底呢，这一来，才发现，日子掉进蜜罐子喽。要我说，天底下再没比骊山更好的地方。” 女帝想了想：“可是骊山人不能外出，岂不是很不自在？” 大娘道：“外出？出去干啥？外面什么世道，外面兵荒马乱，三餐不继，生死难料的，王爷修建坚城，就是为了保护百姓，这骊山这么大，还不够我们活的？谁想出去呀，可不给王爷添乱。再说了，王爷说啦，过些年，一旦天下太平，就打开城门，让大家伙随意进出。” 女帝哦了声：“原来如此，看来此地真是不错。” 大娘站起身道：“那可不，姑娘既然来了，就好好做事，在骊山只要肯干，谁都能过上好日子。大娘不跟你说啦，要忙活喽，你们呐慢慢吃。” 眼看大娘离去，女帝出了会儿神，忽然看向江凡：“你人缘很好啊。” 江凡有点臭屁：“那是，那是，本王乃是大善人嘛。” 女帝缓缓道：“这就是你要的盛世太平？” 江凡放下烤鱼：“民生，不过衣食住行，穿得暖，吃得饱，住的稳，行得畅，百姓所要，不就这般简单？” 女帝沉思片刻，点点头：“百姓所要确实简单，却也不简单……” 江凡嗯了声：“有一小撮人，让这本该世间最简单的事变得难如登天。君王以苛税搜刮，官僚以权利吸血，修士以武力乱法，塔尖之上，他们争权夺利，呼风唤雨，为了私心和欲望搅乱世间，让百姓颠沛流离，食不果腹，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何其可恼。” 女帝道：“朕也是其中一员。” 江凡笑笑：“目的才是检验的标准，你的目的和他们不一样。我希望你终结乱世，还百姓一个最简单却又最难的太平人间。” 女帝慢慢吃着、听着，却没有再说话。 酒足饭饱之后，女帝依旧迟迟不愿离去，看着人来人往的夜市有些发呆。 “怎么，喜欢上这里了？” 女帝神色有些恍惚：“这才是，人间烟火……” —— 人间烟火，最重要的就是粮食。 这是女帝骊山之行最后一站，也是最重要的一站。 然而眼前所见，却让女帝第一个想法就是——奢侈。 太奢侈了！ 一望无尽的巨型大棚，竟然是以琉璃为棚顶，那是纯净不含杂质的琉璃，在太阳下闪烁着水晶般的光辉。 女帝都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东西要是卖给五国巨富，可以支撑大秦一年军费了吧。 江凡自然明白她的心思，笑着道：“只有你明白，琉璃在我这里只是廉价产品而已，故而建造成本并不高。” 女帝道：“若非我知道那是沙子烧制的东西，恐怕也要砍了你这败家娃。” 江凡捏着下巴：“琉璃已经在赚大钱，要说都要感谢四国那些权贵财阀，还有左贤王那些大头，这些大棚的建造，连他们创造的净利润的百分之一都用不上。” 女帝轻吁口气：“这就是商战。” “对，商战被称为没有硝烟的战争，有时候却比真刀实枪更残酷。” 女帝摇头：“谁能知道，这些大棚的建造，你没掏一文钱。” 江凡笑道：“大棚虽然造价低廉，但作用却非常巨大，防寒保温，抗旱涝灾害，可提早或延后栽培作物，延长生长期，达到早熟、晚熟、增产稳产的目的。” 江凡笑着道：“正常来说，大棚的主要用场在冬、春季节。但为了育种，还有适应一些作物的生长时间，必须要用上大棚。走，我们去看看。” 大棚之中的温度和景象虽然女帝不是第一次见识，已然深深感到不可思议。 那琳琅满目的蔬菜、水果，还有各种不知名的作物生机盎然，让人目不暇接。 两人逛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田渊。 在一座敞开的大棚中，老人正在小心翼翼的打理一些幼苗。 纵然是江凡和女帝到来，他也只是看了一眼，直到收拾完那一片幼苗，才搓了搓手上的泥巴，缓缓走到地头。 二人也不敢打扰，就在地头静静等待。 女帝当先以晚辈身份见礼。 田渊微微颔首：“陛下今日来此，想必就是为了这些。” 女帝放眼望去，只见一片喜人的嫩绿，心中竟是十分喜悦。 “正是，田老辛苦。” 田渊道：“老夫虚度无数春秋，从未如此开怀过，谈何辛苦。” 女帝道：“方才听他说，这便是土豆的幼苗？” 田渊道：“不错，刚刚破土，尚需时日。若如王爷所言，亩产能达到三千斤，老夫就心愿足矣。” “三千斤……”女帝纵然提前知道，听田渊亲口说出，还是难免震撼。 “三千斤算什么，照您老这个侍奉法，四五千斤都不在话下。” 女帝看看他：“这么金贵的东西，你怎么取了个这么难听的名字，取名还是一点没长进。” 江凡哈哈大笑：“这玩意儿长得就像个土里埋着的豆子，不是土豆是啥。” 女帝摇摇头：“番薯何在？” 田渊指了指远处：“那便是番薯幼苗，成长之后要截断育苗，按王爷所言，只要插之便可成活，条件极其简单，亩产却能上万斤，是比土豆更加高产的粮食啊。” 万斤……女帝走到那处，蹲下身，轻轻抚摸着那嫩嫩的幼苗，忍不住感叹：“想不到世上真有这般粮食，一度朕以为他不过信口开河。” 江凡知道女帝是多么震惊，也多么在乎。在她看来，就当下而言，连十二坊、学院都没有粮食更重要。 田渊缓缓道：“老夫何尝不是，但见过他弄到的许多粮食果蔬，老朽信之。” 第921章 二十四节气之定名 刚才女帝也见识了颇多，忍不住点头：“若真如此，功在千秋。” 心情大好的田老竟然呵呵一笑：“只怕陛下赏无可赏。” 女帝也不由微微一笑：“放心，他能做到功过相抵。” 田渊失笑：“那得犯多大过失，至少得为祸千年才成。” 江凡忍不住翻白眼：“我这好好地，你们别诅咒我啊。” 女帝懒得搭理他：“田老，明年可否实现大规模种植？” 田渊颔首：“这小子天纵奇才，若非大棚，明年实现不了，可这东西硬生生实现反季节种植。别的不说，土豆和番薯明年至少可以铺满骊山郡。” 女帝大为惊喜，骊山郡可不小，若是全部种植这些高产作物，秦国大半粮食危机可迎刃而解。两三年之后，秦国可无粮荒。 想到这里，女帝忽然看向江凡：“这东西如何食用？” 江凡笑了：“食用简单，可做菜，可为粮，无论怎么做都美味，甚至这番薯生吃都甘甜可口。” 女帝纵然一贯喜怒不形于色，今日也有些难以掩饰，有些急切道：“可否长期保存？” 江凡得意：“这才是更牛的地方，这东西存储极为简单，新鲜的都能存放许久，若是稍微加工，放上整年都是小事儿。” 女帝眼神熠熠，“可为军粮……” 江凡哈哈大笑：“昨日你见过那罐头坊，就是为了生产军粮，别说这些耐储存的东西，就是其他作物，只要处置得当，都能常年保存。说句不客气的，我能让大秦军兵每人随身携带五只羊！” 女帝眉峰微微一动：“信口开河？” 江凡笑道：“那可不是胡说，有种东西叫做压缩干粮，不但能保存经年，一小块就能满足口腹，而且味道也不错的哦。” 田渊道：“这小子在口腹方面从不胡说八道，定有方法。” 女帝深以为然，递给江凡一个你懂得眼神。 江凡嘿嘿一笑：“放心，放心……” 随后，两人在田渊引领下，见到了更多作物。有的来自于遥远的海疆之外，有的却是来自于西域。 女帝这才知道，早在很久之前，江凡已经派姜琪组织人手远赴西域，寻找各类种子。 “你到底如何得知这些东西的存在？纵然十年游历，朕不信你走遍了整个世间。” 这是她和田渊共同的疑惑。 江凡笑道：“没那么复杂，通过书本、商贾、传说故事都能寻到线索，只要留心，处处皆学问。” 他说的简答轻松，但两人知道他根本是含糊其辞。 “王爷的见识之广，天下无人能及。”田渊很是感慨。 江凡道：“我只是个搬运工，真正的功臣是田老和农家，有他们在，才能摸索出在华族大地种植这些作物的方法和经验。” 女帝道：“你居功第一，田老同样居功至伟。田老有何所求，朕无不答应。” 这就是要封赏了。 然而田渊只是微微摇头：“见到这些东西已经是对老夫最大的赏赐，功名利禄，荣华富贵，算得了什么，若陛下真要赏赐，赏王爷吧，无他，便无这泼天之功。” 江凡赶紧摆手：“该有的我都有了，要不这样，给农家一些赏赐吧。” 女帝眼神微微一动：“农家二十四节令使之名源于农家世世代代精研农耕时节，本就精妙非常，此番更对于种植新作物有大功，当赏，朕意，便将农家二十四长老之名号，定名二十四节气，为天下农耕之节，千秋万代，以铭记农家不世功勋。” 此话一出，田渊大为悸动。这对农家简直是天大的好处。比实物什么的妙一万倍。 “多谢陛下。”田渊纵然百年不问农家，但何尝不是因为失望透顶罢了，如今农家回归正途，更得到女帝认可，自此，农家可大兴于天下！ 江凡也忍不住赞叹，女帝心思果然剔透。若让田鼹那个妖妇知道，还不得活活乐死。别说他，你没看到不远处那位担任骊山农部话事人的谷雨长老早已深深拜伏于土壤之中。 而这一瞬间，他也忽然反应过来，在某个遥远的时空，大概也是这般时候，确立了二十四节气吧，好一个巧合。冥冥中，莫非真有天意…… “冥冥中自有天意。” 归来之后，一路都在深思的女帝说出了同样的话 。 江凡愣了下。 女帝放任马儿慢慢行走，“天意，让你来此人间。天意，你我相遇。天意，你同样胸怀天下。天意，你对上海龙王。天意，你遇上田渊、放过田鼹。天意……天意你来改变这世间。” 江凡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你不是最不信天的吗？” 女帝道：“天之大道，乃日月交替，乃生老病死，乃四季轮回，乃阴晴风雨……此为万物繁衍，人世轮回之本。道，本是符合万事万物之规则，故，朕信的是真正的上天大道，而不是伪神们自以为代表的上苍。” 江凡有些惊诧，女帝的见解，颇为超乎时代啊。 “深以为然，这是自然至理，而伪神们，只不过是站在塔尖那一小撮人，自以为是，妄图代表上苍，实则满足私欲罢了。” 女帝停下马匹，看向他：“若这世间必须有神明，也当是你这般人物。” 江凡吐掉狗尾巴草，“行了吧，我还是当我的凡人，回我的凡人居，钓钓鱼，做做饭，比啥都强，让我封神？呵呵，必保跑路。” 女帝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丢给他：“喝酒。” 江凡摆摆手：“等会儿，内急……” 说罢摘下草纸一溜烟跑去了草丛中。 女帝不由发愣，一人多高草丛中，传出江凡的声音：“你见过哪家神明这副德行？” 女帝失笑，确实不像，更像个惫懒子。 忽然鼻子一动，大皱眉头：“就不能找个下风口？” —— 不管上风口，还是下风口，反正处于风口浪尖的摄政王江大公子，终于在一纸诏书下，正式平反。 女帝圣旨：摄政王江凡，乃朕之委派，调查太上皇乱国事宜，如今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摄政王功在社稷，准骊山郡拓土千里，更名骊州，沿袭自治。 第922章 皇家三代 封赏惊人，但无人非议，毕竟摄政王的功劳太大了，完全说得过去。 认为说不过去的，只有女帝。骊山所见，让她觉得这个封赏远远不足。更何况，这本是为了方便江凡为大秦种植新作物所为，严格来说，都没有封赏。 幸好江凡一力劝说，目前能对外曝光的只有对抗太上皇造反一事，骊山不能为外人道也，封赏太大了不成。女帝只好作罢。 不过江大王爷也不是省油的灯，女帝在他那住了三天，他就在章台宫也住了三天。 属实让世人无语。 你俩这有来有往啊。 女帝也很瞪眼，这狗屁膏药恃功自大，撵不走……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另外一件事，却再度让秦人大惑不解。 摄政王江凡，竟然接受了大周册封，任镇国西天王，不日要去皇庭谢恩。 有明白人挖掘史料，弄清楚这镇国西天王的由来之后，再度引发哗然。 不过有趣的是，这次竟然只是引发了沸沸扬扬的议论而已，百姓和朝堂都没有多大反弹。 盖因为太上皇之事前车之鉴，而如今陛下已经归来，也未曾反对此事，这说明还不定有啥猫腻呢，还是走着看吧，别再人云亦云瞎胡闹了。 不知不觉间，秦人已经对这位外来的王，产生了莫大的信任。 唯独曾春特别懵。 女帝归来，下榻凡人居休假三天，就让他差点揪掉仅剩的几根胡子。这三天，属实让他浮想联翩啊。 而江凡一拖再拖，终于拖到女帝归来，曾春原以为女帝必然反对，此事刚好可以作罢了，反正分化目的已经达到，自己算完成了任务。 但万万没想到，江凡竟然找到他，兴致勃勃表示感谢周皇青睐，这镇西王，他接了，还要按例去皇庭谢恩。 曾春忽然就觉得头大如斗，今上也没料到会如此吧。 显然，这件事那位女帝默许了。合着三日来三日往，只不过证明人家感情有多深厚，但也不至于深厚到连这个都不在乎吧？曾春实在想不通。 不过，仔细琢磨一番，他又不紧张了，毕竟自己只是个钦差，来就是办这件事，不管咋地，让我办的办成了，至于背后的博弈，管他呢？真实目的又没人告诉过自己。 我就是个办差的。 有了这个定位，他就自在了许多，甚至笑眯眯接受了王府不少厚礼，然后携王爷出阳都，奔皇庭去也。 曾春放下心事，得了女帝准许的江大公子更自在。 两人就靠在宽大豪华的车厢中边赶路边饮酒闲谈。 眼瞅把自己塞在柔软的天鹅绒毯子中的江大王爷醉意朦胧，哼着小调不胜惬意。曾春笑道：“王爷真是春风得意啊。” 江凡睁开醉眼朦胧的眼睛：“哦，哈哈，哈哈哈，哪里哪里，酒兴不错而已。” 曾春道：“王爷身兼秦三王爵，又蒙今上看重，赐封镇西王，四王加身，古来未有，实在羡煞世人啊。” 江凡嘿嘿笑道：“都是虚名，虚名而已，来，来，满饮。” 曾春举杯：“敬王爷功成名就。” 江凡哈哈大笑：“客气客气，以后曾少傅来我凡人居，看上啥随便挑。” 曾春道：“可不敢呐，王爷昨日所赠已经过于丰厚，随便一件都是至宝，足抵得上曾某辛劳半生所得喽。曾某曾听人言，王爷才是真正天下第一富豪，原本还不信，此番可算长了见识。” 江凡摆摆手：“都是小玩意儿，上不得台面。说起来初次登泰岳，入皇庭，不知这次准备的东西，能否入得了陛下和太子法眼呢。” 曾春笑道：“曾某虽然未见，不过王爷何等人，想来俱为天下奇珍。” 江凡探身道：“曾大人，能不能说说，陛下和太子所好？本王也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曾春道：“人皇陛下仁心厚德，心胸旷达，很好相处。太子殿下虽然病体欠安，然则才情出众，曾言很是欣赏王爷才学，想来也很好相处。” 江凡点点头，“本王慕人皇久矣，想不到此番有机缘入皇庭拜见，真是好不荣幸。” 曾春道：“当今陛下对王爷多有赏识，此番便是力排众议，封王爷为镇西王呢，届时王爷可要好好谢恩才是。” “那是，那是。”江凡忽然探身道：“听闻人皇为人中正平和，气度超凡，想必也是武道至尊，但不知……修为究竟如何？” 曾春道：“这个，王爷可把我问住了。世人皆知，皇家为真龙血脉，享天赐奇功，历代人皇皆身怀无上修为，不过，毕竟身为人皇陛下，有多大事需要自己出手？故此，即便本官也未曾见识过呢。” 江凡连连点头：“说的也对，若都要人皇出手了，那得到什么程度，文武百官都该自裁谢罪。” 曾春赶忙道：“可别乱说。大周文臣武将如云，传出去不好听。” 江凡笑笑：“是，是。那么太子殿下呢？修炼皇道奇功，还有无数天材地宝供奉，为何还是病体孱弱？属实让人不好理解。” 曾春叹息道：“这，说起来话长啊。当今太子殿下年轻之时确为人中龙凤，如今也不过四旬之龄，说起来正当如日中天。唉……只可惜，正当英年的太子殿下竟遭人暗算，落下病根，自此药石难医。此后更遭遇宫廷巨变，独生子遭遇重创，生命垂危，赶去昆仑求取仙药之际，却又被贼人截杀，最终皇太孙天不假命。独子陨落，更让太子殿下深受打击，精神郁郁不振，自此身体每况愈下，实在让人痛心不已……” 江凡深深叹口气：“太子殿下也真是命运多舛，本就遭遇暗算，又添丧子之痛，好好的皇族天骄却落得这般地步……” 曾春道：“可不是，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才华卓着，品行仁德高尚，深受百姓爱戴，若非如此，早就登基成为一代明君。而其子太孙殿下，更是青出于蓝，幼年便展露无上天资，无论文武，天下同龄者无出其右，却不料六岁夭折，父子二人如遇天妒，未免太过悲情。” 第923章 独尊泰岳 江凡道：“天不开眼呐。听闻太孙去后，太子殿下憔悴万分，每岁皆要依照心中所想之模样，为其雕刻塑像一枚。思念如斯，别的不说，首先是位好父亲。” 曾春深以为然：“这不消说。太子殿下由于暗疾在身，导致皇太孙自出生就体质孱弱，故此自太孙降世，殿下每日下朝都要亲自照料，三岁起，更是遍寻名师名医，为其调理教导，可谓视如无上珍宝，父爱如山呐。” 江凡眼中不易觉察的掠过一丝波动。轻咳一声道：“曾大人所言极是，当真父爱拳拳，让人感佩。” 曾春一脸惋惜：“太孙离世，太子殿下痛不欲生，亲手刨土，十指染血。那日殿下静坐坟前，无声无息，却天降大雨，皆谓之天哭。” 江凡长叹一声：“也许，殿下真不希望太孙生于帝王家，只希望他是个普通百姓，快快乐乐过完一生吧。” 曾春有些疑惑：“王爷为何如此想？” 江凡摇摇头：“听闻殿下为其子取名姬尘，乳名平安，难道不是殿下想要其生于凡尘，平安度日？” 曾春道：“皇家何等富贵，何等荣耀，王爷只怕曲解了殿下意思。” 江凡淡淡道：“……也许吧……” …… 阳都距离泰岳走官道，足足三千八百里，依照这个年月的车马速度，可不算太近。 纵然皇家马匹神骏快捷，也足足走了半月。 一路上，江凡和这位曾少傅倒是好好结交了一番。 身为太子少傅，曾春对不少皇家秘闻都了然于胸，给了江凡不少指点。 而江凡作为回报，也应其所请，亲笔为他题诗一首。 这一日，黄昏之际，终于来到泰岳脚下，抬头看到前方雄伟奇绝的泰岳，江凡不由缓缓吐出一口气，有种心神悸动的感觉。 远方的泰岳，气势恢宏，雄峰峻拔， 在天下名山之中，并不算最高，但却独尊于世，若那被称为万山之祖的昆仑为世外第一山的话，此山便是世间第一山，概因其地位，实非他山可比。 此为千年圣地，百姓膜拜，帝王告祭，为天下供奉，被视为直通帝座的天梯，主宰庙堂兴衰，王朝更替，千年来地位超然，从无动摇。故有泰岳安，四海皆安的说法。 越发临近，那种浓郁的圣地威严愈发让人心生敬畏。 这是一种势，千年香火，万民膜拜、帝王供奉造就的势。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好个九岳之尊！” 江凡不由赞叹道。 曾春神色一动：“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好诗，好诗。王爷果然天下诗词第一人，世人诚不欺我啊。” 江凡摇头一笑：“听闻，登泰岳，必须在黄昏之时，以求次日可见玉皇顶旭日东升。” 曾春道：“不错，世人尊泰岳，必沐浴更衣，黄昏登山，于玉皇顶静坐恭候，此乃大礼仪。” 江凡笑笑：“我们来的倒正是时候，不如就此登山。” 曾春道：“王爷与他人不同，登泰岳，需要更正式，明日一早，当有礼部官员妥善安排。今日，便在山下扎营安顿。” 江凡道：“江凡不懂礼仪，既然如此，烦请曾大人安排。” 是夜，江凡于泰岳脚下暂歇。 暮色深沉，帐篷中一灯如豆，江凡坐在案头提笔书写着什么。 不多时，灯花微微炸裂，跳动几下。 江凡抬眼看去，微微一笑。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小子，到处都是眼睛……” 江凡轻轻放下笔，却没有回头，目光注视着笔砚。 青黄之笔，黑白之砚。 “老狐，你觉得，张宰辅当初赠我这两样东西，是否真有传承之意？” 身后那人淡淡道：“当时未必，此时定然。” 江凡笑了，透过卷起的帘子，看向外面深沉的夜色。 “泰岳……取国泰民安之意，却只想着做那泰山北斗……” 身后之人缓缓道：“此番如是安排，莫非要与泰岳碰上一碰。” 江凡摇摇头：“还不是时候，但总要让他们知道，我没那么好欺负……” 回过头，江凡露出八颗白牙：“诸位爷爷说，是吗？” 身后几名老者悄无声息，并肩而坐…… 天刚破晓，曾春便将江凡请到外面，眼前已经排列着一千金盔金甲的军兵，随着泰岳之上一行人缓缓行来，鼓声响起，整整五通。 “五通鼓，迎藩王之礼……”曾静面色一惊，凑近江凡小声说道。 大周皇庭有礼仪，一通鼓迎名士，二通鼓迎特使，三通鼓迎勋贵，四通鼓迎诸侯，五通鼓迎藩王，六通鼓迎圣地，七通鼓迎天人。 江凡眼睛一眯，想不到皇庭居然以五通鼓迎接自己。 一个头戴高冠的官员行至近前，看了看众人：“哪位是江凡江公子？” 他虽然问着，眼神却早已落在江凡身上。 曾春从背后轻轻捅了捅江凡：“礼部太宗，费远山。” 大周礼部官员称之为太宗，但为了区别于太宗皇帝，通常称之为礼部天官，冬江凡点点头，上前一步，微微拱手：“见过费天官。” 费远山看着他眼神微微一动，随即拱手：“礼部，费远山奉人皇陛下之命，前来迎接江公子登皇庭。” 江凡淡淡道：“有劳。” 费远山站直身体，高声道：“奉天应运，君临四方，王侯觐见，遥拜君上……” 江凡扭头瞅瞅曾春：“啥意思？” 曾春咳嗽一声快速道：“不是告诉过王爷么，该三跪人皇了，面向皇庭方向……” 江凡皱皱眉，忽然好像想起什么，竟然没有做什么辩驳，老老实实跪了下去，认真磕了三个响头。 曾春见状也是微微送了口气。这位什么性格，自己多少也知道些，还真怕他生什么幺蛾子。幸好，不知为啥，这厮居然很痛快的磕头了。 礼部官员见状，有些满意，继续道：“泰岳当前，天地共尊，请拜圣山——” 江凡顿时面色有点不愉，站着没动。 曾春心中一紧，知道有点不对劲，赶忙拉了下他：“王爷，皇庭如今在圣山之上，按礼当拜……” “什么礼？” 曾春犹豫一下：“……六拜之礼……” 江凡哦了声，侧身向着泰岳拱手拜了下，就没再动作。 曾春一呆：“王爷，是六拜，叩头六个……” 第924章 大周皇庭 江凡瞅瞅他：“给点面子就行了啊，别没完，我没带多少换洗衣服。” 曾春大急，刚想说什么，却见那礼部天官对江凡这无礼举动，居然好像没看见似的，继续高声道：“上朝服，更衣朝见——” 曾春倒是愣住，颇有点弄不明白，看向江凡，却见那厮嘴角噙着一丝古怪笑意。 很快，一系列礼仪做足，江凡举步登山。 然而刚到阶梯前，那山门却浮起一道波光。 曾春面色一变：“山门大阵？” 费远山也眉头微微一皱，抬头向着山上看去。 江凡眯起眼睛：“呵呵，有意思，不想让我登山啊。” 曾春低声道：“方才应该行礼。” 江凡淡淡道：“下马威而已。” 说罢，微微举起右手，轻轻一晃。两名老者忽然缓步上前，一左一右，站立于山门之前，二人同时一伸手：“公子入山。” 江凡淡然一笑，举步向前走去。 “王爷不可，这是……”曾春话还没说完，只见那波光竟然被两名老者仿佛挑开门帘一般，挑开了一个入口。 江凡毫无阻碍的迈入山门。 众人都是神色一震，这两个老者，了不得啊。 要知道，这可是泰岳山门大阵，级别很高，竟然被两个老头子挑门帘子般挑开了。 曾春更是大为动容，一路上没看到这两个老头啊，何时冒出来的？ 但这件事最关键的，是形同闯山，对泰岳十分无礼。算上刚才未拜之事，竟似目无圣地。 然而，曾春所担心的后续并未发生，江凡很顺利的攀登着贯日峰。 泰岳五座山峰，中央最高峰为玉皇峰，乃封禅、祭天等重大事项之所。左手贯日峰，右手皓月峰，前为天门峰，后为龙角峰。这贯日峰便是大周皇庭所在。 江凡一路登山，两旁除了奇石古木，瀑布清溪之外，沿山而建有许多建筑，江凡粗略看了下，不只有各部衙门，还有一些花园楼台。这些建筑借着山势而建，竟然显得颇有气象。 很快，便已经来到峰顶，中间并未发生其他意外。 贯日峰顶极为宽敞，目测足有千丈方圆，正中央一座大殿，便是大周皇庭中枢，当今人皇朝见群臣所在——紫微宫。 紫微宫以方方正正的巨石筑造，高大磅礴，通体明黄，处处散发着皇道威严。 宫前广场以白玉铺地，上千武士金甲持戟，金色龙旗处处招展，令人心生无限敬畏。 江凡面色无波，内心却颇有感慨。 这，便是曾经主宰天下八百年的大周皇庭啊。 如今看起来，依旧威严如是，然而在江凡看来，却龟缩一隅，那金黄色更如同末日黄昏，夕阳西下，散发着垂暮的气息。 眼看江凡一行来到殿前广场，一个太监拉长声音高喝：“人皇有旨，宣，秦国江凡上殿——” “江公子，陛下已经候君多时，请。”费远山做了个手势道。 江凡点点头，看着那敞开的朱红宫门，心中没来由竟然生出一丝莫名的悸动。 下一刻，他收敛心神，缓步登上玉阶，向大殿走去。 大殿宽敞明亮，廊柱雕龙画凤，中央红毯铺地，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皇庭气派，依旧如斯。 江凡抬眼望去，正前方御阶之上，端坐着一位七旬老者，身穿龙袍，头戴旒冠，面容清隽，目光平和中透着几许威严，颌下和唇上三缕短髯修剪得一丝不苟。 这，便是当今人皇，周天子——平宗皇帝。 江凡心中那一丝悸动更加强烈，某种说不清的情绪，让他神色变得有些激动。 费远山一声高呼：“秦，江凡觐见……” 江凡此时，心中那莫名的情绪越发高涨，竟然没有见礼。 百官都是一阵轻微骚动，而那位端坐在龙椅之上的人皇，也露出一丝莫名的神色…… 直到费远山再次高呼，江凡才心神一震，那古怪的情绪终于慢慢消散。 随即缓步上前，双膝跪倒：“臣，江凡，拜见吾皇，愿吾皇安康……” 他这话前半句还合礼仪，后半句却不太对头。 费远山神色动了动，开口道：“陛下，江凡从未临朝，礼仪有所欠缺，还请陛下见谅。” 平皇缓缓道：“无妨。江卿，平身。” 江凡站起来，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低着头，反而面色平静的直视那九五之尊。 此刻，他心中莫名的古怪情绪，彻底消散，再无波澜。 平皇道：“卿近前来，让朕好好看看。” 江凡微微一愣之后，直接举步上前，走到了御阶之下。 平皇垂目看向江凡，目光平静无波。 “果真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江凡微微躬身：“陛下过奖，江凡愧不敢当。” 平皇淡淡一笑：“当得，江卿家诗文无双，人称诗仙词圣江逍遥，卿那凡人集便是朕也时常阅之。” 江凡道：“随口而作，不登大雅之堂。” 平皇拂髯道：“随口而作，便是千古文章，江卿家，让这世间才子俊彦情何以堪呐。” 此时，礼部天官费远山上前一步，拱手含笑道：“陛下说的是，江公子文采冠盖当代，方才听曾大人讲，入山之前，便信口吟诗，惊为天人呢。” 平皇哦了声，好奇道：“不如爱卿诵于朕听听可好？” 江凡道：“随口吟诵两句，尚未成诗，不敢献丑。” 费远山道：“江公子何必谦逊，人言江公子弹指成诗，今日便在这大殿补全可好，将来也是一番佳话。” 平皇颔首：“有理，江爱卿不必过谦，且诵来。” 平皇一开口，江凡知道避之不过，只好拱拱手：“那，小子献丑了。” 说罢，略一沉吟，朗声开口：“诗为，望岳。” 随着他缓缓踱步，清朗的声音响于大殿。 “泰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一诗罢了，满殿皆震撼。 江凡肃手而立，古井不波。其实方才也有一点犹豫，便是齐鲁二字。因为齐国曾是周朝赐予皇后一系姜氏之封地，鲁国则曾为今上皇叔祖封地，然则，如今的两国已经被魏、晋、夏三国瓜分，不复存在。 江凡突然不顾忌讳提出这两个国号，难免令人浮想联翩。故此，一诗作罢，众人虽然大为震撼其文采，而诗中意味却也引得不少人面露异色。 许久，文官之中打头那位老者慨然道：“好诗，好诗啊。人言江逍遥诗词冠绝古今，今日随兴而作，出口便是千古华章，文采的确无出其右。” 第925章 江凡面君 江凡略微拱手：“不敢当老大人谬赞。” 费远山道：“这位是当朝宰辅，钟大人。” 江凡心神一动，当今宰辅，那便是师傅的继任者，他听张之陵说过。此人年近七旬，原本为太子太保，大名钟厚德。 而最有意思的是，这位钟大人，算自己半个师兄。 没错，此人一路乃张之陵提拔而来，一直视宰辅为座师，对张之陵执弟子礼。 江凡忙道：“江凡，见过钟大人。” 钟厚德含笑道：“座师没看错人，江公子大才。” 平皇也目露奇光：“果真大才，好一个望岳，此诗一出，天下再无敢书泰岳之诗矣。” 此时，满朝文武也纷纷交口称赞，一时间，大殿中沸腾起来。对那齐鲁二字，居然无人提起。 而平皇则平静的听着众人赞不绝口，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平皇道：“听闻，张宰辅收下汝为亲传弟子，可有此事？” 江凡并不隐瞒，“确有此事。” 平皇道：“张宰辅为大周操劳一甲子，劳苦功高，晚年收得你这般如意弟子，足慰平生了。” 钟厚德道：“座师得江公子临江仙，心怀豁达，告老归隐，如今被弟子接去凡人居安享晚年，臣也深感欣慰啊。” 平皇微微颔首：“张爱卿身兼五国相印，乃我大周肱骨，大周以礼治天下，重天地君亲师，江凡，你既为入室弟子，可要好生尽孝道。” 江凡面色沉静，认真道：“小子蒙宰辅看重，实在三生有幸，敢不尽心侍奉。” 平皇道：“甚好，老宰辅如今身体可还安康？” 江凡道：“禀陛下，老师能吃能睡，身子骨甚是结实。有劳陛下惦念，臣回去后定然禀告老师，感念吾皇圣恩。” 平皇道：“朕闻，老宰辅实居于骊山？” 江凡道：“正是，骊山乃臣之封地，风光秀美，宰辅甚喜。” 平皇道：“嗯，既然告老，合该寻个舒心所在，不为国事所操劳，骊山……甚好。” 江凡道：“陛下所言正是老师所想，操劳一生，该享享清福了。” 平皇道：“宰辅有所归属，朕心甚慰，只可惜，宰辅突然归隐，甚至未曾留书一封，朕甚是遗憾，不知那春秋笔、黑白砚台可曾在身？” 江凡道：“师长所赐，自当随身携带。” 平皇道：“稍后尔以此笔砚，手书此诗，便算作你的朝见之礼了。” 江凡忙道：“遵旨，不过臣业已备好觐见之礼。” 平皇哦了声：“何物？” 江凡道：“请允许臣呈上。” 得到允许，有人自殿外呈来一个红布蒙着的托盘。 江凡揭开，竟然是一部厚厚的典籍。 平皇奇道：“此为何物？” 江凡道：“此乃臣整理大周九百年来，历代文人名士所作经典诗文，编纂成书，名为——诗经。特呈予吾皇为礼。” 百官闻之皆惊，周九百年，文人墨客似过江之鲫，华采文章浩如繁星，能整理出来可是个极为庞大的工程，正常要朝廷推行才能做到。而这位少年郎竟做到了，若编纂不错，可传于青史。尤其对于如今急需存在感的大周而言，真是好一份大礼！ 平皇顿时心怀大慰：“好，好，我大周九百年，名篇华章不计其数，难得你有心了，此书有汝编纂，必然不凡，想来可流传于世矣。” 钟厚德也赞道：“此乃宝物啊，文章乃传世之物，颂我大周九百年佳作，必广为流传，使得世间百姓承先贤学问，念我大周盛世，感吾皇恩德，强于任何礼品，江公子可谓大功一件。” 平皇道：“有理，此书待朕阅后可交予礼部刊印，发行天下。” 钟厚德当即带头道：“吾皇圣明。” 平皇道：“江爱卿，自秦地入庙堂，却心怀大周国本，确为大功，当赏。” 江凡道：“谢陛下，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当陛下赏赐。” 平皇道：“有功，当赏则赏，不必推辞。” 江凡只好谦逊应下。 此事告一段落，平皇随后看向他：“秦王可好？” 他口中称秦王，江凡自然明白，这是彰显秦国君乃皇室之臣。然而嬴无双字号为帝，他却故意不提，此刻若是自己说错了话，倒真的会惹出麻烦。 江凡缓缓道：“君上安好，多谢陛下挂念。” 平皇道：“秦国连年战乱，休养生息不过四年余，却国势鼎盛，朕心甚慰。” 终于说正事儿了，江凡却心中叹息，这些话想说什么呢？女帝已经自立为帝，你也知道，而今叫我来，更是为了册封镇国西天王，与女帝对立罢了。 “然，虽有秦王坐镇秦之一地，大周之西却不足以尽含，朕故此册封于汝，心中可明白？” 江凡沉声道：“请陛下放心，臣自当用心国事，监管西疆。” 平皇微微颔首，此时钟厚德上奏道：“公子江凡，文采绝世，更曾两入北疆，扬我国威，武略超凡，此番，陛下加封镇国西天王，实至名归。” 江凡暗叹，实至名归？何来实？西疆之地，皆为秦土，女帝的统治固若金汤，大周在别处至少还能说个有名无实，在秦，却连名也没有。就这样还要自己唱戏给自己听，有意思么…… 正想着，只听平皇道：“江卿家，朕封汝为镇西王，你可有异议？” 江凡当即躬身而拜：“人皇赐封，实乃臣之万幸，何敢异议！” 平皇满意道：“如此甚好，礼部天官。” 费远山上前道：“臣在。” “册封之礼可曾准备妥当？” 费远山道：“一应俱全，按制午时即可行礼。” 平皇道：“甚好，江卿家登山辛苦，可先下去休息片刻，沐浴更衣，稍后上殿行礼。” 江凡心里嘀咕，这一早上都洗澡两次，更衣两回了，周礼真是麻烦的紧。但此刻却也不能有异议，只好欠身施礼，缓缓退下。 他一出去，大殿瞬间恢复了安静，文武百官，同时很有默契似的闭口不言。 大殿中，一时间陷入某种古怪的氛围。 一名武将似乎有些忍不住，出列重重抱拳：“陛下，这江凡来的太突兀，他与嬴无双如胶似漆，更传言有亲王之实，如今嬴无双归来，不但没有阻止，反而让他来此接受册封，臣觉得必有不妥。” 平皇拂髯沉思。 一名文官也出列道：“那秦君不尊朝廷，自立为帝，朝廷欲制约秦君，方出此策，不过左将军之言甚为有理，微臣也觉得此事必有文章。” 平皇转向曾春：“曾卿家，你身为钦差主办此事，如何看法。” 第926章 形似，而神非…… 曾春道：“江凡对陛下加封之意，也曾多有猜测，臣向其明申陛下之意，他曾言待秦君归来再做决定，臣本以为此事已经如我等猜测，到此为止，然则不想，他却奉诏谢恩，如今，臣也在大惑不解。然，观此子行事，虽然看似懒散，漫不经心，却每每大有深意，此番臣在阳都，适逢赢沛夺权，布局深远庞大，细探却知竟是被其轻描淡写化解，更逼其逃遁，手段高超，于无声处掀惊雷，处处皆神来之笔，属实让人摸不透啊。” 平皇淡淡一笑：“众卿不必多虑，朕既加封，便自有考虑，都退下吧，准备一番，稍后举行册封大典。” 那武将道：“泰岳那边可是……” 平皇道：“泰岳，自有朕出面，尔等不必多虑，钟爱卿留下，退朝。” 众人带着一肚子不解，散去之后还在三三两两商议此事。然而他们大多只是想不通，却没有反对，毕竟都明白平皇分化之意。 钟厚德随着平皇来到后殿，平皇背对他负手而立，许久缓缓开口：“钟爱卿，有何看法。” 钟厚德沉吟片刻道：“陛下是要看诗文？” 平皇淡淡道：“爱卿既然想说诗文，就说诗文。” 钟厚德道：“诗中有三句话很有意思，其一，泰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平皇道：“得见泰岳之感慨，卿家有何高见？” 钟厚德道：“但在微臣看来，倒是有点泰岳也未必如何的意思，而这齐鲁青未了……似有些情怀啊……毕竟这齐鲁之地，乃我大周治下……” 平皇眼神古井不波：“卿家解读倒是有些意思，那么第二句呢？” 钟厚德眼中掠过一道光芒：“便是那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陛下，难道不觉此言大有深意……” 平皇没有回头，声音平淡道：“一句诗文而已，颂泰岳雄奇，有何不妥。” 钟厚德道：“是，但这阴阳割分晓，似乎有点重划阴阳，开天破日之感……” 平皇沉默片刻：“还有哪句诗文，让卿家挂怀？” 钟厚德道：“便是这最后一句……”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平皇喃喃自语。 “好一个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老夫于后殿听得分明，此子，心怀不凡呐……” 一个华服老者缓步从后面走出。 钟厚德微微颔首：“太师。” 此人正是那日江凡在清江镇所见，大周太师，皇甫照业。 皇甫照业向着钟厚德笑道：“宰辅很会解诗。” 钟厚德微微一摇头：“解得了诗，解不了人，陛下……这人，您如何看……” 平皇终于转过身，面向二人，眼神中竟然掠过一丝激动，却瞬间消失不见。 “……古怪，似是而非……” 钟厚德眼神一动：“连陛下也无法确定？” 平皇微微蹙眉：“若观其形，或有九成，然其眼底无波，隐透陌生，神念无以感应……” 二人对视一眼，皇甫照业缓缓道：“陛下，此前您请病夫长老与老臣面见张之陵，试探其归隐之意时，曾有嘱托，设法寻其人观之，在清江镇果然得见，奈何，病夫与老臣同样未曾看出所以然……此子，确如陛下所言，形似，而神非……” 钟厚德道：“故而，此番加封虽有分化之意，更重要却是为引此子来朝，请陛下观之。若陛下还不能，或许只有太子殿下能辨真伪……” 皇甫照业看向平皇：“可要安排太子殿下与其会面？” 平皇没有回答，沉吟片刻道：“曾静可曾有消息？” 皇甫照业摇头：“音讯全无。” “曾静是除了太子和太子妃之外最知情之人，加派人手，定要寻到，太子那边，容朕再想想……” 皇甫照业应下，刚要退去，平皇却道：“朝堂之上多有不便，待册封之礼毕，朕要单独见见此子。” 皇甫照业眼神微微一动：“陛下要私下试探？” 平皇颔首：“总是不甘心，太子病体沉疴，若不是，其难免大受打击，还是先不要通知他，若朕实在无能为再说。” 皇甫照业道：“也好，臣这便去安排。不过方才听费天官讲，此子无视泰岳山规，公然闯门而入，泰岳方面只怕……” 平皇淡然一笑：“卿只管放心，泰岳那边有朕……” 要说大周最让人佩服的就是这尚礼，但最让人闹心的也是这个。太繁琐了。 江凡被折腾个一溜十八开，整个人迷迷瞪瞪的，如同木偶一样，都不知道怎么完成的册封大典。 不过，有件事再迷瞪江凡也觉得不对头，自己闯入泰岳山门，到现在都没人吱个声，挺不正常的。 但总不能上门去问问吧，江大王爷奔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暂时不去管他。 眼下要做的，是单独面君奏对。 说实话，从入山折腾到现在已经日落西山，倦鸟都回家吃饭了，江公子的事儿还没完，属实闹心，毕竟中午只简单垫吧一口，皇室不知他大胃，那几碟小菜在江公子看来，连象征意义都欠缺。 面见平皇是在一个偏殿，等了好一会儿，人也没来。 饿的两眼发花的江公子贼溜溜四下瞄了瞄，发现也没啥人之后，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这是他怕伙食吃不惯，特地准备的香辣牛肉干。 味道美极了，江公子一开始还四下瞄着点儿，好大功夫没人，也不在乎了，信手撕来大吃特吃。 然而这东西香归香，就是太干巴了。江公子噎得打了两个嗝之后，只能到处找水喝。 水没找到，反倒是发现书案之上有一个玉葫芦，寻思一番，拧开盖子闻了闻，呦呵？烧刀子？ 自己酿的酒已经传到皇庭了？江公子多少有点得意。 稍微品了点，没杂物，那就喝吧，反正人皇叫自己来不会为了喝酒，待会儿也发现不了。 于是乎，江大公子就一口肉一口酒，弄了个不亦乐乎。 然而他却不知道，在另外一间密室，平皇和两位肱骨大臣站在一方水晶片前看的也不亦乐乎。 “……这……这偷吃作风，倒是多少有点那意思……” 太师有点好笑的说。 钟厚德道：“说明不了啥，江湖传闻此子好嘴，随身带点吃的也算正常。” 平皇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方才侍女怎么说。” 钟厚德有些黯然道：“龙脊之上并无印记。” 皇甫照业道：“那印记实为胎记尔，随年岁增长，也未必不会消失。” 钟厚德却摇摇头：“太师当知，那胎记非同寻常，乃皇道龙气所聚而成……” 第927章 夜会人皇 平皇忽然微微摆了摆手：“你们退下吧。” 二人对视一眼，“臣等告退。” 平皇道：“外面的事你们多盯着点，不爽这件事的大有人在。” 二人点头应下。 那边江凡吃的正美，忽然背后传来一声轻喝：“顽童！” 当时就把他吓了一哆嗦，牛肉干都不知往哪藏了，最后只好干笑着转过身来，一手酒壶，一手肉干：“拜见陛下……” 平皇面目慈和，眼中却带着一丝戏谑：“拿着酒肉拜见，于礼不合啊。” 江凡嘿嘿笑道：“饿了，饿了。陛下见谅。” 心里头却是古怪，咱刚见面没多久，不合适叫顽童吧…… 平皇摆摆手：“呵呵，无妨，来，到近前来，陪老夫坐坐。” 他口称老夫，倒是让江凡一愣。 没顾上多考虑，赶紧走了过去，而平皇此时已经在一个锦墩上就地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一个：“来，坐。” 江凡有点犹豫，这好像也于礼不合。“陛下，臣是来谢恩的……” 平皇却微微一笑：“白日里一应礼仪都做足了，私下不必拘束。” 江凡毕竟是个洒脱人，本来就不太在乎那些乱七八糟的，闻言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 平皇满意的点点头，从旁边桌案上取来两个玉杯：“莫要自己喝，给老夫分点，这烧刀子，在皇室也是上品。” 江凡有点不好意思：“嘴对嘴喝过……” 平皇哈哈一笑：“少年人哪里这么多事，让你倒就倒，那吃食，也分点给老夫。” 江凡瞬间觉得这位老人特别和蔼可亲。 但心中到底有所警惕，上位者，最擅长笼络人心不是。 可舒服啊，的确让人很舒服。 江凡倒满两杯酒，摊开油纸包，“陛下，此乃微臣所制牛肉干，香辣下酒，就是有点硬。” 平皇捏起一条瞅了瞅：“莫非觉得我老人家不硬朗了？” “不敢，不敢，您尝尝？”江凡捏起一条撕下一缕：“得这样撕着吃，慢慢嚼，配上小酒，得劲儿。” 平皇学着他的模样，撕下来一小条放进嘴里，咀嚼一番不由点头：“确实美味。人言你这少年有三绝，美食美酒加诗文，诚不欺我。” 牛肉干这东西上瘾，吃上就很难停下来，平皇也一样。尤其像江凡所说，配上一口小酒，美滋滋。 接连吃了几条，平皇才缓缓开口：“少年郎，尔从何处来？” 江凡愣了下：“西秦啊。” “不，老夫是问，尔家乡何处？” 江凡摇摇头：“孤儿，早不记得了。” 平皇哦了声，扭头看看他：“像你这般少年奇才，为何两年前朕从未听说过？” 江凡道：“随老师到处流浪，采药打渔为生，一介凡夫俗子，自然籍籍无名。” 平皇饶有兴趣道：“能教出你这般弟子，你那老师想必十分了得，不知哪位世间大能？” 江凡道：“就一个江湖郎中，哪里是什么大能。” 平皇点点头，也没再问。反而轻叹一声：“唉——若是我那孙儿活着，也该你这般大岁数。” 江凡嘴唇动了动：“陛下节哀。” 平皇缓缓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早已释怀，只是看到你这般年轻人，便有所思罢了。我那孙儿，也喜诗文，虽说年龄小，却十分乖巧，曾做诗开解朕，头发鬓白愁满面，一生能有多少年，愁也乐也都一天，不如脸上尽欢颜……” 江凡道：“令孙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作出这般文章，了不得。” 平皇眼底微微一动，“算了，不说这个了。如今汝已经贵为镇国西天王，日后当多留意秦国之事，莫要辜负朕一番心意。” 江凡道：“陛下放心，自当勉力而为。” 平皇道：“明日，朕便亲上龙角峰，请五老敕命，准尔为监国圣使。” 江凡想了想道：“多谢陛下厚爱，不过……” 他略有犹豫道：“臣与太华多有不和，怕是……” 平皇看看他：“太华乃江湖所在，关泰岳何事？” 江凡心头一动：“臣以为，圣地同气连枝。” 平皇淡淡一笑：“你还是太年轻了，此事你不必管，朕自有主张。” 江凡道：“那臣就听陛下安排。” 平皇笑道：“别一口一个臣的，此间并无外人，朕都自称老夫，换个称呼。” 江凡嘴唇蠕动一下：“这个……不合适……” 平皇道：“私下而已，没什么不合适的，朕看你小子心中喜爱，私下以子侄相待，你倒是和朕外道上了。” 江凡尴尬道：“可您毕竟是人皇陛下，传出去……” 平皇佯怒：“朕说合适就合适，莫非你小子还要抗旨？” 江凡赶紧道：“那，那臣就失礼了，称呼陛下为皇爷如何？” “皇爷？”平皇一愣。 江凡道：“皇乃人皇之意，爷，有大爷、老爷甚至老天爷之说……” 平皇呆了呆，旋即笑笑：“倒是急智。也好，总比一口一个陛下亲近些。你也别见怪，人老了，就喜欢年轻人儿孙辈。” 江凡唯唯应着，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却感觉有点说不出的古怪。 “那个……皇爷……”江凡小心翼翼道：“我这镇西王，具体应该做哪些事？” 平皇一摆手：“没什么具体事，你就当个名号就好。” 江凡似是疑惑：“那您封我这王……” 平皇看看他：“怎么，以为就是摆设？” 江凡挠挠头：“多少感觉有点怪异。” 平皇笑笑：“爵位，本就是帝王给臣子实权之外的封号而已，这东西，只有用上了，才有用……” 江凡眼底掠过一丝光芒，没想到，平皇居然当着自己这个臣子的面这样说。但事实上，爵位，好像真就这么回事儿。不过这个用上了才有用，就很有意思了…… 江凡好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监国圣使……” 平皇呵呵一笑：“你应该听说过监国圣使的名号，泰岳用来监察天下诸侯国的。这个，可不只是个名号，有实权啊。” 江凡当即凝神细听。 “泰岳千年圣地，门徒信众遍及天下，监国圣使可以在本国范围内调用泰岳门徒，其地位仅次于入世行走。” 第928章 诡秘的试探 江凡心中一动：“小子问个不该问的，监国圣使是不是要听命于入世行走？” 平皇眯起眼睛看了看他：“并非如此。既为入世行走，便不能过多依靠泰岳，更多要靠自己所建立的势力，这也是泰岳的考验。而监国圣使，是直接要对泰岳禀报国事的，此过程，不需要经过入世行走。” “哦……”江凡似是明白了，却有些苦恼：“听皇爷这么一说，反倒感觉很难做……” 平皇道：“因为秦君？” 江凡苦恼道：“是呗，我这毕竟是在人家地头上呢。” 平皇道：“世上没有既简单又尊贵的活法，这就是你要面对的。唯独，是看你内心选择而已。” 江凡心神一震，他这话里有话啊。 “要不……”他犹豫道：“不做这监国圣使行不行？” 平皇道：“泰岳主庙堂，你若不做，这镇西王也难做。” 江凡愣了下：“可您刚才说，他们也有可能不同意啊。” “他们不同意，和你主动不做，是两回事。” 江凡皱皱眉，好像有点似懂非懂。 平皇却不解释了，反而道：“你小子，不喜欢实权？” 江凡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小子是个懒人，但小子知道，想要好好过懒日子，就得做人上人……” 平皇呵呵一笑：“能这么想，还算明白人。” 江凡道：“敢问皇爷，这镇西王，不会真的一点实权也没有吧……” 平皇饮下一杯酒，目光有些深邃：“大周九百年，名号……未尝不是实权……” 所有的话，都好像说得很明白，却好像什么也没说。 江凡好像也不好意思问了，毕竟显得自己很白痴似的。 平皇看看他：“坊间传闻，你与那秦君有些……微妙？” 微妙这个词用的很微妙。 江凡却赶紧道：“都是民间乱传，您知道，秦君是个心思深的，有些事……我不说，您老也明白吧……” 呵呵，您既然啥都不说清楚，我也会打太极。 平皇哈哈一笑，居然当真不再问了。 “明日，皇爷我去龙角峰，你呢，应该去拜会一下太子，这是礼仪。” 江凡忙道：“小子遵旨。” 平皇轻轻一摆手：“也不是旨意，太子病重，难得见外人，你这小子有些新鲜感，希望能让他开朗些。” 江凡道：“那，小子为太子殿下备点美食？殿下有何所好，皇爷提示提示？” 平皇道：“问老夫作甚，自己用用心思，猜猜他喜欢什么，自去便是，不过莫要像打发老夫一般对付事儿。” 江凡尴尬一笑：“您这不是撞上了么。” 平皇拎起酒壶，倒了下，好像空了，随即起身道：“酒已尽，夜已深，去吧。” 江凡起身拱手：“小子告退，再谢陛下提携之恩。” 平皇没有看他，声音平淡：“不同时间，有不同心思……小子，自去揣摩吧。” “是，江凡告退……” 江凡离去，室内顿时陷入安静，平皇拎起已经空了的酒壶，竟然又倒出了一杯酒。 拈起酒杯，平皇却微微有些出神。 钟厚德和皇甫照业不知何时现身：“陛下……夜深了。” 平皇没有喝那杯酒，缓缓放下。 “两位爱卿，外面的人打发的如何？” 钟厚德道：“不安分呐，但那江凡身边有高人，倒是不必过多担忧。” “高人……便是那挑开泰岳山门之人？” 钟厚德道：“不止此二人，但不下于此二人。” 平皇眯眼：“此子倒是水深。” 皇甫照业道：“这才说明他并不安分，陛下难道不是看中他这一点？” 平皇淡淡一笑：“逍遥王……未必逍遥意呢……” 钟厚德道：“陛下，今夜观之如何？” 平皇思忖一下，平静的面孔中透出一丝深深的迷惑。 “越看越像，越看越不像。” 钟厚德愣了下：“陛下此言何意？” 平皇道：“临近身旁，其形貌极其相似。然其体内没有丝毫皇道真元，肉身资质相比之下，更是天差地别。” 钟厚德缓缓踱步道：“臣记得，他曾修习，应有皇道龙气在身。” 平皇道：“丝毫没有，便是有一丝一毫都逃不过朕的感应。然此为其一。其二，其心底疏远，戒备之心极重，与朕似颇为陌生，此陌生感，不像伪作。” 皇甫照业皱眉：“常人血脉都有些许微妙感应，何况皇家龙脉，这陌生感，说不过去。” 平皇道：“其三，朕方才多方相试，一无所获。朕突呼其顽童，他反应如常人。谈及幼时所作诗词，竟似一无所知。让其称呼朕，亦非昔年称呼。而观其行为举止，更不似其人，须知人纵会成长，但性格习惯很难改变。” 皇甫照业紧皱眉头：“若照此而言，此子，并非所寻。” 平皇沉默片刻：“待太子见过之后再议。” 皇甫照业道：“此事太子尚不知情，要不要先知会一声？” 平皇摇头：“突如其来，方见真实。” 钟厚德道：“敢问陛下，若太子同样否认，那么足见其并非其人，当如何待之……” 皇甫照业缓缓道：“即便否认，也太过形似，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陛下不得不防啊。” 平皇此刻，脸上哪里还有慈和老者的模样，帝王之威渐渐弥漫：“适时则用，无用则弃，生弊则除。” 二人对视一眼，心头凛然：“臣等，遵旨。” 而此刻的江凡，泡在浴桶之中，身上的一层冷汗，终于渐渐消退。 静静躺在热水里，江凡闭目沉思。 今夜的平皇，与传言中大相径庭，他句句意有所指，似乎在试探些什么，然而若非自己特殊，恐怕也难以感应的到。 然而有些东西，是江凡独有的秘密，深藏在骨髓，从不敢提及，不知用了多少年，才能做到闻之古井不波。便是女帝亦然不晓，江凡不敢想，若她知晓，若世人知晓，一切会走向什么方向。 平皇……不好相与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方才至少有三批人马窥测。” 江凡嗯了声：“不必动手，他们只是在看。” “看什么……此番，老夫觉得你小子古怪甚多……” 江凡撩起水花：“在看戏，看一场大戏……” 许久，江凡缓缓从桶中站起，热气腾腾的水沿着长发、肩头滑下。雾气逐渐消散，在他后背的脊柱之上，霍然呈现出一道弯弯曲曲的朱红色印记，自尾椎通向后颈，形似——游龙…… 第929章 病太子 大周皇太子是个奇人。 有三奇。 其一，地位奇，此人足足当了三十年太子。堪称大周最长，尤其这么久的太子身份，可以登基而没登基的，在大周历史上算头一号了。 其二，体质奇。大周太子自出生，就号称天资绝世，然而后期伤病加身，纵然有皇道龙气护体，在常人看来也早该死了。但他不但没死，还赖赖巴巴活到现在，最有意思的，是这位病得越重，修为越高，反正传言吧，这位在三十来岁已经大圣巅峰，现在什么修为，只怕没几个知道的。 其三，心性奇。这位生于皇家，出生就是巅峰，然而面对皇位、面对世间霸权，这位竟然好像浑不在乎。别人是赶紧临朝亲政才高兴，他可倒好，能推就推，不能推想办法推。称病就是最擅长的一种。要说他在乎的事，反而是亲情，这种皇家最不需要的感情。世人皆知，太子殿下只有一名正妃，相濡以沫，更只有一个独子，虽然夭折，却日日思念。绝对称得上是个绝世好夫君、绝世好父亲。唯独，没人敢说他是个好君王，因为没咋治过国啊。 如今这位三奇太子，正裹着厚厚的皮裘，把着一根钓竿在太子府内垂钓。 不错，人家都是找个风景秀美的地方临河或者临湖垂钓。而这位，据说由于病体欠安，干脆让人将一道溪流引入了大殿，在中央聚集成一片水塘，然后从另外一个出口排出去，用作钓鱼塘。 当然，有一个水塘的大殿规模也很可观，高度达到五丈，方圆也有百丈，但是很奇怪，这座殿完全以寒玉筑造，也没有暖炉什么的，殿中冷气森森，寒意逼人。 江凡不由纳闷，这位不是病体欠安么，怎么还非要弄这么个寒玉大殿？唯恐体质不够虚？话说，你要不怕冷，还裹着大皮裘干啥啊，想不通。 唯独这般模样，怎么看也看不出是一位皇储。太子名姬宗熠，都说其天资奇绝，当年世人赞誉其英明神武，有圣皇明君之相，可眼前分明是个气息沉寂的病弱之人罢了。 传言太子殿下常年坐在这大殿内垂钓。唯独钓来的鱼自己从来不吃，都分给下人了。不过他喜欢做，每次都要亲自动手或烤，或煮。 要命的是，太子殿下的手艺实在惨不忍睹，做出来的食物人见人伤心，狗闻狗落泪。 然而毕竟人家是太子啊，赏赐你的你敢不吃？于是，时间久了，太子府的老下人们差不多都失去了味觉。而新来的，往往只能含泪猛吃，回屋狂吐。 不过，除了这个嗜好，太子人还是相当不错。虽然不爱说话，又病病歪歪，人缘却极好。 江凡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甩杆，手法特不专业，江公子看得内心直摇头。 太子少傅曾春让江凡候着，自己先快步走了过去。 “殿下，镇西王求见。” 太子裹着皮裘，连脸都深深陷在其中，看不清模样。只是老半天才听到一个病恹恹的声音道：“大周，何来镇西王……” 曾春赶忙道：“殿下，您久居深宫，有所不知，月前，陛下命臣去接引一位年轻俊杰，敕封为镇国西天王。” “唔……还有这么回事儿……不见了，父王定了就好，见孤作甚……” 曾春无奈的叹口气：“太子，镇西王乃是四天王之一的爵位，按理，您该见见……” 太子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江凡大老远都担心他把肺叶子咳出来。 曾春倒是好像习惯了，待他咳嗽完，递上一方丝巾：“殿下，人已经来了，您就拨冗见见？陛下可特意交代的，你不见，臣也不好复命啊。” 太子哦了声：“既然你为难，那就见见好了。” 江凡不由心中叹了口气，还怕臣子为难，这人还真如传言般随和。 “不过，见见就行，国事就别说了，孤这身子骨不成……” 曾春笑道：“多谢太子体谅，不过您擅长钓鱼，和镇西王爱好想通，保不齐能有共同语言呢。” “哦？”太子这才好像有了点兴趣：“那好，叫他上前来吧，就在这儿，哦，对了，去再拿一根钓竿来。” “是，是，殿下稍后。” 曾春这才将江凡引到近前。 “殿下，这位就是新任镇西王，西秦江凡。” “西秦？”太子似乎愣了下，扭动下身体，从皮裘中把脸露出来，看向江凡。 而此时，江凡也才看清了这位太子殿下的样貌。 一看之下，饶是江凡，也不禁呆在当场。 而太子殿下同一时间也愣住。 无他，二人太像了，唯独那人明显年纪大，又有些病态的瘦削，江凡差点以为这是人到中年的自己。 太子也呆在当场，两人就那么直勾勾对视，场面十分诡异。 曾春似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轻咳一声：“殿下，殿下，臣，先告退了。” 两人被他惊醒过来，江凡还没说什么，太子忽然从皮裘堆中嗖得蹿了出来，一把按住江凡的肩头，双目如刀，仔仔细细得看着他的脸，仿佛要看到骨头里去。 曾春赶忙道：“殿下，殿下，此乃镇西王，江凡……” 太子根本不理他，曾春无奈，深深看了眼江凡，躬身退了出去。 江凡此刻极度震惊，原来那小册子说的是真的，自己真的和这位太过相像，哪里是七八分？若是到了年龄，绝对有九分。 若说唯一区别，江凡比他稍微白皙、稍微清秀了点儿。 太子一双手死死按着江凡的肩膀，面上一片不正常的红，神色似无比激动，江凡深知感觉他的心跳都快了好几倍。 就在那一刻，江凡的心脏也不由自足的快速跳了几下。 太子嘴唇有些颤抖：“是你么，是你么……” 江凡慌忙道：“殿下，臣江凡，拜见殿下。” 太子似乎根本没听他说什么：“你回来了？都这么大了……” 江凡赶紧再度运气道：“臣，江凡，拜见太子殿下！” 后者一呆，怔怔看着他，忽然，他掌心冒出一股热流，猛然穿过江凡体内，循环一周，才从另外一只手掌收了回去。 然而太子却如遭电击，“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第930章 太子有异状 他似乎不信一般，热流再度经过江凡体内，如是几个循环，他才呆呆放下双手，目光有些散乱：“你……江凡？” “臣，江凡，领镇西王，特来觐见太子殿下。” 许久，太子面色渐渐恢复平静，整个人缓缓坐下，缩回皮裘之中，面色极度低沉，甚至还咳嗽了一阵。 “镇西王……见笑了，阁下形似一位故人。” “不敢。人之常情。”江凡拱手一拜道。 太子用眼神示意下旁边的锦墩：“坐下说话。” 待江凡坐好，他看似平静的眼底依旧带着极度的震惊和迷惑。 “江公子，哪里人氏？” 江凡不由暗中摇头，你们父子开头都是这么说话的么？ 却也没有怠慢，缓缓道：“臣本孤儿，现为秦人。” 孤儿……太子神色微微一动：“父母仙逝？家乡何处？” 江凡摇摇头：“回太子殿下，臣幼时大病，失去记忆，父母、家乡概是想不起来。” 太子闻言，沉默片刻：“孤失言了，江公子勿怪。” 江凡道：“不敢。” “江公子……很年轻啊。” 江凡沉着应对：“臣刚刚年满十八岁。” 太子面色彻底恢复沉静，轻声道：“十八岁，好年龄。这般年轻，已经贵为异姓王爵，古来未见……” “太子过奖。” “孤……听说过你，十六岁出世，封诗仙词圣，后入秦，不到一载，封逍遥王、一字并肩王双王爵。年轻有为，并非夸奖。” 他说话的声音很慢，似乎意犹未尽，江凡便也未曾接话。 太子顿了片刻，又继续道：“然则，何苦领这空头爵位。” 空头爵位？这位太子殿下倒真是个实在人。 “……天下皆大周之民，自当奉诏。” 太子深深吸了两口气，似乎呼吸有些不畅：“大周……天下还有谁当大周是回事？你不该来。” 江凡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沉默不言。 过了片刻，太子唤人取来一套钓具：“既然来了，就陪孤钓会儿鱼吧，也算应付差事。” 江凡微微拱手，提起钓竿，挂上鱼饵，抛入池中。 太子殿下看着他娴熟的手法，不由微微点头：“人言，江逍遥出身渔郎，手法确然熟稔。” 江凡含笑道：“谋生而已。” 太子道：“比一比，看谁先钓上鱼来？” 江凡道：“臣怎敢与太子比试。” “此间乃休闲之所，无君无臣，莫要扫了兴。” 江凡微笑道：“如此，臣僭越了，就陪殿下消遣一番。” 太子似是满意：“这才是江逍遥，这深宫之中，整日里君君臣臣，各怀心思，太过乏味。” 江凡却微微一笑：“臣观太子殿下倒是颇为洒脱。” “闲来无趣罢了，从前王妃和王儿都爱吃鱼，慢慢便养成了钓鱼的习惯。” 江凡道：“这倒是与臣爱好想通，殿下可能听说过，臣也是个好吃鱼的。” 太子轻轻一笑：“孤可听说，你不光是爱吃鱼，爱吃的可多的很，手艺更是天下一绝。” 江凡挠挠头，似乎为自己这样的名气有点不好意思，却眨眨眼道：“要不，今日趁着有空闲，臣为太子烹制一条鱼如何？” 太子愣了下，旋即呵呵一笑：“妙极，孤纵然在宫中锦衣玉食，却也很想尝尝天下食神的手段。” “天下食神可不敢当，不过略有心得罢了。臣提个建议，待会儿钓上来的鱼，就作为主料如何？” 太子满意的点点头：“甚好，甚好。” 江凡暗中松了口气，鬼知道，他纯粹是怕这位太子殿下老毛病犯了，非要做给自己吃，那岂不欲哭无泪？干脆，自己抢个先机吧。 钓鱼人的话都不太多，两人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闲聊着。但太子殿下似乎对朝中大事完全不感兴趣，所说皆为一些日常琐事。 江凡也乐得如此，大周他并不了解多少，言多必失，还不如闲谈呢。 太子忽然道：“方才孤发觉，江公子肉身有些特殊，经脉骨肉皆与常人有些不同……” 江凡苦笑一声：“可不是，先天不足，肉身欠缺，资质匮乏，至今练武一无所成。” 太子道：“人生又非练武一途，公子文道称绝，也足慰平生了。” “太子褒奖，臣愧不敢当。不过说起来，臣倒是觉得美食一道才是最爱。” 太子忽然难得的开怀一笑：“也未尝不好。人世间蝇营狗苟，纷乱无常，只要自己内心清净，过的快活，怎么活都好。” 江凡心中倒是微微一动：“太子豁达。” 太子道：“孤也是这许多年来方才看开，不似你，天生通透。孤经历这浮浮沉沉，离离散散，得得失失，方觉人生在世，何必强求。” 江凡道：“未曾经历过，难以有此感受。说起来，臣只是懒散，太子才是真通透。” 太子抿唇微笑：“后天与先天之别罢了，江公子所作临江仙、将进酒、侠客行，足见真性情。孤还见过将进酒拓本，字体狂放，甚是喜爱，一直奢望想要求得江公子一篇真迹呢。” 江凡道：“太子谬赞，若太子喜欢，臣自当献上。” 这时，曾春忽然回来，捧着一个卷轴快步上前：“殿下，陛下有旨，赐江公子手书望岳一诗予您。” 太子一愣，旋即微笑：“你看看，说来就来，你倒是省事了。” 说罢将钓竿交给曾春，接过卷轴，展开一看，旋即眼神一亮。 曾春道：“刚才接到内侍送来，说陛下言称，此诗与殿下相合，特此赠予殿下。” 太子眼底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神色，细细看了很久，才称赞一番，珍重的收起来：“多谢父皇，舍得此手书。” 曾春道：“另外还有十坛美酒，皆为镇西王精心酿造的绝品。” 太子点点头：“好，孤的烧刀子正好喝光，既然是江公子所制，必然是天下绝味，替我谢过父皇。” 曾春应了一声，看看江凡：“那殿下和王爷慢慢聊，臣先去复命。” 他走后，太子提起钓竿：“父王最喜书画，此番算是割爱了。” 江凡笑道：“此乃陛下所赐，臣却另有礼物送上。” 说罢，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木盒，呈给了太子。 第931章 钓鱼，以及吃鱼。 太子哦了声，好像有点意外：“还有？孤可要看看……” 江凡却忽然拦住他：“殿下，礼物要惊喜才有趣，不如等臣离开之后再看？” 他这神神秘秘的做派，让太子大感兴趣，若有深意的看他一眼，微微颔首笑道：“好，说的有理，孤……便等你走后再看。” “谢太子。”江凡说罢坐了回去。 太子道：“何必谢我，你远道而来，孤倒是应当有所表示才对，只是太突然，未曾准备，这两日让孤好好想想。” “殿下不需如此，江凡乃臣子，理当孝敬。” 太子微微摇头，刚要说话，却忽然一晃钓竿：“哦？有鱼儿上钩了。” 说话间，摆动鱼竿，溜了几趟，提起来，果然是条大鱼。金鳞灿灿，生猛无比，足足有三斤重。 江凡笑着拱手：“殿下好手气。” “看来这次，孤赢了哦。”太子心情大好。 正在此时，有人忽然快步进来禀报：“禀太子，英王殿下求见。” 江凡一愣，英王？那不是三皇子么？ 大周平皇有三子二女，大皇子姬宗熠，便是如今的太子殿下。二皇子姬宗云，因梦婵娟出家。三皇子便是当今英王，姬宗耀。 江凡对这位英王殿下并不怎么了解，但也听说过，此人极重伦常孝道，尊父敬兄，亲长爱幼，德行广为流传。 看向太子，却见他眼神古井无波，缓缓道：“哦……刚有大鱼上钩，三弟就来了……请进来吧。” 不多时，一个高大英挺的三旬男子阔步走进来，一进门就朗声大笑：“皇兄可好？” 江凡一眼望去，也不由啧啧称赞。 这位英王果然相貌堂堂，仪表不凡。 其人身高足足九尺，宽肩窄腰，身穿王袍，头戴金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剑眉虎目，鼻梁高耸挺直，走起路来龙行虎步，比起太子来，倒更像一位堂堂储君。 太子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还好，三弟今日心情不错？” 英王笑道：“有好事，今日小弟得了一只千年参王，想来对大哥身体有好处，特地送来了。” 说着将手中托着的木盒递过去打开，果然是一枚根须俱全、灵气四溢的顶级好参。 太子点点头：“三弟有心了。” 英王将人参放在一旁，看了看江凡：“今日，皇兄这里有客人？” 江凡此刻已经站起身，躬身一礼：“江凡，见过英王殿下。” “江凡……” 英王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哎呀呀！这不是刚刚被父皇加封为镇国西天王的江逍遥么？” 江凡只好道：“正是小臣。” 英王赶紧快步上前，双臂扶起江凡：“可不是小臣，你可是天大的臣子，父皇钦命的镇西王，好，好啊，本王早就听说过你这位天下第一少年英才，没想到今日在大哥这里见到本尊，荣幸，荣幸之至！” 他为人热情爽朗，语气真诚不做作，的确很容易给人好感。若是相比冷森森的太子殿下，换谁都愿意和这样的人交往。 江凡赶忙道：“殿下谬赞，愧不敢当，得见殿下是臣荣幸之至才对。” 英王大手一摆：“诶——说哪里话，天下第一才子，人人求一诗词而不可得，弱冠之年封双王爵，这般人物，本王可是心仪已久。” 说着拉着江凡的手，转头看向太子：“大哥，你可也真是的，有这等人物做客，也不通知小弟一声，我好备点见面礼啊。” 江凡道：“江凡昨日刚到，今日突然来访，太子殿下提前不知。” “哦？他们没人禀报大哥？这事儿闹的！不过，本王也是昨日刚刚听说的，只是昨日加封，没能见上一面，本来想着今日见过皇兄之后便去瞧瞧的，不想顺路了。来，来，坐下说话。” 太子淡淡笑着道：“三弟来的也算刚刚好，孤正与江公子比赛钓鱼，稍后江公子大显身手，准备烹制收获，你有口福了。” 英王抚掌：“哈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江逍遥膳食天下无双，不输诗词，合该本王走运。不说了，今日非要喝光皇兄私藏的好酒！” 太子含笑道：“今日你还真是走运，江公子给孤送来几坛绝世美酒，足解你的馋虫。” 英王道：“江逍遥的酒？皇兄你可真是大方，要换做为弟啊，早就挖个坑藏起来了。哈哈……” 有了这位爽朗的英王，气氛顿时好了许多，虽然太子依旧少言寡语，但至少没有刚才那般沉闷。 英王也手痒，参与了二人钓鱼大赛，说既然蹭吃蹭喝，总要有点贡献。 但他是个闲不住的，一边钓鱼一边和江凡闲聊。 说着说着，就说到张宰辅。 “江公子这般人物，难怪宰辅看重，收为入室弟子，听太师说起这个消息，本王也羡慕的紧。你可知道，老宰辅生平只有一个记名弟子，便是如今的钟大人。江公子才是唯一传人呐。” 江凡道：“承蒙宰辅错爱，江凡也倍感荣幸。” “这就是气运呐。老宰辅一生没有弟子，晚年归隐，竟然得了你这般人物，本王属实为其高兴。不知宰辅在秦地可好？” “有劳殿下挂怀，师尊身体康健，能吃能睡，每日里就是钓钓鱼，讲讲书，乐得其所。” “那便好啊，说起来这春秋笔黑白砚也传给了公子，后继有人，自然该安享晚年喽。哦，对了，昨晚听闻，公子还曾以此笔砚作诗一首，震惊庙堂呢。” 江凡谦逊道：“都是陛下抬爱，江凡愧不敢当。” “当得，当得，自宰辅归隐，春秋笔，黑白言两年多未曾出现于朝堂了，想必父皇也会睹物思人。江公子可知，这一双笔砚，代表宰辅传承，只可惜，公子入秦，否则，泰岳这一代入世行走恐怕非公子莫属啊。” 江凡笑道：“因缘际会，谁能完全预料的到呢。” “这话不错，只是此等英才未能得之，本王倒挺替那泰岳遗憾。唉，算了，反正江公子已经入皇庭，迟早还有机缘。不过，本王倒是要告诫公子一句，春秋笔，黑白砚不可轻易书写。” 江凡愣了下，这个张宰辅倒是未曾说过，不由有点纳罕。 第932章 皇家兄弟 看他疑惑，英王倒是一愣：“莫非宰辅没和你说过？” “老师确实未曾提及，不知有何忌讳？” 英王道：“哦，宰辅可能另有所想。不过本王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下，此笔砚非同寻常，宰辅专用于写史，落笔便是春秋，一字难改，就连宰辅大人，也不会轻易动用，最多的一次，还是编撰周史的时候。” 江凡这才恍然，难怪此笔称为春秋，此砚谓之黑白。史书春秋，黑白分明，当有此意。 遂拱手道：“多谢殿下提点，否则日后必会闹出不妥。” 英王笑道：“此事我也不好过多置喙，宰辅既然未曾提及，日后你还是询问张大人才好。” 江凡点点头，心里多少有点纳罕，此笔砚广为人知，但其间还有这些内情，若非英王说起，他还真就不知道。 太子道：“宰辅劳苦功高，如今年事已高，归隐也好，天下之事自然有想操心者为之。” “皇兄说的是，有心方可有为。说句不该说的，皇兄就是太闲散了，父皇年事同样已高，皇兄该考虑考虑早日接掌大宝，为父皇分忧。” 太子淡淡道：“日后再说吧，你也知道我无心国事。” 英王道：“好，好，知道你不爱谈国事，今日不说这个，钓鱼，钓鱼。” 三人说说笑笑间，江凡也开了胡，一条二斤多的鱼儿上钩。 不多时，太子梅开二度，又是一条二斤锦鲤。 一个时辰功夫，太子足足钓上来三条大鱼，江凡也不差，虽然落后了些，却也有三条进账。 唯独英王一条没弄到，不由大叫手气不佳。 太子淡淡道：“你那闹哄哄的，鱼儿怕是都吓跑了。” 英王丢下鱼竿：“既然如此，小弟就不干不擅长之事了，稍后小弟负责生火，咱们自己动手，吃着才香！” 他也是说干就干，兴冲冲抱来一大捆果木，也没用斧头，一根手指就劈好柴火，竟然就在这大殿中升起炭火来。 江凡笑道：“臣还真是幸运，和两位殿下一起用膳。不过随身调料不多，今日便将就些，做个烤鱼吧。” 说着，从怀中摸出调料盒。 英王朗声大笑：“传言果然不虚，江逍遥是个贪嘴的，这调味料居然随身携带。” 江凡道：“就这点爱好，两位殿下见笑了。” 不多时，六条鱼儿烤的喷香，三人大快朵颐。 英王吃了一口就目光大亮：“好！好！区区烤肉，竟然如此美味，本王吃遍天下美食，无一可比。” 随后一大半都进了英王口中，吃的意兴飞扬，赞不绝口。江凡只是象征性吃了些。 然而据说食欲从来都不振的太子，居然也硬生生吃了两条，其中最大的那条金色鲤鱼也被他吃的干干净净。 英王笑着称，若是江公子多住一年半载，恐怕以食疗就能治好皇兄的病。 而在三人饮酒吃鱼的时候，曾春也正在向平皇禀报。 “……便是如此。初时太子极为震惊，似是出手试探，却仿佛大失所望，随后钓鱼闲聊，恢复如常。中途，三殿下忽然驾临，三人正在饮酒吃鱼。” 平皇听罢，目光有些许怪异，“钓鱼……吃鱼。倒是有闲情逸致……宗耀此去为何事？” 曾春道：“去给太子送千年参王调理身体。” 平皇不易觉察的一笑：“倒是手足情深……好了，你下去吧。” 曾春退出殿外，却面色有些古怪，许久，缓缓看向远方：“爹，您老……到底知道些什么……” 而此刻，烤鱼已经吃完，意犹未尽的英王抹抹嘴：“真是美味无比啊，想起我那皇嫂和皇侄也最爱吃鱼，若是他们还在，一家人其乐融融同享美味，该有多好……” 忽然像是反应过来，赶忙道：“皇兄，小弟失言了。” 太子面色如常：“无妨，人死不能复生，为兄早已不再介怀。今日为兄倒是和你有一般想法呢。” 英王面色有些黯然：“想我那贤侄自有聪慧绝伦，若是到现在，也该有江公子这般年龄，以贤侄才华，定会如江公子般名震天下。” 太子道：“孤时常于此垂钓，便是为了缅怀二人，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缅怀足矣，不必伤神。” 英王道：“皇兄能够看开，小弟心中轻快许多。说起来，九月初九，便是我那侄子的祭日，又快到了。” 太子缓缓道：“他生于七月初七极阴之时，故于九月初九极阳之日，生死时辰皆不详，夭折也在情理之中。” 英王叹息：“皇兄，此乃方士胡言乱语，贤侄之死颇有古怪，你难道真不想追寻了？” 太子摇摇头：“十年苦寻无功，昔年纵有不妥也早已深埋地下，线索无寻，何必徒劳。” “可是大哥……” 忽然他扭头看了看江凡，像是回过神来：“呵呵，今日谈此事甚为不妥，失言失言，还是不说这个了。想来皇兄和信任镇西王还有事相商，小弟便不多打扰了。” 随即转向江凡：“江公子，若能多住几日，寻个时间再与本王痛饮几杯。” 江凡拱手道：“承蒙王爷厚爱，若得闲暇，固所愿也。” 英王方才寒暄几句，摆摆手，大步离去。 他走后不久，太子忽然看着他：“觉得孤这位皇弟如何？” 江凡神色一动，呵呵笑道：“臣本草民出身，见识有限，只觉得三殿下龙行虎步，为人爽朗没架子，挺好相处的。” 太子眼神平淡似水：“嗯……说的不错。龙行虎步，礼贤下士，倒是个为人君的好料子。” 江凡赶忙道：“殿下，臣不是那个意思。” 太子摆摆手：“你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孤说说而已，毕竟孤身体欠安，大周，总要有个传承。” 江凡心头微微震动，太子话里有话。 但这种事，他不好置喙，便沉默不语。 “皇弟是个有大才的，他说的话往往都很有道理，汝若为官大周，今日所言，你当深思。” 江凡微微拱了拱手：“臣，自当铭记两位殿下教诲。” 太子忽然拿过那盒参王，推给江凡：“送你了。” “这如何使得，这是三殿下给太子调理身体的。”江凡赶忙推辞。 第933章 参有问题，人有问题 太子淡淡道：“让你拿着就拿着，三弟都要给你送礼物，孤没什么好的，但也不能小气，借花献佛吧。不过……” 他眼神有些古怪：“不要乱吃。人参虽补，吃错了，也会要命的……” 江凡一愣，心中顿时涌起奇特的感觉，居然没再推脱，伸手接了过来：“谢太子厚赐。” 太子似乎有些倦了：“今日吃饱喝足，有些困倦……” 江凡道：“那么，臣告退了，殿下好生休息。” 太子微微点头，慢慢垂下眼睑，整个人陷入皮裘之中，竟似就这么睡去。 江凡沉思片刻，缓缓退了出去。 他走后，大殿某个角落忽然打开一道门，一个人影缓缓来到太子近前。 “殿下，可有不妥。” 太子微闭双目：“孤方才表现可妥……” 那人沉声道：“正常反应中略有些不正常，说得过去。” 太子微微嗯了声：“还是急切了些。” 那人道：“有人更急切。” 太子道：“没有人，她毕竟是个叛逆。” 那人道：“自然是叛逆，所以才要与太子决裂，才要叛出大周。” 太子沉静片刻：“派人盯紧极乐，孤想知道，为何明明是假的……她却如此固执。” 那人缓缓道：“太子确定是假？” 太子许久不语，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体质不对，龙气不存……” 那人沉思道：“陛下想必也试探过……若是真，似乎没必要再让您如此试探。莫非……” 太子道：“是假，便是假。假作真时时真亦假……” 那人道：“他还有句话，真作假时假亦真。” 太子淡淡道：“想的太多了，便按照假的处理吧。” 那人一惊：“可……这太凶险……” “没什么可是，他确实已死，通知一下老师那边，老人家知道该怎么做。” 那人静默片刻：“太子妃……” 太子道：“她……只是活死人……” 那人衣衫似乎有些波动，片刻，慢慢安静下来，没再说话，缓缓退了回去。 空旷的大殿中，只剩下太子一个人，和一堆余烬。 忽然，一尾鱼儿从水中跃出，在灯火中溅起一道金灿灿的水珠。 太子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变得无比奇特。 “……向死而生，于死中活，子芙……有可能么……” —— 同样的灯火明灭，江凡托着腮帮，看着敞开的盒中参王，若是有所思。 “好参……”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江凡眼神飘忽一下，喃喃道：“是好参，好要命的参……” “哦？何来要命。” 江凡轻轻抚摸着参王，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古怪：“若非太子点播，还真不容易看出来呢。” “参有问题？” 江凡笑笑：“人有问题。” 那人道：“太子有异常？” 江凡简单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那人沉默许久，缓缓道：“当真如此。” 江凡点点头：“我从前没见过太子，今日所见是个病歪歪，又不喜政务之人，但总觉得古古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来。” 那人道：“太子本就如此，你多想了。” 江凡撇撇嘴：“是吗？那这是什么玩意儿？” 说罢，探手从盒子中取出一枚巴掌长、两指宽的条状金属物，他记得很清楚，盒子中原本可没有这东西…… 那人眼神微微一动，却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太子，可曾问起城主？” 江凡捏捏下巴：“没有，城主毕竟是叛逆。” “城主之事，所指之人甚少，叛逆，便叛逆吧。” 江凡道：“太子这人，当真如此淡漠无情吗？” “是很淡漠……” 江凡笑笑：“无痕长老，意犹未尽呐。” 身后之人缓缓上前，正是其貌不扬的普通老头——无痕。 “然太子这般，老夫都有些怀疑你了。” 江凡哈哈大笑：“这才是你出来的目的吧。” 无痕凝视着他：“你到底是不是？” 江凡笑笑：“太子果然高明，没白去。” 无痕苍老的目光投注在他脸上：“这世上，若他还不能证明你的身份，你如何自证。” 江凡看看他的手：“我若是确实不是，您老准备出剑？” 无痕沉默片刻：“细雨已经在你手中，老夫只有断剑。” 江凡点点头：“断剑也能杀人，何况十大神兵——无伤，有死无伤的无伤。”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支断剑已经点在他眉心。 奇怪的是，在江凡眉心仿佛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老夫在，纵然是你，杀他也没那么容易。” 一个背负双手，拎着锄头的老农从黑暗中踱步而出。 无痕面色如常：“老夫杀人无需光明正大，日日所伺，你拦不住。” 黑暗中又响起一个声音：“果然是你呀！昔年天下第一杀手，无痕。” 一个身材矮小，满头白发却面庞红润的老者手持青竹杆现身。是渔翁，燕伯符。 “老渔翁 ……此番你来保驾我很意外，但我说过，这不是比武。” “那显然，也不是论道喽……” 又有人接话，一个老者缓缓踱步而出。 “邹夫子，你也要拦我……” 来人竟是阴阳家邹演，他微微一笑：“老夫可不希望徒儿好不容易找到希望，忽然就没了。” “是啊……”一个懒散的声音响起：“我宗派，本来人就少，这唯一独苗，可杀不得呀。” 一个枣核头的干瘦老者，睡眼惺惺的挪了出来。 “阁下到底何人？”莫说无痕，其他几位也都不认识这位。 江凡却忽然笑了：“介绍下，无量道宗，天玄子。” 邹演惊奇道：“难怪无人识得，原来是从不出世的那位，这就难免了……”忽然他神色一动：“你说什么？道宗独苗？他？” 天玄子懒洋洋靠着一根柱子，浑身松松垮垮，似乎不靠着就站不稳当一般：“他没说过啊，无量道宗唯一传人，我那师兄的唯一弟子，要不是指望他将来操心宗门的事儿，我这辈子都懒得下山。” 除去早就知情的田渊之外，众老都是一惊。老渔翁瞅瞅他：“行啊，了不得啊小子，未来道门魁首？” 这件事的确太过震撼，那毕竟是道门首座，地位在那摆着，不出意外，未来的江凡，首先就是道门继承人，天下道门共敬之。若是传入江湖，势必要震动八方。 然而更让他惊奇的，是这小子的保密工作，就连自己也不知道。看田渊的意思，应该是只晓的，毕竟田渊可早就去了凡人居。渔翁不由微微哂笑：这小子，戒心可真重。 邹演同样啧啧称奇：“我那徒儿都未曾提及，瞒得够深呐。谁曾想道门第一人，天机老道居然收徒了，还是你这小子，啧啧，出人意料。” 第934章 我这也有五个老头 江凡吐了吐舌头：“这种事儿自己得意就行了，还得藏着点儿。不过马上要见五老，总得让大家互相认识认识。” 无痕凝视着他，忽然微微点点头：“不错，不错。” 江凡伸出两根手指头推开断剑：“行啦，大供奉，你说这玩意儿到底是个啥东西？”他举着那青金色的东西翻来覆去的看着。 众人纷纷对视一眼，原来都是闹着玩。 无痕的断剑不知怎的就消失不见，伸手捏过来那东西，认真看了几眼：“不知道。” 江凡一愣：“您都不知道？那可麻烦了……” 看他皱眉苦思，无痕道：“有一人必知。” 江凡愣了下，忽然拍拍手：“对头，城主嘛，回头问问她。” 渔翁放下背篓钓竿，招手取过桌上的葫芦灌了两口：“知道你小子招呼老夫来就好事儿，没想到是个天大的贼船，那可是泰岳五老。” 江凡笑道：“没事儿，就是陪他们乐呵乐呵，又不是打架。” 渔翁有些奇怪：“不打架？” 江凡笑道：“打什么嘛，要打也不能在人家地头上啊。” 渔翁哼了声：“你这小混蛋，到底在想些什么。” 江凡嘿嘿笑道：“我就是觉着，五老在泰岳呆久了，又高高在上的，恐怕连个说话的都欠缺，况且岁数还这么大，一般人也没共同语言，估摸着也挺无聊的，特地请五位来跟他们交流交流。” 渔翁瞪他一眼：“说的简单。” 江凡正色道：“渔老，相信我，真的就这么简单。” 老渔翁一万个不信，却只是瞅了瞅他：“泰岳五老修为通天，最好别出幺蛾子。” 江凡道：“我说，老渔头，泰岳五老真那么牛的？” 老渔翁哼了声：“这么跟你说吧，最弱的，也强过陆睚。” 他这么一说，江凡倒确实很吃惊。陆睚虽然战败，但不意味着他不强，相反，他只是败给了女帝，按照这个逻辑，泰岳五老强的离谱啊。不由拍了拍胸口：“老天，挺吓人的。” 渔翁道：“你小子，知道怕就行。况且告诉你，此处不只有五老，还有诸天星宿。太华也好泰岳也罢，千年圣地水深得很，不要没事总是瞎撩拨，急眼了没人保得了你。” 江凡赶忙笑道：“那是，那是，小子是个胆小怕死的，没那个胆子，您老放心好了。” 渔翁不屑得瞅瞅他：“没那个胆子？我看你胆子逆天！” 他没好气的道：“还有，说说，你跟这老杀手打什么哑谜，什么身份不身份的？” 江凡笑道：“这件事啊，谁也说不清楚，唯独可以告诉您老，跟极乐有关，多了，我也不能泄密啊。” 渔翁眯起眼睛：“又与极乐有关……”他扭头看看无痕，眼中掠过一丝惊奇：“老杀手，你出身极乐？” 无痕此刻已经恢复了那种淡漠的模样，摇摇头，不说话了。 渔翁也不追问，只是看着江凡：“你小子气运缭绕，属实古怪的很，算了，老夫来也不是为你。” 邹演呵呵笑道：“老夫也一样，为了我那徒儿，至于世间其他事，老夫都不敢兴趣，此番回去，你可要陪老哥哥好好论论道。” 渔翁道：“算了，不要和这小子打哑谜了，今日未曾想见到老田，邹夫子，天玄子还有当年第一刺客，真是机缘巧合，不如喝酒。” 邹夫子道：“也好，也好，俗事乱人心，不如饮酒论道。” 田渊也点点头：“老渔头，说起来也有许多年未见，老夫也想看看你破了心障否。” 无痕却悄然隐去，只留下一句话：“杀手，不饮酒。” 不过临去却丢过来一包卤菜，也不知他从哪弄的。 师叔打着呵欠：“不行，不行，你们喝，我困的要死……” 话没说完，已经靠着柱子出溜下去，歪头起了鼾声。 老渔翁哈哈大笑：“天机道尊竟然有这样一个师弟，有趣，有趣。” 三人拿走了江凡的酒葫芦，不知去了何方饮酒去也。 老头子们喝酒论道，枯燥乏味的很，半天都没一句话，江凡才懒得跟他们掺和，抱着人参盒子刚要回去睡觉。 忽然有人通传，陈国公主来访。 江凡登时一蹙眉。陈国公主？ 当今平皇三子二女，两女分别为长女秦国公主，次女陈国公主。 秦国公主，便是嬴无双的母妃，也是太上皇的正妃，淑妃。 陈国公主就有些意思了。 当初在秦国南部有个不小的国家，名为陈国。平皇的次女由于下嫁陈国太子，赐封陈国公主。后，陈国为秦惠王所灭，太子战死，陈国公主返回皇庭。 而因为秦与陈的这种关系，导致这位陈王遗孀对秦国非常敌视，连带对亲姐姐秦国公主也恨之入骨。有小道传言，秦国公主后来遭遇不测，都与她有些说不清的关系。 如今嬴无双身为秦国公主唯一的女儿，又是当今秦国君王，而江凡与其关系暧昧天下皆知，从哪个方面来说，她都未必会对江凡有好感。 这个时候来访，很突然啊。 不过毕竟是堂堂公主殿下，江凡总不能避而不见。便微微颔首：“我这便出去迎接”。 “不必了。” 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传来，她竟然已经闯了进来。 眼前是一个锦衣宫装美妇，生的很美，尤其那一双形如桃花的媚眼让人印象深刻。唯独神色却冰冷中带着倨傲。 女子在两个侍女搀扶下，缓步进入厅中，眯眼看了看江凡。 “这里是皇庭，本宫自己家，无需迎接。” 江凡不由心头微怒，这女子行事有些霸道。 但他不会和这种人计较，还是彬彬有礼的上前拜见。 陈国公主只是看了看他：“你，就是江凡？” “正是微臣，公主请上坐。” 陈国公主轻哼一声：“坐就不必了，本宫就是来看看，我那外甥女什么眼光，能看上一个打渔郎。” 江凡淡淡一笑：“坊间胡言乱语，公主殿下高智自然不会相信这等无稽之谈。” 陈国公主道：“无稽之谈？哼！皇姐从来都觉得比本宫有眼光，我那外甥女同样心高气傲，行事无法无天。不过说到底嬴无双也算有一半皇室血统，如此宠幸于你这渔夫，本宫倒真是好奇的很。” 第935章 陈国公主 江凡认真道：“流言八卦这种事，愚妇村夫方才信之，公主天潢贵胄，想来不会和他们一般。” 陈国公主目光一寒：“想不到你这渔郎口舌倒是凌厉的很。” 江凡面色不变：“不敢，实话实说而已。敢问公主殿下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陈国公主冷笑一声：“也并无他事，就是想着来提醒你一声，嬴无双虽然大逆不道，但好歹有我一半皇室血脉，希望你认清身份，莫要想入非非。” 江凡看看她，露出一丝怜悯，口口声声说血统，却不知自己最没资格谈这个，否则以陈国当时情况，平皇会把她嫁过去？事实上秦国公主和她的身份都并非正统，而这其实是桩皇室秘辛，乃是干涉秦、陈的手段。只不过知道之人仅有四人。秦国公主从来不以此说事，而这位却在愚蠢和无知中自傲。但自己也没必要告知她，让一个愚蠢的人继续蠢下去就是对其最好的报复。 事实上，就算小翠有一半血统，江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并不担心…… 故而只淡淡一笑：“都说了是流言八卦，难为公主殿下如此上心。若无其他事，深夜不便留客，公主，请。” “逐客？”陈国公主傲然道：“江凡，你还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啊，此乃皇庭，要赶人走，也该是本宫，山野渔夫果然不识本分。” 她一口一个山野渔夫，江凡不由心中愠怒。 “山野渔夫尚且知礼，公主殿下难道不知，孤男寡女深夜相处多有不便，请！” 陈国公主面如寒霜：“好你个江渔郎，本宫自恃身份不与你计较，记得本宫今日所言，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嬴无双身为逆臣，却身怀皇室血脉，想不到如此不知自爱，宠幸一介山野渔夫，罔顾皇家体面，本宫迟早要申斥一番。” 江凡差点被她气乐了，微微拱手道：“我与秦国君之事，莫说子虚乌有，就算有和皇家体面没什么关系。公主殿下岂不也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当初公主可也下嫁了陈国太子，只可惜……” 他摇摇头：“眼光差了些……” “你……”陈国公主大怒：“放肆！” 江凡可不想惯着这种傲娇女，四十多岁了，还跟蠢货一般，龙生九子也未必个个优质。想起此女风评，果然不虚。 “哦，不对，怎能如此说公主殿下，应该说那陈国太子太短命了些。” 这话更加刺激人，陈国公主可算和秦国有着杀夫之仇。指着他浑身颤抖：“放肆，大逆不道！” 江凡微微欠身：“这罪名臣可不敢当，公主殿下来此若是就为了诋毁我秦国君，恕江某不便招待。” 陈国公主怒极反笑：“在我皇庭，你才是恶客。” 江凡笑笑：“偏生我这恶客是应邀而来，所以，就算逐客，也轮不到殿下。” “江凡……莫要以为父皇用得着你就狂悖无礼，在本宫眼里，你就是个贱民！” 江凡看看她：“看来公主对于陛下册封不满呐，要不公主带路，我们去面见平皇，免掉我这一介贱民的王爵如何？” “你？！敢尔……” 江凡伸手：“殿下，请？” 陈国公主盛怒，指着他：“江凡，你不过是我大周的臣子，说好听的是臣子，说不好听的就是乱臣贼子手下，竟敢对本宫大放厥词！” 江凡哦了声：“我这镇西王是乱臣贼子？这可是当今人皇陛下册封，公主此言，让臣甚是惶恐，还是进宫面圣辞了官吧。” 陈国公主气的浑身哆嗦，却说不出话来。 江凡这话太诛心，若我是乱臣贼子，你父皇算怎么回事？ “父皇，父皇是被你们给蒙蔽了！” 江凡向着外面拱拱手：“都说平皇陛下英明，江凡也深以为然，只是不知公主为何却对自家父皇多有微词？” “你，你……好个放肆的渔夫！”她咬牙切齿：“信不信本宫一句话就免了你！” 江凡不耐烦的一伸手：“公主殿下尽可放手施为，夜深了，请。” 陈国公主何曾受过这种待遇，尤其在皇庭之内。当即气的满面通红，手指头都在哆嗦。 “贼子，本宫斩了你！” 江凡笑道：“行啊，去皇宫请命吧，带着圣旨来，否则，恕不留客。” 陈国公主盛怒无比，顿时一跺脚大声道：“来人！” 然而并无人响应，她愤怒的大叫：“来人，来人哪，都死哪去了！” 江凡有些怜悯的看着她，这种人妄自尊大，到现在还认不清大周处境，自以为是，实属可怜。 “公主不必大呼小叫了，本王这里也不是随随便便都能进来的。” 陈国公主大惊：“你，竟敢阻拦皇庭侍卫？大不敬！来人，来人啊！给我拿下这贼子！” 然而这回，还真来人了，不过来的人，当时就把她吓得一哆嗦。 是平皇。 此刻的平皇面色阴沉似水，注视着陈国公主。 两人赶忙上前拜见，而平皇则面沉似水看着陈国公主。 “深更半夜，跑来臣子处大呼小叫，体统何在！” 陈国公主面色发白，赶忙拜倒：“儿臣见过父皇，还请父皇息怒……” 平皇看着她，一语不发，陈国公主浑身抖如筛糠。 “……儿臣，儿臣知错。但是……”她指着江凡：“此山野渔夫忤逆，无视尊卑，父皇应该处罚……” 平皇冷冷道：“你在教父皇做事？” “不，不敢，不敢。” 平皇道：“我看你娇生惯养多了，不识礼数，擅自妄为，倒是应该处罚。” 陈国公主一惊：“父皇，您怎可如此，难道要因为一个外人要责罚儿臣？” 平皇目光变得森冷：“外人？他是朕亲自册封的镇国西天王，你一口一个山野渔夫，看来是对父皇不满啊，你——好大胆子……” 陈国公主面色大变，嘴巴张了张，却低头下去不敢分辩。 “自去宗庙领罚！” 陈国公主吓坏了，慌忙道：“父皇，父皇，儿臣知错，请父皇开恩。” “滚！”平皇就一个字。 陈国公主再也不敢多言，被两个侍女搀着落荒而逃。 看她离开，平皇一甩袍袖，重重哼了声。 江凡上前道：“臣见过陛下，还请陛下息怒。” 平皇叹了口气，“让你看笑话了，朕这个女儿自小娇生惯养，胡作非为，卿家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朕自会处罚于她。” 江凡淡淡道：“臣不敢。不知陛下何故深夜前来？” 平皇微微一顿，缓缓道：“朕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 江凡抬头看看他，轻声道：“莫非泰岳反对？” 平皇瞅瞅他：“果然灵醒。”他有些无奈道：“泰岳声称，你与太华不和，多次忤逆江湖圣地，泰岳碍于颜面，不便册封你为监国圣使……” 第936章 五境玄关 这早在江凡意料：“也在情理之中，臣并不奢求。” 平皇却缓缓道：“不，你应该拿到。” 江凡一愣：“……还请陛下指教。” 平皇看着他：“你心里清楚。朕也不瞒你，当今大周地位尴尬，没有监国圣使名分，这镇西王毫无意义。” “在臣看来，陛下认可已经足够。” 平皇淡淡道：“江卿，你心思不小，当知，太华恶你，拿到泰岳敕命，大义上才不输给太华，才能……” 他若有深意道：“才能号召天下豪杰……” 江凡神色一动：“这，臣并无此心。” 平皇道：“果真没有？” 江凡却沉默不语。 平皇看着他，露出满意之色道：“江卿，就当是为了给自己正名，也要搏上一博啊。” 江凡沉思片刻，拱手道：“为自己正名，微臣倒是愿意试试。” 平皇点头道：“故此朕亲见泰岳五老，言辞恳切，五老方才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江凡神色一动：“如何说法？” 平皇道：“泰岳圣使，有三种途径可以获得。其一，泰岳直接敕封，其二，本皇出面，其三，诸侯奏请。这三种你都不满足。但碍于朕之所请，五老言，除非，你有证明可做监国圣使的实力……” 实力？江凡心头一动，果然到最后，还是实力为王。 “你要明白，泰岳之所以要实力，是因为你本身出身并非世家豪门，没有身份背景，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圣使缺乏话语权。” “若如此，岂非许多有实力者皆可申请成为圣使？”江凡多少有些不解。 “卿多虑了。选择监国圣使条件异常苛刻，像你便是因朕请封才有机会。” “原来如此……不知，臣当如何证明法？” 平皇道：“闯五关。五老各设下一关，若你有足够的实力能闯过去，就证明你有足以担当监国圣使的能力。” 江凡淡淡一笑：“臣也曾听说，当初楚国监国圣使便是以此方式，想不到今日轮到我头上。” 平皇缓缓道：“你也知楚国圣使之事？” 江凡道：“楚监国圣使，郑司徒，南楚郑家硕果仅存的老祖，携郑家三百强者登泰岳，请监国圣使之封，五老设五关，过其三，遂得其名。” 平皇点头道：“不错，郑司徒为了抵挡项家为郑家续命方才请封。不过其虽满足三条件之一，奈何项家强势阻拦，最终只好闯关求敕。虽说方式类似，但目的和背景……大为迥异啊……” 江凡道：“不知此番，五老又设下何等关卡？” 平皇挥挥手，一个老者缓步走进来。 江凡抬头一看：“太师？又见面了。” 来者正是皇甫照业，略一点头含笑道：“江公子，哦，不，应该称镇西王。想不到公子一路顺风顺水，刚刚被老宰辅收为弟子，又得镇西王爵，本太师羡慕的紧呐。” 江凡笑道：“太师过奖，家师常言，学得文武艺，报效帝王家，家师一生为大周奔走操劳，身为弟子，自该继承老师之志。” 皇甫照业拂髯一笑：“好，说得好。江公子少年奇才，当世无双，又得老宰辅真传，想来有足够的实力通过五关。” 江凡道：“看来，要先烦请老太师讲讲这五关打算如何为难晚辈了。” 皇甫照业道：“老夫此来，便是为此。此五关其一，乃残心长老所设之迷心境，病夫长老所设之天择境，不老长老所设之幻神境，有死长老所设之枯荣境，长生长老所设之问道境。合称，五境玄关。” 江凡摇摇头：“听名字就了不得，八成是不打算让我过去。” 皇甫照业叹道：“是啊，他们不想薄了陛下面子，又不想让你得监国圣使位。” 江凡道：“可想而知，具体呢？这些关卡如何设置？” 皇甫照业道：“那就要你亲身体验了。不过老夫大概知晓，所谓无境玄关，乃是五座阵法，分别考验眼界，心性，武道，学识，以及忠诚。值得一提的是，五座大阵，都是圣境阵法……” 江凡摇头苦笑：“五座圣境大阵，还真看得起我这区区宗师。” 皇甫照业道：“这就要看王爷手下了。” “手下？”江凡一愣：“太师的意思是……” “不错，手下强，也证明你的实力强，所以，以手下闯阵，是允许的。方才你说起的郑家老祖也是如此。” 江凡微微松了口气，摇头失笑：“他们，难道是想看看我背后的能人？” 皇甫照业看着他点点头：“尽力一试吧。” 平皇也起身道：“朕相信你的实力，明日一早，朕亲自为你压阵，观汝破五关，登玉皇顶。” 两人离去后，江凡独自坐了下来，感觉事情好像有点偏离初衷。当初自己是想要否了此事，如今怎么演变成要求官呢？ 不过他最终笑笑，没办法啊，若非如此，怎么证明自己暗藏野心…… 只希望将来泰岳、大周发现自己都被耍了之后，不要三尸暴跳。哈哈。 而在同一时间，陈国公主却在一个高大黄袍的男子背后诉说着什么。 “事情便是如此，我故意以嬴无双血统刺激此人，但其反应看不出异常。” 高大男子沉吟片刻：“若其身份为真，当知与嬴无双绝无双宿双飞之理。此子不为所动，若非大奸大恶枉顾人伦，便是其身份有异，算是个有用的消息。” 陈国公主道：“观其言语，在周秦之间，更倾向于秦。” 高大男子道：“这才是聪明人的反应。此人心思极深，看似心向秦国，心向女贼，或许……未必如此……” 陈国公主蹙眉道：“然则皇妹察觉，此人对我大周并无多少畏惧之心。” 高大男子轻哼一声：“那是自然，嬴无双自立为帝，目无余子，其人与嬴无双暧昧，内里自然也是极端狂傲自负之辈。” “皇兄……你难道觉得二人又可能会内斗？” 高大男子缓缓道：“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如果有，只是诱惑不够。观江凡此人，才学通天，背景深沉如海，若有所图，必然天大。或者……不只一个秦……” 陈国公主悚然一惊：“皇兄的意思……此子志在天下？” 高大男子道：“周失其鹿，群雄共逐之。江凡为何不能有此心？从他拜张之陵为师，为兄便觉得此人不妥。” 陈国公主咬咬牙：“那么，暂时还是要留着他。” 高大男子猛然转过身，是三皇子，姬宗耀。 “不错，否则但凭他对你如此无礼，为兄就该杀之。” “然则……”陈国公主蹙眉道：“嬴无双何等才智，怎会放任他来此，说不通。” 高大男子悠然一笑：“说不通？要看从哪个方面说，嬴无双这逆贼对天下大势把握远超常人，心思更是深沉如海，既然她没有阻拦，必定别有用心。” 第937章 破阵 “难道不是因为信任？”陈国公主皱眉道。 高大男子道：“信任？皇妹，恕为兄直言，妇人之见，但凡天下枭雄者，何来信任可言，惟可用否。” “他是否看出我在试探？”陈国公主疑惑道。 “很有可能，此人心思难测，你，还不是对手。” 陈国公主咬牙道：“我不管这么多，正如皇兄所言，天下人惟可用否，皇兄你只要答应我，将来为我除掉嬴家之人，皇妹就帮你登上……” “嘘——”姬宗耀竖起一根手指：“不要胡思乱想，皇位是大兄的。” 陈国公主看着他冷冷一笑：“别人不知，皇妹还不知你的心思？你对那个病秧子早就看不惯，只可惜，父皇一直护着他，也不知父皇为何如此，那人注定无后，大周岂能交予他手！” 姬宗耀看看她，眼底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不屑。面上却带着微笑：“皇妹，不可胡说。父皇英明，必有决策，我等身为儿女，听命便是。况且大兄身为嫡长子，继承大宝天经地义，以后莫要胡言乱语了，免得惹人非议。” 陈国公主哈哈一阵狂笑：“皇兄，果然是忠孝仁义啊，皇妹没看错人，你这种人，虚伪到极致，是真正的天下枭雄。” 她笑了一阵，目光慢慢显出冷厉：“我亲眼所见，江凡那厮容貌甚是相像，到底是不是？” 姬宗耀道：“父皇和皇兄好似都否定了此事……” “他们难道不是在隐瞒什么？” 姬宗耀道：“……父皇想要大兄继位，他若有后，更是名正言顺，藏着掖着看似并无必要啊……” 陈国公主也是大惑不解：“可世上竟有如此巧合吗？其人与大皇兄面貌竟有七八分相像，年龄又如此契合……” 姬宗耀道：“父皇此次除了想要分化秦国，显然更想借机引此人入皇庭一观究竟，然则好像很失望啊。” 陈国公主冷笑：“大皇兄也很失望吧。” 姬宗耀道：“看似确实，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否认，难道有心借用此人？” 陈国公主一愣：“弄假成真？不可能做到吧。” 姬宗耀摇摇头：“现在一切都是未知，父皇和大兄心思也揣摩不透，先走着看吧，明日泰岳还有一场热闹。” “泰岳那群老不死不会同意他做监国圣使。” 姬宗耀轻笑：“世事无绝对，还是那句话，想不透，就先别动，看清楚了再说。” 陈国公主冷冷道：“我无所谓，倒是皇兄你能不能耐得住性子，希望你等得起……” 姬宗耀不置可否，淡淡道：“皇妹，此番辛苦了，夜已深，早些回去吧，免得父皇生疑。” 看着陈国公主离去，姬宗耀眼中越发露出讥讽：“愚蠢的女人，嫉妒和愤怒早烧毁了你……” 旭日初升，江凡等人来到玉皇峰半山腰，抬头望去，玉皇顶上金光普照，甚是耀眼。 皇甫照业看着前方说道：“只能送你到此，前方便是第一座大阵，迷心阵，后面就看你的手段了，老夫与陛下在峰顶相候。” 江凡点点头，眯眼向前看去，只见眼前五人占据五个方位，静静而立。 江凡心神一动：“这好像是……” 邹夫子忽然微笑着缓步走出：“五行阵法，这个，老夫熟悉。” 江凡顿时心怀大畅，“那么，邹老辛苦。” 邹演笑笑，甩着大袖，几步走入阵中。 瞬息间光影流转，江凡都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半盏茶时间，一切恢复如常，邹演已经在阵的另一头，挥着袍袖：“江小子，可以过来了。” 江凡不由失笑：还真是简单，都没看到发生了啥啊。 他这边信步过阵。 一座大殿之中，有五名老者背靠巨大的水晶碑盘膝而坐，在江凡通过的一刹那，有人缓缓睁开双目，轻咦了声。 其余四名老者也同时睁开双眼，有人开口：“破阵……” 最先前那人点点头：“老夫所设阵法足以让圣境迷失，五行乱心，当时能破此阵者寥寥无几，此人极擅五行之道，乃顶尖高人。” “是邹演，阴阳家始祖。” “邹夫子……身为阴阳家始祖，竟然归于此子麾下？” “未必，邹夫子一心求大道，恐怕是被此子气运所吸引。” 另一名老者道：“此子气运古怪，无法看透，但凡这等人物，身边定有能人，忽视不得。” 又一名老者道：“关卡或许设低了……且看他下一关如何。” 这名老者若是江凡在，必定能认出，乃是病夫长老。 “此关看似有千百阵眼，却只有一个为真，也只有一次选择机会，错了便再也无法破关。” 而此时，江凡也来到下一关近前。是病夫长老的天择境。 田渊叹口气：“病老还是这般无聊，此关乃是八十年前，与老夫对赌时所用，用在这里，真是存心不让你过去。” 江凡拱拱手：“这意思我明白了，请田老出手？” 田渊摇摇头，一步迈入阵中。 而大殿之内，病夫顿时皱起眉头：“这手法……田渊？” 残心长老道：“是他？农家老祖已经归隐百年，为何入了那渔郎麾下？” 病夫摇摇头，“……这五关本为圣级，但纵使圣境也难过，不想……怕是难不住他了。” 残心道：“五关每人只可破一关，他身侧未必还有三位顶级高手。” 江凡此刻却看着第三关发笑，“幻神境，这个我擅长啊，只可惜修为不成，若为圣境，自己就能破关。” 师叔仰天伸了个懒腰：“什么迷迷幻幻的东西，对我都无效啊，这回我来吧，忙完了好睡觉。” 江凡也很无语，确实没人能跟您比迷糊，您走路都能打着呼噜，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而大殿之中，无名老者此刻再无人闭目打坐，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惊讶。 “幻神居然对此人无效？何等心性方能做到赤纯如冰雪？” “未曾见过此人，但身怀道门气息，道门除了天机子、张太初，还有此等高人？” “又是一个老头子，这小子手下老头不少……” “现在，我等应该想想，是否要敕封的事，五关显然拦不住他，失算矣，圣境阵法的确设低了……” 玉皇峰上，江凡已经顺利来到第四关——枯荣境。 第938章 玉皇顶上浮云亭 老渔头淋着钓竿微笑出列：“老夫端坐白鹭洲头二十载，坐看枯荣，对此倒有些心得。” 江凡拱手笑道：“有劳。” 于是，第四关破了。 五老都是纷纷摇头。 “是四隐之首，燕伯符，他也来此，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让我们五个老家伙都迷惑了。” “身边有此等能人，他会是甘心蛰伏之辈？莫非……我等应该重新考虑？” “他在展示，他要我们看到其实力与野心……” “不错，若是如此，似乎也并无不可。” “甚至，可能是一招好棋。” “平皇不欲放下祖宗江山，此番行事大有深意……” “贯月峰上，凤家也在注视此间……不知作何想。” “天下可乱，可归一，唯独不可让那女子得之。” “那女子不可控，江凡若有心，确可掣肘……” 江凡此时，终于来到第五关，问道境。 “最后一关了，我都没机会看看阵中是什么样子，呵呵，有趣。” 懒得看他臭屁的样子，无痕提着断剑上前：“老夫一心问杀者道，自问此道已经达到极致，便来试试五老手笔。” 他一步入阵，大殿中便是一阵惊奇。 “无痕？为什么会是无痕？” “他若在，细雨八十一重楼，也在此子手中？” “此剑乃老夫亲手折断，是无痕无疑……” 说话的是有死长老。 “当年他断剑之后，销声匿迹，细雨楼群龙无首，最终推选第一重楼钟离为尊，不想今日竟然在此现身……莫非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 有死长老道：“他一生杀人，从不失手，惟有老夫未曾功成……” “此人与你夙怨绵长，但此番竟然未曾寻你，而是在协助那小子，古怪……” “前有邹演、田渊、燕伯符、道门无名氏，后有无痕，为何这许多宿老出手协助于他？” “虽未必入其麾下，但关系应有古怪。” “此子，匪夷所思！” “对他，务必另作考虑。” …… 说话间，无痕已经破阵而出，没有多大波澜，无痕穿过阵法，站在前方，依旧是那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 江凡眯眼，口中喃喃道：“此关据说考验忠诚，不知您老忠诚于谁呢……” 虽然声音小，仿佛无意识般自语，但其他老四位何等修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只是人人神色平静，个个毫无波澜。 江凡看着前方，笑了笑：“破阵了，我们先登顶吧，这玉皇顶风光，我还从未见识过呢。” 大殿中，五老沉默许久，终于有人开口。 “此子有对抗嬴无双之能，本座意，可敕封。” “本座……赞同。” “人皇用意颇深，然则目下此举，对泰岳有利，本座，亦赞同……” “张之陵归秦，但其人忠于周室，且于我泰岳有大功，江凡既为其弟子，算是最后的颜面，本座，赞同……” 至此，五老之中，四老已经明确表态。 一直没开口的首座长生长老终于缓缓道：“已破五关，并无食言之借口……” “如此，可要一见？” “不必，此子以实力求得，并非泰岳本意，总算给太华一个交代，见之，解释不清……” “有理，派何人敕封？” “俗世之事，自有入世行走，张仪如今恰在天门峰。” “张仪……张之陵……妙……” “传书，召张仪……” 半山腰，平皇负手凝视上方，平静无波。 钟厚德赞道：“成大事者，必有大机缘，此子麾下竟有这般前辈名宿助阵，属实出人意料。” 皇甫照业道：“阴阳始祖，邹演，从不问俗事，一心问道。农家田渊，归隐百年，便是皇庭也未曾得悉其下落。燕伯符，不知何事枯坐白鹭洲二十载，此番竟然出山助阵。那道门高人，不知来历，却修为通玄。还有无痕，昔年他与有死长老一战剑断，从此不知所踪，如今竟然在此子阵营出现。然则，陛下当知，其入南疆，尚有七老，与此五老不尽相同，此子……让老臣觉得高深莫测啊。” 钟厚德道：“思之不通，其人年方十八，何故与此等宿老相交？更能请得其出山？” 皇甫照业道：“此间大有古怪，然则此子这般行事，颇有锋锐之意，倒让老夫觉得，其心性未必逍遥无争……” 说着，若有深意的看了眼平皇，他知道一件事，今日之事，本不该如此。昨日平皇面见五老，依照五老本意，并非定要如此行事，相反，是平皇促成了这般局面。 这位人皇陛下到底在想什么？他心头升起浓浓的疑云。 平皇凝视片刻，只是淡淡说出两个字：“起驾。” 江凡还是第一次登上世人仰望的玉皇顶，极目所见，雄浑的峰峦此起彼伏，气象壮观中，却隐有龙盘虎踞之相。 “这泰岳风光，大气磅礴，非同凡响。”江凡忍不住赞道。 燕伯符道：“历代帝王祭天之地，凝千年气运之大成，自然非俗世山川可比。” 江凡微微一笑：“只可惜，镇不住这万里山河……既如此，看他作甚，不如观棋。” 于是，他信步走向一座建在凸出山崖之外巨石上的那座凉亭。 行至近前，江凡驻足，举目望去，上书三个飘逸大字——浮云亭。 燕伯符上前缓缓道：“张宰辅挂印之地？” 江凡微微点头，看着那亭子一角飞檐上悬挂的一串印章，有些出神。 邹演看着印章，轻声一叹：“五国之印……传言，张宰辅与泰岳大供奉为至交，时常于此下棋论道，然世事变迁，大供奉驾鹤仙去，宰辅于此挂印归隐，让人几多感慨……” 江凡神色有些飘忽，“是啊，当初正是因此，于临江阁上赠其临江仙。江山不改，人事更迭，正如这漂浮不定的云海，几番潮起潮落……” 燕伯符道：“小子，年纪轻轻，年华大好，无须伤春悲秋。” 江凡心神一动，回过神来，笑道：“是是，年轻人何必做那垂暮之态。不过看这意思，咱们来的还是太快太突然，恐怕得等上一会儿了，正好有时间。邹老哥哥，您老一心求道，便一同入亭中看看宰辅和大供奉所留之道如何？” 邹演呵呵一笑：“正有此意。” 第939章 浮云亭上半局棋 浮云亭上观浮云，于亭中放眼望去，云海蒸腾，气象万千，实乃泰岳最负盛名的地点之一。 然而除了极目风光无限之外，其建筑本身并无多少特点。普普通通的松木构建，简单刷了一些红漆，简陋中略显斑驳。 亭子不大，无人看管，正中只有两个锦墩，一方棋盘，半局残棋跃然其上。 棋盘旁边，是一壶热茶，虽无人看管，茶壶口处却冒着缕缕清雾。 邹演看着棋盘感叹：“金石为盘，落子不悔，好个张宰辅。” 不错，这棋盘乃奇石所铸，坚逾金铁，那一枚枚黑子，深深潜入其间，岿然不动。这黑子，是张宰辅所执。 而奇怪的是，那白子却轻轻放于其上，甚至会随风轻摆，却也从未偏离半分。 田渊缓缓道：“这白子，便是大供奉所执，其人之心，可见一斑……” 江凡点头：“老师为天下先，攻略五国，自当执黑。老师一生大笔写春秋，行事坦荡磊落，黑白分明，故落子不悔。大供奉此人虽然不甚了了，但听闻，其操劳一生，到了迟暮之年终于堪破世间万象，意兴随和，心境无尘，道法自然，执白子，落子轻盈，大善。” 邹演道：“正如一阴一阳，一刚一柔，颇含道韵，我等便观一观此棋……” 没人来，江凡也不急，随手抚摸那茶壶：“果然还是热的，泰岳到底还是有点待客之道。您老几位观棋，小子臭棋篓子，只能给各位斟茶，呵呵……” 有人在观棋，有人在观人。 而今日之泰岳，在观人者，不知凡几。 平皇并未摆驾回宫，也未曾登上玉皇顶，而是来到了那座钓鱼大殿。 裹着厚厚皮裘的太子依旧枯坐在那里垂钓。 平皇站在背后许久，终于轻叹一声。 太子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父皇来了许久，只为看儿臣钓鱼？” 平皇缓步上前：“病弱颓废，当真要一直这般下去？” 太子缓缓道：“儿臣身体，父皇自知，儿臣心思，父皇亦知。” 平皇微微摇摇头，慢慢上前，凝视着池水：“那日烤鱼，味道如何？” 太子道：“江逍遥膳食第一，名不虚传。” “仅此而已？” 太子声音有些低沉：“……仅此而已。” 平皇一贯平静的神色变得有些黯淡：“终归不是其人，父皇何尝不是大失所望。” 太子道：“逝者已矣，怎能复生，儿臣亲手安葬，而今，不过是心有不甘罢了……” 平皇摇头：“你我都知道，安葬的有些蹊跷……” 太子道：“那又如何，他的死，不仅一人所见，子芙悲痛万分，至今无法苏醒，这一切，假不了……” “可终归未曾见全尸！” 太子轻笑：“父皇莫非觉得，那等情况下，还有生还之理？还是目睹之人都在撒谎？血肉四散啊，蕴含着皇道龙气，假不了……” 他似乎有些激动，一阵猛烈的咳嗽：“那是我的儿子！唯一的儿子！碎尸万段啊，我连个全尸都没有！” 他越说越又些癫狂：“十二年了，我想要平静，可何曾获得过片刻平静，父皇，你知道吗，儿臣每每受那刻骨铭心之痛，夜不能寐，我比谁都希望他没死！你明白吗！” 平皇长长叹口气：“为父对不住你。” 太子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漠然一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父皇为了大周，也没有错，这一切也不是父皇想要看到的。” 平皇黯然道：“为父也不过是寄希望于万一罢了，此子身无皇家龙气，朕以血脉秘术亦未曾产生共鸣，尤其那陌生感，毫不伪作。绝不可能啊……只是难为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太子道：“父皇不该设法让他来的，儿臣好不容易获得了些安宁。” 平皇道：“既然不是……” 他眼中掠过一道凌厉的光：“那便物尽其用吧。” 太子道：“父皇自便。” 平皇道：“今日他向父皇展露实力，一个时辰破五关，登上玉皇顶。你可知，他身旁高手，人间四隐占其二，尚有阴阳家邹演，不知名道门大能，以及……你想不到的人物……无痕。” 太子背对平皇，神色似乎微微一动：“无痕……他的身份只有你我知道……” “不，还有一人……”平皇负手道：“你那长女——金城。” 太子沉默片刻：“父皇是想知道，金城是否错认了他的身份？” 平皇道：“未必是错认，你知道极乐叛逃的真实原因。金城聪慧绝伦，她选择此人，未必只是错认而已。” “这就是父皇你想要重用此人，对抗那位女帝的缘故？” “他这身份，可真可假，只看需要罢了。需要时，弄假成真，让他做个马前卒，待到不需要，除掉便是。” 太子轻笑：“真真假假，哪有那么容易操控。” 平皇道：“何必操控，默许就是一种态度。” 太子道：“将来不需要了，申明真伪便是，父皇好心思。” “皇儿莫非觉得不妥？” 太子静静道：“世间惟有人心难以操纵，父皇莫要忘了，大周已经日薄西山，……人心思变啊。” 平皇一皱眉，有些沉吟不语。 太子道：“儿臣明白，父皇在尽一切可能博弈，为大周争取一线生机，死中求生本就艰难，这般时候，也没有过多选择，任何机会都应当把握。儿臣，理解的……” 平皇道：“先皇为朕取平皇之名，不是要朕做个太平皇帝，而是希望朕重新平定天下，九百年江山，祖宗基业，岂能毁于我辈之手。” 太子道：“所以，父皇对儿臣之儿女情长，万分不满……” 平皇皱眉：“你哪里都好，唯独这情关难破，身为帝王，这是最不需要的东西。所以，朕，迟迟不想传位于你。” 太子淡然：“您知道，儿臣也不想接，三弟英明神武，才学武道皆为皇室翘楚，您就放过我这个挡箭牌可好？” 平皇道：“你还是如此想……” 太子轻笑一声：“您迟迟不让他继位，不过是在保护三弟，这个旋涡目前太过凶险，与其让大周最有前途的子弟去冒险，不如让我这个时日无多的病秧子抗下来。” 第940章 姬尘，字神秀 平皇蹙眉，沉声道：“你知道我也不想……” “不想归不想，不妨碍您是个天生的帝王。所以，您以各种大义，各种名分力推我上位，对三弟却始终表现出看不入眼的模样……父皇，您可真是一位好帝王。” 平皇眉头动了动，终于叹口气：“可我不是好父亲，也永不可能做你这样的父亲，百年之后，希望你能原谅朕。” 太子道：“生于帝王家，是我这辈子投错了胎，怪不得谁。” 平皇叹口气：“不说这些了，此子今日展现，让父皇明白金城的眼光十分独到，虽然无法当面商议，但朕也想看看这条线会如何，能做到哪一步。” 太子道：“父皇，儿臣就想问问，您到底有多少条线？这天下已经太乱了，大周已经日薄西山，世事变迁，皇朝更替，乃天理，为何定要逆天而行？拱手禅让，做个暗朝不也挺好？” 平皇拂袖：“放肆！身为太子，你忘了你的皇家血脉，忘了祖宗基业，真是让朕何其失望！” 太子嗤笑一声：“儿臣不敢，父皇息怒，儿臣重孝道，自当听父皇指使。儿臣有些乏了，父皇无事的话，儿臣想要休息。” 平皇听着他有些戏谑的话语，面色阴晴不定，终于愤然拂袖而去。 太子怔怔看着水面，一尾鱼儿早就上钩，游来游去，然而他却始终没有提起钓竿。 最终他将钓竿抛入水中，轻轻一拍座椅，忽然之间，大殿所有门窗齐齐关闭。 与此同时，那中央水池传来轻微的隆隆声，忽然水流沿着四壁陷落，一个地底深穴呈现出来。 太子缓缓站起身，单薄的身躯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他缓步沿着台阶向地穴走去。 下面很深，足足半盏茶功夫，太子才缓缓来到底部。 那些水沿着四壁的沟槽不知道流去了何处，地穴之中竟然非常干燥。 推开一扇石门，眼前一片灯火通明，仿佛白昼。 这是一个石室，只有十丈方圆，四壁为寒玉搭建，冷气森森，中央放置着一座寒玉床，上面静静躺着一个女子。而在她身边，则放着十二个大小不一的木头人儿，细看竟都与江凡相似。 太子眼中掠过一丝悸动，慢慢走近，看着那张面无血色却绝美的的苍白面容，忽然浑身剧烈颤抖，眼中甚至泪水滚落。 “……子芙，子芙……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真的！” 他双手轻轻抚摸在女子面颊上：“能听到我的话吗？子芙，我知道你能听见……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平安儿，他回来了！” 忽然间，他猛然仰天哈哈大笑，瘦削的面颊透出一股不正常的潮红，那双淡漠的眼睛，却变得光芒凌厉。 “哈哈哈！我知道，我姬宗熠的儿子，天命所在，怎么会死！世人都以为他死了，甚至你我，但真的，他没死，他真的没死！” 狂笑许久，他跪在寒玉床边，双手颤抖着打开江凡送给他的小盒子，里面是个精巧的长命锁，太子捧起来轻轻摩挲着。 “这，是他的长命锁啊……当初，他们都说不是，我也差点以为不是，直到我听到那首诗，我就知道，他是我们的儿子，因为，这句话，我只对他说过举世再无第三人知晓。 那天，他来了，没有皇道龙气，但你知道吗……” 他神色激动：“我感应到先天一炁，是先天一炁，我不知道在昆仑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有事发生了……” “我很想立刻下来告诉你，但我不敢，他刚来过，我就下来，若被人发现，一定会怀疑，所以我忍着，忍的很辛苦，你知道吗。今天父皇来过，他错了，小平安骗过了所有人，所以，我才借着此事佯装情绪激动，这样下来，没人再会怀疑……唉，我真是太难了。” 他说着说着，语无伦次，泪流满面。 “我们的儿子，真的活着回来了。你知道吗，他长得很像我，但是眼睛像你，特别温柔…… 他很聪明，真的，聪明绝伦。从极乐城开始，他就在向我传达信息，姜尘……呵呵，只有你我知道的含义。” 他喃喃自语着：“别人都知道他叫平安，是的，你一直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就好，所以，你给的乳名，小平安……你还记得吗……你说，就希望他生于凡尘人家，一生平安喜乐，所以你想在及冠的时候，想给他取名，姬尘……而他，曾经化名姜尘……是的，你的姓，你赐予的名，他在传达消息，我知道了，可我不敢动，还好，有金城，金城不知道如何那么肯定，但她是对的，这就是平安……” 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姬尘，希望他生于凡尘，这是你疼爱的方式，我就不同，我说我的儿子，钟造化之神秀，将来一定万分了不起。所以……我虽然听你的，但你不知道，我是个望子成龙的骄傲父亲，我在这长命锁中，偷偷刻下了他及冠之后的字……都没告诉过你呢……” 他轻轻抚摸着那长命锁，轻轻一按，锁打开了，里面是一块玉牌，上面写着几个字： 姬尘，字神秀。 姬神秀！ 他目光有些痴迷的看着那玉牌。 “是的，姬神秀，这个小锁是我们父子之间的小秘密。所以，他以那首诗隐晦的提醒我，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知道吗，他真的很聪明，才华绝世，冠盖当代，被人称之为谪仙呢…… 你听听他这首诗，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神秀是他的字，阴阳割昏晓，是指经历的生死交替吧。多好的诗，多有深意。你再听听，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你虽然一直想要她平安度日，但他到底是我的种，好气魄啊。 但是……很有趣，他呀自从出世以来，就是个出了名的懒散性子，你想不到吧，居然还是个打渔郎。和你想的一样，前十年，平淡而逍遥。 可惜，他终归是皇家龙子，天道自有运。莫名与那个奇女子相识，两年之内，封三王爵，如今，又被父皇封为镇国西天王，这可是刨除身份，凭一己之力做到的啊……我这个当爹的都不敢想……所以你听听，他同时满足了我们两人的期望……” 第941章 他，是我们的儿子 他扭头看着寒玉床上的女子：“子芙，我很想拥抱我们的孩儿，但可惜，我不能。他也懂得。我不知道他小小年纪究竟吃了多少苦，才做到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然而，我这个当爹的，心疼啊……他从出生就体弱多病，又经历狂风骤雨，藏匿于这世间，该有多难……” 他仅仅握住女子叠放在胸前的手：“但是，他活着回来了，还活的那么精彩，宛如神迹。虽然不知道他如何做到能隐藏于世间多年，还能隐去龙脉胎记，但我们的儿子能做到这般，乃非常之人，定有非常手段，我相信迟早有一日会真相大白。不过在此之前……” 太子忽然眼神变得异常坚定：“我再不允许任何人再谋害于他，当年之事绝对不能重演，所以我要忍，我要暗中盯着所有人，一切想要害他的，我都不会放过。你相信我，迟早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的带着他来看你，希望到时候，你已经醒来，我们一家团聚。” 这一刻的太子，双目神光湛湛，浑身散发着骄傲凌厉的气息，一股金色的气焰环绕盘旋，仿佛金龙，那因病而苍白的面容，却仿佛枯木逢春，焕发着澎湃的生机。 只是，他却没注意到，寒玉床上的女子，睫毛竟然微微颤动了一下…… 就在此时，一侧的墙壁发出吱呀的声音，有道暗门竟然缓缓推开。一个面容清隽的老者缓步走进来。 赫然是那失踪的大学士，曾静。 “老臣，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太子收敛起气势，“有劳大学士潜藏于此地看护子芙。” 曾静面带激动：“老臣分内之事，太子……可确认？” 太子点点头：“确认，除了平安儿，没有其他可能。” 曾静拂髯长叹：“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呐……” 说着，竟是老泪纵横。 太子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大学士……孤也激动难耐啊，若非怕父皇生疑，早就下来了。” 曾静以袖角拭去眼泪：“天可怜见，没想到这孩子真的是太孙殿下，我那好徒儿啊。” 太子也面带激动：“是啊，所以孤直觉不妥，才将你藏匿于此，这世上，除了我们夫妻，只有你最能证明其身份。” 曾静点点头：“老臣从太孙出生，便蒙太子殿下看重，请为太孙之师，朝夕相伴，这孩子，深得我心呐。” 太子动情道：“你是子芙的的舅父，也就是他的舅姥爷，更身为他的启蒙恩师，若这世上除了我们夫妻，还有一人最爱护平安儿，也就是您老了。” 曾静道：“太孙平安归来，老臣欣喜万分，但老臣尚有一事不解，这皇道血脉，为何不显？” 太子笑笑：“原本这是最大疑点之一，但当我知道他夺血续命之时，就已经恍然大悟。” 曾静一呆：“殿下的意思是……” 太子傲然道：“我这孩儿天纵奇才，既然能夺血续命，为何不能……换血重生？” 曾静顿时如雷霆灌顶，惊呆当场。 许久他才万分激动道：“是，是啊，老臣居然没想到，能夺血续命者，为何不能换血重生？对，对，只能如此，只能是如此……” 太子道：“不知他从何处学来这等奇术，既然能换血，背部龙纹能隐藏也不足为奇。” 曾静慨然道：“当初老朽奉太子命前往极乐办事，却不想碰上太孙，当初老朽万分疑虑，故此编纂了那小册子，后来怕是不妥，藏下半部关键内容。即便如此，当时还觉得极为冒险……不想……” 太子道：“舅父做的不错，他形貌太过近似，迟早要引人怀疑，倒不如先出手。但当时，孤也觉得无此可能，殊不料，竟被舅父一语成谶，真是如舅父所言，皇天有眼。” 曾静道：“他此番作为，显然是看了小册子下半部，我儿曾春未辜负老夫所望。” 太子笑道：“可笑那王璇玑，被他将小册子公布天下一句弄得魂不守舍，殊不知，他这同样是试探，他在看，王璇玑到底是谁的人。” 他说话时，那唇角微微勾起，与江凡十足十神似。 曾静道：“真是大智如妖，皇太孙之聪慧更胜当年千百倍，天降真龙啊。” 太子面带傲然与蛮族之色：“可以告诉王璇玑，启动潜龙计划——” 曾静悚然一惊：“太子，您要……” 太子一摆袍袖：“孤……沉寂得太久了……” 曾静颔首：“是啊，不能在等了，太孙出世之后，如骄阳临空，光芒万丈，已经引起了许多暗中关注，若非您暗中出手，他不知已经遭遇多少危机，此番入了皇庭，不论那些人认为是真是假，都不会无动于衷。当动了。” 太子点点头：“是该动了，龙潜于水太久，容易变成泥鳅。” 曾静道：“有一事不解，太子现在明确其身份，要动，说得过去，可此前为何暗中助他，难道你早有定论？” 太子摇头：“并没有，不过是不信世间有这般巧合罢了，若不是，及时撤出便是，可万一要是呢？总不能坐视他陷入危机。” “所以，你也是在赌，对了，不光在赌，也在试探，毕竟有许多事太过巧合了。” 太子道：“不错，世间不会有那么多巧合，所以，很早我就相信了五分，直至今日，终于水落石出。你不知孤何等畅快，这枯燥时日，除了身体，都快让孤生了心病。” 曾静道：“老夫也该通知一些人了。” 太子颔首：“无痕赤忠，此事尽快通知于他。这小子，真是胆大妄为，竟敢带着无痕闯泰岳，想法虽好，太过冒险。” 曾静含笑：“他是个非常谨慎之人，太子应当相信他。” 太子点头：“不错，万没料到，人间四隐，他一下子带来两个，连那阴阳始祖，邹演都在为他保驾护航，这小子，有本事！” 曾静道：“可不是有本事，是有天大本事，他身边啊，藏龙卧虎，可不仅仅这几位老神仙。” 太子呵呵一笑：“都不知他如何做到的，那老魔头——老渔翁，孤可没动用过。” 第942章 天生龙种，冠盖当代 曾静道：“伯符曾言，当初其携秦国君逃亡至白鹭洲，曾以紫薇星动说试探于他，却没任何反应，足见其谨慎。” 太子点点头：“浓云蔽日，江湖险恶，这小子有这等耐心，行走江湖吃不了亏。” 曾静失笑：“吃亏？太子您不是不知道，但凡跟他过招的，都亏掉了裤子，连张之陵的公子，现任泰岳入世行走张仪都被他坑过了，如今暗地里他可有个绰号——坑神，有人也叫他江大坑。” 太子差点笑喷了，刚才的伤感一扫而空。 “江大坑？这兔崽子——” 曾静面露深意：“说起来，此番他竟出人意料上了皇庭，不同寻常啊，难道他看不出来事有蹊跷？” 太子含笑：“如你所说，这小子油滑似鬼，或许已经看到了什么，指不定是想坑谁呢。” 曾静失笑：“不是皇庭，就是泰岳呗，坑神果然坑神，连皇庭和泰岳都敢坑，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 太子道：“泰岳如何，太华不也坑过了？” 曾静自然能感受到太子的得意与畅快：“呵呵，说的也是。我儿曾春虽然认为他不该来，当初趁着秦君归来就该结束此事，未曾想，他竟反其道而行之，此间若真有坑，恐怕深不见底。” 太子道：“说起曾春，父皇派他前去大有深意。” 曾静道：“还不是怀疑老夫，想引我出来罢了，但陛下也不知道，老臣一直都在皇庭，只不过藏在这寒玉密室之中。” 太子目露深思：“父皇此举至少有三个目的，希望这小子能看透。” 曾静道：“太子放心，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你呀，也未必能比这小子更狡猾。” 太子翻了个白眼：“舅父，这可有点不像样，孤哪里是狡猾，这叫隐忍。” 曾静大笑：“行啦，你这小子当初也一样，就凭这点，老夫就能确定他是你的崽儿。” 太子也失笑：“舅父是对那时候被我坑过耿耿于怀。” 曾静道：“亏你有脸说。真个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你们父子俩啊，都不是好东西。” 太子哈哈大笑，无比畅快：“一朝拨云见日，孤总算舒坦了。接下来，这天下，就要看看我们父子如何兴风作浪。” 曾静道：“兴风作浪这词用得好，他本来就是天下大妖，再加上你这个龙妖，还有背后一帮子老妖，这怕是要妖行天下啊——” 太子双目神光湛湛：“他是我的种，既然不甘寂寞，那身为人父，总要成全他。” 曾静却多少有些疑惑：“此子，为人懒散，不喜朝政，对王爵都不屑一顾，难道真有天大想法？” 太子自信道：“不必怀疑，天生龙种，岂能胸无天下江山？他如此作为，想来不过是如孤一般，给天下人看罢了。成大事者，胸怀乾坤万象，自然能平心静气，待机而动，你不见他十年隐忍，方才一朝成名？至于所谓一国之王爵、一国之朝政，他只是不屑罢了，他要的，定然是整个天下！” 太子目光炯炯，斩钉截铁。 曾静吸了口冷气：“若被你说中，实在可怕，区区弱冠，如何至斯……” 太子也万分感慨：“岂止如此，你也知道他身旁卧虎藏龙，说明这十年，他并非真正遁世，而是在积蓄力量，寻找机会。也就是说，他从重生那一年就开始在谋划了，这一点，让孤都望尘莫及，要知道，彼时他不过六岁。” 曾静苦笑着摇头：“若非确认他是皇太孙，恐怕老夫也会和世人一样，认为他是天降谪仙，若非仙人，何以至此。” 太子颔首：“说的是啊，孤有时候也怀疑，难不成是天神借腹转生？否则莫说谋划，那一肚子天人般的学问从何而来？” 曾静也无限感慨：“文治武功，天下无双，虽然未曾得见，但两部兵书让他封一字并肩王，足见旷世奇学。” 太子很疑惑：“你说，到底谁教导他的呢？” 曾静道：“听闻，那奇书冠盖天下兵法，让蒙老帅和高起都自愧不如，蒙老帅曾经说过，兵法一道，天下无人可为其师。” “自创么……”太子深深吸口气：“我的好大儿……” 曾静道：“何止兵书，密谍报来许多事，他除了武道，皆可为天下第一。” 太子大是感叹：“我们虽然无法了解详情，但嬴无双天纵奇才，如此看重与他，必然是重视其学识，才干。” “重视到，可能会成为你的儿媳妇……”曾静不由打趣。 太子忍不住捏了捏下巴：“你别说，也只有她配得上。还得说我儿，兵不血刃就得了最强之秦……呵呵，老子都得给你竖个大拇指。” 曾静摇摇头：“你呀，也别太得意，那女子十分了得，你那孩儿未必能胜得过她。” 太子却很轻松：“胜过一个人，未必非要文治武功嘛，尤其男女之间，总有别的出路，嘿嘿……” 看他笑的猥琐，曾静直翻白眼：“太子啊，城府，注意城府。” 太子讪笑：“我这不是有点忍不住嘛。” 曾静摇摇头：“就这得性，一脉相传，必须是亲生父子。” “但孤有件事很纳闷，他若果真选择嬴家女为妻，便是知道与那嬴家女并无血脉关联？然这件事只有四人知晓，他又从何得悉……” 曾静眨眨眼：“殿下忘了，其中有一位，也是殿下一直在琢磨的那位，他可是从开始就知晓啊……” 太子顿时恍然大悟：“啊——险些忘记这个关键的人物，若真是如此，那就不奇怪了。难怪他诗中称齐鲁青未了。齐乃自家母系封地，鲁……则是无双之母秦国公主真正的出生地。莫非是在隐晦的告诉我？这小子……” 曾静摇摇头：“这件事我觉得你想的太多，都是脑补……” 太子摇头：“非也，舅父难道忘了……最后一任鲁王是何人？” 曾静愣了下，缓缓道：“太白居，周铁胆之祖父——周莽夫。” 太子微微一笑：“不错，周莽夫原本不姓周，概因其最为忠诚，被赐与国同姓——周。也正是因此，皇室才选中其刚出生的孙女，秘密带入皇庭，培养成为公主，以为日后国事计。后果然以公主身份嫁予嬴沛，以图谋秦、陈两国……” 曾静吸了口冷气：“……不错，而自太孙再出世，第一站，就现身于太白居，太白居，也一直站在他身后默默护航……” “所以，他若一开始就知道周家，便没有理由不知道无双生母的身世。而周家的赤胆忠心，周铁胆的保驾护航，便是他故意提起鲁这个字眼的原因，他是在提示孤，他知道谁是我们的人。” 曾静道：“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与嬴家女并无丝毫血缘关系，才不怕传出流言蜚语。” “这可不是流言蜚语，孤琢磨定有其事，不过，这个儿媳我很满意，没有更满意的了。” 曾静叹息道：“好个太孙，其言谈当真就不能错过一个字。” 太子的得意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当然，不看是谁的种？” 曾静白他一眼：“得了吧，太孙许多地方强你这老子百倍。” 太子嘿嘿笑道：“那是那是，孤这膳食一道，就跟他天上地下。” 曾静闻言，感觉肚子都有点不适，苦着脸道：“我说太子殿下，你这恶趣味收一收吧，说实在的，老夫吃过一口，差点隔夜饭都吐出来，若说你那崽子厨艺在九重天之上，您这最少在十八层地狱之下……” 太子干笑：“百强必有一弱，但论钓鱼，我可强过他。” 曾静切了声：“不是老夫打击你，老夫在下面瞅着，什么不知道，那小子早就有鱼上钩，只是放过了而已，他在那等着你先钓上来呢。” 太子一愣：“还有这种事儿？” 曾静摇摇头：“你都忘了他是谁？天下渔郎，他的垂钓之术，远在你之上啊。” 太子忽然有点恼怒：“混账玩意儿，谁用他让着。” 曾静道：“以为他是给你看的？实则是给他三叔看的。这才是臣子知进退之道。” 太子唔了声：“好小子……不过说起来，他做东西是真好吃，你说我怎么生了这么个老饕出来？莫不是食神在天上无趣了，投的胎？” 第943章 潜龙 曾静笑道：“论这个，别说你，刚咱们还说到太白居，也一样白给，还天下第一楼呢，周铁胆见过他之后都觉得自己以前吃的是屎。” 太子狂笑不止：“周铁胆这家伙……哦对了，假若这小子出世的时候已经肯定太白居是我们的，他是不是已经和周铁胆勾打连环？为啥周铁胆一直没说呢？” 曾静愣了下：“这个……不好说，毕竟他出事之前，从未见过周铁胆。而这件事，我们又做得极度隐秘。若是知道，可就值得深思了。假设知道，他是敢于和周铁胆坦诚相见的，周铁胆没理由瞒着我们，但偏生没做声，这里面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周铁胆并不十分肯定，正如老夫当时一般。第二，则可能是那小子的安排，毕竟这小子心机太深。” 太子皱皱眉：“这小鬼头，我都看不透他。” 曾静道：“可不是，别光说太白居，临江阁又是怎么回事？先是龙江太白，后是沧澜临江，八大家他为何独独对这两家青眼相看？” 太子也愣住，捏着下巴百思不解。 “云锦确实不知他身份……” 曾静道：“裴阁老口风最严，这也是当初先皇选择他来创办临江阁的缘故。” 太子道：“所以说才奇怪，这小子……究竟看到了什么？” 曾静道：“说句良心话，当初您二十多岁，还没发觉临江阁和太白居背后之事……” 太子点点头：“布局从百年前开始，父皇都没出生呢。” 曾静忽然目光一闪：“你说……白鹭洲是不是……” 太子道：“也不排除，毕竟他从前和渔老也未有过交集，却不知如何登上了白鹭洲，还和渔老相处莫逆，匪夷所思。” 曾静道：“也就是说，这十年他虽然未曾出世，却已经在探索，甚至在布局？嘶——一个孩童，为何这般可怕！” 太子略带兴奋：“若一件事是意外，这么多事发生了，就不再是意外。只能说，他天生非常之人。” “真是细思极恐……”曾静忍不住感叹一阵，才看看太子：“说起来，你这个当爹的也是非常之人啊。” 太子却笑笑：“一代后浪推前浪，比不上儿子喽。” 曾静笑道：“太孙天生妖孽，但太子亦谋略非常，也曾不知不觉让那极乐城、太白居、临江阁尽归麾下。” 太子淡然一笑：“以后都是我儿子的，他要做天大的事，就要有天大的本钱。” 曾静道：“他可不缺本钱，不说人，如今这银钱谁敢跟他比，别忘了另一位天下三智也在他手中，最有钱的那位。” 太子笑了：“这小子，对女人十足有一套，不像我，从一而终。” 曾静戏谑：“他身边的女人，可都不一般，将来怕是家宅难宁。” 太子哈哈大笑：“那是他自己的事儿，要是管不住，活该，谁让他贪的。学学老子多好，知道搞不定，一个就行。” 曾静啼笑皆非：“这小子不止对女人，对老头儿更有一套，他身边的老头儿太多了，别的不说，不久前咱们张宰辅已经被拜了师……” “想来宰辅当时的心情一定非常有趣。”太子想着当时的景象，差点笑出眼泪，老半天没咳嗽，再也忍不住了。 见他咳嗽得厉害，甚至吐出血丝，曾静有些担心：“太子啊，你为了秘密接受病夫长老传承，真的以病入道，可要小心些。” 太子喘匀了气息，方才摆摆手：“无妨，孤只是高兴。老宰辅传书，说起那日之事，孤也忍俊不禁。不过当时到底不能确认他是否我那孩儿，还让宰辅收着点呢。” 曾静道：“收不住了，就算他不是，张宰辅也不会另选他人。” 太子一愣：“他竟这般……” 曾静道：“天选之子，他身上的一切，让张宰辅找到了毕生所求的方向。说句不好听的，幸亏是你的儿子，否则，纵然有你，这天下也未归于何处……” 太子深以为然：“你不知道，当初孤都想过，若他不是平安儿，若我的平安活着，孤都很想除掉他，免得将来威胁我儿子。” 曾静道：“你都这般想，其他人恐怕早坐不住矣。太子啊，你，是否……该登基了……” 太子面色渐渐变得凝重：“不，不是时候。” 曾静道：“有大义名分，陛下不也正是借着这个，让你当挡箭牌，为何不可？” 太子道：“你知道，当年之事尚未水落石出，背后大幕遮天，我过早出头，最终会变成众矢之的，许多事难免重演。况且此时出来，说不通，我称病不出，若无特定情况，随意变化，必然引起暗中之人注意，我可不想给平安儿带来麻烦。” 曾静道：“幕后究竟如何，尚不得知，但陛下方面老臣知道，名义上中意于你，实则早就下定决心，扶持三殿下上位。” 太子叹口气：“是啊，三弟抓到了太多权势，也符合父皇心思，背后更有人推动，强势在他。” 曾静道：“这幕后，太过惊人，竟然能做到这般，殿下可有猜测？” 太子仰头看看上方：“水太深，天太暗……” 曾静缓缓道：“若如此，暗中行事？” 太子道：“不错，所以孤要启用潜龙计划，但是刚才孤没和你说，潜龙，不再是孤，而是……” 曾静悚然一惊：“太孙？” 太子目光深邃：“龙行天下……潜龙……勿用。” 曾静面色数度变幻，终于缓缓吐了口气：“所以，你要先做这条龙。” 太子嗯了声：“会的……” 曾静看着他：“这是在效仿陛下之于三殿下。” 太子淡淡道：“好办法学学何妨。” 曾静叹息：“你这个爹，可真是称职啊，皇家怎么会出来你这样的……不合常理。” 太子淡淡道：“天生百态，各有不同。我就是这样，对我而言，妻子儿女胜过一切。” “所以，你宁愿站出来，明着为他抗下所有，保护他这条潜龙，这条真龙。” 太子轻轻吁了口气：“谁让我是他爹……不过，他想做真龙，考验也多啊，眼前这关就不知道他能不能过去。” 曾静淡淡道：“泰岳没想到他带来这么多老家伙，不会太难。不过，老臣担心的是，泰岳难道会心甘情愿给他个监国圣使？” 太子道：“不论如何，只要他过去，就得给，唯独要担心的，是泰岳别有用心。” 曾静道：“泰岳五老大多不站在我们一边，要不要让病夫长老提点他一下……” 第944章 那半局残棋 太子摇头：“不可，病夫长老隐藏不易，是我们巨大的底牌，否则当初也不会让他去捉拿张之陵回皇庭，隐藏了这么久，要用在更关键的地方，眼下还不到揭开的时候。” 曾静道：“若泰岳敕封了，你觉得如何？” 太子眯起眼睛，越发显得和江凡相像：“那可有意思了……” 曾静道：“你呢？你想不想让他得到这个名号？” 太子微微一笑：“你说过，他比我要聪明，他上去，就是要接，至于为什么……抽空你去问他。” 曾静哈哈一笑：“你们父子俩，都是阴货。还我去问他，从极乐城这小子就防着我呢。直到大佛山的时候，还不肯跟我露底，伪装什么小真人，亏他想得出来。要不是天师府那边我们有安排，早就漏了馅儿。” 听到这儿，太子也噗嗤一笑：“我就爱听我这儿子的事儿，忒有意思，小真人，怎么想的。” “所以说，是个坑货，诛妖盟那帮人被他坑的不轻。但我总觉得他好像没打算彻底弄死他们。” 太子笑道：“这小子，想来是看出诛妖盟存在有特殊意思，背不住他也想要利用一下呢。不过有件事，我总觉得你说的不对，你忘了那个神秘的道门高人……” 曾静神色一动：“所以……这小子心知肚明？” 太子道：“未必那么清楚，但他知道，背后一定有人擦屁股，他何尝不是在钓鱼，钓出来，谁是自己人。” 曾静忽然明悟：“所以，临江阁张宰辅……” 太子皱皱眉：“临江阁的事，我总觉得奇怪，他怎么就那么巧，赶上张宰辅去那？还有那首临江仙，如此千古一绝，难道真的是即兴发挥？” 曾静忽然打了个冷颤：“老夫怎么觉得有点汗毛倒竖的感觉。” 太子道：“若不是偶然，便是我也觉得脚底板发凉啊，这兔崽子……” 曾静打了个哆嗦，“若按此推理，那极乐城秘谍全书……” 太子苦笑：“恐怕也是有预谋的……” 曾静忽然面色发白：“女帝嬴无双……” 太子苦恼的抓抓头发：“我倒希望是个偶然，否则，他就太吓人了，我又怀疑是不是我的崽儿了……” 他瞅瞅曾静：“你说，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崽儿？” 曾静：…… —— 姬宗耀站在殿外，仰头看着玉皇顶，眼中带着一丝莫名的凌厉。 “殿下……他上去了。”一个裹着黑袍的人站在他身后垂头躬身道。 姬宗耀点点头：“毫无阻碍啊，真是有料。这下，就算他是假的，也得盯住了……” “殿下，是要用，还是要杀。” 姬宗耀沉默片刻：“杀，目前太过愚蠢。用，要看他是不是合用，不急，先看着……父皇和大哥不是都没着急么……耐性，我也不差。” —— 江凡静静的看着几个老头研究棋局。 “这棋局，有些古怪啊……”渔翁拂髯沉思道。 邹演点点头：“一刚一柔，仿佛阴阳鱼……” 渔翁道：“不像是在对局，反而是像在……” “融合？”邹演神色一动。 渔翁蹙眉道：“好似也有劝导之意。” 田渊缓缓道：“所思不同，所见不同……” 邹演点点头：“张之陵和大供奉都是天下奇人，这局棋大有深意。” 江凡却淡淡一笑，看着远方：“泰岳派这个家伙来，也好像大有深意哦……” 远方一人手托木盘，缓步走来。 泰岳入世行走，夏国麒麟大相，张仪。 张仪行至近前，五老已经纷纷退去，张仪也好像没看见一般，径直走入亭中。 今天张仪的打扮不算正式，并非夏国大相装束，而是一袭布袍，一顶缁撮，有点像个普通文士。 江凡微微一笑：“张相，又见面了。” 张仪目光平淡，看了看江凡，“三次，都在意料之外。” 江凡道：“张相好像并不想看到在下。” 张仪道：“看到你，有何好处？” 江凡笑了，“没好处，只有糟心，是不是？” 张仪淡淡道：“既知，何必寒暄。江凡接法旨。” 江凡站着没动，只是伸出一只手：“给我吧。” 张仪道：“不合规矩。” 江凡道：“怎么合规矩？三跪九叩？” “理当如此。” 江凡道：“按理，也不应如此草率，至少堂堂入世行走，应该换件正式袍子。” 张仪看他一眼，随手将法旨放在他手中：“你也知道，你这个监国圣使，有名无实。” 江凡笑了：“有名就够了，符不符实，江某也不在乎。” 张仪道：“是以，无礼之人，何必要礼。” 江凡道：“所以，不要啊，这样挺好，大家都免得尴尬。只是派你来，倒是挺有点意思。” 张仪道：“此乃凡间俗事，我这个入世行走来办，刚刚好。” 江凡歪着头看看他：“张相倒也是刚刚好在这里呢。” 张仪不置可否：“江凡，我并没想通你为何要如此，希望你自己想通了。” 江凡道：“人各有求，张相何必管他人许多。” 张仪凝视着他：“换别人，我不在意，但是你，我得关注。” “呵呵，看来张相有阴影。” “汝之行事，天马行空，却每每暗藏机锋，我还是第一次如此重视一个少年郎。” “看来我江凡得感到骄傲，不过说起机锋，倒是相爷更会打一些。上次那四句话有些用处，江某倒是该感谢相爷。” 张仪道：“谢？这个字眼于你我不合适。” 江凡笑笑：“也是，都带着目的，什么谢不谢的，不过你的提示很让人难以理解，毕竟你和无双属于敌对关系。” 张仪毫不掩饰道：“正因为有她，有最强之秦，我张仪的存在才更有价值。” 江凡有些恍然，张仪的气魄果然不小，心思也果然深重。 张仪看看他：“只可惜，你似乎并未完全理解。” 江凡神色一动：“哦？莫非除了太上皇与凤家联合动乱之事，还有深意？” 张仪没有回答。 江凡想了想：“……也是，龙行天下，相辅四方……起码这两句就有点略显别扭。” 张仪没有接话：“你来皇庭，选择了最糟的时间，最糟的方式，很多变化，会超出你的预料。” 第945章 英王的关心 江凡道：“哪里有最合适呢，我们老家有句话，叫该出手时就出手。” 张仪扭头看看他：“出手……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凡笑笑：“能让麒麟大相猜疑，挺好的。” 见他并不回答，张仪道：“虽然不知你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但你的到来，想必要点燃一把火，我倒想看看，这把火会如何燃烧。” 江凡笑道：“张相就是心思太多，我就不能单纯求官？” 张仪微哼一声：“你这般说法，三岁小儿会否相信？” 江凡缓缓道：“正如以前所说，三岁小儿不信，可你我并非三岁小儿……” 张仪道：“皇庭，泰岳，比你想象中要水深的多，希望你担得起你的莽撞。” 江凡看看远方：“有些事，莽就完了。” 张仪沉默片刻，目光也眺望远方：“家父可好。” 江凡道：“相爷放心，能吃能睡，教导着五百弟子，日子很舒心。” 张仪道：“替我带句话给他，隐退就好好隐退，天下总会改朝换代，新人也总会取代旧人，何苦揪着不放。” 江凡轻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关心他好不好。不过，身为徒儿也要替师傅说句话，天下从来没放过他，你让他如何放下？” 张仪沉默不语，片刻，目光转向那棋局。 “江凡，此棋未半，将来可愿与我下完？” 江凡想了想：“你身为泰岳行走，我身为宰辅弟子，理当奉陪。” 张仪转过身，大步而去 “江凡，天下五国，你我各执一子，终要见个分晓。” 江凡没有回身，直到他背影消失，才凝视那棋盘喃喃道：“你——我，各执一子？” —— 英王还是一如既往的爽朗，见到江凡就哈哈大笑着拉着他的手入座。 “随口一说而已，镇西王还真来看望本王了。” 江凡含笑道：“此乃礼数。” 英王笑道：“我倒是希望以朋友身份。” 江凡道：“殿下贵为亲王，江凡不敢僭越。” 英王摆摆手：“亲王就不配有朋友？反正我很欣赏你这人，咱们慢慢相处。” 江凡笑了：“殿下，恐怕要以后再找时间，江某出来多日，该返回了。” 英王道：“镇西王忠心大秦，秦国君可喜可贺。” 江凡正色道：“为人臣，自当忠君之事。” 英王却微微探身：“但是，本王既然拿你当朋友，就得奉劝你一句啊，你接下镇西王爵，封为监国圣使，可要多想想，此举，秦国君会如何看待……” “哦？”江凡神色一动：“殿下此言，江凡不解。” 英王直起身子：“一山二虎，一国二君，镇西王不会想不到。” 江凡皱起眉头：“殿下此言江凡不解，一国二君从何说起？秦君实乃秦君，我乃大周一个无实际封地的爵位，监国圣使也不过代圣地行使监察之权罢了，哪里冲突。” 英王语重心长道：“就怕别人不这么想，世上的事儿啊，就是这么麻烦。” 江凡道：“殿下多虑了，江某能来，自然得到我君上首肯，君上雄才大略，不至于如此无量。” 英王哈哈大笑：“这便好，这便好，本王只是关心朋友，随口一说，镇西王识大体，明事理，本王就放心了。” 江凡微微拱手：“自然应当知进退。” 英王满意道：“很好，不过，还有一点，作为朋友，我也得说说，日后做事要小心稳妥些。” 江凡神色一动：“请殿下提点？” 英王道：“泰岳那帮老头子，从未承认嬴无双秦国君王的合理性，却承认你这个监国圣使，将来做事，难免多有不便啊……” 江凡微微沉思道：“这也是江某不解的，陛下让我去争取这监国圣使，到底何意呢……” 英王眼底掠过一道不易觉察的光芒，却笑道：“陛下自有圣意。不过秦国既然有了太华圣女，多个监国圣使也说的过去。” 江凡略显尴尬：“殿下知道，这圣女来得……来得有些不妥……” 英王摇头道：“不管妥不妥，都有了，所以泰岳敕封你为监国圣使也算合理。要我说，照这么下去，没准哪天圣地都会承认嬴无双的王位。” 江凡忽然好像明白过来：“哎呀，这么说，君上能让我来，早就想到这个？” 英王拍拍他的肩膀：“虽然有点利用嫌疑，但你身为臣子，没什么不合适。” 江凡道：“那陛下呢？莫非有促成之意？” 英王笑道：“秦君亦为陛下臣子，自然愿意促成。” 江凡遥遥一拱手：“倒是应该替君上谢过陛下。” 英王叹道：“当今天下太乱了，说句不好听的，到处都有人蠢蠢欲动，就连那暗朝也不安分的很。陛下希望列为诸侯王尽忠国事，莫要为他人蛊惑。” 江凡正色道：“周为天下正统，列为王侯自当效忠。” 英王朗声笑道：“好，好，有镇西王这句话，陛下想必高兴的很。” 英王道：“方才已经拜见父皇了吧，封赏想必已经到位。” 江凡道：“陛下隆恩，江凡感激不尽。” 英王道：“父皇是父皇的，既然探望我这朋友，也当有些见面礼。” 他说着，推过来一个盒子：“小小心意，镇西王不要推辞。” 江凡忙道：“这如何使得。” 英王佯怒：“唉？难道镇西王还瞧不起我这朋友？” 江凡沉吟一番，拱拱手：“那，臣愧领了。” “哈哈，好，这才对嘛，今日既来我当你是朋友，刚才只是一些善意提醒，不是国事，本王也不关心那些，你我此番一见投缘，必须不醉不归，来人，上酒！” —— 陈国公主看着江凡的仪仗缓缓下山，微微蹙眉：“就这么让他走了？” 英王目光闪动：“他还有大用。” 陈国公主道：“如你所说，此子心思难测，此番行事定有不轨。” 英王道：“他和那嬴无均非善类，若说两人没有计划，鬼都不信，然则，当是时，此二人都有大用，父皇想要的，你不明白……” 陈国公主冷哼一声：“天下大事，是你们的，我只要杀光嬴家！” 第946章 所谓选择 英王目光幽深：“会的，嬴家，早晚要杀……斩草除根。” 陈国公主道：“那需你登基，我们那位皇兄，恐怕别有心思。” 英王道：“他？他快废了，等了这么久，江凡到底不是那人，若非姜子芙还有一息尚存，他恐怕早就病入膏肓。但他还不能死，他死了，一切矛头都会指向我。” “你和父皇的算计我不管，但你确定江凡不是姬平安？”陈国公主道：“此人也太像了些。” 英王沉思片刻：“确实像，不只是像皇兄，还有几分像姜子芙，世上真有这般巧合？只是，也惟有相貌相似，其他与我那侄儿毫无相干，这一点我十分确定。唯独父皇到底在想什么呢？莫非，有意制造迷雾？” 陈国公主忽然道：“你说，若是将他酷似太孙的事在嬴无双耳边持续煽风点火，会如何？” 英王神色一动，却缓缓摇头：“那小册子流传不只一日，嬴无双早就知晓，却无动于衷，其间必存古怪……切不可妄动，父皇自有主张。” 陈国公主哼了声：“父皇心思属实难测，此番竟然将秦魏交界无主之地赐封给他，难道不想看到秦魏冲突？” 英王摇摇头：“你懂什么，这叫掣肘。有了江凡夹在其中，两国关系，才真正有意思……” 陈国公主蹙眉：“是不是因为那个长缨公主？” 英王有点意外：“你居然也知道？不错，和她有一定关系，但不是全部，不要胡乱猜测了，这些你不必管，你要做的事还很多。” 陈国公主冷笑一声：“不用你说，南陈后裔已经在到处活动，你只要记得，答应过我的。” 英王双目真诚的看着她：“你是我妹妹，你的仇就是我的仇，何况秦国本来就是叛贼，从哪一点我都不会放过他们，安下心做事就好。不过眼下我不易出面，你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找到曾静。” 陈国公主疑惑：“这个人为什么这般重要？” 英王道：“他是除了我那大哥大嫂之外，最能证明平安儿真伪之人，而我，需要证明此事。” 陈国公主道：“做到心中有数？” 英王点头：“不错，不论父皇在想什么，有件事容易有变数，一旦平安活着，后继有人，父皇保不齐会另有心思。” “所以，你心中还是放心不下，不能确定？” “是，这等大事，无法放心，尤其这小子太厉害，让人毛骨悚然。若他当真是平安，没办法，一定要……” 他眼中露出一丝狠辣的光芒。 陈国公主了冷笑：“必杀？你这个叔父也很好……” 英王眼角看她一下：“少谈心性，别忘了，我们的合作。有我，才有你。难道你希望父皇有变数？” 陈国公主咬咬牙，缓缓点了点头。 —— 五座水晶碑下，只有残心长老盘坐。 张仪肃立于对面。 “各有心思，各怀鬼胎，张仪不明白，泰岳为何答应敕封。” 残心长老道：“世事如棋，众生如子，只要有用，为何不用。” 张仪道：“他必定与嬴无双密谋而动，绝不可能是自己之意。” 残心看看他：“人心隔肚皮，你如何确信？” 张仪皱皱眉，“即便如此，从其入世以来所作所为足见不敬圣地，何言忠心？此子连半分都信不得。” 残心摇头：“你有更好人选？” 张仪一滞，半晌摇摇头：“确实，他最合适。也只有他能做得到。然尊老可曾想过，此子敌视暗朝，公然清扫，只怕会打破平衡。” 残心道：“凤家欲联姻嬴氏，已经是打破平衡之举，周皇同样警惕万分，江凡此时敌对凤家，道很合时宜。” 张仪道：“凤辰乖张，却非最佳人选，尊老是想要多些时间保持平衡？” 残心道：“其曾言，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平衡迟早要打破，唯这人皇共主，是周皇，还是凤家，亦或他人，泰岳为天下太平计，总要选个最合适之人。” “看来诸位尊老尚未有所定论。” 残心并不否认：“大周虽然名义仍在，但日薄西山，暗朝乘势而起，势力暴涨，可惜那凤辰太过桀骜，未必是安定天下之主。五国之中，嬴氏最强，乃是最可怕的天下角逐者。多方鼎立，正可有利于我泰岳好生挑选。” 张仪道：“大夏呢，尊老难道并不看重夏王？” 残心道：“夏王隐忍擅谋，同样是英豪。然则夏王出身姜家，实际上可算周室一脉。当初你选择夏王，岂非正是看重了这一点。” 张仪点点头：“周虽衰败，然则周室经略天下九百年，资源无数，遍及四海八荒，故此，仪认为夏国有争霸天下之能。” 残心道：“天下大事，风云变幻，谁又能说的定，魏王枭雄，项臣猛虎，都有不世之姿，然则，泰岳要看的，更长远。” 张仪道：“恕仪直言，不过是最听话那个罢了。” 残心并不气恼，只是淡淡道：“心无敬畏者，心无百姓，必祸乱人间，天下不得安宁，泰岳千年，总要找个最好的人主。” 张仪沉思片刻拱手道：“仪乃入世行走，自会代表泰岳想法施为。” 残心微微颔首：“尔之父，本为千年来最善之入世行走，奈何晚年变了初心，实是让人惋惜。” 张仪淡淡道：“家父并非为大周，而是一心寻明主平天下，故此行走五国，也是泰岳的意思。只可惜，他生于大周，心中情节难舍，故此最终一事无成，也并非偶然。” 残心道：“周虽衰变，平皇却心有不甘，然则周室强大之时，压制泰岳，不敬天意神明，已然失了天心。” 张仪道：“秦虽好，嬴无双却无法无天，心无敬畏，勿必排斥在外。凤辰桀骜，却未必不可用，四国之王，也尽在观察之列。唯张仪独重夏尔。” 残心道：“汝既为入世行走，自可一力决断，夏虽非五国最强，却占据中原腹地，皇道气象彰显，且姜氏自古尊泰岳、敬神明，故此，泰岳支持汝之选择，然则汝需清楚，你并非夏国之臣，而是天下之臣，最终须代泰岳妥善选择，不可局限其中。” 第947章 有块封地 张仪颔首：“自当明白。重夏，不过是起点，张仪出身纵横，岂会目光狭隘。” 残心缓缓闭目：“去吧，你和江凡之斗，泰岳不会干涉，此人可用可杀，权衡便是。” 张仪微微躬身，施礼退下。 走出大殿，阳光有些刺眼，张仪信步来到山巅俯视，远远可见江凡仪仗已经行至泰岳脚下。 “江凡……泰岳在选择，张某在选择，汝呢？是在选择，亦或……你本就是选择……” 此刻的江凡，仿佛有所感应，回头眯眼望了望玉皇顶。 “小子，在想何事？”看他出神，渔夫缓缓开口。 江凡淡淡道：“在想这几日之经历，说到底不过是在博弈，在争权夺利罢了。” 渔翁微微一笑：“他们都在选择，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益者。” 江凡有点出神的看着高耸的泰岳：“……他们所谓选择，皆自利之心罢了，便是神明也无权决定，惟上苍和历史能够见证……” 渔翁拂髯：“格局很大，你的选择又是什么呢？” 江凡回过头来，想了想：“选个好媳妇？” 渔翁差点泼他一脸茶水，好好的高深氛围，让他破坏的一塌糊涂。 邹演却哈哈笑道：“阴阳需调和，选个好媳妇是很重要。” 江凡深以为然：“老哥哥知我。” 邹演道：“不，不，老夫只知道，那女帝需要个势均力敌的另一半，否则阴阳失调啊——” 江凡想了想，忽然眼睛一瞪：“哪个是阴，哪个是阳？” 邹演拂髯笑而不语。 江凡急了：“诶？老哥哥，话不能说一半，你给我讲清楚啊……” 马蹄轻快，车轮滚滚，伴着一路笑闹，江凡一行绝尘而去。 同一时刻，皇庭大殿外，平皇独自坐伫立，眺望远方。 “陛下在看什么？”皇甫照业上前缓缓道。 平皇面色平淡：“看山、看水……看借条。” “借条？”皇甫照业一愣。 平皇只是说了句借人而已，再没有多言，望着远方出神。 皇甫照业轻声道：“不知这山是否陛下心中的山，这水，又是否陛下心中的水。” 平皇沉默片刻：“朕如今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皇甫照业微微一笑：“那便先看看人。” 平皇道：“人，也有些看不懂……那个能看懂的，还没找到？” 皇甫照业摇摇头：“属实离奇，曾大学士为何会凭空失踪，毫无蛛丝马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平皇轻轻一笑：“未必是人间蒸发，或许，是人为蒸发呢。” 皇甫照业眉毛一动：“陛下怀疑……” 平皇淡淡道：“世上真正能证明那人身份的，只有三人，朕都不算。一个病鬼，一个昏厥，一个……不见了。” 皇甫照业缓缓道：“是谁所为，又是为什么呢？” 平皇道：“朕也在想，事实上，只要找到那人的动机，也不难猜。可偏偏这动机最难猜……” 皇甫照业道：“无论如何，曾大学士必然十分重要，老臣亲自督促，务必要寻到。” 平皇摇摇头：“只怕你寻到了曾静，却寻不到答案。” 皇甫照业道：“总要试试。” 平皇点点头：“去吧，调动该调动的人。” 皇甫照业点点头，忽然问道：“陛下，封地之事，有名难有实……” 平皇淡淡一笑：“朕何尝不知，不过，这件事对朕而言，根本不在于有没有实。” 皇甫照业道：“陛下是想看他的反应？” 平皇道：“不错，但他不会那么快有反应。他还要先看看别人的反应。” 皇甫照业忽然微微一笑：“陛下高明。” 平皇却叹了口气：“高明？高明的话大周何至于此，如今……也就剩下你们这些老臣忠心耿耿。” 皇甫照业肃容道：“皇道气运虽有衰，但不至于毫无机会，大周曾八百年煌煌盛世，这天下还是心向大周者居多。陛下真龙天子，迟早要恢复大统，光复周室。” 平皇看着远方，目光变得凛然。 “欲弃我大周，天道允，朕亦不允……” —— 贯日峰山腰，一株半枯萎的老松树下，太子独自一人看着车驾远行，嘴角勾起笑意。 “去吧，我的平安儿，你——才是天选之子……” 而在皓月峰顶，也有人注视着山下吩咐：“尽快禀报皇主……” —— “镇国西天王，呵呵，江小子，人皇可是赐给你一块封地，要不要去接收？” 渔翁笑吟吟看着他。 江凡挠挠头：“就那一条破地方？这哪是封地，根本就是烧烤架嘛。” 渔翁道：“秦魏两国西北端狭长之地，历来归属莫名，两国也很有默契的作为缓冲地带，任其自由发展，平皇心思倒是有趣的很。” 江凡笑了：“所以，才诞生出极乐城那般古怪产物，也是个有趣的地方。” 无痕忽然开口：“去瞧瞧？” 江凡摇头：“不，这个不急，平皇虽然赐封，但谁都知道，大周有名无实，谁会真当个事儿，先放着，看看各方面如何反应再说。” 渔翁道：“秦帝不会管，你要看的，恐怕只是魏王。” 江凡笑道：“魏王也好，其他人也罢，反正我不急，谁急谁先动动呗。” 渔翁道：“不急于此，急什么？” 江凡想了想：“百渠之战已经打完了，我这个关键人物应该去看看。” 渔翁哼了声：“百渠归秦，迟早之事，此战结果可想而知。你小子怕是别有用心。” 江凡干笑一声：“让您看出来了，借口而已，借道而已。” “哦？以战事为借口，你想借道何方？” 江凡奇怪的看看他：“渔老，您不是该回白鹭洲了么，怎么对我的事这么感兴趣。” 渔翁道：“扶摇儿无事，心思已了，倒想四处瞧瞧了。” 江凡贼兮兮道：“扶摇虽然无事，您老这心思恐怕未了吧……那个，凌云……” 渔翁瞪他一眼：“小辈，操什么闲心！” 江凡讪笑一声，挠挠头：“既然您老呆不住了，跟我去南边转转？” 渔翁想了想：“也罢，总不能一直钓鱼北地，南边垂钓或者别有趣味。” 江凡一拍手，“好咧，就这么定了，我跟你说，南边风景秀美，江南烟雨之下，垂钓别有风情。” 渔翁扭头看看其他几位：“老几位，我去转转，你们如何打算？” 第948章 俩老头的猜想 田渊淡淡道：“家里庄稼等着照看。” 江凡知道他看那粮食比啥都重要，若非自己，根本不可能出来。 “也是，粮食乃千秋大计，疏忽不得，田老自便。” 无痕道：“既然你迟早要去接收封地，老夫理应先行一步。” 江凡嗯了声：“那条地方您老熟，可以先替小子去看看。” 邹演想了想：“老夫来自南地，仓促入秦，有些琐事还需安置一番才好，便随你走一遭。” 江凡笑道：“上回都怪我，得罪了两个大佬，是仓促了些，这回正好。” 说罢，探头看看另外一辆马车：“师叔，师叔？” 车辕之上，天玄子大梦春秋，根本没听见。 江凡不由摇头：“叫不醒啊，可咋办。” 渔翁道：“原来此人便是道门从未出世之大能，天玄子。谁能想到呢，你这小子果真有大气运。” 江凡叹口气：“就是贪睡啊，这几天就清醒了那么一会儿，你说，走路都能打鼾，怎么做到的？” 渔翁呵呵笑道：“高人自有玄妙，或许睡觉便是修行呢。” 江凡心思一动，想起师叔曾经说过，自己的道还未曾命名，还说以黄粱一梦作为功法名称来着，难不成，世上还真有这等法门？ 师叔始终叫不醒，没办法，只能先带着。 当知道江凡真正的目的是南岭，老渔头大皱眉头：“你这路绕得可真够远。” 事实上，先来泰岳已经是跑远了，然后再去西南，更绕。 “没办法啊，我要不指向百渠，怕有人提前防范。” 渔翁哼了声：“没安好心啊，又想去坑谁？” 江凡讪笑：“瞧您这话说的，我就是有点事儿……” 渔翁白了他一眼：“蝇营狗苟，不像个好东西。” 江凡干瞪眼，自己这名声是拯救不了了。 —— 一场大周之行，去的简单，回来也很安静，并未引起多大波澜，概因大周也好，泰岳也罢，包括江凡自己都没打算公布此事。 期间自然有多种原因，但最为离奇的是，一个不被泰岳认可的秦国，反而出了个被泰岳认可的监国圣使，一个不被皇庭认可的女帝，居然允许自己最看重的暧昧情人接了个跟自个对立的镇西王？传出去全天下都得犯懵。 虽然这件事总归藏不住，但江凡觉得有些变化未在预知，早先的计划到底是不是需要改动还得回去开个家庭会议商量商量，毕竟咱家民主……有人做主。 而在无数眼睛密切关注之下，江凡抛弃仪仗，轻车简从，从泰岳悄然向西南赶去。 一辆普通的马车，只有三个人，俩老头一个小伙子，师叔不知何时不见了。所以赶车的任务毫不意外落在了江公子身上。 好在跟南宫马夫学过两手，也算有模有样。 唯独江凡自己不停唠叨，说俩老头有福气，能让身怀四王爵的王爷赶车。 渔翁听不得他逼逼赖赖：“再大的王爷在我们这里也是后生，不是你赶车谁来？就算那个睡觉的还在，也是你师叔。” 邹演抚了抚胡须有些疑惑：“说起来，这位道门大能什么时候走的？你看到没有？” 渔翁也摇摇头：“未曾注意，想不到此人修为如此高明。” 江凡大是好奇：“我还以为就我没发觉呢，师叔可以啊，刚开始还以为他睡懵圈掉地上了呢。 渔翁哼了声：“蠢货！你哪里明白，能做天机子道尊的师弟，辈分上不比我们差，修为自然不会低。也不知你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好福气，能被两位道门顶天大能看重。” 事实上，俩人刚开始知道这小子被天机子收归门下的时候，属实震惊非常，毕竟无量道宗堪称道门至尊，统领天下道门，来头大的不得了。 尤其这一脉人丁稀薄到奇葩，除了这两位师兄弟，一度后继无人。 而这小子不知怎么回事，就被天机子收入门下，成了至尊道门唯一传人，别的不说，单凭这个身份走遍天下谁不得仰着脖子看？ 等到后来，多少知道了些拜师细节，俩老头十分无语，合着这位就是招摇撞骗，把道尊给忽悠了。 但邹演却对那易经打感兴趣，本来打算跟黄粱了解了解，结果，不是什么时候，那人却消失不见。 江凡哈哈笑道：“俺江逍遥行走江湖没别的，就是运气好。” 渔翁摇摇头，这事儿还真就讲不了说不起，这厮运气也确实无敌。道门也好，女帝也好，农家老祖也好，阴阳祖师也好，五国之相也好，天下第一杀手也好，等等，甚至包括自己，莫名其妙都和他大有关系，这等机缘，普通人连一个都可遇不可求，这厮却仿佛在捡大萝卜似的，一颗接一颗。 算了，不想了，弄得自己也跟大萝卜一样…… 邹演对易经还是念念不忘，总觉得这不是江凡能弄出来的，八成是天道奇书，偶然为他所得。毕竟这东西跟学问不一样啊，这是大道，需要感悟的，他这般年龄，打死他都不相信能达到这等境界。 所以，他只想和黄粱聊聊，并没跟江凡探讨太多关于易经的事，倒让江凡白捡了个清净，要知道这老头论起道来，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简直折磨死人。 不过，江凡没高兴多久，因为邹演深信江凡机遇不凡，毕竟得到这等天道奇书连做梦都很难想象。 在他追问之下，江凡终于不堪其扰，说了句，我曾看到过几卷天书。 这下可不得了，石破天惊的消息，两个老头子差点疯掉，无论他怎么解释，都非要让他一字不差的背出来。 江凡真恨自己嘴贱，后来好不容易用天书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搪塞了过去。然而面对俩老头根本不信的眼神，他终于无奈说，是根据天书参悟了一些东西，都在书房之中，让他们有时间可以去看。 弄得俩老头差点当场跑路，好说歹说，才算安定下来。但显然，俩老头是因为他能得到天书，能参悟天书才如此。 不过也有个天大好处，江凡想起来就笑的很贱，这俩老头恐怕以后要常驻凡人居挂单，哈哈。 然而贱笑的他哪里知道，俩人正在传音，消化着这个惊世骇俗的消息。 “天书……”邹演神色凝重：“传说中的传说，别说俗人，就是修为通玄者，也不过当神话故事而已，世上真有此物？” 第949章 人间路，快乐少年郎 渔翁道：“不知，不解。此消息太过震撼，老夫无法判断。只是……天书之说，让人很难相信……” “难道他在说谎？” “此子假假真真，不好说。可看着又不太像，否则以他这般年岁，如何做到这般学识通天？就算没有天书，我相信他也一定修习过玄天大道。” “有理，只是此子气运实在匪夷所思……” “若非如此，你我这等人如何会在他左右？其身畔像你我这等人属实不少。” “此子来历莫测，问之不语，我一直怀疑他是天上仙人下界，可其从不承认，你认为如何？” “仙人同为传说，但世上有天外天，为何不能有其他更神秘的不可知之地？江凡的学问与世间迥异，或许来自于此。” “难道不可能，就是天外天？” “不……此子行事虽然同样诡秘莫测，却与天外天大相径庭，且此子言谈中颇为敌视天外天，应无可能来自一地。” “照此说来，会否有种可能，他所来之处，乃是与天外天对立之所？” “不知，世间也从未有过类似天外天那等所在的传说……” “稀奇，古怪……我随徒儿来到凡人居，原本为了保护徒儿，不想越与此人接触，越觉得其超凡绝俗。那些学问一旦传出，对天下是颠覆性的。” 他沉思许久，缓缓道：“不只是学问，此子心性同样迥异于亿万生灵，说起来，好像不是这个世界之人……” 渔翁道：“除此之外，其智慧明达，令人惊异。弱冠少年，大智如妖，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啊。” “不错，有学识不难，难的是以才智妥善运用学识，则势必无往而不利。” “然，这一切，都需要心性驾驭，为善，天下大吉，为恶，颠覆人间。” “所以，这才是老头子我不想离开的缘故，这等人，不光需要保护，也需要监督……” “只怕你我未必能做到。” “那些宿老高人，或许也有人带着这般想法。” “不错，但目下所见，此子行事尚且不错，还是先保护好了吧。这次出来，他定然带着许多目的，牵连甚高，甚广，不能让他出事。” “泰岳一行，让我越发看不懂，人皇、五老态度都些古怪。” “夫子是个学问家，对这些勾心斗角之事难免不在行，期间看似平淡，实则暗潮汹涌，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这小子，气魄通天。” “人间四隐渔翁燕伯符，据我所知，你在出世之前，也是个庙堂人物，这些的确比我要精通，倒是要你多费些心了。” “呵呵……邹夫子自谦，你不过一心大道，不去想那些俗事而已，事实上，这些人间事与阴阳五行大道也都有想通，只要夫子稍微用心，不难揣测。” “呵呵，说起来，入世的确是修行，我这些年太过于执着世外。学问大道，总要于人间印证，看来是该多活动活动。” “邹夫子卓见，故此才有太华、泰岳、昆仑入世行走，人间亦修行。” “善！我忽然有个疑问，这小子会否也是在入世历练？” “呵呵，夫子难道还想说他是仙界入世行走？” “无此可能？若有仙界，派人下来历练红尘有何不可？” “应该……无此可能……” 二人传音江凡一点听不到。见车中长时间毫无动静，江凡百无聊赖的甩着马鞭，几次试图搭讪，也没人理他，两老只是看似很悠闲的喝着小酒。 江凡看着羡慕，只能自己拎个葫芦在车辕上自己乐呵。 微风轻拂，天边白云舒卷，初秋草长莺飞，好一片风光无限。 江公子忽然意兴大发，算了，自己年轻人，何必跟老头子瞎搅合，干脆扯起嗓子唱歌。 “人间路……快乐少年郎……” 车厢内，俩老头对视一眼，摇头失笑。 外面响着少年人清朗的歌声。 听着，听着，渔翁忽然放下酒杯，若有所思的看这邹演：“邹夫子，你刚才说什么？他是不是入红尘修炼？……” —— 与俩老头同行，尤其是俩一路上都在探讨修行大道的老头子，大多数时候都挺无聊。 唯一例外的时候，就是到饭点儿。 这也是江公子最得意的时刻。别的不说，在美食这块儿除非昆仑那帮子餐风饮露的家伙，但凡食五谷杂粮者，就没人顶得住。 不过就算是昆仑，也有人例外，起码六姐姐就不一样。江凡想起她就想笑，昆仑那些仙禽兽没少被她祸祸了。 这俩老头也一样，尤其老渔头，个头不大，饭量不小，当初在白鹭洲，食材不够，都是大白二白给他从远处山上抓来，上次跟小翠去的时候，还抓了只黄羊来着。 这回依然是羊，不过不是野生的，是江凡遇上一个放羊的，大手一挥，豪掷十两银子换了一头。 宰杀完毕，呵！足足还有三十斤。烤全羊啊，野外调料没那么多，还是烧烤合适。 三人大快朵颐。 老渔头纵然饭量不小，一条羊腿也打发了，邹夫子吃的比平常多，也不过两条羊排。 剩下的，全进了江公子肚子。 把俩老头都吓一跳，连骨头带肉，足足是二十斤啊。 “你这小子啥时候这么能吃的？” 渔翁大惑不解。 江凡挠挠头，略一犹豫，探着脑袋小心问道：“我说，渔老，您那女儿没事儿了，用不着钓龙螯了吧……” 渔翁不理解他为何突如其来说起这个，皱皱白眉：“用不上了，要不还不出来，问这个做什么。” 江凡也没回答，继续问道：“等了二十多年，甘心？” 渔翁道：“老夫又不是想吃，有什么不甘心？你小子怎么回事？关心这些干嘛？” “嗯……那个，龙鳌山海异兽，浑身是宝，况且您老寻了这么久，就这么放弃……” 老渔翁不耐烦的摆摆手：“你那根弦有问题，老夫钓龙鳌只是为了医女儿，其他没什么打算，那等山海异兽，有缘者得之，老夫这么大岁数，看得很开。” 江凡这才吁了口气，拍拍胸口：“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第950章 山海异兽蕴奇珍 “老夫说，你小子是不是吃错丹药了？”渔翁对他莫名其妙说这些有点摸不着头脑。 江凡嘿嘿一笑：“事实上啊是这样，我偶然遇见过龙鳌……” 两人都是一惊。邹演道：“当真有这等奇物？” 江凡点点头：“确实有，不过是偶然碰上，不知为何，被龙鳌喷了一身血，结果就这样了……变得体力特别好，也特别能吃。” 他之所以说出来，是因为世上恐怕没人比老渔头更了解龙鳌，很想听听他如何说法，毕竟自己总有些不托底似的。 渔翁吸了口气，大为感叹：“你这小子……果然天生大气运。” 江凡道：“渔老，您研究了二十多年龙鳌，能不能解释下，为何会如此？” 渔翁道：“你先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江凡想了想，“那日我在沧澜江偶然碰上龙鳌，它对我没有丝毫敌意，反而很亲近，腻歪了一会儿，我给他喂了丹药，它就喷了我一身血，您说说，这算啥啊，我好心给它喂食，反被吐口水……” 江凡一脸不满的嘀咕。 “放屁！”渔翁被他气得爆了粗口。 “你懂个球！老夫虽然不知道根本，但有传言，山海异兽只与有缘者亲之，龙鳌不排斥你，就是有缘。至于那血，按照你的变化而言，应该是精血，就算不是精血，也有莫大好处，兽血淬体，万中无一，你这是天大的造化！” 江凡愣愣道：“照您这么说，还真有好处？” “天大的好处。”渔翁没好气道：“龙鳌何等奇物，山海异兽志有言，千年孕育，千年破壳，千年成熟，素有龙鳌三千年之说。浑身上下都是奇珍异宝，尤其精血和内丹，更是难以得到。精血者，但凡武者得之，体质飞跃，超凡脱俗，乃天下至宝，老夫为女儿也不过想要求得一两滴罢了。” “这么厉害的？”江凡瞪大眼睛。 “岂止如此，龙鳌擅水，等到精血完全吸收，尔在水中与陆上无异，是真正的天材地宝！” 江凡捏着下巴：“难怪我发现水性越来越好了，说起来，能在水下潜上一个时辰都轻松呢。” 渔夫叹道：“是精血无疑了，普通之血最多有强身健体的作用，你这运道……你可知，纵观数千年有史以来，只有野史传说中，有两位曾经与龙鳌有缘，后来成长为盖世强者。其中一个，你也知道，五百年前最强阵法大师，百里无疆。你小子有这等气运，羡煞天下人，居然还嫌弃，老夫真想抽你！” 江凡讪笑：“我这不是不懂么，您老这么一说，我真是得了天大好处。” “几颗糖豆子换来一口精血，你赚上天了。给老夫看看！” 他说着，一把抓过江凡的脉门，把了下，顿时面露奇光：“厉害，厉害啊，你这肉身，堪比尊者境，不对，若论潜力，尊者境也望尘莫及，只是……” 他皱皱眉：“为何肉身改变如此巨大，真元修为却不见涨……” 邹演道：“医道云，精血主要用于改善肉身，恐怕对于真元未必有多大作用。” 渔翁点点头：“也有道理。不过……宝体虽好，这经脉为何还是如此不通，且气海雪山依旧如故，资质还是差到极点，匪夷所思……” 邹演道：“莫非即便山海异兽精血，也只是在原有基础上提升，并无质的改变？” 渔翁摇头：“不对，不对，不应该如此，即便再普通的资质，也会有巨大改善才说得过去，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你这身体构造，奇特啊……等等？” 忽然他面色一变：“不对！不只龙鳌精血，你体内，还有古怪！” 江凡神色一动，难道大郎和小银的事也能被看出来？ “龙鳌精血，天下极阳之物，而你体内，还有一股极阴之物，两者对立，这是何故？” 他盯着江凡：“此物与龙鳌之血类似，莫非你还有机缘？” 江凡见瞒不过去，只好说道：“是……我还得了银月狼王的精血……” 二老同时呆住。 半晌邹演才揪着胡子：“这……这是什么逆天运道……” 渔翁瞪大双眼：“苍山银月峰，银月狼王？” 江凡点点头：“嗯，嗯……” 渔翁大奇：“你如何得到？又是碰巧？” 江凡讪笑：“啊，是。银月狼王可能看我也顺眼……” 二老同时翻白眼，渔翁再次爆粗口：“放屁！老夫怎么看你不顺眼！” 江凡贼兮兮笑道：“不顺眼，您能把女儿托付给我……” 邹演听愣了，扭头瞅着渔翁，神色古怪。 渔翁大怒：“少扯淡！休要顾左右而言他！说，到底怎么来的？” 江凡干笑：“是真的，我上次邀您参与翠谷之战记得吧，半路我被人骗上银月峰，见到了狼王，它就跟见了亲戚似的，那叫一个欢实，后来，就赏了我一口浓痰……血。” 渔翁：…… 苍山银月峰，大郎正在低头狂吃一头野驴，忽然一个打喷嚏，差点把自己打趴下，抬起头，疑惑的左右看看，眼神迷茫…… “这，还真是……讲不了说不起……”邹演都无语了。 “所以，这极阴精血，便是来自银月狼王？” 老渔翁看着他：“你小子真没骗人？” “没有，小翠当时也在，不信你问她。” 他这么一说，渔翁才信了。信的同时，大摇其头：“你这货明明不是个好东西，山海异兽莫非都不识好赖人？” 江凡只翻白眼，这话让你说的。 老渔翁感叹片刻道：“机缘虽好，可惜，龙鳌极阳，狼王极阴，犯了冲啊，难怪体质改善不多，还如此缓慢，若是正常，你小子可了不得了。” 邹演道：“阴阳虽相克，也能相生，可否调和？” 渔翁道思忖道：“阴阳相合……会相互抵消，还是更加强大，这可不好说。但要做到阴阳相合，八成要看主体，但这个老夫也没经验，只能靠你自己摸索。可以尝试改变气血运行，脏腑震动，这些方式，也可以主动锻体，看看效果。但尽量谨慎些，天才地宝得之不易，而且有没有隐患谁能说得准。” 第951章 真元化形，隐世大魔 江凡点点头，看来山海异兽就连老渔翁这种高人也认知有限，只能自己摸索了。 忽然，渔翁神色一怔：“你个混账小子，敢情刚才顾左右而言他，是怕老夫起了贪念，图谋龙鳌？” 江凡尴尬道：“没，没有，就是觉得人家龙鳌兄可能对我有恩……” 渔翁哼了声，哪里看不穿他的小心思。 “小子，老夫岂是那等凡俗之人，异兽虽好，各有机缘，也不是人人贪之。” 江凡赶紧挑起大拇指：“果然人间四隐，高风亮节。” 渔翁不屑他那虚伪的夸赞，“小子，不论你是否偶然遇到，老夫也不问，这是你的机缘，但莫要逢人便说，山海异兽天地奇珍，诱惑力太大，不是所有人都能按住诱惑。” 邹演也道：“不错，老夫就听说过一位，那人得了异兽奇珍，反倒被人猎杀，夺了机缘，命丧黄泉，好像是个叫独孤什么的剑道强者……所以啊，财不露白，你现在就是个行走的山海异兽，让不轨之徒知道，很可能会害了你。” 江凡赶紧点头称是，却忽然心头一震：独孤？ 遂赶紧道：“等下，邹老，您刚才说，有个叫独孤什么的被害了？” 邹演点点头：“是，不过名字……” “独孤仇。”渔翁忽然插嘴道。 “老夫记得，五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高手，剑道高超，却一直赤手空拳，后来听闻遇上一头山海异兽，将之搏杀，得了一枚内丹，还从兽背上得了把怪剑，名为，黑沙。” 江凡当即眉峰跳动：“……黑沙，这剑我知道。” 渔翁看看他，好像并不意外：“也难怪，黑沙甚至比独孤仇还有名，概因黑沙奇异，不只是相传插在那山海异兽背上，更主要是因为其本身，仿佛一粒粒黑色砂砾构成，聚散自如，组合起来坚不可摧，散落开来防不胜防。独孤仇便是凭借黑沙被称为独孤剑魔。不过独孤仇已然故去二十多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也听说过。” 江凡摇摇头：“不，我听说黑沙，是因为另一个人，他叫独孤，是太华魔剑仙的关门弟子，太华年轻一辈三大奇才之一。” 渔翁微微点头，“陆睚的弟子，老夫听凌……听说过，其天资超凡，不下于扶摇和顾青衫。” 他差点说走了嘴，但江凡明白他应该是听凌云说的，但他恐怕不知道后续发展。还没来得及说，只听渔翁继续说道：“其实此人本名独孤夜，正是独孤剑魔的后人。” 江凡一愣：“独孤夜？他是独孤仇的后人？” 渔翁道：“不错，独孤仇陨落之后，年仅八岁的独孤夜带着异兽内丹逃亡，整日东躲西藏躲避仇家，后来被陆睚偶然遇上，惊叹其天资，遂收为弟子。独孤夜也不负所望，区区二十多岁便达到武尊巅峰，入圣指日可待。小子，你说从他那里听说过黑沙？你认识此人？还是从扶摇那里听说过？” 江凡摇摇头：“我认识，熟悉的很啊……” 渔翁没觉得意外，毕竟有云扶摇这个引子。 “不过，黑沙传言随着独孤仇坠落黑龙渊，那时独孤夜还小，他恐怕也知之不多。” 江凡还是摇摇头：“不……他知道很多，甚至去黑龙渊寻回了黑沙。” 渔翁倒是有点意外：“黑龙渊乃天魔殿秘地，这小子胆气倒是不错，听说他喜欢云扶摇，若没有你，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江凡轻笑一声：“不错的选择？您老可真是好骗。” 渔翁眉头一皱：“小子，这话什么意思？” 江凡道：“您说他胆气不错，确实胆大包天。胆大到居然敢用师妹的真元和天魔殿做交易，换取黑沙。胆大到将自己师妹视为鼎炉，吸干了她所有命源……” 渔翁一怔：“师妹……”霍然，他瞳孔猛烈收缩：“你说什么？” 江凡看着他，点点头：“是，就是那个师妹，云扶摇。” 渔翁顿时失去了冷静：“小子，你胡说什么？给我说清楚！” 江凡叹口气，缓缓道：“就是字面意思。独孤骗扶摇入了天魔殿，用她的真元换取了黑沙，然后在黑龙渊底，吸干了扶摇的命源，直达圣境……” 随着江凡渐渐诉说到扶摇跌入暗河，突然，一股可怕的气势从这位人间大隐士身上骤然爆发出来，方圆百丈之内，风停，云止，火熄，万籁俱寂。 江凡心惊不已，这一刻，渔翁那矮小的身躯背后仿佛腾起一尊十丈魔影，十分逼真，浩瀚魔威铺天盖地，竟使得一方天地都停止了律动。江凡骤然感觉被天魔镇压，心跳呼吸都停止了。 不只江凡大惊失色，邹演也是神色大变。 “真元凝虚……不，是真元化形？！” 随着他呼出这句话，江凡感到一股柔和的真元注入己身，一个颤抖惊醒过来。 真元化形，传说中的修为，只有少数地仙能做到，只是想不到慈眉善目的渔翁，这位人间隐士，他的化形居然是一尊十丈天魔！ 此刻，渔翁的双目呈现出一片血红色，瞳孔已经消失不见，魔影肆虐，如黑焰焚天，虚空似乎都在颤抖。 “老渔头！” 邹演一声大喝，双指并拢点向他的眉心。 然而指尖却凝固在一寸之外，渔翁枯坐，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邹演。 “快退！”邹演大声喝道。 江凡心惊，尚未有所反应，魔影一声咆哮，已经压向邹演。 一道巨大的太极阴阳图从邹演指尖显化，快速旋转，消散魔影。 然而魔影太巨大了，威势也太惊人，邹演竟有些抵挡不住。 江凡心头暗叫糟糕，自己竟然引发了这么大的麻烦。 当即想要大吼：“醒来！扶摇早已无恙啊！” 只可惜，在魔影威压下，竟然开不了口。 渔翁此刻双目更加赤红，魔影也更加狂暴。 “小子，快走，他入了魔障，功力暴涨，老夫抵挡不住！” 邹演手臂颤抖，面色十分难看。 江凡急怒攻心，甚至掏出炁元丹准备强行唤醒对方。 就在此时，忽然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大梦谁先觉……” 声音如波浪，层层叠叠，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渔翁神色似乎一滞。 第952章 又是老丈人看女婿 与此同时，邹演把握时机，指尖猛然颤抖，太极图收缩凝结成寸许，趁着这一刹那，点在了渔翁眉心。 “醒来！” 随着邹演一声断喝，真元激荡，渔翁浑身一颤，眼中的血色终于缓缓消失，那十丈魔影也终于散于虚空。 几个呼吸功夫，渔翁双目血色褪尽，他也恢复了神志。 江凡见状，赶紧大喊：“没事，扶摇早就没事了，你知道！” 渔翁呆了呆，缓缓吐出一口气：“……老夫失态了……” 他开口说话，江凡和邹演都大大松了口气。 江凡抹了把冷汗，“渔老，没事吧……” 渔翁面带愧色：“一百多年修为，居然……唉，无妨，无妨了。” 江凡这才松口气，举头望向远方：“师叔？” 不见人，却有个声音悠悠传来：“我走了，他心智坚定，不要过分刺激便无妨……” 声音渐渐远去，终于消失不闻。 长长嘘了口气，江凡看向渔翁：“渔老，您可吓死我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邹演也面带难以置信：“老渔头，你竟然是修魔武者？” 渔翁叹口气，苦笑一声：“年轻时，入错了道，用了百年光阴镇压，却已经无法修回正道。只能经常枯坐，以镇住心魔，本以为数十年无事已经可以……想不到……竟一朝破防……” 邹演此刻正在盘膝恢复，闻言摇头道：“功法无善恶，只看人心而已，你不像恶人，只是魔功通常走奇门，难有回头路，你能做到这般，已经难能可贵。” 江凡也是真的惊了，想不到这人间隐士老渔头，竟然是个超级大魔修。要不要这么吓人的，反差天大啊。 忽然想到，难怪他能和凌云相处，感情不是互补，而是更像一路人。 老渔翁却好像不想谈这些，直接道：“扶摇后来如何？” 他不愿提，二人也识趣的没问，毕竟谁没有秘密呢。 邹演只是有点奇怪：“你还关心这个后辈？与你到底什么关系？莫非是后代血脉？” 渔翁叹口气：“见笑，是我女儿。” 轮到邹夫子目瞪口呆，半晌无言。 江凡只好苦笑一声：“当然没事，早就没事了，后来……” 他简单说了一遍。 渔翁点点头：“这么说，她还真是因祸得福……” 江凡道：“从此无恙，算是万幸。不过独孤属实可恨可杀！” 渔翁道：“她从未跟我说过这些……她知不知道。” 江凡知道他说的是凌云，唯恐真相再度惹怒这位隐世大魔，有点不敢开口。 渔翁道：“不用唯唯诺诺，看你样子，老夫心中就有数了。” 江凡见他无恙，才点点头：“从开始就知道，不知为何，有点默许的意思。不过……好像其中也有点古怪……说不清楚。” 渔翁面色黯然：“我该去问问她，扶摇无罪啊……” “您可别去，太华刚塌了一座魔剑峰，您老二位再闹起来，长眉不得气爆了。”江凡慌忙劝阻。 渔翁虽然沉静，却隐隐透着杀机：“独孤夜……就算是在太华，老夫也要斩了他，碎尸万段。” 他说这话江凡一点都不怀疑，唯独惊叹这位老人家的气魄。 “不劳您老人家了，扶摇说到底也是我的……呃……那个，所以，独孤我处理了。” 渔翁本来听到那个那个的有点不爽，后来却是一愣：“处理了？什么意思？” 江凡笑笑：“意思就是送他下了地狱，放心，死的没那么痛快。” 渔翁和邹演都是大吃一惊，渔翁道：“你说什么？你杀了独孤？” 江凡点点头：“是，亲手所杀。用他对付扶摇的方式，一报还一报。” 邹演吸了口冷气：“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独孤夜，陆睚的关门弟子，太华年轻辈三杰，圣地继任候选人之一，你杀了他，太华不得弄死你？” 渔翁虽然也有些担心，但更多的却是赞赏：“好小子！自己的女人就要自己守护，干的好，太华要找你，我这把老骨头就来称称三仙的斤两！” 暴露气息之后的渔翁，颇有点傲气凌天的意思。 江凡笑道：“无妨，我也不是第一次得罪太华，根本就不可调和，还怕个鸟。不过，独孤夜之死，没人知道是我所为，最多是个猜测罢了。” 确实，除了那个同样想弄死独孤，然后一直为自己打掩护的穷酸和嬴无名等几人之外，其他真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初可是借着接回蒙毅打好了时间差，太华众宝剑最多只是个怀疑。 渔翁高兴的同时，也有点不解：“独孤夜身份特殊，他的死可是个大事儿，你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江凡只是笑笑：“您老说过，小子不是个好东西，我可不是只会带大军公然围太华的选手。” 虽然他并未过多解释，但渔翁却深以为然：“这话倒是不错，你小子天生一肚子坏水儿，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阴人，的确很简单。” “很好，不论如何，老夫很满意，不枉你我老小相识一场，当初老夫就觉得你小子不错，嗯……如今看来，确实不错。” 江凡忍不住翻白眼，后半句还差不多，至于当初？呵呵，您老看我可不是那么回事儿，那会儿一看我上白鹭洲就烦的可不是樵夫大叔…… 渔翁越看越满意，却忽然想起个问题，白眉紧紧蹙起来。 “小子……你和嬴无双……” 江凡心里一咯噔，老渔头果然想到这件事上。 “这个……这个……” 他也这个不出所以然，老渔翁却忽然眉头舒展，轻轻一笑：“小子，你聪明绝顶，总会有办法，唯独记得，莫要负了扶摇儿，她除了你，什么都没有……” 江凡只能认真点点头。 邹演这位老夫子一心求道，对江凡和女帝的事儿都没怎么关注过，听了个糊里糊涂，但想到自己徒儿，也似乎有所明悟。 不过老夫子对儿女事没太多兴趣，也没过多想，只是发现另外一个问题，面带疑惑道：“观你这修为至今不过大宗师巅峰，方才说过独孤夜取了扶摇命源，已经入圣，此人天资卓绝，入圣自然也非凡俗，凭你如何亲手送他上路？” 第953章 身后的怪人 江凡当然不会提起炁元丹的事，只是简单解释道：“武道不是杀人唯一途径，对付独孤夜，有的是办法。” 他语焉不详，但二老和等人，都察觉到其中必有蹊跷。独孤夜何等人，人中龙凤之姿，否则也不会被太华看重，哪里是什么简单人物？在他嘴里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其间必然也是惊心动魄。 不过独孤夜死了，渔翁确实老怀大慰，越看江凡越顺眼起来，不像从前，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像拱白菜的野猪。 事实上，在云扶摇的事儿上，渔翁如今和凌云态度正好与普通丈人丈母娘的态度相反。普通人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老丈人则是越看越烦，就像小红爹妈。到他们这儿，凌云却恨不得弄死这小子，反而渔翁越看越顺当。 只是邹演老夫子却连连感叹，就差指着鼻子说眼前这俩奇葩了。 一个一百大几十岁，生了二十多岁的圣女，一个兵临太华，抢了回来，看样子还要当媳妇。 只能说，不是一家人，的确不入一家门。 幸亏他还不知道云扶摇的亲娘是谁，否则老头得更加无语。 “故此，你从独孤夜处得知黑沙的事……”渔翁面带询问：“黑沙此物，旁人用不得。据说独孤仇当初是从异兽身上的铭文参悟了适用之法，无此法门，外人拿着还不如一柄普通长剑。所以，一直沉寂于黑龙渊无人问津。今日邹夫子提及独孤仇，才引出这个话题，你看来的确不知道独孤仇和独孤夜的关系。” “不错，今日方才得知，但我更好奇，陆睚和独孤家的关系，总觉得，他们之间，不像江湖传言那般简单。” 渔翁道：“此事老夫也不知晓，若有兴致，你日后自去打探一番。不过独孤已死，陆睚沉寂，你还关心这些作甚？” 江凡沉思片刻：“话虽这么说，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妥，一时间也说不太明白。” 渔翁看看他：“你天生自带大气运，相信直觉没错。” 江凡忍不住呵呵，啥都能和气运扯上关系啊。 “我说，这气运玄之又玄的东西，真不知道你们怎么能看出来的。” 实在有点忍不住，他不由问道。 渔翁还没说话，邹演倒是开口道：“这不奇怪吧。正如一个人的气息，行得正坐得端，身上就自带正气，一个人满肚子阴谋诡计，气息自带阴暗，正常人都能感觉出一些什么，何况修为高深之人？气运虽然更高深一些，但修为高深者感悟更加敏锐，加之推演修炼，能够看出些什么不足为奇。” 江凡倒是一呆，这么说也有点道理啊，反正你跟不同的人在一起，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自己那边叫气质，可细想想，气质都是玄之又玄，摸不到碰不着的东西，与之相似的气运可以感知好像也不那么奇怪。 若这东西真的可以观测，自己就是个异数了，连天机子和师叔那等高人也无法看穿自己的气运，直说混沌一片，难道自己真有古怪？ 恰好渔夫也说道：“气运一事，的确玄之又玄，有时候未必准确，就拿你小子来说，老夫就看不透。邹夫子，你看如何？” 邹演叹气：“从第一眼看见这小子，老夫就在推演，至今一无所获。” 江凡忽然有些心虚，万一被人看透自己不是来自这个世界…… 赶忙笑着转移话题：“可能我有点不同吧，不过这事儿都说了没有百分百准确，偶有不妥也很正常。两位前辈，饭也吃完了，咱不如尽快赶路？还大老远呢？” 马车晃晃悠悠远去，他们却不知道，在他们烤全羊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怪人，很怪很怪的人，他全身裹着斗篷，唯一可见的部分面部皮肤仿佛被树皮覆盖，极端诡异。 那人从长袖中探出一只手，翻动了下烤全羊的架子，似乎在沉思。然而那只手，竟然也仿佛面皮一般，如同被粗糙的树皮覆盖，最奇葩的，其手腕处的一个裂缝竟然还滋生着一朵嫩芽…… 许久，那人站起身，望向江凡远去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 “你到底是谁……为何跟在老祖身边十余年……你能找到我的女儿么……我孙不二，十六年无颜面对家祖了……” 忽然，他身体一动，扭头看看远方，“在我找到女儿之前，任何对他图谋不轨者，就是找死！” 他说话的同时，脚下草木忽然好像换发出凌厉杀机，树叶震颤如金铁交鸣，足下青草根根直立，如同利剑指向苍天…… —— 百渠，这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地处秦、楚交界，本是西域月羌族的一支，其国界狭长如带，走向自西北向东南。说是小国，只是因为其人口稀少，事实上，领土面积可不算太差。唯独一半是山峦，一半是荒漠。绝大多数人口集中在南半段，往西，则黄土连天，人烟稀少。 故而也造就了其战略地位的特殊性。 其一，隔绝西域诸国，阻断了大秦与西域的直接联系。 其二，东南连楚国，是秦楚之间西南交界点。 其三，往西北甚至连接到左贤王部，是秦与蛮族和西域诸国的连接点。 虽说看起来是四战之地，可由于谁得了也不好控制，更要平添无数麻烦，竟然让它莫名稳当。这样独特的地位，让这个国家由来夹缝中生存，虽然别扭，却活的很得意。 因为他们早就看明白一个事实，在这样的地方，只要谁强就倒向谁，准没错。而其他国家都不会冒然夺了它。 所以历史上百渠纵然十足墙头草，反反复复几十次，却也相安无事。 这也造就了百渠人的一种认知，咱这地方，稳当的很。 可谁也没想到，天上掉下来个野路子的摄政王，不问青红皂白，将它给灭了。 一时间，楚、西域诸国、左贤王部都很震惊，难道秦不想要这个天然的缓冲带了么？ 这样以来，秦不但直面西域诸国，西南领土更会连接左贤王部和楚国。换谁都有点想不通啊。 可不管谁怎么想，事情已经发生了，各方面一时间都没有异动，纷纷在观望事态会如何发展。 而在这种古怪的氛围下，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来到了曾经的百渠国都潼都，如今的秦国渠州府城，潼城脚下。 第954章 摄政王驾临渠州 经过二十多天，江凡终于来到了这座百渠最大的坚城。 而此刻，潼城城墙上插满的是大秦旗帜，黑底而金焰，迎风招展，烈烈作响。 渔翁看着城头感慨：“你小子，开疆拓土啊。” 江凡笑笑：“哪里是我，小翠走之前已经确定的国策，我只不过是借势，代为执行罢了。” 渔翁道：“虽然拓土千里，但这里的地位实属特殊，你们确实认真考虑过？” 江凡道：“我是不太懂，不过小翠一定有她的想法。” 渔翁点点头：“嬴无双气吞四海八荒，胸中自有大格局，老夫一介江湖人，也不敢置喙。只是，这百渠终成渠州，自此，秦国便要直接面对楚、蛮、西域，此地，掌控不易啊。” 江凡淡淡道：“百渠国在，同样不易，养不熟的白眼狼，五十年前天下大乱、五年前四国伐秦，他都跟着为祸不轻。如今打下来，也算选了个好时候，毕竟这会儿秦国暂时没有后顾之忧，有时间，有精力先弄弄这里。” 渔翁道：“嬴无双想法未必如此简单。大秦是太平了几年，但在老夫看来，她可不想让秦军乐享安逸……” 江凡神色一动：“这点倒是没想到……” 渔翁看看他：“没想到？不，你一定想到了，自从你派高荣出征你就想到了。大秦最锋利的刀，在高家手中，最不能安逸的，也就是他们。” 江凡呵呵一笑：“您高估我了，都是小翠的安排。” 渔翁冷笑：“不要凡事都往外推。女帝心智如海老夫信，但事事都能料敌先机、巨细无遗，那就有些不可能了。老夫有时候很不明白，为何你一定要将所有的功勋一推二五六？” 江凡神思有些恍惚，最后只是说了句：“我迟早要归隐钓鱼去的，不需要这些功勋。” “效仿老夫吗？要知道老夫在归隐之前可也……”他不知想起什么，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江凡愣愣瞅了他一眼：“……和您总归有些不同。” 渔翁有些好奇的打量下他，却没有继续追问。 就在此时，车驾已经来到城门口，由于刚刚结束战事，把守还是相当严格。 兵丁喝了一声：“来者停车，接受检查！” 江凡挑开帘子，冲着军士笑笑：“通知一下，就说江凡来了。” “无论任何人都得接受……” 话没说完，一个城门官忽然惊呼一声：“摄政王殿下？” 下一刻，整个城门轰动了。 大秦，摄政王驾到，亲临渠州！ 这场动静委实不小，直接惊动了全城官兵和百姓。 江凡却没等他们摆出仪仗接驾，直接驶入了城门。 还没等车辆在潼州镇守府门口停稳当，一个人就率先从府中冲出来，扒开周围官兵，一头磕车驾前，痛声大呼。 “师傅！蒙毅请罪——！” 江凡坐在车辕上眉头一皱，“蒙毅？怎么回事？” 蒙毅咣咣用头撞地：“师傅！蒙毅无能，害了熊大哥——害了熊大哥啊——！” 江凡顿时觉得血嗡的一下涌上头顶，直接从车辕上蹦下来，一把拎起蒙毅：“你说什么？” 蒙毅面容憔悴，双目通红：“师傅……我对不起您，我……我……” “说！”江凡一声大喝。 蒙毅带着无限懊丧道：“师傅，熊大哥出事了，他……” “他怎么了？死还是活着？” 蒙毅道：“……还活着，但是……” 一听还活着，江凡多少松了口气，心却依然吊在嗓子眼。 “但是什么？快说？” 蒙毅道：“但是，他浑身骨骼尽断……” 江凡眼前一阵眩晕，松开蒙毅：“带路！” 也不管其他人，径直向内冲去。 很快，随着蒙毅来到后院一座厢房，江凡刚进屋，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 环目一看，当即就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人，当即扒开侍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上面躺着的果然是熊大，但此刻，这个雄壮的汉子浑身包扎绷带，双目紧闭，面上毫无一丝血色。 江凡当时心中就是一紧：“熊大哥，熊老大？你醒醒……” 接连唤了几声，熊大竟然微微睁开了眼睛。 “王……王爷……” 惊喜，熊大竟然还醒着，而且还能说话。 江凡当时大大松了口气，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王……” 他声音极其微弱，十分费力想要开口，却有些说不出来。 江凡赶紧道：“别说话，你躺着，我问蒙毅，放心，不管什么事，我一定能救你！” “公子……俺，俺没保护好……少，少将军，险些，险些……” 江凡赶紧道：“你别说了，我们先谈伤情，其他的然后再讲。蒙毅！” 早就进来的蒙毅双膝跪地，用膝盖来到近前，双眼泛红。 “师傅……都是我不好……” “先别说这个，他伤势究竟如何？” 旁边一个医官模样的人咳嗽一声道：“王爷容禀……熊将军浑身骨头碎了一百零七块，伤势极为严重，虽然脏腑还好，但是……” “但是什么？快说。” 医官犹豫一下道：“但是恐怕终生都要这样躺在床上了……” 那不就是残废？植物人？ 江凡顿时脑瓜子嗡的一声。 “完全没有救治可能？” 医官叹息道：“骨骼寸断，无法接续，纵然是大罗金仙恐怕也难呐。” 江凡嘴唇有些颤抖：“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熊大才刚刚上战场，怎么就遭遇了这种事，一瞬间，他胸中涌起无限懊悔，都是自己，为什么要让他们出征…… 蒙毅泪如雨下：“全是我的错，我贪功冒进，中了圈套，否则……若能交换，我宁愿躺着的是我……” 江凡哪里有心思听这些，转头看向熊大：“对不起，熊大哥……都是我……” 熊大居然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不，不怪王爷，俺……俺自愿的……” 江凡面带悲痛安慰几句，勉强恢复冷静，忽然想起孙道通，若是他在，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当即就要下令，这会儿邹演和渔夫也来到了近前，探身观察。 邹演手搭脉门：“经脉、内腑都损伤极重，但此人肉身强健，内腑之伤还不至于致命。” 渔翁在白鹭洲见过熊大，对这位豪勇壮士颇有印象，也仔细勘察了一番，眉头一皱：“是拳伤，被人用拳头硬生生砸断的。” 第955章 熊大断骨 江凡感到一阵巨大的愤怒袭来，却尽力压制住，他知道，当务之急是救治之法：“渔老，有没有恢复可能？” 渔翁仔细打量着熊大，片刻，忽然面露奇色：“……骨头虽断数日，却依旧未曾坏死，这气息……这位壮士，修炼的难道是……佛门金刚功？” 熊大勉强道：“是，是……” 渔翁道：“金刚功，全名金刚降魔功，乃至阳至刚的功法，修炼之人全身筋肉骨骼强健无比，到了极致便是金刚不坏。这位壮士虽然距离大成还早，但是修炼得法，根基牢固，骨髓生机未灭，或许……” 江凡顿时心中狂喜：“难道有办法？” 渔翁沉思片刻，却遗憾的摇摇头：“这位壮士的金刚伏魔功应该残缺不全，只有锻体法，而无吐纳法，否则也不至于卡在宗师境这么久。金刚伏魔功，能自行修复骨肉损伤，他若是大尊者，应可痊愈，只可惜，功法不全，境界不足，又伤的这般惨重，恐怕无法……” 江凡此刻已经恢复心神，听完渔翁说话，忽然道：“金刚伏魔功，若是功法全面呢？” 渔翁道：“若是全面，可以呼吸法导引碎骨归位，只是，他这境界不成，至少要大圣以上修为以真元助他搬运断骨归位。而他必须以呼吸法配合……” 江凡沉思道：“也就是说，首先要有完整功法。” 渔翁点点头：“奈何金刚伏魔功乃佛宗秘法，本就不外传，加上修炼条件苛刻，很少有人修炼。而完整的法门，更是在五十年前动乱中丢失。” 江凡沉声道：“只要有一线可能，就要找到，我就不信，佛门没有一个大能修炼此法，没有一点可能找到全功。” 渔翁道：“南北两宗都有一人，只不过北宗和你矛盾重重，怕是无法得手。而南宗那位……老夫只是听说过而已，时过一甲子，都不知是否还在人世。” “北宗……”江凡道：“北宗如何，只要条件足够……” 忽然，他表情变得有些奇怪，猛然看向渔翁：“您老刚才说，这功法叫金刚伏魔功？” 渔翁一愣：“对……” “五十年前遗失？” “正是……” 渔翁看着江凡脸上渐渐涌起的喜色有些不明所以。 “金刚伏魔功，和金刚降魔杵什么关系？” 渔翁道：“伏魔功就在降魔杵内啊，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老夫就是其中一个……” 江凡顿时发出一阵傻笑，把室内众人都弄懵了。 不多时，只见江凡从怀中掏出一件七寸多长，通体金黄的柱状物事，小心翼翼道：“渔老，您来帮我瞅瞅，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渔翁刚斜眼抽了一下，忽然就惊住了，一把抢过来，目光炯炯仔细看了片刻，面带诧异抬头看向江凡。 “金刚降魔杵？北宗三大至宝之一？” 江凡咧开大嘴傻乐：“嘿嘿，果然，果然，不是假的。” 邹演也大是好奇：“此物传言在五十年前动乱中消失，怎么在你手中？” 江凡挠挠头：“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谈，您说金刚降魔功就在这里头？” 话没说完，就看见渔翁将一头拧了下来，从中取出一卷不知材质的古卷。 “这难道就是……”江凡凑上去，他从来没想到其中另有乾坤的。 渔翁展开细细看着，面带喜色：“金刚降魔功，佛宗至高秘法之一，好，好！” “全套的？” 渔翁点点头：“这位壮士造化啊。” 蒙毅此刻也好像发觉了事情有转机，早就蹦起来凑过去看着，惊喜道：“如今就插差了一名大圣巅峰以上修为的人，熊大哥就可以……” 江凡搓手笑嘻嘻瞅着渔翁：“您说……这不是巧了么……” —— 这不光是巧了，还有富余。 两个大圣之上啊。用邹演的话来说，自己能用阴阳五行大法助熊大导引气息，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呼吸法修炼。 江凡看着熊大不由感慨：“熊大哥，你这算是大气运了，现在我都相信气运啦，哈哈。” 熊大此时那里还不明白，自己不但恢复有望，还能得到完整的金刚伏魔功。本来已经心灰意冷的他，骤然间被这巨大的幸福感冲击的无以复加。都不是结巴的事儿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唯独渔翁纳闷：“小子，你随身带着这玩意儿做什么？” 江凡笑道：“本来么，寻思着这次去南岭，打算看看有没有机会，会会那位和小真人齐命的南宗佛子来着……所以……” 没憋好屁。 这是渔翁的评价。 大喜过望的江公子此刻才懒得分辨，毕竟还要用人家不是，您说啥都好行了吧。 蒙毅高兴的一塌糊涂，差点冲上去拥抱熊大，被江凡眼疾手快给薅住了。 “莽撞货！熊大还没好！” 蒙毅摸着脑袋傻笑：“冲动了，哈哈。师傅，您可真是万能的啊。” 江凡没心思听他吹捧，狠狠瞪他一眼：“你特么跟我来，好好说说干了什么蠢事！” 万事俱备，为了不耽误功夫，熊大马上就要在二老相助下，开始修炼呼吸法，整个救治过程至少要五天。不是说五天之后就好了，而是这五天可以完成呼吸法修习，也能导引断骨归位，剩下的，要靠静养。 江凡不能在这耽误事儿，拎着蒙毅来到了另一处房间，要听听他怎么交待。 原来这件事，就是所谓的节外生枝。 当初攻克潼都，本来一切顺利，进入皇宫却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百渠王子杨丹。 后来经过审讯，才知道杨丹在城破之前就从密道逃走了。 本来按照高荣的将令，不必追击。 但第一次上战场的蒙毅正当生龙活虎，意犹未尽。竟然在得到消息之后，悄然率领麾下七个熊和一百斥候追人去了。 唯独留下个熊大，以掩人耳目。 由于训练有素，加上都是精英，他们动作迅速，很快追查到了杨丹踪迹。他正在一千精兵护卫下往楚国方向逃亡。 发现线索，蒙毅大喜过望，自认为立大功的时候来了，一路疯狂掩杀，追的杨丹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第956章 雄关，摧城 然而也就在此时，被冲昏了头脑，急功冒进的他，根本没注意对方悄然有所变化，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掉入了圈套，被人反包围在一座山坳之中。 这时，他才惊觉事态有变，当他搞明白情况，才糟心的发现，原来杨丹遇上了楚国派来的接应，人家合兵一处，总计两千兵马，不但没跟他硬拼，反而反手给他来了个诱敌深入，在他们埋锅造饭的水源中投了无色无味的软骨撒，等发觉的时候，只能勉力逃亡，被人赶进三面环山的山坳中，关门打狗。 开始蒙毅还能据守，而随着毒性渐渐发作，一百多人全都失去了战斗力。 与此同时，对方也再度兵临隘口，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蒙毅紧握双拳：“太子杨丹疯狂叫嚣，尔等亡我家国，今日定要攻破隘口，屠尽尔等祭奠百渠。” 就在这万分危急时刻，放心不下的熊大单骑出现，一人堵住隘口，一声大吼，我在，就是雄关！ 一人独对千军，拼死血战。 蒙毅眼眶通红：“熊大哥一人死守不退，敌军两千人竟然攻不入山口。熊大哥浑身浴血，杀敌数百……” 然则，熊大一人毕竟寡不敌众。就在这时，敌军中出来一名年轻人，竟然觉得这一百多人非常不错，想要收归麾下。自然也被严词拒绝，甚至被蒙毅一顿痛骂。一百人更是同仇敌忾，声称我们乃摄政王家将，只有战死没有投降！ 江凡暗叹一声，稚嫩了啊，自报家门，也许会遭到更狠辣的报复。 果然，那年轻人恼羞成怒，遂即报复起来，见熊大英勇，便以他和他身后一百零七人性命为由，要熊大硬抗他一百零八拳，声称挡得住，就放过他们，挡不住就杀光。 “熊大哥他……硬生生挨了一百零七拳，每一拳，那人都打断他一根骨头……” 江凡听得心头怒火中烧，这根本就是猫戏老鼠，在耍弄他们。 “那人手段残忍，拳拳碎骨，却又控制力道，这是在折磨熊大哥。他说……要碾碎所谓摄者王家将的骨头，以报虞家军大仇。” “虞家军？”江凡神色一动。 “是，虞家军，他说，您刚刚坑杀一万多虞家军，他迟早要找您复仇。” “他，叫什么名字？” “摧城，他说他名为摧城。”蒙毅道：“那人见熊大哥一直硬抗，便问熊大哥姓名。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熊大哥不是叫熊大，他本姓雄，雄壮的雄——名叫雄关。” 蒙毅充满仇恨，目眦欲裂：“那人疯狂大笑，说，他自己名叫摧城，今日便摧毁熊大哥这座雄关。” “熊大哥骨头一根根被打断，断了一百零七根，却依然矗立不倒，我们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蒙毅的钢牙都要咬碎了。 “那人恼羞成怒，要用最后一拳粉碎熊大哥头骨，就在这时候，我们的援军到了，他们才仓皇撤退。” 江凡听得胸怀激荡，满腔怒火已经压抑不住，沉声道：“摧城……” “是……摧城。我记得他，我会永远记得他！” 江凡目光森冷，目光越过蒙毅，看向南方。 “虞倾城，虞摧城，很好，很好……” 蒙毅扑通跪倒在地：“师傅，蒙毅愧对教导，贪功冒进，利令智昏，犯了大错，请您惩罚！” 江凡垂头看着他：“记得当初说过，你只是记名弟子……” 蒙毅大惊失色，跪着猛然向前爬了几步：“师傅，师傅，我错了，您不要赶我出门！” 江凡看着他道：“蒙毅啊，你是个优秀的年轻人，天生的将才，但让我没想到，你居然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实在……让我失望啊……” 蒙毅咬牙道：“师傅，蒙毅知错，愿断臂明志！” 说罢，就要拽出横刀。 江凡制止了他，“蒙毅，我最后考验你一次，若你答对了，我就留下你，若错了，你就走吧……” 蒙毅一呆，旋即重重叩头。 江凡缓缓道：“可知道错在哪里？” 蒙毅大声道：“其错有三。其一，不尊将令，自以为是。其二，贪功冒进，失了冷静。其三……” 他声音沉痛道：“忽视了战争之外的东西……” 江凡见他答得快，知道他已经反复思考过这件事，时候明白反思，就还有得救，不由也有些安慰。 “说的不错，最重要的就是第三点，你要记得，你是将，将来要做大将，上将，甚至元帅。那么，永远要记得，这正的战争不会只在战阵之内，更在战阵之外。你只看到眼前的敌人，根本没想过，为什么要打这场战争，战争背后的推手是谁，自然不会想到楚国会有人接应杨丹，最终导致这个结果。” 蒙毅叩头道：“是，师傅曾经教导过蒙毅，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只可惜，蒙毅冲动，枉顾师傅教诲，如今悔不当初。” 江凡道：“你能反思，而且能看清真相，还配做我的弟子，此事当做你成长中一个教训，永远不要忘记。” “多谢师傅，蒙毅铭记在心。” 江凡点点头：“这次得天之幸，我有降魔杵，带来前辈高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你应该知道，这种万中无一的巧合不会第二次发生，更不应该奢望其发生，也不能奢望总有人会救场，身为一员大将，应该理性而冷静，刨除任何侥幸心理。” 蒙毅点点头：“蒙毅记下，为将者，肩负家国使命，肩负千军性命，不可寄希望于侥幸。” 江凡道：“起来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错，不是每次都有机会改的，有的错一次就足以万劫不复，谨记。” 蒙毅重重抱拳。 “这次险些害了一百多袍泽，险些赔上熊大哥性命，蒙毅绝不敢再任性乱来。” 江凡道：“很好，但是谨慎，并非裹足不前，在明确判断的基础上，当勇则勇，这时候若还是错，不是因疏忽大意，只是能力不足罢了，没人会指责你。” 蒙毅知道江凡是怕他此后行事畏首畏尾，心中感动：“多谢师傅……蒙毅何其幸运……拜入您的门下……” 第957章 逆天双面人 见蒙毅并未因此事落下阴影，江凡也大感安慰，到底是个可造良材。随即摆摆手：“熊大哥也不会怪你，此事到此为止，回去后，将所有心思放在此战分析中，不可懈怠。” 蒙毅忽然道：“师傅，那叫摧城的，能不能给我留着？” 江凡一笑：“混账小子，看出师傅的想法了？” 蒙毅挠挠头：“俺知道，师傅您刚才的气息已经流露得很明显，要干掉那人。但是，我想亲手杀了他……” 江凡想了想，微微一笑：“自己的仇自己来报么？好，师傅答应你，先不杀他。不过……” 他目光一闪：“若是你弄不死他，就不要怪为师家法伺候！” 江凡这么说话，蒙毅终于大大松了口气，知道师傅并没有逐出自己的意思，刚才只是要借机教育自己罢了。 当即握拳：“师傅放心，弄不死他，我以后改名狗熊！” 江凡给他一脚：“滚，人家熊家都是响当当的汉子，没有狗熊！” 响当当的好汉自然要配上响当当的赏赐。 事实上，八熊因为勇猛善战，已经被军部拟了折子，很可能会提升到校尉。 但这不代表江凡自己的赏赐。 瞅着因为熊大得救而高兴的不行的几条大汉，江凡也满心欢喜，当即承诺，回去后，请高人在武器上刻画阵纹，提升战力，还赐给每人一千两白银，说是给讨媳妇用，把七头熊乐得找不着北。 然而最让他们高兴的，是王爷居然在青莲苑内赐给他们一座单独的小院。 这意味着他们以后可真就是王爷家人了，其他啥的都没这个来的让人兴奋。 当然，对于三军将士，江凡也是一视同仁。 江大王爷亲临潼城，大笔一挥就来了个犒赏全军。不过却是以女帝的名义，当然，钱肯定都是自己出，谁让现在自己土豪呢。 霎时间满城秦军欢声笑语，到处都是在赞颂摄政王和陛下慷慨的。 几家欢喜几家愁，秦军开心，忘了国的百渠人自然很不开心，但谁管他们呢，负责吏治和户籍的官员早就进驻，正在赶鸭子似的执行一系列政令，好在也算平稳，没太过暴力。 对这些，江凡就不管了，此刻，他正在和一个戴着蚩尤面具的高大将领谈话。 当然不是高荣，那厮根本没来，江凡一个暗度陈仓，秘密换将，眼前人，是小舅子嬴无名。 只是江凡面色有些古怪。 “……听说，你屠城有五……” 嬴无名静静坐着，此刻的他气息与高荣几乎完全一致。 “战争，没有不死人。姐夫说过的。” 江凡叹口气，完全理解不了：“我说，这才是你真正的模样？” “朝风也是。” 江凡目光凝视那张面具：“就这么一个小玩意儿，就能切换这么自如的？” 他始终难以想象，就一个面具而已，切换一下，就能变成两种不同的人格。 嬴无名战阵酷烈，杀伐惊天，攻打百渠，根本无视所谓人道，光是屠城就屠了五座。 然而也正是这五次屠城，让百渠人心惶恐，加速了百渠败退。或许因此也减少了不少杀戮，但到底对错，江凡心中无法评判。 这还不算，那位百渠大将也算好汉，结果连个话都没留下，就被他给力劈了，仿佛砍死一只蝼蚁般淡漠。 这么久了，江凡总归还是看不清嬴无名这个人，双重性格，双重极端，嬴家的人到底没一个善茬。 嬴无名目光淡漠的看着他：“此刻，我要摘下面具？” 江凡摆摆手：“算了，算了，现在需要的还是高荣。” 嬴无名道：“事情结束，我该回去了。” 江凡看看他，目光一阵闪动：“……若是，我不想让你回去呢？” 嬴无名似乎有点不解。 江凡淡淡道：“你恐怕也不想回地下室，对吧。” 嬴无名沉默不语。 江凡笑道：“别回去了，你那干果让我偷吃完了，回去也没意思。” 嬴无名目光一动：“你要我做什么？” 江凡手指敲了敲桌子：“地下室阻拦了变强之路，你很不甘心吧。然而……” 他目光穿过大厅看向外面：“南方，那里能成全你。成全你的修为，和……自由。” 嬴无名似有所觉：“你让我去找她……” 江凡道：“不想吗？” 嬴无名不语。 江凡道：“在我看来，这就是回答了。” 嬴无名道：“阿姐不会允许。” 江凡道：“还记得初次见面我跟你说过什么？” 嬴无名愣了下，缓缓点点头。 江凡道：“所以，去吧，上次所见，她距离蛊王境很近了，快达到你的需求。” “为什么？” 嬴无名静静看着他。 江凡想了想：“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我要你……” 他认真盯着嬴无名：“打下十二侗。” 嬴无名似乎身体微震，继而目光一闪，那分明是一道充满战意的凌厉目光。 “十二侗千万人，百万军，十万武修，没那么容易打。” 江凡呵呵一笑：“容易，你去干什么？别告诉我你喜欢容易的地方。” 嬴无名忽然看着他：“你想我以什么身份去做这件事？” 江凡点点头，小舅子，果然不是傻单纯，相反，他的智慧似乎不下于女帝。直接就问到关键点。 “你觉得呢？” “高荣，不行。嬴无名不行。朝风……”他想了想摇摇头：“楚国很多人知道，也不行。” 江凡笑了：“所以，得换个身份。我给你重新备了个名字——路易。” 路易？对这个奇怪的名字，嬴无名显然一愣。 江凡道：“是传说中一个君王的名子，你们的人生经历，挺像的。” 嬴无名想了想：“以真面目？” 江凡指了指旁边一个盒子：“那位路易王，还有个绰号，叫铁面人。” 嬴无名拿过来，缓缓打开，眼底掠过一丝异色。 那是一张面具，黑铁面具…… “打下十二侗，你是否布局太早了些，四国都没打……” 嬴无名收起面具，直接说起来十二侗的话题。 江凡淡淡道：“为什么一定要先打四国？不，你姐姐也不一定这么想，那都是被动的。而我，想要尝试不同过的做法。” 嬴无名忽然道：“你终于，要打天下。” 第958章 潜龙归海，王者路易 江凡愣了下，旋即失笑：“我是你姐夫。” 嬴无名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再说话。 江凡道：“所有的战略意义，我不想多说，你自己揣摩，凭你不会理解不到。” 嬴无名摇摇头：“除了不想让司空家得到，不想让项臣彻底控制之外，其他现在还不懂。” “已经看透不少，不急，慢慢来。” “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江凡缓缓道：“因为……你毕竟是个王者，不该困于浅水。” 嬴无名一呆：“……你不该说这话。” 江凡笑了：“这是事实，跟说不说无关。” 嬴无名沉默片刻：“打十二侗，难免要和司空家、和楚国发生冲突，以何为指导？” 江凡道：“就凭这大局观，你就不愧是赢家人。至于该怎么做，我只是提出一点，楚国，不宜，司空，随意。然则局势万变，你如何经略，自己把握。” “将在外，君命可有所不受？” 江凡笑了：“可，亦不可……” 嬴无名目光微动，似在沉思。 江凡道：“然则在你重归大海之前，姐夫还想请你再同走一次南疆。” 嬴无名愣了下，旋即轻声道：“算作道别？” 江凡沉默片刻，微微颔首。 嬴无名缓缓道：“最后一个问题，若日后碰上父皇，如何？” 江凡目光深沉：“你知道他会逃往南疆？” 嬴无名道：“只能如此，因母后。” 江凡沉默片刻：“看你自己，当做国事，还是家事。” 嬴无名道：“懂了。” 江凡神色有些复杂：“无名，你不恨我？” 嬴无名道：“我恨阿姐吗？” 江凡望着他，久久不语。 嬴无名站起身向着江凡郑重一礼：“不论如何，感谢你让我脱离樊笼。这一拜，是姐夫……” 说罢，转身而去，大氅烈烈，乌云汹涌…… 他走后许久，江凡才叹口气，喝了一口早就凉了的茶。 慢慢站起身，江凡目光幽深：“潜龙，归海啊……然而……” 他神色变得复杂：“……无名，你到底还是少说了一个人……希望，那黑铁面具，能让你记得些什么……” —— 江凡最后见了一个人，谁也想不到她会在这里。 ——林南燕。 “所以，小七又可以穿公子的衣服喽，嘻嘻……” 江凡翻了个白眼：“什么癖好。” 林南燕蹭过来：“我才不要穿那些破甲胄了，难受的紧，人家白嫩的皮肤都蹭破了呢，还是穿公子的衣服舒服嘛。” 江凡拍拍她的脑门：“行了，知道让你随军出征百渠辛苦你啦，回头补偿，回头补偿。” 林南燕满不在乎：“回去又能穿公子衣服，睡公子的床，这就好了嘛，谁稀罕补偿。” 江凡：…… 这丫头，该怎么办呢？蒙田看起来是真喜欢她，然而襄王有情，神女无意啊。林南燕所有的心思都在自己身。 说句良心话，他也真不想把她嫁出去，但总觉得人家得有自己的生活吧，总跟着自己算咋回事，还给不了名分。 算了，闹心，以后再说吧。 自然，不久之后，随大军班师回朝的，显然是个假冒的江公子。 而江公子呢，此刻已经在赶往南岭的路上。 秋日天高气爽，崎岖的山路上，一个老头拎着青竹钓竿，一个布衣少年背着鱼篓，说说笑笑，仿佛一对钓鱼去的爷孙。 “您说，邹老走也不说一声，莫名其妙就离开了，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他老人家。” 渔翁道：“回去有的是时间。你这小子把人吊足了胃口，这位老夫子恐怕离不开凡人居喽。” 江凡笑笑：“老人家一心求道，让人钦佩。” 渔翁道：“邹夫子创立阴阳五行说，百家位列一席，徒子徒孙虽然不多，却个个都是杰出人物，尤其邹夫子出身楚国，许多关系都在这边，自然要去安顿一下。想来不久便可以见面。” 江凡愣了下：“您老是在提醒我？” “提醒什么？” “出身楚国啊？楚国迟早要和大秦对上的。” 渔翁横他一眼：“玩儿脑子的心都脏。说过，老夫子心中只有学说，在他眼里，什么都比不上大道，何况他曾言，都是华族，分裂何苦来由，少要看低人家的格局。” 江凡挠挠头：“嘿嘿，也是，你说这两年，我咋变得阴暗了呢。” 渔翁瞅瞅他：“虽说老夫还是喜欢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钓鱼郎，但是人总要成长，这个大争之世，你注定要举足轻重，为黎民百姓计，这样没什么不好，只要保持初心就行。” 江凡道：“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人要是不长大多好……” 江凡叽叽咕咕道。 渔翁笑了：“每逢这个时候，才最像你当初的样子。” 江凡道：“说起来，当时我无意中闯入白鹭洲，您老要把我丢出去，要不是我灵机一动做了半首诗，咱爷俩还没缘分呢。” “真的是偶然？”渔翁有点不爽的看着他：“如今老夫觉得你这混账做什么好像都不是无意为之。” “不，不，您想多了，世上本无事，庸……高人自扰之嘛。” “你想说庸人？” “当然不是，高人，只有高人，高人才能想到的多，才会烦恼，庸人没有的。”江公子一本正经——自救。 渔翁轻哼一声：“半首诗钓了老夫来，你才是天下第一渔夫！” 江凡认真道：“不能这么说，鱼饵不是诗，顶多算是打窝的，真正的饵，是大宝贝……” “大宝贝？” “扶摇大宝贝……” “贼厮！受死！” 某人落荒而逃。 —— 江凡这一趟从出来到现在，基本上是走了个大大的倒“s”形。 如今终于抵达他真正想要来的地方——南岭。 对于江凡莫名其妙要来南岭，渔夫并没问，一路上一老一小钓钓鱼，喝喝酒，优哉游哉。 渔夫有时候不由感叹，这才是隐士该有的生活。 江凡对于他这么快就忘了大白二白一群白这种无情无义的行为很是不齿。 渔夫却不以为然，说，那群白鹭都有异兽血脉，活得差不了。 这倒是真的，据渔夫所说，尤其大白二白，个头更大了，展开翅膀得有三丈左右，带着一群崽子飞起来遮天蔽日的。 江凡没来由就想起编队轰炸机。 唯独对于山海异兽江凡还有些疑问，为什么大白二白只是有血统而已，并非真正的山海异兽？ 第959章 有钱能使磨推鬼 对此，渔翁也作出了解释。 山海异兽非常珍稀，神话传说中，它们似乎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后来散落人间。 经历了数千年，异兽和凡间融合，慢慢血脉就变得稀薄了。但好像也产生了不同的变化。 其中一些，越发弱小，而且失去了许多天赋能力，这部分占据绝大多数。 相反还有一些，变得更加强大，然而数量相对更少。 大白二白应该是属于前者，不过在渔夫静心喂养，有意调理下，血脉逐渐觉醒，正在快速恢复当中。 说到这里，渔夫越发觉得江凡和异兽之间有些奇特。 实际上前些日子，两人不过开玩笑，真正让渔夫觉得意外的，是江凡突然上岛，大白二白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凶狠的猎杀或驱逐。而是异常欣喜，围着他跳起舞来。 这才让渔翁关注了这个清秀的小渔郎。 如今，得悉江凡莫名被龙鳌、狼王所喜，更觉得不可思议，以至于老头几次把他按那查验，想看看他是不是异兽变种来着。 对此，江公子觉得十分羞耻，奈何打不过。 也不敢反抗，毕竟不久前刚知道，这位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隐士，而是凶神恶煞的老魔。 反正姓燕的都不是善茬！ 江公子腹诽一阵子，忽然心头一动：“我说，老渔头，你说你有两个公子来着？有个叫燕狂徒的，和你什么关系？” “唔……是我长子，本名燕重山。” 江凡一个白眼翻过去，果然，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老子是大魔，儿子自然也是狂徒。 “那当年霸刀门被灭，你儿子亡命天涯，你就不管管？” 渔翁道：“小子，其间许多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身边有张宰辅，有些事自然以后会知晓。” 江凡心头一动：“呵呵，牵扯到张宰辅……有故事啊……” 不过既然人家不愿说，江凡也不能死乞白赖问。 “那您老自然也知道，他和他两个意外收的徒儿都在我府上效力吧。” 渔翁哼了声：“算他们倒霉，都被你诓骗到手。” 江凡委屈：“这哪能怪我啊，都是送上门来的好不。” 渔翁道：“我早年修魔，五十多岁才成家，此后也一直未曾关注过两个儿子，既然都与你相识，以后你就负责给他们养老吧。” 江凡就呵呵了，您倒是会甩锅啊。 不过转念一想，凭白得了三大高手，这买卖，不要太划算好不。 江凡忽然讪笑：“我说，老渔头，我很好奇啊，你看上的都是凌云这样的，他们的娘亲想来也了不得，能否说说……是哪位老魔……老仙女？” 渔翁差点破口大骂，江凡贱笑着躲远远地，偏生好奇心作祟，嘴上还在犯贱：“能和凌云相提并论，指定了不得，您就说说呗，指定了不得。” 渔翁怒道：“小破孩儿，老一辈的事你操什么闲心！” 江凡捏着下巴，眼神有点贼兮兮：“小子只是奇怪，为什么您本该回白鹭洲，一说要来南岭，却忽然动心了呢？” 渔翁神色一愕，旋即抡起青竹竿：“我抽不死你这小妖怪！” 于是，后边几十里，江公子被钓在竹竿上甩来甩去…… —— 渔翁没想到，江凡要来的地方，居然是南宗，千佛寺。 佛宗分裂后，成为南北二宗，北宗于大佛山建门立派。南宗则于南岭千佛山扎根发展。 正直中秋，千佛山苍翠幽深，白云缥缈，好一处佛门圣境。 江凡是打着上香的旗号来的，一个孙子，背着病重的爷爷入寺祈福。 反正不管渔翁乐不乐意，一张红润饱满的老脸硬生生让他涂抹的蜡黄无比，仿佛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似的。 江凡还像模像样弄了个竹躺椅，将他放在其中背着。 虽然渔翁照过泉水之后给他好生一顿胖揍，却也不耽误江公子臭屁的欣赏自己的作品。 随后，财大气粗的江公子凭借银钱开路，见到了一个老僧，言辞恳切，求见佛子，为阿爷祈福，祛病消灾。 看在一百两黄金的份上，老僧只是犹豫了三个呼吸，就答应去请示方丈。 半柱香之后，一个胖大的老和尚就挺着大肚子来到斋房。 江凡都惊了，没料到，世上还有人的体型能跟胖老道相提并论。 尤其论肚子，这位还阔了半圈，赘肉都遮住了大腿。只能看到两条小腿杵在肚皮上。那个脑袋更是如同——忍者神龟，脸蛋子肥得不像话。 大腹便便的和尚慈眉善目，想来是一百两黄金让他笑得大嘴叉子咧到了耳朵根上。 “阿弥陀佛，听闻小施主求见佛子，为长辈祈福？” “正是，家祖病体沉疴，久治不愈，小子心中郁郁，今日特携家祖来觐见佛子，祈福去病，还望方丈大师成全。” 大和尚摆摆手：“阿弥陀佛，小施主孝心可嘉，只是佛子尚且年幼，通常不见客……” “啪嗒”一声，一块五十两重的金子从江凡袖中掉在地板上。江凡很不好意思，赶忙道：“抱歉，抱歉，您刚才说什么？” 大和尚张了张嘴：“这个……贫僧是说，佛子多少有些忙，待会儿我去问问……” “哐当！”随着江凡一个没注意，一块一百两重的金元宝重重掉在地板上。江凡一边不好意思的捡起来，一边道：“抱歉抱歉，没装好……” 大和尚连忙道：“弥陀佛……佛度有缘人，佛门广大，岂能见死不救？小施主稍后，贫僧去去就来。” 江凡赶紧拱手：“有劳方丈大师。” 大和尚一出去，渔翁就揉着肚子，蜡黄的颜料都没掩盖住涨红的脸色：“你这孙子……” 江凡贼笑：“这叫有钱能使磨推鬼……” 渔翁哼了声：“孙子，这大和尚不简单。老夫听说过此人，江湖人称笑弥勒，很了不得的人物，高人未必是真在乎黄白之物，你最好悠着点。” 江凡点点头：“晓得晓得，但你看他胖的，跟金元宝似的，有其形有其神，没道理不喜欢这玩意儿。” 渔翁正想反驳，那大和尚居然瞬间就回来了：“啊，哈哈，两位好缘分，佛子可不见无缘之人，方才佛子有言，今日与二位有缘，里面请吧。” 第960章 江三郎拜佛 江凡都吓一跳，你这瞬移似的，严重怀疑到底请示了没有。 渔翁摇摇头，忽然不知说啥好了。 你南宗不是发展迅猛，挺有银子的么？ 江凡瞥了他一眼，大体明白他的想法，心道，这你就不懂了，正是因为人家会赚钱，才发展迅猛的啊—— 进了禅房之内，顿时一股极其浓郁的檀香味道冲进鼻腔，打量一下，才发现这是一座小型佛殿，虽然不大，却足足供奉着上百尊大大小小的佛像。正中一座最大的乃大日如来。 佛像之前的高台上，是一个金色莲花台，一个满面金光闪闪的小佛像端坐其上。在其四周，则是无数奇珍异草，江凡惊异的发现，其散发着浓郁的灵气，应该都是天材地宝。 檀香和花草散发的浓郁香味，甚至严重影响了江公子那神奇的鼻腔。 “两位，快快拜见佛子。” 江凡一愣，他好像指的是那尊小佛像？等定睛一看，才发现，果然不是泥胎，只是那脸上颜料太厚了，看不出是个真人。 只是一瞥之间，江凡觉得有些奇怪，佛子面容恬淡而沉静，但这低垂的目光……似乎有些木然。 “两位切莫直视佛子，大不敬。” 江凡赶紧将老渔头的竹椅放好，安顿老渔头躺着，自己上前拜见。他可不认为渔翁会稀得拜什么佛，故此弄得有模有样，这样渔翁只要呆着就好。 江凡赶紧稽首：“凡夫俗子江三郎拜见佛子真身。” 佛子并没说话，反倒是那个大和尚端坐旁边，宝相庄严，好像侧耳听了听，咳嗽一声道：“佛子知尔所想，念尔孝心，自当降下佛恩甘霖，江公子放心就好。” 江凡一愣：“呦呵？啥意思，还是代为传话的？” 大和尚仿佛看出他的疑问，慈祥笑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想必此前未曾来过，佛子感悟佛门大道，修闭口禅，通常不开金口。” 江凡哦了声：“那有劳大师转达小子意思。” 大和尚道：“江公子放心，佛子通灵，知前世，通今生，晓未来，不需多言。” 江凡道：“原来如此，佛子果然佛法高深。但不知道，家祖这病情何日能愈？” 大和尚嗯了声，似乎又听了下，才点点头：“佛子云，老施主年高岁深，足足百岁开外，本该寿终正寝……” 江凡隐隐感到后脖颈子一阵凉风，知道老渔头气闷呢。赶紧道：“只是家祖一贯硬朗康健，此番不过突发疾病啊。” 大和尚道：“施主莫急，佛子云，老施主虽前半生做下业障，但后半生潜心修身，有了佛性，可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自有佛光恩典，再活个十几二十年也不在话下，至于病体，下山可愈……” 江凡一怔，业障应该是渔翁前半生修魔的事，自己都刚知道，这居然能看出来？自己当初冒充小真人的时候根本就是信息加忽悠，以及师叔帮衬，可这佛子怎么回事？难不成真有两把刷子？而说起病体下山可愈……大和尚好像……话里有话啊。 细看其说话间，双目眯成一道缝，看似慈眉善目，江凡却总觉其中有异样的光。 一时间，江凡疑云丛生，也大感兴趣。 “这……若是如此，三郎感谢佛子恩典。” 大和尚宣了声佛号：“佛门普度众生，不敢当谢字。若无其他事，两位施主可下山去了。” 江凡目光一闪，忽然看着大和尚道：“方丈大师，三郎还有一事相询，请佛子解惑。” 大和尚道：“小施主，岂不闻，一次问一事，方才心诚……” “哐当！”江凡脚下掉落一块金砖。 “阿弥陀佛……佛度有缘人，既然二位前来，一人可问一事，方才是为老施主，目下小施主当然可以再询问一事。” 呵呵…… 江凡嘴角微微一勾：“大师，三郎是个跑船商人，前些时日于江中网上来一件物事，村里人见了都说是佛门之物，称小子和佛祖有缘，不知是真是假，想请请佛子代为鉴证一番……”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恭敬的呈给大和尚。 大和尚眯眼瞅了瞅，双手接过来：“既然是佛门物事，贫僧就瞻仰一番。” 说罢，轻轻展开卷轴，下一刻，他的目光瞬间凝结。 “这是……” 江凡面带询问：“大师，难道不请佛子看看？” 大和尚眉头跳动几下，忽然抬头看向江凡：“小施主此物如何得来？” 江凡笑道：“打鱼打来的呀，怎么难道大师认得？” 大和尚嘴唇抖动几下：“所画之物，却是我佛门物事，但佛门画像、泥塑上皆有，凭一张图，说明不了什么……” 江凡道：“大师的意思是，想看看实物？” 大和尚探询道：“小施主可曾带在身边？” 江凡似乎有些警惕的捂住胸口道：“人家说了，此物可能是宝贝，让三郎不要外露。” 大和尚目中精光一闪：“阿弥陀佛，此乃佛门圣地，断不至于有巧取豪夺之事，小施主有何不放心。” 江凡紧紧捂着胸口，似乎在犹豫。 大和尚道：“若小施主愿意出事此物，我千佛寺愿以佛门神丹赠与令祖父，助其延年益寿如何？” 江凡还是犹豫不决，大和尚有些急切：“实不相瞒，此物乃我佛门法器，对凡人无用，若此物属实，本寺可出重金请回。” 江凡似乎有些意动，“……这，其实钱财，我不缺，只是一心向佛，素闻佛子乃真佛转世灵童，可直达西天极乐世界，三郎心向往之，不知……可否有缘成为佛子门徒？” “这……”大和尚张了张嘴，忽然道：“待贫僧请示下佛子……” 说罢，转过身稽首，向着那佛子拜了拜，然后似乎在侧耳倾听。 不多时，大和尚面露欣喜：“咳……佛子有言，此法器失踪许久，既然被小施主所得，说明小施主本就与卧佛有缘，佛子愿意成人之美。” 江凡顿时面露惊喜：“此话当真？” “阿弥陀佛，佛门中人不打诳语。” 江凡这才喜形于色，慌忙小心翼翼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慢慢展开，一杆金黄色的物事显露出来。 大和尚顿时面色一惊，起身上前，凝视此物，越看越动容。双手有些颤抖，竟然想摸上去，却被江凡警惕的缩回了手。 第961章 佛宝与佛典 大和尚这才回过神，低宣了声佛号。 “小施主，你的要求，本寺答应了。此物乃我佛宗遗失之法器，本寺愿以重金请回，且满足小施主所请，即日起，可获尊号称为佛子座前护法童子，享佛法加持……” 江凡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脸上却带着真诚道：“此物既然如此重要，岂不应该举办盛大佛典，公开迎回？也好让众人见证小子护法童子身份。” “这……”大和尚愣了下，露出一丝犹豫。 他明白，这小子之所以这么做，显然是怕自己反悔，要坐实身份。 而眼前这东西，是佛门至宝，金刚降魔杵啊！大和尚刚才震惊非常，然而此物却是北宗三大佛宝之一，若是公开此事，北宗岂能善罢甘休？可南宗一直想要佛宗归一，若降魔杵入了南宗，意义可谓极端重大…… 一时间大和尚陷入纠结。 江凡故意露出警惕的神色：“难道大师并无诚意……” 大和尚赶紧摇头：“非也，非也，佛门法器回归，虽然是大事，但此物也不是什么佛宝，以大典相迎，有些过了。” 江凡哦了声：“这样啊，那看来我来了也受不到佛祖重视，既然如此……” 他有些遗憾道：“不如请回家供着吧。” 大和尚一看他有离去的意思，连忙道：“小施主莫急，莫急，待贫僧与寺中高僧商议一番，今日天色已晚，小施主不如在禅房住下，明日我们再定如何？” 江凡想了想：“也好，三郎心向佛门，能在佛宗圣地过夜，也算求之不得，那，我们祖孙就叨扰了。” 大和尚连忙安排知客僧人带二人去禅房安顿。 而他们走之后，那中央大佛后头走出来几名僧人。 一名老僧看向大和尚：“汝身为方丈，为何口不择言，擅自答应此等大事？” 大和尚摇摇头：“那不是别的，是金刚降魔杵……” “金刚降魔杵？”几名僧人都是一惊。 老僧急道：“属实？” 大和尚颔首：“我的眼光不会错，当年北宗带走的三大佛宝之一，佛门金刚护法韦陀之圣物，此乃真品。” 众僧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金刚降魔杵五十年前大动乱时期自北宗遗失，佛门遍寻天下毫无半点消息，不想今日竟然出现在我千佛山，难道我南宗合该一统佛门？”有高僧失禅定，有些兴奋道。 “如此重大佛宝，方才你该立即答应下来。”也有高僧觉得大和尚没有当机立断，不妥。 大和尚却眯眼一笑：“不成，不成，这两人有问题，各位难道没看出来？” 老僧沉思一下道：“不错，那老者浑身上下感觉不出任何修为，那小子也一样，都是普通人，然而普通人会如此凑巧得到佛宝？” 大和尚淡淡道：“普通人？也未必。虽然方才所言都是我的意思，但也有奇怪，方才佛子似乎对他们有所反应……诸位知道佛子虽浑浑噩噩，却在某些事上感悟灵敏，应该不会感应错，那年轻人不好说，但那老者前半生却有业障，不会是个普通人。” “所以，你怀疑他们的来历？” “不只是来历，还有来意……此二人，并非来看病求医。” 老僧神色一动：“方丈的意思……此二人专程为金刚降魔杵而来？” 大和尚眯眼笑道：“想来只是个由头，其献出佛门秘宝，另有所求。” “他不是要护法童子身份……” 大和尚摇摇头：“说法而已，本座答应此事之时，他眼中并无兴奋，反倒回手提出个公开迎佛宝的要求，这是在将军，其所求，绝不是如此简单。” “不错，由于北宗关系，我们绝不可能公开迎回佛宝，那么，他到底要什么？”老僧面带疑惑道。 大和尚沉思道：“本座也不知，但其人似乎对佛子颇有兴趣，眼睛一直在打量，且并非那种仰慕之色，而是仿佛想要看透什么。” “打佛子主意？此子莫非心怀叵测？到底什么来头？” 大和尚道：“一切有为法，终归有因，今夜送上斋饭，本座亲自去会会这个……江三郎。” 一灯如豆，禅房内相当静谧。渔翁盘膝坐在榻上，而江凡则在那里托着脑袋哼唧着什么。 “观自在菩萨，行深波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渔翁初时只以为他闲得无聊瞎嘀咕，听着听着，忽然面色凝重起来，最后变得十分肃然。 然而正当他听得入神之时，江凡却忽然卡住不念了。 渔翁当即色变道：“这是什么？” 江凡嗯了声，随口道：“一篇经文而已，在佛门呆着，总不能唱小曲儿吧。” 渔翁大为动容：“此乃无上佛法……” “此乃无上佛法！” 同一时间，禅房门打开，一个胖大身影狂风般卷入，径直出现在江凡面前，把他生生吓了一跳。 “小施主，此无上佛法，自何处得来？”大和尚面带急切道。 江凡好像吃了一惊：“大和……方丈？您怎么来了？” 方丈放下手中托盘：“小施主，快快说来，此佛法可有全文？” 江凡挠挠头：“这是我们老家一个叫玄奘的和尚教给我的，年头太久，记不清啦。” 大和尚大急：“这，这……小施主一定要想起来，此佛法至关重要，小施主但有所求，本寺无不应允。” 江凡愣了愣：“很厉害的吗？难怪……难怪那玄奘说我我天生道心通灵……” 大和尚略带吃惊：“那高僧如此说？” 江凡道：“是啊，他说我乃真佛坐下童子，佛性通明，很了不得呢，我还以为他瞎胡说，糊弄小孩子。” 大和尚一惊：“故此，小施主希望成为佛子护法道童？” 江凡点点头：“老和尚说了，我有佛缘，指点我向南而来。” 大和尚认真打量下他：“那高僧可还能寻得？” 江凡摇头：“找不到啦，人家出门苦行去了，据说要走十万八千里，呵呵，真是吓死人。” 大和尚越发心惊：“阿弥陀佛，定是佛祖转世，难道……” 他盯着江凡：“是特意来点化于你？” 江凡挠挠头：“是吗？他没说过，但我好像真的很有佛缘，你看，这佛门法器不也让我得着了么？” 第962章 古怪的佛子 大和尚此刻终于面色凝重，认真审视起江凡，然而啥也看不出来，弄得大和尚直怀疑自己修为是否太差。 老半天，他也看不出所以然，只好道：“小施主，一定要想起全文，本方丈代表全寺答应小施主一切所求。” 江凡吃了一惊：“真的？” 大和尚慎重的点点头：“出家人不打诳语。” 他确实是出自内心，这小子身怀佛宝不算，居然还有这么一篇惊世佛典，若南宗得之，统一佛门指日可待，甚至有望大兴天下。 江凡似乎凝神苦思，却最终摇摇头：“心事太多，脑子乱，想不起来呀……” 大和尚急了：“小施主，静心凝神，一定要想起来。哦对了，护法童子一事全无问题，施主还有何求一并应承。” 江凡勉力想了想：“心不够静，不如让我在佛子那里静坐冥想，也许会有效果。” 大和尚眼神一动，却只是略一犹豫就答应下来：“贫僧这就安排，不过，佛子喜静，还请小施主莫要惊扰。” 江凡道：“那是自然，我也是为了静坐冥想嘛。” 于是，很快江凡就被安排进了那座佛殿，而且按照他的要求，所有人尽数远离，不去打扰。 眼看大门关上，老僧面带疑虑：“方丈说他似有意于佛子，让他们单独待在一处，可否不妥。” 大和尚诵读几句心经道：“这险值得冒。” 老僧想了想，也深以为然：“无上佛典，若此子真的能想起来，对我佛门意义太过重大。” “不错，立他做个佛子都足矣。” 众僧深以为然，唯独老僧道：“只是我们已经有了一位佛子……” 大和尚道：“再多一位，岂不是证明我南宗才是佛门正宗，得佛祖眷顾？” “有理！”老僧顿时茅塞顿开：“如方丈所说，这佛子，我们还真要请来。” 大和尚道：“唯一问题，是其身份和目的，只要搞清楚这两桩，没有问题的话，自然是天大好事。” 老僧道：“只怕此人心怀恶意……方丈以为，他会不会是北宗之人？” 大和尚沉思片刻：“应该不会，北宗怎么会让佛宝流入我南宗，他们知道，我们定然不会放过，哪怕是抢。因此，不会是北宗来人。况且，北宗若有此等佛法，早就大兴。” 老僧点点头：“方丈所言有理，那么如何确定其身份目的？难道，方丈打算动用天听功，在此窥探？” 大和尚摇摇头：“不可，那少年不知深浅，但那老者能辨认无上佛法，确认乃大能，他在殿前护法，我等若贸然行事，大有不妥。既然想要佛法，就要表现心诚。诸位，都不要滞留，也不要窥探，本座自有主意。” 江凡静静坐在佛殿仰头端详着那佛子。 忽然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佛子……听说你是真有神通的，能知过去未来，我有件事想要问问你……” 他忽然缓缓道：“若你真有神通，可知我来意？” 佛子沉静盘坐，目光低沉，恍若未觉。 江凡皱皱眉：“难道你不会说话？非要那大和尚代言？” 佛子还是毫无动静。江凡终于忍不住，站起身围着佛子开始转圈打量。 佛子盘膝坐在莲台之上，浑身也不知是涂抹的颜料还是什么，金光灿灿，如同金身，完全看不到真实面貌。 对江凡围着自己转圈，也似乎毫无所觉。 江凡偷偷看看四下无人，甚至用手捅了捅他的后背，依然没有反应。不过触手软和温热，确认是人不是泥胎。 江凡也有些无奈，只好再度坐下沉思。他是想找个人，小糯米，想要请佛子给看看。却又心有疑虑，不敢当着其他人开口。 然而佛子根本没动静，江凡忍不住摇头，看来想要和佛子沟通，还真离不开大和尚。这件事他又不想被人知道，有点难办了。 是的，江凡带上佛宝，原本不是计划熊大的事儿，那纯属突发偶然状况。根本是另有目的，当然也不是刻意为了向佛子求问。这种事在他看来不怎么靠谱，不过顺带试试也无妨。 毕竟当初冒充小真人的时候，自己就听说过南宗佛子，都说那是真正有佛性神通的，此番因为距离不远，才动了心思想要来问问。 若能得到一点消息，所谓金刚降魔杵送给南宗何妨？ 只可惜，没想到是这般光景，佛子木然如泥胎，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真要找大和尚代为沟通吗？江凡有点挠头。 虽说从极乐城得到的消息，以及自己多年所知来看，项臣对所谓佛宗并不感冒，甚至由于其崇尚武力，对佛宗理念还有些抵触。但也没听说过他们之间有什么大矛盾。而小糯米的事太过紧要，南宗在楚境，自己寻人的消息，实在不敢冒然暴露。一旦引起虞美人警觉，势必难上加难。 他之所以敢单独询问佛子，却是因为知道一件事，传说佛子从不二语。这件事很有意思，据说佛子说过的事绝不会再提起，如同忘记一般。 可没人告诉自己，要经过大和尚传话啊。怎么办呢？那个大和尚能不能信任？ 难道要先确定大和尚与楚王室的关系？这也太绕圈子了吧…… 而且，从心理上来说，他觉得知过去未来有点扯淡，并没有真的信任。 不行，就算了吧。看来到底是传言不可信，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想想也没多大可能，不过自己来这个时代久了，见多了玄乎事儿，就有点抱着尝试一下无妨的想法。 当然，除此之外，这一趟来南宗，江凡也抱着其他一些目的。 江凡打定主意，闭目静坐了半日，方才从殿内走出来。 他一出关，就惊动了大和尚。 几乎是瞬间就来到了他所在的禅房。 “如何？小施主可曾想到？” 江凡沉思一下，忽然笑了：“想到了。” 大和尚顿时欣喜若狂：“可否……” 江凡却摇摇头：“如此佛门重典，方丈未免太轻率了吧。” 大和尚神色一动，渐渐冷静下来。 “小施主，是何人？有何目的？” 江凡淡淡一笑：“哦？打算开诚布公了？” 大和尚宣了声佛号：“小施主，实不相瞒，那法器乃佛宝，这佛典更至关重要。小施主若有所求，还请开尊口。但凡做得到，无不应允。” 第963章 帮我做两件事 江凡看着他笑笑：“南宗和北宗不似，佛法精深，行端坐正，口碑要好许多……” 大和尚神色一怔，托着大肚子盘膝坐下。 “小施主知南北二宗之事？” 江凡笑笑：“略知一二，故此前来，有两件事相请。” 大和尚道：“请讲。” 江凡道：“其一，我想请南宗调查北宗佛主慈航上人。” 大和尚神色一惊：“慈航上人乃北宗佛主，我南北二宗井水不犯河水……” 江凡摆摆手：“大和尚不实在。南北二宗正统之争不是秘密，但凡有些见识的都知道，你们都想吞并对方，成为唯一正统。我只是要你们顺手为之，不是什么难事儿。” 大和尚叹口气，微微一笑：“既然小施主明言快语，本座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敢问小施主，为何要调查慈航上人？” 江凡道：“我知道一件怪事，慈航上人，仿佛在修炼邪法，只是没有证据，而南宗佛法精深，想必更能看清端倪，故此相请，我要个真相。” “邪法？”大和尚悚然动容：“他乃是佛门一宗之主，怎么会修炼邪法？小施主确信？” 江凡点点头：“确信，唯独不知是何等邪法。其实这件事……对你南宗是个好消息啊。” 大和尚微微笑道：“好，好消息，若果真如此，佛门岂能容败类……这趟活儿，我们接了。” 江凡呦呵一声：“可以啊，大和尚你这作风有点土匪态度，我喜欢。” 大和尚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看那慈航不爽并非一两日了。” 江凡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干脆。” 大和尚道：“只是不知，小施主何人，为何关心此事？” 江凡摇头道：“我的身份你不用管，只要知道，我和你们不是对头就好。” 大和尚竟然真就没问：“也罢，反正此事对我佛宗有利，待消息确凿，定然会送予小施主一份。” 江凡道：“那么，静候佳音了。这第二件事……” 他眼睛微微一眯：“我要请南宗出手，擒拿一个人。” 大和尚一愣：“何人？” 江凡淡淡道：“虞摧城。” “虞摧城……虞摧城……”霍然，大和尚目光一缩：“当今楚王妃之胞弟？” 江凡轻笑一声：“不错，虞美人，虞倾城之弟，虞摧城。” 大和尚心惊：“为何要擒拿此人？” 江凡看看他：“我说要杀了他你信吗？” 大和尚浑身肥肉一颤：“当真？” 江凡嘴角勾起：“若是当真呢？” 大和尚面色如土：“此地乃楚境，虞摧城乃楚王唯一爱妃之胞弟，施主，要害死我南宗否？” 江凡淡淡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大和尚摇摇头：“此事断不敢为，施主还是另选条件吧。” 江凡摇头：“不，没有别的条件，擒拿虞摧城，换取真经。不妨告诉你，那传我经文的高僧曾言，此乃至尊佛经，足以令贵宗大兴于世。” 大和尚当即陷入天人交战，这件事做的隐秘，也不是不成，只是对方来历太神秘，万一将来暴露，南宗有覆灭之危。然而那佛经，太过诱人…… 忽然，他胖脸一抖，好像想起什么：“不对……你不是要杀虞摧城……” 江凡哈哈一笑：“大师还是反应过来了，不错，要杀他何苦擒拿于他？我，要用他交换一个人，我的人，如今落在项王妃手中。” 大和尚这才松了口气：“这回是真话？” 江凡点点头：“真话，你要不放心，可以暗中跟着我去交换人质。” 大和尚点点头：“好，一言为定，这事儿……” 他一咬牙：“我接了！” 江凡倒是有些疑惑：“大和尚，你块头大，胆子也大的没边么？万一将来出事，可不是小事啊。” 大和尚忽然凝视着他，缓缓道：“大秦逍遥王，兜得住大事。” 这下轮到江凡呆住。 “很意外吧，殿下。” 江凡不由吁了口气：“……是，很意外，你怎么认出我的？” 大和尚微笑道：“不是认出来的，而是……殿下知道，当初龙虎道门小真人慧明，曾经上北宗，秘密为青面如来测算一事……金刚降魔杵下落。” 江凡一惊：“北宗有你们的人？” 大和尚笑眯眯道：“如殿下所言，南北二宗都不甘心分裂，怎会没有一些安排。” 江凡摇头失笑：“原来如此，是了，当初小真人说过降魔杵与逍遥王有关，而我一拿出来，你就确认我是逍遥王了吧。” 大和尚道：“怀疑，但这两件事一提出，就确认了。太华组建诛妖盟，以北宗为首，王爷自然要对付他们。而敢于谋算虞美人者，也自然不会是小人物。而王爷自称姓江……故此，身份不难确定。” 江凡笑道：“小觑你了啊，大和尚，厉害。” 大和尚道：“所以，我南宗也向王爷证实一件事，我等与楚王室，并无关系。” 江凡目含深意：“你怎知我要确定此事？” 大和尚道：“猜的。王爷独会佛子，想必是有事要问，却不能公开，大概是怕我南宗位于楚地，和项臣有关系吧。” 江凡大为赞赏：“大和尚啊，难怪南宗兴盛，有你这等人物，不兴盛才怪。” “所以，王爷所询之事，稍后贫僧可代为通传。” 江凡终于点点头，确实，他之所以提出这样一个条件，除了拿这位虞摧城换人之外，的确抱着试探南宗之意。唯独想不到，这大和尚如此精明。 “方丈，如你所说，南宗毕竟在楚境，当真为了佛宝，什么都不怕？” 大和尚笑容可掬：“南宗之心，可不是仅在楚境……” 江凡顿时明悟，不由大为感叹：“好个南宗，好个佛主，好个笑弥勒。” “只请王爷允诺一事，将来……莫打压我南宗。” 江凡哈哈一笑：“看来，你是想要借本王之手，干掉北宗，成为唯一正统。” 大和尚谦恭道：“青面如来不自量力，与王爷为敌，覆灭在所难免。” 江凡道：“聪明人啊。尤其你要求倒是简单，只要本王不打压即可。” 第964章 南宗奇才胖和尚 大和尚道：“佛宗只想弘扬佛法，不敢奢望其他，王爷放心，我佛宗定会遵律守纪，以官府度牒招收门徒，绝不行过界之事。” 江凡点点头：“明白人。本王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在投资本王？” 大和尚道：“王爷谪仙一般人物，迟早执掌天下风云，南宗高攀了。” 江凡摇头：“在这个时候选本王做合作伙伴，不得不说，你是真的精明。” 大和尚道：“不敢谈合作，唯与王爷有共同之敌，北宗。若贫僧猜测不错，王爷要寻慈航修邪法证据，便是为了日后扳倒其所用。” 江凡道：“不错，但还不是时候，好牌要用在最合适的机会。” 大和尚笑道：“北宗可悲，被王爷惦记上，看来，我南宗轻松不少。” “没有白吃的午餐，本王的两件事，你们可要做好。” 大和尚道：“没有佛宝，我南宗也愿意合作，遑论还有天大好处，王爷只管放心。” “虞美人不是一般人物，你们务必小心，不要泄露行藏。”江凡叮嘱道。因为此时，他忽然对这大和尚非常欣赏，这位可不是只会吃斋念佛的僧侣道徒，反倒有着异乎寻常的手段和觉悟，在佛门中是难得的奇才，或许以后还有大用。 大和尚淡定从容：“王爷放心，查不到我千佛寺身上。” 江凡眼睛一眯，看来是别有手段，这南宗千年经营，果然水深得很。 目的达成，江凡随手就将金刚降魔杵取出来，交给了大和尚。 “这是定金。” 大和尚笑容可掬的捧在手中：“王爷大气。” 而当他拧开一端，发现那完整的金刚降魔功之后，更是眼光大亮：“千佛寺全寺上下，感念王爷大恩大德。” 江凡笑道：“佛门七大法器，北宗三，南宗四。如今五件在南宗手中，一旦找到另外两件，南宗便是唯一正统。” 大和尚也欣喜非常：“是啊，多谢王爷成全。如今只差九瓣青莲和天幡杖了。” 江凡微微一笑：“天幡杖在青面如来手里，你们自己想办法，但这九瓣青莲……” 大和尚看着江凡脸上的神色，忽然心中一动：“王爷莫非知道下落？此物乃佛陀静坐悟道之物，对佛子有大用，若是王爷知晓，还望赐告。” 江凡淡淡道：“佛宗好生做事，想要的东西，都不会太难。” 大和尚若有明悟，连忙稽首：“贫僧贪妄了，请王爷莫怪。” 江凡道：“你方才说，此物对佛子有大用？” 大和尚叹息一声：“不瞒王爷，佛子通灵，却神志受损，时常不清醒，九瓣莲台乃佛门妙物，盘坐其上，灵台异常清醒，悟道飞快，我想对于佛子能够恢复清明会有奇效。” 江凡哦了声，这么说确实是件好东西，回头坐上去修炼一番试试。 “好，若以后合作愉快，这件宝贝也包在本王身上。” 江凡轻描淡写的一说，大和尚却当即面露惊喜。 此人虽然年轻，但来头天大，当今大秦摄政王，绝不会信口开河，他这么说，只能证明一件事，九瓣青莲，也在他手里攥着！ 大和尚乐疯了，好么，一下子三件至宝，这可真是天上掉下个江三郎，妥妥佛门福星啊这是。 随后，江公子自然是有求必应，放下戒心的江凡立刻打算邀请大和尚去佛子殿堂。 “听闻你们这位佛子乃是真佛转世灵童，可见过去未来，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大和尚犹豫一下道：“佛子乃南宗活佛亲自指认，身份不会错。佛者，有过去佛、现在佛、未来佛，各有所专指，实乃我佛门三世佛传承之意，世人无知，传来传去变成可见过去未来，却是偏颇了。不过佛子通灵，却有些见凡人不可见之能。即便是贫僧，也不好妄自评判。” 江凡点点头：“这么说倒是合理，既然如此，试试看又何妨。”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佛子大殿。 江凡立即将小糯米的特征询问出来，然而可惜，佛子浑浑噩噩，一点反应也没有。 大和尚有些歉意：“佛子经常如此，昨日见王爷还算难得清醒的时候。” 正在此时，忽然佛子眼神一阵凌乱，口中发出一些莫名的细微音节。 大和尚一怔，侧耳倾听，片刻之后，面带古怪道：“佛子言……什么糯米、粘糕、蜂后、千机门……” 江凡顿时大吃一惊：“什么？佛子真这么说？” 大和尚点点头：“贫僧与佛子相处已久，不会听错。” 江凡顿时迷惑了，佛子难道真的有通灵之能？这不科学啊…… 不过，眼下也没空研究这些玄奇事件。从佛子的话中显然，他确实知道了些什么。粘糕，是指自己，蜂后是什么意思？字面意思，还是……那位南岭蜂后？千机门，是说和千机门有关？还是人在千机门？ 不论如何他指出两个方向，南岭蜂后，千机门。 江凡当即就下定决心，都要去看看。 “方丈，你在南岭已久，对这南岭蜂后和千机门了解多少？” 虽然有极乐城的资料，但江凡还是想要多方寻去一些答案，毕竟许多真实情况未必是怎么回事。 “南岭蜂后，是南岭深山中游走的一位女大圣，为人神秘，很少有人见到。不过，关于她有个传言，王爷应当也听说过——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江凡点点头：“从这几句俗话，就可见其心性。” “不错，南岭蜂后人称女王蜂，心性绝毒，狠辣孤僻，几乎是生人勿近，见到她的人差不多都死了。以至在南岭有个说法，见到她跟见到勾魂厉鬼没区别。” 江凡倒是有些好奇，第一次听说南岭蜂后，是黄三歧对阵顾青衫的时候，那时顾青衫为了掩盖身份，曾施展蜂后绝学——蜂鸣。 这南岭蜂后如此狠辣绝毒，穷酸是怎么学到手的？难不成又是偷学？这厮胆子不一般的大啊。 “蜂后传说已久，年龄应该很大吧？” 大和尚道：“具体多大不好说，但成名已有一百多年。但近二十多年来行事似乎越发偏激，杀人无算，手法更是狠毒无比。几乎人人谈之色变。” 第965章 黄蜂尾上针，虞家千机门 江凡皱皱眉：“奇怪，既然祸乱南岭，楚王项臣为何没有派人击杀？” 大和尚摇头：“这就不为人所知了，但我千佛寺本着降妖除魔的宗旨，曾经试图将其擒拿劝解其改过向善，奈何，那女子身法奇绝，尤其熟悉南岭深山，来无影去无踪，纵然倾尽我寺八百高僧，也未曾得手，反倒被她暗算了好几个，无奈，此事只好作罢。” 江凡不由一愣，不怪这千佛寺广有善名，居然还曾做过这种事，毕竟敢于冒犯南岭蜂后的还真没几个。 “可曾得见其真容？” 大和尚道：“贫僧曾惊鸿一瞥，只知其身穿黑金相间的衣衫，具体面容未曾看清。” “功法呢，有何特殊之处？” “此女用一杆五尺长柔韧青竹竿，上含剧毒，触之必死。功法传言乃其观蜂王所参悟，快如闪电，凌厉无比，常常一击必杀。此功法乃其独有，并无第二人修炼。” 江凡点点头：“南岭范围太大，她最常出没的是什么地方？” “此人行踪飘忽不定，但每年都会去同一个地方，尸谷。” “尸谷？”这倒是极乐城情报中没提到的。 “不错，尸谷乃是方圆数千里山民死后的埋葬之所，其间棺椁无数，故被称之为尸谷。” “倒是个不祥之地，蜂后去那里做什么？” “练功。尸山之中常年尸骨堆积，腐尸之中滋生了一种奇异的花朵，名为血红兰，她的毒功便需要血红兰最毒的花蕊。” 江凡听得啧啧两声：“修炼这等毒功，果然奇葩人物。” “王爷莫非想要寻找蜂后？” 江凡颔首：“佛子既然给出线索，我就要去看看，你可知道尸山所在？” 大和尚道：“南岭以大青山为轴心，千里方圆尽人皆知，许多人家里可能都有故去者埋葬于此。不过除了送葬，没人会去那里。” 江凡点点头：“为何会有这种风俗？” 大和尚道：“据说此地沉眠着他们的祖先，为了让后来人回归祖先的怀抱，故此衍生此风俗。” “好，这位南岭蜂后还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 大和尚摇摇头：“贫僧所知有限，其他也不甚了了。唯独有件事提醒王爷，血红兰剧毒无比，当世除了毒王孙道通，无人可解，王爷务必小心从事。” “哦？你也知毒王孙道通？” 大和尚呵呵笑道：“圣手毒王，整个南疆有几人不知道这位老神仙，当初南疆大疫，还是这位老神仙出手，救人无数啊，至今许多家中还供奉其牌位。” 江凡笑道：“可我也听说，这位用毒更狠……” “此人用毒也是出于仁心，最早是为了研究药材，后来发展成用毒除恶扬善，我佛都有降妖除魔之说，在贫僧看来，孙老仍不失为大仁者。” 江凡不由心中嘀咕，老家伙，你这名号在南疆真是广为流传啊。哦，对了，可不止南疆，天下有人的地方，好像都有传颂。可谁知道，你背地里是这么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啧啧…… “既然如此，说说千机门。” 大和尚沉吟一下道：“王爷，贫僧直言，千机门不好惹。这是南岭之地第一大的门派，也是天下最大的暗器宗门。尤其当代宗主，更是大楚王妃虞倾城。” 虞倾城，就是虞美人的原名。直到见了项臣被其称之为天下美人无出其右，才改之为虞美人。 “虞倾城年纪轻轻便地位如此，实在不凡。”江凡也不由赞道。 “得益于虞家一位先祖，虞侯。王爷应该也知道此人。” 江凡知道，虞侯，乃周皇册封的一位实权侯爷，为了感念皇恩，直接更名虞侯。自此虞家发展壮大，成为南岭第一大家族，也是项家最忠实的拥趸。 到了虞美人这一代，由于项臣对她的宠爱，虞家强盛更胜往昔，光是私军就有十万人，骁勇善战，攻无不克，被人称之为十万虞家军。 至于千机门，便是早年虞家为了统一南岭江湖势力所建，虽然由于其专攻暗器，不能海乃百川导致未曾如愿，却也成了南岭最大的门派。 而每一代虞家家主，同时也都会是虞家军的主将和千机门的门主。 拥有江湖和朝堂两股势力，虞家地位也是特别的牢固。 “千机门就在大青山上，依山而建，故而 整个大青山都是千机。门徒达到惊人的三万人，十大长老镇山，高手不计其数。王爷莫要等闲视之。” 江凡点点头：“千机门最有名的三大暗器，暴雨梨花针，阴阳无定轮，一气夺魂锥都厉害的紧。” 大和尚道：“不错，贫僧曾见识过阴阳无定轮，盘旋飞舞，无常无定，索命勾魂，属实厉害。” “哦？方丈和他们有过节？” “那倒没有，只是比试罢了。但印象颇为深刻。尤其三大暗器之首，一气夺魂锥，蕴含全身精气神夺命一击，神挡杀神，虽然没见识过，但有阴阳无定轮在前，想来这号称最强的应该更可怕。” 江凡心头一动，这倒是和丁少安的飞刀有点类似，不知这小子如今在千机门混到什么程度了。但想想时间尚短，八成还是个小角色吧。 “王爷既然一定要去这两处，最好小心防范，尤其注意尸谷中千年淤积的尸毒，再有就是千机门擅长暗中出手，很不讲武德。” 江凡只是微微一笑：“有劳方丈提醒，不过……” 他从容自信：“太华、泰岳都未曾留下本王，区区尸谷和千机门又能如何。” 大和尚道：“王爷非一般人物，倒是贫僧多虑了。另外还有一事，请王爷恩准。” 江凡有点意外：“何事？” 大和尚道：“此前王爷说要做那护法道童，但如今既知王爷身份，那件事自然作罢，不过……贫僧倒是有一请，不知王爷允否。” 江凡来了兴趣：“哦？说来听听？” 大和尚道：“那位玄奘大师应为佛门大能，既然大师称公子有佛缘，尤其王爷送来佛门金刚降魔杵和心经佛典，贫僧冒昧，请王爷为我南宗客座佛尊，王爷意下如何？” 第966章 尸谷邪花血红兰 “哦？”江凡眉峰一挑：“方丈此举，有些意思啊……” 大和尚道：“王爷不必误会，客座佛尊地位不下于佛主，不过不需管理繁琐事务，不会占用王爷时间……” 江凡顿时明悟，这就好像什么名誉教授之类，一个偌大头衔罢了，但却能拿到实实在在好处。 大和尚此举，用意颇深，起码这是想要绑定自己这辆战车啊。 “……方丈好心思，不过，江某俗事缠身，此事考虑之后再说。” 大和尚宣了声佛号：“自当听王爷意思。” 回到禅房，江凡独自坐那沉思，直到渔翁开口：“客座佛尊地位崇高，比肩佛主，对于你而言好处很大，为何不应下？凭那篇心经足够配得上此地位。” 江凡想了想：“渔老应该也明白那大和尚的心思，但我素来喜百家争鸣，为不愿一家独大，此事还需慎重。” 渔翁道：“道门呢？你已经身为当代无量道宗唯一传人，将来岂非仍要一家独大。” 江凡摇摇头：“道门，不一样。佛门西来，弘扬佛法，乃是为了宗教势力的扩大，道门根植于华族大地，更多是一种文化的传承。” 渔翁看看他：“老夫以为你做任何事都考虑实际利益。” 江凡笑道：“确实佛门可用，不过未必非要顶上个名头，此事日后再议吧。” 渔翁点点头：“尸谷和大青山，你定要去？” 江凡嗯了声：“必须去。” 渔翁道：“你在寻人，到底谁如此重要。非得你亲身犯险。你嘴上虽然说得轻松，但要知道，这两处并非善地，不似太华、泰岳毕竟为江湖圣地，行事有所顾忌。” 江凡道：“此人，至关重要，说不得这趟得辛苦您老。” 渔翁神色有点异样，却终于叹口气：“也罢，田老头千叮咛万嘱咐，你不得出事，老夫便随你走一遭。”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两粒赤红色丹药。 “那大和尚说的没错，尸谷外围还好，深入其中千年尸毒非同小可，这两粒丹药对于尸毒有奇效。” 江凡眼神一动，口中笑道：“渔老，研制丹药是那孙老……道通的拿手好戏，想不到您也有一手？” 渔翁摇摇头：“并非我所炼制，莫问了，只要知道有用就好。” 江凡接过来道：“正好我们一人一个。” 渔翁道：“老夫用不上，你自己留着，一颗只能顶一日。” 江凡道：“也是，您老修为高深，用不上这些……” 他忽然扭头看看渔翁的青竹竿：“说起这南岭蜂后有点意思，居然像您一样，用竹竿做武器，高人都这样？” 渔翁哼了声，盘膝打坐，没有搭理他。 —— 尸谷的确不难找，江凡二人很快就来到尸谷入口。 这是夹在高耸山峦中的狭长山谷。 在谷口就已经看到里面灰色雾气蒸腾，十分幽深，谷口处许多古树上还系着许多黑白两色的布条，显得十分诡异。 渔翁道：“村民言尸谷纵深一百多里，若是正常探查太过缓慢，老夫带着你，争取一日查遍。希望蜂后正在此地。” 江凡点点头：“这样最好。” 渔翁看着里面，神色有些复杂，江凡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头。 片刻，渔翁一甩竹竿将他挂在钩子上，“走。” 江公子大为羞耻，恼火道：“老渔头，换个路子不行吗？非得这么挂着小爷？” 渔翁哼了声，打灯笼似的挑着他，平步虚空，踏入尸谷之中。 江公子十分无奈，却无计可施，修为差的太远了，算了，反正没人看见，羞耻就羞耻吧。 渔翁凌空渡虚，真元如同一张铺天大网，所过之处皆被筛查，但凡有活人都瞒不过他的探索。 江凡啧啧惊叹，照这样下去，纵然百里尸谷，恐怕也用不上一天就能搞定。 然而越深入，江凡越心惊。尸谷两侧大多是陡峭的山崖，其内古木参天，老藤缠绕，偶有怪鸟嘶鸣，无数棺木就那么露天摆放，有的还悬挂在树上或者崖壁，显得极其阴森诡异。 刚开始还好，雾瘴没有那么浓郁，越往里面走，瘴气越浓，也越发阴寒渗人。 一个时辰之后，虽说江凡不惧毒物，但这异常浓郁的瘴气熏得他感到有些头晕目眩，眼前景物也出现诡异的扭曲。渔翁沉声道：“这里瘴气浓郁，服下药丸，此地开始有诡异，不是你能抵抗的了。” 江凡赶忙吞下一粒赤红丹药，一股清凉直冲头顶，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定睛一看，前方两侧是刀削般的垂直断崖，成千上万的棺材挂在上面，仿佛两堵尸墙。 而就在此时，江凡震惊的发现，崖壁上居然盛开着一朵朵人头大小的红花。 那花鲜艳如血，却有着惨白的花蕊，迎风摇曳中，散发出一阵阵极其浓郁的香气。 “这是尸香。”渔翁道。 “尸香？不该是尸臭么？” 渔翁摇头：“尸臭是最初腐烂的时候，时间久了，血肉腐蚀殆尽，滋养了这种诡异的血红兰花，而它们则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掩盖了峡谷中的尸臭味。然则，这血红兰的香气实际上是剧毒之气，来自于花蕊，蜂后就是采集此花毒练功。” 江凡有些惊奇：“渔老，你对这里很熟啊。” 其实刚才他就发现了，渔翁一路走来，颇有点轻车熟路的意思。 渔翁摇摇头，没有回答。 “再往前，就到了血红兰最为繁茂之地，南岭人称，血红峡，也是整座尸谷的中心地带。若蜂后在，定然是这个地方。” 说话间，二人已经掠入血红峡。进入其中，江凡更觉得此地惊悚。 左右两侧山崖上棺材无数，巨大的藤蔓从崖壁上蜿蜒垂下如同怪蛇，而在这藤蔓和棺椁之间，遍生无数血红兰，浓郁的花香充斥一方天地，江凡吃了药，没觉得多难受，反而觉得莫名很好闻。但一想到这味道来自于尸骨，心中不由一阵恶心。 忽然间，渔夫神色猛地一滞，低喝一声：“小心。” 说罢，收回竹竿，放下了江凡。 就在此时，江凡顺着渔翁的目光看去，一朵奇特的黑云迎头飞来，还在半空中不停变幻形态，而且传来一阵古怪的嗡嗡声。 第967章 异种毒蜂，千棺封僵 “是异种杀人蜂。”渔翁白眉一动：“小心，一个宗师挺不住十下。” 杀人蜂？江凡吃了一惊，说时迟那时快，那朵乌云已经飞到眼前。江凡这才发现，居然是由密密麻麻的毒蜂组成，难怪形态一直变化。 这些毒蜂个头极大，每一只都超过金蝉一倍，显得十分骇人。 “杀人蜂这般阵势……”渔翁神色一动：“蜂后在此！” 话音未落，那群蜂忽然变幻，竟组成一张硕大的人面，形似女子之容。 群蜂嗡嗡中，巨大女子面孔发出一声嘶吼：“燕——伯——符！” 江凡吓了一大跳，这太诡异了，杀人蜂组成人脸不说，还发出声音，江凡不由打个哆嗦，扯着嗓子道：“卧槽！渔老，它们认得你？” 渔翁没看他，抬头看着那数万只巨蜂，脸上露出一丝歉然，“兰兰……我来看你了……” 江凡本来还在大呼小叫，忽然听到这句话，当即呆住了。 啥？兰兰？这不是蜂蜂么…… 巨蜂人脸发出一串尖利刺耳的冷笑，颇有些癫狂、怨毒。 “兰兰？兰兰是你叫的么？你竟然还敢来此，在外面杀不了你，来此地，你是找死！” 江凡此刻张大了嘴巴，我去，这是有仇啊，兰兰……难道……他神色变得十分古怪，莫非指的是这女子头像代表的人物？ 这里能有啥活人啊，只有……他骤然惊住——特么只有蜂后！ 兰兰不会是…… 就在他震惊加懵圈的时候，巨蜂人像一阵扭曲，就好像人的表情变得十分狰狞。 “燕伯符，你那冰坨子情人呢，为何没有一并来此，本座也好安排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这里棺材多的是，足够安葬——” “兰兰……”渔翁长叹一声：“都是误会，我解释过多少次了，你为什么不听，我当初以为你不在了，才……” “哈哈哈……”又是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我不在了？就算如此，为何我还活着，你却帮那冰坨子来对付我？你说！你说啊？！” 冰坨子情人……江凡呵呵了，还能有谁，凌云呗。 至此，江凡再傻也猜到了。但这个消息，简直堪比当初听到云扶摇是渔夫的女儿那般不可思议。 南岭蜂后，便是渔翁前妻，也不知道是大名还是小名，反正叫兰兰。 难怪啊，从说起去南岭，渔夫就一直表现的有些奇怪。 难怪，蜂后也用青竹竿。 难怪，他会有克制血红峡核心处尸毒瘴的丹药。 你个老渔头啊，竟然不老实交代！非要到了地头才揭秘吗？ 渔夫嘴巴张了张，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燕伯符，你去死！” 说话间，那万千巨大毒蜂发出刺耳的嗡鸣，仿佛乌云蔽日般罩了下来，那女子面孔嘴巴变得十分巨大，仿佛要将他吞没。 渔翁长叹一声：“兰兰，好好坐下来说说不好吗？” 随即摘下背篓，迎风一晃，背篓中就仿佛涌起一道龙卷风，一阵呼啸将所有巨蜂卷入其中，向着远方飘去。 “哈哈哈……燕伯符！” 这次声音变得十分清晰，却也更加凛冽，杀气腾腾。 “这里是血红峡，不是你的白鹭洲！” 随着女子声音激荡四方，那无数藤蔓剧烈抖动，仿佛一条条巨蟒腾空舞动，而被吊在崖壁上的棺椁也纷纷坠落，悬浮在半空，围绕二人旋转。 “千棺封僵大阵！燕伯符，你今日就给我留下吧！” 上千口棺材在藤蔓牵扯下盘旋，场面那叫一个惊悚诡异。江凡差点感觉走错了片场，这是恐怖片啊…… 渔翁摇摇头：“唉——和年轻时一样，就不听人说话……” 青竹竿抬起，轻轻一甩，挂在竿头的鱼线晶芒闪烁，化作万千银丝，切割四方。 锋锐无匹的鱼线刹那间就斩断了无数藤蔓，巨大的棺椁纷纷落地。而仍然有数百棺椁疯狂盘旋，向着两人镇压而来。 渔翁再甩竹竿，鱼线爆发出一团耀眼的光亮，瞬间似乎幻化为千万条，将那些棺材切割成无数块。 然而棺材炸裂，无数巨蜂涌出，刹那间整座峡谷乌云密布。 江凡都惊了，这是用棺材在做蜂箱吗？ 太吓人了，这么多巨蜂，到底如何养成的？ 他都没来得及考虑，就听渔翁沉声喝道：“两个儿子都替你出过气，你不管我，还不要他们了吗？” 刹那间，无数巨蜂竟然停滞在半空。 渔翁道：“重山因为你的死，自改名讳为狂徒，一甲子未能原谅老夫，重楼因为凌云的事，在白鹭洲看守了我二十年。我该付出的代价都付出了，兰兰，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江凡也是一阵混乱，燕狂徒本名应该是燕重山，而他沦落到那种境地都不找渔夫，原来是因为亲娘的死？至于以前错认为大舅哥的二舅哥樵夫大叔，则干脆替亲娘看守亲爹，干嘛？不让他去寻凌云？ 这一家子……好么…… “重山……重楼……” 女子声音似有些迷茫，只是短短几个呼吸，女子又狂笑起来：“儿子，那是你的儿子，身上流着你这负心人的血，何必演戏！都去死吧！燕伯符，纳命来！” 无数毒蜂铺天盖地，嗡鸣中，峡谷内天地元气似乎也在颤抖，巨蜂卷起那破碎的棺材再度缓缓浮起，慢慢竟然在半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空前的棺材，迎头砸向渔翁。 渔翁有些愠怒：“依兰！你够了！” 下一刻，他背后忽然浮现巨大的魔影，那魔影仰天一声怒吼，单掌托天，一把撑住了巨型棺材。 两者交接，迸发出一圈恐怖的元气，两侧的山崖竟然被震得簌簌作响，碎石零落。 “司空依兰！你究竟要如何才肯罢休？当初我确实不知你未死，事后也认过错，你不但不依不饶，还主动设局要杀死无关的凌云，心思怎么如此狠毒？老夫纵然入魔道都不如你！” 那女子如癫似狂：“姓燕的，燕老魔，你也不过是个魔头，我们十八岁相识，你入魔、垂死，我司徒依兰都未曾离你而去，更是为你死了一次，你竟然如此对我，还说凌云无辜？你这等负心人，还说是什么人间四隐，简直可笑至极！今日，既然敢找上门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968章 南岭蜂后，绝毒之妇 巨大的棺材在巨蜂加持下，轰然下坠，魔影都涣散了一下。 渔翁叹息一声：“看来，不打服了你，没法交流。” 说话间，魔影重新凝实，这次不再是刚才那种虚影，而仿佛实质一般，魔影发出震天吼声，一把将棺材推向高天，同时挥拳击出，三十丈巨棺如同被雷霆击中，轰然爆碎。 “啊——” 女子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 “真元化形？你居然到了地仙境？” 女子似乎极度震惊，渔翁缓缓道：“依兰，我早就是地仙，不过因为知你骄傲，一直隐藏修为，这尸谷拦不住我，不要白费力气了，出来吧，好好聊聊。” 渔翁说着，背后魔影缓缓散去。 “地仙……地仙……你居然是地仙？这不可能……” 女子发出惊愕而又难以置信的声音，下一刻，一道人影从蜂群中缓缓现身。 是一个身穿黑金相间长裙，手中握着五尺青竹竿的女子，虽然能看出来应该是个美人，但面部中间有一道恐怖的剑痕自额头延伸至下颌，血肉翻卷，似乎刚被人斩开一般，以这道剑痕分开，左侧半张脸苍白，右侧半张脸血红，将她衬托得非常狰狞。 江凡倒吸一口冷气，这就是南岭蜂后？ 渔翁眉头一动：“这剑痕，你为何……” 女子目光充满怨毒：“为什么二十多年没有愈合？不……不，本座不需要愈合，我要这痛苦时刻提醒我，你的负心，凌云的狠毒，我要杀光你们，将你们碎尸万段！” 渔翁神色呆滞，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无话可说是吗？”女人讥讽：“燕伯符，你我十八岁相识，你说过，此生只爱我一人，为了你这句话，我连命都给了你，你呢？我尸骨未寒，你就另谋新欢，还助她一起杀我？这就是你的诺言？” 渔翁长叹：“你活着，现身谈清楚不好吗？我自然会和凌云解释，我会离开她，咱们一家团圆。可你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设局要杀她，她有何错？错的都是我……” “是，都是你的错，那你为什么不去死？是啊，你都地仙境了，我杀不了你，可我恨呐，若杀不得你，我就去杀了你的儿子，杀了凌云，杀了你那野种女儿，让你愧疚至死！” 江凡忍不住嘬牙花子，难怪都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这位司空依兰，是真的有毒，有剧毒…… 心中不由感叹，自己本来是办事儿的，结果反倒先看了一幕家庭伦理大剧，这事儿闹得…… 然而他无意中的一声叹息，反而让南岭蜂后注意到了他，顿时目露狠辣：“你居然还带了外人？来看我笑话吗？” 下一刻，手中青竹竿直指江凡，他能感受到那凌厉的杀机，不由汗毛倒竖，赶忙咳嗽一声恭敬道：“小子江凡，见过燕夫人”。 这一声燕夫人，反倒让南岭蜂后一愣。 “燕夫人竟然如此年轻，真是驻颜有术，啧啧，燕老倒是好福气啊，羡煞旁人……” 渔翁手一哆嗦，差点把胡子揪下来。 南岭蜂后被他一顿乱捧，竟然有点不知如何应对，片刻面带疑惑：“你是何人？” 江凡赶忙道：“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江凡，乃秦国摄政王，特来拜会蜂后。” 南岭蜂后一怔：“摄政王？秦国何时出了摄政王？不过……” 她目光狠辣：“这与我何干，血红峡生人莫入，管你什么王，杀了便是。” 江凡赶紧一摆手：“别，别，杀我啥用啊，你不是要杀他吗？我有办法啊。” 一句话出口，俩人都懵了。渔翁慢慢扭回头，瞪眼瞅着他，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南岭蜂后也有些凌乱：“你们不是一道来的么？” 江凡笑道：“是，一道来的，不过目的不一样啊，我有事儿，跟他不一回事儿。” 南岭蜂后似乎根本懒得管他有什么事儿，直接道：“你说你有办法杀他？” 江凡连连点头：“他都地仙了，蜂后杀他太难，我倒是有个办法……” 渔翁手指头一颤，差点没当场出手弄死这丫的。 幸好也算知道这小子鬼花活儿多，强忍着没出手。 南岭蜂后盯着他：“你这小子不过宗师境界，有办法杀地仙？莫非在消遣本座？可知道死字怎么写！” 江凡笑道：“自然不敢，当然，我也不是说能杀得了渔老，但我有办法啊，蜂后想要杀他，自己得入地仙才成。这个……我倒是有点办法。” 渔翁目瞪口呆，南岭蜂后倒是面露奇色：“说说。” 江凡道：“我有个法子，能让血红兰花蕊毒性提高十倍，是不是能助您尽快成就地仙？” 南岭蜂后一惊，瞬间从半空降落，盯着江凡：“你说什么？你能让血红兰毒性提高十倍？” 江凡点点头：“对呀，您看有没有作用？” 蜂后认真看着他：“小子，莫非在信口雌黄？” 江凡道：“不，不，我提个人，蜂后就知道我没撒谎。” “谁？” “圣手毒王，孙道通。”江凡一字一句道。 蜂后顿时面露惊奇：“孙道通？若是他，定然有办法能做到，你与他什么关系？” 江凡道：“弟子，唯一弟子。” 蜂后似乎大为震动：“你说你是孙道通的弟子？有何证明？” 江凡道：“十二年前，有一老一小，来此地采撷花粉，蜂后没能留住……” 蜂后当即道：“那老的，是孙道通，小的……” 迎着她疑惑的眼光，江凡笑道：“不错，小的是我。” 蜂后这才认真打量一下：“原来是你，不过，你有什么办法能将毒性提高十倍？” 江凡淡淡一笑：“我们来采花粉，就是为了研究剧毒，老师配了个药方，足足将血红兰花粉毒性提高了十倍，这个药方，我知道……” “给我，你要什么！” 南岭蜂后干脆道。 渔翁此刻都惊了，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你个小王八蛋还真想弄死我咋的？ 江凡好像没看见他的表情。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请蜂后帮个忙。” “什么忙！” 第969章 小糯米的线索 江凡摸出一张画像展开，向着蜂后道：“麻烦蜂后告知，可曾见过此女娃？” 南岭蜂后凝神一看，皱眉想了许久，神色微微一动：“好像见过……” 江凡顿时心头大喜：“可知她人何在？” 南岭蜂后琢磨半晌才道：“十多年前，一个年轻男子抱着这个女娃来过，求血红兰的蜂王浆……可是不对，十几年过去，为何画像中是她当初模样？” 江凡道：“哦，这不是怕您认不出来嘛，后来呢，他们去了哪里？” “不知道，那人用宝物交换，我给了他一瓶，但那二人都似乎有大不妥，可能命不久矣。” 江凡心头微动，“大概十几年前？具体些呢？” 蜂后有些不耐烦：“大概，十六七年吧。” 十六七年？江凡愣住，这不对啊，若是十六七年，那是在自己碰到小糯米之前的事。 可自己见到小糯米时，其骨龄已经有五岁左右，这也才十二年前，也就是说，按照正常年龄，见蜂后的时候，小糯米还在襁褓中，她没理由看到画像能认出来…… 想到这里，江凡不由摇摇头：“蜂后，我敬您是前辈，您为何说谎？” 南岭蜂后皱眉：“说谎？本座为何说谎。” 江凡道：“我出示的是他五岁的模样，若是十六七年前，她还是个婴儿，蜂后怎么知道她以后长这个样子，所以……您没说实话！” 南岭蜂后冷笑一声：“小辈，本座懒得和你纠缠，交出配方，饶你不死。” 江凡轻笑一声：“我是圣手毒王的弟子，请相信，除非我自愿交出来，否则没人能逼我。” 南岭蜂后目中寒芒一闪，看向渔翁：“他想杀你，你就这么看着？” 渔翁竟然摇摇头：“没有，他只是想帮你破境，至于杀我之心，那是你自己的事。” 南岭蜂后冷笑：“你倒是心大。” 渔翁道：“难得你能好好说几句话，我倒要感谢这小子。” 南岭蜂后道：“孙道通何在？” 渔翁道：“徒弟在，师傅自然也在，不过就算不在，你也杀不了他。” 南岭蜂后倒是有些好奇：“哦？为何？本座杀不了你这老东西，还杀不了一个区区宗师？” 渔翁道：“他不只是孙道通弟子，还是大秦摄政王，你当真敢？” 南岭蜂后道：“我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有什么可怕。” 渔翁道：“你怕你死了，我还没死。” 南岭蜂后怒目圆睁：“燕伯符，你敢激我！” 渔翁摇摇头:“不是激你，就连老夫也不能让你杀他，此子太重要了。” 南岭蜂后怒极反笑：“重要？有多重要？比你的命还重要？” 渔翁道：“重要，不只是我，比任何人都重要，甚至……包括你。所以，我也不会让你杀他。” 南岭蜂后倒是惊讶起来：“燕伯符，你竟然这么说话。” 渔翁道：“这是事实，因此，你要想有杀我的本事，最好还是说实话，跟这小子拿了配方，尽快破境。我知你活着就为了杀我和凌云，为此你什么都能做，一百多年了，还不了解你吗？” 南岭蜂后仰天一阵狂笑：“好，好，说的好。既然如此……” 他看向江凡：“小子，我告诉你，我在十一年前见还过此女，在千机门。” “千机门？”江凡道：“如今可还在？” 蜂后道：“你自己去千机门打探。把配方给我！” 江凡摇摇头：“不，这可不成，万一你又骗我怎么办，唯一的办法，是前辈亲自陪我走一趟，找到这女娃，定会交给你。” 蜂后暴怒：“小辈找死！” 江凡有点不耐烦：“行了，前辈，吓唬不了我。我倒是很好奇，前辈为何去了千机门？” 蜂后没说话，渔翁反倒开口：“因为，她根本就是千机门创立者。或者说，千机门开山老祖之一。” 哈？江凡忽然有种一头闯进陷阱的赶脚。 自己遮遮掩掩老半天晃荡到这儿了，结果一下把底子全露给对方了。 “为啥不早说……”江凡无语。 渔翁瞅瞅他：“早你也没说啊。” 这……还真是。 不过这消息可太古怪了，连极乐城都没有，难怪江凡傻乎乎的撞进去。 渔翁戏谑道：“刚才还想坑我老头子，如今也算现世报。” 江凡讪讪。犹豫着看向渔翁：“这可麻烦，蜂后前辈不能把我要找人的消息露了啊。” “怎么的，这会儿又想起老夫来了？想让我帮你？” 江凡搓搓手：“你瞧这事儿弄得……” 他忽然反应过来，难怪呀，这位蜂后这么折腾，项臣也没奈何她，合着人家本来就一伙的？ 渔翁哼了声：“行了，不逗你个混小子了，她虽然是立派老祖，却早就与之断了关系，如今的千机门几乎没有她的徒子徒孙。” 江凡一愣：“这是为何？” 渔翁道：“说来话长，简单点吧。从他的姓氏你还看不出来？” 姓氏？江凡霍然间神色一动：“司空……与司空家什么关系？” 渔翁道：“她算是司空家老祖辈分。那时司空家还是南疆霸主。后来因为一些事，她叛出家族。创建了千机门。再后来，项氏家族崛起，一统楚国，甚至要横扫南疆十万大山。就此与司空家频繁交战。她为了报复家族，将千机门送给了虞家。自此和千机门没了关系。而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香火情分，项臣一直并未针对于她。” 原来是这般关系，江凡还没来得及感叹，蜂后已经冷笑：“因为一些事？什么事？为什么不说？还不是因为你？你这个大周死忠。周室支持项家，甚至派了你前来协助，故此你我的事被家族反对，甚至要烧了我祭祖。还弄死了本座第一个孩子，我为了你，失去所有，你居然如此对我，燕伯符……我势必亲手杀了你！” 江凡心中狂震，不是因为渔翁和蜂后的感情之事，而是确认渔翁乃是大周死忠，甚至还曾协助项家。 那么如今呢？他又是以什么身份在和自己相处？ 面对江凡疑虑的目光，渔翁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轻叹一声：“依兰，是我对不起你……” 第970章 老渔头，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蜂后凝视着他：“事到如今，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疯婆子，是个恶毒女人，也好，我们一百多年感情，终该作罢，我只后悔，这一生遇人不淑，毁了一世年华，我好恨……” 江凡此时倒真是有些同情蜂后了，虽然此人太过极端，但总算是个苦情之人。而要说渔翁其实也没啥错，可到底是他寻了新欢，才导致蜂后发狂，渣男啊—— 对于江凡揶揄的眼神，渔翁很不爽，却没在这个节骨眼上收拾他。 蜂后道：“燕伯符，你记住，我一定会杀你和凌云，要么你就现在杀了我，要么你们都得死。” 渔翁苦笑：“你我夫妻一场，你知道我不可能对你动手。” 蜂后讽刺道：“你出过手了，帮助那个贱人，被无知世俗奉为剑仙的贱人！” 渔翁嘎巴嘎巴嘴，无言以对。 江凡赶紧圆场：“我们还是说说去千机门的事吧，晚辈请蜂后帮忙，以配方交换，前辈意下如何？” 蜂后冷冷看他一眼：“消息我已经提供给你，去千机门，有这老东西陪着你足够，为何要本座亲自前往。” 江凡摇摇头：“不，千机门很大，有很多秘密之地恐怕只有前辈知晓，还请前辈走一趟，为了入地仙境，小子认为值得。” 蜂后目光闪动一阵，盯着江凡：“聪明，偌大千机门要藏匿一个人太容易了，没有我，你恐怕很难找到。但记得我要拿配方，若是有假，就算孙道通是你师傅，就算你是秦国摄政王，本座也要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江凡笑道：“蜂后放心，晚辈没理由骗你。而且说实话，你想要杀凌云反而和我同仇敌忾，晚辈与那凌云可势不两立呢。” 蜂后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渔翁叹口气：“造孽，这小子曾经兵围太华，威逼凌云，甚至抢走凌云的关门弟子，和其结下大仇，如今太华背后支持组建诛妖盟，势要杀了这小子。” 蜂后闻言居然眼睛一亮，看向江凡的眼神满意了许多：“还有此事？很好，本座现在看你小子有些顺眼了。” 忽然，他转头看向渔翁：“不对，既然如此，你为何助他？莫非你们二人设计蒙我？” 渔翁摇摇头：“江小子与凌云对立之事天下皆知，骗不了人，也就你隐居深山不问世事不知所以。至于我为何帮他……是因为有把柄……算了，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装神弄鬼！”蜂后冷笑一声，看向江凡：“就凭你敢对抗凌云，条件我答应了，去千机门，找到那个小女娃，你把配方给我。本座……要入地仙！” 江凡顾不上分析那些震撼的消息，直接拱手道：“多谢蜂后前辈。” 而渔翁此刻，眼底也掠过一丝古怪的光芒。 江凡咳嗽一声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为了保证做成这件事，二位不管天大仇恨，不能在事情办完之前动手。” 渔翁当即点点头：“救人要紧。” 蜂后只是冷哼一声，“燕伯符，就容你和凌云那贱人多活一段时间。” 渔翁无奈的摇摇头，江凡也很同情，钓了一辈子鱼，两个老婆没钓明白。 此刻江凡其实也有所明悟，老渔头这趟来，根本是另有目的，不排除借着自己的手段跟发妻缓和一下…… ——不过，老渔头，我就能帮你到这儿了，接下来一路同行，剩下的看你自己吧……江凡心里嘀咕道。 下一刻，江凡却猛然想到自己的将来，不由一阵头大…… 渔翁沉默的跟根木头似的，蜂后那边虽然带着帷帽看不见表情，但那一身煞气三岁儿童都感觉得到。 江公子瞅瞅自己一左一右，左边一个炸药包，南岭蜂后。右边一束火把，老渔头。随时可能点着爆炸啊这是。 真倒霉催的，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人家两个一百多岁奔二百去的老家伙闹情绪，自己跟着瞎调和啥，飘了，飘了啊。 江公子想的很明白，反正我是不乱开口，有啥话你俩自己说吧，机会我给创造了，已经仁至义尽。 所以，一路上江公子只是负责烧火做饭，顺道拍拍蜂后的马屁，其他……呵呵，爱咋咋地。 不过这老渔头也确实不行，一连两天，都没憋出个屁来，江公子都跟着着急，您老倒是往跟前凑合凑合，找个话头聊聊啊。 面对江公子的挤眉弄眼，老渔头似乎终于回过味儿来，然而刚往那边挪了两步，张开嘴那个两字还没说利索，就被南岭蜂后一竹竿割地八尺。 “离我远点！” 老渔头讪讪，江凡：…… 眼瞅老渔头确实差事儿，江公子实在忍不住，一边烧火一边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寻思找个什么辙呢…… 但转头一瞅，蜂后的目光仿佛透过帷帽纱巾利剑般刺过来，顿时老老实实收敛起心思。 多嘴，自古没好下场。 好不容易，走了五天，终于看到了那座大青山。 江凡抬头一望，不由赞叹，好个大青山！ 大青山是真的大，虽说论宏伟不如泰岳，论雄奇不如太华，但苍山青翠，傲立群峰之间，大有鹤立鸡群、领袖群伦之势。 尤其那山脚盛开无数野菊花，芳香四溢，蝶舞蜂飞，放眼望去美不胜收。 “这花开的好，想不到大青山附近居然如此繁花似锦。”江凡深深吸口气道。 蜂后哼了声：“再好看的花都会衰败，会枯萎。” 江凡轻轻一叹：“说的也是，不过总归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珍稀眼前光景吧。” 蜂后闻言似乎身体微微一震。 渔翁总算逮住机会，瞅着江凡连连点头：“好句子，比得上当初给老夫所作之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可有完整诗句？” 江凡暗自挑了下大拇指：上道。 咳嗽一声道：“老家传的小令，全句是，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不须长相恨，陪伴是神仙。” 他稍微改了几个字，完全是为了应景。 渔翁连连赞叹：“好，好。人生苦短，花能重开，人却不复少年时，老喽，快入土啦，还有什么事想不开呢……” 第971章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江凡忍不住呦呵了，您老挺会说文解字，顺坡下驴啊。 蜂后沉默，片刻之后却忽然带着讥讽道：“人生苦短？你活的够久了。” 江凡：…… 咳嗽一声：“嗯，大青山近在眼前，这个千机门听说整座山都是，从哪入手呢？” 蜂后道：“总堂在半山腰。另有两大重地，山之阴有座后柝金殿，山之顶有座乱金窟，可藏人。” 江凡拍拍手：“好，那我们就去两大重地去找找。” 蜂后冷声道：“既然是重地，哪有这般容易。大青山机关重重，三万门徒常年守山，胡乱闯，你以为你是谁？” 江凡啊了声：“也是，那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驻扎下来，看看情况再说？” 这回都没啥意见，江凡便临近大青山选了个隐秘山洞临时安置下来。 “我出去看看情况。”说罢，也不等二人同意，一溜烟蹿了出去。 给你们个独处的机会，好好把握吧，别把洞府拆了就行。 江凡嘿嘿贱笑一阵，忽然撮唇发出两声清脆的鸟鸣。 不多时，一道小小的灰影自树木中低空穿梭而来。 竟然是一只云雀。 江凡笑了笑：“桃花兄，没白跟阿来相处嘛。” 抬起一只手，云雀停在了他的手腕上，江凡小心翼翼从其脚踝上解下一个小布条，展开看去。 ——北十里，水后洞天。 江凡略一沉思，挥手放飞了云雀，刚要转身回去，却突然神色一怔，想了想找了处菊花密集之地坐了下来，仰天躺着看起了风景。 着什么急，里面看样子没打起来，多给点时间吧。 洞中的光景实在不怎么美好。 两只青竹竿抵在一处，尖端形成个人头大小的真元气团，仿佛凝聚着恐怖的能量。 片刻，老渔头手腕一抖，气团随着他的竹竿滑入他的手臂，只是微微一震，便消失于无形。 两只竹竿这才分开。 所以江凡又估计错了，两人不是没动手，只是没闹出动静来，跟相安无事俩概念。 蜂后面上黑纱起伏，声音阴冷：“燕伯符，好个地仙……” 渔翁苦笑一声：“兰兰，就不能放下过去，好好说说话么。” 蜂后道：“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小子根本就是在给你创造和解机会。” 渔翁道：“自然瞒不过你，不过那小子说得对，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你我十八岁相识，至今一百多年岁月，即便是凡人都看开了生老病死，惟活着的时候相聚陪伴是福分，你我这般岁数，还有什么参不透的呢……” 蜂后道：“世上讲究个因果，有了因，必然要有果。” 渔翁道：“我给你个结果还不成？你要我如何付出代价，开口就是。” 蜂后冷笑道：“杀了凌云，除了野种，既往不咎，你行？” 渔翁张张嘴：“唉——你还是放不下。” “放下？人生如天平，放下一端，另一端自然翘起，想要平衡，总要两端对称，这就是砝码。” 渔翁叹道：“你这砝码是我无法承受之重。” 蜂后道：“那就闭嘴，我要做的事，誓死也要做到。” 渔翁道：“人生最大莫过于生死，你执念太深……” “是，我就是偏执的人，我的性格你也不是今日才知道，若非我的这般性子，当初你就死在少年时，何来今日慨叹。” 渔翁无奈的摇摇头：“这两件事我做不到。” 蜂后冷冷道：“所以，原谅你，我也做不到。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小子究竟有什么能让你出山相助。” 渔翁沉思片刻：“此子，当可定乾坤，平乱世，安人间，创太平。” 蜂后一愕：“你从未如此评价过一个人，连周平皇你都没这般说过。” 渔翁道：“不错，唯此一人耳。故此，还有一件事我做不到，就是你现在让我死。” 蜂后面纱动了动，“我以为你隐世，已经看透一切。” 渔翁道：“看透了，却不能放下。何时人世间没了烽火连天，没了哀鸿遍野，有了太平安乐，有了丰衣足食，老夫方得心满意足。到时，你让我死，就死吧。” 蜂后气息一阵波动，竟然没有说话。 大青山北十里，是一处山坳，荒草丛生，荆棘遍地，林木幽深中，一道溪流自山顶留下，形成一道不大的瀑布。而在瀑布后面，江凡惊讶的发现，居然是个挺大的山洞。 里面还有个人——阿来。 “王爷！您这么快就来啦？”阿来有点惊喜道。 江凡四下看了看：“还真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地，你就躲在这儿等桃花兄的消息？” 阿来点点头：“我带了四只不同的鸟儿，每隔三天，都会往来一次山上传递消息。” 江凡点点头：“这样好，不会惹人注意。少安那边如何了？” 阿来面色有点奇怪：“他倒是平安……不过……” 江凡一愣：“不过什么？莫非哪里不妥？” 阿来皱皱眉：“他好像要成为内门门徒……” “内门门徒？有什么奇怪吗？桃花兄的手段还是可以的……” 蜂后忽然开口：“内门，只有八十八门徒，日后都是副门主的候选人，就算落选，也会成为长老或者高层。” 江凡这才一惊，万没料到，这才多久，丁少安居然混到了这个地步。 可他的修为，不过大宗师巅峰……千机门这么好混的？ 蜂后似乎明白他的心思，哼了声：“千机门数万门徒，混成内门弟子极为不易，不看修为，只看天资和贡献，以太华弟子对比，大致仅次于那三个关门的，这么说你可明白？” 江凡顿时明白过来，合着这是在选拔年青一代天资卓绝者倾力培养，是一种传承方式。 要说桃花眼资质的确超凡，难道就是凭这个入选？他毕竟是个外来人啊，哪有这么容易获得信任？ 把疑惑问了下阿来，后者道：“少安，他将祖传飞刀之秘献了出去……” 江凡顿时动容，这可是他祖传秘技啊，在这个时代人看来，就是命根子，丁少安居然如此舍得？ 阿来认真道：“他，对公子真的很忠心呢。” 第972章 丁桃花的消息 江凡不置可否，微微一笑道：“说说，少安兄都传出来哪些消息？” 阿来从怀中摸出十几张小布条。 “我来之后，花了些时间才用鸟儿联系到他。了解到少安开始没有直接来这里，反倒先去了司空家一座寨子行刺，杀了两个祭司，随后被人追击，其间故意负伤七处，方才以被仇家追杀为由逃亡上山。” 江凡当时就心头一动，好个丁少安，知道项家和司空家不对头，故意制造共同敌人，好心机，好手段。 “随后千机门派人调查此事，得益于公子安排，有南疆月神侗和一座寨子给掩饰，成功取信千机门，被其留下医治。” 江凡不由点头，丁少安是把自己安排的臂助用到极致了啊。 “此后，少安请求加入千机门，通过了层层考验。被评定为具有年轻一辈中顶级的资质。成为千机门外门重点培养弟子之一。” 江凡有点吃惊，自己一直没太注意，桃花眼的资质这么厉害的？难怪他曾经说过，纵然比不上云扶摇这一类，也是蒙毅那个梯队的。如今看来，所言不虚啊。 阿来也有些骄傲，继续道：“不久，少安找到机会，以希望高升获得重点培养以便尽早报仇为名，送上家传飞刀秘技，评定为圣境暗器秘法，被长老们看重，一跃入内门。” 江凡都呵呵了，一环套一环，有理有据，层层递进，毫无破绽，厉害啊，丁桃花！ 赞叹一番道：“如今他人在何处？” 阿来道：“被带入内门秘训之后，大概因为传递消息不便，许久没有来过信息了。” 蜂后倒是有些意外：“你这摄政王手下倒是有些能人。进入内门，两大重地皆可随意进入，要获得些消息容易的多了。” 江凡不由呵呵一笑：“好，出乎预料的好啊。既然如此，我们就多等几天，看看少安那边会否发来消息。” 阿来道：“应该不会太久，我们约定，没有特殊情况最迟十日一个消息，因为此番进入内门秘训，这回已有足足十五日没有联络，想来也快了。” 既然不着急，江凡就决定暂时安顿下来静候消息。正好借着这段时间，好好了解下大青山的情况。 “阿来，我们先在这里安顿下来，我有个任务交给你……” 江凡看着她微笑道：“你这驯鸟之技越来越纯熟，我有一批特别的大鸟儿要你尝试尝试……” 交代完毕，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也不理会阿来的目瞪口呆，缓步走向蜂后。 蜂后一直独自盘膝而坐，不喜与人说话，不过江凡还是从她那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比如两大重地。后山柝金殿，实际上是打造机括暗器的地方，有许多工匠和图纸，属实应当为重地。 而山顶乱金窟，则是一座矿山入口，主要提炼一种稀有金属，用于制造三大顶级暗器。经过蜂后介绍，江凡惊异的发现，掺杂这种金属所打造的暗器对于破人护身罡气有奇效，似乎和天人那破元锥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唯独产量稀少，故而这地方，自然也是当之无愧的重地。 至于半山腰正殿，就是日常高层聚集的地方，没什么可说的。 其他在蜂后的简单介绍下，江凡也对大青山内外了解了个差不多。 如今只是等待消息就好。 然而，他要等待的，可不只是一个人的消息。 还有老家伙，还有千佛寺。 老家伙不知人在何妨，但江凡相信，以他的本事肯定在至关重要的地方。 而千佛寺，不知有没有本事能秘密擒拿虞美人的胞弟。若是成功，江凡就多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筹码。 说极其重要一点不过分。南楚有几人不知，虞家只有一子一女。长女虞倾城，国色天香，天资绝顶，心智超凡，贵为楚王妃，实质上的楚王后。 而虞摧城作为唯一男丁，更是得到举家上下的宠爱。尤其是虞倾城这个姐姐，更是个标准的扶弟魔。这个弟弟，简直就是她的心头肉。宠溺的没边了，虞摧城骄纵跋扈，屡屡惹是生非，虽然少不了被她这个姐姐责罚训斥，然最终都被虞美人轻描淡写的摆平。 若能得到虞摧城，不怕那虞倾城不换人。 至于虞摧城重创了熊大，江凡尽管愤怒无比，但他答应了蒙毅，这个人就要留给他来杀，然而，顺手给他个强烈的教训江凡倒是很不介意。 虽然有了丁少安和千佛寺两手准备，江凡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江凡深知，虞美人不简单，故此，必须要多备一手。这才安排了老家伙秘密潜入南疆。 但即便如此，江凡也慎之又慎，他一直有个疑惑，虞美人这种人，难道会就因为心头憋屈，以至于在水牢中控制不住自言自语？ 自己若干年前坑过项臣，后来又破坏了他们和仗义的计划，连带坑了一万多虞家军，以虞美人和项臣的心性，若不想报复，绝不可能。 隐约中，江凡总感到有条深藏的线在牵扯一切。 在他琢磨别人的时候，也有人在琢磨他。 后宫之中，翘腿坐在软榻上的虞美人正在气头。 此刻的虞美人，不是那个青衣丫鬟，模样完全不相同，虽然俏脸含怒，却完全遮掩不住那国色天香。虞倾城，倾城绝艳，名不虚传。 跪在地上的虞摧城此刻正缩头缩脑，哪里还有先前的桀骜不驯，他从小到大谁都不怕，唯独怕这个姐姐。 “蠢货！你动那个家将做什么？让你接应杨丹，就做好这件事足以，为何节外生枝！” 虞摧城懊恼道：“那江渔夫坑杀我一万多虞家军，还破坏姐姐和姐夫的大计，我心里忍不下这口气。” “愚蠢！出气就出在一个无关轻重的家将身上？除了暴露，还能有什么用？废物！” 说着，一脚踹在他的肩头，虞摧城被踹了个四仰八叉，却也不敢动怒，揉着肩膀爬起来十分委屈：“阿姐，你都说了是个无关重要的家将，打就打了，还怕什么。” 虞美人恨铁不成钢道：“放屁，我说无关轻重，是对我们而言，对逍遥王可不是。何况你不单打废了一个家将，还威胁他亲传弟子的性命，他这人最是护犊子，睚眦必报，比那陆睚还过分，你这般作为，不只是惹他生疑，没准都给你自己种下祸根！” 虞摧城不屑道：“有那么严重？他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秦国的王而已，我可是您的亲弟弟，楚王的小舅子，他还能到这里来找我报复咋的。就算他来，在我大楚地界，是龙也得给我盘着，是虎也要给我趴着！” 第973章 虞家有双城 虞美人秀眉跳动：“你可真是不省心啊，你当那厮不敢？这世上，就没有他敬畏的东西。太华凌云他都敢提大军威逼。何况你区区一个楚王小舅子？连你姐夫、你姐姐我都少吃了他的亏？你怎么就听不进去！” 虞摧城哼道：“姐姐太过小题大做，那厮当初不过因为年纪小，你们没有防范，现在更不过仗着女帝横行霸道，我就不怕他，他要敢来，我也要打断他一百零八根骨头不可。” 虞美人怒极反笑：“真是把你给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啊。” 虞摧城不忿中有些好奇：“阿姐，说起来，当初他还是个小屁孩，到底怎么坑的你和姐夫？” 虞美人额头青筋跳了跳，猛然一咬银牙：“你给我滚回去，闭门思过，没有命令不得外出！” “啊？阿姐，没必要啊……” “给我带走！” 虞摧城大呼小叫的离开，虞美人招手唤来人吩咐道：“给我看好他，绝对不能放他外出，莫要……让他耽误了我的大事。” 等手下离去，她绝美的面容忽然笼罩上一层冰冷。 “江凡……你这人有天大的弱点，不怕你不上钩，来吧……十二年前的仇，这次的恨，都得算上一算。” 说着，她低头抚摸着手腕上的彼岸花镯子，忽然又有些迷茫起来：“可为何……你这种人，会如此重情义？” “重情义？爱妃太高看那贼子了！” 说话间，一个顶盔掼甲的高大身形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虞美人莞尔一笑：“大王？那些糟老头子的事儿处理完了？” 项臣大马金刀的坐下，抄起茶壶猛灌几口：“都是些老匹夫，倚老卖老，一件小事让他们说的跟要倾覆庙堂国祚似的，无聊！” 虞美人咯咯娇笑着拿起酒壶给他斟满：“大王啊，治国就是如此，可不比打仗，林林总总都是琐碎，偏生啊要有些耐心，否则可不成哦。” 项臣无限烦恼：“要说我当时就该中了那小子的诡计，让伯父当这个王上，我当个兵马大元帅不是刚好？如今啥事都不爽利！” 虞美人笑的花枝乱颤：“亏你当初呀，看着人家平皇仪仗说，大丈夫当如是，怎么轮到自己，反而窝火了呢。” 项臣叹口气，大手一挥，“算了，反正楚王必须是我当，不说了。你刚才嘀咕什么呢？我怎么听着说那江小贼重情义？” 虞美人道：“这人还真有些奇怪，明明是个潜行天下的绝世大妖，偏生重情重义，这些年许多事大王也知道，这个人对身边人的确太多牵绊呢。” 项臣哼了声：“假情假意！当初我可是和他结拜的，结果怎样？还不一样被坑？” 虞美人道：“你呀，那不一样，当初都是各怀心思，咱们没单纯对人家，人家自然也不会单纯待我们，说起来只是我们输了而已。” 项臣重重一拳捶在案上，很憋屈，却也无话可说似的。 虞美人轻笑拍着他的胸口：“不过呢，做人不能争一日之长短，到底还要看谁笑到最后才是赢家，大王气魄如虎，不必耿耿于怀。” 项臣点点头：“那是自然，我项臣何等人，莫说他当初，便是如今身为摄政王又能如何，将来的胜负还是在百万雄兵，万里沙场，其他都是小打小闹。” 虞美人却摇摇头：“大王断不可作此想法，战争只是最后的手段或者说结果。很多博弈实际上在战争背后。比如这次张仪的事，我们难道是输在疆场上？” 项臣浓眉一皱，却不得不承认：“这次借道晋国的事本来好好的，谁知道这贼坑神犯了什么失心疯，突然蹦出来坏我好事，他这是故意的！” 虞美人道：“这是我们在他手里吃的第二次大亏，不但计划泡汤，还损失了一万多虞家军，甚至要割地平息晋国怒火。” 项臣猛灌一碗酒：“小贼，此仇我项臣必报！” 虞美人微微一笑：“当然要报，不过这次，大王不要出手，一切，有我呢。” 项臣一愣：“这次？爱妃什么意思？” 虞美人眯起媚眼：“意思就是，他恐怕要来了。” “他？那小贼？” 虞美人点点头：“说不准此刻应该已经到了我大楚境内。” 项臣长身而起：“贼子，好大胆子，他来做什么？” 虞美人摆摆手：“大王不必动怒，是我吸引他来的。臣妾总要给我一万虞家军讨个说法。” 项臣一愣：“爱妃引他来？” 虞美人道：“从晋国失败开始，我就已经埋下诱饵，我相信他的为人，一定会来。不过没想到他如此谨慎，居然拖延这么久， 还抽空跑了趟泰岳，又下西南百渠劳军，甚至眼下看似已经在返程，一度让我都产生了怀疑。但我终于想明白，他越是如此，就说明越有问题，所以，他恐怕是真要来了。呵呵，所以说，臣妾也有点感叹，这厮还真是重情义的。” “诱饵？夫人到底以什么吸引了他？让他甘冒奇险来我大楚？” “人，对重情义的，自然只能用人。只是我想不到，他竟然这么久才来，真是沉得住气啊，到底还是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妖孽。” 项臣虎眉一蹙：“夫人，你莫不是绑架了谁？我项臣虽然不反对用计，但大丈夫真豪杰，也不屑用那些阴暗下作手段……” 虞美人叹口气：“我的大王，你就是这般样子……放心，十分龌龊之事，我虞美人也不屑为之，放心好了。” 项臣这才点点头，却目光凌厉：“爱妃，既然他会来，不如我亲自提枪，挑了他爽利！” 虞美人摇摇头：“大王啊，你是个豪情大丈夫，这种勾心斗角之事，不适合你。且不说此子本来就智计如妖，如今更有了极特殊身份，若是能这么轻易算计，我就不必这么慎重。大王啊，你就作壁上观，什么都不要管，一切有我来。” 项臣道：“夫人是说他加封摄政王之事？和那一字并肩王没啥区别，不过是嬴无双掩人耳目的把戏罢了，何必小题大做。我项臣，难道还真怕了她嬴无双？” 第974章 你做大英雄，我当小女子 虞美人摇摇头：“大王顶天立地，自然不惧任何人。不过这次有些不太对劲，他突然上泰岳领了个镇西王，为什么？这分明是大周的分化之计，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为何就这么领了？嬴无双也没反对？虽然具体消息还没传来，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项臣也大为迷惑：“此子受封镇西王委实古怪，人皇圣旨尚未公布天下，不知其中有什么猫腻。” 虞美人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臣妾并没有多少忌讳。” 项臣道：“大周虽然名存实亡，但总有些面子，杀他，只怕会有后患。” 虞美人嫣然一笑：“如大王所说，一个名存实亡的大周而已，江凡小儿此番可是来我大楚要袭击虞家军，怎么杀都不过分，大周最多也就申斥一番罢了。这个封号原本就是分化之计，我们替他除掉一个，皇庭乐见其成。” 项臣哈哈大笑：“不错，杀得，这小子，本王早就想亲手宰了他！” 虞美人道：“此事臣妾一力负责，大王不需过问，总之，记住我的话，你要做个光明正大的大英雄，背后的阴暗事，就交给小女子了。” 项臣有些激动，伸出猿臂抱住虞美人：“我项臣得爱妃，何其幸也。” 虞美人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大王，去吧，朝堂那些老臣，你再不喜欢，也要给他们个说法，他们毕竟也是为了我大楚。” 项臣点点头：“贼子这边，爱妃确有把握？” 虞美人微微一笑：“这次，可是在我大楚地界上，而且，是有备而战。” 项臣显然非常信任虞美人，闻言哈哈一阵大笑：“好，说得好，在我大楚，还怕贼子能翻天？那本王就等着爱妃的好消息。” 虞美人道：“大王切记，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手，切记，无论如何！” 项臣有些不明所以，却也挠挠头应承下来。 等他离去，虞美人轻叹一声：“上次也是在大楚境内……大王，我是真没把握啊，若输了，全靠你兜底呢，所以，你可千万别冲动，莫要出手……” “千万别冲动，莫要出手……”江凡双手插在腰间，眼神飘忽的看着眼前的大青山。 今天一早，他就得到了丁少安传来的消息。在乱金窟发现了一批孩童，都在五六岁左右，据说是用来训练死士的。然而他无法接近，不能依照江凡的画像比对，正在想办法。 “这其中不会有我要找的人……” 江凡悠悠说道。 “为何？”渔翁问道。 “高官权贵培养死士古来有之，但都要选真正的小娃娃，而我要找的人，根本不是小娃娃。” 渔翁蹙眉：“你说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娃。” 江凡微微叹口气，“只是长得像罢了。” “侏儒？”渔翁一愣。 江凡摇头：“不是，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反正她就一直是那个样子。” “依兰知不知道？” 江凡想了想：“除非她和千机门过从甚密，还要知晓顶级机密的那种，否则应该不知道。” 渔翁点点头：“这点你可以放心，依兰虽然脾气古怪，但从不说谎。” 江凡吹了下发丝：“有意思啊，这些娃娃到底是真的要训练死士，还是故意亮出来的？” 渔翁道：“在密窟内暗中训练死士，很正常的做法，为何说故意亮出来？” 江凡摇摇头笑了：“只是因为，我想，恐怕我的到来很难瞒得住一个人。” “你小子，已经做的足够谨慎，去百渠的理由也够充分，还有替身，如此还瞒不住？” 江凡想了想：“尽力而已，我想，她也吃不准，这批娃娃，没准就是个试探。想看看我到底来没来。” “试探……就算试探，为何那人知道你定会来千机门，如你所说，那女娃娃不知所踪，依兰见到其人也有多年，为何首先指向此地？” 江凡想了想：“因为此地明显最有可能。” 渔翁道：“谁会把人藏在明显最有可能的地方？” 江凡道：“她会，因为她根本目的，是我。她知道我知道。” 渔翁有些好奇：“有意思，很有默契。到底是何人，如此了解于你？” 江凡笑笑：“是美人，很美的一个人，天下绝色。” 渔翁轻轻抚了抚胡须：“在南楚，能称之为天下绝色的，只有那位楚王妃，虞倾城。看来你小子这次到底是要和她交手。” 江凡摇摇头：“不是交手，我得留手，我欠她的，要放过她一次，这回，也许可以恰巧还了。” 渔翁蹙起白眉：“对付南楚第一智者，名满天下的倾城妖姬，你还要留手？” 江凡无奈的轻声道：“我这人啊，欠不得人情，否则以后难受啊……” 渔翁缓缓叹口气：“小子，老夫过来人，奉劝你一句，这是乱世，蛇蝎横行，妖魔当道，你这般心性，迟早要吃大亏。” 江凡嗯了声，却忽然道：“有时候，占便宜也占在这上面了呢。” 渔翁叹口气：“你这孩子，满脑子都是事儿，不知何日能得闲。” 江凡摇头笑笑，仰头看着大青山：“我问青山何日老，青山问我几时闲，秋高气爽天正好，咱去周边转一转……嘿嘿……给你们让路……” 渔翁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白衣飘飘，发丝轻舞的少年郎，不知为何，眼神有些恍惚。 “好一个浊世少年郎，这便是你要的靖沧海之人？” 蜂后不知何时出现在渔翁身侧，疤痕中分的脸上竟隐含一丝赞赏。 渔翁缓缓道：“我十分确信，他来，是为了这个天下，但……总觉得，这个天下，不应该有这般人……” —— 丁少安没有冒然出手，这一点让江凡十分欣慰。 “桃花兄果然有脑子，不过还是太冒失，不该这么快来信息。” 阿来没来由脸色一红，匆忙将小布条团了起来。 江凡不由一怔，忽然想到了什么，哈哈一笑：“合着……是想人啊……” “没有！”反倒是阿来嘴硬了，但那神色落在江凡眼里，跟赤裸裸写着：“嗯，你猜对了，”没区别。 “桃花兄不是一直躲避你么，怎么还突然转性了呢……” 阿来蹙起眉头：“现在也是，我能感觉到有所不同，但还是好像……好像很纠结。” 纠结……江凡嘴角勾起，甩了甩手中的狗尾巴草：“纠结就对了，他本就是个纠结的人呢。” 渔翁在旁插了一句：“那小子心思十分不纯，不知你为何一直留在身边。” 渔翁如今也知道一直在传讯的是当初和江凡一同上白鹭洲的桃花眼年轻人。 阿来撇撇嘴，虽然不敢争辩，却有些不爽道：“少安哥哥才不是……” 江凡笑着摇摇头，忽然好奇道：“渔老，您这望气到底能望到什么程度？连人家心思不纯都能看出来吗？” 渔翁哼了声：“这不是望气，这是经验，老夫阅人无数，那年轻人眼神飘忽，表情纠结，对你态度谨慎中带着防范，一看就知道心里藏着许多事。” “懂了。”江凡拍拍手：“这叫人老成精。” 渔翁毫不意外将他挂在竿头晃荡了半个时辰。 第975章 江公子闲谈丁桃花 徒劳的挣扎一阵，江公子也懒得扭搭了，挂在那晃晃当当琢磨两件有意思的事儿。 其一，丁少安没有出手，其实除了自己脑子够用外，还有个特殊原因，说因为有人提醒。谁在提醒他？老家伙吗？ 这其二，也是他一直在寻思的事儿。那日在尸谷，渔翁说过，蜂后乃千机门开山老祖之一。这件事已经够让他感到奇怪的，但那之二居然是虞家的一位先祖，而之三……这个人才真正有大意思，就是不知道被自己忽悠了一次，过来劲儿没有呢……。 眼下还要借你帮忙呢，你可别给我玩儿花活儿啊——江凡忍不住嘀咕。 然而很快，他的思绪就被一件事打断了。 千机门突然封山。 消息是蜂后带来的，她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告知，千机门刚刚开始全面封山，甚至开始派出大量弟子向周边巡查。 江凡坐在水帘洞一条条撕着干肉慢慢咀嚼，眼神却有些飘忽。 这封山，来的挺奇怪啊。 “我们是不是被发现啦？”阿来一脸担忧的抱膝坐在江凡旁边说道。 江凡回过神：“你不是怕我们被发现吧，是担心桃花兄？” 阿来点点头：“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人，不担心才怪。” 江凡不由笑了，这女子总是这么爽利。当时就存了调笑的心思。 “那怎么办？杀进去找他？” 阿来居然一下子蹦起来：“好啊，现在就去？” 眼瞅着丫头摩拳擦掌，甚至连背后的双月弯刀都摘下来了，江凡无语。 “行了，稳当点吧，少安没事，就算有事，你这会儿杀进去只能添乱。” 阿来苦着脸：“那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 江凡点点头：“耐心，有时候也是很有用的武器。” 阿来噘嘴：“他可是您的属下，您真就一点不担心？” 江凡道：“那小子鬼心思多着呢，不用替他操心。” 阿来瞅瞅江凡：“王爷，说实话，我觉得您好像不是那么信任他。” 江凡轻笑一声：“傻丫头，人与人之间极难完全坦诚，又谈什么完全信任呢。来，我问问你，你知不知道丁少安出身哪里？” 阿来一愣，皱皱眉：“我在江面上讨生活，互相之间都不问来历……” 江凡道：“但这不是江面，是你看上的人，是想要嫁的人，难道不该清楚一点？” 阿来呆了呆，“可是，这很重要吗？喜欢就够了啊，未必要知道他从哪来。就算他是魔头，大盗，只要喜欢就够了。” 江凡倒是愣了下：“……嗯，也有道理。但我们探讨的是，他这个人的信任度。我再问问你，你知不知道，他为何游历四方？好像没有要去的地方？” 阿来又是一愣，张张嘴没有说话。确实，从认识丁少安到来到凡人居，丁少安就那么在这儿，但一个人总不会没有来头，没有去处吧…… “下一个问题，你应该看得出来，黑山八熊是一体的，丁少安却为何与他们为伴？” 阿来还是答不上来，听说他是后来突然找到八熊的，也是他提议带八熊来江面上谋生活，可是为什么呢，又是怎么找到的八熊？偶遇吗？ “我们继续，丁少安为何离开，又回来，如是反复，最终虽然留在凡人居，却没个明确说法？” 阿来眉头已经紧紧锁在一起。 “好，这还没完，他为何身怀圣境功法？这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吗？包括你的刀法，想必也发现不凡，这种人怎么可能很普通呢……” 阿来紧紧抱住脑袋，这些问题，已经超出她那简单的处理器处理范围。 “还有许多，我就不多说了，但相信你明白，任何人，纵然是你，都有来处，有去处，做事有想法，有原因。而什么都不曾光明正大之人，又如何让他人信任呢？” “可你……可你明明知道这些，却也不追问，还用他做事，做的，还是很秘密的事……这不是信任吗？” 江凡点点头：“你这丫头还是有点眼光，其实我可以告诉你件事，人与人之间啊，不可能一开始就坦诚，甚至有的人因为各种原因，要很久很久才能敞开心扉。这是第一。第二呢，有些人则是因为目的，根本要藏着掖着。这种人通常都会对你有想法，或者说明白点就是利用。你希望他是哪一种？” 阿来苦着脸：“当然是第一种好些。” 江凡点点头：“可却又不能排除第二种对吧。所以，这个时候就要看，他对你的想法是不是对你有害了。利用本身不是个贬义词，若并非不良用心，那就可以相互信任，合作啊。只是这个过程比较复杂，因为他同样也不敢信任我。更不知道，用心将来会走向哪个方向，故此，只能慢慢走着看，也就只能继续藏着掖着。” 阿来有点痛苦：“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感觉，这样以来，心里很不安定……” 江凡微微一笑：“傻丫头，他知道我是什么人，还敢在我身边，就有着一定的把握，不论因为什么，因为谋事也好，因为借力也罢，或者……因为想要改变也有可能。总之，他依然在，就说明至少目前没有害我之心，否则，他不敢的。” 阿来轻轻吁了口气：“这样就好，我真的很怕他和王爷冲突起来。” 江凡歪头瞅瞅她：“我说过，用心是会变化的，若当真有这么一天呢？” 阿来抓着发辫，很是苦恼：“不要，不要这样……” 江凡却有点不依不饶：“假如呢？那时候你是继续效忠本王，还是跟着你的小情人造反？” 阿来差点疯了，发辫揪得一塌糊涂。 渔翁瞪了江帆一眼：“你个混小子，没事消遣人家单纯的姑娘作甚！” 转头看向阿来：“好啦，好啦，丫头，他逗你玩呢，他敢用那年轻人，就有把握控制得住，放心吧，这小子不会让事情失控。” 阿来大大松口气，他对这个白发老头莫名很信任，连连点头：“嗯嗯，也对，我脑子不够，操那心干什么，反正我相信，王爷不会亏待家人。” 江凡有点发愣：“哎呀？你挺相信老渔头啊。这才几天？” 阿来吐了吐舌头：“敢把王爷挂起来的人，能信。” 江凡：…… 第976章 大争之世，新星璀璨 封山，应该是虞美人第二次在试探自己。 江凡忽然觉得有意思起来，连续两次，她到底是了解自己，看来已经半确认自己会来楚国。 也就是说，当初在水牢她那自言自语的举动，很大程度是别有用心了。 可能发现自己一直没动静，她不想等，于是干脆借机挑起百渠事端，不着痕迹的再催了自己一把。也送给自己一个南下的借口。 这么急着让自己来，报复心就这么强？还是说某些条件已经成熟，有把握拿下自己？ 但疑问在于，自己如今身份越发不同，她为何没有忌惮？因为一万虞家军的陷落让她失去理智？不能，她可不是这种人。 若不是这个理由，那背后的原因才值得深思。是什么让她敢冒得罪嬴无双的风险来做这件事？ 吃准了，嬴无双现在不是南下之机吗？事实上，这点确实没错，从正确角度上来讲，就算自己陷落在南楚，秦国要报复，也不用以出兵的方式。 一旦秦国出兵，大举跨越万里迢迢讨伐楚国，这种机会，夏国那位大相首先就不会放过。而晋国为了防止唇亡齿寒，自然也会加入伐秦之列，甚至连江凡那位便宜老丈人也绝不可能坐失良机。 四国伐秦，必将再度上演，而秦国远征，补给线太过漫长，夏国很容易切断秦军补给甚至归路，一旦被截断，大军用下棋来讲成了接不归，秦国本土根本无力抵抗晋、夏、魏三国联军，而楚国只要牵制住那孤军，大秦必亡。 更别说，现在秦国都没有那个国力支持远征。 所以，很有意思的，当下成了对付自己最好的时候，尤其是楚国对付自己，简直不要太合适。 虞美人，可以啊你，难道，你真就是选了个最好的时间报仇？当然除了报仇，还能雪耻，除了雪耻，还能断了小翠一条臂膀，这些理由都足够了啊。 只是……你真的这么想吗？小翠的报复手段可不仅限于出兵……你不会想不到，那么，你到底要怎么做？ 好像……假手他人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但会是谁呢…… 江凡独自坐在火堆旁嘀嘀咕咕，看着好像个神经病。 然而只有傻姑娘阿来这么看。 渔翁和蜂后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唠叨，神色都是很惊讶。 这背后，竟然有比他们想象中更深的博弈。 “这一代的年轻人，都这么可怕吗？”江凡出去抱柴火的时候，难得蜂后主动说了句话。 渔翁摇摇头：“确实够可怕，也够……多。江凡、嬴无双、项臣、凤辰、虞美人、曹垣、司马棘、谢王孙、英王、顾青衫等等……已经数不胜数，够多了，再多，天下得成什么样子。这是个群星璀璨的大争之世，年轻一辈个个光芒耀眼，到底谁才能独占风云呢……” 蜂后缓缓道：“你却独选此人……” 渔翁微微一笑：“人呐，总要有所选择。” 他似乎有意岔开话题，看着蜂后道：“兰兰……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我们之间有误会，是不是可以好好谈谈？” 蜂后面色骤然阴云密布：“我和你，没得谈！” 渔翁：…… —— 两日后，丁少安忽然传来一个诡异的消息。 那一批幼童将会被分成三批，秘密转移。 江凡当时就眉头一皱。 这都不算阴谋了，跟阳谋差不多。 完全是为了引自己出来，还要顺便分散自己可能存在的力量。问题是自己还不得不兼顾。按照江凡的推断，丁少安看到那批幼童之中，不会有小糯米的存在。但要转移，就不一样了，很有可能小糯米会在其中。 阿来很奇怪：“为什么要这么做，放在千机门不好吗？我们是无法攻山的，放出去，不是让我们更容易得手？” 江凡摇摇头：“也许……他不想把战场放在大青山呢。” 渔翁道：“引你出来，这是在钓鱼。” 江凡嗯了声：“很大可能其中一路会有小糯米，所以，我必须上钩。” 渔翁道：“她的用意很明显，要对付你，我们人手一旦分开，实力大打折扣，不易应付。” 江凡想了想：“是啊，她知道我不会独自出来，此举，也是为了试探我的有生力量。不过……若不让她如意，我恐怕也找不到小糯米。” 渔翁道：“你打算配合？” 江凡伸个懒腰：“不得不配合啊，这样，渔老，您去追踪一路，我和阿来一路。” 他看了看蜂后，还没开口，对方就说道：“既然答应你，我就去负责第三路。” 江凡拱了拱手：“有劳前辈。” 蜂后冷冷看着他：“别死了，我不是关心你，只关心我要的东西。” “明白。”江凡打了个响指。 渔翁有些不赞同：“你和阿来太薄弱，一旦遇到危机难以应付，可惜……邹夫子不在。” 江凡笑道：“就是要这样，否则，怎么引她动手。放心，咱是缺人，但咱不缺那啥啊……哈哈。” 渔翁会意一笑，确实，还有秘密武器呢。况且还有一直没露面的毒王孙道通，这才微微颔首。 “好，你把画像分给我们，一旦发现没有其人，老夫立刻赶去助你。” 江凡叹口气：“渔老，您想多了，他既然把人手分开，就不会轻易让你们离去，还是我自己应付吧。” 蜂后道：“区区后辈还能拦得住本座？” 江凡摇头：“未必要拦啊……只要拖延你们完成任务的时间就可以。我是特别后悔，当初为啥教给她化妆术……你们恐怕很难确认其中有没有小糯米。” 渔翁闻言也皱眉：“如此，就算有奇兵，你也要多加小心。” 江凡点点头，忽然看看外面：“这里呆不了了，若我估计的没错，他们在出发之前，必然会大规模搜索周边，此处虽然隐秘，也躲不过三万门徒地毯搜查。” 渔翁道：“我们可以躲开，不过，太远了怕是无法找到他们的转移队伍。” 江凡道：“没事，搜查只是做样子，目的不过是向我们传递信息，她一定会让我们找到队伍。” 渔翁有些纳闷的看着他：“你小子和这虞美人好像在唱对台戏，做法有些心照不宣。” 第977章 金执法 江凡无奈道：“彼此太了解。这个人很可怕的，相信我，南楚庙堂最可怕的，不是项臣，而是她，这个不想见光，只想躲在项臣身后阴影中为他做一切肮脏、龌龊之事的女人。” 不出江凡所料，第二天，千机门忽然派出无数人马向四周开始搜索，大青山方圆百里，几乎被犁了一个遍。 “故意打草惊蛇……你确定江凡已经在大青山左近？” 说话的，是一个背上背着奇形双钩的金面男子。若是江凡在，一定会认出，这和那日章台宫自裁的那位“金执法”打扮一模一样。 虞美人纤长的手指把玩着手镯道：“金执法放心，本宫很确定，或许来的比我想象中还早。” 此人竟然真是金执法，闻言道：“他要寻人，为何不考虑楚王宫。那里同样是藏人的好地方。” 虞美人笑道：“不，他了解我，这种阴暗之事，一定不会安排在王宫中，不易施展。而且……千机门似乎有人在给他传递消息呢。” 金执法略一皱眉：“有内奸？” 虞美人道：“不错，近半年来入门的弟子有一百七十七位，能得到这种消息的也有三人，但究竟是谁，我还不能确定。” “三人，很容易全部监控起来，但你并未如此行事。” 虞美人道：“不需要，我就是要让他一步到位，不要兜圈子。毕竟这件事不能把我家大王卷进来。” 金执法冷哼一声：“所以，要利用我们天魔殿。” 虞美人淡淡道：“大王留给你们偌大生存空间，并未出兵荡平，总该感恩。” 金执法道：“王妃此言差矣，天魔殿所在范围，山高林密，土着众多，项王就算打下来也难以控制，而我天魔殿，恰好替他执掌一方，若干年来，天魔殿年年给王室送上赋税，从未拖欠，而项王若是想自己管理，只能赔钱。所以这个是交易，项王并不亏。” 虞美人咯咯一笑：“金执法果然不愧五行执法使之首，看的通透。” “所以，拜托王妃，不要牵扯到我魔主冕下。” 虞美人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摇了摇：“当然不会，这次合作，只是你金执法。而你有充足的理由要替本宫出手。” 金执法冷声道：“家姐虽然不是死在那厮手中，但杀他，可以打击罪魁祸首嬴无双，这件事我会去做，不论是为了家姐还是为了我座下六大高手的仇，我都不会放他离开南疆。” 虞美人道：“你这位姐姐啊，说起来也算间接死在那小子手中，上次沧澜江惊天大局，若非这小子救走嬴无双，说不定她真的会死，而你那位姐姐，秦国皇太后，也就不用自缢了呢。” 金执法恨声道：“家姐嫁给襄王嬴沛，本该富贵荣华，最后却落得自缢而亡，嬴无双逼死了她，此仇必报。” 虞美人轻笑：“不只是家仇吧。当初九黎联姻嬴沛，从秦国方面来讲，是为了在大楚楔入一颗钉子，从天魔殿来讲，则是为了更有力的对抗我家大王，稳固自己的地盘。她一死，所有计划崩溃。天魔殿想必也很不爽。” 金执法哼了声：“再说一次，我出来做此事，与魔主冕下无关，一切后果我自己担着。” 虞美人赞赏道：“九黎，还是这么宠着黎贪的后人。说起来，金执法修为不次于当代魔主多少，就没想过那个位置？” 金执法淡淡道：“九黎从来为一体，这也是我族生存之本，王妃不必费心分化了。还有，魔主冕下的修为不是外人能想象，王妃也无须猜测。” 虞美人笑道：“佩服。好，说正事儿，为了不让那小子跑偏，我特意将三个可疑人物中最有可能的两人安排在第二队，想来那小子很可能会追踪第二队。等他一露头，你们就动手，记着，不要活的。” “此人才学盖世，你真想要杀了他？” 虞美人淡淡道：“惦记他的才学？你得有那个命。这种人，给他一点机会，就能彻底翻盘，我不想给他任何机会。” 金执法道：“看来，项臣果然有称霸五国的雄心。” 虞美人不否认：“最大的对手便是嬴无双，那女人已经够让人头疼了，不能再多这么个天下大妖。” “天下大妖？太华是这么说的，你为何不利用太华？” 虞美人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你以为，诛妖盟南方分舵的仇，他们不想报？” 金执法一愣：“这么说，他们也参与进来？” 虞美人道：“你金执法，不是也在借用郑家？但他们的作用是牵制他身旁的臂助，以便你更容易得手。” 金执法眼神动了动，没有说话。 虞美人道：“郑家郑昊死了以后，郑林一心要和你们天魔殿合作，这件事我本不想管，但希望天魔殿记得，大楚才是南疆之王，若郑林一直不懂事，本宫不介意教育教育他。” “此番都在合作，还望王妃以大事为重。”金执法沉声道。 虞美人笑道：“金执法放心，和逍遥王比起来，郑家只是疥廯之疾，本宫还是有容人之量的。呵呵……” “你答应过，若此番能杀逍遥王，你就停止对郑家的打压，还望不要食言。” 虞美人道：“天魔殿默许你接下这个单子，本就有此原因在内。这点你放心，只要郑林不越界，本宫答应过的事一定做到。” 金执法点点头：“你确定他一定会在第二路？” 虞美人道：“不会错，你只管第二路就好。就算他在其他两路，我们有郑家、诛妖盟分别负责另外两路，都可以给他致命一击。不管哪一方得手，答应的条件都不变。” 金执法道：“分化过后，他身边就算有高手也不会太多，应该足以应付，唯独担心他逃走。” 虞美人咯咯娇笑：“他若发现没有那个人质，一定会走。但我就是能让他短时间无法确定。所以，你们要把握机会，雷霆一击。记住，他在南疆并非全无后援，有些地方似乎在为他所用，千万不要迟疑，迟则生变。” 金执法有些疑惑：“那个人质，到底在不在三个队伍之中？” 虞美人慵懒的起身看向山下：“他说过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用在他自己身上，再合适不过……” 第978章 突袭 三日后，三队人马从大青山出发，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而去。江凡等四人立刻兵分三路展开追踪。根据丁少安的消息，他将在第二队随行，于是江凡果断选择了跟踪第二批人马。 但江凡属实也没想到，虞美人这么大手笔，每一队人马都有五千人左右。还打着虞家军的旗号。 “这显然不是正牌虞家军。”江凡追踪其中一路，不久之后就得出结论。 阿来道：“不是虞家军，只能是千机门门徒吧。” 江凡点点头：“虽然千机门徒是虞家军很大一处兵员，但此番必定全是千机门徒。之所以打虞家军旗号，是要给我扣帽子。我来到楚国对虞家军动手，显然理亏，她不论怎么反击都说得过去。” 阿来恨恨道：“这女人真可怕。” 江凡苦笑：“这种阵容，就算那两位前辈都很难在其中查找。所以说，这三路都是一场硬仗啊。” 阿来苦恼：“是啊，我们两个怎么办？不可能杀的进去。” 江凡道：“杀进去？那是找死。不急，先跟着，我倒要看看他们的行进方向。” 另外两路不知道，但五日后，江凡却有些头疼的判断出，这一路，竟然像是开往天魔殿方向。 天魔殿竟然参与了此事吗？ 不能等啊，不论是不是去天魔殿，一旦到了人家地头，事情就更难办。 可虞美人你也真行，居然派五千人马出动，真是在自家地盘上，财大气粗。 老渔头和蜂后按照计划不会太早动手，就算动手，没有白鹭的他们也无法及时赶到这边来相助。 如今，这边只能靠自己。 不过，对付五千武者…… “小舅子，这件事你怎么看？”江凡忽然开口问道。 没错，嬴无名已经悄然来到江凡身边。而这，也就是江凡想要他在离开前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带来了月神侗的人，但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多，而且，其中许多人仿佛在压制气息，应该藏了许多高手，能不能抢到人，难说。” 江凡摇摇头：“不行，不能大规模动用月神侗的人了。虞美人的做法出乎我的预料，这么多人一旦混战，很容易有人被杀或者被擒，这会暴露月神侗，他们可承受不起项臣的怒火。况且，虞美人这般做法，不排除是有心想要调出我在南疆潜藏的势力。” 嬴无名道：“高手太多，独闯也无法做到快进快出。” 江凡挠挠头四下张望：“这老家伙去哪了呢……我留了那么多记号，他一个都没看见？从来没这么不靠谱过啊……” 是的，老家伙在正事儿上从来没有不靠谱过，尤其在小糯米的事儿上，更不会不靠谱。 江凡还在嘀咕呢，忽然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很淡，很淡。 但江凡何等鼻子，当即眼睛一亮：“卧槽？老家伙果然有一套，怎么到对方前面的？” 他是真的兴奋了，没想到，找了这么久的老家伙，根本就在对方的上风口。这味道，他太熟悉了，普通人闻着就像太阳暴晒产生的青草味，但江凡知道，这叫茴草香，一种可以让人大量吸入后突然致昏的药物。 这玩意儿凝聚不散，一旦遇到烈阳暴晒，就能散发药性。老家伙以前常常在草地上喷洒一些，干完活儿回来，就能捡到些野味儿打牙祭。 这东西的好处是，配制容易，南疆茴草遍地都是，原材料丰富，还能在不知不觉间让人中招，等发现自己有点昏昏沉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而老家伙显然是在他们前方的草木枝叶上撒了茴草香，人马如今已经走入茴草香范围，大概两炷香之后，药效发作，那时除了最后边还没有进入药效范围的之外，最起码有八成人马会中招。而由于老家伙在上风口撒毒，纵然在后面的人，恐怕也多少会受到些影响。 呵呵，就知道老家伙能办事儿。 可这玩意儿也有个最大的问题，对宗师境以上高手作用很有限。尤其是到了尊者境，基本就免疫了。 “小舅子，等下听我吩咐，我一发令，你就带月神侗的几个高手冲出去，攻击马车周围的看守。等我把三辆马车拿走，你们就撤，去往前面第四座山上找我。阿来，你不要出手，现在就赶去前面，也去那座山上等我汇合。” 嬴无名道：“他们不是奔着你来的么？应该会追杀你，还有，你如何把三辆马车拿走，那车厢像是混铁打造，非常沉重。” 江凡一笑：“山人自有妙计，放心，不见我出现，他们不会动用所有藏匿的高手，等他们发现后，也只能干瞪眼……” 江凡说着，抬头眯眼看了看太阳，以及……太阳旁边那几个黑点…… 过了大概两炷香左右，江凡就看到许多人在打呵欠，没一会儿，许多人都站不稳了。稀里哗啦倒了一地。 与此同时，对方阵营两侧忽然传出一连串闷响，无数绿色烟雾瞬间开始急速弥漫。队伍前方更有一道烟雾构成的绿色巨龙，张牙舞爪的卷了过来。 江凡知道，这是老家伙率先出手。 对方顿时大乱，而就在这个时候，嬴无名按照江凡的吩咐带着十个人杀了出去，径直攻击那些守护马车的看守。对方惊怒中，还是有不少高手奋起反击。 然而那道绿龙太过恐怖，所过之处，没人能睁得开眼，咳嗽得都直不起腰。再加上嬴无名带人生猛的冲撞，简直人仰马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注意，至少十只巨大的白鹭从天而降，在混乱中，三四只一组抓起三辆马车，连车带马一起飞向高空。 而江凡根本就没下来，他骑着小白指挥鸟群，带着马车腾空飞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浓雾中一群高手都看呆住。虽然有少数反应过来的发出暗器，却也因为出手过迟，距离已经太远，没能伤害到白鹭们的铁羽。 “那头鸟背上有人，定是江凡，快，快！追上去！” 一名强者目力极其惊人，竟然看到半空中的江凡，怒吼一声，带着几十个高手腾空而起，根本也不管嬴无名他们，直接追向白鹭群飞去的方向。 第979章 变生肘腋，怪人再现 江凡乐不可支，哈哈，当初约上渔翁的时候，就安排了这一手，不过当初可没打算这么用。 追吧，你们就追吧，刚才他就看到前方第三座山上冒绿烟，这是老家伙在传讯啊，那里一定有机关。反正不管你们多少高手，真正踏入老家伙的圈套，等不到上山顶，都得搁在那。 白鹭三只一组抓着马车飞翔，虽然地上的人够不着，但马车毕竟太沉重，很难飞出离开对方视线的高度和速度。 于是，江凡指挥白鹭群降落在那座山的山顶上。 老家伙既然在那放了烟雾，自然就有安排。 果然，江凡看到山顶一块大石头上压着一条白布，上面写着：引对方登山，速离。 江凡略一思忖，那些人要上来还得等上片刻，正好检查完车厢，然后赶去第四座山接应阿来。 随即以青蛇斩断第一辆车厢上的铁索，打开门果然有两个娃娃，那模样，都跟小糯米差不多，可江凡一眼就认出，绝对不是。 第二辆车上依然如此，等到第三辆车的时候，江凡刚要动手，忽然眼神一动，没来由升起一种危险的感觉。 这是他自从沐浴了狼王之血后产生的某种野兽般的直觉。 猛然间，他向着阿来打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骑上大白升空，而他自己也在悄然后退，他很想开车厢，然而那一瞬间的危机感，让他觉得大不对。 下一刻，他也跨上了二白，二白刚刚展翅还没飞起多高，那车厢轰然爆碎，一道金色人影冲天而起，向着半空的江凡交叉劈出两道匹练般的白芒。 变生肘腋，果然有高手隐匿气息藏在车厢中！ 江凡虽然提前感知并且已经升空，奈何这人太强大，一跃的高度竟然超过飞起百米的二白。 危机关头，忽然一声低喝从江凡背后传来，两道青光迎住了那两道匹练，空中对撞，却意外爆碎一蓬青草树叶。 下一刻，一道人影掠过江凡，冲向车厢中那人，同时大吼：“快走！” 江凡下意识催动二白直冲高空。 而下方两人也战在一处。 后来那人浑身裹着灰色斗篷，奋力阻击车中人。在他周围万千树叶盘旋飞舞，无数青草仿佛密集的箭矢，十分怪异。 而江凡也看清楚，那车中人面孔如金纸，看不清五官，手中拿着一对奇形双钩。 金执法！江凡心头一沉，金执法的出现让他一瞬间想到很多。但眼下不是仔细探究的时候。 那位后来者同样很强，但却没有缠斗，坚持不过三个回合，见江凡已经逃逸，直接挥舞树叶草木遮天蔽日罩向金执法，自己却转身遁逃而去。 金执法震开树叶草木，抬头看向半空，他的目标毕竟是江凡。然而，必杀的一击还是以失败告终，不知从哪里冒出个该死的怪人。 他很愤怒，却也没有办法冲上高天诛杀江凡，略一思忖，竟然掉头追向灰衣人，不知是为了泄愤，还是为了威逼江凡。 江凡也很担忧，此人毕竟救了自己的命，不知能否敌得过金执法，连忙催动二白自高天跟上。 金执法速度非常惊人，只是十几个呼吸，就追到了那人背后，千钧一发之际，金执法忽然一个踉跄，竟然险些跌倒。 江凡暗中吁了口气，老家伙的布置起作用了。 金执法当即发觉不妥，立即停下，盘膝打坐，不过十几个呼吸，他就再度站起身。江凡都没想到金执法真元如此雄厚，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就逼出老家伙调制的剧毒。 然而那人已经消失不见，金执法愤怒的咆哮一声，眼睁睁看着江凡远去无计可施，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掉头冲向另外一个方向。 金执法的判断没错，江凡得手，径直赶去接应蜂后。 蜂后的修为毕竟比不上渔翁，他可不想让老渔头的老相好出事，虽然这老相好总想宰了老渔头。 对蜂后江凡是一万个不放心的，她太过偏执，太过激进，很难保证按照计划行事。所以，留下阿来带着三只白鹭接应老家伙和嬴无名，自己催动二白，以最快速度飞向第三队人马的行进方向。 二白的速度非常快，五日大队人马行进的路程在其全速飞行下，也就用了小半日时光。 事实没有超出江凡所料，赶到的时候，场面正在极度混乱中，显然蜂后还是没按住性子，提前动了手。 一道黑金相间的人影穿花蝴蝶般飞跃于队伍之中左冲右突，然而对方准备充分，分组结队阻击蜂后。尽管她身怀大圣巅峰修为，却根本不得寸进。 而且这帮人似乎根本不认识她这个老祖，结阵狙杀，毫不留情。 与其说现在蜂后是在大杀四方，不如说是深陷困境，一人对无数武修，其中不乏强者，再加上阵法加持，蜂后显然是被困住。 而江凡在高空敏锐的发现，有四组奇特的人手，正在拿着某种奇特管状物对准蜂后，虽然没有发射，却似乎给她造成了不小压力。 不难猜测，这可能是千机门最强大的三种暗器之一。江凡深谙阵道，自然发现，四组暗器散发着极为恐怖的阵法波动，不用想就知道，绝对是特制的。 然而，蜂后毕竟不凡，巅峰大圣绝不是开玩笑，纵然无法突围，却巧妙借着对方人多给自己打遮掩，并且那数以万计的毒蜂也给对方低阶武修造成了不小影响，一时半会儿对方也无法奈何她。 江凡微微松了口气，只要能坚持到嬴无名和老家伙赶来也许就能解围。 然而，江凡的手段，并非只有嬴无名和老家伙。 果然，危急关头，忽然那四组奇形暗器忽然阵纹明灭，一阵恍惚之后，波动诡异的消失。 那四组人马似乎在急切的查看，但有趣的是，那暗器如同坏掉一般，怎么也不能发动。 这时，江凡分明看到，一个斗篷人仰头朝着半空中的自己看去，似乎还在笑。 江凡不由松了口气，下一刻却在心中暗骂：“好你个王璇玑，拖到这时候才动手！” 不错，这位突然出手的竟然是大周野相，王璇玑，只不过此时这人完全换了个形象，裸露在外的手上、脸上覆盖着暗金色的鳞片般甲胄。无数暗器从他身上不知怎么发出去的，周围一片人仰马翻。 江凡很想加入战圈，不过，他操纵闷雷的范围还是有限，而降低了高度，只怕自己反倒成为累赘，只能徘徊在半空等待。 蜂后有了助力，又没了那奇怪暗器的威胁，顿时爆发出极强的攻击力，五尺青竹竿在她操纵下凌厉无匹，几乎每一击都能废掉一名武修。 而那斗篷人浑身的暗器好像没完没了，盘旋飞舞中，周围几乎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可即便如此，还是无法攻下马车，甚至连靠近都很难，无奈之下，二人开始寻求撤离。 但对方显然不想放过他们，死死纠缠。就这样边打边退，折腾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最后蜂后不耐烦，踏上群蜂就要走。 江凡可不干了，破坏了计划不说，还想走掉，那人怎么办？当即大呼：“前辈，人家可是来救你的，自己走了，咱交易作废！” 蜂后闻言，怒哼一声，却也只能放弃打算，和那人并肩作战，如此，又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这种高强度的持续战斗，纵然是蜂后，也有些真元不济，明显防守圈不断缩小。 就在此时，金执法骑着一匹异常雄健的枣红马杀到，江凡都吃了一惊，他来的也太快了，居然比二白也就慢了不到两个时辰，难道八百里他根本没休息，一口气狂奔过来的？那枣红马虽然已经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却绝对不是凡品啊。 金执法首先盯上了半空中的江凡，完全没管别人，向着他的方向就扑了过去。江凡也不敢托大，赶忙催动二白升高，这种强者特么一跳就是几十丈，谁知道还能不能跳得更高？要知道尊者境就能做到短暂的凌空渡虚啊，而这厮，显然是圣境中的至强者。 第980章 闷雷对无定飞轮 金执法见状拿江凡也没办法，扭回头加入了战团。他一来，蜂后差点就没接住，吐血狂退。 幸好，关键时刻嬴无名和老家伙也骑白鹭赶到。 嬴无名当时就如同重磅炮弹，狠狠轰入对方战阵。他此刻不是高荣，依然遵循不杀之诺，却不妨碍他的强悍，对方阵营当即就是一阵大乱。 而老家伙则仿佛千年老妖，浑身散发着惨绿的浓雾，所过之处，人人哀嚎。 江凡还是头回看到老家伙全力出手，简直强的一批。然而却没有任何对手能跟他短兵相接，就连金执法也没敢正面硬刚，面对老家伙第一时间的反应竟然是退却。 这诡异的惨绿雾气江凡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辐射五丈方圆，只要接触，七窍中就绿光喷射，人也会在无比痛苦中失去战力。 对方虽然高手众多，暗器也多。不过江凡不担心，有王璇玑在，对方依靠机括类的暗器没用。 事实也是如此。王璇玑不知搞了什么手脚，对方根本无法动用任何机械暗器，好像同一时间都坏掉了。 江凡不由暗自摇头：墨家钜子手段果然不一般啊。 事实上，这些暗器基本都是墨家制造的玩意儿。而王璇玑这厮，便是那位蜂后的合伙人，当初创办千机门的另外一位老祖，那个之三。 而且他也至关重要，蜂后的暗器手法精妙绝伦，虞家在南楚势力庞大，但制造暗器和机括，那就要数墨家了。也正因这三位的联合，千机门才成了南楚第一大门派。 时间回到刚从泰岳下山的时候，那会儿他才知道王璇玑有些意思。虽然当时没见到面，但得到了关于王璇玑的资料介绍，他从中发现了其与千机门的关系。然而给他信息的人并未说明王璇玑到底是不是自己人，江凡也有点心理打鼓，干脆想着借这趟机会来试试看。结果么，倒是没让他失望…… 只是不知道，蜂后和虞家是怎么和这位周朝野相联合上的，当时他又带着什么目的来的呢？ 好么，千机门也是点背，虞美人恐怕做梦也没想到，江老六居然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请来两个老祖对抗自己创建的门派。两位老祖反水对付自己，简直呵呵呵。要不是大队人马中明显有外界助力，这会儿恐怕都被两人得手了。 而这外界助力，江凡暂时还无法分辨来历，人数虽然不多，却个个都是强者。 四大超级强者联合，终于打开了局面，三辆铁马车有些失守。 就在江凡准备故技重施的时候。骤然发觉，金执法居然舍弃战场，带着几名强者脱离出来。 江凡心头一震，直觉告诉他不太对头。 果然，金执法等人每人都从背后取出两只奇怪的轮子般物体。 下一刻，那些人三三一组，两人在下，一人在上，下面两人直接抛起第三人向高空射去。 而那第三人腾空之后，将双手中的飞轮抛了出去，目标，江凡。 总计四只飞轮，盘旋交错，呼啸而来。 江凡从发觉不妥就在拼命高升，然而还是晚了一些，这些人掐着时间突然出手，就是为了打他个措手不及。 江凡虽然智计不凡，但对待这个世界的武道，总是欠缺了解，没想到人可以腾空到这个高度，而且那古怪飞轮极其可怕，纵然躲过第一击，飞轮却没有任何下坠，反而再度盘旋着绞杀回来。 恐怖的威力，竟然撕碎了两只白鹭的翅膀，令其惨叫坠地。 江凡一个激灵，想起蜂后的话，忽然反应过来，这是无定飞轮！千机门排名第二的暗器，不需要机括，只需要真元催动，激活上面的阵法就可以盘旋飞舞，不杀敌不回归。而这需要机括的暗器，明显王璇玑未能破坏掉 看来，三队人马中，都针对自己在布置杀招。 冷汗直冒，江凡催动二白躲避，却被四只无定飞轮环绕，怎么也逃不开。幸好大白二白也不是吃素的，钢铁爪喙不断迎击，勉强护住了江凡。然而还是一个不慎，让一枚无定飞轮擦着江凡的后背掠过，衣衫尽碎，若非内里穿着孟婵娟的金丝软甲，这一下就够了他的呛。 江凡惊怒，牙一咬，你们是不是当小爷我就没货？ 下一刻，邹演的线圈祭了出去，线圈乃天蚕丝混合乌金丝编制，坚韧非常，阴阳线圈绽放光芒，虚影似乎扩大了无数倍，一瞬间将两枚无定飞轮网入其中，瞬间收紧，两枚飞轮终于失去动力，坠落下去。 可还有两枚。然而江凡也不慌，反手从背后摘下一个锤子。 闷雷。 是的，闷雷一直挂在他背后的斗篷下，只不过江凡给其充入了少量先天一炁，让其处于半悬浮状态，否则纵然是二白也不可能驮着着这么陈重的东西飞行。 先天一炁催动，闷雷骤然发出嗡鸣，脱手飞出，直接击中一枚飞轮，恐怖的力量直接将这枚飞轮给生生砸成碎片。而闷雷在江凡的控制下，竟然比那无定飞轮更灵活，疯狂追击剩余的一枚飞轮。 最终，在江凡身前五尺，闷雷一击轰中，飞轮当时就四分五裂。 江凡长长吁了口气，好个闷雷！这恐怖的重量和灵活的操控让这件曾经没人看得上的宝贝绽放出惊人的光彩。 这种变故，显然出乎金执法这支杀人小队的意料，江凡的手段频出，也让他们惊愕无比。 就在此刻，老家伙忽然低吼一声：“撤！” 江凡在半空都听得很清楚，心中一沉，显然，老家伙发现，那三辆铁马车中，根本没有小糯米。 四大高手全力突围，显然是没人拦得住，唯一可能制造麻烦的大概就是金执法这支实力惊人的小队。只可惜，金执法根本不管不顾，径直带着小队冲向另一个方位。 这里再度失手，他非常果断带人冲向最后一支队伍，他知道，江凡一定会赶去，不确定三支队伍中都没有要找的人，江凡绝不会停手。 这点他没猜错，纵然江凡已经觉得不太可能，但老家伙不管不顾，径直追了上去。 来不及跟众人寒暄，江凡策动白鹭群，接上众人追着老家伙和金执法赶去。 此刻，距离三队人马分开已经六日时间，不太可能马上赶到，但好在江凡有白鹭，必然会比失去枣红马的金执法更提前赶到。 第981章 人间第一寿，皇朝三大帅 江凡没有急着先狙杀金执法，毕竟当下最要紧的是确定小糯米的情况。 一路飞驰，很快沿途就发现了渔翁留下的记号，沿着记号赶路将近一天，都没有发现动手的迹象，江凡暗中松口气，渔翁果然不像蜂后那么冲动。 可找到渔翁的时候，却发现他正在一条大河的旁边，而河中央，停泊着一艘巨型船只。 渔翁正在岸边，盘膝而坐，注视着巨船似乎在思考什么。 “渔老……怎么回事？” 江凡跳下白鹭，走到近前问道。 渔翁看着江心：“按照你的交代，跟随他们看他们目的何在，不想居然是这样一艘大船。” 浑身还散发着丝丝绿雾的老家伙走过来：“不妥……” 渔翁好奇的看看老家伙：“你……就是孙道通孙老神仙？” 他一开口，江凡倒是愣了：“等，等会儿，你这么大岁数，怎么也叫他孙老神仙？” 渔翁奇怪的看看他：“你不可能不知道，孙老在年岁上，超过当世任何一人，就算长眉见他也得叫声孙老。” 江凡下巴差点掉地上，一脸惊诧的看向孙道通：“我说老家伙，你不是说自己岁过甲子么？” 老家伙此刻绿雾缭绕，怎么看都像个积年老妖魔，哼了声：“五个甲子……” 江凡都懵了：“啥……啥？五个甲子？” 别说他，除了渔翁都震惊当场，五个甲子，什么概念？三百岁？ “我了个去！”江凡好像在看老古董：“三百岁？你逗我呢？” 老家伙很不屑道：“我也有个人间第一。” 渔翁微微一笑：“这倒是，人间第一寿，只是世人不知罢了，连田老头和天机子恐怕都不知晓，若非我曾在皇庭……也不会如此清楚。” 江凡惊的都不行了，围着老头转了三四圈：“行啊，老家伙，你连我都没说实话啊你，难怪人间到处都有供奉你的神龛，敢情是个顶尖老古董……” 江凡忽然有点后悔，果然不愧是医道第一人，就这长寿就没毛病，早知道安下心好好跟老家伙学学来着。 “真是咋说的，你这修为虽然一般般，但长寿无敌啊，回头你得教教我。” 老家伙绿光弥漫的眼睛瞪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废话。 渔翁道：“孙老修为一般？呵呵……你个无知小子……” 江凡愣了下，刚要开口，孙道通却打断他问道：“魔帅，你总算又出山了。” 魔帅？江凡被这个词又弄得一懵逼：“啥魔帅？” 老家伙哼了声：“许久之前，大周皇庭曾有三位兵马大帅，分别为天魔军，魔帅，黄泉军，鬼帅，神龙军，龙帅。而这位，人间四隐之首，便是当年的天魔军，魔帅。” 江凡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白鹭洲隐士，蜂后的老公，凌云的情人，扶摇的老爹，这都还不算，这位居然还是大周天魔军的魔帅？那位传说中人间大魔的家伙？全盛时期，魔指的只是这位，连魔主都得靠边站。只可惜，名号太响，世人都只知魔帅，有谁知道，他本名燕伯符？ 这一会儿功夫，江凡受到的震撼可想而知。 渔翁淡淡一笑：“天魔军解体之后，我已经不是什么魔帅了，如今只是个老渔头，前辈，往事不提也罢。” 孙道通看看他：“燕伯符，我知你和江小子接触已久，老夫没有干涉，并不意味着没有看在眼里，虽不知为何来到他身边，但最好不要妄动魔念。” 燕伯符微微拱手：“前辈放心，他的命，比燕某重要的多。” 孙道通神色一动，微微点头，眼中绿光缓缓敛去。 而身后，蜂后、嬴无名等人都是震撼莫名。 嬴无名目光闪过一道凌厉的光，却缓缓敛去。 蜂后倒吸了口冷气，看着江凡眼中流露出诡异。她知道孙道通不凡，可渔翁不说，她根本就不知道此人如此不凡，本来打算立刻讨要配方，忽然有点张不开口。能让渔翁都忌惮的存在，到底是何等惊天动地的人物？她虽然暴戾乖张，但绝不是不懂得敬畏。眼前这个浑身冒着幽幽绿光的老妖，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而阿来这种二十来岁的小丫头，脑瓜子都糊涂了，三百岁，三百岁啊，对她而言，这是件完全没法想象的事，茫然盯着自己的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数。相比之下，渔翁的魔帅头衔她都没觉得那么惊悚了。 “瓜怂，你让老夫不要全力施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孙道通皱皱眉看向江凡，在小糯米这件事上，他没有以往的随意，难得有些认真起来。 江凡张张嘴，特么……我还以为你没听话呢，合着，已经在收手了啊，小爷我到底十二年来跟着的是个什么老怪物？也对，难怪昆仑都想让他成为九子……忽然脑壳一疼，老家伙大概不只是人间第一寿吧，好像大爷爷也才二百九十九岁…… “问你话呢。”老家伙见他只是发愣，不悦道。 江凡愣了下神，才缓过劲儿来，“我只是说说，怕你都给毒死了，没得找线索，但也没料到虞美人这么大阵仗，我都怕应付不来呢。” 渔翁道：“江中大船为核心，一千丈之内，布下滔天大阵，看起来像是五百年前阵仙百里无疆的遗法。” 江凡皱皱眉，又是百里无疆，当初在苍山翠谷就见识过他的残缺阵法，那时候已经感到很震撼。 “看来，虞美人在此地布下最强杀局……” 老家伙道：“她如何知道，你一定会到这里来？” 江凡道：“无论我走哪一路，最终若没有找到小糯米，都不会罢手，这里我一定会来。” 老家伙不解：“若是如此，她直接在此地与你决一死战就好，何必兵分三路，多此一举？” 江凡摇摇头：“分兵不是目的，只是为了看看我有多少人手罢了。不这样，她无法探知我全部力量，打的就是无准备之仗。况且，她在每一路都布置了足够的力量，我们人手分散后，若有一路能置我于死地，也算刚刚好。若两路都不成，也有充足时间完善第三路不是。” 一人轻咳一声笑道：“确实如她所愿，我们一个个都冒出来了。” 江凡回头一看，笑了：“老王，王璇玑，你这家伙真是让人十分意外啊。” 第982章 龙漩吸星大阵 王璇玑有些恼怒：“意外的该是我才对，被你小子搞得一头雾水，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 江凡奇怪道：“承认什么？你不过接到命令来帮忙，要我承认什么呢？” 王璇玑愣了下，旋即淡然一笑：“也是，试探你没什么用，王某不过听令行事罢了。” 蜂后见到他非常吃惊，这个怪人竟是当初创立千机门的合伙人，墨家钜子王璇玑。刚才她就觉得此人非常奇怪，对于千机门暗器了如指掌，可之前从未见过他这身装备，包裹的严严实实，一时间竟然没能辨认…… “是你？你怎么来了？” 面对蜂后的疑惑，王璇玑微微一笑：“啊，听这小子召唤来的，跟渔老一样。” 蜂后更加觉得悚然，江凡到底什么人，为何身边都是这等惊世骇俗的人物？他一个召唤，大周野相，魔帅，圣手毒王，还有那个不知名的超级年轻强者居然云集在此，只为了救一个小丫头？ 忽然之间，江凡身上的神秘与谜团超越了其他所有人。 别的不说，就这位王璇玑，她都没有见过几次，当初建立千机门的时候，通常都是墨家门徒在出面做事。而这位寥寥几次出现都是裹着一身灰布斗篷，连脑袋都包裹在内，十分的诡异。 “天下三智王璇玑……这可是你亲手参与打造的暗器第一宗，千机门。为何反倒与他们作对？” 王璇玑淡淡一笑：“不也是蜂后的么？蜂后既然有原因，王某自然也有道理。” 江凡道：“行了，老王啊，先别叙旧了，你脑子好使，琢磨琢磨，我们该怎么办？？” 王璇玑上前大量一番道：“是百里无疆修复的上古十大奇阵之一，龙漩吸星大阵。此阵借水势布局，看起来平静无波，一旦触动，瞬间迸发千百漩涡激流，吞噬一切，此阵最低乃尊者境，最高可为地仙境，武者进入同境界大阵，九成九都会被卷入磨灭，很难生还。” 江凡摸摸下巴：“虞美人在此布下如此大阵，这是要绝杀于我啊。” 王璇玑笑笑：“你可以不闯嘛。” 江凡道：“她吃准了我的心思，这里既然最为凶险，极大可能我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她就是在明着告诉我呢，看我上不上。” “这个人就这般重要，让你明知九成九是圈套还要上钩？” 江凡道：“这个你就不要管了，反正我必须见证此事。当然，她一定会配合的，若我猜测没错，还会给提供点证据……” 证据是真不禁念叨，随着“啪嗒”一物落在江凡眼前，证据就来了。 孙道通瞳孔收缩，当即捡了起来。 江凡目光一动：“……老家伙，这是你的手笔。” 一双小草鞋，很精致，江凡认得，这是老家伙当初花了一日夜功夫亲手用香薰草编制出来的，柔软舒适。他更是亲手穿在小糯米的脚丫上。 而如今小草鞋已经破破烂烂，鞋底都没了，边角还有一点黑色的污渍，老家伙放在鼻端嗅了嗅：“是血……” 眼看老家伙浑身开始冒绿烟，江凡赶紧道：“老家伙，制怒。” 好不容易才让老家伙安静下来，江凡也暗自感叹，三百岁的老头子，游戏人间，百无禁忌，天底下恐怕也就小糯米能让他一日之内数次动怒了吧。 “这就是证据，也是威胁、战书啊，王璇玑，我必须要登船，有办法破阵？” 王璇玑摇摇头：“完整的龙漩吸星大阵，当今之世，恐怕只有天机子道尊能单枪匹马破之。” 江凡眉头一皱：“一点办法没有？” 王璇玑笑笑：“都说了是完整的大阵，可眼前这个，还不成。” 江凡恨不得给他一脚：“说话大喘气干什么，捞干的来。” 王璇玑不满道：“好歹我也是个大周相国，人皇都没这么跟我说过话……” “小爷不是人皇，你就不听了是吧？” 王璇玑赶紧叫停：“行了，行了，我想想办法。” 他信步向前，仔细踅摸着，忽然喃喃道：“不对啊，大阵中枢弄了座大船，万一龙漩失控，岂不是一起要卷入水底撕碎？这个布阵的脑子有问题？” 反复又瞅了瞅：“龙漩大阵，引四极之水，以阵纹疏导，激流交汇，形成阵法漩涡，也就是说，共有四个阵眼，破阵也得从这四个方面入手。另外还要一人负责切断水下四极交汇点，按这座阵的强度，接近地仙境，恐怕至少要五名圣境巅峰强者同时出手才行。” 江凡不由啧啧一叹，自己的凡人居才用了圣境护法大阵，虞美人为了杀自己，竟然动用接近地仙境的大阵，这得多恨自己。 当即扭头瞅了瞅，还好，几人中，除了自己和阿来，正有五名强者：“不是刚刚好？” 王璇玑摇摇头：“并非这么简单，龙漩大阵一触即发，一发不可收，五名强者至少要被牵制半盏茶时间，而这段时间……” 他瞅了瞅江凡，后者瞬间明白过来，这半盏茶空挡，显然是要对自己动手呗。 嬴无名、孙道通、渔翁、蜂后、王璇玑全部占上了，就剩下战五渣的自己和遛鸟的阿来，对方只要派出一个尊者……呵呵了就。 江凡却很果断道：“就这么办。” 王璇玑瞅瞅他：“你可想好了，坚持不了半盏茶，便是一命呜呼。” 江凡龇牙笑笑：“走到哪里都有人看不起我的武道，虞美人也是吃准了我武道不成啊，要不……今儿给她长长见识？” 忽然，一个老者声音缓缓传来：“小子，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是算喽，我阴阳五行学派，纵然一心做学问，但这破阵之事还算有所擅长，这座大阵交给我们吧。” 江凡顿时喜上眉梢，回头望去，只见邹演抚髯缓步而来，在他身后，跟着十二名气息沉稳的强者。 王璇玑也好，蜂后也罢，都是一惊，阴阳家始祖，邹演老夫子？ 二人对视一眼，都很疑惑，这小子背后到底安排了多少人，这种大佬怎么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邹夫子？我还以为您那边多少要过些时日。”江凡欣喜道。 第983章 江小妖的阵容 邹夫子缓步上前：“你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但你那些大道学问，老夫可舍不得失传，只好尽快办事喽。哦，他们……” 他指了指身后众人：“都是我五行学派门徒，在南楚也就这些人，不过应该够用了。” 江凡连忙一一见过，随即笑道：“世人皆知，阴阳五行家门徒稀少，总计八八六十四人，却个个是大师，来这么多前辈，足够啦。” 邹演略微颔首，看向水中：“水龙蛰伏，一动风云变。这上古十大奇阵之一，老夫今日也算有缘见识见识。” 王璇玑笑笑：“妙极，有邹夫子，我们人手都腾了出来。” 邹演看向他：“老夫刚到，方才听闻，汝名王璇玑？” 王璇玑略一点头：“墨家，王璇玑，见过邹夫子。” 他身为墨家钜子，身份地位和邹演相同，虽然年岁小了些，却也不需要过分见礼。 邹演目中光芒一闪：“原来果然是墨家钜子当面，老朽失敬失敬。” 王璇玑道：“邹夫子身为阴阳始祖，且辈分在上，直呼晚辈姓名即可。” 两人说话间，彼此内心都很震动。 诸子百家中，阴阳家、墨家、公输家，以及最强大的道家居然都聚集在这小子身边。 邹演微微笑道：“那老朽就托大了，方才王钜子眼光毒辣，破阵之法非常得当，老朽便依法施为，其他诸事便由各位操办。” 江凡终于大大松了口气，邹演当初匆忙离开，就是为了收拢南楚门徒，没想到这么快就聚集起来。他及时赶到，可算帮上大忙。 至少江凡不用废掉一颗珍贵的炁元丹。要知道，这玩意人炼制太难，整个昆仑也没有多少啊。 而在远方的一座山巅，虞美人放下手中的千里镜，有些不满。 “江凡小子，当初给我的到底是残次品。距离太远了，这东西看的很勉强啊。” 身旁一个矮胖锦衣年轻人冷笑一声：“这次打我百渠，他手中有更好的，相隔数里总能先行发现我们。” 虞摧城哼了声：“没有那东西，你们也是废物，堂堂百渠，数百万人，二十万兵，打个瞌睡的功夫被人覆灭，就算二十万头猪也比你们强。” 矮胖年轻人满面涨红，似是非常愤怒，却也不敢反驳。 “王妃，我百渠可是听了您的指使才反秦独立，您说过，秦国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兵啊，可为什么……如今国破家亡，您可要为我百渠报仇啊。” 虞美人淡淡道：“时局瞬息万变，本宫又岂能完全把握，怪只怪你们太贪心，本来独立便好，非要妄想西南六郡，偏巧又赶上个歹毒的摄政王上台，才落得如此下场。不过……答应过的事，本宫自然不会反悔。本宫不是已经将罪魁祸首引至来此地，准备绝杀之？” 矮胖年轻人紧握着拳头死死盯着下面的江面，语气怨毒无比：“江凡……我杨丹势要将你碎尸万段！” 虞摧城嗤笑一声，根本懒得理这个亡国废物，“阿姐，江凡已经入彀，此番谅他插翅难飞。” 虞美人摆摆手：“没那么容易，江凡身边莫名其妙出现许多高手，个个强的可怕，刚才又新增赶来十三人。奇怪呀……都是从哪里找来的？” 虞摧城也有些恼火：“您不是早就怀疑南疆有人与他串通，还没有头绪吗？” 虞美人摇摇头：“不是我猜测中那些人，江凡此子，水比我想象中还深。你没看到，千机门传说中的老祖之一，南岭蜂后居然也在他身旁。” 虞摧城一惊：“什么？那个歹毒的疯女人？她不是千机门三大老祖之一？怎么会站在江凡那边？” 虞美人道：“许多事太过久远，我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蜂后为了报复家族将千机门的权利都让给了我虞家先人。但……” 她皱起眉头：“那个暗金面具的斗篷人好像传闻中另一位老祖，如果是他，为什么也站在江凡一边？” “暗金面具？是不是传闻一直藏头露尾的家伙？那不是墨家钜子吗？” “不错，很像，他为何突然出现，也站在江凡那边？这小子……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本宫分兵三路，没想到引出来这么多强者。还有那位渔翁，如果我没猜错，是人间四隐之首，白鹭洲那位。后来那老者，更似崛起于我大楚的阴阳家始祖，老夫子，邹演。唯一不意外的是那个黄金人，是当初和你姐夫硬碰硬的年轻圣者，本宫记得，叫朝风。” 听到这一个个名字，由不得虞摧城不惊讶。 “南岭蜂后，人间四隐，阴阳邹演，墨家钜子，金甲朝风？这小子从哪找来如此强大的阵容？” 虞美人叹口气：“这还不算，还有个最吓人的……” 虞摧城道：“这每一个都够吓人了，还有谁，比他们更恐怖？” 虞美人面带郁闷：“就江小妖小时后身边那个老家伙，会医术会毒功的那个糟老头子，你应该还有印象。” 虞摧城顿时面容收紧，桀骜不驯当即就收了起来，甚至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 “那个猥琐老头子，圣手毒王，孙道通？” 虞美人郁闷的点点头：“十二年没见，这老头子面貌似乎和从前又不一样，若不是那要命的绿烟，我还差点没认出来。” 虞摧城打了个冷战：“绿烟，是他，肯定是他……” 虞美人看了他一眼：“现在想想还后怕吧，你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世上凭一个名字就把你吓成这样的，也就是这位绝命毒王了。” 虞摧城嘴唇都有些发白，哆嗦几下，忽然露出狠毒的神色。 “阿姐，你要为我报仇！这次，干脆一网打尽，这一老一小，都是妖怪，一个都不能活！” 虞美人冷笑：“否则你以为我在做什么？你虽然最怕老毒物，但在我看来，他还好，江凡绝对不能活着，他活着，你姐夫霸业难成！” 虞摧城咬了咬牙：“谁也不能阻挡我大楚称霸天下之路，阿姐，这小妖阵容强大，你有把握？” 虞美人摇摇头：“上古十大奇阵残缺不全，恐怕难以留下他们。不过……这里，仍然只是前站，目的只是引出并消耗掉他的力量，真正的决战，不在此处。” 第984章 虞家姐弟 虞摧城一愣：“阿姐，你动用了一万五千武者，高手不计其数，还有郑家和诛妖盟南方分舵剩余力量，甚至加上天魔殿金执法，难道还不是决战？” 虞美人嗤笑一声：“江凡何等人物，他敢来，就有把握，我这一切都是在蹚水，将他潜藏的东西都勾出来，否则，如何对付此人。” 虞摧城不屑道：“阿姐未免太过推崇他了，不过一个依赖女帝和孙道通的小子而已。你就看他那可怜的修为，不过区区大宗师而已。” 虞美人轻哼：“愚蠢！江凡的强大，岂是在于修为！你记得，想要杀江凡，绝不是只靠武力，他十六年来一丝真气也没有，却毫发无伤，出道两年，搅动天下风云，依然逍遥自在，张仪身为泰岳行走、夏国麒麟大相奈何他了？凌云身为太华三仙，还不是被他抢走了徒弟？司马荆还不是被他翻手间打掉了储君位？襄王嬴沛苦心经营四十年，最终还不是被他逼得弃家国而逃？魏、晋、夏任他行走，三大王者谁曾奈何他？” 她长长吸口气：“更别忘了，他年幼时，就坑得你姐夫惨不堪言，还坑死了项伯，若非姐姐和其有一丝善缘，就连姐姐我也要半残。这世上，任何人，若是小觑于他，都会死的渣都不剩。所以……” 她扭头看着虞摧城：“我才说你愚蠢，明知道阿姐有布置，却自作主张，打残了他的家将，还要杀他的弟子，你不是蠢，你是比百渠那二十万头猪还蠢！” 虞摧城咬牙切齿，目中满是愤懑，却完全无法反驳，也不敢反驳。 对这位姐姐，他是打心里敬畏，而这个在他眼中天人般的奇女子，却对那个少年渔郎如此推崇，甚至自叹弗如，这让他对江凡敌视中，平添更多的不甘。 自始至终，他都认为江凡没有多么强大，真正让他横行于世的，是女帝，是孙道通，就算虞美人如此说，他依然十万个不忿，觉得阿姐言过其词。 虞美人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思，冷笑道：“你虞摧城从小天之骄子，二十岁成就大宗师，二十二岁迈入尊者境，确实有你骄傲的理由，但这是因为家族，你背靠一个庞大的家族，无数资源堆砌，方才成就了你。也造成了你的狂妄与无知。迟早……你会吃大亏……” 她说着，也有些无奈，改变一个人的本性太难，和世上绝大多数人一样，不撞南墙不会知道疼，尤其虞摧城。这种一直以天骄自居的豪门独子从未经受过真正的挫折，这个弟弟，属实让自己操碎了心。 故此，当估计江凡来楚，为了防备他狂妄自大出去寻江凡，便一直在眼皮底下看管着，就连这次出来也必须带在身边，否则，是真不放心啊。 忽然，她提起千里镜看向江面：“动手了。很好……江凡，见识下我给你准备的大礼吧。” 与此同时，江面上忽然风云突变，平静的水面上骤然惊起千百大大小小的漩涡，吞噬、磨灭一切，就连空气都被吸入，形成一种肉眼可见的气旋，蔚为奇观。 而江凡这边，邹老夫子及十二门徒已经潜入水中，正是他们惊动了大阵。 看着眼前惊人的景象，江凡也不禁担心：“邹老哥哥不会有事吧……” 王璇玑目光平淡：“大阵被触动不可避免，但是老夫子他们显然先一步掌握了阵眼，大阵并未完全爆发威力，他们顶得住。现在，该是你选择了，静观其变，还是上船。” 江凡轻轻一摇头：“虞美人并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这大阵向内收缩，显然要连大船一起磨灭，我不能看着啊。” 王璇玑道：“大船之上明显有陷阱。” 江凡道：“不得不上，虞美人拿捏了我的死穴。” 就在此时，忽然金执法出现，他背后已经不是区区数名高手，而是乌泱泱一大片，足足上千强者。显然是三队人马中的高手全部到齐。 一刻也没有停留，直奔他们冲杀而来。 江凡当即道：“渔老、蜂后前辈、老家伙、王璇玑，你们阻截击，朝风，随我登船！” 下一刻，嬴无名卷起大氅，护住江凡，一拳破开气旋，直奔大船而去。 而岸上，也在同一时间陷入惊世骇俗的大战之中。 刚一登船，江凡就心头一沉，大船在漩涡不断逼近的同时，已经在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声，像是在承受巨大撕扯力。 这景象，显然用不了一盏茶，大船就会彻底粉碎。江凡厉喝一声：“时间紧迫，快，进船搜索！” 然而这船太大了，就算两人分开都难以在一盏茶时间搜索完毕，何况嬴无名根本不敢放江凡独自一人。 于是，天生勇猛的小舅子直接展开暴力搜查手段，铁拳开路，轰碎道道墙壁，直线搜索。 而就在此时，山峰上的虞美人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江凡，你到底是上了套。希望凤辰送我的东西，你会喜欢……” 下一刻，那艘大船忽然腾起熊熊烈焰，那火焰几乎就是在一瞬间燃烧起来，整艘船在一个呼吸间，就彻底成为一团巨大的火球，这火焰温度奇高，连空气都似乎被点燃了，包括四周的江水都在熊熊燃烧。 渔翁大吃一惊：“这……好像是地心之炎？” 王璇玑也吃惊不小：“这是天地奇物，无物不燃，水浇不灭，炎热超过普通火焰十倍，除了地阴之宝无可克制，虞美人从哪得到这种东西！” 这种温度，钢铁都能在极短时间化为铁水，纵然大圣罡气护体，也挺不过几个呼吸。然而地心之炎从船舱外部点燃，包裹大船，在无人敢于沾染火焰的情况下，简直逃生无路。 绝境！老家伙不由惊怒：“小王八蛋，有什么后手赶快施展啊！” 船舱之中，两人更是第一时间感受到危机，嬴无名铁拳径直砸向地面，却惊讶的发现，地面乃百炼精钢所铸造最少要几个呼吸才能击穿，但等不得，再等，就不是击穿，而是融化了。可就在这短短一个停滞，炽烈的火焰已经烧穿龙骨疯狂袭来。 第985章 无名毁容，江凡动怒 嬴无名不及多想，身上的盔甲腾起一圈光幕，返身抱起江凡屈膝团成一个球，猛然向外撞去。 反应已经足够快，即便如此，那光幕在接触到地心之炎的一瞬间就仿佛气泡被戳破，下一个瞬间，嬴无名的护身罡气也被烧穿，包括他身上的衣衫都消失殆尽。 好在他体格够大，将江凡护卫其中，但护住了里面，却护不住自己的后背、小腿、肩膀这些位置，那阵法加持的黄金盔甲眨眼间开始融化。 眼看朝风怀抱江凡仿佛一发炮弹，一头扎入水中不知生死，老家伙忽然嘶吼一声，“闪开！” 渔翁第一时间发觉不对，大吼一声：“退！” 众人几乎同一时间纵身向后退去。 几乎于此同时，孙道通眼中爆发十丈绿光，浑身腾起魔焰般的绿气，下一秒，绿雾暴起，仿佛炸开一般，瞬息覆盖百丈方圆，范围之内，顿时人仰马翻，无数强者连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从内而外喷射绿光，然后轰然爆碎，无数惨绿的血肉飞溅，百丈之内，惨不忍睹，直如幽冥地狱。 敌我双方都面无人色，金执法第一个发现不对，尽管疯狂暴退，却被老家伙重点关照，眼中的绿光扫中一条手臂，当即那小臂就腐蚀脱落。 金执法惨叫一声，毫不迟疑，一钩下去，手臂齐肩而断，然而他也终于成功逃离绿雾范围。 其他人则被吓得心胆俱裂，一个个拼命逃窜。 而幸好，老家伙此刻没有闲心关注他们，直接纵身而起，向着河面一声大吼，绿色气浪如龙，竟然将河面冲击的出现一个巨大的柱状空间，直接见底。 一个金色人影正蜷缩在那里，生死不知。 渔翁眼疾手快，青竹竿挥出，一道银丝闪过，二人已经被钓了上来。 此时，远处传来一声长鸣，对方人马仿佛得到了什么召唤，原本就已经吓破胆的他们哪里还愿意逗留，纷纷逃窜而去。 众人也无心追赶，都冲上前检查二人是否还活着。 老家伙手掌按在嬴无名肩头，那里的黄金甲胄已经融化的不成样子，估计和肌肤都粘在一起了。 须臾，老家伙浑身绿光散去，长长出了口气：“活着。”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然而此时打量那金甲武圣，众人都是吃惊不小，地心之炎太过恐怖了，他身上已经片缕不存，那镌刻了阵法的黄金盔甲只要能看到的部分都已经融化，仿佛凝固的金水。 整个人似乎也在昏迷，但他依旧抱得很紧。 老家伙小心翼翼，挥手按在嬴无名的几处关节，他整个人才松弛开来。 而怀中的江凡也露出来，奇迹，他竟然毫发未伤，就连衣服都完好无损。 渔翁感慨：“好个朝风，出来那一刹那定然是将所有护身罡气都集中在保护这小子身上，否则不至如此。” 然而江凡到底被高温炙烤，似乎有些昏昏沉沉，直到老家伙一指头点在他的印堂上，才清醒过来。 回过神，四下一看，当即就注意到嬴无名，江凡顿时扑过去：“朝风……朝风！你还好吗？” 只有他知道，刚才，嬴无名全力护卫他撞出去，然后扎入水中，疯狂下潜，终于凭借强大水压和缺氧熄灭了地心之炎。 而此刻，嬴无名竟然昏迷了。 渔翁道：“小子，他全力护卫你，自己昏厥，虽然并无性命之忧，不过可能会大面积烧伤。” 江凡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嬴无名的身体，那甲胄大部分融化，这可是特殊制造，镌刻了阵法的战甲啊。 江凡一瞬间就感悟到当时的凶险。 到底还是低估了虞美人，她不知从哪里搞来这种奇物，自己不是没有其他准备，但发动太快了，若非嬴无名，自己很可能凶多吉少。 可嬴无名也太凄惨了些，江凡心中紧缩，看这情况，小舅子就算活着，肉身情况也不容乐观…… 果然，当老家伙开始取他的盔甲下来想要医治的时候发现，黄金甲已经和皮肉粘在一体，每取下一块，都带着大片血肉。 江凡看的心中颤抖不已，而当老家伙开始取嬴无名的头盔时，江凡已经顾不得他身份曝不曝光的事，只希望他无恙。 但事实是残酷的，嬴无名头发荡然无存，头盔沾染着大块头皮被撕下来。而取下面罩的一瞬间，江凡内心顿时揪在一起。 不忍卒睹！ 嬴无名那张连天神都要艳羡的绝世俊颜变得血肉模糊，恐怖无比。 这位绝世美男，彻底毁容！ 江凡手都在颤抖，他想不到，嬴无名居然为自己做到了这个程度。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我不是没别的办法啊……” 江凡坐在地上握着拳头喃喃自语。 远处高山之上，虞美人不可思议的摇摇头：“这……在船身阵法封禁、地心之炎灼烧下，还真让他逃出生天，莫非真的是气运之子？” 虞摧城也颤抖着放下千里镜：“……那老东西，到底是何方妖魔……” 刚才老家伙爆发的一幕，带给他无尽的震撼，那种恐惧简直深入骨髓。 虞美人无奈的道：“功败垂成……损兵折将，这开局，不利啊。” 忽然，她隐隐觉得不对，透过千里镜，竟然看见江凡似乎在仰头注视着自己。 不错，此刻江凡正在死死凝视着远处：“虞倾城！本来只想博弈一局，让你出出气……如今，怪不得我了！” 说罢，他站起身，取出一个铜管，猛然拔下塞子，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发出刺耳的鸣叫，半空中那点赤红爆裂，声传四方。 山巅上的虞美人顿时心中一咯噔，暗叫不妙。尽管看不清，但她知道，江凡怒了，一个愤怒的江凡有多可怕，她不知道，因为从来没见他怒过，但只凭想象也能猜到，必然极为恐怖，那可是一头绝世大妖…… “果然……你不是个好说话的……” 虞美人刚刚嘀咕一句，就发现许多人影从四面八方冲向山巅，从身法上看，都是超级强者。 虞美人亡魂大冒，为了对付江凡，她把人手都派了出去，山巅上除了二十个亲卫高手外加三十几个内门弟子外，剩下人数虽不少，却没太多高端战力。可他为何知道我在此？这些人，又是谁？ 还没来得及多想，数十高手已经冲上山顶，这些人全是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冰冷无情，宛如毒蛇。 第986章 细雨千佛，摧城落网 他们连一句话都没有，上来就和虞美人的卫队以及三十门徒杀在一处，虞美人惊悚的发现，这些人招式狠辣，一击取命，杀人丝毫不拖泥带水，分明都是顶尖杀手。 自己这边人数虽然占绝大优势，但战力相形见绌。 “阿姐，快走！” 虞摧城奋起一击，磕开面前人的剑，向着虞美人大吼。 然而下一刻，就再度被卷入战团。厮杀中，两人不但没能拉近距离，反而越来越远。 兵凶战危，虞美人柳眉倒竖，一咬银牙高呼：“摧城，分头突围，逃出一个是一个！” 同一时间，两人的护卫队伍分别护着两人分头向外冲杀。而那位杨丹被吓得面无人色，惶然四顾惊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一个面如桃花的英俊年轻人厉喝一声：“太子丹，随我来！” 杨丹扭头看去，发现那人身穿内门弟子衣着，当时也顾不上多想，抱头向那人跑去。 “跟着我，突围！” 杨丹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跟着那年轻人没命逃窜…… 这些杀手也不知道从何而来，身手非常高超，全是杀人技，招招致命，近身作战的混乱中，千机门一方许多暗器也难以发挥作用，伤亡非常惨重。 但他们确实都对虞家姐弟忠心耿耿，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护送两人分别逃亡。 乱战中，虞美人发现这些人似乎知道自己才是主要目标，并未过于针对虞倾城，多少也松了口气。 很快，在身边人悍不畏死的护卫下，虞美人一方逃到山下。而远方烟尘股滚滚，自己一方的援兵赶到了。 那些刺客再次冲杀一阵，见拿下虞美人无望，而对方援军逼近，终于疾速离去。 虞美人却没敢松一口气，毕竟江凡既然发现自己，那些顶级强者恐怕会飞快赶来。 “来人，快去寻少门主，其他人随我撤回大青山！”吩咐一声，她上马就跑，还是回老巢保险。 然而她的脱险代价可不小，是二十多个门徒和十多个亲卫加上数百护卫的死伤换来。 另一边，虞摧城却没她这么好运。 本来没什么人追赶他，眼瞅无事，刚刚逃下山没多远，却被一群灰布包头的家伙拦住。 “施……阁下，还是请留下来吧。” 虞摧城大惊失色，“你们也是江凡的人？” 那些人中有人开口：“逍遥会，请虞公子做客——上！” 虞倾城怒急，身边人马本来就剩下不多，哪里顶得住这些高手，他很快陷入险境。 而刚才那个说话的头领模样之人已经来到近前，一把捏住他的拳头：“摧城之拳？不过尔尔，也敢与我王作对，不知死活！下马！” 单臂一抖，虞摧城就感觉浑身猛然一颤，浑身骨头都好像散了架。 剧痛中，眼前一黑，就此不省人事。 虞摧城被擒，那人招呼一声，一众灰衣人立即脱离战圈遁走。 而剩下的，只有一些伤残护卫。 “这……少门主被擒，我们如何交代……” “我听到这些人是逍遥会的，我们不敌，快，离开这里通知门主设法援救……” 不久，江凡等人出现在山脚附近，嬴无名被王璇玑虚空托着，而江凡面色阴沉。 刚才老家伙检查之后，给了他一个不好的消息，嬴无名烈焰灼身，很难恢复，尤其容貌，基本没有太大可能了。然而也就因此，没人看到嬴无名的真实相貌。 先前发动攻击那一群黑衣人快速掠过来。除了江凡之外，其他人立即有些防备，毕竟来的是七八十个高手。 然而，他们很快发觉，这些人没有恶意，只见其中一人单膝拜倒：“二重楼拜见主上。” 众人顿时神色一动，互相看了眼，不知江凡何时还安排了这样一批强者。 “事情办得如何？” 那自称二重楼的黑衣人简短道：“杀敌三百三，依主上所言，放过了主要目标。” 江凡点点头：“不放过也没那么容易拿下，先给她个教训就好。你们退下，等候我的吩咐。” 黑衣人拱手应到：“是。” 下一刻，七八十人忽然间就隐于山石草木之中。 邹老夫子眉头一动：“都是顶级刺客。” 江凡点点头：“不错，本来不想动用他们，可虞美人惹火我了，先给她一个教训，朝风的事还不算完。” 邹演有点意外：“你所聘用？” 江凡淡淡道：“不，本来就是我的人。” 邹夫子愣了下，似乎不太明白江凡手下为什么有一批刺客。 然而看看，除了蜂后和阿来之外，其他人好像都不太意外。 渔翁曾经驰援过细雨楼，这些人一接近，他就有所明悟了。 老家伙知道江凡手下有那么一伙人，也不感到多意外。 而王璇玑也神色平静，居然同样好像不太意外一般。只是笑笑：“为何要放过她？” 江凡道：“抓到她，不意味着就能得到小糯米，况且，也没那么容易抓到她。” 王璇玑若有所思：“有意思，你是不是想要将这件事局限在一个范围之内？” 江凡目光一闪：“三智之首名不虚传。不错，这件事最好局限在我和她之间，目前谁都不希望把项臣也卷进来。” 王璇玑啧啧两声：“高明。” 其他人却有些似懂非懂，然而江凡并没有解释什么，但他心里知道，其实不抓虞美人还有个目的，与日后借用那座厚土鼎有关。但这些，他不会对任何人说。 环顾四周，江凡沉声道：“你们呢，出来吧。” 很快，十几个灰衣人从树丛中现身。 为首一人肩膀上扛着一个年轻男子，似是处于昏迷中。 灰衣人将其放在地上，环视一下众人，神色似有些惊异。 江凡知道他是发现这些人非常强大，而且对陌生人也心有顾忌。 “不必担心，都是我信任的人，大和尚，看来你得手了？” 被叫破身份，为首那人也不藏着了，扯下面巾，微微吐气，身体肉眼可见的胖大起来，不多时就恢复成一个硕大的胖子。众人不由啧啧称奇，因为刚才他分明是个体格健硕的壮汉。 大和尚带着弥勒佛般的笑容上前两步稽首道：“幸不辱命，王爷，虞摧城送上。” 第987章 小舅子的心态 王璇玑不由呦呵一声：“你活捉了虞倾城的弟弟？” 江凡抬起一只脚将地上那人挑翻过来，仔细看着道：“总要找到筹码。” 王璇玑赞叹：“这个筹码好啊，好个大妖，一面配合虞美人的部署随之周旋，一面反手抄底，抓了她最宠爱的二弟。呵呵，用来交换？” 江凡道：“不错，虞美人在乎的人没几个，这恰巧是最合适的。” 渔翁叹口气：“恐怕不只是最合适吧，你小子……存心报仇？” 江凡淡淡道：“这才多久，虞家姐弟害了我两个亲近之人，都得付出代价。” 大和尚道：“阿弥陀佛，人已带到，就此交给王爷处置，我身后这些人都不是千佛寺之人，若王爷用得上，可以招呼一声，贫僧不好在此久留，先行告退了。” 王璇玑看着他，面上渐渐显出惊奇：“我想起你来了，千佛寺方丈——笑弥勒？” 大和尚一个稽首：“正是贫僧。”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南宗竟然在替他办事。” 大和尚只是笑容可掬，也不解释，更不询问他的身份。 江凡接口道：“只是一个交易罢了。” 王璇玑摇摇头，看向江凡：“可以啊，你。手段真是处处出人意料。” 江凡没理会，向大和尚道：“人我不用，你们退去吧，答应的事情，本王自会兑现。” 大和尚含笑：“王爷一言九鼎，贫僧自然相信，告辞。” 说罢，带领身后众人离去。 王璇玑看着她们远去，不由感叹：“你这家伙，到底安排了多少后手……” 江凡凝眉看着地上的虞摧城，心情有些郁郁：“但到底还是出了意外，让朝风受到重创。” 老家伙皱起眉头：“谁也无法做到算无遗策……我只是担心糯糯……” 江凡缓缓道：“不必担心，从着火那一刻起，我就确定小糯米不在船上。” 王璇玑也点点头：“虞美人脑子够用，不会轻易毁了自己的筹码，孙老不必担忧。” 孙道通道：“只是担心糯糯的处境，不知她究竟在何处。” 王璇玑瞅瞅虞倾城，看向江凡：“你曾说，真正的对决不在大船那里，难道在此？” 江凡还是摇头：“也不在此。” 王璇玑想了想：“交换之后？” 江凡意外的看他一眼：“到底是你。” 王璇玑道：“虞倾城没想到，你真实的目的并不是她，而是虞摧城吧。” 江凡道：“不错，我故意先派人攻击她，就是为了给她制造错觉，虞摧城，才是我的目标。不过……” 他眯起眼睛：“如你所说，虞倾城脑子很好使，不过一时迷惑罢了，很快会反应过来不对劲，等她发现虞摧城失踪，自然就明白该联系我了。” 王璇玑道：“所以，我们现在不用被那女子牵着鼻子满世界跑，只要找个地方等待消息即可喽。” 江凡眼中厉芒一闪：“是啊——先去找地方落脚，尽全力医治朝风。我也要……好好跟这位摧城公子聊聊……” 本来老家伙要找个落脚点，毕竟他对南疆很熟很熟。但江凡却否了，直接去了尸谷。 蜂后对此有些不满，但看在孙道通也来了的份上，她对那份药方更有信心，也就没多说什么。 而只有落在后面走的王璇玑似乎意识到什么，不由勾起嘴唇笑了笑——这个心思如鬼的小子啊…… 回到尸谷，第一时间没有去管虞摧城，江凡此刻更关心嬴无名。 老家伙静下心好好诊治了一番，虽然对于这么严重的烧伤没办法恢复其原本的模样，却还是很快救醒了嬴无名。 还得说嬴无名肉身十足强大，要换做旁人，恐怕早被地心之炎烧化，最低也会烤熟了。 让所有人都出去，江凡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眼神依旧明亮的嬴无名。 “……小舅子，姐夫对不住你了。” 嬴无名抬起手臂，握了握拳头，咧开嘴一笑：“还好，没事，这火焰很厉害，不过等我炼化了入体的火毒之后，肉身会更上层楼。” 江凡没料到他根本没关注身上的烧伤，反而关注的是这个。摇摇头，苦笑一声：“小舅子，恐怕你还不知道自己的脸……” 嬴无名愣了下：“脸？脸怎么了？” 伸手往面孔上一模，眼神就是一怔。 江凡面色低沉，取过一面铜镜放在他手里：“……姐夫一定想办法让你恢复如初。” 嬴无名慢慢举起镜子，一张血肉模糊的丑陋面孔呈现在眼前。 看他久久不语，江凡黯然道：“老家伙说……恢复很难，不过你放心，姐夫一定……” “这样，是不是不用戴面具了？”嬴无名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江凡不由愣住。 抬头看去，发现嬴无名竟然双目泛光：“哎呀……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 江凡都懵了，咋的，你好像很高兴啊，剧本哪里不对？ 嬴无名放下镜子，扭头冲着江凡一笑，虽然看起来很恐怖，但江凡居然发现他真的笑的很开心。 “姐夫……这件事不怪你，反倒是因祸得福了呢。首先，我觉得，以后可以不用戴面具啦，吃饭很别扭的。” 江凡张张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小舅子说的是事实，这副模样，恐怕嬴无双都认不出来，戴面具确实没一点必要了。 可他真的一点不在乎？要知道，那可是比肩凤辰，堪称当世第一美男的绝世容颜啊。 换作自己咋样？会不会痛不欲生？ “可，你的容貌或许无法恢复……” 小舅子笑了：“我一个男子，要武道，要胸襟，要气魄，要一张俊脸作甚。” 江凡怔怔说不出话来，小舅子痴迷武道到了这个程度么？ 小舅子认真道：“姐夫，我没开玩笑。说真的，我也不喜欢戴面具，这样很好。而且，我说过，这火焰很奇特，绝对能大幅度提高我的体质，恐怕是千载难逢的机缘，保不齐更早一步成就金刚不坏之躯呢。” 嬴无名的目光如此纯净，仿佛真的没有受到一点影响，甚至隐隐还透着一股重获新生般的欣喜。 第988章 自由的路易 江凡虽然内心抱憾，也大惑不解，却也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小舅子道：“姐夫，此番过后，我要留在南疆，以后，高荣自由了，我也自由了。从今天起……” 他目光灼灼：“我就是——路易。” 江凡呆呆看着他，忽然想到，那位王是不是当初也如嬴无名这般，宁可毁容，也要自由？ 不管如何，今天，一个新的路易诞生了。 嬴无名忽然看着他：“姐夫，你当初取这个名字，是否就存着让我做一个路人，易容改称的意思？” 江凡张张嘴，还能这么想吗？ 半晌他才摇摇头：“易容改称的想法是有，但没想过要你做一个路人……” 嬴无名笑着点点头：“我知道，我就是开个玩笑，姐夫……” 他认真道：“我留下，为你，为阿姐打下一个大大的南疆。” 江凡目光变得有些深邃：“不为自己吗？” 嬴无名转过头看着屋顶：“也为自己……” 室内陷入沉默。许久，江凡有意开玩笑道：“只可惜，你这副模样不知那位银月姑娘还能看得上不。” 嬴无名愣了下，捏了捏下巴，竟然有点苦恼的意思：“这倒是个问题……” 这动作，很有点江凡的意思，而他那陷入苦恼的样子，不知为何，竟然把心情郁郁的江凡给逗笑了。 “还有，你那阿姐是个看脸的，将来弄不好也会嫌弃。” 嬴无名越发苦恼，想要抓抓头发，却想起自己如今是个秃子，只好改为拍拍脑壳：“嗯，嗯，不过幸好一时半会儿不用见她。” “小舅子放心，孙道通医术无双，他说过不是完全没办法，只要寻到生肌草让面部肌肉和皮肤重生，他还是有把握能让你重回颜值巅峰哦。” 说笑归说笑，生肌草……这玩意儿只在山海异兽志中看到过，鬼知道现实中到底有没有。 小舅子一把抓住他的手，眨眨眼道：“那拜托姐夫想想办法啊，我虽然不在乎，别半夜吓到银月。” 江凡哈哈大笑，拍得胸脯砰砰响：“小舅子放心，这事儿包在姐夫身上。” 嬴无名连连点头：“嗯嗯，姐夫保证过的没有做不到。” 虽然不知道未来如何，但嬴无名的开朗深深感染了江凡。心情也越发好起来，连连赌咒发誓的。两人很快恢复说笑，就像当初第一次偷摸出来的那般光景。 好一会儿，江凡才终止了谈话：“你好好休息下吧，这几天都没事，争取早点炼化那火毒。” 眼看着江凡出去，嬴无名回头仰面躺在床上，嘴角露出一丝古怪——姐夫，你恐怕不知道，金刚不坏之躯，本就能够修复肌体…… 心情总算恢复的江凡却第一时间又碰见糟心事儿。 蜂后不知为啥和渔翁又打起来了。 漫天巨大的毒蜂嗡嗡作响，仿佛一团妖异的黑云笼罩在渔翁头顶。 “这咋回事？”江凡赶紧询问孙道通。 老家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闹矛盾呢，鬼知道因为啥，好像是在赌气。” 赌气？江凡愣了下，心中忽然明白过来。 八成是此行无功，没救出小糯米，自然蜂后也还不能得到配方，拿老渔头撒气呢。 这种事也管不了啊，只好和老家伙一样，站旁边瞅着。 “他如何？” 江凡知道老家伙问的是嬴无名，在这里的只有他清楚朝风的真正身份。 “还好，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的多，精神好像没受到什么影响。” 老家伙道：“你不确定？” 江凡犹豫下，把嬴无名的原话说了一遍。 孙道通道：“小子，不要怀疑一个真正武者的坚韧，更不要低估了嬴氏这一家子的心性。” 江凡点点头：“嗯，我有点太倾向于自我的想法。” 老家伙瞅着那打得热闹的两口子：“自我没意义，嬴无名不是凡人，你的想法真未必是他的念头。你再看看这两个，能理解？” 江凡瞅着横眉竖目的蜂后和一脸苦瓜相的渔翁，摇摇头：“理解不了……” 老家伙道：“小子，不要说我没提醒你，燕伯符不是好相与的，当年身为皇庭三大帅之一，统领天魔军数十年，非常可怕的人物。” 江凡点点头：“明白，只是我确实没想到，他会是那个传说中的魔帅，说来也怪，这么鼎鼎大名的人物，为何史书上没有记载他的大名？” 孙道通道：“你不知道正常，三大帅换过很多人，每一代都已帅号记载，从不录姓名，别说你，普天之下除了人皇和有限几人，谁也不知道每一代魔帅到底是谁。” 江凡有点疑惑：“为啥你都知道呢？” 孙道通哼了声：“我老人家不知道的就少！” 他并没正面回答，江凡也就没追问。 “蜂后恐怕也想不到，上次偷了她蜂王浆的是你吧。” 老家伙翻了翻眼皮：“谁知道，能随意进出这里的，没几个人。” 江凡不由一笑：“要说你这老妖怪可以啊，活了三百岁，就连渔翁这等人还要尊一声前辈，说实话，以前低估你了嘛。” 老家伙给他一脚：“妖怪你个头！老子曾说过，天下医毒，我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江凡连连点头：“这回我信了，但凡说这话的，都是牛逼人物，惟独你……咋呀看不出来像个高人，可偏偏就享受世人供奉。” 这点他是真的奇怪，老家伙这性子特别古怪，总觉得属于很难讨人喜欢那种。但偏生许多地方都供奉老家伙的神位，最奇特的是，大多数都供奉牌位，都只是刻个名字或者刻个模糊的轮廓。从没见过清晰的塑像，好像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是似的。以前因为好奇也问过，老家伙只是随意用真人不露相就给敷衍过去。 老家伙瞅他那表情就烦，照着后脑勺一巴掌烀过去：“你那双贼眼能看出个屁来！” 江凡吃痛，揉了揉后脑：“行行，我看不出屁来，但我能看出来，这俩快要打出真火了。” “你招来的，自己想办法。”老家伙一如既往惫懒。 第989章 蜂王浆，炸蜂蛹 江凡只好无奈的打个哈哈，凑到他近前，伸出手指头勾了勾：“那个……我替你答应了件事，血红兰提升毒性的配方……” 老家伙一皱眉瞅瞅他：“答应给蜂后的？” 江凡嘿嘿笑道：“是，是，这不是缺少人手嘛，我寻思征用一下大高手……” 老家伙瞪他一眼：“蜂后心性乖戾，得了这个，势必修为大进，不知要闹出多少乱子。” 江凡挠挠头，偷眼看看渔翁，“有老渔头看着，不至于吧。” 老家伙道：“你自己瞅瞅，老渔头东躲西藏不出手，显然理亏，也管不了这个婆娘。” 江凡捏着下巴，眼珠咕噜噜乱转：“我总觉得……老渔头虽然木讷了点，但总归人家是夫妻，打是亲骂是爱，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恢复如初呢。” 老家伙哼了声：“希望如你所愿。不过话说回来，这俩人打得，是有点别扭……” 江凡道：“打给咱们看的，心急呀。” 老家伙道：“不是不能给，你小子做主，但是悠着点，南岭蜂后，可比你想象中要毒辣的多。” 江凡慎重点点头，对这位南岭蜂后，江凡属实也有些头疼不托底。 两人说话间老渔头甩动鱼竿，逼退成千上万的毒蜂跳出圈外：“兰兰啊，别打了，这样打不出结果来。” 蜂后冷冷瞅瞅他，扭过头去看向江凡，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江凡也陪笑劝架：“是啊，是啊，等您神功大成再教训他……” 蜂后蹙起眉头：“什么时候能找到那个小娃娃！” 江凡还没开口，老家伙忽然道：“司徒依兰，你想要血红兰配方？” 蜂后愣了下，但面对孙道通，她还是给了足够的尊重。 “前辈……晚辈的确有此意。” 老家伙指了指江凡：“这小子答应你的？” 蜂后神色一变：“莫非……他不能代表老前辈？” 老家伙道：“能，但是老夫也有一个条件！你若答应，不用等救到人，现在就能给你。” 他这话一说，江凡都有点愣了，不知道老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知道，老家伙此举必有深意，便没有开口。 蜂后闻言不由大喜：“前辈请直言。” 老家伙道：“我要你一万只毒蜂。” 蜂后愣住，一万只毒蜂？对她来说也是个不不小的数字。但她最不解的，是孙道通要这些做什么？ 孙道通看她疑惑，继续道：“老夫要来何用你不需管，只要说同意与否。” 蜂后蹙眉思索，一万只毒蜂，只不过她手中总数的百分之一，而且通过几年培养，还能造就出来，不是多大问题。便干脆道：“好，晚辈同意。” 孙道通道：“不止如此，你要把驭使毒蜂的法门传授给这小子。” 蜂后却意外的很干脆：“好！只要前辈答应，我司徒依兰必然完成承诺，助他寻到那娃娃。” 事实上，江凡不明白，在蜂后看来，这驭蜂法门没那么重要，一般人就算懂得，也不过是一门无用之技而已，不懂得培育毒蜂，不能融入蜂群，必然也做不到若自己这般形同蜂群中真正的蜂后。 孙道通从怀中摸出一张纸：“好，既然蜂后干脆，老夫也信得过，配方这就给你，随后，你要在这几日助他完全掌握着一万毒蜂。” “一言为定！” 眼看双方完成交易，蜂后大喜过望的匆匆离去。江凡才大惑不解的询问孙道通：“要着玩意儿啥用？” 孙道通露出个猥琐的笑容：“炸蜂蛹、蜂王浆，都很好吃……” 江凡：…… 渔翁叹息着走过来：“孙前辈，她得了配方，伯符以后更不安生喽。” 孙道通斜眼道：“那是你的家事，自己媳妇自己管不了？跟这小子学学，就算女帝都能拿捏。” 说罢摇头晃脑走了。 江凡刚想笑骂说这个老头子不负责任，却忽然发现渔翁眼神炯炯的瞅着自己。 江凡愣了：“我说，老渔头，你这是啥眼神？” 渔翁抚髯：“老夫觉得，孙前辈说的有道理……” 江凡：？？ 到底不能以一个小小晚辈身份教一百八的老头子泡妞，江公子撒丫子逃了。 流窜到王璇玑房中，就看不惯他抱着茶壶悠然自得的样子。 “老王，这个茶壶是我的。” 王璇玑瞥他一眼：“还那句话，在谁手里就是谁的。” 江公子大为恼火：“这等品相的我一共做了没几个，这个放在极乐城用的，你这叫顺手牵羊！” 王璇玑满不在乎：“我来帮忙，还不值这一个茶壶？” 看他一张无赖的老脸，江凡揉揉眉心，懒得跟他计较了。 “老王，说说看，为什么我一借人，你就能来？” “这个问题该我问你，你到底和太子殿下说什么了？” 江凡皱皱眉：“什么也没说，就随口提了句，想借个你用用。” 王璇玑哼了声：“信你个鬼。虽然我和蜂后还有虞家那老太太组建千机门，但对外明面上只有虞家老太君一人，我们俩都没公开露过面，你为什么知道我和千机门的关系？” 江凡不耐烦的摆摆手：“老王啊，不实在，明知故问嘛不是。世上除了墨家还有谁能如公输家一般打造如此精妙的机括？不是公输家，我就只能想到你们这一脉。” “为什么不是公输家？” 江凡瞅瞅他：“别说你真不知道。” 王璇玑用鼻孔瞅着他：“你说我知不知道？” 江凡都懒得搭理他了：“他派你来，有没有交代过什么？” 王璇玑却是大摇其头：“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是说我来了，就明白了。” 江凡愣了下：“那你到底明白没？” 王璇玑冷笑：“你又不肯说实话，我本来不该明白，但看到老渔头，我觉得我还是比较明白了。” 江凡头疼，和这帮老油条打哑谜是真糟心。 “老渔头是魔帅这件事，我是真不知道。” 王璇玑道：“你是孙老神仙弟子，我也真不知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没公开某些身份呗。” 王璇玑悠然道：“不够信任吧，着什么急？” 第990章 都不坦诚 江凡冷笑：“我怎么觉得，你挺急的呢？” “你感觉错了。”王璇玑矢口否认。 “错了？极乐城那件事，你如何解释？” 王璇玑翻个白眼：“我说，我就想挣个天狐，你信不？” 江凡哼了声：“还那句话给你，信你个鬼。” 王璇玑忽然探头瞅着他：“天狐都当了，为啥还藏着掖着？” “我藏着掖着什么了？我这天狐完全凭谍影密章加上个人本事混来的。” 王璇玑摇头叹息：“得——是，没人说天狐非得是谁，可为什么非要是你？这在我看来就是一层窗户纸，你就不能坦诚点？” 江凡瞅瞅他：“那是你看，在我看来，你就是想的太多。” 王璇玑不置可否，江凡恼火：“不说这个，你就回答我，为什么会愿意对付自己一手建立的门派？” 王璇玑嘿嘿一笑：“答案跟头一个问题一样。” “所以，你不说我不说，还是拉锯战？” 王璇玑得意：“那看你喽。” 江凡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怎么这么烦呢！” 王璇玑做了个请的手势：“那请便。” 江凡龇龇牙，感觉也问不出什么来，就想走人。 王璇玑却叫住了他：“不管怎么的，我来都来了，给你个忠告，虞美人可比项臣阴得多，你最好小心点儿，她的真实目的未必是如何呢。” 江凡一摆手：“不用你提醒。我也给你个忠告，不要整天自以为是，关于我，也未必是你想的那样。” 王璇玑呵呵一笑：“挺好，请吧。” “免送。” “压根没想。” 从王璇玑那出来，江凡委实有点糟心，这老坏蛋云里雾里的，总是在戳你，却自己什么都不露。 糟心这种事儿，江公子最喜欢的解决办法就是转嫁。 而眼下，恰好有个长短大小刚合适的玩意儿—— 虞摧城。 倒霉的虞摧城被封了真元，单独关在一座半山腰的洞子里，大字型吊在那晃荡，醒了有一会儿了，正在骂大街。 “哪个混账王八蛋绑架了老子！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快放我下来，否则，回头我一定弄死你全家！该死的，来人啊——” 江凡倒不急着进去了，火气大的人就让他先发泄发泄，等没劲儿了再说吧。 于是乎，干脆坐在洞口下面叼了根草，听他在那瞎咋呼。 虞摧城嗷嗷狂叫了一个多时辰，嗓子都叫哑了，终于发现这是叫破喉咙也没人答应啊，气力萎靡，慢慢消停下来，只是时不时传出几声痛苦的哼哼。 江凡觉得这下差不多了，耳根子能清净不少，这才起身拍拍屁股走了进去。 虞摧城虽然痛苦，但更多的是愤怒。他从小就是人上之人，何曾受到这种羞辱。 忽然听到脚步声，当即抬头看去，之间一个长发散批的少年郎缓步走入洞中。 “你是谁？” 虞摧城怒道：“是不是你绑架本公子，放我下来！” 对方并未言语，只是慢慢走近。 借着灯火，虞摧城很快看清了来人，当时脸色大惊：“江……江凡？” 昏黄的灯火映照下，江凡的面色显得有些阴沉，有些嘲弄。 “南岭第一世家，楚国第二世家，唯一的公子，虞摧城……” 虞摧城瞪着眼前人，凭心而论，今天之前，他是看不起江凡的，总觉得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被世人吹捧的没边，不过就女帝面首而已嘛。 然则今天，他真正见识到这少年的实力，更是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擒住，心中异常骇然。 “江，江凡……你知道我是谁，你放我走，我姐姐定然不会亏待你……” “啪！”话还没说完，一个大耳括子就抽的他眼冒金星，后半截话直接堵了回去。 “江凡……你！” “啪！” 反手又是一个耳雷子，将他打的口吐鲜血，后槽牙都掉了两颗。 “江凡，你敢打我？！” 虞摧城怒不可遏，但是还没等他狂喷，江凡就正正反反几十个大嘴巴子上去，打得他鼻青脸肿，脑袋嗡嗡直响。 这下，虞倾城倒是学乖了，没敢再出演挑衅。 江凡面色阴冷的看着他：“虞摧城，很狂妄啊，我的城，岂是你能摧的？” 听到这句话，虞摧城就明白了，这绝对是给徒弟还有家臣出气。 果然，就听对方缓缓道：“殴打本王家臣，威胁本王弟子性命，真不知谁给你的狗胆。” 虞摧城两腮都是麻木的，勉强开口道：“江……江凡……我是虞家嫡子，项王的妻弟……你这般对我，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 江凡轻蔑一笑，反手摘下闷雷，一下怼在他肚子上，这沉重的一击，当时就让虞摧城面如猪肝，若不是手脚都绑着，当即就得弓成虾米。 “愚蠢的废物，就连你姐姐、姐夫面对本王都不敢有半点轻视，你这三流纨绔真是有点不知死活呢……” 虞摧城痛的呕都呕不出来，浑身都在哆嗦。 江凡冷酷的看着他：“打断了我家护卫一百零七根骨头？很好……很好……本王也让你体验下这般滋味。” 虞摧城惊骇：“江凡，你要做什么？我是楚国贵族，你这是在挑起两国争端！” 江凡怜悯的看着他：“两国争端？就凭你这废物也配？” 说着，探出手，捏住他的琵琶骨，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咔嚓一声捏断了他的骨头。 “啊——” 洞中顿时传来虞摧城凄厉的惨叫。 “江凡……” 江凡面色冷漠，手指又捏在他一根肋骨上。 “住手……住手……” 虞摧城瞳孔放大，惊恐万状。 没有任何同情，二指发力，骨头再一次被生生捏断，剧烈的痛楚让虞摧城惨叫连连。 一连捏断他十几根骨头，虞摧城的身体和面孔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一股酸臭味传来，这小子居然屎尿皆流，再无半丝形象可言 “……江，江凡，你要什么，我都答应……放过我……” 这个面无表情，下手狠辣的少年，仿佛妖魔，终于让他心生无限恐惧。 江凡冷漠的看着他：“问你三个问题，答好了，我就放过你。” “你，你说——” 虞摧城此刻心理防线已经崩溃，再也没了先前的嚣张劲。 第991章 老毒王和小妖孽 “第一个问题。”江凡盯着他：“有个叫小糯米的女娃娃，在哪里？” 虞摧城神色一呆：“小糯米？不知道……” “咔嚓！” 又是一根骨头被捏断，虞摧城差点没昏过去，连连嚎叫。 “我真不知道啊，从来没听说过……” 江凡微微一皱眉，从怀中摸出一张画像展开：“看清楚，就这个样子，没见过？” 虞摧城强忍剧痛，盯着画像看了半天：“没有，真的没有……” 眼看江凡神色又变得冰冷，慌忙大叫：“真没有，你杀了我也不知道啊。” 江凡神色微微一顿，他这样子不像装的，虞美人难道做事如此小心，连这唯一最亲近的弟弟也没告知过？ 收起画像，江凡没有一丝犹豫，再度探手捏断他一根肋骨，虞摧城的嚎叫声都变了调。 然而连续三根，虞摧城都昏过去两次了，也没有改口。 江凡弄醒了他：“你记住，你说的话信不信，是我的事，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很会判断别人是不是说谎，你自己掂量好。第二个问题——虞倾城引我来，到底带着什么目的？” 虞摧城还是瞠目结舌，又是一个他完全答不上来的问题，付出的代价自然是三根骨头。 虞摧城都快疯了，自己明明没说谎，这小子依然下手狠毒，仿佛根本不是为了问问题，只是为了折磨人而已。 “第三个问题，你最后的机会，好好把握……” 在虞摧城眼里，江凡简直如同魔鬼。 “这次，虞倾城都合作了那些人？” 虞摧城这回神色大振，嘶声吼道：“我知道，我知道，有郑家，有天魔殿，有诛妖盟……” 他唯恐江凡再下狠手，一股脑将所有人都秃噜出来。 江凡面无表情：“说具体点。” 虞摧城道：“郑家是郑林派来的人，带头的是郑林堂叔，总共二十六个高手。诛妖盟自从南方分舵被毁之后，最近忽然重新组建起来，舵主我也不认识，但我千机门一个弃徒在那，也是这次的领队，叫唐百术，他带来五十几个高手。还有天魔殿，阿姐只是和天魔殿金执法接触，他带来十二名高手，剩下的就是千机门的人了。” 江凡不置可否：“郑林和天魔殿什么关系？” 虞摧城艰难的咽下口中血水：“具体我不清楚，只有阿姐知道。但他们应该是在合作，阿姐对他们的关系，好像不太高兴……” 江凡神色不易觉察的一动：“虞倾城对诛妖盟什么看法？” 虞摧城费力的摇摇头：“阿姐心思极深，她的想法我猜不到。但是她曾经说过，楚国境内不该多这些不受管控的帮派……” 一点亮光自江凡心头闪过，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但他却半点没表现出来，嘴角缓缓勾起：“……看来，你阿姐对你这种蠢货确实不怎么看得起。也是，你这等除了莫名其妙的狂妄之外一无是处的废物，换做谁也看不进眼里。” 虞摧城似是受到莫大羞辱，眼里露出怨毒的光，但却不敢稍有分辩。 “算了，你这种废物，确实也问不出什么。” 江凡拍拍手，往外走去。然而他转身往外走的同时，一个糟老头子却走了进来。 虞摧城顿时流出无比惊恐的目光。 这个老头他认识，也是他有生以来最为恐惧的人——那个老毒物！ 两人擦肩而过的同时，江凡微微停了下脚步：“还有七十二根骨头，咱家的债不能欠。” 虞摧城顿时发出惨烈的吼叫：“江凡，你说话不算数，你说过会放过我。” 江凡扭头看他一眼，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我是放过你了啊，但……他没有。” 虞摧城顿时眼前一黑，心胆俱裂。 “老家伙，别弄死了，我答应过徒弟，这个仇要他亲自来报。” 孙道通微微一点头，目光定住了虞摧城，霎时间，后者魂飞魄散。 尸谷的这个夜晚，是在一声声接连不断的惨嚎中度过的。让本来就阴森恐怖的葬尸地更加仿佛鬼蜮。 “别弄死了。”渔翁正在和江凡饮酒，听着那不似人声的嚎叫，摇摇头说道。 江凡似乎略有心事，愣了下神才回话。 “死不了，老家伙很有分寸。他不想让谁死，阎王来了也得先等等。” 渔翁叹口气，对孙道通的手段自然没有任何怀疑。但他也是头一次发现，这位世人传颂的仁心圣手，竟然也有如此毒辣的一面。 这一个老毒王，一个小妖孽，平素都不是这个样子，可一旦狠辣起来，确实让人悚然动容。 “这个虞摧城也算咎由自取，不过……”渔翁有点疑惑：“他似乎和你们认识？” 江凡点点头：“很早了，十一年前吧，不过也没多少交集，他记得老家伙更多一些。” 渔翁道：“恐怕不只是他，你们和虞倾城、项臣都有宿怨。” 江凡有点意外，却并未否认此事：“被您老看出来了？是，宿怨已久了。” “和你们要寻的人有关？” 江凡想了想：“开始没有关系，后来小糯米恐怕是被我俩牵连了。” 渔翁有点好奇：“这个小糯米，到底是什么人，让你么爷孙俩如此上心？” 江凡沉默片刻，眼中流露出怀念：“家人，真正的家人。” “哦？一个被牵连的家人，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可愿与老夫说说？” 江凡拨弄着篝火沉思片刻：“您老不是个好奇的人。” 渔翁微微一笑：“权当酒菜。” 江凡瞅瞅可怜巴巴的两壶酒和一把烤蜂蛹：“确实少点下酒菜，那就聊聊，反正心里藏了很久了，憋得慌。说起来……” 他有点微微出神：“这件事跟我的身体有关。” “你的身体？”渔翁打量一下他：“你身子骨很特别……” 江凡点点头：“我是个失忆的孤儿，六岁被孙老捡到的。那时候，身子骨极差，几乎是濒死状态……” 江凡说着，目光变得幽远起来。 那年的自己降临在这个充满未知的乱世之中，化作一个孩童模样，他无比的恐惧，也无比茫然。然而，这还不算，这身体更是遭遇过重创，孱弱无比…… 第992章 那年的南疆 “那年是在一个春天，南疆漫山遍野都盛开着姹紫嫣红的野花，美得不像人间。而我呢，也还是清嫩如一株小草……” “说人话！”渔翁显然对这种煽情不感冒。 江凡尴尬的挠挠头。平铺直叙。 但他只是说因为疾病，并未说出其实是由于身体过度孱弱，无法承载体内的先天一炁，和老家伙来到南疆寻找奇药强身。 按照老家伙的药方，足足有一百零八味药材，然而其中最关键的，有十二种，他们在南疆凑齐了许多，连关键药材都凑到了三种。 然而就在他们搜寻草药的时候，无意间听说，有另外两味世间难寻的奇药分别藏在楚王宫和怀王府，正是十二主药材中的两味。 于是，按照老家伙的想法，两人弄了不少宝贝，由老家伙冒充药材商，打算和楚王交换。 彼时的楚王还是项臣的父亲，而年轻的项臣还是大楚世子。但那时，项臣已经凭借天生神力名扬天下了。 老家伙化妆成大药材商，进宫给楚王献宝，并提出购买或者交换那一味奇药。 只可惜，楚王并未答应，就算老家伙想尽办法，楚王也不为所动。只因为，楚王戎马半生，一身暗伤，竟是听信了一个方士所言，想着要拿这药材作为炼制仙丹材料。说啥不肯出让。 本来老家伙想潜入皇宫偷窃，然而那东西根本不知道放在哪，无奈之下，江凡和老家伙一顿密谋之后，决定用计得到这药材。 于是，老家伙亲手调制了一味奇毒，想要下在楚王最疼爱的世子项臣身上，进而逼迫楚王交出药材交换解药。 江凡虽然觉得项臣有点遭无妄之灾，但小命要紧，况且老家伙信誓旦旦不会要了他的命，也只好同意了。 可是项臣毕竟是世子，凭什么去见两个不相干的人？ 江凡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在老家伙迷惑不解中说出，有一个人一定能约出来项臣。便是在南岭采药时候见过的虞倾城。 虞倾城时年不过十五岁，由于家族有所打算，彼时还处于雪藏状态，未出现于公众视野，更别提南疆第一美人的称号，但江凡在意外中见到了她，十分惊叹其才貌双全。 老家伙比较怀疑，虽然虞美人有倾城之姿，而且虞家也的确不是一般人家，可她毕竟在楚国没有什么名气，江凡为什么就确定，项臣一定会感兴趣？ 江凡的回答，是直觉。 而对于江凡这个聪明绝伦又相貌清秀可爱的小童子，虞美人一直就很喜欢，尤其是被江凡一手神奇的化妆术所吸引，当时还年轻的虞美人被江凡诱了出来。 江凡以传授她化妆术为交换，说想要面见项臣求一味药物。 知道两人都是采药人，虞美人并未多想，答应帮忙。 于是，一封来自未来南楚第一美人的书信送到了项臣府上。然而信却被江凡掉包了。换成他修改过的。 大概意思就是，我，虞倾城不久将来必然为南楚第一美人，听闻阁下乃南楚第一勇士，不知是否名副其实，请君私下一见，以证真伪。然后附上了一幅江凡亲手绘制的素描画像。 虽说看画像项臣就大为惊艳，但主要是这个美人竟然质疑其勇猛称号，年轻的他哪里受得了这般刺激，当即就快马赴约。 而他见到的不是虞美人，是江凡。 江凡当时就告诉他，要和他打一个赌，他会爱上虞倾城。 项臣哪里把这个小屁孩放在眼里，不过这也成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半是嬉闹的状态就和他立下赌约。 赌注是那味珍奇药材。 “老夫很好奇，你为何如此肯定此时？”渔翁对此大惑不解。这种事素未谋面，江凡也太过武断了吧。 江凡只是笑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多加了一道保险而已。” 然而事实上，他心里莫名觉得，他和她，是宿命。纵然跨越千古，错乱了时空，似乎依然在冥冥中注定因果。 宿命，果然就是宿命，挣脱不开。 年轻的项臣第一眼看到十五岁的虞倾城就被倾倒。而虞美人也彻底被这个气概通天，豪情万丈的英武男子所折服，二人仿佛天作之合，一眼定了万年。 江凡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带着不知何种心思，送给了两人曼珠沙华和曼陀罗华的手镯，不过在当时两人看来，正好锦上添花。 大喜过望的项臣，为了表示谢意，竟然要请江凡入世子府享福去。 江凡当然是拒绝的，可是却半开玩笑的说了句——我叫她虞姐姐，你就是项大哥了。 结果，当时就被直肠子的项臣拉着要拜把子，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而虞美人竟然还跟着起哄。 哭笑不得的江凡只好跟大他许多的项臣撮土为香，成为了结义兄弟。借着这个档口，江凡再次提出药材的事。 项臣没说的，当即答应拿给江凡。而老家伙却心里不放心，毕竟楚王太强硬了，说啥都不肯撒手。于是仍然悄悄在项臣身上中下奇毒，以防万一。 结果没出老家伙所料，病体沉疴、极度渴望长生的楚王纵然极度宠爱项臣，唯独在这件事上果断拒绝了儿子。 而此时，项臣身上毒性发作了，需要两种稀世药物救治，老家伙便再度以那药商身份求见楚王，以这两味药材做交换，让楚王让出药材。 楚王纵然万分不甘，面对项臣生死却也无奈，踌躇一番正准备妥协的时候，事情发展出乎预料，得知此事的项臣展现他无比刚烈的行事作风，竟然以牺牲一条天犼臂为代价，硬生生将毒性从那条手臂逼了出来。而结果，也让他彻底失去一条天犼臂，自此项家奇功大道有缺，只能运行与一条手臂。 渔翁听到这里，方才感叹：“原来，项臣只有单臂有天犼纹路，竟然是因为你。” 江凡苦笑：“我也不想这样啊，当时就是想拿到药材，项臣的毒老家伙轻易就能解。谁知道他刚烈到这个份上。” 渔翁不由摇头：“难怪项臣一路追杀你十年，后来逼的你躲上了白鹭洲，这才遇见老夫……” 江凡叹口气：“这才是刚刚开始，项臣此时还不知道他中毒是我们所为，但由于事情一直围绕那药材，纵然以他的直肠子，也多少产生了些怀疑，并且开始追查。事情……发展到后面你就知道项臣有多恨我了。” 此刻的江凡由于长期没有得到药材沐浴，身体每况愈下，在这般情况下，江凡决定从那个所谓的方士入手，查出药材藏匿之地。 经过一番查访，得知那位方士不是别人，竟然是南楚四绝中的画中仙。 而问题在于，画中仙一直藏于深宫之中，想要找到他难上加难。 江凡深思之后，让老家伙以本来姓名出场，声称要寻画中仙探讨仙丹炼制之道。 果然，孙道通的大名非常好使，这下很快得到了楚王接见，而且成功与画中仙会面。 第993章 江小妖童对项大世子，连环坑 画中仙仰慕孙道通久矣，更是相信老孙的人品，在谈到炼制的时候，没什么防备就把那药材拿了出来。 老孙是世人景仰供奉的医道圣手，得注意名声，再说在守卫森严的楚王宫也很难成功夺走。只是漫不经心的否定了其作用之后就离开了。 而这一趟，最大的收获就是知道这药材是怀王所献上，藏在镇国铜鼎中蕴养。 虽然有了具体地点，可拿到手还是不易。 镇国铜鼎在云鼎天台之上供奉，楚王亲卫层层守备，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弄走太困难了。 江凡决定利用虞美人。在虞倾城的请求下，项臣带她来到云鼎天台，展示了自己名传大楚的举鼎神力。 在心仪的美人充满爱慕和赞佩的掌声中，他根本没发觉，那药材已经在虞美人不经意的素手轻抚之间变了味道…… 年轻的虞美人虽然不知道孙道通给项臣下毒，可她也是个极端聪慧之人，从许多蛛丝马迹已经觉得有些古怪。然而她答应了，是因为江凡却给她提了个无法拒绝的条件，替她出个主意，为项臣扳倒当时楚王父子最忌讳的人——王叔，怀王。 怀王是谁呢？楚王的亲弟弟，此人拥兵二十万，手下文臣武将如云，在朝在野都有极高声望，许多楚王心腹都曾经秘密劝谏，认为怀王势大，迟早必生祸患，劝楚王莫要养虎为患。 说实在的，楚王对其也深有顾忌。可是一方面怀王势力太大，楚王也没有把握。另一方面，毕竟是兄弟手足，怀王功勋赫赫，更从未表露出有想谋朝篡位的想法，怎么的也说不过去。 虞美人其实也觉得，怀王谋反的可能性并不太大，但她当时毕竟年少，到底被江凡忽悠了。 江凡告诉她，正常没想法的人，谁会拥兵自重，豢养死死，收揽江湖门派？而且，尤其让虞美人在乎的，是江凡告诉他，你想要你的王拥有一个统一的国度，还是希望他卧榻之侧有其他猛虎酣睡？ 那时候的虞美人在邂逅项臣之后，已经滋生了巨大的野心，要助其成全无上霸业，这些言论直接轰入了她的心底。加上当时虞家雪藏她就是存着巴结怀王的打算，为了自己的幸福，虞美人并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下来。 江凡想搞这位怀王，不是没有原因。其一，这个怀王确实是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家伙。这厮由于位高权重，在南疆俨然是一天字号恶霸，横征暴敛导致封地百姓苦不堪言不说，还喜欢到处掠夺财富，村落寨子、江湖门派、富商大户但凡有所不从都会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而对于那些捧臭脚的，他倒是来者不拒，还特别喜欢招揽，以至许多为人不齿的南疆邪毒门派纷纷投靠，仗着他的势力为祸极大。 老家伙和江凡行走南疆，见多了此人极其手下为恶，本来就很看不惯，要不是江凡的病情要紧，老家伙恐怕早就出手收拾他了，既然有这个机会，二人也乐得对他下手。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怀王手中可握着另外一味主药材。 本来按照老家伙的意思，药材这件事可以交换或重金购买的方式获取，可江凡实在恶心这个人，于是整个计划走着走着就变了味。 原本在见过画中仙之后，江凡计划让老家伙以孙道通的名义出面，通过那位画中仙得到楚王手中的药材，只是这么做有两个不满意。 第一个，就是连累了那位不相干的画中仙。 第二个，就是无法推行扳倒怀王的心思。 所以，计划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江凡就把思路升级了，不光想要得到药物，还想借机为南疆扳倒一个毒瘤祸害。 而这件事的关键，是要楚王下定决心对付手足兄弟。 随后，在江凡安排下，老家伙再度以孙道通的名义觐见楚王，称那日观察后，总觉得此药不妥，似是有毒。 由于孙道通的名声在外，楚王不疑有他，令人取来药物，取下一丝喂食宫中宠物，不消片刻竟然毒发身亡。 楚王震惊中暴怒，很快想到此药物的来由。显然怀王真的忍不住了，要谋害自己。但只有江凡和老家伙知道，这毒便是那日在项臣逞英雄的时候虞美人亲手布下。 可怀王毕竟拥兵自重，楚王纵然暴怒，加之有些怀疑，犹豫再三，迟迟不能下定决心。还秘密压下了此事，连项臣也没告知。 江凡并不急，楚王兄弟毕竟一奶同胞，想让他们闹崩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于是，下一步计划快速提上了台面。 虞美人按照江凡的授意，借用朝中为高官的老爹之口，将楚王试毒之事秘密告知了项臣。暴怒的项臣险些当场跨马带兵去宰了自家叔父。 不过虞美人适时出现了，她对项臣那叫一万个好使，在她安排下，项臣总算忍住性子，依计行事。 不久，虞家竟然向怀王献上了掌上明珠，姿容绝世的虞美人。 不明所以的怀王自然是大喜过望，除了虞倾城本来就绝色倾城之外，虞家势力也非同小可，当时已经膨胀的不行的他，当即将之视为虞家对自己的投效。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择日成婚。怀王纳妃之事很快传遍大楚，项臣奏请了父王，要赶去喝喜酒。 那一日，虞家数千人喜气洋洋，抬着虞美人的花轿和无数嫁妆赶赴怀王府。 而怀王也敞开大门迎接，更是广邀宾客，炫耀此事，当然，同时也是炫耀实力。对项臣这个侄子来恭贺更是没有丝毫怀疑，毕竟他也只是带着八百亲兵，怎么可能过来搞事情。 那天，怀王府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宾客下人无不大醉。 可结果就在当天的洞房花烛夜，虞美人怀揣老家伙的毒物，迷晕了怀王。 而项臣在得到烛光明灭的信号后，雷霆起势。 与此同时，被虞美人说服转而投靠项臣的虞家人也掏出了刀子。 更有三千被项臣早在虞美人出嫁之前就秘密安排入怀王封地的亲军也从外面开始攻击王府。 有了怀王这个人质，再加上根本没有防备，王府几乎顷刻间就失守了。 此后，项臣带领亲军和虞家军据守王府，直到得着消息的楚王火烧火燎的带着大军赶来，大事却已经尘埃落定。由于这般周密的部署，雷霆般的行动，此刻的楚王也完全无法解释这不是出于自己本意，就算解释了，也没人会信啊，无奈的楚王只好将错就错，将亲兄弟一家彻底定性为谋反。 第994章 仇恨的升级 渔翁听得目眩神迷，啧啧赞叹：“七岁的娃娃啊，你到底是个什么妖孽？为了两株药材，竟然弄出如此惊天大事。” 这位活了三个甲子的世外高人实在是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 一个区区七岁娃娃而已，这，这会是真？ 然而直觉告诉他，江凡并未说谎。而虞美人后来对江凡的态度，那是抱着无比的谨慎，必然事出有因啊。 可无论如何，理智都让他难以置信。 一时间，看着眼前白衣飘飘的少年郎，渔夫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江凡喝了口酒自嘲的笑笑：“也算一株药材引发的血案吧。” 半晌，渔夫才消化了这些，兀自摇头叹息。 “不过，如此说来，你不但害项臣失去完整神功，还害死了他叔父。虽然在权位方面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忙，但毕竟被坑惨了，难怪项臣对你穷追不舍。” 江凡苦笑道：“是呗，问题在于，事情到这儿还没完。” 江凡只想除掉首恶怀王夫妇，却终归忽视了这个乱世中的人性。怀王府上下八百口尽数丧命于项、虞两家。虽然绝大多数查一查应该死有余辜，江凡还是很不忍。 可他并不知聪慧的虞美人总觉得有些不对，悄悄留下了怀王的两个儿子。可这就出现个巨大的漏洞。事后在楚王和项臣当面审问的时候，竟发现怀王虽行径恶劣，却压根没有造反的意思。可惜，为时已晚，怀王稀里糊涂丢了性命，其夫人也因此含恨而终。剩下这两个孩子更是对楚王父子恨之入骨，不得已，也只好杀了以绝后患。 事情就是这样，总有些意想不到的变化。后来，经过虞美人和项臣的推演，终于确定，此事完全是江凡的设计，根本就是连环坑。只是有一点，江凡也猜到了，虞美人深深隐藏了她自己根本就是与江凡合作的事，想来永远也不会承认。 “至此，虞美人前前后后想通透，忽然觉得，药材不能给我，甚至产生了想要除掉我的想法。”江凡不无郁闷的说道。 “其实我也能理解，虽然项臣未必会责怪她，但她绝不会想和项臣出现矛盾，故此想要彻底封口。另外，就是她觉得我对项臣可能会是个绝大的威胁，毕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和项臣已经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渔翁倒是点点头：“换做老夫，也恐怕要做如此想，这世间，不该有你这样的妖孽。” 江凡叹口气：“所以，后来的事，让仇恨更加升级。” 发觉虞美人产生了杀心，江凡毫不迟疑的启动了后手。 虞美人便惊讶的发觉，自己中毒了。 原来那日铜鼎中的毒药被虞美人涂上去，可她却不知手中那小药瓶上还沾染着另一种毒物，这是江凡为了以防万一的后手，在她下毒的时候，自己也中了暗算。 终于，以解药作为交换，江凡如愿以偿拿到药材。 而事后，知道自己被江凡连环坑，况且爱妃又被江凡下毒，项臣没有丝毫犹豫，偕同虞美人在南疆展开了铺天盖地的搜索，派出无数人马，想要诛杀二人。 由于江凡这个拖累，两人一度被追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可谁也想不到，江凡胆大包天，竟然潜入了虞家。 于是，有位虞家老祖和虞家主唯一的儿子虞摧城就倒了血霉，成为人质。 虞摧城从此对老家伙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而那位老祖，正是当年和王璇玑、蜂后一同成立千机门的虞家老祖后人，也是那时千机门的掌舵人。 以这两人为要挟，江凡和老家伙成功逃出南疆，事后虽然放过了二人，但那位虞家老祖却不堪受辱，竟自裁了。于是，江凡和虞家也彻底结仇。 也就是在那之后，虞美人由于辅佐项臣让虞家获得了巨大的好处，并且成为了唯一的楚王妃，在虞家地位空前，经过家族商议，便由她正式继任千机门新一代门主。 “真是一波三折啊，小小年纪，你怎么经历的这种事……还好，总算是结束了。”渔翁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江凡竟然摇摇头：“后面还有个被动衍生的祸端。怀王一系因为这件事，痛骂楚王，对兄弟下毒手无情无道，让楚王越发病重，后来更是在有心人驱使下，怀王原来麾下大半数人马揭竿而起，妄图争权夺利。楚国陷入一片混乱，楚王终于在各种压力下油尽灯枯，竟突然撒手走了。都没来得及写遗诏，导致项臣的两个兄弟觊觎王位，最终被项臣亲手击杀。而项臣自然也把父王、兄弟之死以及家国大乱完全归咎在我头上，这算是……无妄之灾吧。” 渔翁也无言，发生这种事并不算奇怪，然而项家这些事却并非他关注的重点了。 他真正惊悚的是江凡，七岁，一般人这个年龄连逻辑都欠奉，可他竟然将整个南楚玩弄于股掌之中，甚至颠覆了整个南楚格局，其中包含了一位强大的王，一位权势滔天的王叔，一位英雄盖世的世子，一位聪慧绝伦的美人，一个南岭首屈一指的世家，一个南岭最大的江湖门派。 故事说到这里，渔翁满脸都是苦笑，忽然觉得跟这两个孩子比起来，自己白活了一百多年，智商好像被按在地上摩擦…… “所以此番虞美人处心积虑引你来南疆，和十二年前的旧恨脱也不开关系。” 江凡也无奈的摇摇头：“都怪我，多管闲事，您说，这不是无端拉仇恨么。” 渔翁却深思一番道：“不，这也许是你的天性。也是我们这帮老家伙愿意助你的缘由。侠肝义胆，胸怀正气，明明自己保命重要，却还要借着此事惩奸除恶，了不起啊。” 江凡倒是未曾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由笑笑：“您刚才还说我是妖孽来的。” “大争之世，天降妖孽啊……”渔翁感叹道。 江凡瞅瞅他：“你现在相信太华了？” 渔翁咂咂嘴：“老夫觉得，太华说的太轻了，你不是天下大妖，就算有妖能做到这种程度？你是妖王，妖王转世才对。” 江凡撇撇嘴：“哪里有什么妖孽转世，我只不过是早熟了些而已。” 早熟而已？渔翁听他说的轻松，忍不住道：“听说这些事，别说项臣和虞美人，连老夫都有种弄死你的冲动。” 江凡笑了笑：“您老不会的，别问我为什么肯定，我就是知道。” 第995章 小糯米的关联 渔翁竟然没有否认，想了想道：“但是有个问题老夫还不知道。这一切和那个小糯米有什么关系？” 江凡道：“当然有关，有巨大的关联……” 他将遇到小糯米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然后道：“小糯米失踪就发生在我病的越来越重，几乎起不了床的时候，那时我终于决定利用那个方士谋取楚王手中的药物，老家伙为了执行计划外出，而我又没办法照看的情况下，小糯米失踪了……” 那时候，老家伙带着江凡四处寻找，却毫无结果。终于，在虞美人协助下，找到了小糯米的线索，而当时现场的情况导致江凡和老家伙都认为小糯米死了。 老家伙险些发疯，发誓定要找到谋害她的凶手。而现场只有一具没有皮肉的遗骸，经过老家伙探查，仿佛被毒虫啃食掉，这死状很类似某些炼制毒虫的门派所为。可唯一的线索是一枚脱落的虫壳，和一些残留的毒素。 老家伙根据这些找到一个最有可能的门派，虽然对方拒不承认，但老家伙本来就对他们深恶痛绝，盛怒之下，不问青红皂白，直接灭了这个门派，屠戮超过五千人。 后来因为要救治江凡，不得不放下寻仇的事。直到江凡谋算怀王，干脆就借着项臣抹杀了诸多怀王手下的邪门歪道宗派。 再后期，虞美人对二人展开追杀，老家伙看似在带着江凡跑路，却一路上还在继续寻找和线索有关的门派或村寨。 而一旦发现对方属于邪门歪道的话，就直接屠灭，那段时间，老家伙根本就是个听不进话的杀神。 也就是因此，他在南疆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毒王传说。那会儿还有流言，说是项臣倒行逆施，引来妖怪作祟。 “不怪项臣会恼你，你这是借他办了多少事……”渔翁都有点同情当年的单纯世子了。 “最终，我和老家伙离开南疆，此后您老也知道了，项臣十年都没放弃对我的追杀，所以那年我为了躲灾，登上了您的白鹭洲。再后来，我又办了件事，破坏了项臣和张仪的大计，事情是这样……” 江凡简单叙述了一番之前在静安的博弈，把老渔翁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好歹这回不至于那么惊悚，毕竟江凡已经十八岁，虽然还是感觉不可思议，但相比区区七岁小屁孩搞出那么大事儿而言，还是能接受的了。 “真是苦大仇深。”渔翁对于项臣的做法再也不感到意外。 “有了这些事，虞美人恨不得剥了我的皮吃了我的肉。我想，在静安水牢，她是在故意埋下伏笔，等待我上钩。” “你那时为何不直接拿下她交换？” 江凡苦笑：“不行啊，时机不对，那时正在多方惨烈博弈，我不能不放她走。而且，我也怕她以小糯米为威胁，反过来要挟我做一些事，那样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你装作没听到，而她也不确定你是否听到了，才做了布局百渠等事，根据你的反应来求证。” “是，我的反应让她很开心，我也希望能让她开心点，这才故意跟着她的节奏走，大不了最后大家谈条件。只可惜，慢慢我发现，她的目的并不单纯，手段还过于凶狠，这就逼的我没办法，只好出招了。” 渔翁深深看他一眼：“不，江小子啊……你并不只是在出招应对，而是，在怀疑些什么……” 江凡眯眼沉默了会儿，喝下一口酒：“没错……小糯米的事当时被悲伤和愤怒冲昏了头脑，那时候也只以为她死了，没过多考虑。如今随着虞美人的步步逼近，我忽然发现，当年的事有些奇怪，也许和虞美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不定……小糯米的失踪，根本就是虞美人所为。” 渔翁微微沉吟：“虞美人心机极重，此举恐怕大有深意。” 江凡点点头：“此番事情大不寻常，她竟然卷入了郑家、天魔殿、还有诛妖盟组织的南疆众多江湖势力。属实有点怪异。” 渔翁道：“对付你毕竟不是简单事，她多寻些助力并不意外。” 江凡却摇摇头：“不，有两点古怪。其一，为什么没有项臣的影子？若是为了拿下我，项臣没理由袖手旁观，反而应该比任何人都积极才对。其二，天魔殿、郑家都是不想投靠楚王的势力，就连那诛妖盟所联系的江湖门派也都是不太服楚王管束的……” 渔翁闻言，发觉果真如此，突然觉得此子目光太过敏锐也太过毒辣，思忖片刻，眼中精光一闪：“借刀杀人？” 江凡淡淡道：“谁知道呢……或许也想一箭双雕……若果真如此，虞美人，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妖孽……”渔翁不无赞叹：“借你的手，除掉隐患，好算计。所以，你一路故意配合，其实是在探寻她真实的目的？” 江凡若有所思：“十有八九，偏偏她选的这些参与者都很恰当。诛妖盟本来就和我对立，我定然不会手软。天魔殿曾经针对过我，也算对立面。但又有些不足，所以，她只是从最和我对立的金执法入手，来迫使天魔殿提前和我闹崩。而郑家，自郑林即位，一直在寻求依靠天魔殿，自然也算是我的对立面。” “与此同时，你和他们相斗，不论两败俱伤或者一方打垮另一方，她都很满意。” 江凡道：“这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渔翁皱皱眉：“形象，但不要借用老夫名号。” 江凡哈哈一笑：“冒犯，冒犯。” 渔翁道：“这就解释了为何把项臣排除在外，她根本就是要替项臣清扫那些不听话的障碍。” “不错，郑家从根上就敌视项家，天魔殿属于割据一方，都太有影响力，而她要在大楚境内实现莫非王臣，绕不开。至于这个诛妖盟，根本就是她用来攒起不听话江湖势力的工具，从唐百术出场我就已经猜到了。” “一环套一环，还要你乐得上钩，是个有意思的局。” 江凡点点头：“她想的很透彻。我，不论是因为和他们的敌对关系，还是为了寻找小糯米，一定会和他们斗，这个局不难看透，却真的特别有意思。然而，这或许还远非全部……” 第996章 南楚女妖，国师虞姬 渔翁叹息一声：“都说，虞美人才是项臣背后最大的暗影，果然不虚，国师之名当之无愧。”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然后没了声息。 渔翁缓缓道：“所以，这个虞摧城，就是你对她布局的报复？” 江凡愣了下，摇摇头：“不，报复是对的，但不是因为她的布局。这件事同样有两个原因。其一，自然是为我的家将报仇。” 渔翁忍不住道：“你还真是护犊子。其二呢？” 江凡幽幽一笑：“其二……其二有趣啊。你觉得虞倾城为何会派虞摧城这个目无余子的纨绔来接应杨丹？就不怕他惹事？” 渔翁愣了下：“你的意思是……” 江凡嘴角勾起一丝古怪：“大楚境内有不安定因素，虞家也有……” 渔翁不由神色一变：“她要借机除掉虞摧城？不，不可能，她一直最为宠爱这个弟弟。” 江凡淡淡一笑：“若这一切都是假象呢？让人怀疑不到她的手段呢？” 渔翁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二十年如一日，不太像……” “好，”江凡咳嗽一声：“我问问您老，若说派虞摧城接应杨丹只是意外，那么她和虞摧城分头逃窜是什么道理？” 渔翁皱眉：“这也不意外，毕竟事发突然……分头突围也算是合理选择。” 江凡笑笑：“好，就算合理，那么为什么她将三万千机门徒中的高手都派了出来，身边竟然没留下多少护卫力量？你觉得以她的谨慎很合理？” 渔翁这次倒是有点微微蹙眉。 “还有，她在南楚分明权势滔天，从哪还调集不来高手，为什么非要就带那么点亲卫？” 渔翁沉思道：“这些事分开看都很有道理，可如你所说，合在一起就不太对劲。若果然如你猜测，你觉得她为何要对付虞摧城？” 江凡沉默了片刻，叹息道：“因为，虞摧城长大了啊……” 渔翁明显一愣，有点不太明白江凡的意思。 江凡道：“当初虞美人宠爱年幼的虞摧城如果只是做给家族看，那么目的很显然，就是为了得到虞家全部的权势。虞家这一代只有虞摧城一个男丁，将来继承者非他莫属，见虞美人如此对待手足弟弟，虞家自然很满意，而且虞美人作为一个女子，已经出嫁，他们不会有太多的防范。反而会因为项臣的关系，更加看重虞美人。于是，在这个过程中，虞美人就得到了虞家的滔天权柄。” 渔翁悚然动容：“而现在，正如你所说，虞摧城长大了，权柄该回归了。” 江凡嗯了声：“可虞美人如何肯放弃，所以，虞摧城从助力，变成了碍眼的石子，而她还不能亲自出手对付……” “于是，这件事就同样交给了你，在这场算计中，顺手也要除掉虞摧城？” “嗯，假如一切依照我所想，她派虞摧城接应杨丹，将虞摧城带来观战，给我制造机会，都显得合理起来。” 渔翁道：“可她难道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江凡摇摇头：“这就是她聪明的地方，知道我因为小糯米，不会对她下死手。而且她自己身边一定有隐藏手段，否则以细雨八十一重楼居然都没能得手，是不是太不正常了？” 渔翁还是有些疑问：“若果然如你猜想，此女属实狠辣万分。可此女已经贵为大楚唯一王妃，还要如此贪恋虞家权柄，似乎还有点不太合理……” 江凡摇摇头：“不，这反而是最合理的。因为她真正的目的是项臣。要这位楚王君临天下，而虞家的权势太重要了，不但是项臣的巨大臂助，更是可以为项臣清扫江湖的工具。” 一切逐渐变得合理起来，渔翁也也忽然明白过来：“所以，你敢毫不手软的折腾这位虞家继承人，就是吃准了她根本不会在乎，也不会报复。” 江凡淡淡道：“其实也是一个试探，但不论如何，她心里明白，就算我怎么折腾虞摧城，也不能用小糯米来报复我。毕竟，她明白我迟早会看透她的目的。而她可不希望我节外生枝，若是因此被我迁怒项臣，将他卷进去，这件事就不好玩了。” 渔翁恍然中渐渐露出震惊：“好个大楚国师，年轻一辈顶尖翘楚！” 江凡也不由感慨：“若是都被我猜中，她的确不愧南楚女妖、国师虞姬的称号。” 渔翁看着他道：“只可惜，她遇上了你。若她是南楚女妖，而你这小子，就是真正的妖中之皇……天狐妖皇。” 江凡愣了一下，忽然露出极为震惊的神色：“您老说什么？” 渔翁笑着摇摇头：“算了吧小子，不要装出这样一副表情。自从你邀请老夫上泰岳、下南疆，如今又把这许多事告诉我，其实是想让老夫先开口吧。” 江凡轻笑一声，收起震惊的表情，认真看着渔夫：“渔老，告诉我，您到底是谁？” 渔翁淡淡道：“白鹭洲渔翁，大周魔帅，还有……你的护道者。” 江凡呆呆看着他：“到底是谁安排的？告诉我那个人？” 渔翁微微叹息：“你心中早有猜测，一直在寻求的是个证明，但又不能承认。小子，你心思太深。所以啊，老夫也只好含蓄一些，你自己猜测去吧。” 江凡目光微微波动，张了张嘴，却终于缓缓一笑：“这叫自食其果吧，好，晚辈不问了。” 渔翁却正色看着他：“但你要记住，老夫是不是你的护道者，取决于你日后到底会怎么做，护道者，未必不能变成斩道者。” 江凡眯了眯眼：“晚辈……谨记。” 渔翁深深看着他，满眼都是感慨：“小小年纪，执掌极乐，加冕妖皇，更能搅动天下风云。老夫老了，本来已经心灰意冷，只希望在白鹭洲了此残生，怎料上苍抖擞，降下你这般人物，老夫也如枯木逢春一般，真是……世事难料。” 江凡神色却有些古怪。自己，不过是个文科教师，曾经一度以为所有的成就都是因为站在巨人肩膀上。可是……为何这么多人都觉得自己很厉害？ 难道…… 他面色越发古怪：……小爷，真的很厉害？ 第997章 太子杨丹 火光明灭中，老家伙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坐在篝火旁拿起酒葫芦灌了两口。 江凡看看他：“没死吧？” 老家伙直接道：“老夫手稳的很，死不了，一百零八根。” 江凡愣了下：“还要利息？” 老家伙哼了声：“他是想一百零八来着。” 江凡不由失笑：“仁慈，居然没要利息。” 老家伙道：“这小子，能交换小糯米？” 江凡摇摇头：“原本一点希望也没有，但是一百零八根骨头之后……好像有了些希望。” 两个老头闻言都有些不解。 江凡目光有些戏谑：“这件事提醒了我，虞倾城要的只是虞摧城无法接手虞家，而一个残疾白痴，恐怕比死的还好点，至少……” 渔翁明悟：“营救手足兄弟，她的名声会很好。” 江凡叹口气：“可怜的虞摧城，终于自己成了被摧毁的城，还复原不了。” 老家伙似乎不太理解，江凡把刚才的推断复述一遍，老家伙才皱皱眉头：“这女娃好算计，恐怕他把老夫的手段都算在其中。” 江凡愣了下，忽然反应过来道：“还真没准，能轻松做到让一个人白痴然后没人能救的，怕也只有你孙道通。” 虞美人的消息还没到，阿来却送来个人，说是丁少安弄来的。 此人，百渠太子，杨丹。 杨丹做梦都想不到，那个桃花眼的好看年轻人居然在没人的地方一巴掌将自己削晕了，然后送来这样一个阴森恐怖的鬼地方。差点以为自己是被他弄死了，如今已经在森罗地狱，当时就吓得尿了裤子。 看见有人过来，还吓得不停磕头，满嘴阎王爷爷，孟婆奶奶的求饶话。 直到看清楚来的确是人，才松了口气。而下一刻，当他 直到面前的少年郎就是江凡的时候，他再一次瘫软在地，吓尿了。 江凡捏着鼻子，面带好奇的打量着这位百渠最后的逃亡者，也是百渠最后的希望。 此人身材略显矮胖，面容白净，眼睛不大，倒是生了一副地主家胖儿子的富态样貌。 “太子杨丹……” 江凡琢磨了一会儿，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不要问我……” 杨丹惊惶失措的挥舞着双手嘴里叫着。 江凡眉头一皱：“你……这不行啊，上一个这样的……我带你去参观下。” 于是，见到虞摧城的杨丹，再再再一次尿了。可惜，此刻他还没意识到，从此之后，再没硬起来过…… 见识过虞摧城的惨状，杨丹简直如同竹筒倒豆子，知道的啥都说了，只是一个劲求饶。 导致众人都看不起他，这样的人就是百渠最后的希望？百渠恐怕再也没指望喽。 唯独江凡神色有点古怪——这小子，是真的废物，还是能屈能伸？ 不过他还是打算留着此人。有了他，百渠的事更好处理。 但他对此人的关注，此刻远不及丁少安。 虞美人竟然把新入门的丁少安安排在身边，这件事让他多少有些想法…… 而虞美人此刻正在大发雷霆。 谁都没见过这位王妃、国师如此愤怒过。 但都能理解，作为一个扶弟魔，把弟弟给弄丢了，十有八九落在仇家手中，这种事，就算虞美人也忍不了。 “废物，都是废物！一万多人，竟然留不住那小子，还丢了本宫的弟弟，你们可真是该死啊——” 她说着，眼中露出极度冷酷的意味。 众人都是心中一凉。尤其是郑家，觉得虞美人恐怕要以此为借口对郑家动手。 赶忙上前好一通解释，却无法熄灭虞美人的雷霆之火。 “本宫就这一个弟弟，我虞家就这一根独苗，若是有损伤，谁担当的起？” 只剩一条手臂的金执法并未离去，只是面色有些不太好，此刻他终于开口：“王妃，是否落在对方手中还未可知，就算是的话，我们有把柄在手，他们也不敢如何。” 虞美人闷哼一声：“本宫这是那小子三国中写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你们说，要怎么办！” 金执法沉思片刻道：“为今之计，恐怕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交换。” 虞美人无比愠怒的拍案：“付出这么多心血，就这样就算了？” 金执法缓缓道：“当然不行，不过当前最重要的是保住虞公子性命。然后，我们可以集中力量伏击，争取一击而竟全功。” 虞美人这才略微平复了些：“哦？金执法，你有何计划？” 金执法思忖片刻道：“王妃不是怀疑有人做了内应么，不如放出消息，要交换人质，对方一定会得到信息。然后，您就选个优势地点进行交换，而我等则尾随其后，伺机杀之！” 虞美人想了想：“简单的计划。” 金执法道：“计划虽然简单，但只要把握好，比复杂的计划更有效果。” 虞美人沉思片刻：“也好，在南楚地界，我们占据力量方面的优势，倒不如放手搏杀。” 然后她扭头看了看郑家领头人，语气有些不善：“郑文，这是最后的机会，若是立功，大王自然会善待郑家，否则……你们懂得。” 郑文暗中叫苦。这件事他们本不打算参与，但无奈，金执法以帮助他们正式联盟天魔殿为条件邀请，不由他们不动心。而且，虞美人以权势压迫郑家，若明面上不服从调遣，背地里自然会遭到项臣的恐怖打压。 所以，此刻能说什么，只好唯唯应下。 “唐百术，你这弃徒混的还不错，接替你舅父进入诛妖盟，短时间能集结南疆十六个门派的力量共同对付此人，也算立了功，若此番事成，有些东西，自然会还给你。” 唐百术面色一喜：“多谢门主。” 虞美人看他一眼：“用心做事吧。另外……” 他看向金执法：“本宫受制于人，不便再出手，此番，就请金执法全权指挥行动。” 金执法目光一闪，沉默片刻，微微叹口气：“王妃放心，金某……明白。” “最好是真的明白。”虞美人面无表情道。 金执法淡淡道：“本执法当然心如明镜。王妃不必点拨，如今除了大事之外，本执法因其断臂，从私仇而言也定会尽全力。” 虞美人似乎松了口气，长身而起道：“好，那么有劳金执法。来人，散播消息，五日后，碧波湖紫阳道观，请那位见面一晤。” 第998章 江公子的筋斗云 江凡对于老家伙为了口腹之欲要了一万只毒蜂本来大为腹诽。 可当蜂后开始传授他操控之法的时候，忽然眼光大亮，欣喜非常。 这，可不光能得到美食，完全是宝贝啊。 因为，这些毒蜂一旦运用得当，首先就是一件极其犀利的攻击武器，还能来无影去无踪。 然后，就是更厉害的了，当初蜂后曾经以毒蜂组成面孔，江凡还觉得是装x。事实可不然，这些毒蜂经过蜂后精心蕴养，肉身极为强悍不说，甚至能传导真元，而在江凡看来，这就是可以用之来构造阵法。 还有第三个妙处，毒蜂完全可以裹挟江凡飞天。于是经过几百次操练，毒蜂凝结成团飞起来，江公子傲立其上，仿佛驾驭着一朵乌云飞行。 所以说，江公子的筋头云诞生了，美总不足，是黑色的，乌压压仿佛妖云。 一点小瑕疵当然不会影响江公子的好心情，于是这几天，就能看到这位天天挥舞一根棒子，驱使着毒蜂嗷嗷叫着飞来飞去。一会儿排成这形，一会儿排成那形，玩儿的不亦乐乎。 老家伙等人大为糟心，毕竟看着这场面，就好像看到妖怪来袭。 当然，最糟心的老渔头。 自从的了孙道通的配方，蜂后的修为进境飞速，整天纠缠着他打生打死，弄得他叫苦不迭。 幸好，大圣境本来就是武道最大的瓶颈，没那么容易突破，老渔头还算应付的来。 不过由于看不惯江凡幸灾乐祸，憋屈了就把他挂在竿头晃荡。江公子从开始的羞耻万分，到后来竟然发现这般荡来荡去反倒有助于思考，难怪许多人喜欢坐在秋千上悠悠达达的琢磨事儿，慢慢的，江公子就在寻思回去凡人居是不是要弄个秋千出来。就挂在青莲湖旁边那棵大榕树下，脚底下是湖水，头顶是绿荫，想想也挺美。 第三天傍晚的时候，收到丁少安传讯，虞美人有意见江凡一面，谈谈人质的事。 江凡这才停止了作妖，找到几人商议对策。 “这个地点选的有些意思。” 江凡驾驭妖云偷偷去了碧波湖附近兜了一圈之后，回来说道。 “这碧波湖是南疆少见的开阔地，湖面千顷，中央有座小岛，上面有座道观，叫紫阳观。是那个跟天师府抢正统的紫阳宗所在地。” 江凡简单介绍过后，王璇玑当即就道：“这里我知道，虞美人选择此地看似敞亮开阔，实则可能包藏祸心，道观四周水下无处不可藏人，用阵法加以掩饰，很难被发现。” 江凡点点头：“她没想法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倒是对那紫阳宗更感兴趣。当初龙虎道门分化，紫阳宗为了发展，来到南岭之地，傍上了虞家这棵大树，这次不知道又要在其中充当什么角色。” 王璇玑微微一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凡也是笑笑：“说的对，有渔老、蜂后这些高手在，龙潭虎穴咱们也闯得。” 渔翁道：“话不是这么说，以虞美人的势力，想要布置绝境的话，纵然我们在，也未必能讨得了好。何况我们也不算隐藏手段了，在你配合虞美人追逐的时候已经尽数暴露。” 江凡哈哈笑道：“是啊，我们已经把牌面亮给虞美人，所以她心里大概有数，觉得我们实力足够呢。” 王璇玑哦了声：“听你这意思，我们要对付的并非虞美人？” 江凡挑了挑大拇指：“老王你这脑子确实好用。” 渔翁道：“问题在于，你想不想当这把刀。” 江凡道：“都是我的对头，这刀可以当，只是希望在小糯米的事儿上，虞美人给我个明确的交代。” 王璇玑忽然想了想：“我觉得她会。” 江凡也捏了捏下巴：“我觉得你说的对。” 很快众人来到了碧波湖，江凡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摇摇头：“越看和张仪上次选的地方越像，难怪他俩能合作。” 一艘小船晃晃悠悠来到近前，有个艄公抱拳施礼：“可是江公子当面？” 江凡微微一点头，那艄公便做了个请上船的手势：“我家主人有请。” 江凡也不多言，径直上了船。艄公摇起双桨，小舟慢慢向着湖心漂去。 不多时，众人弃船上岸，眼前是一座恢弘气派的道观，大门上书三个大字——紫阳观。 江凡看了看，不由笑道：“还真是有钱啊，相比之下，天师府跟叫花子差不多。难怪人家瞧不起老天师这个正统呢。” 两名道童快步上前稽首迎客：“几位客人，不知哪位是江公子？” 江凡上前一步含笑道：“本公子在此。” 道童连忙道：“诸位里面请，江公子请随小道入内院，主人独自在内院会客，其余各位，还请在前院暂坐歇息，自有茶水奉上。” 老家伙眉头一皱，“我陪你进去。” 江凡却摆摆手：“不必，人家也是一个人，很有诚意嘛，我自去便是。” 老家伙目光微微一动：“小心些。” 江凡微微一笑：“无妨。烦劳小道士前面带路。” 穿过两重院落，江凡才来到一所小院。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张石桌摆在老槐树下，桌上一壶清茶，桌旁一位浅绿衣裙的绝美女子，正在素手斟茶。 江凡轻轻一笑：“好一幅美人烹茶图，虞姐姐，又见面了。” 虞美人缓缓放下茶壶抬起头，露出一抹笑意：“弟弟来了。”。 纵然不是第一次见虞美人的真容，江凡还是一阵恍惚，心中大感惊艳。 虞美人姿容绝世，据说不下于天下第一美人孟婵娟，实在是个旷世尤物。 尤其与孟婵娟不同，虞美人带着一股清新淡然的气息，让人倍觉亲切。 若不是江凡知道，此人就是南楚最阴暗的女子，换做旁人，很容易被她的外表所欺骗。 “姐姐真是越来越美，项大哥好福气。” 虞美人咯咯一阵娇笑：“弟弟不也是越发清新脱俗，简直不像凡尘中人，嬴无双同样眼光毒辣呦。” 江凡看着她有点感叹：“说起来，上次静安之行未曾见到姐姐真容，时隔十一年，再看到姐姐，真是让人感慨万分。” 第999章 姐姐与弟弟 虞美人巧笑嫣然：“姐姐其实很不想见到弟弟呢。” 江凡缓步向前走去：“那姐姐放了这么长的线，又图些什么？” 虞美人含笑道：“哦？果然是弟弟，姐姐的小心思看来没有瞒得过你。” 江凡走到桌前，很自然的坐下。 “看来，姐姐的确有所图。” 虞美人也款款落座，伸出春葱般纤长秀美的手指，将一盏茶推向江凡。 “弟弟不妨猜猜看？” 江凡并不着急，用手轻轻试了下水温：“还有些烫，不用急着喝。” 虞美人道：“凉了，就不好喝了。” “所以，这个时机刚刚好下口？” “刚刚好。”虞美人目光明媚。 江凡微微出了下神，拈起杯子，“那么，弟弟就不推辞姐姐的好意了。” 说罢放到唇边，轻轻呷了一口，随即轻轻放下：“不怎么好喝。” 虞美人道：“自然比不得弟弟的好茶，但此茶虽然口感略差，倒也能解渴。” 江凡淡淡道：“姐姐很渴啊。” 虞美人道：“人嘛，一段时间不饮水，总会口渴的。” 江凡笑笑：“就这么着急解渴？” 虞美人歪头看看他：“大楚总不能老是这样下去。” 江凡面容平静：“那是你大楚的事，姐姐这么做不厚道。” 虞美人不由大笑起来：“弟弟呀，不是姐姐说，你也会谈厚道？” 江凡皱皱眉，却只是垂目摇摇头，笑了。 “还是这么深的偏见。其实当年的事，姐姐不觉得更多应该感谢我？” 虞美人想了想：“若从帝王术来说，弟弟除掉了怀王，让你大哥少了个巨大隐患。是应该谢。怎奈弟弟实在坑人，姐姐兴不起那份心思来呀。” 江凡瞅瞅她：“那情事儿呢？弟弟好歹算个媒人。” 虞美人却还是摇头：“没有你，我和大王相遇也是迟早的事。这就是为什么虞家上下当年那么配合我去帮助大王，因为家族当时就有两个考虑，除了怀王还有大王呢。只能说弟弟赶了个先。不过呢……” 她嫣然道：“倒是感谢弟弟觉得我们二人乃天作之合，让姐姐心中有些感激。” “可惜……这感激不足以让姐姐放下仇恨，自然也更不足以让姐姐放弃利用我的心思。” “都是江湖儿女，弟弟说这话，可不像大权在握的摄政王。” 江凡摇头：“咱们之间不必说这些，所谓摄政王头衔，阻拦不了姐姐的野心。” 虞美人道：“我没有野心，若说有，也只对我的王。” 江凡深以为然：“故此，姐姐千方百计引我来，便是想要借用我的手，来替项大哥扫清这些毒瘤。” 虞美人居然也不否认：“弟弟聪慧更胜当年，若不是太懂你，姐姐真不敢引你入楚呢。” 江凡道：“清扫……项大哥要有大动作了？” 虞美人淡淡道：“楚国家事，弟弟不必关心。” 江凡笑道：“我是不想关心，可惜，已经被姐姐牵连进来。” 虞美人道：“项大哥的大事，和你无关。姐姐只想请你帮这个忙。” 江凡道：“有这么请人帮忙的？姐姐不是请我帮忙啊，根本上就是想要我的命。” 虞美人笑了：“确实，能留下弟弟的命最好。可惜，布下那么大的局，前后投入两万人，竟还是未能如愿，那就进行下一步，挺好的。” “这个挺好的，听着很讽刺。”对她的毫不避讳，江凡竟然有些佩服。 “弟弟是不是觉得我很直接，没必要藏着掖着，你和我们夫妻算是苦大仇深，我这么做，你不会觉得意外。” 江凡苦笑一声：“姐姐真是记仇啊……” 虞美人莞尔：“弟弟并不吃亏，家人不就是弟弟最关心的？” 江凡抬起眼睛望着她：“告诉我，当年她的失踪是不是你所为。” 虞美人沉思一下：“看来我说不是，你也不会信。好，姐姐承认，和我有一定关系，但姐姐更多是做了件顺水推舟的事。” 江凡盯着她：“果真如此？” 他看似平淡的目光却让虞美人心中一凛。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眼前这个少年的本事。 “姐姐没有说谎。” 江凡微微收敛目光：“幸好姐姐这么说……” 虞美人轻叹一声：“龙，是有逆鳞的。姐姐本来差点越界，只可惜，有人替我做了。” 江凡道：“想必你也不会告诉我是谁。” “十一年过去啦，姐姐还是有些畏惧你，所以，也不希望你搞掉他们。” 江凡不置可否：“你知道，我迟早会查到。” 虞美人点点头：“丝毫不怀疑，但能拖一时是一时。” 江凡沉思一阵，回到刚才的话题：“姐姐发现弄不死我，就想着推行下一步计划，借我之力清扫南疆一些势力……” “都是特地挑选的，弟弟有清除他们的理由。” 江凡道：“姐姐想的很周到。” 虞美人道：“不想沾染，总要周到一些。” 江凡淡淡道：“不想沾染，你确实不想影响项大哥光辉灿烂的王者形象，真是为他考虑啊，好处都让他得了。” “他是楚国的王，名声确实要好。”虞美人毫不否认。 江凡轻哼一声：“但是我只管来的人，其他，你自己解决。” 虞美人当即道：“足够，打掉这些，我肃清南楚江湖势力就容易更多。” “而且，我也成功和他们结仇。” “弟弟明见。” 江凡道：“金执法，你想要他也去死？” 虞美人微微一抿嘴：“他是我的合作者，可以留着，当然……”她目中掠过一道狠辣的光：“也可以死。” 江凡道：“金执法恐怕不知道你怎么想。” 虞美人淡淡道：“大一点的棋子而已，他知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江凡终于喝下那杯茶：“我替你做了，将她完整的还给我。” 虞美人却摇摇头：“我做不到。” 江凡眉头一皱。 虞美人道：“弟弟莫急，因为，她根本不在姐姐手中……” 江凡倒是愣住：“不在你手中？在何方？” 虞美人长长吁了口气：“你呀……早就见过她了。” “什么？”江凡这次不由长身而起。 虞美人轻笑一声：“果然，情谊永远是你的羁绊。” 江凡不想谈这些没用的：“她，是谁？” 第1000章 女妖与妖皇 虞美人四下看了看：“此处是一座道观，乃龙虎道宗两大分支之一，另一分支为天师道，似乎新出了个道子，天生道心通明，能望气运，叫做慧明小真人……” 江凡一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虞美人缓缓道：“道门，有道子，佛门，亦有佛子……” “佛子……佛子……？” 瞬间，一道闪电划过江凡的心头。 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千佛寺，南宗，佛子？” 虞美人含笑点点头：“弟弟的脑子，真是快。” 江凡一下子坐在石凳上，心中浮现那佛子的一切，是啊，他为何神志不清，为何浑身镀金，为何会说出那几个字…… 原来，那根本就是小糯米！她居然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而任谁也想不到，佛门佛子，竟是个女娃娃！ “……灯下黑，认知障！好你个虞美人。” 江凡不由咬了咬牙。 虞美人咯咯一笑：“能让弟弟郁闷一会，真是不容易呀。” “你送去的？” 虞美人点点头：“那个门派要想将她炼制成某种东西，但既然被我所得，这种奇货我又怎么会浪费，便制造了一系列所谓神迹，成功将她送入大佛寺。那些大和尚们为了掩盖她的女童身份，给她涂上厚厚的金粉……” 江凡看她一眼：“为什么她神志越发不清。” 虞美人摇头：“这个姐姐真不知道，只是知道这女娃非同一般，万物有灵气，她仿佛可见之。加上姐姐设局，吸引高僧将其从崩塌的大佛中取出，故此，佛门才相信了她是真正的佛子转世。” 江凡不由一愣，自己那小真人是冒充，可小糯米这是怎么回事？可见万物灵气？ 不过眼下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深吸口气：“原来如此……姐姐还真是处心积虑。不过，弟弟认为，你存着日后借她收服千佛寺的想法吧。” 虞美人道：“大王看不上和尚，说其假慈悲。但佛门势力不容小觑，他不愿做的事，自然只能姐姐我来做。不过，最大的想法是，千佛寺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江凡倒是很赞同：“置于大庭广众之下，就连我都没想到，好谋算，不愧是人称南楚女妖的虞美人。” 虞美人笑道：“比弟弟还差了些，世人只觉得我是女妖，可姐姐却知道，弟弟才是妖中之王。” 江凡忍不住幽幽叹息一声：“还妖中之王？失误，失误啊。” 虞美人却看看他：“不，这反倒是我急于见你的原因，你太聪明了，已经推断出许多暗地里的东西，再给你时间，恐怕你迟早会想到。” “所以，你急于会面，并不是为了你那个蠢货弟弟。” 虞美人正色道：“怎么能这么说呢？那可是我的至爱亲朋。” 江凡看他一眼：“为了项臣的霸业，挚爱亲朋？不过是需要多加点价码罢了。” 虞美人吸了口冷气，心头一阵发毛：“你这个人真是可怕，连这些都被你看到了……” 江凡道：“你留下的线索很隐晦，不过我太了解你，知道你的目的不可能只是清除一些所谓江湖势力这么简单。” 虞美人慵懒的道：“既然如此，藏着掖着也没啥必要。弟弟也许已经替我想好了怎么对待他？” 江凡道：“我会交给你一个白痴，可够？” 虞美人大为欣喜，笑颜如花：“够了，够了，我就知道毒王阁下不会让小女子失望。” 江凡道：“可惜，你只是拿了一个消息交换。” 虞美人道：“哦？不够？那再加个人如何？” 江凡看看他：“一个年轻人？” 虞美人拍拍玉手：“说真的，我刚开始还真没怀疑他，直到我不得不怀疑。” 江凡轻笑一声：“他虽然聪明，到底是没躲过你的法眼。” 虞美人道：“很不错了，若不是必须怀疑他，他甚至能真的潜伏下去，你有个好手下。姐姐只是好奇，你也许明知道我会看穿他，为何还要如此？” 江凡道：“你我这件事，总要有个开端，他去，就是开端，而你也需要个传话筒。” “哦？弟弟就这么自信，认为姐姐一定别有心思？” 江凡道：“太刻意了，挑唆百渠，就是在催我，我哪能让姐姐久等。只是让人伤心，姐姐第一个想法，确实是想弄死我。” 虞美人点头：“佩服，佩服。你从我在水牢中自语，就已经在琢磨这件事了吧。” 江凡呵呵一笑：“姐姐什么人，会如此控制不住自己，在那里嘀咕？” 虞美人哀叹一声：“我还觉得我做的挺自然呢，毕竟当时受了那么大气。” 江凡道：“我也差点信了，可你是虞倾城。纵然我弄死了虞家军，破坏了你们和张仪的大计，但你，绝不会为过去的事怒火上头，以至于影响判断。” 虞美人在此赞叹：“到底还是知我者弟弟也。好吧，那个年轻人我绝不为难，这回够了？” 江凡道：“他只是个传话筒，确实没必要为难，加上他，我们交换达成。” 虞美人道：“痛快。提醒弟弟一下，接下来，是一场硬仗哦……” 江凡轻哼一声：“你的布置，该摊牌了。” 虞美人一愣，旋即连连赞叹：“真的是妖孽啊，弟弟。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凡摇头：“我不知道，只是因为你的心性，很难让我想不到。紫阳宗在里面充当了个什么角色？” 虞美人惊叹中道：“都让弟弟看穿了，紫阳宗，才是配合王爷布局杀人者。” 江凡淡淡道：“还是背锅侠。” 虞美人道：“都在弟弟眼里。其实，弟弟可以走，我既然都交代完了，弟弟完全可以现在离开，带着小糯米回你的大秦。” 江凡轻笑：“算了吧，我不想带走一个有问题的小糯米，希望在我见到她之前，你去掉小手段。” 虞美人挑起大拇指：“再说一次，知姐姐者，弟弟也。” 江凡眨眨眼：“况且，我是个实在人，既然答应了，就要帮忙帮到底嘛。” 虞美人愣了下：“弟弟这么一说，姐姐怎么突然觉得心里没底了呢？” 江凡摆摆手：“不用想那么多，我说过，有时候我很实在的。” 第1001章 弟弟，从不吃亏 虞美人抚了抚胸口，“希望如此。” 江凡道：“我接下此事，就和这些家族有了深深的仇怨，你那时就未必要斩草除根，或者会利用这件事收服许多人，这笔买卖姐姐真的很划算。” 虞美人幽幽叹息一声：“弟弟大智如妖，姐姐无所遁形。其实，若是能得弟弟真心相助，天下还有谁能放在我们的眼里。” 江凡道：“不说这些没用的了，我只问你最后一件事，千佛寺完全不知情？” 虞美人有点不满道：“不必冤枉他们，千佛寺……也算这笔交易中，送给弟弟的吧。” 江凡点点头：“如此……甚好。” 虞美人伸出一只手：“我都大方了，弟弟不如也大方点，把那个杨丹还给姐姐？” 江凡勾起嘴角：“姐姐的大方，不足以平息弟弟差点被杀的愤怒，不如再大方点，让了吧。” 虞美人委屈：“哎……你可真是，从不吃亏。” 江凡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丝诡异：“是的，弟弟从不吃亏……” 虞美人没来由心里一突突：“你还想要什么？” 江凡微笑：“姐姐这个还字用的甚是巧妙。为了报复姐姐欲杀我之仇，姐姐似乎还要多付出点代价。” 虞美人秀眉挑起：“这场交易弟弟并不吃亏了。” 江凡龇牙一笑，牙齿白森森的，虞美人感觉看到了恶狼。 “有话你就说，别这副模样，不适应。” 江凡道：“姐姐既然想利用我背锅，那就不如进一步用用。” 虞美人一愣：“此话何意？” 江凡搓搓手：“姐姐和项大哥不是一直想让我来楚国为官吗？” 虞美人忽然伸出素手：“停！你等会儿。” 歪头瞅着他，满眼都是怀疑。 “要官儿……你这厮，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江凡道：“也没别的意思，既然二位都想我来，那我就跟两位讨个官儿？” 虞美人这会儿反倒突突了，眼神充满警惕：“你给我说清楚。” 江凡道：“姐姐莫不是怀疑我？” 虞美人冷笑：“秦国三王爵，跟我要官？你觉得呢？” 江凡不满道：“我那师傅张之陵还曾担任五国之相，我在楚国弄个官儿咋了？很奇怪吗？” 虞美人很干脆：“不一样，你师傅代表泰岳，代表皇庭，你代表谁？嬴无双，一个野心家。” 江凡翻个白眼：“你这气量不行啊。” “气量？跟你谈气量，早晚气死。” 江凡挤眉弄眼道：“这话说的，我不是满足你的想法嘛。你看，你不是想收拾了不听话的郑家么，弟弟就替你办个彻底，将那个不听话的郑林赶下台如何？” 虞美人一呆：“赶郑林下台？你……有办法？” 江凡摆摆手：“姐姐又忘了我是谁？东晋二王子、秦国太上皇都能让我赶下去，他算什么？” 虞美人冷眼瞅着他：“你这么一说，我更不敢了。等等……不对……你赶郑林下台，想让谁上去？” 江凡笑道：“当然是找个听话的，怎么，姐姐难道不愿意？” 虞美人越发警惕：“听话？听谁的话？” 江凡道：“当然是听大人的话，我的意思是，找个小孩子当家做主如何？” “小孩子？谁？” 江凡神秘一笑：“郑昊之女。” 虞美人愣住：“她，不是失踪了？” 江凡道：“还活着，就在我府上。” 虞美人樱唇张开，一脸不可置信：“郑昊之女？在你府上？” 江凡道：“一个小娃娃，还不是想怎么管，怎么管，姐姐意下如何呢？” 虞美人顿时陷入深思。郑昊之女，从名分上来说就是郑家继承人，而且这个郑昊是有心投效大楚王室的。郑小公主又年幼，就算江凡有想法，在楚国境内自己也比他有力量。何况，无论是谁，都比彻底敌视王室的郑林要强。 说实话，她无比希望郑林下台，但郑家执掌河海运输，乃势力非常庞大的豪门巨族，根深蒂固，想动他们太难，绝对牵一发而动全身，纵然是虞美人一时间也没有好的办法，这才想借助江凡削弱郑家。若是能搞掉郑林……这个提议的确让人心动。 只是，出主意的是江凡，这就让他很不托底了。 江凡见她狐疑，知道他对自己不信任，便道：“姐姐放心，我不要什么大官，一个海丞足以，而且只要五年。况且我保证，只要郑家小公主上位，姐姐随时可以免了我这个职务。” 虞美人看看他陷入沉思。这个时代，限于认知和能力，人们对航海或者海运没有太过重视，所谓水运通常只是指漕运。而这个所谓海丞，不过是沿海一代主管渔政、码头、造船、航线这些方面的简单事务，隶属少府管辖之下的小官儿罢了。 但是，由于海龙王的出现，加上东晋谢家和郑家的发迹，还是让许多有心人注意到海运这块蛋糕。尤其是战时运输，显得更为关键。但这又主要归水师衙门管理，海丞的权限根本挨不着。就算挨的着，秦国和海疆隔着夏、晋两国呢，哪来的运兵这事儿？ 若是以五年海丞，换郑家易主，这交易好像怎么看都不吃亏…… 但问题还是江凡，这人太鸡贼，他想要的，就没有白给的。虞美人不会忘记，当初不过因为一株药材，他就搞掉权势滔天的怀王。 “不行！”既然想不通，她选择果断拒绝。 江凡大皱眉头：“姐姐，这好处可很大啊，你知道，郑家小公主活着，就算你能换上其他人也不行，就算行，等你做到都什么时候了？你要于清扫国内势力，时间上也来不及。” 江凡说的是事实，虞美人虽然心中也嘀咕，但表面只是冷笑：“一句话，我信不过你。” 江凡呵呵了：“那我降低条件，三年，三年总成了吧。” 虞美人思忖片刻：“一年，而且最多……一个转运使。” 江凡都惊了：“转运使？刚才还说我要来给我高官厚禄，就这点量？转运使不过芝麻绿豆大的官儿啊。” 虞美人道：“你要能彻底离开秦国，宰相都给你。” “那不可能。”轮到江凡果断拒绝。 第1002章 要个官，买个岛 但他的拒绝，倒是让虞美人稍微安心了些。但面上一点没放松：“就这转运使还不能给你本人，另外找个人！” 江凡大脸黢黑：“姐姐，你这就是没诚意了，逼我搞事情啊。” 虞美人咬咬牙：“弟弟，这是在楚国，姐姐不怕你搞事情。” 江凡忽然又谄笑起来：“不让我当也称，但三年，海丞官职，我保证对郑家税银翻倍，我一文不要，全给你。如何？” 郑家赋税超大户，虞美人多少有些心动，却没动了底限：“不行，一路转运使，三年，非你本人，要在我监管之下。” 江凡似乎很无奈，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好吧，谁让在你地盘上。” 虞美人此刻道：“说吧，为什么要收拾郑林。” 江凡道：“两个原因，第一，他想要投靠天魔殿，而我和，魔宗不怎么愉快。第二，你知道，我和项大哥在楚国生意可不小，这海路运输……” 他故意没说完，留给了虞美人很大想象空间。 虞美人倒是心中大为意动，说实话，巴清在南楚的五成利润给了项臣，这可是他富国强兵非常之重要的一块收入。 只是虞美人多少有点不解：“你早已富甲天下了吧，为何还如此惦记黄白之物？给那女帝用？” 江凡并不否认：“项大哥怎么用，我就怎么用，大家都心知肚明，难道你要扔掉这一块？” 虞美人当然不会，你扔了，人家没扔，最后你自己吃亏。 他说的合理，虞美人也微微松口气，一个转运使而已，还不是江凡本人，自己看得住。 “姐姐现在明白了，你是要控制郑家航线，掐住郑林的喉咙。” 江凡笑道：“对付他们就用该用的办法。” 虞美人道：“郑林不好对付，你以为一个转运使是什么？就是海丞他都不看在眼里。” 江凡笑笑：“所以啊，我需要个头铁头又好用的转运使，还需要姐姐暗中支持，转运使搞事情，姐姐从中调和，或者施压，让郑林乱起来就好，其他的，我自有安排。” 虞美人反倒放心不少，点点头：“这算是合作，目的一致，姐姐自然会出手。不过这郑家小公主，你当真有把握拿捏得住？” 江凡道：“拿捏？不，不，我只要郑林下台，然后和小公主签订货运条约就好。至于如何拿捏，是姐姐和大哥的事。” 虞美人总觉得其中不简单，但眼下，郑家是楚国心头之患，几乎仅次于英鹿、天魔殿和司空家，能搞掉郑林这个反骨仔，这件事还是值得合作的。 但有件事她很在意：“派谁过来？” 江凡笑笑：“一事不烦二主，那个桃花眼不是在你这儿么？也算熟，就他如何？” 虞美人神色不易觉察的一动，居然答应的很痛快：“好，就他。” 江凡嘴角微微勾起，眼底掠过一丝古怪的光，却很快正色道：“这但要附加一个条件，卖给我一块地方。” 虞美人直接打断：“不卖！” 江凡被噎了一下：“姐姐不要这么武断，合作合作，大家各求利益，总要谈谈再说。” 虞美人不买账，说差不多了，不要得寸进尺。 江凡却死皮赖脸：“不行，这事儿你听我说了，就能答应。” 说实话，这次虞美人知道自己确实想弄死江凡，要想这小子不搞事情，还真得顺着他点儿，只好勉强道：“说说吧，说服不了我，没戏。” 江凡笑道：“你一定能答应，因为我要买的，只是个荒岛罢了。实际上也是为转运使限制郑家提供便利。” “荒岛？”虞美人一愣：“哪里？” “南湾群岛，也就是渔民说的夷州岛。” “南湾？”虞美人愣了愣，那里的确是未开化之地，比十万大山都要蛮荒许多，听说也有些住民，好像是楚国攻打十万大山的时候流窜过去的少数人。 这样的地方对大楚完全没什么作用，实际上，南湾也不过因为距离楚国相对近些，容易被看做楚国领土，但楚国基本没把它当做自己的领地，严格来讲甚至都没划入过版图，自然更从未派驻官员打理，毕竟经营它属实费力不讨好。 “就是为了限制郑家？”但任何事，只要江凡提出来，虞美人先天就要打上五分怀疑标签。 江凡道：“当然，否则我要那破地方干什么。姐姐知道，郑氏生意虽然遍及楚国河海，但本家盘踞金沙群岛，不与大陆接壤，这也是项大哥很难对付他们的原因。有意思的是，他们经营海运，货船一路北上，一定要经过南湾群岛附近海域……” 他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姐姐觉得，若是在南湾岛上盘踞着一伙儿海盗，时不时出海打劫……” 虞美人顿时眼睛一亮，秒懂。 “损，真他娘的损啊……”虞美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是……”她有点疑惑：“郑林有船，有私军，你就不怕他打你？” 江凡仰天大笑：“南湾上百岛屿，海盗们随意流窜就行了，他到哪去找我？累死他。” 虞美人这才恍然大悟，是啊，要打那地方的确是费力不讨好，甚至徒劳无功的事。而郑林若要打算占据那里，性质可就不一样，楚王便可以站出来说话，这就是江凡要转运使的作用，真是一环套一环。 而她也并不担心江凡在那里屯兵养人为祸，在她看来，想要把那里搞起来，没个百年都没戏，况且他怎么搞？秦国相距万水千山，更隔着晋夏楚三国，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甚至没准到那时候，大王早就一统天下加冕人皇，要对付这弹丸之地，还不是挥挥手的事。 其实虞美人这么想也没毛病，除去眼界之外，这里在世人眼中，的确没有什么开发的可能性。尤其，像她这种人，懂得审时度势，在特定时间争取特定利益，眼下对他而言，这场交换不但没有损失，还占了天大便宜。 郑林啊郑林，虞美人现在都有点同情他了。遇上这么个妖怪，你的好日子没两年了。 第1003章 两只妖精的对手戏 “送给你了！”对于一个不是自家的东西，尤其是孤悬于海外的荒岛，虞美人毫不吝啬，素手一挥，当即就拍了板，竟一文钱也没打算要。 “不，不，咱们亲兄弟明算账，免得将来后悔，五十万两白银，姐姐出契约，小弟永久拥有此岛。毕竟……这个岛屿……小弟还有大用。” 五十万两白银固然让虞美人心头一喜，但他这么一说，虞美人更多的是好奇：“南海之地，蛮荒岛屿，你有什么大用？” 江凡轻轻一叹：“江湖险恶，我总要在遥远的地方，给自己留一个退路。” 虞美人顿时恍然。秦国江湖庙堂，也是凶险重重，女帝更是心思难测。江凡这是要在远离大秦的地方给自己找个容身之所啊。这倒确实，没有比南湾荒岛更合适的了。 “但弟弟和嬴无双关系莫逆，短时间应该不至于。” “不至于？”江凡摇头：“新近发生的事，姐姐不会不知晓，树欲静而风不止，那大周，不消停啊……” 此时，虞美人也想起江凡这个新任的镇国西天王。不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弟弟……这是在未雨绸缪。” 江凡意味深长道：“世事多变，人心更善变，姐姐知我。” 虞美人道：“皇庭这个镇西王也是促使你想要安排退路的缘故？” 江凡道：“一个赤裸裸的阳谋，分裂我和嬴无双，姐姐当然也看得出来。然而问题在于，时间久了，会被有心人利用，隔阂……天知道会不会产生啊。” 天知道？虞美人眯眼，谁都知道，在这种事面前，你就是被动的。 “弟弟高明。”虞美人由衷道。 江凡苦笑：“不是高明，是不得已为之。” 江凡提出此事，说了这话，也让虞美人对南湾岛的事彻底放下心来。 只是若让他知道江凡此刻心底早已乐开了花，就算不明所以，恐怕也会立刻推翻此事。 压制着内心的狂喜，江凡表现得多少还有些不满，林林总总又提出几个条件，毫不例外，都被虞美人否决掉，说破嘴皮也没用。 不过，江凡纯粹为了掩饰，此行的目的早已达到，而且超乎寻常的好。事实上，他都没把握虞美人会答应转运使和南湾岛的事。 因此他高开而低走，实际上根本目的也就是一路转运使，当然，这个还远不及南湾岛重要。 此时的南湾群岛虽然确实蛮荒，除去确实有想法用它来对付郑林之外，未来多少年也许未必能有多大作用，但江凡知道，历史向前，有时候是慢慢变迁，有时候却会瞬间桑田沧海，人们迟早会发现这里的重要性。而自己就胜在了眼光。 条件谈完，两人关系仿佛、貌似又恢复了融洽，姐姐弟弟个不停，还有点挺亲热的意思。好像之前打生打死的不是他俩。 又是一盏茶之后，虞美人似笑非笑的道：“弟弟啊，咱俩不能这么和睦，让人怎么想呢？” 江凡轻笑一声：“看来和谈快要结束了，那咱们谈谈杀人的事儿。等会儿我送上个残废，姐姐定是要动怒。” 虞美人道：“所以，等下我们该闹崩了。” 江凡举杯示意：“戏总要演全套。姐姐怒气冲冲，拂袖而去，你走后……该背锅侠出场办事。” “随后，弟弟反击，他们被杀，我们……江湖再见。” 江凡笑笑：“我的反击？不，姐姐的杀招才对。说说，弟弟得怎么配合？” 虞美人咯咯一笑：“弟弟想多了，以弟弟的本事，应该能杀得了他们。” 江凡哂笑：“你有你自己的心思，我还是配合吧。” 虞美人道：“哦，既然弟弟这么说，那这紫阳宗就只好启动大阵。” 江凡看看她：“水上，大阵，龙漩吸星大阵？” 虞美人笑道：“弟弟聪慧，这个最合适。” 江凡道：“看来，需要我的人手补齐大阵缺陷……” 虞美人道：“弟弟厉害，从江面上就想到这一点了吧。” “这个提示不太明显，若非邹老夫子破阵时发现古怪，加上王璇玑的分析，还真不容易发觉呢。” 虞美人道：“没错，我拥有完整的龙漩吸星大阵，但我能动用的人手中，缺少你身边那样的阵道高手，他们主持阵眼，龙漩吸星大阵才是真正的上古十大奇阵。” 江凡点点头：“不出我所料，姐姐果然有妥善安排，只是你许诺了这紫阳宗什么，让他们甘心顶雷。” 虞美人道：“这是我的事喽，弟弟不也没说，为什么那几位会在你身边，姐姐真是越发看不透你了啊。” 江凡身边这些人其他人不知晓，但虞美人何等人物，蜂后和王璇玑根本就是千机门老祖之一，功法和装束都太容易辨认。孙道通更不用说，十一年前吃过他的大亏。就连渔翁，在追杀江凡的这些年，她也早知道了此人的存在。 “能让我千机门三大老祖中活着的两位翻过来帮你对付我，弟弟，你可真是高深莫测。” 虞美人佩服中深藏着许多惊悚。 江凡笑笑：“正如姐姐所说，那也是我的事，我不问，你也不问，挺好的。” “但我会查，除了孙道通和邹老夫子我明白怎么回事，其他三位可是让姐姐心里扎得慌。” 江凡伸伸手：“随意，不过姐姐小心些，这些人可都不是好相与的。” 虞美人嫣然一笑：“多谢弟弟提醒。既然如此，我也提醒弟弟个事儿，除了你们之外，好像还有人在寻找小糯米，如果不知道的话，就上点心喽。” 江凡心神一动，道：“这算是姐姐提醒我的第二件和小糯米有关的事，弟弟领情了……” 虞美人拢了下鬓角青丝：“这算第二件？那第一件，我可什么都没说。” 江凡轻笑：“姐姐这话有意思。” “意思，弟弟自己琢磨吧，我知道的也不多，也不想说了，你这人太贼，言多必失啊。” 江凡拱拱手：“替我问候项大哥。” 虞美人愣了下，旋即笑的直不起腰：“这次我不让他出手挑了你，他郁闷的要死，亏你还问候他。” 江凡打个哈哈：“一码归一码，毕竟结拜过呢。” 第1004章 望盛世相知，却乱世相识 虞美人道：“听姐姐一句劝，当着他的面别老提这个事儿，他窝火。” 江凡哈哈大笑：“知道，知道。” 忽然他凝视虞美人：“其实，若非此乱世，我还真希望有你这位姐姐和项臣这位大哥。” 虞美人也怔了下，目光有点迷离：“是啊……但这是乱世……” 她的目光很快恢复清澈：“其实，在这乱世遇见你，也真好。” 江凡呆了呆，望盛世相知，怎奈却于乱世相识。 沉默许久，缓缓吐出一口气：“那么……我们再会？” 虞美人认真看着他：“天下江湖，鱼龙争霸……我们定会再会……” …… 不论谁看到双眼泛白，口角流涎被抬出来的虞摧城都能理解虞美人的愤怒。 但她这愤怒中，却透露着无计可施的恼火。 所以，金执法完全明白她口中这个“杀”的分量。就是一个不留的意思。 事实上，金执法觉得，那几个老头子太过强大，想要逃走恐怕谁都拦不住。 但好在虞美人交代过，紫阳观会发动阵法阻拦他们一盏茶时间，这时间，足够发动真正的龙漩吸星大阵了。这才是他们敢做这件事的底气。 完整的上古十大奇阵之一，纵然是地仙也得留下。 只是没人知道，在虞美人的安排下，由千机门主持的几个阵眼已经悄然换成了江凡的人。 真正上古十大奇阵的气势，江凡总算见到了。千倾碧波仿佛被煮沸，万千漩涡遍布整个湖面，巨大的吸力造成了千百道龙吸水的奇观，最为粗壮的几道甚至给人一种连天接地的感觉。 而当金执法一方发觉大阵实在反杀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郑家、天魔殿、诛妖盟偕同的大大小小门派，在短短半盏茶功夫全灭。 金执法逃走的时候依然惊魂未定，若非虞美人经过他身旁悄然说了句：“择时而退”，他恐怕也要交代在这里。 只可惜，他并未敢声张，以至于天魔殿高手也尽数折损于此。整整三千高手，却在天威般的大阵中，连呼喊都传不出来。 此一役，三方元气大伤，而仇恨自然是转嫁在那位逍遥王身上。 金执法无法形容自己的愤怒，两次出手对付江凡，第一次折损了自己的影子，第二次本尊也险些交代，狼狈而逃。 事到如今，他隐隐好像猜到了什么，可却说不清楚。然而就算虞美人真的有问题，自己为她所救，也只能将此事咽到肚子里。 更不要说，她还代表楚王项臣。 最可恨的，众人团灭，唯独自己存活，在旁人眼中自己算怎么回事？魔主又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自己已经投靠项家？ 活下来是好事，可活下来之后，还要面对无数糟糕事。 看着远遁的金执法，八十一重楼中的第二重楼沉声请示，是不是要追杀。 江凡只是摇了摇头。这样很好，他心里忽然明白，这就是虞美人故意的。 留下金执法，可以将自己动手的事坐实，不论因为什么原因，金执法也只能往自己身上咬。 可江凡知道，金执法一定要杀自己，根源在于黎巨一脉，或者说因为皇太后。 所以，这次参与此事，魔主都未必知晓。而留着他，魔主一定会产生疑心，是个分化的好机会。 同时，金执法作为太上皇的大舅哥，他们是一系。而太上皇很大可能会寻找自己的长子嬴无天，嬴无天则在跟司空家合作，也就是项臣的对立面。 从这个角度而言，金执法一旦知道这一切都出自虞美人的设计，必然会和楚王一脉决裂。 虽说他能咬自己，可这件事本身也会随着虞美人的散播瞒不住，所以金执法死不死已经不重要了，甚至综合来看，他活着，好处更大些。 尤其江凡记得在太上皇造反的时候，金执法的影子还曾密会高荣，这件事也是他留着金执法想要搞明白的。 故此，江凡也很感叹，金执法的命可真硬。 千倾碧波湖足足经历了一盏茶时间的惊涛骇浪，才算平息。整个碧波湖湖水蒸发了一大半，很多地方露出湖床，岸边的堤坝、草木也都尽数摧毁。 就连紫阳观也只剩下断瓦残垣。不得不说，虞美人够狠，当然，人早就撤离了，损失的不过是道观罢了，虞美人刚刚赚了江凡五十万两，足够重新建设一座更大的。 接下来，紫阳观和千机门的人会处理善后工作。而虞美人则要趁机做两件事。第一，安抚家族，夺取最终权利。第二，趁机打压郑家、天魔殿，以及清理通过诛妖盟聚集起来的大大小小门派。 有时候江凡也很感慨，诛妖盟真是个倒霉的混子，哪儿哪儿都有它，倒霉的也都是它。 “我为大楚做贡献了啊……”江凡不由苦笑。 “但只是交换，平息不了项臣对你的愤怒。”王璇玑从背后走过来说道。 江凡自然明白：“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虞美人在操作，我那项大哥感激不到我。” 王璇玑虽然也很好奇江凡和项臣的关系，却也知道此刻不是问的时候，毕竟江凡最着急的是寻人。 “你先去吧，我和蜂后也算老友，有些事得说说，随后就到。” 他这是刻意支开蜂后了，这种人办事特别让人满意。 江凡当即偕同渔翁和孙道通赶往千佛寺，其实他并不担心虞美人再对小糯米做什么用不着的手脚，大家要的都是利益，而不是没必要的制造仇恨。 所以，千佛寺还是很清净的佛门圣地。信徒们依然在对着自己信奉的佛祖、菩萨安静的膜拜。 就连那座供奉佛子的大殿也只有大和尚一个人平静的禅坐。 江凡带着渔翁和孙道通推门而入，冰冷的目光盯着大和尚。 “你知道？” 大和尚宣了声佛号：“委实不知，但王爷描述那人之后，贫僧却生了怀疑。” “当真？”江凡的声音很冷酷。 大和尚稽首：“愿以项上秃头担保。” 江凡凝视了他一阵：“本王很愿意相信你，最好是真的。” 大和尚道：“绝无半点欺瞒。若是早知道，贫僧便不会如此行事，要么直接告诉王爷，要么选择和虞家合作，而非将千佛寺置于如此尴尬境地。” 这倒是实话，江凡慢慢点点头：“怀疑，为何不与本王开诚布公。” 大和尚叹息：“佛子来之不易，南宗实在舍不得啊。但贫僧深知王爷虎威，故此参与了此事，擒拿虞摧城，一方面是想验证真伪，另一方面，也想给自己留个余地面对王爷。” 第1005章 悬圃灵宗 江凡道：“还算坦诚，不过你这点小心思，到底影响了本王的家事。” 大和尚略带疑问：“敢问王爷，何以称之家事？” 江凡看着莲花台上的佛子：“她，本王的妹妹，这位老先生的孙女。” 大和尚吸了口气：“这……佛子确为佛像中取出……” 江凡看他一眼：“泥胎生活人？你这大和尚真的信？” 大和尚缓缓叹口气：“贫僧不信，奈何众僧皆信。” 江凡道：“不管你们信与不信，本王的妹妹便是本王的妹妹，改变不了。” 大和尚稽首：“既是如此，愿做补偿，王爷但请吩咐。” 江凡道：“你堂堂一代佛宗宗主，又身在南楚，未必要对我卑躬屈膝。” 大和尚宣了声佛号：“心有所请，指望王爷成全。” 江凡抬头看了看静坐着毫无声息的佛子：“保留其身份？” 大和尚点头：“不需很久，只要找到下一位佛子即可。” 江凡知道他所想，不外乎是怕南宗信仰崩溃。沉吟片刻：“但她情况不容乐观，你可知晓？” 大和尚道：“也正因如此，才敢请王爷成全。” 江凡眉头一动：“何意。” 大和尚缓缓道：“王爷回来，并未第一时间试图唤醒佛子，心中当有数。佛子，其实是陷入了古怪境地。” “说清楚。”老家伙一步迈上前道。 大和尚微微点头：“老施主莫急，佛子情形古怪，刚来之时，尚且清醒时间有半数。后来，越发昏昏沉沉，到了如今，十日中未必有一刻。大多数时间都在半昏睡状态。我千佛寺十八高僧以佛门无垢大法，助其净心守元，方才能让她延缓至今……” “延缓至今？什么意思？”老家伙目光森冷。 大和尚道：“若非如此，她早已进入假死状态，以其情况而言，假死太久之后，未必能再度清醒。” “这是何故？大和尚可知道根由？”江凡将老家伙拉回来说道。 大和尚沉吟片刻：“她体内似乎有某种古怪的气息，不似……不似人气，劫在觉醒，甚至在吞噬她的肉身。” 江凡一愣：“不似人？” 大和尚道：“我千佛寺高僧以为，可能是真佛在其体内觉醒，此说也为所有南宗所深信。然则……贫僧别有看法。不知王爷可否听说过一个奇门宗派，叫做……灵宗。” 孙道通开口：“灵宗？是那个具有灵伴的灵宗？” 大和尚道：“老施主见多识广，正是。” 江凡不由看向老家伙：“灵宗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好像也在某本神怪志异上见到过，却没有详细介绍。” 孙道通皱了皱眉：“灵宗传说已久，据说源自世外秘境——昆仑悬圃。” “中昆仑？”江凡顿时一惊。 世上的事一旦和昆仑扯上关系，就无形中充满了玄奇色彩，很难让人不为之动容。纵然是渔夫这等高人和见多识广的王璇玑也不由凝神细听。 “中昆仑……”大和尚也露出一丝奇光。 老家伙道：“具体以后再说，大概意思就是，这个门派是昆仑悬圃选中的世间代言，专门为他们寻找散落尘世的山海异兽。而这个宗派的人被称之为灵者，每个灵者都会选择一头异兽作为灵伴。他们互相蕴养，共同成长，也是战斗伙伴。” 江凡微微点点头，按住心中震惊：“可这和小糯米什么关系？” 大和尚道：“贫僧年轻时行脚四方，得见过一位灵者，带着一头巨大的白鹭……” 江凡顿时把目光投向身后的老渔头。 老渔头也是一愣：“可是一个雌雄莫辨之人？” 大和尚点点头：“阿弥陀佛，老施主见过此人？” 老渔头却摇摇头：“见过，可惜是个死人，只留下一部驯灵经。那白鹭也受了重伤，临终前产下一枚卵，就是大白。后来老夫又以驯灵经为本，取大白之血注入普通白鹭体内，培育出了二白。” 江凡闻听，脑中忽然掠过一个人的名字——薛青狼，他祖先以训狼术起家，怎么觉得，有点灵者的意思？ “那经书可曾介绍其门派秘辛？” 渔翁摇摇头：“只是驯养术，另外就是介绍了下龙鳌，并没有其他。” 原来渔翁是从灵者处知道龙鳌的事。但没有更多讯息，让江凡不免有些失望。 大和尚道：“灵者不喜与常人交往，若非事情特殊，贫僧也无缘对话。不过，此番巧遇，倒是让我知道了些灵宗的事。” 随着他将知道的娓娓道来，江凡等人也大致有了个认知。 灵宗，传说中乃昆仑悬圃的代表，入世为昆仑悬圃搜寻山海异兽。他们很神秘，除与异兽有关之外很少沾染世事，宗门所在也从无人知晓。 灵宗门徒称之为灵者，便是行走四方搜寻异兽之人。除了异兽之外，他们好还在寻找灵植，据说都是一些异常珍稀的天才地宝。但没人知道他们将寻到的异兽、灵植最终带去了哪里，更没人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 大和尚只不过是因为那人的灵伴受伤，需要大还丹医治才得以简短接触，当然也没有得到核心的秘密。 但大和尚却发觉，灵者和普通人存在巨大的不同。他们对人对事都显得很淡漠，只对异兽、灵植感兴趣，世间其他似乎都引不起他们的关注，淡漠到有些不近人情。 他们与异兽心神相通，修为也和蕴养的异兽有关，异兽越强，他们似乎就越强，至于道理何在，还弄不清楚。 交谈中，大和尚隐约觉得，世间山海异兽和所谓的昆仑悬圃似有着某种关联。 至于他和渔翁遇上的这位，其实是在追寻龙鳌的踪迹。然而他与龙鳌的关联，则没有透漏。 至于大和尚为什么觉得他们和小糯米有关，就是他在和小糯米相处的过程中，发现她越来越显得淡漠。用大和尚的话来形容，看着佛子，有时候好像在看灵者…… “不……和灵者还有区别。”大和尚皱眉补充道：“灵者纵然淡漠，但多少还有些人的气息，可佛子，越发不像人……” 这个说法让江凡等人大皱眉头，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第1006章 小糯米的古怪 大和尚也冥思苦想了很久，才不确定的说，最初的时候，他和千佛寺众僧一样，都以为这淡漠是勘破红尘后的佛性，然而只有见过灵者的大和尚越发觉得不对。她的眼神、气息，慢慢变得和灵者类似，后来却是连灵者都不像了。 怎么说呢，大和尚绞尽脑汁，最终形容……看着她，有时候像是在看异兽，或者……灵植，反正总之没有人味儿。 随着时间的变迁，大和尚的感觉越发明显。而与此同时，小糯米昏昏沉沉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记忆也更短暂，到现在，恐怕连一个时辰的记忆都没有。 但怪异的是，她越如此，越仿佛对天地之间虚无缥缈的灵气感应越敏锐。 曾有枯萎的珍稀佛宝雪玉金莲，放在她座下一日花开，金光灿灿。 发现此神迹，千佛寺众僧寻来各种珍稀灵植，只要放在其座前蕴养，皆可生机盎然。 故此众僧以为她的状态越来越接近佛陀，愈发信奉。 而在佛子显圣的加持下，南宗香火日益兴旺，发展势头极为迅猛。 这也就导致了大和尚虽然感觉不对，却无法开口。 但大和尚却细心的发现，在这些灵植的拱卫下，若是配合上佛门无垢大法，佛子竟然体内灵气逐渐充裕，甚至连状态都有细微好转的迹象。 他的叙述，也让众人大惑不解，毕竟谁也没见识过此等怪异事件。 江凡听罢沉思许久：“也就是说，你怀疑她和灵宗有关。” 大和尚慎重点点头：“灵宗涉及昆仑，真正的世外圣地，玄奇难解。” “可这到底是灵宗神秘之处导致，还是其他人为毒害呢……” 大和尚摇摇头：“这贫僧也不好说，灵宗所知太少，贫僧也不过根据气息和状态猜测而已。也不能排除有他人刻意为之，但谁会对一个小娃娃下毒手呢？而且……这毒手很怪异，佛子体内灵气喷薄，仿佛要化身天材地宝一般，这般手笔，闻所未闻。” 这件事所有人都大惑不解，也无从讨论，毕竟小糯米的来历根本就说不清楚。江凡只好暂时放下心思。 “若如你所说，佛宗无垢大法和地宝灵植对她有很大的帮助，能延缓她陷入某种沉睡状态，是吗？” “不只是延缓，还在极为缓慢的恢复。这也是贫僧厚着脸皮，希望王爷能慎重考虑，佛子对我佛门至关重要，而对于王爷来讲，希望她不会出事，在这一点上，我们有共同之处，王爷三思。” 江凡一时间眉头紧蹙，陷入了思索中。 老家伙目光明灭，也有些难以决断。 “王爷若是不信，可留下观察一段时间，看看贫僧所言是否属实，再予定论。” 大和尚倒是颇为坦诚，这也让江凡很大程度上相信了他的话。 只是，这就意味着，他们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小糯米，却不能带她回家…… 江凡和老家伙对视一眼，都有些难以接受。 大和尚道：“王爷，贫僧由于无垢大法修为最强，且是第一个对佛子诵读此经者，佛子与贫僧产生了些奇妙的感应，偶有讯息能传递给贫僧。故此，贫僧最为关注佛子状态。时间久了，感应到，佛子对污垢大法和地宝灵植非常渴求，贫僧考虑，若无垢大法修为足够强，不停净化，加之多多寻觅地宝灵植，佛子未必没有恢复的一天。” 虽然还在纠结，但闻听此事江凡心中还是有些喜悦。 “地宝灵植，越多越好？” 大和尚道：“从许久以来的观察看，确实如此。然则贫僧并未专修无垢大法，修为虽然在众僧中已经最强，但还是显得不足。此后，贫僧悄悄尝试另一佛宗秘典，无生经。竟然发觉无生经更加有奇效。只可惜，和无垢大法一样，都是修为不足。王爷也不需说贫僧有贪念，实话实说，若是九瓣青莲在此，或许事半功倍。” 他开诚布公，江凡并未觉得此人是谋求什么，反而有些欣赏。因为在佛门秘宝中，九瓣青莲确实是能大幅加持修为的宝物。 “九瓣青莲对地宝灵植有着很强的催生作用，更能净化肉身，提升修为，稳定神魂，若是佛子端坐九瓣青莲，想必会大有好处。” 江凡当即道：“若是属实，本王会命人送来！” 大和尚毫不掩饰喜色：“此宝对贫僧也大有好处，多谢王爷成全。” 江凡道：“本王信了你的话，但是我们要住下来验证。若所言不虚，留下佛子并无不可，但有个重要问题，你能保证佛子无恙？” 大和尚心领神会，淡然一笑：“王爷担心的是王妃吧。” 江凡不由暗自赞赏，大和尚不提项臣，知道和他无关，而指出王妃，证明他脑子绝对够用。 “不错，留下她在南楚，本王何以安心？” 大和尚宣了声佛号：“佛宗于南楚高僧一万六千八百九十八人，僧侣十三万六千五百二十一人，信徒三百八十八万余。且不争权，不夺势，贫僧想，就算王妃，也不好轻易针对……” 他这话一出口，瞬间点明了佛宗力量，却又指出王室不好针对的理由，江凡顿时暗自点头。 “不过，楚王妃并非易与，别忘了佛子能来，就是她的安排。” 大和尚此刻却很自信道：“有心算无心而已，如今，我佛有意，纵是王妃，也不好太过。” 江凡微微放下心来：“甚好。不过本王也有所安排，大和尚要配合一些才好。” 事实上，他心里明白，虞美人借用小糯米的博弈已经达成协议，像她这种人明白进退，也不会自找麻烦出尔反尔。但以防万一，江凡还是决定做些布置。 大和尚毫不犹豫点头应下：“王爷只管吩咐便是。” 江凡满意的点点头：“九瓣青莲不日送到，不过若是小糯米恢复的快，你们可要尽快寻找新的佛子。” “佛子为女儿身，将来若被人得知，最多也是菩萨果位，故此，不需王爷多说，贫僧自然心中有数，佛子要尽快寻得。” 江凡有点疑惑：“大和尚，本王怎么觉得你胸有成竹呢？” 大和尚忽然眯眼低声道：“王妃给贫僧指了条明路，佛子……未必从何而来……” 江凡当时就惊了，这大和尚头脑不是一般好用啊，显然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造神！ 第1007章 造神大法 世上本无神，奈何人造之。 只要包装的好，神秘性高，何愁不成。 江凡不由哈哈大笑：“好，大和尚，我看好你，本王可以送你一本秘籍，保证你更能成功。” 大和尚一愣：“请王爷指点。” 江凡神秘一笑：“此为，造神大法。” 大和尚一听，顿时咧开大嘴呵呵而笑，他哪里还听不出来，这位传说中慧如谪仙的王爷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而他真正兴奋非常的是，在这样一位神奇而又智慧通明的王爷扶持下，佛宗何愁不能大兴天下。 两人相视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议论过后，江凡终于缓步走上前，看着小糯米，眼神无比柔软。 “糯糯，粘糕哥哥来看你了……” 后者只是静静盘坐，一点反应也没有。 江凡心中伤感：“好好的娃，怎么成了这般模样，等哥哥找到是谁对你下的毒手，一定弄死他！” 老家伙扒拉一下他：“小声点，别吓着糯糯。” 江凡连连点头，柔声道：“糯糯，赶快好起来，哥哥给你做粘糕吃，还有好多好吃的，糖葫芦、果冻、奶糖，好多好多，你都没吃过呢……还有你葫芦爷爷，他会编草鞋，还记得不，不过，别的他就不会了，还是哥哥好……” 其余众人见状顿时有些想笑不敢笑的意思，包括大和尚都赶紧识趣的退了出去，将佛堂让给了这祖孙三人。 大殿内，三人久别重逢，絮絮叨叨也不知说了多少话，直到某一刻，江凡将手指轻抚在小糯米脸蛋上的时候，忽然之间，一股奇异的波动袭来，脑海中忽然凭空生出诸多玄妙讯息…… 而这，老家伙却好像一无所觉。 —— “合该南宗大兴啊。” 回到大和尚安排的禅房内，江凡不无感慨。 众人深以为然，渔翁道：“身在佛门，为佛宗之主，却心有江湖，这种人若是再能保持佛性通明，何愁不是一代佛主。” 江凡点点头：“和您老倒是有些类似，以魔入道。” 渔翁摇摇头：“老夫并非以魔入道，大和尚也不是。若说，大和尚更像是道心魔手。” 江凡顿时觉得没错：“小子词不达意，渔老所言正是小子心中所想。” 老家伙却不关心这些，从刚才细致检查完小糯米后就一直紧锁眉头。 “小子，我要留下一段时间。” 许久，老家伙开口道。 江凡自然明白，当即点头：“也只有你才行，我留下白给。” 老家伙道：“大和尚没有胡说，小糯米情况确实如他所言，不过老夫不放心，势必要亲自看护一段时间。” 江凡道：“也好，你在这儿我比啥都放心。我的事你暂时不用在乎。” 渔翁道：“孙老但可放心，我老渔翁在何处不能钓鱼，听说凡人居有个青莲湖，豢养了不少锦鲤，我早想去看看了。” 江凡顿时心头大喜，这意味着葫芦娃多了个超级奶爷啊，哈哈。 而他的表态，也让孙道通放下心来。 说实话，他同样很难放心江凡，毕竟他要做的事太大，得罪的人也太多太恐怖。 “好，有魔帅坐镇，老夫自可安心。” 此时，忽然谁也没想到，蜂后突然开口。 “去吧，等我神功大成，也好知道去何处寻你报仇雪恨。” 渔翁张了张嘴，顿时老脸成了苦瓜。 江凡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很辛苦。 好不容易把两人拆开，江凡迎来了一脸阴沉的蜂后。 蜂后的心情委实很糟糕，她是得到了孙道通的配方，但现在却发觉一件事，其中有一种药物只有孙道通才能配制。 也就是说，此后她若想要使用此配方，就离不开江凡或孙道通。 “那配方，你是故意的……” 蜂后眼中凶芒闪烁，浑身散发着杀机。 江凡挠挠头：“没有啊，我答应给配方，不是给了么？蜂后何出此言？” “九合散！”蜂后脸色发黑：“那东西只有孙道通能调制！” 江凡唔了声：“这个我不知道，我答应的只是配方，至于药材，与我无关。” “你——！”蜂后几乎忍不住暴起。 然而江凡说的却也没毛病，他的确答应配方了，也给了，可这其中竟然有猫腻，在蜂后看来，绝对是故意的。 然而她最终还是没爆发，毕竟这配方属实重要，而且孙老毒物就在隔壁房中，纵然是她也不敢造次。 “蜂后多虑了，我们这不是一直合作愉快？区区九合散，不是什么大事，以后蜂后需要，尽可找晚辈或孙老索要便是。” 江凡说的轻松，蜂后却异常郁闷，这也就是说，此后练功居然离不开这两个家伙。真是坑货啊，难怪项臣气得要死，如今自己也算尝着这般滋味了。忽然她有点遗憾，虞美人这么精心的布局，为啥没弄死这货？ 然而说实在的对于这个少年，蜂后莫名有点敬畏，对方简单答复一句，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不说话，她竟一时间也没有开口。此时的蜂后并未意识到，身为一代大圣，却在被这小辈引领着思绪走。 终于，在两炷香之后，蜂后终于有点回过味儿来，冷冰冰问了句：“王爷，想说和？” 江凡没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大青山菊花海有点出神。 蜂后有点不耐烦了，“小辈，虽然你是秦国之王，本座未必要当你怎么回事！” 江凡这才回过神来，哦了声，不好意思道：“前辈莫要见怪，我是在走神儿。” 蜂后：…… 你走神儿谁都看出来了，但蜂后不知江凡约自己单独出来什么意思。若非因为那高深莫测的孙道通，她根本没兴趣听，尽管也知道孙道通也惯着这位。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感谢蜂后的一万毒蜂。” 江凡对此确实有点感恩。 蜂后毫不领情，冷冷道：“我只要我的东西，利益交换，谈不上感谢。” 江凡想了想：“您与渔翁老前辈的事我不管，但我想请你管件别的事。” 蜂后皱皱眉：“有话直说，本座还要练功，没时间陪你磨。” 江凡笑笑：“前辈快人快语，我就直说了，我想请蜂后暗中关照千佛寺那位佛子。” 第1008章 与蜂后合作 蜂后眉头皱起：“你是不是觉得本座忘了千佛寺追击之仇？” 江凡笑笑，“没有永远的仇恨，况且前辈练功所需的几味珍稀宝药已由大和尚提供，也该化解这段过节了。” 蜂后哼了声：“要本座保那佛子？为何？” 江凡道：“蜂后不必过问许多，只是请您代为保护，暗中行事即可。” 蜂后直接拒绝：“本座没时间。” 江凡道：“别急着说，您刚才都说了利益交换，晚辈自然有条件送上。” 蜂后声音变冷：“你想用九合散要挟本座？” 江凡淡淡一笑：“别误会，晚辈怎么会如此下作……我想我可以和您合作对付凌云，这件事儿如何？” 蜂后愣了下：“这是我自己的事。” 江凡回过身看着她：“前辈，听没听说过一句话，敌人之敌可为我友？” 蜂后不耐烦道：“你和她不合是你的事，本座的事，不需你关心。” 江凡不置可否：“蜂后，您要知道，凭借您个人，想要干掉凌云几乎没可能的事。先不说凌云乃太华三仙，地位崇高无比，就说修为，您的修为我看到了，比之凌云差的太多，说句不好听的话，渔翁前辈可能不过与凌云五五开，您想要对付她，几乎没戏。就算您借着孙老的配方提升功力，突破地仙也不行。地仙之中，凌云真的很强，渔老都未必稳赢，更何况您？没有特殊情况，如何能与她一争长短，别忘了她身后还有太华圣地，您都未必能走到凌云身前。” 蜂后眉峰跳动，面色阴沉：“江凡，虽然你是逍遥王，但本座并不怵你，说话最好小心一些。” 江凡看着她脸上的伤疤：“我没必要让您怵我，但我说的是事实，您身为武道大家，明白燕老的修为，而凌云和他在伯仲之间，您要何年何月才能对抗？当年的失败难道还不是教训？做事诚然有成败，但这种憋屈，恐怕您老忍不了吧。” 蜂后面色渐渐变得难看，那伤痕也变得更加狰狞。 “你，在讽刺本座？” “不。”江凡笑笑：“我想和您合作。” “合作？”蜂后挑起眉头：“如何合作法？” 江凡道：“凌云，是你我共同的敌人，然而，此人执掌太华，势力通天，说句不好听的，这天下半个江湖都要听她的，一声令下，遵从号召者不计其数。人家这个样子，难道您就想单打独斗？那晚辈不知是真要佩服您的魄力，还是要嗤笑您的不自量力。但有我就不一样，本王有千军万马，凌云在我眼里也未必如何，您与我合作，何愁拿不下凌云？” 蜂后若有所思：“你的对头不止凌云，是与整个太华敌对，此举莫不是想拉本座为帮手？” “我与太华之事世人皆知，晚辈也不否认愿联合前辈，但并不需要前辈管其他，只需盯着凌云即可。” 蜂后目光森然盯着他：“你公然找本座谈这件事，当真不在乎燕伯符？” 江凡淡淡道：“与在不在乎无关，渔老的私事我管不着，同样，渔老前辈高人，自然也能分得开，这种事，各管各的。” 蜂后冷笑：“江凡，你当本座脑子有问题？这种事当真拎得清？燕伯符不是好相与的人物，他和那妖妇余情未了，若是不理解，你未必接得住。” 江凡龇牙一笑：“我辈庙堂中人，凡事讲个利益，渔老会理解的。” “但本座不理解！”蜂后冷冷看着他：“小子，你在我眼中才是小孩子，不要搞反了，本座没那么好骗。” “骗？”江凡摇头失笑：“我当着渔老的面都这么说，谈什么骗。渔老既然选择站站在我这边，便是心中有计较，蜂后何必替他担忧？” 蜂后看着他：“本座知你与凌云的关系，我虽可信你，却不信他。” 江凡不由笑笑：“这就在于选择了。我如今只是提出个提议，希望您帮我的忙，至于您和渔老之间的私事，与晚辈无关。你我的合作，只看您的意见。” 蜂后目光深邃道：“你可知道，他和她有个子嗣？” 江凡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毫不避讳，“云扶摇，我的女人。” 蜂后吃了一惊，她知道江凡抢走圣女的事，但却不知二人居然是这般关系。 “你与凌云敌对，却在打她女儿的主意？” 江凡摆摆手：“这是我的私事，前辈也无需过问。” 蜂后冷冷道：“本座也不会放过云扶摇，所以，这也是你的私事，如何分开！” 江凡看看她，眼神竟有些咄咄逼人：“别的我不管，云扶摇不行。” 蜂后很不爽他这般神色，冷笑道：“你在警告本座？” 江凡声音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大自信：“蜂后前辈，我再说一次，云扶摇，是我的女人。” 蜂后面色极度不愉，手指都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颤动，但终归没说出话来。 这个十八岁少年带给她极度不寻常的感觉，她甚至觉得，别说自己真要对付云扶摇，哪怕今天敢当面说出来，未必就能走出这个房间。 虽然孙道通不在场，但就是这个平淡从容的少年本身，就似乎潜藏着让她恐怖的力量，那种惊悚无以言喻。 但作为成名已久的大圣，又是这样一个心性极端的女人，她还是有些压抑不住的愤怒。 “江凡，你是第一个敢威胁我的人。” 江凡笑笑：“是吗？蜂后也不是我第一个威胁的大圣。” “很好……”尽管心底极度不安，蜂后依然忍不住的冷笑：“本座倒想看看……” “嘘——”江凡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压在唇上：“前辈，有些事，不看最好。” 蜂后骤然感到一种莫大的压力袭来，这是武道大圣对于危险的直觉。直觉告诉她，真的，不看最好。 盯着江凡，蜂后面色几度变幻，终于缓缓安静下来。 江凡带着一丝诡异的神色：“事实上，前辈不觉得，晚辈和云扶摇的关系，比杀来杀去的，更让凌云恼火？” 蜂后神色一动，江凡和凌云势不两立，若江凡得了她的女儿……属实有趣啊。 江凡道：“蜂后不需管云扶摇的事，作为回报，前辈和渔老的宿怨，晚辈也不会插手。” 这再次说到蜂后心里去，她还真有些担心江凡会插手自己和渔翁的恩怨。 “你的女人……很好。我答应你，但不是给你面子，而是本座很喜欢凌云不爽。” 江凡轻笑一声，微微拱手：“多谢。” 其实之前江凡并没想到蜂后居然知道云扶摇身份。但同时他也有些纳闷，蜂后为何一直没针对云扶摇采取什么行动。 第1009章 千机门，千机甲 蜂后似是看出他的心思：“是不是觉得很意外，本座知道这个女娃娃？” 江凡面色不变，只是看着她：“晚辈确实想知道蜂后为何不曾对她下手？” 蜂后恨恨道：“你以为本座没想弄死她？不，只是凌云那妖妇看得太紧，本座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江凡眯眼道：“这么说，你一直在试图杀了她？” 他语气平淡，但蜂后心中却有点莫名的不安，她当即很愤怒，这种感觉让她越发不爽。 “是，又如何？” 江凡嗯了声：“以前，前辈不知我，过去了，以后，前辈知道我，不行。记住了。” 这记住了三个字，险些让蜂后当场爆发，额头青筋都跳动几下，强行压制着道：“小辈，你找死……” 江凡没说话，只是斟了杯茶推给她，缓缓道：“我有时候很想斟茶，但好多人都不给面子。这样的人，有麒麟大相张仪、有太华剑仙凌云、有楚王项臣、有千机门主虞美人、有太上皇嬴沛、有晋国世子司马荆，等等，许多……” 他目光平淡，看向蜂后：“希望前辈和他们不同，能赏本王一个薄面。” 他用了本王这个词，蜂后再度受到刺激，愠怒有些压抑不住，“小子，你太自以为是……” 江凡目光依旧平淡，平淡中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威严。 “蜂后，我敬你是长辈，敬你与渔老的关系，但是……” 他声音变得很缓慢，嘴角也带起一丝似笑非笑：“不要自己弄丢了这份敬意。” “你！”蜂后大怒，浑身气势刚要爆发，却忽然脑际一凉，某种针扎一般的感觉袭来，直觉告诉她，但凡敢在这里发火，必然陷入万劫不复。 蜂后悚然，这里分明没有其他人，只有那个似笑非笑的少年淡然饮茶。然而却仿佛潜伏着莫大危机，足以倾覆她这样的大圣者。 这种古怪的氛围让她感受到大恐怖，同时也滋生了大愤怒。 毕竟这种威胁让人太不爽，可她居然控制住了，看着这张清秀而平淡的面孔，不知为何，心底涌出无以言喻的感觉。 他虽然说得很轻松，似乎也很谦逊，但这里面透着的强大与自信，竟然深深影响了这位名震江湖、有着黄蜂尾后针之称的南岭蜂后。 蜂后冷冷道：“既然知道，就该明白，云扶摇是他们的女儿，你要对付她娘，她自己知道吗？” 江凡道：“首先，您老应该知道，扶摇不清楚凌云和自己的关系，其次，凌云对待扶摇如同仇人一般，根本就是她报复燕伯符的工具，她对扶摇的虐待让人发指。否则前辈认为，我和凌云的仇恨来自何处？” 蜂后一时有些沉默。江凡兵临太华的事，她已经知晓。佩服其胆气之余，也觉得很解恨，故此，最开始对这个少年感观还不错。与江凡合作，好处很多。第一，可以对抗太华的势力，第二，可以利用孙道通修炼，第三，能借云扶摇打击凌云，故此，对江凡的提议，她还是很心动的。 虽然她久未出世，但这些日子也明白了凌云杀江凡之心天下皆知。二人之间的矛盾于公于私，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无法调和。 只是不免还有些疑惑：“若到某种程度，你真会杀凌云？” 江凡古井不波：“取决于凌云。” 他抬头看看蜂后：“我并不想杀她，但也不想被杀。” 蜂后脸上露出一抹冷意：“这就够了，至少你不会帮助凌云，我答应与你合作。但是你和燕伯符的关系本座信不过，但凡我觉得你们在骗我，本座必然结束合作，而且……” 她目中透着狠辣：“别说你是摄政王，就算你是嬴无双，本座也势必杀之！” 江凡不置可否的笑笑：“这种威胁对你我这般人并无意义，既然蜂后愿意合作，那便合作，但此事你知我知，你在南疆，我在大秦，互通有无，凌云的事，就是我们俩的事。” 蜂后长身而起：“好，一言为定，我会暗中关照那个佛子。” 江凡笑了：“合作愉快，当然，也祝前辈早日修炼大成。” 蜂后刚要离去，江凡却叫住她：“最后问前辈一件事，有个叫顾青衫的穷酸书生，前辈认识不认识？” 蜂后顿时止住身形，转过头盯着江凡：“你认识那孙子？” 江凡：？？？ “算是认识，不过这厮不是个好东西。”江公子何等人，那叫一个擅长察言观色，蜂后这明显是火大的状态啊。 蜂后冷哼一声，双目喷火：“若你见到那贼子替本座带个话，好好躲山上别下来，否则本座刺他一万八千针！” 说罢拂袖而去。 江凡张张嘴：“哈，哈哈……顾老六，你果然是偷学的……” 一万八千针，不把你丫的扎成筛子…… 蜂后离去不久，王璇玑就来了。 说实话，对这个大周野相，江凡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老王啊，你这人表里不一啊。” 王璇玑把这个茶壶嘴对嘴喝了两口：“王爷，何出此言？” 江凡探身上下打量他：“外面罩着这样一件袍子，里面穿的……到底是什么古怪东西？” 王璇玑哈哈大笑：“看来也有你不知道的。好，告诉你。这叫千机战甲。” 千机战甲？江凡一愣：“和千机门什么关系？” 王璇玑挑了挑大拇指：“脑子就是灵活，不错，千机门之所以为千机门便得名于此。这是我墨家倾尽全力打造的一件战甲，代表了千机门暗器最高成就。” “哦？”江凡来了兴趣：“这成千上万的金属片子组成的东西居然代表千机门暗器最高成就？” 王璇玑切了声：“没见识了吧。当初我和蜂后加上虞家老祖一同成立千机门，我主要负责锻造，这件战甲便是由墨家门徒耗时十年，以奇异金属打造，共有八八六千四百片，每一片都是一枚暗器，组合起来就是这套战甲。刀枪不入，锋利无双，还有诸多妙用。” 江凡这才恍然，却也由衷佩服：“了不得啊，墨家机关术果然称绝世间。不过……” 他有些疑问：“为何这套战甲没留在千机门，反而穿在你身上？” 第1010章 兴衰的背后 王璇玑松松垮垮的靠在案台上道：“这说来话长……” “那简单说。” 江凡是就怕老头子们这样开头，直接打断道。 王璇玑：…… 随着他的叙述，江凡总算明白千机门到底怎么回事。 五十年前那次大动乱之后，项家王朝实力严重受损，无数势力乘乱而起，妄图在南楚大地上分一杯羹。 为了稳住统治，项臣的爷爷项拓采取了各种措施稳定国本。 在对待江湖势力上，采取打压与整合相结合的手段。而整合方面，便是打算成立一个强大的江湖门派，镇住无数中小势力，以图吞并蚕食。 于是，项拓选择了虞家承担此事。 当时虞家有位老祖，叫做虞千乘，为人非常骄傲，觉得这件事非自己不可，便大包大揽下来。 经过多番考量走访，虞千乘想要成立一个以暗器独尊的暗杀门派，以帮助项王。 有了这个想法，他很快找到了蜂后。 选择此二人大有原因。 虞家最擅长暗器，但真正南楚顶尖的暗器高手，却是独来独往的蜂后司徒依兰。 当时蜂后正叛出家族，而渔翁又有大事在身无法顾及，本来就无处可去的蜂后，在得到虞家代表楚王许诺将尸谷送给她做修炼之所的时候，当即就答应下来。 随后，两人合计，必须要寻找一个擅长打造暗器和机括的高人。当时因为公输家刚刚销声匿迹，当世满足这样条件的，最好当属墨家。 本来他们只想找个墨家高人就行。没料到钜子对此大感兴趣，直接加入进来，倒是让虞千乘喜出望外。 于是乎，一个崭新的门派——千机门，就宣告成立了。 但是，鸡贼的老王目的并不单纯，他是盯上了虞家掌控的大青山，确切的说，是大青山上的乱金窟。 这里的山腹中蕴含一种奇异的金属，名为刃金。仿佛是来自天外的产物，此金属不但有惊人的强度，更有超高的韧性，尤其打磨之后，锋锐异常，是打造暗器的绝世材料。 在千机门成立之后，一方面协助楚王清除江湖异己，另一方面积极扩张门派。 而王璇玑则借此机会打造了许多宝贝。这千机甲就是他暗中打造的最为得意的作品。 此甲共由六千四百个器件组成，件件为奇门暗器，分散可杀敌，合起来可为甲，甚至还能变幻组装成几种强大的形态。 王璇玑打造了无数暗器机括交给门人弟子，却唯独把控这宝贝作为自己的贴身战甲，从此行走江湖，无往而不利。 后来，楚王平定乱象，千机门更是因为暗中为楚王做下无数阴暗事，功勋卓着，获得了惊人的发展，成为南楚第一大江湖门派，光是正式弟子就十多万人。 不过，由于这个门派太过阴暗可怕，楚王鼎定内乱之后，就有意压制。最终在楚王手段下，千机门开始识趣的收缩。 在此过程中，王璇玑因为直觉敏锐，先行脱离了门派。 而后，蜂后因为和家族的矛盾，将千机门拱手送给了虞千乘。而千机甲作为条件，彻底成为王璇玑的私人物品。 自此，虞家成为千机门的最终掌控者。而后，因为虞美人嫁给项臣，千机门再度兴盛，虽然盛况不复从前，却也是南岭一代最大的门派，没有之一。 在以后，老祖虞千乘被孙道通和江凡挟持，此人由于极度骄傲，受不得此辱，自绝而亡，千机门便落入了虞美人手中。 王璇玑道：“这，便是整个经过。” 江凡听得入神，想不到千机门还有着这般来由和历史。 片刻，他忽然笑道：“老王啊，你这人真是不老实，我恐怕当初你入千机门不完全是为了刃金吧。” 王璇玑嘿嘿一笑：“瞒不过你小子。” 江凡顿时来了兴趣：“说说呗。” 王璇玑眨眨眼：“这可事关皇庭机密……” 江凡指了指他手中的茶壶：“给你个最好的。” “成交。”王璇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许多年前，郑家遭到项家打压，为谋求自保，也为了在乱世中得到更大好处，郑家老祖偕同三百高手登泰岳，求取镇国圣使之位。后来不知为何，竟然让他得手了。而泰岳中有人自然大不满意，于是呢，就想要让项家尽快搞残郑家，所以想对项家提供支持，而我呢，便是经手此事之人……” “平皇？”江凡神色一动道。 王璇玑呵呵大笑：“说你头脑好使，不错，正是人皇陛下。” “为何？陛下应该不希望一家独大才对。” 王璇玑眨眨眼：“想想？以你的才华，不至于想不通。” 江凡凝眉沉思一阵，慢慢有所明悟。 “难道，因为泰岳……” 王璇玑赞道：“对头。泰岳想要的，和皇庭毕竟不是一回事。很多时候，因为很多原因，人皇陛下都在和泰岳暗中唱对头戏。这件事，不过其一罢了。” 又是一场权利的游戏，江凡摇摇头：“真是人人有心思，天下哪能不乱。” 王璇玑看他一眼：“乱，乱中才能取利，事实上，从未有人真正希望天下归一，万世太平。当年的大周已经给泰岳提了个醒，一旦皇朝太过强大，圣地就不好使，反过来说，也一样。” 江凡深以为然，却反感的很：“可百姓呢，他们斗来斗去为了权利，谁又去管在这其中百姓的死活困苦。” 王璇玑眼底掠过一丝光芒：“这件事……总会有人去考虑，或者，天下总会出一代明主，统一八荒六合，从此举世唯一个声音。” 江凡意外的看看他：“老王，你好像很希望有个强有力的统治者出现。” 王璇玑淡淡笑道：“你不希望？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给天下带来太平。” 江凡道：“你呢，想要太平吗？” 王璇玑道：“墨家讲求兼爱非攻，你说呢？” 江凡不置可否的笑笑。 “方才你说，你就是经手人，想必不只是办了这点事儿吧。” 王璇玑淡淡道：“想当然喽。不过，说起来我不过是个执行者罢了。” 江凡道：“平皇的意思？” 王璇玑沉默片刻，轻声道：“皇庭的意思……” 第1011章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江凡神色倏然一动。 “……老王，说句实在话，你这次能来，到底是谁的意思？” 王璇玑道：“你向谁借的本相爷？” 江凡道：“所借者，有时候也未必是给予者。” 王璇玑抿抿嘴：“你还真是谨慎。” 江凡露出一个纯净的笑容：“没有，我只是说，有一次我向一个朋友借钱，结果给我的是另一个人……” “后来，借给你那人有目的？” “是啊……”江凡苦着脸：“非要我把本家妹子嫁给他。” 王璇玑哈哈大笑：“有趣，有趣啊。” 江凡撇撇嘴：“无趣的很。” 王璇玑也不纠缠这个话题：“你打算利用蜂后？” “怎么叫利用？是合作。”江凡正色道。 王璇玑给他一个白眼：“我警告你，蜂后这人情绪变化无常，和她共事你得小心些。” 江凡叹口气：“还不是受人所托。” “受人所托？”王璇玑笑道：“我看你是有求于人。” 江凡嘿嘿一笑：“我那凡人居，总得有个坐镇的。” 王璇玑从鼻孔中哼了声：“还少吗？” 江凡认真道：“岂不闻，多多益善？” 王璇玑直翻白眼。 “行了，和你说多了糟心，我该回去了。” 江凡点点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是得让你回去……” 王璇玑哼了声：“说的本相好像货物似的。” 江凡笑着拱拱手：“哪里，此番多谢王相爷出手相助，江凡铭记在心。” 王璇玑赶紧摆摆手：“算了吧，我可不想被你惦记。” “都熟人，别这么唠嗑，后面的话我都不好意思开口……” “那就免开尊口！”王璇玑十分警惕。 江凡干笑：“还是说说，俗语云，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王璇玑顿时恼火：“还没完？” 江凡道：“收尾，收尾而已。不过王相放心，帮了忙本王记在心里，事后必有重谢。” 王璇玑无奈的哼了一声：“去谢借给你的人吧。” 江凡笑道：“那我可不知道该谢谁了。” 王璇玑眯眼诡异道：“你当然知道，因为你是——天狐法座。” 江凡微微一出神，“老王啊，你不会还因为我夺了你的位子，在记仇呢吧？” 王璇玑呸了声：“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老夫身居相位，还有墨家钜子身份，够多了，不跟你抢。” “那你当初……” “当初？当初还不是为了求证？” “哦？”江凡促狭道：“不知相爷求证的如何了？” 王璇玑烦恼的摇摇头：“懒得跟你这个谜语人说话，告辞！” “那好，慢走哈，不送了。”江凡笑着挥挥手。 王璇玑还没出门，却忽然停下来回身道：“最后有件事我想问问你，来前儿的路上……渔翁走火入魔，背后那个叫醒他的人何在？” 江凡愣了下，上下瞅瞅他：“老王，这个你怎么知道的？” 王璇玑摆摆手：“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就问问，那可是个大高手，能把渔翁唤醒，高得离谱啊。哪去了？” 江凡微微一眨眼：“你说，我这次因为家人被这么拿捏，不得收点利息？” 王璇玑瞪大眼睛：“嗯？？？你得到的够多了吧，还不知足？” 江凡露出个诡异的表情：“知足？你也知道，虞美人首先是奔着想弄死我来的，弄不死，才会执行第二步计划。而我呢，不得不接下这赤裸裸的阳谋嫁祸，跟南疆大大小小的势力敌对上，就这么便宜了她……” “不符合你的风格。”王璇玑断然道。 江凡嗤笑一声：“你问，就说明你明白。” “可我不明白，你到底让他去做什么了呢？” 江凡呵呵一笑：“给老天师送礼……” 王璇玑：？？？ 他不懂，但他不说了。 而没人知道，虞美人此刻正在大发雷霆：“王八蛋，王八蛋啊，快去给我查，到底是哪头蒜动的手？把我的紫阳观主弄到哪里去了？？？” 忽然，她面皮一抽抽，咬牙切齿：“江凡，定是你个贼子！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说话，居然将我的紫阳观一窝端了啊？你可以啊你，这么多条件还满足不了你？来趟紫阳观贼不走空是吗？混账王八蛋，杀千刀的龟孙子！” 紫阳观主掌握着紫阳宗所有的修行法门，可以说他就是完整的紫阳宗，虞美人可是费了老大代价才收服的。 “江小贼……别让老娘再看到你！！！” 江凡打了几个大喷嚏，揉揉鼻子心道，谁骂我呢这是？ 与此同时，一辆驴车吱吱呀呀行驶在山路上。漆黑的车厢中，有人在抓狂般怒骂：“无量天尊！哪个乌龟王八蛋绑了贫道？有胆子解了我的穴道真刀真枪打一场，打不死你道爷我跟你姓……” 车辕上，两个枣核头的道士，一个坐着的，一个躺着的。 坐着的回头看了看车厢：“叫唤一路了，你烦不？” 躺着的似乎没睡醒，嗯了声：“你们家的事，自己解决。” 坐着的隔空朝里面一点，瞬间安静了。回头瞅瞅躺着的。 “兄长……小弟的事，不也是咱家的事？” 躺着的哼哼两声：“出家了都，还什么兄长。” 坐着的点点头：“也是，不过当初咱们兄弟感情还不错，要不是都懒得种地，也不至于饿的出家。” 躺着的咂咂嘴：“你是饿的，我是困的，不一样。” 坐着的想了想：“那你不好好睡觉去，为啥还出来奔波？” 躺着的无奈呻吟：“师门不幸，收了个不省心的。” 坐着的点点头：“啊——独苗，是得看着点。” 躺着的道：“这回他给你们送礼了，要帮该你们去帮，我可要睡觉去……了……” 坐着的琢磨一会儿，嗯了声：“天师道传承齐活儿了，是得表示表示……兄长……” 回应他的只是一串鼾声。 回应江凡的，则是一串爽朗的笑声。 充满着畅快，自由的味道。 “别高兴的太早啊。”江凡咳嗽两声道：“这一趟得帮姐夫办完了才能放你走呢。” 嬴无名目光炯炯：“我知道，不过，还是很高兴呢。” 江凡深以为然，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啊，小舅子在阴暗的囚笼中呆的太久了，眼看天高海阔在即，心中的喜悦自是在所难免。 “这件事不怎么好做，原本我是不希望你去的，但想来，恐怕只有你才最合适。” 嬴无名道：“姐夫，你我之间不必客气，说实话，我也很想见识见识尸谷鬼城呢。” 第1012章 那些人都是谁? 江凡点点头：“鬼城位于尸谷最深处，传说中乃黄泉宗的发源地，虽然荒废了千年，但依然被世人视为通往黄泉地府的鬼蜮，期间或许有大凶险。” 嬴无名道是满不在乎：“我行的是人间堂皇武道，不惧那些鬼蜮伎俩，黄泉宗说来神秘吓人，却也不过是人而已，难道还是真正的鬼？此番正好看看所谓的六道大法究竟有何神奇。” 江凡道：“黄泉宗据说已经搬迁出尸谷，在秘密建设一座鬼都，这里未必还有他们的残余，只是我们一定要去得到的是那地阴冰珠和地阴冰棺，这两样东西是克制地心之炎的宝物，兴许对于化解你体内的火毒也有好处。” 嬴无名笑道：“我体内的火毒没关系，对于我修炼有一定好处，只是凤辰那贼子居然以地心之炎暗算姐夫，说什么也要毁了他的机缘。” 江凡道：“凤辰野心不小，这次将一道地心之炎送给虞美人，是存心借刀杀人。但最重要的，是他要借三个月之后的地心之炎再度喷发成就天凤六变，届时我怕他会威胁到你阿姐和秦国，所以这件事势在必行。而你身上有着地心之炎的火毒，反而能接近太阴冰珠和太阴冰棺，换做其他人恐怕还费劲。凤辰恐怕没想到这个意外吧。姐夫就靠你了。” 嬴无名认真道：“姐夫放心，凤辰自以为傲，妄图颠覆我家国，我不会让他如愿的，只是以后，就要靠姐夫你对付他了。” 江凡握住他的手掌：“对姐夫，你还是应该有点信心。” 嬴无名含笑：“他始终不过是雏龙榜第三而已，第一和第二不是牢牢掌握在你和阿姐手中么。” 江凡倒是大吃一惊：“啊？小舅子……你……” 嬴无名哈哈一笑：“雏龙第一，无双玄凰。雏龙第二，半部兵书压天下，六韬兵略，六公子，除了能写出兵道的姐夫，还会有谁？” 江凡张张嘴，无奈的笑笑：“不想你居然是点破此事的第一人。” 嬴无名道：“姐夫，你承认了？” 江凡摸摸鼻子道：“当年也是闲的无聊，就去雏龙盛典溜达了一圈……” 嬴无名忽然目光灼灼看着他：“姐夫，我要去经略南疆了……” 江凡一呆，半晌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小舅子，学会要礼物了啊……” 嬴无名看着他：“姐夫，我只要那半部。” 江凡沉思良久，忽然看向他：“我给你完整的六韬！” 嬴无名道是一愣：“这个……应该给阿姐……” 江凡笑了：“给你，就是给你。不必推辞，但我有一个条件。”他认真看着对方：“六韬永世不见六公子。” 嬴无名目光慢慢变得有些深邃，许久他朗声一笑：“听姐夫的。” 江凡轻轻吐出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 某处密林中，溪水畔。 独臂金执法盘膝而坐，嬴沛负手而立，身后有人拱手禀报。 “此人暂居千佛寺。” 许久，嬴沛点点头：“下去吧。” 金执法缓缓睁开双目。 “事了为何不走？” “事了……也许只是你我看来。” “你也不明白为何？他在千佛寺不可能是在礼佛。” 嬴沛沉吟片刻叹道：“不知道，此子心思如鬼，朕根本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金执法目光紧锁：“你说这话，让我很没信心。” 嬴沛道：“是啊，一个帝王，不该说这种话……不过，你知道他作何想？” 金执法语塞。 “你看，你不也一样，甚至你都想不通，他为何放过你。” “放过我？”金执法冷笑：“放过我的不是他。” 嬴沛淡淡道：“你以为是虞美人？” “难道不是？” 嬴沛摇摇头：“你太不了解他，若他不想放过你，你早死了。” 金执法衣衫无风自动，似乎在压抑着怒气：“你太高看他了，当初在章台宫，他也未必看出来是我的影子。” 嬴沛嗤笑：“你觉得是这样？不，他早就看出来了，为什么没有当时就捣毁九黎别院，不是因为你多重要，而是他要借此事将魔主一军。你只要动起来，就是代表天魔殿，代表魔主，可事实上，你却是背着魔主私自做事。” 金执法咬咬牙：“果然如此？” 嬴沛道：“不会错，就拿这次，虽然我不知道他放过你的全部原因，但其中有些我想不会错，必然是要证实更多的东西，也要加深更大的矛盾……” 金执法愤然道：“一个少年人，有如此妖孽？这些或者都是他身边那些老头子帮衬。” 嬴沛看看他：“不，这就是他，你也不必不服气，朕又如何，同是败军之将。” “你确定都是他自己的谋划？他身边可是有许多高人，别人我不认识，但蜂后我还是认识的，此人修为还在我之上。” 嬴沛道：“蜂后？或许无所谓，那个背着背篓，拎着青竹竿的，颇似人间四隐之首，白鹭洲渔翁。” 金执法一怔：“竟然是他？” 嬴沛道：“根据描述，应该不错。至少阴阳家邹演我很确定。” “这倒是很意外，堂堂阴阳祖师，竟然入了此子门下。” 嬴沛冷笑：“入门下？未必，可能是因为那个贱人吧。但无论如何都说明此子不凡。” 金执法道：“那个身穿斗篷的是谁？” 嬴沛摇头：“不清楚，但你说他斗篷下似有暗金盔甲，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王璇玑。” 金执法一惊：“大周野相？” 嬴沛道：“我仔细研究过天下高人，王璇玑为三智之首，我曾特殊关注过，此人身为大周野相，却还有另外一重隐藏身份，墨家钜子。” 金执法悚然：“大周野相，竟然是墨家钜子？可有证据？” 嬴沛摇头：“没有，但如果能证实他全身穿一套暗金战甲，就可以确定八分。” 金执法吃惊中也大惑不解：“怎么可能是他？他可是皇庭的人，为何要帮江凡？” 嬴沛思忖片刻道：“或者……与近日皇庭册封有关。” 第1013章 美女饶命 金执法怒哼一声：“皇庭，这是在搞什么！” 嬴沛淡淡道：“你虽然修为很高，但这种庙堂之事，你差得远，还是不要考虑了。” 金执法虽然不忿，却也知道嬴沛所言不假，这绝非自己所长。平息一下道：“那么那个贼眉鼠眼的猥琐老头子又是什么妖孽？” 他咬咬牙：“所有人加起来都没他杀的人多，毒杀啊！” 嬴沛面上首次露出凝重无比的神色：“此人……只能猜测，或许是名传天下，万民供奉的人物……” 金执法大惊：“还有这等人？此人分明是个绝毒老妖，怎会有世人供奉？” 嬴沛沉声道：“我还说不准，但若是他，就不意外，因为此人……名为圣手毒王！” 圣手毒王四字一出，金执法顿时悚然，虽然看不到表情，但目光却透出一丝敬畏。 “圣手毒王？孙道通？” “不错，天下身怀这般毒功的，绝无仅有，除了孙道通老神仙，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何人。” 金执法身体巨震，当年南疆发生过的事他可是记忆犹新，那是让自己都感受到无比恐怖的存在：“怎么会是他……” 嬴沛摇头叹息：“在此子身上，没什么不可能。此番还涉及许多人，比如那些杀手还不知是何来头。不光如此，这一趟大局，连你身处其中都完全看不清楚，此子绝世，可怕至极，不次于我那劣女，甚至许多方面尚在那劣女之上。” 听到嬴沛如此之高的评价，金执法也是久久不能言语。然而最终，他还是咬牙道：“如果你所说都是真的，我承认他很厉害，厉害得让人头皮发麻，但也不至于让我们如此消沉。” 嬴沛道：“不，当然不会，我们只是要正视对手。施交虽然迂腐，但这个老东西有句话说的很对，对手，代表你自己的高度，不正视对手，就等同于不尊重自己。” “那么，这个值得尊敬的对手还有什么原因放过我，你知不知道？” 嬴沛摇摇头：“现在虽然不知，但总会知道，而入手处，正是虞倾城。” 金执法冷声道：“那妖女同样不该合作。” 嬴沛道：“你在她身上吃了亏，我可以理解，但她既然点拨了你，就说明你还有用。” 金执法冷笑：“我堂堂五大执法之首，何曾沦落到被一个黄毛丫头评价有用无用。” 嬴沛道：“黄毛丫头？就是这个黄毛丫头到现在都让你看不透她在做什么，就是这个黄毛丫头留了你一命。记得，不要怕和让你吃过亏的对手合作，至少比未知的要强。而你对她的用处，或许正好是新的突破口。” 金执法虽然不忿，却强行忍了下去：“你打算与之合作？” 嬴沛摇摇头：“没有永远的敌人，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无天。” “我那外甥，如今在与司空家合作，天魔殿和司空家，并不和。” 嬴沛看看他：“他是你外甥，舅兄，你不了解无天么？” 金执法眼神动了下：“你的意思是……” 嬴沛颇有些傲然道：“我嬴家的种，会屈居人下？” 金执法点点头，却忽然又冷笑起来。 “无名也是嬴家的种。” 嬴沛道：“哦？你的意思是，觉得无名屈从于人？” “难道不是？你看他为那贼子出生入死的，哪里还像你的儿子，我姐姐的儿子！你难道还指望他为娘亲报仇？” 嬴沛轻笑一声：“舅兄，这就是你对无名的了解？” 金执法扭头看看他：“……你什么意思？” 嬴沛淡淡道：“我没什么意思，无名啊，倒是很有意思……” —— 一日后，江凡见到了丁少安。 “哎呦？混得不错嘛。”江凡看到他一身内门弟子的劲装就笑道。 丁少安是根本没来得及换衣服，听到一个消息，火烧火燎的就跑来了。 “我说……王爷，你还真是算无遗策啊你！” 丁少安额头青筋都在乱蹦。昨日，他接到通知，门主要见自己。当时就觉得不妙，自己虽然混的还可以，但怎么也轮不到一门之主亲自接见吧。 直觉是不寻常，丁公子坐卧不宁，终于忍不住打开了那个救命锦囊。 让他傻眼的是，上面就写了一句话：美女饶命。 崩溃的丁公子忐忑不安的见到虞美人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因为虞美人开口就一句话：“丁少安，你那八位兄弟可好？” 丁少安浑身冰凉，一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等反应过来，丁公子手指都扣住飞镖了，忽然想起那四个字，不知怎么的，福至心灵，当即就跪倒在地高声大喊：“王妃饶命——！” 倒是把个虞美人给弄得一愣，手中的茶盏都掉了。 许久，看着趴伏在地的丁少安不由哈哈大笑，花枝乱颤，眼泪都出来了。 “……真他娘……不愧是江小妖……笑死我了……” 半晌她才喘匀了气儿，拍了拍胸口：“行了，起来吧，你家王爷真是算无遗策。” 丁少安虽然内心是懵逼的，但也大大松口气，知道自己八成死不了。 虞美人瞅瞅他：“我打赌，写的不是王妃饶命。” 丁少安讪讪，却不知如何接话。 虞美人探身好奇道：“说说，是不是好汉饶命？” 丁少安张张嘴，心里那叫一个翻腾，忽然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卧底，而是替俩人来传话的，亏自己还以为做的天衣无缝。 “这……是，是……美女饶命……” 虞美人噗嗤一声笑喷了，好不容易平了气儿，摇摇头道：“行了，别的事你也别问，来这一趟也算辛苦，你家王爷赏不赏赐本宫不管，本宫可不是小气人，得赏你点啥……” 丁少安脊椎骨发凉——不对啊，看来事儿没完…… 下一刻，就懵逼的听到虞美人说了句：赏你点啥呢……不如封你个官儿吧…… 于是，一脸崩溃的丁少安，就带着官印来到了千佛寺。 “转运使，哈哈，好，好，虞美人到底没让我失望。” 丁少安咬牙切齿：“王爷，当初就说过，您要想弄死我，直接说，你和楚王妃这算是在玩儿我么？” 第1014章 丁公子再入坑 江凡赶紧摆摆手：“哈哈，桃花兄莫要激动，没有的事儿，我们也是随着变化而变，没想到走上这一步。” 丁少安几乎想要破口大骂，合着你也没想到会发生什么？就真让我闷着头瞎干？这不是找死是啥？ “您那锦囊就这四个字？到了玩儿命的时候跪地求饶？我还要点脸吗？” 江凡赶紧安慰：“脸不重要，重要的是命，你看，不管咋说，这四个字儿好使不是？” 丁少安：我特么…… 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若非不敢，他很想给这张讨人厌的脸上划拉十几刀子。 “……说说吧，王爷，这个转运使又是怎么回事？” 对于虞美人突如其来给自己封官，他当时就傻了，可那会儿也不敢拒绝啊，偏生人家还没说怎么回事，丁少安心里这叫郁闷，这叫忐忑。 “啊……”江凡挠挠头：“八成是她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 丁少安满头黑线：“你觉得说这鬼话自己能信？” 江凡愣了下：“不是啊，你这么短时间混到内门，确实很有一套啊，我都觉得很意外呢。” 丁少安咬牙：“王爷……说点实话对你来说这么难？” 江凡存心逗他，故作思考：“要不，就是她看你长得俊，想要纳个面首……” “你才面首！”丁少安都气懵了，不管不顾，张口就喷。 江凡这才哈哈大笑：“行了，行了，开个玩笑而已嘛，这么不识逗。” 丁少安勉强压住火气：“王爷，这个官儿，我没猜错的话，也是你俩合计的吧。” 江凡微微一笑：“聪明。” 丁少安心里咯噔一下，明确感觉到可能又要倒霉。 “属下……要是聪明，这就该跑路……” 江凡连忙摆摆手：“桃花兄，千万别激动，说起这个官儿，其实是对你最大的信任……” 丁少安勉强压住心情，听他说下去。 江凡并未说的很细，但丁少安听明白了，江凡和虞美人达成一致，要经略郑家。 然而他并不知道江凡的目的和虞美人根本不一致。 虞美人想要郑家衰败，在她看来，已经成功给江凡和郑家制造了仇恨，接下来就看两家互殴，进而利用江凡打击郑林，削弱郑家势力，还不会给项王带来麻烦。 但她并不知道江凡却另有想法，他要郑家为自己所用，看重的，是郑家的海运业。 江凡想要的海运，并非商业运输，而是要远航。至于目的，自然是无尽海疆。 不过对于丁少安，江凡的说法就很简单，这是和虞美人的一场交换式合作，目的是赚取庞大的海运利润，丁少安由于这次干的非常漂亮，将继续充当重要角色。 丁少安也听明白了，自己要做的，就是执行江凡的命令，借着虞美人的支持，顶着转运使的官职配合江凡所谓的海盗打击郑林就好。 “所以……”江凡凝重的看着他：“你明白你要做的事有多么重要了？关系无尽财富的伟业啊，咱们在南疆本来就有巴清，但你知道，英鹿和项臣夺去了大半利润，此番若是成功，可以重新打开局面，你就立下大功了……” 王爷一通言辞意切，加上一堆大帽子，直接把丁公子给砸懵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已经答应下来。 猛然回过味儿，又跳进大坑了啊。 而且是夹在两个妖孽之间的无底深坑。丁公子忽然觉得前途黯淡，自己八成会英年早逝…… 迷迷糊糊，不知道怎么出来的，直到被阿来唤醒，才感受到某种崩溃。 阿来倒是很开心：“少安，我们是不是该回去啦？” 丁少安瞅瞅阿来：“我就羡慕你的无忧无虑啊，你说，若是我蠢一点多好。” 阿来愣了下：“你是说我蠢？”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自己，看起来精明，实际很蠢……” “哦……”阿来竟然点点头：“王爷说过，你可不算特别蠢的。” 丁少安：？？？ 阿来认真道：“王爷多聪明的人啊，他能这么说你，证明你真的很厉害了呢，一般人可没这评价……” 丁少安：…… —— 江凡足足在千佛寺住了十天，这段时间，他除了每天必然会去找小糯米说说话，就是到处溜达溜达，然后看看佛经，吃吃斋饭。 千佛寺名不虚传，整座千佛山上，供奉三千佛像，整日里香火不断，香客如云。 而千佛寺僧人也与大佛寺有着明显不同，若说给江凡的感觉，就是更加纯粹，像个修行僧侣，不想大佛寺那些人，总觉得怪怪的。 但江凡还是发觉，南宗果然大不简单。别的不说，光是老家伙或者渔老告诉他，这里就至少有着一千以上的佛门高僧，无论佛法还是修为都非常高深，不愧为佛门圣地。 而江凡感觉最高深莫测的，还是那位大和尚。 这个身量不下于师傅天机子，整日里笑眯眯如同弥勒般的家伙，修为绝对深不可测，至少渔翁说过，能在自己面前隐藏修为就很不简单。 然则，江凡最上心的，还是此人头脑。 大和尚没事经常与江凡闲聊，虽然看似平平无奇，却每每回味起来字字珠玑，给江凡的感觉是胸中大有乾坤，此人的眼界根本不在南楚或者东晋，而更像在着眼整个人间。 这个大肚皮，显然不是酒囊饭袋，而是装满了禅机。 故此，江凡曾送他一副对联： 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 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大和尚大为喜欢，连连称赞王爷的文采不愧天下第一。 而借着这个档口，大和尚忽然提起一件事，就是江凡刚来的时候提起的，成为佛子座下护法道童的事。 江凡看看他一笑：“你这大和尚，选了个好机会。佛子既然是本王的妹妹，让本王当这个护法倒是恰当的很。” 大和尚宣了声佛号：“王爷，贫僧提起此事，并非想要王爷当护法道童，而是我们说过的……佛子。” 江凡一愣：“你说什么？” 大和尚认真道：“佛子，转世灵童。” 江凡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最初都是在探索一些事情，随口一说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大和尚微微一笑：“佛门不打诳语。贫僧挚诚，王爷迟早会信任，将那心经赠予我宗，凭此和两件佛宝，王爷若不是佛祖转世，谁配的上呢？” 第1015章 张家有僧道 江凡不由摇摇头：“这可不行，我不是那块料。” 大和尚笑呵呵道：“王爷自谦了，当初王爷于大佛山，可也是能观过去未来……” 江凡顿时神色一惊，自己冒充小真人，可没几个知道的，这大和尚竟然心知肚明？ 大和尚观他神色道：“王爷不必惊诧，此事南宗惟有贫僧一人知晓。” 江凡看着他：“是谁透露？” 大和尚稽首：“王爷高智，自然是王爷信任之人。” 江凡眉头微微一动，片刻之后，忽然眼睛一亮，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天师府？” 所有江凡知道的人中，惟有天师府最有可能，毕竟天师张有道出身南疆，而且佛道都为出家人，很有可能沟通。 大和尚面带赞赏：“惠通真人所言果然不虚，王爷第一时间就能想到天师府。” 惠通……此人乃是师叔的胞弟，难道…… 江凡看着大和尚：“你与惠通是什么关系？” 大和尚笑笑：“不敢瞒王爷，贫僧与惠通道长也不过是论道之缘，但是和老天师道有些渊源。” 果然如此，江凡点点头：“说说看。” 大和尚道：“王爷可知，天师俗名否？” 江凡道：“张有道，后改名张太初。” 大和尚道：“不错，张有道其实还有个弟弟，叫……张有法……” 江凡:？？？ 这名字，江凡无语了。但很快，他就似乎明白过来什么，有些奇异的看着大和尚：“有法？” 大和尚微微点头：“贫僧俗名，张有法。” “哈？”江凡是真有点吃惊：“你？和天师，是同胞兄弟？” 大和尚笑道：“正是如此。” 江凡想了想：“不对，你们相貌不像，而且，若是同胞兄弟，先前不该对我多有防范。” 大和尚道：“怪只怪我们兄弟都一心向道，且佛道非一门，当年我是先行出家佛门，此后才是兄长。自出家之后，基本没有往来。至于相貌一事，确实如今看起来不像，但儿时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江凡皱皱眉：“有何证据？” 大和尚道：“将来王爷自可去天师处求证。顺便一说，我们兄弟之所以得名，便是因为年幼之时一位高人与家父论道，说起道法自然四字之时，家父深以为然，恰巧我兄弟上前堂拜见，当时我兄弟尚无大名，家父便由此为我二人取了名字，也算和那位高人结下一段缘分。” “原来如此……” 江凡至此已经信了个九成九。 大和尚道：“那日高人曾言，称我兄弟生有异相，非红尘中人，后来，果不其然……” 江凡不由啧啧称奇，这厮和老天师长得也太不靠边了吧，老天师不说精瘦，但至少身姿正常，不像这货，完全胖成一个食铁兽了。 而且还有个很大不同，人家大和尚的商业头脑明显甩老天师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条街，你看看就这金碧辉煌的千佛寺，跟叫花子庙一般的天师府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那么……”江凡忽然神色一动：“你是遇到了惠通道长，听他说了我在天师府的事？” 大和尚颔首：“事实上，是惠通道友特意来了一趟大佛寺。” 江凡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请师叔出手擒了紫阳观主送往天师府，而师叔则不知什么缘故这次出来带上了老弟惠通。然后惠通就来了趟大佛寺传个讯儿。 “惠通道长应该离开数日之久，为何此时才说？” 大和尚笑道：“因为那位孙老今日诊断过后，王爷大概也能确定贫僧所言不虚了，故此，多给王爷一些信心。” 江凡不由摇头一笑：“你这大和尚，真是有心机。好吧，话说回来，为何想要我做佛子？” 大和尚道：“王爷能做得道子，为何做不得佛子？” 江凡摇头：“这个理由不够。” 大和尚道：“自然不够，大和尚还有三个理由送给王爷，供王爷参详。” “哦？说来听听。” 大和尚道：“其一，北宗不知天高地厚，对抗王爷，南宗愿意代劳。其二，王爷胸怀经略天下之志，我想王爷不会推辞在南疆多一些助力。其三，率土之滨莫非人间土，佛也好，道也罢，看似出世，却总归……” 他面色深沉：“不可能脱离其外……” 江凡心头猛然一震。 大和尚面容平淡含笑，说出来的话也很含蓄，但其间蕴含的意思却是耐人寻味。尤其第三条，深刻的认识了政权和宗教的关系，这种超前的思想意识，江凡差点都认为他来自未来了。 “大和尚……” 江凡看着他久久不能言语。 “王爷，贫僧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贫僧以为，当世除了逍遥王，不会有第二人能深刻体会贫僧所言，这便是贫僧为何从未与他人言及此话之故。” 江凡微微吁了口气：“你很明白啊。” 大和尚道：“生存，不只需要力量，还需要眼界。” 江凡道：“你可是，都有了啊，说实话，让本王都吃惊的很。” 大和尚要摇头：“王爷的吃惊，并非吃惊贫僧言中之意，而是吃惊于未曾料到贫僧能说出此话。观王爷神色，贫僧已然知晓，王爷早已看透此事，明慧通达，天下无双。” 江凡沉吟良久：“这便是你想请我做佛子的理由？” 大和尚道：“莫非还不够？” 江凡道：“够，是够了。不过……本王可没那么多功夫乔装打扮去做佛子。” 大和尚道：“佛子身份极为尊贵，名分上堪比佛主，地位上比宗主还要高，王爷难道不满意？” 江凡摇摇头：“本王知道你的用意，但这个身份委实不适合我……” 大和尚道：“王爷此言何意？” 江凡想了想，既然惠通没说，自己也就不打算告诉他自己无量道宗传人的身份。只是道：“佛宗为宗教，多有不便。” 这个身份其实非常尊贵，很多人求都求不来，但大和尚却发觉，这位逍遥王是真没想法，心中不由纳闷，这送上门的势力，逍遥王居然不太在意？ 第1016章 师兄?师弟! 江凡忽然笑笑：“虽然我不作这佛子，但家师确是货真价实的佛门大能，不如请他来做吧。” “家师？”大和尚一愣，旋即清醒过来：“玄奘大师？” 江凡道：“怎么，做不得？” 大和尚忙到：“做得，做得，玄奘大师或许真佛转世，便是门之主也做得。” 江凡笑笑：“哦？大和尚舍得这佛主之位？” 大和尚呵呵一笑：“贫僧曾于佛前发下宏愿，愿以佛法普度众生，愿天下百姓得享安宁，这佛主之位，自当要给能达此宏愿者为之。” 江凡挑了挑大拇指：“大和尚肚量如海，其实也不必，玄奘大师不履红尘，寻之不见，但他这心经倒是对南宗有大用。不如我代师尊再收一位弟子如何？” 大和尚忽然福至心灵，深深一个稽首：“普渡拜见师兄。” 江凡哈哈一笑：“是师弟，师弟，师尊曾言，南方有向佛人，可为师兄，师弟不过代师传道。” 大和尚笑道：“王爷何必蒙我，师兄便是师兄，乱不得，否则将来有事，岂不是要师弟背锅？” 江凡：？？？ “可以啊你，这就想好用途？” 大和尚宣了声佛号：“师兄见笑了。” 江凡呵呵两声：“我还真就见笑了，大和尚，你这情商智商都满级在线啊，北宗那个诡佛恐怕不是对手。” 大和尚摇摇头：“师兄啊，慈航人称青面如来，不是个善茬，放下佛法不说，佛功修为极其高深，为人更是心机极重，师弟可没有把握能胜过此人。” 江凡听他张嘴就是师兄，叫得可算一个顺口，也只好笑笑：“你这不成啊，将来我见了老天师可怎么算？” 大和尚道：“佛是佛，道是道，各论各的。” 江凡想了想，也懒得争了，反正就算当个师弟，也论不明白辈分，干脆随他去。 大和尚见他妥协，笑眯眯道：“师兄，敢问咱们师尊可成佛乎？” 江凡顿时摇头失笑，这大和尚太精明了，在他看来，玄奘大法师根本不可能出世，江凡只是借着玄奘大师的名号，为自己寻了个编外高层的身份，免得行事不便，根本上来说，和佛子没区别。 只好打个哈哈：“师尊真佛转世，佛法精深，如今想必八成已经悟道成佛吧。” 大和尚肃然道：“此乃我佛门盛事，可要给师尊塑造金身，供世人瞻仰，供弟子膜拜。” 江凡心头一动，合着这家伙打这个主意呢。只要塑造了金身，加上心经加持，玄奘乃佛祖转世就板上钉钉，而大和尚则名正言顺成为真佛弟子，代言佛门，大义上瞬间拔到顶峰，稳稳压制北宗。 江凡真是感慨万分，南宗得此人主事，合该大兴。 大和尚却含笑道：“师兄放心，佛门不度无缘之人，所以这度牒总是有数的，师兄说是不是？” 江凡直接无语，您这是把我所有的担心都考虑到了啊，把度牒掌握在官方，这就是自我限制，好个精明和尚！ 话说，你确定你是出家人？ 大和尚看起来确实是出家人，但小糯米却——好像越来越不似人。 “不似人？”江凡不由大皱眉头。 老家伙沉思道：“我见过无数疑难杂症，但她这样确实首例，她……” 老家伙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半晌才道：“好像丧失了许多正常人该有的东西，比如感官，比如血液流通，比如经脉反常，肉身似乎也非常古怪。” 老家伙经过十天的观察诊治，发现大和尚并未说谎，小糯米的状态确实如此。清醒的时间非常少，就算清醒也是半迷糊状态，根本不认得人。 他说的很迷糊，江凡听得更迷糊。 老家伙最终看看他，眼神微微一动：“从某个角度来说，和你当初有几分相似……” 江凡顿时心头一动。 “其他就不好说，我需要更多时间去检查。” 江凡点点头：“那好，有你在这里，我也能真正放心。” 故此，这趟南疆之行，到底未曾竟全功。唯独有个好消息，便是大和尚所说的灵植和佛经，的确对她有明显的作用。虽然时间尚短，看不出是否像大和尚所说，迟早可以唤醒她，但延缓症状倒有着实打实的效果。 而由于和大和尚有了师兄弟的身份，江凡也终于可以相信这位南宗佛主。 老家伙道：“你有许多事，该去做就去做吧，这里有我。” 江凡点点头：“是该动动啦，虞美人送上个好机会，让我对付郑家和天魔殿，我总不能辜负了人家一番好意。” 老家伙哼一声，敢打赌这小子的计划和虞美人根本南辕北辙，他这么顺应虞美人的计划，看起来虽然很合理，但老家伙太了解这厮，要说他没有目的，鬼都不信。 “蜂后，她会暗中看护小糯米，你也帮我盯着点这个人，她心思毕竟不是那么稳定。” 老家伙皱皱眉：“既知不稳定，为何非要用？” 江凡叹口气：“还不是为了给渔老留条线。另外……她在千机门的前祖师身份，对于保障小糯米的安全，的确也有很大用处。” 老家伙虽然很有信心拿捏蜂后，但总有些不太乐意。 江凡笑道：“老家伙，你还不相信我？其实啊，我在蜂后身上发现个秘密……” 老家伙猛然一摆手：“不用说了，希望你别玩儿火，否则你也明白，老子可不管是谁，只要威胁到小糯米，都别想活！” 江凡知道他郁闷，身上煞气也很大，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我得用事儿牵着她，除去为渔老之外，别忘记她可是和千佛寺有仇，当年大和尚可是带着八百高僧围攻过她，你也知道，来的时候差点就闹起来，若非我及时安抚，千佛寺早成了战场。” “蜂后心思绝毒，不好控制，不要总是玩儿火，老一辈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你差不多就赶紧收手，最好跟她撇清关系。” 江凡点点头：“但在此之前，我还要用蜂后帮我做件事。” “黄泉宗？”老家伙是知道这件事的。 “对，黄泉宗虽然为了发展选择去外面建设真正的鬼城，但他们的根基在这里。有些东西还移动不得。” 老家伙沉思道：“黄泉宗神秘莫测，自称为地狱使者，你不要小看他们。谋划其根基，黄泉宗不会放过你。” 江凡道：“没办法，我要收拾凤辰，破坏他的机缘，地阴冰珠和地阴冰棺缺一不可。” 老家伙闻言皱起眉头：“凤家……你到底要和他们死磕到底……” 第1017章 鬼域黄泉 江凡嗯了声：“暗朝不该存在，我想让他们退出历史，不要阻碍人间前行的步伐。” 老家伙面带深意的看看他：“小子，你说话格局越来越大啊。” 江凡一愣，旋即嘿嘿一笑：“其实就是烦那王八蛋敢跟我抢媳妇，这能忍？” “不能忍。”老家伙深以为然：“说到底是我老人家做媒，凤家什么玩意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江凡哈哈大笑：“说的好，不过呢，这只癞蛤蟆太大了，我得慢慢计划，首先就是破掉凤辰的机缘。” 老家伙道：“凤辰究竟有何机缘？” 江凡道：“听小翠说，凤家历经三十多年寻找，终于发现了能够让功法晋级的地心之炎所在，凤辰就想利用这个晋阶天凤六变，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小翠的级别，这种野心家一旦强横至此，很不容易制衡。” 老家伙恍然：“难怪你要地阴三宝。” “地阴三宝？”江凡倒是愣了下：“我只知道两件。” “地阴三宝，地阴冰珠可以护住你的肉身，地阴冰棺则可以收集地心之炎。这两样你都用得上，但是还有一件宝贝名为地阴冰髓。这东西……” 老家伙露出一丝诡异的目光：“这东西若是打入凤辰体内，则会侵骨蚀髓，给凤家功法带来巨大祸患……” 江凡惊喜：“我去！还有这玩意儿？黄泉宗有没有？” 老家伙道：“你以为地阴冰珠如何滋生，地阴冰棺如何打造的，就是因为地阴冰髓的存在，这东西妙啊，就算不能打入其体内，运用它炼制一件武器，对于源自极炎之力的凤家功法想必也有克制作用。” 江凡大奇：“老家伙，可以啊，你知道的真多。” 老家伙冷笑：“我老人家纵横三百年，是你个小屁孩能看明白的？告诉你，取地阴三宝，要分清先后顺序，先得冰珠，可护住肉身，否则直接取地阴冰棺或冰髓，阴气入体，会把你直接弄死。” 江凡吸了口冷气：“这么恐怖的，幸亏你提醒，否则还真容易着了道。” 老家伙瞪他一眼：“屁都不知道就敢瞎谋划，没我老人家，你早死一千个来回儿。” 江凡讪笑：“是，是，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您老见多识广，佩服佩服。还有什么其他忌讳？” 老家伙道：“地阴冰珠也没那么容易取，不过你有嬴无名，他体内的火毒倒是可以发挥作用，也算巧合了。” 江凡道：“还真是巧合，所以，还得让小舅子出马一趟。” 老家伙道：“无名所修，至阳至刚，对于太阴有一定克制作用，加上火毒，不难取到冰珠。得到冰珠之后，你可以用自身元气滋养，等冰珠驯服，便可以取冰棺和冰髓。不过……” 他思忖道：“还有件事要提醒你，传闻中，冰棺之内蕴养着一具千年女尸，非常邪异，不知是真是假，留神一些。” “女尸？”江凡大为意外，“咋还有僵尸呢？” 老家伙道：“黄泉宗擅长一种奇门邪法，炼制尸傀，我见过一次，非常凶邪。若是千年之尸的话，恐怕更古怪。” 江凡认真点点头，这个世界的修行功法千奇百怪，如今遇到什么，他都不会觉得太过离奇。 “除了这些，定要防着黄泉宗的人，他们的功法由来便是依靠地阴之力，就算在尸谷这天生险恶地，也不会没有任何防范。” 江凡道：“我明白，不过蜂后说过，鬼蜮位于尸谷最深处，据说尸毒非常惊人，但和蜂后需要的血红兰毒性还有些不同，不是她所需要的，故此虽然名义上是她的封地，却也没怎么去过。” 老家伙道：“蜂后说的没错，我警告你，黄泉宗的积尸气极为歹毒，你要万分小心。我给你炼制了一些丹药，可以对抗积尸气，但药效比较短，谨慎使用。” 江凡有点意外：“还是老家伙你靠谱啊，这东西你都有办法？” 老家伙哼了声：“所谓积尸气，根本上来讲就是尸毒，不过经过常年累月的沉积甚至加上人为炼制，比寻常尸毒更加强大百倍。我以血红兰花蕊提炼花毒，算是一种以毒攻毒的手段，但也不敢完全保证丹药的效果，你自己掂量好。” 江凡点点头：“蜂后常年在尸谷修炼，应该会有一些应对措施。所以我才想带上她。” “蜂后此人心性歹毒，上次的交易已经完成，你到底又答应了她什么？” 江凡眨眨眼：“帮她干掉凌云行不行？” 老家伙一呆，张张嘴，“你个小王八蛋，前辈高人的家事你也要掺和，整个一搅屎棍子。” 江凡呸了声：“老家伙，说话注意点啊，小爷我这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怎么能说是搅屎棍子。” 老家伙斜了他一眼：“好自为之。说起来你如何得知地阴三宝存在于黄泉宗？” 江凡道：“虞美人，她不是从凤辰那里弄了个地心之炎吗？就是船上差点烧死小舅子那个，如今又把凤辰卖了。” 老家伙皱眉：“这丫头心思如鬼，这是在挑唆你和凤家的对立。” 江凡道：“不错，这就是她高明的地方，知道我一定会的，所以干脆送上消息，谁输谁赢或者两败俱伤对她都是好事。” 老家伙哼了声：“小子，你曾赢过凤辰，这次别输了，丢人。” 江凡哈哈大笑：“当年他化名辰风得了个雏龙榜第三，我也化了个名，却是雏龙榜第二呢。” 老家伙看不惯他臭屁的样子：“雏龙榜首，始终是我那孙媳妇。” 江凡噎了下，翻翻白眼：“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彼此。” 老家伙根本不惯着：“你和凤辰都是纸上谈兵，小翠是实打实打出来的无敌，所以你俩只能甘拜下风。” 江凡仰天打个哈哈：“这个我服，反正我打不过她。” 老家伙瞅他就烦：“没出息，滚蛋！” “这就滚，替我看好郑家那个孙子，回来还有用。” “知道，滚吧。”老家伙不耐烦的挥挥手，像赶苍蝇。 江凡并不知道，在他和老家伙说话的时候，某个隐秘的禅房中，大和尚正恭敬的盘膝端坐在一个年轻的僧人面前。 这僧人虽然年轻，却中正平和，似乎自带某种佛性，让人见之只觉得心中安宁。 “最终结果便是如此，佛主觉得如何？” 若是让旁人听见，估计都会大吃一惊，大和尚不是南宗佛主么？为何他要称这个年轻的僧人为佛主？ 年轻僧人目光淡然：“阿弥陀佛，足矣。” 大和尚微微颔首：“有件事弟子心中有些疑虑……江施主来的太古怪，他不像是相信佛子能观过去未来之人……” “你是怕他知晓我的事？” 大和尚微微点头：“此子行事太过高深莫测，弟子难免有所想。” 年轻僧人轻声道：“心有杂念自难安，你修行还不到……” 大和尚道：“是，弟子还是太过于着相。” 年轻僧人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你呀，还是当初的样子。” 大和尚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他：“可是殿下您，却不似当初的模样。” 年轻僧人轻声道：“不忘初心就好……我那皇兄啊，到底是有意于天下了……” 大和尚道：“这也意味着，二皇子您恐怕……” 年轻僧人含笑道：“都是因果，我自然要助他一把。世人皆以为我因梦婵娟出家……呵呵……皇兄布局啊，总是那么深远，可惜，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佛门，还真有些意思……” 大和尚看着他，久久不语…… 第1018章 阴司地府黄泉宗 蜂后对于身旁这个高大年轻人多少有些好奇。 数日前的一战，让她见识了这位年轻男子那令人惊叹的实力。 看他年岁，不过二十多，竟然修到这种程度，在武圣强者中可称顶尖，有望在短时间进阶大圣。 天下号称八百武圣，但这般年轻的，也只有寥寥一只手罢了。而那几位中，就包含女帝和项臣这种不世出的天才。 说实话，简直是恐怖。故此，即便蜂后这种对外界事没什么兴趣的老牌强者，都难免心惊。 但蜂后一心就在渔翁身上，到底也没开口询问。 江凡倒是罗里吧嗦的向她询问了不少尸谷和鬼域的事。 尤其他对尸谷作为蜂后的属地，却又冒出来个鬼域非常不解。 蜂后很烦他，本来啥也不想说，奈何这厮根本没有被人嫌弃的觉悟。终于，忍不住烦的蜂后到底还是说明了情况。 原来，鬼域可比蜂后来的要早。黄泉宗在此立派足有数百年历史。后来，因为发展需要，同时也因为楚王将此地封给了蜂后，才真正动了搬迁出去的想法。 而他们选择的地方，就是一个叫做酆都的荒城，如今已经历时二十多年建设，也不知发展到了什么规模。 这个黄泉宗确实非常诡异，传言以阴司大帝为首，座下有五方鬼帝、十殿阎罗，六案功曹、十方鬼差等等，可谓架构齐全，真的仿佛阴间地府。 至于这个宗派行事，也是鬼气森森，反正大白天是看不到他们出来活动。故而，虽然世人闻其名，却很少见其人。 至于蜂后，也只是寥寥见过其中几人，更没打过交道。他们对于蜂后占据尸谷也并未提出什么反对，只有一个叫做地藏菩萨的家伙和蜂后隔空交谈过一次，称三十年之内黄泉宗彻底搬离鬼域，在此期间，还望互不打扰。 蜂后对于鬼域也没什么兴趣，故而也没啥意见。此后，就再也没交集了。 这次，蜂后本来也不同意破坏这种互不打扰的关系。但江凡却告知她一件事，要想对付凌云的玄冰剑诀，必须得配合地阴至宝参悟克制之法。而江凡答应，只要用完之后，会将此交给蜂后，她这才动了心思。 毕竟江凡所言对于关注凌云的她来讲，是确认的。蜂后这种活在仇恨中的人，没什么比报仇更重要，所以，黄泉宗她也不是很在乎得罪。 然而她自己的话便不想过于冒险，此番有江凡的主导就不同了，得手的希望很大。 唯独让江凡觉得好笑，渔翁算是蜂后报仇对象之一，偏生还得帮忙来取对于蜂后报仇有帮助的东西。 最无奈的，是蜂后还完全不领情，一路上都是冷眼相待。 江凡此次行动的阵容也不大，只有蜂后、嬴无名、渔翁加上他自己。然后还有一个高大健硕的秃子。 是的，这个秃子就是南宗方丈，笑弥勒。 但他这体型却变化非常大，一身肥膘竟变成雄壮的古铜色腱子肉，高大结实，乍一看仿佛一尊金刚罗汉。 然则大和尚修炼的，确实就是罗汉伏魔功，这其实为佛宗最普通的一种功法，却被他修炼到了极致，肉身力大无穷，宝体刀剑难伤。让嬴无名好一阵躁动，一直想和他切磋切磋。 正是这种功法让大和尚可以改变体型样貌，这本来是个秘密，连蜂后和嬴无名都不知此人是谁。 而江公子想要他来，其实也算最终的考验，看看大和尚是否真的可以和站在自己一方。 不曾想，大和尚想都没想就应承下来。 于是，江凡一行五人开进尸谷，穿越无数棺椁墓葬，最终在正午时分，来到了灰雾缭绕，阴气森森的鬼域地界。 虽然外界是正午，艳阳高照，但这里根本看不到任何阳光，天空都是雾气昭昭灰蒙蒙的一片，一些古怪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听着怪恐怖的。 江凡同学作为坚定的无神论者，也不由后脖颈直冒冷气。 抬头看向一座年代久远生满苔藓的断裂门庭，上面书写三个大字：鬼门关。 这便是鬼域入口。 蜂后介绍道：“穿过这道大门，就进入黄泉宗范围。” 江凡点点头，并没有犹豫，偕同四人径直走了进去。 他并未太过分隐藏，因为在这种峡谷之内，实在也没啥隐藏行踪的可能性。而且，江凡到底抱着能谈条件交换的想法，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大概为零。 意外的很，深入二里多地，也没见到什么人。 路旁倒是有很多诡异的人体雕像，好像在表现各种死法，看着很渗人。另外不时有些黑色的乌鸦惊飞，对江公子而言颇有点一惊一乍的赶脚。 “本座也在此地徘徊过两三次，只有一次见到人，便是那个所谓的地藏菩萨，难道黄泉宗都已经走光了吗？” 蜂后面带奇色四下打量着道。 渔翁缓缓道：“感应不到活人气息。” 江凡道：“还是小心点，看看再说。” 又走了一炷香功夫，依然没见到任何人，甚至连活动迹象都看不到。 破损的台阶石道上尽是灰土与青苔，枯藤胡乱缠绕，石人雕像都已经破碎不堪，完全一副废弃已久的模样。 慢慢的，几人也有些放下心来，但是江凡还是取出丹药分发给大家，因为瘴气越发浓郁了，腐败发霉的气息侵蚀鼻腔，甚至让人有些眩晕，尤其其间还掺杂着一种极为怪异的味道，闻之十分难受，恶心又吐不出来。 不过，其他几人修为很高，都没多大事，只有江凡感应最明显。 最终，他们来到一座高大的洞府前，洞口顶端刻着两个大字——地府。 江凡忍不住吐槽：“还真把自己当做森罗地狱了？” 通道漆黑而幽深，不知走了多久，视野才开阔起来。 但眼前是一片黑水，通向不知多远的黑暗尽头。 有些诡异的是，水面上漂浮着一艘小船，很破败，就连灯笼都破了个大洞，然而那灯笼却是有光的。 有光应该就意味着有人。 江凡等人对视一眼，嬴无名却摇头：“没有气息。” 江凡瞅着小船思忖片刻：“上船看看。” 五人凌空落在小船上，这才发现，那灯笼中放的竟是夜明珠。 第1019章 寂静的十八层地狱 “看来，人好像真的都走了啊……” 然而江凡的话还没说完，却发觉小舟竟然在下沉。 渔翁白眉一动，轻喝一声：“起——” 小船才再度漂浮起来，刚才竟是险些沉入水中。 蜂后冷笑：“装神弄鬼，这是要仿照黄泉路上渡灵人么？” 江凡看看四周：“你别说，还真是有点像那个意思呢。” “不必理会，进去再说。” 那小船被渔翁双脚吸住，漂在水面上径直向更深的洞中驶去。漆黑的水面上，一艘鬼舟，一灯如豆，若是从远处看还真挺邪异吓人的。 然则，到底一路还是没遇到活人，沿着漆黑的山洞行驶足足两刻钟，水路却突然断了。 水流顺着断崖向下坠去，而下面深不见底。 渔翁操纵小舟停在水面上，抬头看向前方。 “只有那座桥能过。” 江凡看着桥头挂着的木牌，摇头失笑：“奈何桥？还真是有模有样。但为啥不见孟婆呢？” “没有孟婆，正好不必喝汤，呵呵……”大和尚倒是笑嘻嘻道。 江凡也笑了：“碰到你，还不定谁超度谁呢。” “可以尝试飞跃过去。”大和尚道。 江凡摇摇头：“来到人家地头上，总要给些面子，上桥吧。” 这桥梁不算太长，却很窄，只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行，破旧的木板铺在上面，走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人觉得似乎随时都能断裂。 过了桥，又是一段阴暗的路途，而这段路，则是台阶，一路向下。不过好在有灯火，然而这仿佛凭空燃烧在石壁上的白森森火焰，仿佛来自地狱幽冥，鬼气森森的。 但在火焰映照下，江凡等人沿着石阶盘旋下降，不多时竟然看到一处巨大空间，江凡目瞪口呆的看着石壁上的大字：“奶奶的，要不要这么逼真？” 拔舌地狱。 不过这片空间虽然大，依然是空空如也，只有一些断裂的雕像。 但显而易见，这是第一层。因为往下看去，石阶还是深不见底。 果然，没多久，就来到第二层剪刀地狱，只是空荡荡如同上一层。 接下来是第三层，第四层…… 江凡都心惊了，到底是有多深啊，居然整整十八层。 “他娘的——”江凡忍不住吐槽：“还真是十八层地狱。” 大和尚道：“只是空间格局小了些，否则还真有那个味道。” 而江凡也顾不上琢磨这些了，因为，最后一层十分古怪，洞窟墙体上有着无数亮晶晶的纹路，所有纹路最终通向中央那巨大的祭坛。 整座祭坛仿佛水晶铸造，散发着冰冷的寒气。 而在正中，则摆放着一具晶莹的水晶棺。 “我们就这么来到核心地带吗？”江凡都有点不相信，也太顺利了吧。 大和尚道：“恐怕黄泉宗今日确实无人在，否则以一路所见，不会这么容易通行。” 渔翁深以为然，不过神色却若有所觉，目光环视四周盘坐的漆黑雕像开口道：“诸位，莫不见有客到访？” 江凡一愣，下一刻，只听有阴气森森的声音传来。 “幽冥地府，十八层地狱，活人安敢来此——” 渔翁呵呵一笑：“不必装神弄鬼，阁下可出来一见。” 那声音停了下，再度回荡：“黄泉地府，不迎阳间客，诸位请回。” 此话一出，江凡顿时放松下来。是活人，而且知道自己这边全是高手，否则，就凭这地方的名号，换其他人还不得都给留下来？当然，对方这态度也直接说明，对方八成人手不足啊。 微微一笑开口：“吾等既然来此，必有所求，阁下也不必藏头露尾，出来说话吧。” 许久，四周雕像一阵簌簌抖动，在江凡略带惊愕的目光中，那些雕像竟然抖掉外壳，站立起来。足足有八个人。 卧槽？这些竟然是活的？ 那外面那些…… 渔翁等人却没那么吃惊，似是看出他的想法，摇摇头：“只有这几位。” 江凡微微松了口气，转头看去，那八人已经露出真容。是带着古怪面具的家伙。 然而江凡不但没害怕，反而有点想笑。 无他，这几位，牛头、马面、豹尾、鸟嘴、吊死鬼等，还真是十方鬼差中的形象，只少了黑白无常。 不过明知道是活人，就只觉得有意思了。 为首一个带着鬼王面具，两只瞳孔仿佛绿色鬼火燃烧。 “阳间人……何故来此？” 江凡摇摇头失笑：“好了，阁下，大家都知道是活人，就好好聊聊。我来，只是想要借用地阴三宝……” 他话还没说完，八道气息就腾空而起，十分不善。 鬼王道：“地阴三宝，乃地府至宝，恕不外借！” 江凡道：“在下只是借用，又不是不还，若需要抵押或交换，阁下尽管提出便是嘛，凡事咱都可以商量。” “没得商量！”鬼王冷声打断：“速速离去，黄泉路上无老少，十八层地狱无活人，莫要自误！” 江凡不由皱皱眉：“阁下，何必如此决绝，我等并无恶意，只需要借用罢了，用罢归还有何不可？” 鬼王道：“原来你们打的是我地府三宝的主意，可知我黄泉宗威名？” 江凡道：“既然来，自然知道，你看，我们也没打算抢，大家可以谈谈……” “说过，没得商量！速速离去，否则我黄泉宗对你们不客气！” 与此同时，其他七人纷纷取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兵器，比如招魂幡、白骨枪之类。煞气瞬间弥漫开来。 江凡顿时有些愠怒：“阁下，这就过分了，我们以礼相待，你这是要做什么？” 鬼王道：“欲谋我至宝，就是我黄泉宗的死敌！” 江凡皱皱眉：“当真不肯借？” 鬼王怒道：“拿你的命来借！” 江凡顿时不爽起来，“几位，我看这情况，黄泉宗的人都不在吧，只留下你们几位看守么？说句实话，包括阁下在内，你们的修为不够看啊，若是还有主事人，不妨请出来谈谈。” 鬼王看看几人阴声道：“大言不惭，擅闯地府，找死！” 说罢，招魂幡凌空飞起，卷起一股阴风，煞气如百鬼嘶嚎，直扑江凡。 第1020章 地府尸傀 还真敢动手，江凡不由摇头，自己身后这几位没有爆发气息，他们显然是未能看得出深浅。 嬴无名上前一步，探指点出，那招魂幡就碎成了一片蝴蝶。 鬼王大惊，这一瞬间，他感受到武圣的气息。 “圣者……”他微微心惊：“阁下，我黄泉宗并不缺圣者，就算几位都是武圣，也无法和我黄泉宗匹敌，还是请回吧。” 江凡冷冷一笑：“黄泉宗还真是欺软怕硬，刚才可要置我于死地啊，如今看到圣者，就软了？阁下，不妨告诉你，今日本公子来，必须要拿到三宝，用罢也定当归还，若是阁下不允，只好冒犯了。” 鬼王双目盯着江凡，终于明白在这几位中他才是话事人，不由心中微惊，这修为不过宗师的少年显然来头很大。但他却并没有太放在眼里。然而，有一点被对方说中了，黄泉宗众都在酆都，这里确实只有自己几人看守。 也不能说是疏忽，毕竟知道地阴三宝的本来就没几个人，更想不到有人能来这种地方搜寻。 眼看那丑陋年轻人爆发出惊人的圣者巅峰气息，鬼王眼神露出不甘。 地阴三宝只能在此蕴养，然而随着酆都建造接近尾声，很快就可以将地脉冰髓移植过去，到时候这里就可以彻底放弃。 谁知道变生肘腋，在这个关键时刻居然有人来夺宝。 “地府三宝，绝不可送人，阁下要抢，就是我黄泉宗死敌，无论上天入地，势必杀之！” “你这个人，听不懂人话啊……哦不对，你戴着鬼王面具，恐怕也没当自己是人。好吧，既然说不通，本公子就只好先借再说了。” 鬼王八人瞬间将冰棺围住，鬼王怒道：“誓死保卫宗门至宝！” 江凡哼了声：“朝风兄，别弄死。” 嬴无名应了声，飞身跃向祭坛，半空中，一拳挥出，拳影千百，八人中七个只来得及发出惊呼，就被砸晕了。 要说这个八位也不算弱，鬼王有尊者巅峰境，其他几位除去三个尊者，还有四位大宗师。 然而在嬴无名手中，这就很不够看了。 跃上祭坛，嬴无名手指冰棺，看着唯一手下留情没砸晕的鬼王：“三宝，就在这里？” 鬼王双目喷火，歇斯底里道：“你们都该死，阎罗王、判官、都不会饶恕你们，你们将接受十八层地狱熬炼之苦，化为厉鬼，永世哀嚎，不入轮回……” 大和尚叹口气：“就像一路所见那些雕像？” 鬼王阴声笑道：“不错，那就是敢与黄泉为敌者的下场，有许多大门派不自量力，都被我黄泉宗投入地狱灭门，你们也逃不掉！” 江凡倒是一愣：“师弟，你说……一落所见都是活人来着？” 大和尚道：“唉……我也是偶然才注意到。传闻黄泉宗炼制活人为尸傀，邪恶无比，今天总算是亲眼目睹。” 江凡心头升起一丝怒火：“这，就是尸傀？” 蜂后冷笑：“有什么奇怪，不过都是炼制失败的罢了，黄泉宗炼制尸傀可不是只以尸体，毕竟尸体之中品质优良的没多少，所以，活体炼制的尸傀更在多数。活体炼制的好处，是那些人通常变成半人半尸的怪物，没有神志，悍不畏死，实力更胜之前。” 坦白说，蜂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却引发了江凡极大的愤怒。 黄泉宗，草菅人命啊这是。 “是吗……”他目光有些冰冷，转向鬼王：“这些人都是你们的敌人？” 鬼王森然道：“什么人都有，也不缺你们这样的强者，所以，我奉劝你们，及早退去，莫要自食恶果。” “自食恶果……说得好啊……” 江凡嘴角泛起一丝冰冷：“那就让你们尝尝什么叫自食恶果，渔老，烦请把那几个先给我宰了！” 渔翁对他们这种门派也说不出的厌憎，闻言毫不犹豫，鱼竿甩出，银线掠过，七个牛鬼蛇神人头分家，尽数毙命。 “你……敢尔！” 鬼王大惊失色：“这是我们黄泉宗的十方鬼差，你们闯大祸了！” 江凡冷漠的看他一眼，跃到祭坛上，一脚踩住他的脑袋：“地阴三宝是不是在这里，说！” 鬼王怒吼，“你这是找死……” 江凡真是懒得废话了，脚下加力，鬼王顿时发出惨叫。 江凡虽然不过是大宗师，但肉身何其恐怖，脚下的力量，就算这位尊者巅峰在没有真元护体的情况下，也完全承受不住。 “再问你最后一次，不说，你的脑袋会慢慢爆开……” 江凡目光冰冷，鬼王终于不敢造次，咬牙几下终于道：“就在冰棺之中。” 江凡扭头看了看：“朝风，开棺！” 鬼王忽然大叫：“不可！万万不可！” “嗯？”江凡低头看看他：“有何不可？” 鬼王声音中透着极大的恐惧：“那里面，那里面有大凶险，千万不能开棺！” 江凡疑惑：“大凶险？什么情况？” 鬼王目光惊惧，只是连连呼喊：“凶险，有大凶险……”然而究竟是什么，却始终不肯说，江凡觉得，他可能都未必知道。 江凡皱皱眉，转身来到冰棺前，上面结满冰花，不但坚硬无比，也让人无法看清里面的状况。 但江凡此刻也发现异状。刚才在上面没体会到，如今站在祭坛上，这才多久，他竟然感觉到极度的阴冷，低头看去，冰花竟然开始向脚面上覆盖，速度肉眼可见。 这……好恐怖的阴寒气息…… 江凡悚然一惊，那阴寒彻骨的气息，透过身上的衣服、皮肉，直接向骨髓深处钻去，仿佛万千冰针，让他都不由打了个哆嗦。 嬴无名浑身裸露的肌肤莫名散发出一种通红的颜色，白雾蒸腾。但却好像没受到这阴冷的影响。 “王爷，你退开，我来开棺。” 江凡想起老家伙说过，嬴无名体内有火毒，短时间内能抵抗这种寒气，眼看那鬼王实在问不出什么东西，心一横：“好，开棺！” 随着他快步退开，嬴无名铁手抓住冰棺，猛然吐气开声，随着一声嘎嘣脆的响动，盖子在恐怖的怪力下应声而开。 第1021章 绝色尸王 嬴无名将棺材盖推开，忽然，一股极为阴寒的气息从棺中升腾而起，仿佛一条白森森的怪蟒翻腾着冲霄而起。 这下，身为鬼王的那位倒是仿佛见了鬼，发出撕心裂肺的怪叫：“你们，闯大祸了！” 渔翁来到近前，面带惊异：“这阴寒向内收缩，并未扩散，冰棺似乎有奇特作用。” 然而就是他口中这未曾扩散，也瞬息间将偌大的洞穴布满了冰花。 江凡忽然感到体内的血液开始燥热起来，竟然如同嬴无名一般，皮肤泛起一层红色。 尽管如此，他还是感到奇寒彻骨，宗师境的真元几乎起不到抵抗作用。 然而已经开棺，江凡还是快步来到冰棺前看去。 这一看，便如同嬴无名一般，呆在当场。 晶莹剔透的冰棺之中，赫然躺着一个凤冠霞帔，身着大红嫁衣的绝色美人。 她双目紧闭，睫毛修长，红唇鲜艳欲滴，眉心一朵血色兰花。白皙的面孔仿佛雪玉般晶莹润泽，修长的十指也泛着同样的光泽交叠在一起放于小腹之上。整个人好像睡着的冰美人。 然而只是一眼，江凡就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诡异气息。竟然让他心神迷乱，好像看到一幕幕诡异莫名的画面。 直到渔翁一掌拍在他后背上，才清醒过来。 “小心，尸毒可能会让人产生幻觉。” 江凡看着那女尸，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 蜂后也来到了近前，眼神奇异：“传说难道是真的？太阴冰棺之中封印着一具千年女尸……” 太不可思议了，若这女尸已经有千年，为何如此栩栩如生，就仿佛睡着一般。 而且，她竟然如此美丽，有种让人着迷的邪异之美，就连江凡都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尸王……”鬼王失魂落魄：“这是尸傀之王……” 江凡突然感到寒冷无比，而且有一丝莫名的惊悚感在心底蔓延，也没有心思再多观察下去：“冰珠何在？” 鬼王颤抖着：“就，就在尸傀王后的口中，保持其肉身不腐……” 江凡知道，事已至此，琢磨其他的也没用，直接伸手捏住尸傀王的腮帮，略一发力，尸傀王红唇张开，果然，一颗鸽子卵大小，如同珍珠般的珠子含在其口中。 然而触手可及的感觉，也让江凡打了个寒噤，竟然是如同软玉，若非那冰凉感，江凡差点又觉得这是活人。 江凡一咬牙，想要伸手去取，却被小舅子拦住：“阴寒至极，我来。” 说罢，他五指一张，一股吸力顿生，那颗珠子瞬间被吸到了他的掌心。 下一刻，只见他的手掌肉眼可见的蒙上一层冰霜。 嬴无名怡然不惧，手掌一震，红光爆闪中冰花碎裂。 那一闪而逝的红光，江凡感到好像有着地心之炎的气息。看来，火毒果然入体。 想起老家伙所说，忙问道：“可能驱散火毒？” 嬴无名感悟了下，点点头：“冰珠蕴含阴寒之力，应该可以，但没必要，我需要这火毒。” 嬴无名说罢将冰珠递给江凡：“按照孙老指点，以真元裹住，蕴养一段时间应该可以抵挡阴寒侵蚀。” 蜂后道：“听闻冰珠乃是冰髓凝结，寒意并无很大杀伤力，反而可以让人感悟阴寒之力。得到此物，便可取得冰棺，甚至可以挖出冰棺之下的冰髓，而不被阴寒所侵害。” 江凡闻言，也不多想，接了过来，其实刚才他就隐约觉得，自己的肉身似乎可以抵抗冰珠的寒气。 真元包裹下，江凡按照老家伙的交代，慢慢释放寒力，体会着冰珠中的阴寒之力。不多时，身体就好像适应了一般，除了觉得掌心一片清凉，并无太多不适之感。看来，用不了多久，只要身怀冰珠，就不惧冰棺和冰髓的寒意。 而此刻，那道寒气形成的怪蟒也被渔翁用钓竿击散在虚空中。只是这阴寒的确惊人，击碎的冰蟒溅射在石壁上，竟然生生冻碎了数块大石。 有了冰珠，江凡探手抚摸冰棺，入手冰凉，却没有什么特殊不适。 江凡吁了口气，老家伙还是没错。看来自己可以取走冰棺了。 但问题也随之产生，取走冰棺，就必须将女尸弄出来。 江凡犹豫一下，一咬牙，探手将女尸抱起来，从冰棺中取出。触手可及，依然是软玉，却无温香。不管再美，毕竟是一具尸体啊，江凡不由一阵寒毛悚然。 然而夺了人家的棺椁，江凡也多少有些歉意，将其轻轻放在祭坛上，将她双手交叠放好，又忍不住给整理了下衣衫。才默念一声：对不住了。 站起身回到冰棺处向下望去，就看到那从四周墙壁包括地上延伸过来的丝丝缕缕的银白线路汇聚之处，恰好在冰棺底部，凝成一道蜿蜒的小银蛇般形状，流光闪烁，活灵活现，江凡竟然有种它在游动的错觉。 看样子，应该就是老家伙形容的冰髓。 而既然冰髓在冰棺底部，那就不需要再挖掘，随冰棺带走就好。 江凡托起冰棺，再度看了眼那美艳绝伦的女尸，不再迟疑：“我们走。” 蜂后忽然一竹竿戳在看着女尸疯疯癫癫，语无伦次的鬼王头上，如同穿透一只西瓜。 江凡也没有反对，除了黄泉宗让他厌恶之外，也确实没必要留着这样一个口舌。 得到想要的，众人没有停留，立即决定离开。 然而，不知为何，江凡好像被什么东西牵扯着一般，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一眼。 正是这一眼，让江凡大惊失色。 那女尸竟然睁开了眼睛，是诡异的双瞳，泛着血色的光辉，这双妖异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江凡，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奇诡目光…… 浑身猛然一震，是渔翁拍醒了他：“看什么？还不走？” 江凡忙道：“你看那女尸……” 渔翁愣了下，扭头看去：“女尸怎么了？” 江凡一只手指向女尸，刚要开口，却忽然发现，其双目紧闭，与刚开棺时一模一样。 啊……这…… 江凡也懵了，难道是幻觉？可刚才所见，如此清晰…… 第1022章 炼化地阴三宝 猛然晃了晃脑袋，江凡勉力清醒一下，再看去，女尸依然如故。 幻觉，定然是看错了。 江凡没有再耽搁，当即和众人离去。 这一趟黄泉宗之行，出乎预料的顺利。甚至说用不上这么多人，只带着嬴无名就足够。 蜂后回去尸谷老巢，走的时候却提醒了一句，说黄泉宗很古怪，让江凡小心些。 江凡深以为然，别的不说，那女尸的模样就总是在他脑中盘旋，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挥之不去。 孙道通检查了他们带回来的东西，确认正是地阴三宝。至此江凡才正式开始炼化地阴冰珠。 这颗珠子虽然阴寒，但更像某种引子，让人可以通过它适应阴寒之力。 最初的几天，江凡控制不好，身上一直散发着寒气，走到哪里都阴风嗖嗖，跟闹鬼似的。尤其让江公子郁闷的是，人家传说步步生莲花，自己是步步结冰花。 然而江凡也发现另一件奇特的事。大郎和小银的兽血异常活跃起来，原本和龙鳌之血各占半壁江山，如今却一家独大，龙鳌之血都有了龟缩之势。 狼血沸腾，江凡对冰珠的掌控突飞猛进，又用了不到三日就彻底掌握了。按照老家伙的说法，江凡可以将冰珠放在嘴里。但一想，这玩意儿曾经在女尸口中，江凡说啥也不肯。后来干脆串在了邹夫子那根绳圈上，往脖子上一挂，也挺好。 炼化了冰珠，接下来就是提炼冰髓。 这回再度用上了小舅子，两人合力将冰髓拔出，才发现这玩意儿真的很诡异。 之前看起来像是一条银蛇。如今到手，觉得更逼真。这东西手指粗细，光滑润泽，居然还会动，好像有灵性似的。 后来在邹夫子协助下，将其炼化，依附在那根天蚕丝绳圈上，成为一个项圈，别说，还挺合适。 有了这两样宝贝，江凡就有了对付地心之炎的底气。尤其还有一座冰棺。这东西可以收了地心之炎，用得好，完全可以抢到凤辰的机缘。 凤小鸡，等着本公子来收拾你吧。江公子心气高昂。 所有的事办完，也没发现黄泉宗有什么动静，江凡心里逐渐安定下来。 于此同时，也到了和小舅子送别的时候。 金秋十月，菊花遍野。 两个年轻人遥望着大青山脚下的菊花海相对而坐。 江凡斟满两碗酒：“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小舅子，今日你我二人不醉不归。” 嬴无名抄起大碗一饮而尽，眼神明亮：“姐夫，你答应的，做到了。” 江凡微微一笑：“只是，有些事依然很遗憾。” 嬴无名摇摇头：“没遗憾啦。” 江凡想了想，不由一笑：“也是，世间哪来那么多圆满。确实没遗憾了，就连你私藏的干果我都吃光光，你也不用惦记喽。” 嬴无名憨憨笑道：“我就知道姐夫手脚干净。” 江凡白他一眼：“瞧你说的，好像姐夫做贼似的。” “可不是做贼，把我偷了出去，你可想好，怎么跟阿姐交代。” 这件事确实有点闹心，不过江公子还是很大气：“姐夫当年就说过，没事，一切有姐夫呢。” 嬴无名哈哈大笑：“好，那我可不管啦。” 江凡再度倒满酒：“这第二碗，敬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 嬴无名来者不拒，仰头喝下。 二人笑着，说起一起做过的很多事，嬴无名还特地提起魔女，让江凡毫不烦恼。 说笑许久，嬴无名道：“和姐夫一起搞事情的日子真的很开心。” 江凡看着他的脸却有些歉疚：“这次搞事情却没搞好，小舅子，你的脸，得慢慢来……” 嬴无名却朗声笑道：“不关重要，许多年了，这是我最畅快的一天，姐夫，谢谢你。” 江凡摇摇头：“何必说谢，说了，好像生分。” 嬴无名眼中透着纯净的光芒：“嗯，希望和姐夫之间永远不用生分。” “说得好，来干了这第三碗！” 二人对视一眼，饮尽琼浆，同时摔碎了酒碗。 江凡露出一丝感慨，一丝欣慰：“去吧……路易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自由了。” 嬴无名看着他：“姐夫，我会记得你的嘱托。” 江凡摇摇头：“也不能算嘱托，若是你想做，就去做，不想，这天大地大，你总能找到个归宿。” 嬴无名摇头：“姐夫，你知道的，我的归宿，在于武道，所以，我会回来的，希望有朝一日，能再和姐夫一起游山玩水。” 江凡将手中一个黑铁面具放在他手中，拍拍他的手背：“我们会再见。这个送你，觉得用得着，就带着。” 嬴无名目光纯净：“带着，这是姐夫送我的礼物。” 嬴无名认真道：“一定会。”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消失，江凡有些如释重负。 老家伙缓步从后面走过来：“都已走远，回去吧。” 江凡点点头，眼神却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做的对不对……” 老家伙道：“小子，你曾说过，有的鸟儿羽毛太过绚丽，关不住的。” 江凡轻轻吁了口气：“是啊，他毕竟是嬴无名，王者……无名。” —— 小糯米的事已经如此，暂时没有别的办法，但江凡也下定决心寻找灵宗之人。 和老家伙说了这个想法，老家伙深表赞同。 “小子，你执掌极乐，拥有庞大的信息来源，这件事就交给你，一有消息立即通知我。” 江凡点点头：“你还要多呆段时间？” 老家伙叹口气：“不知为何，我总是舍不得小糯米。” 江凡多少也有些纳闷，老家伙对小糯米太特殊，那种感情掩饰不住，就像……亲爷爷一般。 告别老家伙，江凡踏上行程。 然而并非回秦，而是向着东南方向。 “江……王爷……”船上，一个靠着船舷的中年男子目中有些敬畏的看着他。 “郑文自知冒犯虎威，但这和我郑家无关……” 江凡笑了：“说这话，你不觉得很幼稚？” 郑文张了张嘴，无言以对。是啊，这种事有关无关还不是想不想的事？权利博弈从来都没那么单纯，想要摘得开就摘得开。 第1023章 江逍遥下南海 郑文道：“王爷，您明白，此事，我郑家也是无奈为之，如今事已至此，要杀要剐郑文也无怨言。” 江凡瞅瞅他：“放弃了？” 郑文叹口气：“败局早定，郑文不自量力，夫复何言。” 江凡似笑非笑：“不打算尝试一下？万一呢……” 郑文神色略微一劲：“若……王爷海涵，郑文愿不惜代价。” 江凡哦了声：“凡事都可以谈谈，不过，威胁到本王性命，你觉得什么样的筹码才够？” 郑文再度无言。 说实话，郑家此番确实是被虞美人威逼，不得不动手。 但他们有这个胆子，则是因为郑家独霸南海，距离秦国太过遥远，虽然听说过江凡的名号，但确实未曾想到一个以诗文着称的少年郎当真如此可怕。 虽然不知过程究竟，但虞美人显然失败了。而郑家在和虞美人的博弈中从未赢过，这就侧面说明了这少年的厉害。此番所有参与者，几乎都太低估了他。 而最要命的，是郑家其他人还一知半解，郑文十分担心家主小瞧了这个少年。 “你看，你也说不出来，对吧。因为这只是你个人的想法，和郑林都无关，或许郑林还希望我到了南海，再好好给我点颜色呢，是不是？” 郑文叹口气，这就是他最担心的。 “郑文，我问你件事，你们为何尊郑林为家主？郑昊做的难道不好么？” 郑文沉默片刻，知道不得不说。 “时也命也。郑昊家主有大才，但他主张归顺项臣，才是祸乱之源。” 按照他的叙述，郑家分为两派，一派便是以郑昊为主，希望和项家和解，甚至归顺，来谋取生存。另一派便是认为项家根本是要灭亡郑家，不足以信，不如和天魔殿合作，寻求壮大以生存。 严格来说，江凡是认可第二种，毕竟项家乃王族，不可能留着郑家这庞大的不稳定因素。壮大自身以求存，在任何时候都是王道。 可世事不论对错，尤其对外人而言。 郑林和郑昊的冲突剧烈升级，最终郑林出手，杀死郑昊夺位，从此郑家易主。 这一切，和冯老的叙述基本一致，印证之后，江凡心中也有了个大致的轮廓。 “那么，你呢？你究竟是赞成哪一位？”江凡饶有兴致的看着郑文道。 郑文苦笑一声：“我在郑家也算位高权重，但到底也只能跟赢家走。如今郑昊家主已故，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哦？你这话有意思啊。”江凡捏了捏下巴：“听着，好像不怎么满意郑林？” 郑文道：“从选择上来讲，我认可郑林，但郑林此人心胸狭隘，冷酷无情，很难得人心。” 江凡道：“你就不怕我去见郑林说这些话？” 郑文淡淡道：“无所谓，他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我心向老家主。这次他故意让我来，其实目的就是为了打压我这一支脉。说句不好听的，我这次失败了，就等于给了他借口，无论如何都好不了。还怕什么区区言辞。” 江凡点点头：“倒也看的明白。” 郑文道：“将死之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江凡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不死呢？” 郑文愣了下，旋即摇摇头：“没那种可能性，郑林这几年已经把上上下下大都换成了自己人，在他看来，我就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心思不稳之人，有这么好的机会，没理由会……” 他说着，忽然眼神一动，有点不可思议的看向江凡：“王爷……你……” 江凡随手弹飞了袖子上的一只飞虫。 “我可以拍死它，也可以放飞它，有些事，换作不同的人看，就有不同的可能性，郑先生以为如何？” 郑文眼中顿时流露出一丝不一样的光彩，是啊，自己看来绝无生路，但在这位的眼中呢？ 忽然，他爬起身重重叩头：“请王爷救我一脉老小！” 江凡微微一笑：“刚才说过，什么事都可以谈谈，筹码呢？” 郑文趴在那略一思忖：“郑文执掌郑家河运小半壁江山，手中尚有海运一成份子。王爷如有所需，郑文尽数奉上！” 江凡倒是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个郑文手中权利不小啊，难怪郑林容不下他。 “河运你主要势力范围在哪？” 郑文道：“回王爷，晋、楚、夏交界的乌江开始，往南十七条河流，尽归小人调派。” 江凡顿时心中一喜，意外，这竟是个宝贝啊。 但他没露出任何声色，只是淡淡道：“海运如何？” 郑文道：“海运几乎全部掌控在郑林手中，小人只有一条航线，还是最偏远的航线，要经过东夷往魏、晋通商，很不好走。” 江凡这下心中更是乐开了花，绝对是个意外收获啊，郑文这小子难道是上天看自己瞌睡送下来的枕头？ “嗯……确实势力偏弱……” 郑林见状，慌忙叩头：“但小人愿为王爷所用，还请王爷指条明路。” 江凡思忖片刻，缓缓露出一个勉为其难的表情。 “也罢，多少有些用处，本王就抛开郑林，指点指点你。”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郑文大喜。 “保命这件事，我很认可郑林，强大自身才是存亡之本。所以，我给你的办法也是强大自身。” 郑文一呆：“小人愚钝，还请王爷明示。” 江凡微微一笑：“郑家执掌南楚漕运，但天下漕运，汝可知？” 郑文当即道：“自然知晓，漕帮。” 江凡眨眨眼：“若是漕帮有人声援你呢？” 郑文闻言顿时一惊：“怎么可能，漕帮和我郑家在楚国多有冲突……” 江凡摇摇头：“为何冲突？” “当然是为了掌控权……” 郑文说到这里，忽然面露纠结：“王爷不会想让我投靠漕帮吧，我毕竟郑家人，不可能……” 江凡摆摆手：“声援，又不是吞并，合作罢了，放心，有本王在，他们不会有什么特殊要求。” 郑文松了口气，却疑惑道：“可是，漕帮为何帮助于我？” 江凡瞥他一眼：“本王刚说完，有本王在。” 郑文恍然，却心头大是吃惊，若是此话属实，这位王爷的势力已经渗透在漕帮之中？ “去寻一个人，他自然会帮你。漕帮——谢三九。” 郑文顿时呆在当场。 谢三九何人？谢家嫡系中的重要一支，而谢家和郑家生意往来频繁，尤其在造船及海运方面是非常重要的合作伙伴。 有意思的是，此人还身兼漕帮副帮主，由于郑谢两家关系，漕运之争上没少帮郑家说话。 第1024章 谋算郑家 所以说，身具这两重身份的谢三九对郑家影响力非同寻常。 若能得他帮忙，郑林也绝对不敢冒然动自己。 想到这里，郑文目露精芒：“王爷，谢老肯帮忙？” 江凡心中感慨，当初于江心岛一战，收服了谢三九和水耗子，当时就在琢磨些事儿，如今率先在这儿派上用场，也不得不说，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微微一笑道：“谢三九……是我的人。” “嘶——”这句话透露的信息，让郑文倒吸一口冷气。 堂堂谢家顶级大佬，漕帮副帮主，居然是逍遥王的人？这其中……细思极恐。 但他并不怀疑，像江凡这种身份之人说出话来，不会信口开河。然而作为一个世家名门出身的人物，他很识趣的没问具体缘由。 这就稳妥了。 有谢三九这个谢家大佬作为外援，纵然是郑林，也无法对自己怎么样。 想到这儿，郑文大大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倒是开始琢磨江凡的用意。 江凡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思量什么。 “不必胡思乱想，本王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便是，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但若是敢瞒着本王……” 他眼底投射出一道寒光：“你自己明白。” 郑文赶忙拱手：“断然不敢，王爷救命大恩，郑文知恩图报，愿为王爷牵马坠蹬，绝无二心。” 他心中实际上也有些忐忑，毕竟江凡用心不明，而自己一旦和谢三九勾搭上，可就下不了船了，但凡有二心，人家只要将自己的事捅给郑林，再放弃对自己的声援，自己就得满门覆灭。 “郑文……既然你归顺本王，本王也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 他缓缓道：“本王有个义妹，想必你认识。” 郑文一愣，逍遥王有义妹？这他倒是从未听说。不过，听这意思，自己认识？ “郑昊之女，郑思怡。” 郑文满脸不可置信：“郑……小主？” 江凡点点头：“本王的义妹，总不能被人夺了家业。” 郑文可是太吃惊了，郑思怡当初被老仆救走，下落不明，看这意思，竟然是躲在了逍遥王府，还莫名成了这位如日中天的奇才之义妹。 这，可算是傍上通天的大腿了啊。 “王，王爷……小主流落江湖，难道……” 郑文想起郑昊对自己的好，又乍然听闻小主还在人间，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激动之情。 江凡观他神色，已然明白，这个郑文，对郑昊还是有些感情的。 “不错。思怡后来到了本王府邸，本王喜爱，遂认作义妹。” 郑文感慨：“这，这实在意外啊，没想到小主有这般机缘。郑文代表郑家忠心之士，感谢王爷大恩大德。” 江凡淡淡道：“感谢不用，本王说这些，只是为了让郑先生放心。” 郑文顿时连连点头：“放心，放心了，多谢王爷告知，小主得王爷看重，真是造化啊。” 江凡道：“本王对于郑家产业没什么兴趣，但是思怡的东西，别人不能动。” 他虽然这么说，郑文哪里会这么想。在他看来，这位王爷是在行奇货可居之事，明摆着要借尚且年幼的小主来执掌郑家。 但郑文也不是傻子，翻过来一想，投奔谁不是投奔？郑家总要生存，项臣也好、魔主也罢，没什么区别。而这位，对自己而言才是更好的选择。 毕竟项臣的目的在于吞并或者覆灭。而魔主偏安一隅，且修魔道，声名可不怎么好。 此人就不同了，如日中天的大秦逍遥王、一字并肩王，兼实权摄政王。不但有了实际支持，以及秦国的退路，又因其远在大秦，不会全盘占据郑家。简直进可攻退可守，再没比这更好的了。 如此，郑文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敢问王爷，此行莫非要动一动郑林？” 江凡摇摇头：“时机还不成熟。不过也快了，项臣近期会有大动作，郑家必然受到影响，届时就是动手的时候。” 郑文心中一动，项臣要有大动作？莫非是清除异己？ 但他不敢问，有些事知道的太多没好处。 “倘若还需过段时间，小人是否要提前布局安排一下？” 这是个聪明人，江凡就喜欢这样的。 “三件事，第一暗中联络郑家忠于郑昊的家臣，但千万小心行事，不能被郑林发觉。” 郑文点点头：“小人明白。” “第二件事，配合冯远山，本王已经安排他来了南疆，具体做什么他自然会告知于你。” 知道郑思怡在逍遥王府，郑文已经猜想到冯远山这位忠仆必然也在，只是没想到，他已经悄然被派来南疆。可见，这位王爷谋划郑家并非一两日了。 当下应道：“我与冯老素有交情，王爷放心。” 江凡道：“好。这第三件事，联络一个叫做丁少安的人。此人乃是我的家臣，如今在楚国做海路转运使，和他配合做事。” 郑文心中微惊，都把人安排到楚国做海路官员来了，若说早没打算，是绝对不可能了。 “小人明白。” 江凡道：“这些就是你要做的，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你有没有一艘较大的海船，能够支撑远航？” 郑文道：“方才小人说过，我走的海运线路都是很远很难走的，这倒挺巧合，这种船我手中有十余艘。” “只要一艘就好，主要是水手配齐。” 事实上江凡也有十艘海船，不过停泊在南宫家那边，为了不惹人注目，一直没动用，姜琪也在那边秘密训练海船水手。这十艘海船他可有大用，要不然，打劫郑家的海盗从何而来？ 当然，他借用郑家海船，也别有用心，至少带着研究一番的心思。 “这都好办，王爷放心，到达金沙之后，五日之内都可以备妥。” “嗯，很好。备齐之后等待我的命令，要做的隐蔽一些。另外，要一个熟悉扶桑岛的向导。” “您要去东夷？” 江凡道：“不错，出海，东夷扶桑岛。” 郑文道：“扶桑岛上尽是未开化之夷民，语言混乱不堪，好在我因为经常要经过那里，倒是有几个熟悉之人可用。” 第1025章 火之山 江凡道：“都给我带上，尤其要找个熟知火之山的。” 郑文道：“有一个，这人原本就是原住民阿伊努族之人，后来因为擅水性被我手下船头看中带了回来。但这火之山，可是他们心目中的圣山，不管是阿伊努族还是虾夷族都极为崇尚，王爷还请小心从事。” 江凡点点头，他知道，火之山确实是原住民心中的圣山，这座山用虾夷族语来说就是永生的意思，而发音则来自阿伊努族，大概读法是——忽赤。 “与原住民无关，就是想在那会会一个自大狂而已。” 是的，江凡怎么也没想到，凤家所谓的地心之炎竟然是在扶桑岛，那座巨大的火山之中。 凤家就是在这化外之地辛辛苦苦捯饬了三十载，也真不容易，都不知怎么找到那儿的。 实际上，三十年前，凤家已经意外搜集到一缕地心之炎，但那会儿还没有凤辰，如今按理说已经可以用来练功，却不知是年代过久炎力不足，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竟把它借给虞美人用来对付江凡。 连这种东西都能送出去，只能说凤辰对于江凡的憎恶程度已经升级到一定程度。 而江凡也明白，自己和凤辰不可避免的对局也即将上演。 扬帆入海，随后在郑文安排下，改换海船，一路南下。 其实江凡很想乘白鹭来此地，然则一方面他想看看沿途航线，另一方面，白鹭群由于还在进化，需要白鹭洲那种鱼儿，不便长期在外滞留，江凡便放它们先回去了。 历时半月，终于到了那所谓的金沙岛。江凡看着眼前的金沙、艳阳、椰子树，不由有些恍惚，穿越千年，再次来到相似的土地上，那种情绪很难形容。 这座方圆三万里的岛屿，几乎在大陆最南端，是郑家最后的聚集地，也就是因为遥居海上，郑家核心并未遭受项家致命打击，依然能占据整个南疆河海运输的大半壁江山。 “自从郑林开始亲近天魔殿，九黎族不断有人迁徙过来，郑家特地给他们划分了一个聚集区。” 郑文介绍道。 江凡站在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岛屿：“看来，魔主和郑林要合作的事情不小呢。” “神秘的很，郑林专门安排亲信打理，连我这种高层都不知内情。” 江凡淡淡道：“可惜，此番太过着急，否则探寻一番倒也有些意思。” 郑文道：“既然王爷有心了解，郑文自当多多留意。” “也好，不过眼下这还不是当务之急，一切求稳妥。”江凡想了想，叮嘱道。 “小人明白。” 很快船只靠岸，早有人去通知了郑家家主郑林，而混迹于人群中的江凡，也头一次见到了这位南疆水运巨头。 这是个个子不高，但是皮肤微黑，非常精悍结实的中年男子。 郑林面色阴沉，颇为不善的带着一众手下快步走近。 一见面，就沉声厉色：“堂弟，你就是这般做事的？” 这就是找茬来了。 郑林不慌不忙，轻轻拱手笑道：“堂兄稍安勿躁，今日有客人在此，先行招待之后再做计议可好。” 郑林阴沉的目光扫视一圈：“客人？何方来客。” 此刻，江凡身前，一个皂衣白面、头戴小帽的文士模样之人缓步上前，含笑拱手。 “漕帮，司徒笑，见过郑家主。” “漕帮？”郑林神色一动，打量一下对方：“原来是漕帮首席师爷，白面鬼生？” 不错，江凡在半路上命阿来联系到谢三九，借来了白面鬼生，这位当初跟随谢三九上江心岛的狗头军师。 司徒笑道：“不才，正是区区在下。” 郑林微微颔首：“司徒先生……不知先生为何突然来我金沙岛？” 司徒笑指着郑文道：“我家二爷与这位郑公交好，此番特地让我来和郑家谈谈生意。” 郑林当即眉头不易觉察的一动。漕帮之中，能称之为二爷的只有谢三九，那位谢家嫡系。这个司徒笑虽然是首席师爷，但也不过是个师爷罢了，郑林还不会看在眼里，但他代表的是漕帮，是谢三九，这就意义不同寻常了。饶是郑林，也得暂时收拾心情，笑脸相迎。 “原来如此，本家主也有几年未曾见过谢兄了，不知一向可好。” “多谢家主挂念，我家二爷一切安好，此番在下便是受二爷嘱托，拜会郑家主，谈谈漕运合作事宜，冒昧前来，多有打扰啊。” 郑林哈哈大笑，上前把住司徒笑手臂：“这话从何说起，难为谢兄有此心，郑某求之不得啊，有劳师爷跑这一趟，来来，随我上岛，今夜定要为师爷接风洗尘。” 说话间却飞速瞥一眼郑文，眼底掠过一丝疑惑。 他这脸色也是说变就变了，郑文见状终于放下心来，王爷说的不错，实力才是自保的第一关键。至此他知道，这一关应该会平安过去。 忍不住偷眼看了看人群中青衣小帽的江大王爷，却见这位一双眼睛飘飘忽忽，不知到在到处踅摸些什么。 浑身轻松的郑文安顿好之后，第一时间来见江凡。 “王爷，小人已经派人秘密安排，海船最多五日可以筹备停当。” 江凡点点头：“很好，你跟我说说，郑家在金沙岛的布防如何？” 郑文低声道：“我已经准备了图纸，细节王爷可慢慢看。大致情况我先介绍下。” 按照他所述，金沙群岛分为金沙、东沙、西沙、南沙四座岛群。其中金沙本岛最大，郑家族人绝大多数盘踞于此。 整个家族直系和旁系合起来大概三万余人，家臣家将和护卫不下六万人，高手上千。 而岛上住民皆为郑家统治，总人口三十七万，其中也不乏民间势力，但无一例外，皆以郑家为尊。 郑家有海船千艘，其中战船也有三百，主要负责护航之用。 整座金沙岛郑家主要防御力量集中在东、西两侧，其实还是因这两侧遥望陆地，为了防备项家罢了。 事实上，项家拿他们也没特别好的办法，尤其是金沙群岛位于南海，要想去首先要穿过南疆十万大山，因此，纵然是最简单的海岸线封锁，项家也很难做到。 更别说，郑家确实在陆上也有着不小的影响力，无数武者在为其效命，无数百姓依赖其生存，昔年南疆第一大家族并非浪得虚名。 第1026章 金沙岛郑家豪族 江凡边听，边看图纸，心中慢慢对郑家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不过了解多了之后，江凡却越发觉得，拿下郑家不可能一蹴而就。主要是这个家族太精明了，一方面占据远离大楚的金沙岛独立称雄，保护本族无虞。另一方面又霸占南疆大半河运，楚国方方面面都多有依靠，关系千丝万缕，涉及平民百姓数百万，很难雷霆清扫。 故此，虞美人也只能不断采取削弱措施进行打压，然而作用都是一时的，郑家依靠强大影响力，总能慢慢恢复过来。 这也是此次虞美人终于想要挑起郑家和江凡矛盾的缘故，试图借用江凡的谋算，来搞一搞郑家。 郑家，只能徐徐谋之。 江凡沉思着。对待这样一个进有百万关联民众，退有海岛防守，内部关系盘根错节但却皆为郑姓的庞大家族，很难一举竟全功。 不过，世事也没有绝对，江凡手里毕竟握着一张好牌，郑家小公主，这位正统的嫡系继承人。 若是操作得当，也未必会引起巨大反弹。 从何处下手呢……江凡眼神微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计划，慢慢浮现在心头。 郑文介绍的很详细，不只是布防，连郑家的构成，和对外的关系也都竹筒倒豆子，一股脑交代给江凡。 大半夜功夫，除了他不知道的，基本上已经交代干净。 而随后，被郑家招待了大半夜的狗头军师也醉意朦胧的回来了。 看他神色，二人就知道，这趟差事办得应该不错。 司徒笑舌头有点大，但这位也算是迎来送往惯了，酒量着实不错，虽然有点夸耀居功的意思，但的确办得挺漂亮，郑林一时半会儿绝对没可能对郑文下手。 如此，江凡也放下心来。趁着郑文张罗的这几天，以司徒笑跟班的身份，四处走访这座岛屿。 郑家在岛上的威信的确不是盖的，绝对的霸主。 正因如此，这座岛上没有雄城，大体是开放式。连郑家高层也是各自占据一隅兴建府邸。而郑林这位家主，则是居住在岛屿最中央，占据着原本属于郑昊的奢华府邸。 金沙岛可以说很富庶，民众不只依靠海产，更因为郑家生意通达各地，许多青壮年都跟随郑家做生意，生活条件比郢都百姓还高出一大截。在这个根本不重视岛屿的年代，非常非常罕见。 仅此一点来说，郑家就不愧为治理一方的好手。 而这，也越发让江凡觉得，对待他们不能以常理计。 事实上，江凡也想明白，自己的敌人只有郑林和他的死忠们，并非所有郑家人。 有了这些想法，加上时间不允许，江凡在四天后，随着谈完生意返程的司徒笑离开金沙。 在离去之前，江凡特地交代了郑文一件事：在星罗棋布的群岛之中，搜寻一个秘密组织。 他一直惦记着田落雨说过的海岛，若是估计没错，他们很可能是潜伏在这无数岛屿中的某地。 夏国张仪竟然把自己秘密训练死士杀手的基地放在了南疆之南，这几乎可以说是远在天边的地方，心思也够深重的。 江凡却很想知道一件事，张仪和郑家到底有没有关系，毕竟郑家雄霸这一方海域，虽然岛屿众多，但他们难道没有一点发现？ 若是双方有些什么，那倒值得注意一下。 一路上，司徒笑都在献殷勤。这一趟，他自然得到了郑家丰厚的馈赠，郑家生意出身，收买人心方面很大手，司徒笑乐得都有些合不拢嘴，忽然觉得跟着王爷混真他娘是个肥差。 而王爷显然没工夫总是带着他，中途在某个偏僻小岛上，就扔下他，换乘大船离去。 正是郑文派来潜伏接应的海船。 万顷碧波之上，江凡微微吐出一口浊气，将对郑家的心思暂且放下，举目远方，海天契阔，大船乘风破浪，向着北方驶去。 数日后，大船经过一片岛屿，悄然登岸。 早有人等在这里，都是熟人。 丁少安，南宫信，还有姜琪。 看着藏匿在海湾中的十艘海船，江凡十分满意：“都是海龙王的好礼物，不能总放放置在那泡着，坏了可得不偿失。” 姜琪咯咯一笑：“兄长，这些海船咱们的工匠已经研究差不多啦，可以用来发挥其他功用。而且装配了您研制的秘密武器，厉害的紧呢。” 江凡扭头瞅瞅妹子，“说的对，物要尽其用嘛。这次正好……” 他嘿嘿阴笑着：“咱们的白骨骷髅旗可就是为这种事儿准备的。” 姜琪从怀中掏出一卷黑布，迎风展开：“小妹带着呢，已经按照这个图样做成了大的，风帆也都换成了黑色，只要在此稍加改造，谁也看不出这些船的来头。” 江凡大为满意：“哈哈，好，我们的海盗试炼即将正式展开！茫茫大海，自由航行，乘风破浪吧，水手！” 看他在那像个缺心眼的疯子，丁少安脸色发黑，合着你天天不想点好，净琢磨着怎么当海盗呢？ 南宫信也很无语，江凡期望入海，他是知道的，但咋觉得都别扭呢。您说您就算打造千百大船出海征讨也是个事儿啊，为啥好像就稀罕当海盗？ “哦，对了。”嘚瑟了半天的江凡忽然想起来：“我们的海盗头子呢？” “小子，可是找我？”其他三人还没说话，一个粗豪的声音忽然从下方大船上传来。下一刻，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纵身跃了上来。 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瘸腿。 竟然是燕狂徒。江凡都大吃一惊：“燕……燕前辈？怎么是您？” 燕狂徒哈哈一阵大笑：“为什么不能是本门主？” 江凡扭头直愣愣瞅瞅姜琪：“妹子……我记得是韩柏林啊……” 燕狂徒大手一挥：“他？本门主徒儿罢了，这船长还是要本门主来当，他当个副手还差不多。” 说话间，一个中年人也跃了上来：“师尊说的是，有师尊在，韩某当个大副足以。” 果然是韩柏林。 江凡还是很意外：“好，是好，可是前辈，你不是要保护老师么……” 第1027章 海盗团伙新鲜出炉 燕狂徒道：“大人如今在你骊山，谁能奈何？大人说了，你小子所谋甚大，身边不能缺了人手，建议让我出来活动活动。正好我早年在海浪中练刀，水性不错，喝酒的时候听小韩说有这么个事儿，就毛遂自荐了，小子，不会嫌弃本门主岁数大吧？” “哪里，哪里。” 江凡一阵狂喜，这可是意外啊，太惊喜了。有这位大佬，加上韩柏林这滚肉刀，当海盗简直了就。 “太好了！”江凡兴奋的直搓手：“就是晚辈没敢叨扰门主。” 燕狂徒哼了声：“你连老宰辅都没放过，甚至我家那老头子也没少叨扰。” 江凡讪笑：“哈哈，门主勿怪，不过这一趟有了您坐镇，我可彻底放心了。” 韩柏林道：“王爷只管放心，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师尊水性可比他说的还好。” 江凡满意的道：“那可就要劳烦前辈了。” 燕狂徒呵呵一笑：“汝为宰辅弟子，便是燕某少主，燕某练功，讲求一刀两断，行走江湖，图个干脆利落，最不喜婆婆妈妈，要做什么，吩咐便是！” 江凡也是一阵大笑：“好，好。那晚辈就不客气了。前辈，您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根据这位丁公子提供的信息，抢劫！” 燕狂徒一愣，“只是抢劫？” 江凡道：“对，抢劫，抢劫之余，您随意。” 燕狂徒眼中竟然露出亢奋之色：“呜哈哈，抢劫好，抢劫好啊，燕某就喜欢无拘无束，大杀四方。” 说着拍拍韩柏林：“孩儿们，跟着本船长打家劫舍去也！” 韩柏林好悬没被一巴掌拍地上，咧咧嘴，“是是，但凭师尊指挥。” 江凡不由有点感叹，这位称燕狂徒，恐怕这才是他的本性，这些年跟着老宰辅充当一个籍籍无名的隐身护卫，倒是难为他了。 “嗯……”燕狂徒抓了抓颌下胡须：“既然当强盗，要有个匪号……” 卧槽，您还真称职。江凡不由大是好笑。 “海盗么……纵横四海，狂放自由，穿梭于惊涛骇浪，依晚辈看，您不如就叫四海狂徒如何？” “四海狂徒？”燕狂徒眼睛一亮：“好，好，说得好，很合本门主心意，就叫四海狂徒！” 韩柏林探头：“那我呢？” “你？”燕狂徒瞅瞅他：“你这厮油滑鬼精，就叫四海水鬼！” “噗嗤！”江凡差点喷了。 韩柏林也是一脸无奈，本来想取个霸道点的名号，结果混了个水鬼。但这是师尊取的，反驳不得。行，水鬼就水鬼吧，您老高兴就好。 “还有这些船。”江凡指了指，“尽快都装饰起来，黑船黑帆，主力战船便叫……幽灵号。两艘护卫舰，就叫恶魔号和梦魇号，哈哈，这才吓唬人……” 于是，笑笑闹闹中，海盗团伙新鲜出炉，期待着纵横四海。 有了燕狂徒师徒，加上船上那些改造的动力模式，以及新式武器，别看只有三大三中四小十艘船，却绝对会是对手的噩梦。 而姜琪一年多以来苦心训练的水手，也终于要派上用场，开始走向大海，为兄长征战。 故此姜琪心中也是充满了骄傲，为了这一切的开始，她可是付出了巨大的心力，连皮肤都晒黑了许多，显得越发接近小麦色，但这是一种很健康的色泽，皮肤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彩。 江凡也知道，这一切虽然只是个开端，但姜琪为此付出了许多，内心也十分感谢。 “妹子辛苦了。” 姜琪忍着激动：“为兄长做事，何来辛苦，妹妹乐在其中呢。只可惜事务繁忙，不能亲自出海，否则，妹子可也很向往兄长所说的自由狂放。” 江凡笑道：“高兴就好，高兴就好……不过……” 他上下打量姜琪几眼：“我说妹子，你怎么又黑了？” 姜琪愣了下，下一刻嘴巴就撅了起来。 南宫信掩唇失笑：“我说主上，您挺会来事儿个人啊，怎么面对佳人这么说话。” 江凡也意识到刺激女人的痛处了，讪讪一瞪眼：“哪都有你个马夫！” 南宫信大叫冤枉：“公子啊，我可是亲眼看着，姜琪可是为了给您研究海船、训练水手，经常曝晒在烈日骄阳下啊，皮肤自然就……您说您，对自家妹妹也不知道心疼点儿。” 江凡啐了他一口：“废话，我不心疼，难道用你来？” 姜琪道：“兄长莫要听这厮胡言乱语，妹妹哪有那么辛苦，唯独怕事情没办好，不能向兄长交代。” 南宫信皱皱眉：“那你也是注意点啊，打个遮阳伞什么的，涂点曹老二那的护肤品，咱又不差那个钱。” 江凡切了声：“你懂个啥，妹子这叫肤色健康，是一种美感，瞎关心……” 说着，江凡忽然心里忽腾一下，住嘴打量着南宫信，眼神变得不善起来。 “孙子，你可是有媳妇的人，敢打我妹妹的主意，老子阉了你。” 姜琪顿时一脸通红：“不，不是……” 南宫信也是凌乱：“啥啊，哪跟哪，我这就是鸣个不平而已，还不是因为薇薇和姜姑娘关系好，老实话，我可不想有您这么个吓人的大舅哥。” 江凡这才松口气，依然瞪他一眼：“知道就好，你给我注意点儿。” 南宫信撇撇嘴：“我注意？呵呵，公子爷，该听这话的可不是我啊。” 江凡当时就一愣：“啥意思？” 南宫信嘴巴努了努：“问你妹子。” 江凡愣愣瞅向姜琪：“恋爱了？” 姜琪满面通红，直跺脚：“什么，哪有的事，你听这家伙胡说八道！” 南宫信嘿嘿直笑，摇头晃脑。 江凡忽然有种自家小白菜要被拱的感觉，不由撸起袖子：“是谁？哪个贼胆包天的，敢打我妹子的主意？马夫，你过来，跟我好好说道说道！” 南宫信连连后退：“公子爷，我可就是个牵马赶车的，您的家事可不敢问。” 姜琪怒气冲冲：“南宫信，再信口开河，我撕烂你的嘴。” 江凡这才觉得事情好像真不大对头：“停，停，别闹，是不是真有这事儿？” 第1028章 曹老二情事 “没有，绝对没有！”姜琪咬牙跺脚。 “我说妹子，哥可不反对你谈恋爱，但我身边认识的好人不多啊，你可别栽坑了……” 丁少安，南宫信：…… 姜琪狠狠瞪了南宫信一眼：“兄长，别听他胡说，妹子心中只有兄长，我不想嫁人，以后还要跟着兄长出海……” 江凡连忙道：“别别，男婚女爱天经地义，出不出海咱们放一边，人生大事也不能耽搁。声明，有合适的兄长绝不反对，但一定要配得上我妹子才成。” 姜琪神色波动一下，变得有些黯然：“是，兄长，妹子知道了，但有这种事，一定听兄长安排……我先下去看看……” 说罢，一扭头，向着海湾下面走去。 江凡一阵发愣：“到底咋的了这是……” 南宫信啧啧叹息：“公子爷，您还看不出来，有人看上你妹子了，但你妹子……心里可只有你啊。” 燕狂徒和韩柏林一看，这状况不对啊，不能掺和，赶紧找了个借口也去了下面。 江凡呆了半晌，摸摸鼻子苦笑：“这事儿闹得……” 南宫信不知从哪儿薅出一把折扇，摇头晃脑：“最是人间情事难自由啊……” 江凡上去给他一脚：“酸什么酸！说说，到底是谁，盯上我妹子了。” 南宫信讪笑一下，合起书着难得糊涂四个大字的折扇。 “我这不学您么……” 江凡上去又要揍，南宫信赶忙摆手：“停，停，是你的老熟人……曹子健。” 啊？江凡举起的拳头都忘了放下。 “谁？” “魏国二王子，曹子健，你健仁兄。”南宫信一本正经道。 我了个去！ 江凡直犯懵。 “这厮，啥时候的事儿……” “那还能啥时候啊，他们生意往来，行事配合，时常接触，日久了，不就生情了么，很奇怪？” 还真不奇怪…… “问题是……”江凡想起来在极乐城的时候，曹子健说过自己有青楼相好的。 “曹老二不是有个青楼相好吗？勾搭我妹子，他这是找事儿吧。” 南宫信都乐了：“公子爷，谁年轻没个风流，不说别人，您又如何？一龙四凤传遍天下，咋还只能州官放火不能百姓点灯了呢？况且我可以告诉你，曹老二那位只是琴瑟之交，没别的事儿。曹老二文采风流，却也洁身自好，那会儿只是为了应对你呢。” 江凡有些无言以对。若南宫信所言属实，他这当哥的还真有点心动。 其实，要换做其他人江凡早就跳高了，但曹老二……却是个不错的人选啊。 年轻，贵族，单身，英俊，多金，有才，重情义、品行端…… 细数一下，世间适龄男子的优点基本让他占全了。 这搁那都是顶配版钻石王老五。 可妹子……江凡皱皱眉：“这件事，确认？” 南宫信笑呵呵：“我整日里跟他们两人打交道，要是看走眼，用您的话来说，就是个憨憨。” “曹老二，可曾明言？” 南宫信摇摇头：“那倒没有。不过，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一年，曹老二给您那妹子送的礼品都能装满下面几艘船了。都是好东西，如果折合成银子，怕不会低于百万两之巨。” “啊……还真是大方……”江凡不由挠挠头，就这手笔，在什么时代泡妞都无往不利。 南宫信撇撇嘴：“这还不算，有意无意都在跟我打听，你那妹子喜欢啥，性格如何云云。光我知道的，每回见面之前，曹老二都捯饬两三天，挑衣装、选配饰、整仪表，连你家大红都看不下去了。” “呃……小红也知道？”江凡专注问题，都没注意南宫信大红的称呼。 “哪瞒得住啊，他就差写在脸上了，啧啧，那叫一个痴迷，我看，他对姜琪是真心的。” “唔……我那妹子啥意思？” 南宫信摊摊手：“还能啥样，一点反应也没有，曹老二天南海北找来的好东西送给她，都让她变卖掉投入你的大事上了。” “这……琪琪也真是的……” “还真是的，你这做兄长的琢磨琢磨吧，曹老二都长吁短叹，借酒消愁了。你要是没想法收了她，就给健仁兄帮帮忙，要是有心，算我没说。” 江凡皱眉：“别瞎胡闹，我是真心当她是亲妹妹。” “但人家当你是情哥哥啊。”南宫信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滚特么蛋，”江凡没好气，“我发现你这人变骚了啊。” “还那句话，上梁不正下梁歪……” “哐！”毫不意外挨了一脚。 南宫信也不在乎，爬起来拍拍土：“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公子也好好考虑考虑，毕竟说，人这青春年华没几年，弄不好误人误己。” 江凡虽然有点纠结，也有点烦躁，但不得不承认，南宫信说的有道理。 自己也不能拿从前的世道来看问题，当下姜琪都二十多岁了，在这个世界都快成老姑娘，真是有点耽误不起。 但说让他收了姜琪，这不太可能，毕竟那张脸在那摆着，哪能下得去口。 “这健仁兄怎么不找我说道说道呢……” 南宫信都呵呵了：“他敢吗？就跟我还敲锣边呢，恐怕引起你注意。我说公子爷，您现在什么名头，自己心里没点数？天下大妖啊！好么，跟你碰的有几个舒坦的？咱得认清自我嘛……” 江凡：…… “再说了，曹老二也不傻，难道看不出来姜姑娘对你的感情，要不他纠结啥，郁闷啥呢？” 江凡捏了捏手指：“其实这事儿，他完全可以找小红联络联络。” 南宫信倒是同意：“话是这么说，还是那句话，他有点胆怵。若是姜琪曾经表示过好感，他可能还勇猛些，可如今这情况，他在大红面前都跟做贼似的。” “这小红也是，为啥不来替他说说。”江凡有点不解。 南宫信切了声：“大红看不出来姜琪对你的感情？问题你家大红可不是小气人，绝对不会做让你不乐意的事儿。这问题，我看最终得您先开个头才有戏。不过前提是，您可得想好了方向。要不用您的话来讲，做的越多，错得越远。” 江凡都没顾上研究南宫信一个马夫什么时候变身的情感专家，脑子里不停的翻转琢磨。 第1029章 父子相见，大打出手 马夫说的对劲，看来问题在自己身上，首先自个得拿出个明确态度，免得误人误己。然后得想办法让姜琪明白自己的心思，还不能让她太伤心。第三就得看看她是否对健仁兄是否真有情，然后能帮忙帮忙…… 但这事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有点难。光是第一步就很让人头疼。鬼知道会引发什么效果…… 琢磨半晌，江公子也没想出个好辙来。眼下好像也不是时机。便晃晃脑袋，索性办完正事儿再研究。 唯独吃晚饭的时候，氛围多少有点别扭。但在南宫信的搅和下，没多久就恢复正常。 夜幕之下的隐蔽海湾中，无数匠人正在紧锣密鼓的赶工干活。 燕狂徒来到独自坐在那出神的江凡身边。 “小子，最多三日，便可投入使用，你要的海盗可以出海了。” 江凡回过神，微微一笑：“此番多谢前辈鼎力相助。” 燕狂徒大大咧咧道：“小子，说这些作甚，本门主追随宰辅，已经将你视为少主，你要做的事，比我以前大一万倍，说到底，我燕某只是个草莽人物，胸中差了些大格局，如今来到大秦、来到骊山，见识了许多，明白你要做的事关乎天下，燕某能出一番力气，倒也不负一身所学。” 江凡赞佩道：“老前辈虽出身江湖草莽，但胸有百姓家国，晚辈佩服。” 燕狂徒呵呵一笑：“小子，别一口一个前辈，你管我那二弟叫大叔，和我也别生分了，以后我也不叫你王爷，你也别叫我前辈，就称呼大叔即可。” 江凡也不是矫情人，闻言笑道：“只是樵大叔要退居二叔地位了，怕是恼火的紧。” 燕狂徒哈哈大笑：“他本来就是老二。” 江凡其实还是很担心他和渔夫的关系。听蜂后所言，他可是因为恼火渔老，改换了名讳。 “燕大叔，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蜂后前辈，其实并没死。” 燕狂徒愣了下，旋即摇摇头：“我知道。” “知道？”江凡看看他：“既然知道，可能原谅渔老？” 燕狂徒哼了声：“小子，你操心的不少。” 江凡笑笑：“一家人，没有过不去的门槛，小子还准备给几位养老呢，总不能眼看着家宅不和吧。” 燕狂徒拍了他一巴掌，“老一辈自由老一辈的恩怨，我那老子确实有些过分，但他也是无心之失，多年以后，大叔得知真相，其实早已原谅了他。但可惜，我要追随宰辅，不便露面，故此也未曾去见老头子。当然，也因为心里还是窝着一股火。” 他倒是很坦诚，江凡不由点点头：“心情可以理解，但是说句不该说的，渔老也付出了代价，而且年事已高，不知还有多少岁月，一家人不如早日和解了吧。” “一家人？”燕狂徒摇摇头：“我好办，我那老娘可没那么容易，黄蜂尾上针可不是白叫的。” 江凡叹口气：“何苦呢，老了老了，有老伴儿陪在身侧，还有上百岁的儿子能抽两巴掌，多好的日子。” 燕狂徒也是一愣，江凡的话不知为对他有些触动。是啊，细想自己也已经百岁了，还能有爹娘健在，属实人间幸事…… 见他沉思，江凡道：“大叔，咱们一起努努力，争取让二老早日和解，也算尽了孝心。” 燕狂徒皱皱眉：“先别说孝心，我家那老头子自从出了白鹭洲，如今都不知在哪里晃荡，去哪儿尽孝去！” 忽然一个声音幽幽传来：“我儿，若想尽孝，老头子倒是可以给你个机会……” 江凡一愣，那边燕狂徒已经嗷的一嗓子蹦起来：“老东西！给我出来！” 随即，立掌如刀幻化十丈刀罡向着黑夜中的海面劈去。 刀罡狂霸猛烈，轰入夜幕，却并未爆发出多大动静。 借着星光，江凡看到一个矮小的白发老者站在一块浮木上，不是渔翁是谁。 这几天，自从发现燕狂徒在，渔翁一直销声匿迹，感情是在听声儿，今儿八成是找着机会就冒头了。 江凡也是十分无语。 渔翁二指夹着那道刀罡，轻轻一较力，十丈刀罡如同琉璃般粉碎。 “吾儿，汝不是要尽孝？兵戎相见，算哪门子孝道？” “为老不尊的老东西！”燕狂徒须发皆张：“等你百年之后再给你尽孝吧！” 渔翁呵呵微笑：“为父早就过了百岁，这么说，是时候了。” 江凡不由翻白眼——您老什么时候变皮了啊。 人却悄摸的往后退，无他，燕狂徒这蓄势待发，刀罡冲霄，实在吓人的很，不如躲远点稳妥。 燕狂徒呸了一声：“越老越滑头，我倒要看看你这把老骨头还有多硬朗！” 单掌竖起，刀罡乍然轰鸣，经似乎连空气都给冲爆了。 “接我这一刀！” 渔翁悠然立于浪尖之上，单手拎着钓竿，另一只手拂髯：“呵呵，吾儿，还是那四招？一百岁了，长进不大啊，也罢，让老子再教导教导你。” 燕狂徒大怒，刀罡脱手而出：“穿云！” 刀罡疯狂旋转，仿佛一个钻头，直冲向渔翁。 渔翁探出一根指头，点在巨大的刀罡尖端，那破浪而来的刀罡就生生定在了虚空。 “五虎断门刀前四式，穿云、破日、辟地、开天，这穿云倒也有模有样。” 渔翁说着，指头下压，刀罡硬生生被一指压入水中，钻进了海底不见。 渔翁似不大满意：“瞧不起老头子？这才几成功力？” 燕狂徒冷笑：“老不以筋骨为能，刚才不过是四成功力罢了。” 渔翁摇摇头：“儿子打老子大不孝，难为你还知道点道理，留点手。” 燕狂徒咬牙道：“别急，刚才是怕你这老骨头吃不消，下一招，给你送终！” 说话间，一道更惊人的刀罡从他背后升起。 而此刻，剧烈的打斗很快惊动了其他人，南宫信、姜琪、韩柏林都纷纷赶了过来。 江凡早就退的八百丈远，见状赶紧招呼住他们：“这边来，这边来，没事儿，都自己人，看看热闹就好。” 渔翁大老远就看见他那欠揍的模样，脚尖一点，一道水龙破空，直接怼了江公子一脸。 第1030章 父与子 江公子正张着大嘴招呼呢，冷不防被拍了一脸，嘴巴都灌满了，呛得直咳嗽，甚至还喷出来一条小鱼儿。 其他几人见状，也顾不上笑，连忙凑过去。 “公子爷，咋回事儿啊这是？” 南宫信瞅瞅那边道。 江凡呛得直翻白眼，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儿，瞅着那边打的惊涛骇浪的，没好气道。 “老子教训儿子，让他们打去！” “老子……儿子？” 南宫信是认得渔翁的，不由大奇：“这是白鹭洲人间四隐之首那位，你说……燕前辈是他儿子？” 江凡哼了声：“就那么回事儿。” 南宫信都惊了，他可不知道渔翁究竟多大岁数，但和燕狂徒交往几日，还是知道这位已经是百岁老人的。 “我滴个天啊，燕前辈都一百岁了，这渔老难道是神仙？” 江凡眼泪还在哗哗的，闻言吐了口海水：“呸！神仙不神仙不知道，为老不尊是真的，要不然儿子也不能动手打老子。” 南宫信都懵了，指着那边：“咱……不劝劝？” “劝个屁！”江凡没好气道：“人家这是沟通感情，别瞎掺和。” 姜琪也很纳闷：“沟通感情？哪有这么沟通感情的？” 江凡叹口气：“有怨气啊，总得发泄一下，老渔头……倒是会来事儿……” 别人听不懂，江凡也懒得解释，只是让他们看热闹就好，毕竟这种高手过招可不多见。 但这场热闹着实不小，两个修为通天的超级高手在海上动手，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本来平静的海面都翻起滔天巨浪，简直风云变色。 江凡拧巴的看着地上那只被自己喷出来的小鱼儿，撇嘴哼哼道：“这才叫神仙打架，鱼池遭殃……哦，不对，鱼海遭殃……” 南宫信正看得啧啧惊叹，闻言转过头疑惑道：“不对吧，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哦对了，公子就叫江凡……” “滚！” 一场架，从海边打到海里，足足炸裂了半个时辰才算完事。 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中，一道人影掠过半空，“啪叽”拍在了岸边。 是燕狂徒，他爬起来呸呸呸吐了好几口沙子，晃晃脑袋，似乎还有些晕乎。 下一刻，渔翁缓步踏浪而来，依旧单手拎着钓竿，另一只手拂髯，脚下那块巴掌大的木板都没变样，甚至衣衫飘飘，身上应该也是干燥的。 这就高下立判了，渔翁到底还是强了燕狂徒许多啊。 燕狂徒瞪大环眼，兀自还是不服：“某刚才是不小心，再来打过！” 渔翁失笑：“吾儿，算了吧，下回，下回，约上你娘一起动手，你自己不成啊。” 江凡想笑又不敢笑，肚子有些抽筋。 你这么刺激他，好吗？ 出乎意料，燕狂徒居然没暴躁，反而哼了声：“也行，你等着，回头我找老太太还有老二一起收拾你！” “老二？”南宫信愣了下。 “就是樵夫大叔。”江凡随口说道。 然后，不管是南宫信，还是姜琪，都傻眼了。 两人对视，简直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合着白鹭洲渔翁俩儿子，一个是数十年前名震天下的霸刀门主燕狂徒，一个是沧澜江畔人间四隐之樵夫。 无论哪一个都让人惊掉下巴啊。 “这老头……到底多大岁数？”南宫信瞪大眼珠子，压低声音道。 “一百八十多岁吧，也不算太大……” 南宫信：…… 一百八十多岁，还不算太大？那你告诉我怎么叫大？ 他其实不知道，见识过长眉、胖师傅和孙道通，江凡确实觉得渔翁还正当年…… 眼瞅两个还在那打嘴仗的老家伙，江凡也终于松了口气。 这状态，说明两人终于释怀，很好啊…… 终于，听到江凡高喊，夜宵好了的时候，两老头才算互喷着走来过来。 坐下后燕狂徒还叫嚣：“老头子，我是给你面子，只用了你当年的四招，我在怒海之中悟出的惊涛刀法你还没见识过！” 渔翁淡定的摆摆手：“窥一斑而知全豹，你还差得远，跟老子我好好学吧。” “老头儿！不服再打过！”燕狂徒牛眼怒睁。 瞅着两人那模样，江凡几人也不敢笑，赶紧打圆场。 “改日，改日切磋，今日宵夜是炭烤活鱼，烤过头了不好吃。” 燕狂徒哼了声，大手一把抓过来七八串，边吃边道：“江小子烤鱼确实一绝，也罢，今日尽个孝，先让着你点儿。” 渔翁哈哈一笑，也随手摘来一串：“随你，先吃鱼，江小子的手艺一般可难尝到。话说，小子，这鱼儿杂七杂八，哪来的？” “哦，你俩炸来的。”江凡随口道。 燕狂徒有点讪讪。渔翁也有点不好意思，埋头大吃。 夜宵吃的很沉闷，直到姜琪抱来烧刀子。 八碗酒下肚，燕狂徒终于是狂态毕露。 “老头子，打架你还行，但酒量你不成，来，比划一个！” 渔翁眼角不屑的瞅瞅他：“你酒量不如老二，两个老二合起来也不如老子。” 燕狂徒怒了：“老头，吹牛要有个限度，不服来试试！” 渔翁抄起坛子：“儿啊，老头子我年轻时不用碗。” 燕狂徒顿时一把摔碎了酒碗，也抄起一个坛子：“刚才是给你面子！” 江凡四人眼瞅着两个拼酒的老头子，左看看右看看，都是憋了一肚子笑。 两坛酒下肚，燕狂徒终于醉眼迷离。 “老……老头子……你说你当年办得这叫什么事儿……” 渔翁眼神一黯，叹口气缓缓放下酒坛。 “老子对不住你们……” 燕狂徒大手一挥：“别，别，别……说这个，谁年轻没犯过错，想当初，你儿子我还不是招惹了满江湖追杀……你是不知道，儿子当年……” 听他说出儿子这两个字，江凡轻轻一笑，打了个手势，招呼其他几人悄悄离开，将那一堆噼啪燃烧的熊熊篝火，那几坛炽烈辛辣的老酒，留给了百岁开外的父子俩。 走出大老远，南宫信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年轻时候……前辈高人们也真有意思。” 江凡也有点忍俊不禁：“前辈高人也是人。” 南宫信怔怔道：“……是不是，完事儿了？” 江凡嘴角勾起笑意：“这就是，父与子。” 第1031章 那一夜的篝火、星光，和酒 姜琪也总算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了，轻轻叹口气：“唉……总算和好，只可惜这么多年岁月就在纠结和怨恨中过去，何其不值……” 江凡也道：“是啊……岁月匆匆，韶华易逝，美人白头，英雄暮年，人呐，总是要失去了才懂得岁月的珍贵。” 南宫信挑起大拇指：“公子爷高见。” 江凡微微摇头道：“不是高见，是感悟。人年少的时候，总是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向往着遥远的星辰大海，但最终都会发觉，身边温暖的篝火，胜过天际遥远的星光。” 姜琪眼神怔怔，看着遥远的海面上璀璨如梦的点点星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丁少安和南宫信则对视一眼，又把这海上星空留给了他们。 姜琪呆了许久，忽然从怀中摸出一个玉葫芦，拧开盖子喝了两大口，顿时咳嗽起来。 江凡鼻子动了动：“酒头？你姑娘家家的喝这个做什么？” 姜琪莞尔一笑：“兄长，我做的事，有哪一件是姑娘家家该做的？” 江凡有些失语。 姜琪笑着将葫芦塞到他手中，然后拉着他坐下：“兄长也陪我喝一些？” 江凡看着她朦胧的眸光，心中暗暗一叹，却微笑着说：“好啊，我们兄妹也享受下难得的安静时光。” 姜琪双手托着香腮，目光有些痴迷得看着星空：“兄长，你知道嘛，从小我就喜欢看星星，那么美，似乎就在眼前，却永不可及。” 江凡喝了口酒，“所以，我还是喜欢篝火。” 姜琪悠悠道：“是啊，星辰虽美，却只属于天空。篝火温软，才是人间……” 江凡淡淡一笑：“繁星永恒，而人间却有终了，正如篝火总会熄灭。所以，人间会有遗憾。为兄希望，人人都能珍惜自己生命中的篝火，莫要去追寻那遥远的繁星，想念星空的的时候，抬头看看就好，但一直不要忘记，低下头给那温暖你的篝火添柴。” 许久，姜琪轻轻嗯了声，转过头，眼神明亮的看着他：“兄长，若我找到了我的人间烟火，你还会像星星一般，永远抬头可见，永远陪着琪琪吗？” 江凡认真点点头：“兄长会永远看着你，在温暖的人间好好生活。” 姜琪笑了，笑容璀璨：“兄长，你知道吗？自从我遇见你，心中就有了星辰大海。你说，年轻的时候难道不该去追寻吗？” 江凡道：“为什么不该，否则这一世岂不枉然？但……” “但你放心，此星辰非彼星辰，我只想看看在兄长这颗星辰照耀下的无尽之海。带着我的篝火，一起去……” 江凡笑了：“好，若这也是你的梦，兄长全力支持你去追。” 姜琪笑着，笑颜如花，“哥哥，我想靠着你看星星……” 一声哥哥，让江凡呆了呆，时空重叠，那笑颜如花，就仿佛那个从小到大的爱不释手。 渐渐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好，哥哥也会帮你照看那一束人间烟火，看着你们相互依偎，勇闯天涯……” 那一夜，谁也不知道渔翁和霸刀喝了多少，也没人知道江公子和妹子谈了多少，反正第二天开始，一切都平静如初。 所有人说说笑笑之余，唯一的事情就是整理那几艘海船。 其实早在来之前，大部分已经准备妥当，只差船舷和风帆这些外观处理，这并没耽误多少时间。 又过了两日后，三艘海盗船新鲜出世。远远望去，那漆黑的船身，黑云一般的风帆，再加上白森森的骷髅旗帜，显得阴森恐怖，仿佛地狱开出来的幽灵船。 “幽灵号，倒也名副其实。”南宫信捏着下巴打量着说道。 江凡一巴掌打掉他的手，这厮越来越效仿自己的动作，瞅着气人。 “桃花兄，你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丁少安此刻换上了一身官服，还挺精神：“一切妥当，就等郑家的船送礼来。” 江凡呵呵一笑：“好，这边也完备，我们双管齐下，狠狠挤兑挤兑郑林。” 丁少安到：“郑家主，这威望想必会一落千丈。” 江凡淡淡道：“郑家家族根深蒂固，极为庞大，而郑林又是个很有能力的带头人，若不先如此，即便推翻郑林，也难以让郑家归心，我可不希望一个乱糟糟的郑家。” 南宫信赞道：“公子爷好算计。不过还有件事，郑家航海，谢家造船，您可是打过谢家主意，到底准备何时……” 江凡看他一眼：“这件事要落在你身上。” “我？”南宫信一愣。 “不错，你。”江凡道：“谢家身在晋国，为东晋第二大世家，其造船业天下无出其右。按理来说，我应当先攻略谢家，但良机难得啊。若是一直没有良机……” 南宫信眼神一动：“就创造良机？” 江凡满意的点点头：“我当时就说过，你要有现在这头脑，哪至于被梦婵娟给迷得晕头转向。” 南宫信干笑：“哈哈，公子爷，别老揪着这个不放，如今我和梦仙子都是合作伙伴了呢，再说这个，彼此面子上别扭。” 江凡笑笑：“你以为，我在随便说说？” 南宫信又愣了：“啥意思？” 江凡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目光：“凤辰，要出海了……” 南宫信直迷糊：“他要出海，和梦婵娟什么关系？” 江凡沉默片刻：“他若出海，谁家是最好的选择？” 南宫信沉思道：“凤家本身就有很多势力，不好估计。但排除自身，谢家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江凡道：“有件事，你要知道。凤家的海上势力，就是谢家。” 轻轻一句话，石破天惊。 南宫信震撼莫名，半晌才道：“您的意思是……” 江凡道：“谢家看似晋国四大家族之一，实际上，他们是星罗卫，隶属于凤家。” “这……这太难以置信……”南宫信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没什么难以置信的，世人皆知，王谢为千年世家，而这个谢家，就是在凤家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建立，几乎没人知道，他们就是凤家的人。” 第1032章 梦仙子五尊客 南宫信被这个消息震惊的脑瓜子嗡嗡的。 “千年谢家，居然是凤家星罗……公子，您，您是如何知晓？” 江凡诡异的笑笑：“本公子夜观北斗星象看出来的。” 南宫信：…… 江凡道：“这些你不要管，你恐怕也知道一件事，极乐城传闻，梦婵娟自出世，就见过五个客人，不算……江凡。” 南宫信回过神：“这倒是。一个周二皇子姬宗元，求佳人不得，出家了。一个夏国世子姜洛，一睹芳容誉之为天下第一。其余三人……倒是无人知晓。” 江凡道：“世上但凡有人做过的事，就不可能完全无人知晓。其余三人……我还是知道的。” “哦？是谁？”对于这位一直将自己拒之门外的梦仙子，南宫信心中多少有些疙瘩，也很想知道究竟何人比自己还有面子。 “谢家，谢王孙。” “是他？”南宫信顿时一愣，继而皱皱眉：“他比我强哪儿了……” “滚蛋！”毫不意外挨了江凡一脚：“就特么记得这点事儿。” 南宫信讪讪一笑，刚要说话，忽然眼神一动，想到一个极其可怕的可能性：“……公子，您刚才说，谢家是凤家的人，而梦仙子见过谢王孙，那么……不对啊，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谢王孙到底是年轻一辈出类拔萃的世家公子，梦婵娟见过他，也没什么不合理……” 江凡微微一笑：“不合理在于，孟婵娟那天见的名义上是谢王孙，实际上是另外一个人……谢王孙，只是个由头。” 南宫信吃了一惊：“谁？能让晋国第一公子谢王孙充当由头？” “雏龙榜第三，辰风！” “辰风？”南宫信想了想：“我听说过这个人，当年点将台论战，辰风一举成名。仅次于当时一个彗星乍现的人物——六公子。而女帝虽然未曾参加，却被公认为第一。” 江凡微微一笑：“不错，现在，你觉得期间是否有些关联？” 南宫信摇头：“还是看不出来，辰风这个人虽然不像那位昙花一现的六公子，但也是个很神秘的人物，借故见梦婵娟也还算合理。” 江凡点点头：“看起来如此，那么如果我告诉你，辰风，其实就是暗朝凤家当代之主，凤辰，你又如何想？” 南宫信震撼：“什么？辰风，是凤辰？” 这个消息让他太过震惊，许久才吸了口冷气：“原来如此，难怪辰风一战成名，却销声匿迹。” 他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谢家是凤家的人，谢王孙引荐凤辰见梦婵娟，难道其中有点问题？” 江凡道：“你看不出问题，也在所难免，毕竟你不知道他们见面谈了什么。” 南宫信好奇道：“公子，您知道？” 江凡淡淡一笑：“偏巧，我就知道。那天名义上是见谢王孙，而那个随从，就是凤辰。他们谈了不少话题，其中有一个，就是火之山。” “忽赤山？这怎么又跟梦婵娟扯上关系？” 江凡道：“因为凤辰要借忽赤山中地心之炎修炼，而为了接近地心之炎，他需要一件宝物，金丝软甲。” 南宫信忽然一愣，眼神看向江凡：“公子，我记得，金丝软甲被梦婵娟送给了你……” 江凡点点头，当时自己一首明月几时有，得梦婵娟青睐，送了这件宝物，一直被自己贴身穿着，这东西非常了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就连那日昆仑山脚天人的破元锥都没能破开防御，的确是至宝。 “当时这东西还在梦婵娟手中，凤辰便是去借此物。” “可显然，他没借到。”南宫信道。 江凡摇摇头：“他借到了。” 南宫信一愣：“可是……” “可是，却穿在了我身上对吧。怪只怪当初凤辰没急着用，毕竟时机不到，那天谈的主要话题也不是这个，他也不过是提前说一声罢了。梦婵娟也答应过，需要用的时候，可以借给他。” “看来，梦仙子要食言……” “也不怪梦婵娟，凤辰也没说具体什么时候，时间久了，孟婵娟八成以为他可能用不上了吧。”江凡说着，嘴角却露出一丝古怪的意味。 “公子的意思是，如今要用上，凤辰还会去找梦婵娟？” “当然，凤辰对于地心之炎志在必得，怎么会不去。” “可这东西……” 江凡忽然笑了：“我总不能让梦仙子食言不是？” 南宫信一愣：“公子，您要阴人？” 江凡顿时噎了下，没好气道：“什么叫阴人？这叫计谋！计谋你懂不懂！” 南宫信大摇其头，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不懂，公子您就说，让我干什么吧。” 江凡白了他一眼，将一个小布包递给他：“送过去，还给梦仙子。” 南宫信呆住：“咱且不说这么做合适不合适，您不是要干掉凤辰么？送给他这个算怎么回事？” 江凡眼神诡异：“管那么多干什么，还给梦婵娟就好，我和凤辰对决，总要对等嘛，毕竟人家先借的不是。” 南宫信打量他半天，满眼都是信不过的光。 “公子，直觉告诉我，你就是要阴人……” 江凡：…… “行了，屁话那么多，赶紧动身吧，否则赶不上了。” 南宫信嘿嘿笑着接过来：“好嘞，不过梦仙子问起来，用什么借口？” “嗯……”江凡想了想：“就说我家媳妇不喜欢我穿别人的衣服。” 南宫信：…… 丁少安一旁说道：“你别说，这个理由……虽然简单，倒是真的完美。” 南宫信也想了想，恍然：“是啊，你家那霸道媳妇，还真做得出来。是挺合理的呢。” 江凡打个响指：“对劲儿，就这么说。” 南宫信忽然神秘兮兮道：“我说公子，有个问题别怪我好奇啊……您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 江凡嘿嘿一笑：“因为，梦婵娟见过的第五个人……叫六公子……” 南宫信等人都愣了。半晌，丁少安才不确定道：“公子，我特么就那么一说啊，你难道……是那个……” 江凡哈哈大笑：“江某，宿舍排行老六！” 第1033章 江某，排行老六 所有人惊呆。 雏龙榜第二，点将台论兵第二，名义上的榜首，半部六韬惊天下的六公子，原来就是逍遥王！ 震惊半晌，丁少安终于摇摇头：“……是啊，是啊……也只能是你，否则，谁能做出兵道神书……” 南宫信也终于缓过神来，啧啧惊叹：“果然不愧主上，神人也！那凤辰化名辰风闯荡江湖，搏了个雏龙第三，而公子化名六公子，却是第二。哈哈，到底也是压他一头。话说，公子你当时是不是也没露真容？” 江凡嗯了声：“你们都听说过，六公子相貌奇丑无比。” “不，江湖传说，主要是相貌猥琐。”南宫信正色道。 江凡哼哼两声，却也没辙，当时自己的形象就那样。 “看来梦仙子还是喜才华的嘛，哈哈。”南宫信笑着道：“只是化名照样取胜，事儿要让凤辰知道，八成更想弄死你。” 江凡捏捏下巴：“不用更想了，他杀我之心已经坚如金石，不在乎多这一条。” 南宫信忽然意兴大发：“公子，我忽然觉得，若不是女帝的确真刀实枪鏖战四国，当真去论道的话，也未必……” 江凡摆摆手：“纸上谈兵终归不同，小翠这个雏龙榜首实至名归。别说雏龙榜，什么榜她不能拿个榜首？” 南宫信大摇其头：“非也，天下文道榜，她可就不行，非你莫属。” 丁少安虽然懒得拍马屁，但是也怼了一句：“还有贪吃榜、好色榜。” 江凡翻个白眼：“我三绝江逍遥白叫的？不过……若有懒人榜，我恐怕不成了……” 那恐怕非师叔老人家莫属，江凡望尘莫及。 “说正经的，凤辰见过梦婵娟之后，定然会出发去谢家，你一刻不要耽误，赶回晋国，给我好好盯着谢王孙。” 江凡嘱咐道。 南宫信当即表示明白，却忽然露出一丝诡异：“公子，您那震天雷，不如给我一批……” 江凡愣了下：“你要这干啥？” 南宫信嘿嘿笑道：“都说了上梁不正下梁歪，跟着公子有样学样，我琢磨着，谢家那大船可以安点东西……” “呦呵？”江凡都震惊了，南宫信越来越坏了啊。 南宫信阴笑着：“震天雷没有阵法波动，不会被武道高人发现，若是在茫茫大海上引爆，想必够那凤辰喝一壶……” 江凡和丁少安对视一眼，江公子忽然道：“桃花兄，是你退步了，还是人家进步了？” 丁少安：…… 江凡大为满意，伸手拍拍南宫信：“行，不错，我看好你小子。”忽然扭头叫了声：“妹子啊，来一下。” 姜琪莫名其妙走过来：“兄长？” 江凡指了指南宫信：“我调制好那三百个超级震天雷，交给他吧。” 南宫信愣了：“公子你……” 江凡哈哈大笑：“这么简单的事儿，公子我早就想到了，不过发愁怎么装上去。看样子你小子是有这个门路。” 南宫信脸一下子变成苦瓜：“我还以为，总算出头一回……” 江凡又拍拍他：“好了，虽然还是落后了点儿，但进步巨大，本公子十分满意。把这件事儿办好，记你一大功。怎么样，有把握没？” 南宫信撇撇嘴，十分郁闷的叹口气。 “把握当然有。谢家和南宫家关系不错，包括他们船上的许多装饰，都是我南宫家定制打造，这件事儿不难。除非谢王孙做得非常隐秘，连我都见不着船。” 江凡点点头：“成，能做就做，实在发现事不可为，不要勉强。” 南宫信忽然又高兴起来：“公子啊，虽说我还是落后了，但这回你可以相信，就算我没找到，也有别的办法，总之，一定能办成！” 江凡看他信心爆棚的样子，不知道他到底为何如此自信，但也没问，属下的事儿，也没必要非得事事过问。 “行，就交给你了，办妥后按照我告诉你的联系方式传讯给我。” 南宫信笑道：“必保在他出海的的时候让他好好洗个澡。” 江凡笑了，靠三百颗震天雷未必能弄死凤辰，甚至并未能伤他多少。但他那些手下可就未必。而只要能削弱他一些，就是好事儿。 当然如果运气好，凤辰只有一两艘船出海，一旦被炸沉，就算他在爆炸中没事，茫茫大海中也够他受的。 “光是去可不够，如果他还能有命回来，我还得送他个好礼……” 江凡眯起眼睛看着海面：“妹子，联系上海瑟薇了没……” 江公子再次杨帆出海，然而第一站，却并未直接去往扶桑岛。反倒是在某个夜色深沉的夜晚，跳上了一艘小船，驶向黑暗的海面。 小船上灯火通明，棕发碧眼的大洋马海瑟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 “你居然敢来面见我王？” 对面的少年白衣潇洒，自斟自饮，正是江凡：“怎么，以为到了海上，就是他的天下？” 海瑟薇道：“不是以为，海上的确就是我王的天下，你和王是有过节的，你杀过王的手下，勒索过他，不怕他杀了你？” 江凡淡淡一笑：“不，不会，所有的过节，不过都是生意。如今都是过去的事儿，海龙王不会不想谈谈更大的生意。他总要在我身上回本不是？” 海瑟薇大皱眉头，很是理解不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少年王。 江凡也不解释，只是自顾自喝酒。 海瑟薇其实还是很佩服他，至少对那海图她念念不忘。这也是那个叫姜琪的联系到自己之后，她第一时间极力劝说海龙王见见此人的缘故。 自从海瑟薇归来，海龙王并未责怪她，也是因为她带来了那位少年王拥有世上最详细海图的消息。听闻他要约见自己，当即就表现了非常浓厚的兴趣，同意在某个海域单独见面。 不久，漆黑的海面上，渐渐浮现出一艘巨大海船。江凡站在船头看去，也不免吃惊。前世不算，他在这个世界还未曾见到如此巨大的海船。 长度足有五十丈，高达二十丈。船分四层，有九桅十二帆。船头悬挂的铁锚看起来不下五六千斤。 第1034章 海龙王，海余生 说实话，这种木质结构的风动力帆船造成这么大，十分难得，纵然那个世界，也是在无数年之后的明朝方才达到这个尺度。 海龙帮，实力果然非同凡响。 江凡忍不住心中赞叹了一下。 “我王在船上等你。” 江凡眨眨眼：“这么大一艘船，不会埋伏了上千杀手吧。” 海瑟薇哼了一声傲然道：“我王何等气度，用你们的话来说，你这是小人的心在君子肚里。船上除了三百水手，没有任何埋伏。” 江凡哈哈笑道：“你这华族语还是不行，白白跟林小七认识这么久，那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行了，我相信你。” 虽然江凡很相信自己给海龙王的书信会让他大感兴趣，但江公子显然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身边的渔翁已经放开气息感应过，高手是有，但只有两三个，其他似乎并没有埋伏，除非那些人的修为能逃过渔翁的感知。 大船一片漆黑，直到进入内部，才发觉竟是灯火通明。 在这座无比宽阔奢华的第四层船舱中，江凡看到一个人。 此人身材前所未见的高大，应该超过两米以上，并且极为健硕。赤裸的上身仿佛健美运动员，隆起的肌肉仿佛有着爆炸性的力量。黄金一般的波浪长发，高耸挺直的鼻梁，深邃碧蓝的眼睛，面部线条如同刀削斧刻，非常刚硬。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当初江凡见过的希腊战神雕像。 他端坐在镶满珠宝的黄金宝座上，散发着无比尊贵却又充满侵略性的气息。 这，就是海龙王啊，真是一副好皮囊。江公子不由赞叹。 事实上，海龙王可不是靠什么皮囊，这位当年不知从何处漂流而来，被上一代龙王救下，取华族之名——海余生，不久却杀掉老帮主，雷霆手段清理海龙帮，自此崛起。 如果说，陆地上有许多诸侯豪强互不服气，但在东疆海域，此人堪称唯一霸主。 四海之上，他纵横无敌，从没有人能与其抗衡。就连谢家、郑家这种海上巨头也无法跟他一争长短，甚至联起手来都不够看。 这位海龙王却因为某种缘故不能上岸，只是飘荡在海中称雄。很少有人知道内情，传言中似乎和人间第一强者有关，但也只是传说，没人出面证实过。 唯独江凡心中充满了愤怒，华族东疆，竟是为异族人所霸占，这是耻辱。迟早有一天，老子必然夺回海疆，把你们这些异类赶回老家，不服者喂鱼！ 海瑟薇面带崇敬之色，快步上前几步，恭敬的以右拳捶胸口，躬身道：“我的王，陆地秦国的贵族，逍遥王江凡来拜会您。” 海龙王缓缓放下手中的玉杯，抬起头，一道深邃，却无比明亮的目光投向江凡。 那目光竟然仿佛实质，江凡一时觉得无比刺眼。 “大秦，逍遥王在此。” 渔翁上前一步拦在江凡面前缓缓开口，同时背后骤然腾起一道三丈高的巨大黑影，张开大口猛然一吸，将那两道目光吞入口中。 海龙王神色微微一动，看了看身材矮小的渔翁，“你……是强者。” 渔翁微微侧身，让出江凡。 “老夫只是家臣，我王拨冗前来会见，海龙王似乎不是待客之道。” 海龙王雕像般的面孔没有任何不悦，只是把目光重新转向江凡。 “逍遥王，你的胆子不大。” 江凡轻轻一笑，直视着他：“海龙王胆子更小些，我这边只有两人，你那边三个。” 是的，在海龙王身后，除了海瑟薇，还有一个目露凶光的家伙，也是江凡的老相识，正是那位被老家伙毒哑了的炽天使——米迦尔。 他目光十分怨毒，但江凡对他根本视而不见。 海龙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好个逍遥王，有胆量！” 江凡只是注视着他：“异族人，为何来我东疆？” “异族人……”海龙王缓缓道：“逍遥王，好大的口气。” 他说着站起身，举步走向江凡，赤红色的披风荡起，那高大的身材，顿时带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但这是对其他人而言，对江公子没多大用，实际上，这个世界任何人都很难带给他精神层面的巨大压力。毕竟这东西一方面来自于视野，另一方面来自于修为。 而江公子的眼界超越他们不知多少，至于修为，江公子虽然不怎么行，但体内的先天一炁更不是凭借修为能压制的。 江凡看着他渐渐走近：“此乃我华族海疆，你不是异族谁是异族。” 海龙王走到江凡近前站定：“江，你对我很不客气。” 江凡眯起眼：“阁下莫非没听说过华族有句话，咎由自取？” 海龙王显然听得明白这句话，却并未露出怒色，“你在责怪我派人刺杀你？” 江凡道：“还曾想要夺我的产业。” 海龙王道：“江心岛，我不知道与你有关。” 江凡看看他：“无论如何，你都做了。” 海龙王竟然也不否则：“不错，是我做的。但你也拿到了足够的利益。” 江凡笑笑：“很好，这么说过节已经过去，但海龙王还带着这位米迦尔先生，似乎就有点不友好，这不像好好谈事儿的意思。” 海龙王忽然气息暴涨，目露凶光：“在这四海之上，我想留下你，恐怕没人拦得住。” 海龙王骤然爆发，整艘大船都簌簌颤抖，发出刺耳的咯咯声，江凡甚至听到外面海浪炸裂的声音。这位海上第一霸主只是稍露气息，便引发如此巨大的动静，其实力当真恐怖。 江凡无视他浑身散发的滔天杀气，轻松写意。 “要杀我？先不说你能不能做到，但你既然来了，就不会这么做。” 海龙王盯着他：“我不讲道理。” 江凡也盯着他：“但你讲利益，刚才你就在讲，不是吗？” 海龙王看着她沉默不语。 江凡淡淡道：“你，一个异族人不远万里来到此地，一定带着某种使命，而单纯的打打杀杀并不能让你达到目的，所以你需要各种合作。和谢家、和晋国、和郑家、和刺杀我的夏国组织，等等。我们这样的人，非要把话说这么明朗？很没城府似的。” 海龙王眼神微微一动：“你，秦国的王，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江凡道：“我们都是聪明人，那就做点聪明人该做的事儿。” 海龙王忽然哈哈大笑：“好，那么坐下来好好谈谈。我的天使们，送上最好的美酒！” 与此同时，一队绝美的异族年轻女子在那镶金嵌玉蒙着大红锦缎的长桌上开始布置酒宴。 第1035章 与海上霸主的交易 海瑟薇在主持这一切，米迦尔依旧站在海龙王的背后，目光阴冷的盯着江凡。 “秦国的王，我的客人，请坐！” 海龙王竟然伸手做了个标准的华族让客礼仪。 江凡也不客气，径直坐下。看着满桌琳琅满目的水果、蔬菜和珍贵的飞禽走兽，不由暗叹此人的奢华，要知道，这可是在海上。 但他到底见多识广，这些东西，虽然在其他人看来匪夷所思，但在他，前世随便一个星级酒店都能整理出更奢华的来。 让他真正动容的是，有许多作物并非这块大陆所产出，难怪他能一下子凑出那么多自己要的那些种子。 而这也侧面说明，他必然有来自万里之外的补给线，至少是个联络线。 难不成，海龙王已经确立了稳定的航线吗？ 眼看海瑟薇亲自打开那瓶红酒，江凡有点意外，居然是自己所酿的葡萄酒，而且配上了专用的琉璃高脚杯。 江凡看着海瑟薇手法专业的醒酒，不由笑道：“阁下看来和陆地关系很紧密。” 海龙王道：“吾在海上也曾听闻，天下美食美酒尽出于阁下之手，这些，还入不得你眼。” 江凡道：“华族物华天宝，我也只是略得皮毛。” 海龙王哈哈一笑：“华族大陆，是个好地方。” 江凡淡淡道：“我很想知道，是什么让阁下这位异族人不远万里来到我华族海域。” “华族海域？”海龙王不屑道：“茫茫大海无主之物，惟有强者得之，我比华族人强大，自然该归我所有。” 江凡道：“这就是强盗理论了。那么说，若我比阁下强大，阁下的国度也可以归我所有。” 海龙王哈哈大笑：“江，我佩服你的勇气，也佩服秦的强大，但在海上，你不行。” 江凡凝视着他：“未来，谁知道呢。” 海龙王不屑的一摆手：“争论这些没有意义，我的来历和目的并不在这次交谈的范围。” 江凡缓缓坐直身子：“那么，我的书信，想必阁下已经看过，不知作何感想？” 海龙王听他直接就说正事，目光微微一动：“有些意思……你确定能给出通往那块大陆的航线？” “千真万确！”江凡无比笃定，事实上，早在他用海图试探海瑟薇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确定了。 “那里……却如你所说？” 江凡淡淡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海龙王眼睛一亮，却凝视着他：“那么，为什么你自己不去？那可是一整块富饶、却未开化的大陆，遍地都是惊天财富。” 江凡轻笑一声：“阁下不是徘徊在四海一天两天，陆上局势难道还用我多说？” 海龙王慢慢点点头：“的确，你走不开，也没有航海资源。” 江凡似有些遗憾：“拱手相让，实非我所愿，不过既然我去不得，还是用它来换些好处更实在。” 海龙王略带傲然：“眼下能去探索这片大陆的，非本王莫属，你选对了人。” 江凡道：“那么，接下来就看阁下的诚意如何。” 海龙王凝视着他，忽然问道：“你方才曾问，本王为何不远万里来到华族海疆。” 江凡微微点头，这个的确很感兴趣，而关于海龙王的事极乐城也没什么消息，毕竟就算极乐城也完全没可能知晓遥远的海外。 “虽然不知道，但我明白，你一定是带着某种目的，或许，不只是为了财富。” 海龙王道：“都说阁下是智者，果然不错。我来此地，自然有我的原因，如今目的还没达到，你却要我远去万里，不觉得无法实现？” 江凡手指轻轻叩着桌子：“什么目的让你徘徊多年呢？我倒想听听，不知阁下有没有兴趣讲讲？” 海龙王似笑非笑：“你看得出来，我没有要说的意思。” 江凡点点头：“不想说，看来在这块大陆上，我对你没有利用价值？” 海龙王沉默了片刻：“不，也许迟早要和你打交道。但本王觉得，你更大的可能性，是敌人。” “你派人刺杀我的时候，难道就有这种想法？”江凡对此一直有点疑惑。 当初在夏国，那队人马自白云观取得自己的行踪信息，然后展开追杀，至今他也不知道到底雇主以什么条件作为交换的。 海龙王道：“阁下，想要试探？” 江凡笑笑：“不是试探，是直接想问，是谁找的你，给了什么条件，让你敢派人深入大陆对付我？阁下……敢不敢说说？” 海龙王道：“你们华族人，叫做激将法，但对本王没用。” 江凡淡淡一笑：“好吧，但是我也告诉你一件事，你不会希望有我这个敌人。” 海龙王上下看他一眼：“秦国铁骑入不了海。” 江凡眯起眼睛，指了指上空：“恐怕你听说过，本王会飞。” 海龙王似乎想起什么，目光有些阴沉。 江凡道：“所以，这世上没有什么绝对的霸主，你也一样，就算是你，不也同样被人制约不得上岸？” 海龙王似有些愠怒：“制约？那只是意外！” 江凡心头一动，他故意用这个词，想要试探一下，海龙王果然一时失察了，暴露出一丝信息。 海龙王目光凶狠道：“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不会上岸，只是本王个人的承诺，对我的手下没有约束。而且……这个契约不是永久的。” 江凡眉峰微微一动，这个信息很重要，世人皆知海龙王不得上岸，但没人知道究竟为什么，更没人知道，这个承诺也好，契约也罢，并非长期有效。 那么，到底是谁给他立下这个约束，那位人间第一的轩辕不胜吗？而这，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海龙王看着他：“年轻的阁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请停止你无谓的猜测，这件事只有我和另一方知晓，我觉得，最好还是谈论我们自己的事。” 江凡轻轻一笑，也收起心思：“正合我意，阁下到底什么答复？” 海龙王想了想，慢慢开口：“我要承认，的确非常非常诱人，我会派人去。” 江凡道：“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同意了？” 海龙王哈哈一笑：“不错，我同意。那样一块大陆，对本王是无比的诱惑，或许通过那里还能开发一条新的航线。接下来，你可以说你的条件。但不要试图探询我不上岸的缘故以及我来华族海疆的目的。” 江凡点点头：“好，我的条件很简单，攻击一艘船，或者一支船队，击沉它们。” 海龙王愣了下，随即道：“很简单的一个条件……然而，你要对付的人显然不简单。” 江凡笑了：“是不简单，目标来自一个巨大的千年世家，你敢不敢？” 海龙王深邃的眼睛注视他片刻，一字一句道：“在海上，没人敢问我敢不敢。” 江凡轻轻一拍桌案：“很好，海龙王果然气魄通天。只是……你就不想问问是谁，为什么？” 海龙王傲然：“海域之上，无论是谁！” 江凡挑了个大拇指：“不愧为四海霸主。” 第1036章 两个条件 海龙王道：“我问，你也未必会说，但本王知道，无论目标是谁，本王都不会放弃那块大陆。” 他很通透，但这更引起了江凡的警惕。此人的确非常贪婪，而且可以无视任何人，除了在海上无敌，更重要的是他心中的目标必然不同寻常。 “若是……对付你的合作伙伴呢？”江凡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海龙王不屑的道：“我的合作，一次是一次，所以，没有永久的伙伴，对你也一样。” 江凡心中一动，没有羁绊，没有约束，这种人无疑非常可怕。 江凡缓缓道：“这样也好……看来我们的合作达成了？” 海龙王道：“但这个条件确实很简单，你只要找个？” 江凡摇摇头，“当然还有第二个条件。” 海龙王倒是显得略微放松了下，毕竟江凡给出的条件太优厚，若是只有这一个条件，他反倒觉得要对付之人恐怕大不妥。 “第二个条件，我想请你进攻金沙岛。” 海龙王一皱眉：“那是郑林的地方。” 江凡道：“同样是在海上，你不敢了？” 海龙王道：“愚蠢的问题，你的眼界与世俗不同，应该知道，所有的陆地其实都在海上，金沙群岛，已经不能完全当做岛屿，可看做一片陆地。” “那么，你是拒绝？” “我说过，没有不敢，只有不想，但这个条件，我不喜欢。” 江凡轻轻一笑，这个答复并不意外。就算是海龙王，要攻占金沙群岛也会损伤惨重，甚至不一定能做到。 “那么我换个简单的条件。”江凡看着他：“截击郑家船队如何？” 海龙王目光有些冰冷：“你在挑唆我和郑家敌对？” 江凡摇摇头：“方式很多啊，比如假扮海盗什么的。” 海龙王不耐烦的一摆手：“这个也不行，郑家刚刚送上一年的通航费用，他们的财富我很喜欢。” 江凡一愣，这倒是出乎预料，不过其实这也不是江凡的目标，只是表情就有些不满意。 “看来……一片大陆对你，还是不够……” 海龙王道：“只是一条航线。” 江凡摇头道，“那好吧，再换一个，若是不成，我们就无法合作了。” 海龙王目光动了动，他也明白，接下来就是对方的底线。说实话，让他当真去放弃那块大陆，不太可能，双方不过是都在蹚底罢了。 “你说。” “这一年的通航费用只是通航，而不是保护费吧？” 海龙王点点头：“只是允许他们航行，不去阻截。” “那好，条件就是，第一，不要对郑家船队提供保护，第二，不要攻击黑帆海盗。” “黑帆海盗？”海龙王也是一愣。 “对，十艘船，悬挂黑帆，骷髅旗。” 听到只有区区十艘船，海龙王想也没想道：“只要他们不冒犯我的威严。” 江凡暗中松口气，点点头：“一言为定。” 这件事很重要，毕竟四海之上海龙王称雄，就算自己的船动力十足，但也难抵抗海龙王的围剿。 如今有了海龙王的承诺，总算可以放手施为。 海龙王伸出大手：“海图！” 江凡也没有犹豫，直接交给了他。 海龙王道：“你不怕我得到海图就翻脸？” 江凡笑了：“那你就不是海龙王，海泥鳅还差不多。” 海龙王哈哈一阵大笑，却忽然道：“你，曾经这样侮辱过本王。” 江凡冷笑：“还是那句话，自作自受，主动来招惹我的是你。” 海龙王竟然没有生气：“我的确不知江心岛和你有关，你已经拿到了赔偿，治好我这位属下可以吗？” 他指了指米迦尔。 江凡取出一个小盒子抛过去：“药我准备了，但一年之后才能开口，算作惩戒。” 海龙王手指一弹，小盒子就到了米迦尔手中：“愚蠢就该付出愚蠢的代价。” 米迦尔盯着海龙王的目光似乎极为不忿，却又敢怒不敢言。这让江凡不由对他们的关系有点奇怪起来。 此刻，海龙王却开口了：“你的交易谈完，我也想谈一个交易。” 江凡心神微微一动：“哦？既然是交易，就请说说看。” “龙鳌，我要龙鳌。”海龙王直言不讳。 江凡顿时皱起眉头：“为什么？” 海龙王道：“那是我的事，给我龙鳌，甚至可以帮你打下金沙岛。” 江凡顿时心惊，龙鳌对他的作用恐怕比自己想象中更重要。 “抱歉，你恐怕是找错人了。我手中，没有龙鳌。” “你手中没有，但江心岛有，你只要让开路。”海龙王盯着他说道。 “你为何如此笃定？”江凡看着他：“是因为那个陈子豪吗？” 海龙王道：“不错，但不只是因为他，我追查了许多年，确认龙鳌就在沧澜江，陈子豪为我指出了真正的地点。” “我没见过。”江凡毫不犹豫回应道。 “陈子豪的话也未必是真，他可能想挑拨我们敌对，我对他可是有着杀父之仇。” “那次在江心岛，我的手下听到了龙鳌的叫声，你不要试图再掩盖。”海龙王当即打断他。 江凡顿时感到极大的不安，龙鳌的事海龙王如此笃定，将来难保不会泄露秘密。 “这件事属实爱莫能助，龙鳌对我没什么用，若是有，谈谈又何妨，但江心岛乃是我的重要基地，无法对外人开放，这个交易，谈不了。” 海龙王凝视着他，似乎在判断他的话真实性。 江凡认真道：“那日江心岛发生地动，你就能确定手下听到的是龙鳌叫声？那可是上古山海异兽，你觉得是谁能随便都见到的？反正我是没有。但显然它对于你有重大作用，若我有，为什么不拿出来交换我想要的好处。” 海龙王沉思片刻：“我暂且相信你，不过若是被我发现确实在那里，不论是不是你的江心岛，我都不会放弃，明白吗？” “那是以后的事了。不过眼下，我倒是想和阁下谈谈陈子豪的事，把他交给我，你要什么？” 海龙王断然摆手拒绝：“这个人还有用，不可能。” 第1037章 找个天使替我来领航 江凡道：“不能谈？” 海龙王道：“除了我，只有他听过龙鳌声音，不能交换。” 江凡皱皱眉，知道此事已经没有可能性，却依然不想放弃。 “我想见见他。” 海龙王冷笑一声：“不可能，你杀死他父亲，用了毒。” 江凡无奈的暗叹，海龙王的脑子不是一般好用啊，看来这一趟无法除掉陈子豪这个祸害。 “不如谈点儿别的交易。”海龙王目中露出无比的渴望：“你那世界海图。” 江凡呵呵了，同样断然摆手：“你觉得可能吗？” 海龙王哈哈大笑：“你该后悔，让我知道了世界海图的事。” 江凡淡淡道：“你想动武？” 海龙王道：“今天恐怕不行……” 他提起酒杯，遥遥示意一下：“但，阁下要小心了。” 江凡反而笑了：“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后悔，提醒了我这件事。” 海龙王眉头一皱。 江凡道：“海图我完全可以销毁，甚至造假，至于真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以后只会在这里，你想要，难喽。” 海龙王顿时流露出无比郁闷的神色。 他确实后悔了，没事提醒这个做什么？悄悄动手也好啊，如今人家只要一个飞鹰传书，家里的东西就可以彻底销毁。 江凡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神色：“你真的想要海图？” 正在懊丧中的海龙王闻言神色一动：“什么意思？” 江凡嘿嘿笑了，“你可以派个人跟着我学，这样拿到的，不会假。” 海龙王眼神一凝：“你肯教？” 江凡摇摇头：“当然不想，不过我手下没有一个擅长海上领航的人，这是我的苦恼，所以呢，很想跟你要个人，这个人跟随我，自然会慢慢了解到许多真实的东西……” 他指了指一旁的海瑟薇：“比如她？” 海瑟薇愣了，海龙王倒是陷入了沉思。 海瑟薇神色大为波动，但嘴唇动了两下，没有开口说话。 江凡慢慢喝了杯酒，也没打扰。 其实，江凡惦记这个异族美女可太久了，当初要不是为了粮食种子，说啥也舍不得将这个活导航给送出去，如今既然有机会，干嘛不抢到手。 只是，怕又要被人指责滥色，连这种长相怪异的异族女子也要收入囊中。 管他，江公子想了想也想开了，反正自己这名声早就这样了，还担心个鸟儿！ 许久，江凡一杯酒见底，却见海龙王目光深沉的盯着自己：“我在海上，你无法出海。” 江凡不屑：“亏你自称海龙王，海疆太漫长了，一百个海龙帮也不可能封锁过来，而我的帝国在陆上，海里并非我所长，这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阁下让我小看了。” 海龙王皱皱眉，似乎被江凡说中，“你为何有心出海？” 江凡指了指上空：“听闻海上有仙山。” 海龙王一愣，旋即露出讥讽之色：“你想求长生？” 江凡淡淡道：“人都有所求，阁下不也是在求龙鳌？” 海龙王眼里的讥讽之色越发浓郁，华族大陆，虽然神奇而文明，却始终逃不开虚无缥缈的仙道论，更有无数白痴妄图长生不死，简直是一种通病。故此，他反倒没了怀疑。 只是海瑟薇对他也同样重要，皱皱眉：“你想我把她送给你？” 江凡摇摇头：“送给我？那她还能给你绘制海图？不用担心，我只是借用，十年。” “十年太久。”海龙王断然道。 江凡淡淡一笑：“太久……不知阁下是太急，还是对自己属下的忠诚很怀疑呢？” 海龙王忽然抬起头，“你错了，我的人，不可能背叛。但十年不行，我答应你，借给你五年。” 江凡想了想，一拍手：“成交，五年也足够她给我带出几个人来了。” 海龙王转头看看海瑟薇：“我的天使，为了伟大而荣耀的使命，去吧。” 海瑟薇呆了呆，下一刻面色竟然充满神圣，单手握拳放在胸口，垂头躬身：“海瑟薇——领命！” 对他们的表现，江凡十分好奇，越发对他们的目的感兴趣起来。不过，赚到海瑟薇，还怕揭不开谜底？ 毕竟，她的胸太大，自然…… “江，我的习惯是一件事就是一件事，纵然海瑟薇作为此事中间人，并不妨碍我会做其他的事。你也不要妄想用她来威胁我。” 海龙王面色有些冰冷说道。 江凡打个响指：“了解，也没必要，我很喜欢这种一码归一码的作风。海瑟薇你要用，我也要用，没有谁能威胁谁，所以她完全可以放在一边，单独作为一件事考虑。” 海龙王倒是哈哈大笑，提起酒杯：“江，你很合我的心意，敬你。” 江凡也提起酒杯，心道，我特么才应该谢谢你呢，替我去探索海域不说，还送了个活导航。呵呵……海龙王啊，你觉得还有可能拿回去？ “合作愉快……”江凡笑的很开心。 而海龙王余光瞥了眼海瑟薇，也露出一个非常开心的表情。 “合作愉快！” 甲板上，海龙王身躯魁梧而雄健，渔翁和他相比越发显得矮小，但不知为何，江凡总觉得老渔头站在那并不矮，甚至有种很伟岸的感觉。 生意谈完，海龙王居然提出要和江凡的护卫过两招。 江凡有点意外，但看了眼渔翁，后者居然很痛快的答应了。 江凡想了想，也没有拒绝，他也确实很想看看这位纵横四海的霸主的真实战力。而绝世高手老渔头，无疑是最好的试金石。 海龙王傲然挺立，“阁下，接我三招。” 说罢，扬起单臂直指天空，漆黑的夜幕中，竟然爆发出一道光芒，仿佛一根锋锐无比的长矛。 下一刻海龙王凝视渔夫：“第一招，神圣冲锋！” 右臂凝结的长矛虚影径直刺向渔翁。 后者目光平淡，一声“疾！”青竹竿迎着长矛刺去，竟然要硬碰硬。 竹竿与长矛对撞，以尖端为中心，爆发出一拳恐怖的气浪辐射四周。 甲板在气浪切割下仿佛豆腐般横向断裂，巨大的船体很快撕裂，两人各占一半，海龙王占据船尾，渔翁占据船头，同时向后方退去，两截大船生生退出数十米方才开始倾斜下沉。 第1038章 渔翁对龙王 江凡都惊了，幸好被海瑟薇一把拉起来跳到小船上。 这就是顶级强者的一击啊，纵然见过许多次，江凡还是忍不住的惊叹。 而在大船刚刚开始倾斜下沉，海龙王就爆发出震天长笑：“陆上的强者，你赢得了本王的尊敬！接下来，看你还能不能抵挡我第二招！” 说罢，猩红的披风飘起，身后的海水猛然冲天而起，形成一道高、阔皆超过三十丈，厚度差不多有十丈的恐怖水墙。 “惊涛！” 海龙王一声大喝，水墙仿佛推金山倒玉柱，向着渔翁的船头拍下。 好家伙！小船在海瑟薇控制下都飘出去老远了，江凡都能感受到那恐怖的气势。 这是真正的惊涛拍岸，江凡一点不怀疑，就算刚才那艘大船好好的，也会被这一下拍成碎片。 渔翁依旧从容，鱼竿甩出，一道银色丝线大放光明，若那水墙如排山倒海，这丝线便是裁天利刃。 丝线过处，水墙被整齐的从中分开两半，从渔夫左右两侧坠落，轰然巨响中，浪花四溅。 海龙王更加兴奋起来：“想不到，陆地之上除了他，还有你这般强者，很好，接我最后一击！” 一声厉喝，海龙王右手猛然向天空挥去，随着手臂扬起，方圆数千丈的水面似乎骤然下降了不少，一道气势磅礴的水龙咆哮着冲天而起，看似竟仿佛接连夜空。 水龙盘旋扭曲，散发着恐怖的撕扯力。江凡大老远都感觉那惊人的力量，若非海瑟薇尽全力控制，小舟早就被龙吸水卷走。 渔翁首次露出凝重之色，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 下一刻，他猛然一震竹竿，青竹鱼竿骤然幻化成漫天箭雨向着龙吸水激射。 无数箭雨虽小，却胜在密密麻麻数不胜数，那滔天巨龙竟然都被削细了一圈。 海龙王吐气开声，半空中的手掌猛然成爪，向着渔翁推去。 而那水龙，随着他手臂挥舞，顶端形成一只巨大的龙头，张开大嘴扑向渔翁，似要将他连同半截大船一同吞入口中。 虽然知道渔翁强横，但这声势实在惊人，江凡也不免有些担心。 但他是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看着巨龙将渔翁和大船一口吞入。 江凡正在骇然之际，忽然，万千箭雨从龙头内部爆发出来，巨大的龙头顿时千疮百孔，渔翁的身形再度出现在半空，此刻的他仿佛一轮太阳，向外散发无数光线，根根如利剑。 龙头爆碎，海龙王却不急，手臂一甩，巨龙的身躯猛然向着渔翁撞去。 此刻，江凡终于看到渔翁须发飞舞，眼神透出一道惊人的寒光，一道无比巨大的黑影从背后腾空而起。 江凡一惊，是那十丈魔影，真元化形。 魔影气焰滔天，咆哮着扑向巨龙，一把将其抱住，随着渔翁一声怒吼，黑影爆碎，水龙也同时断成两节。 海龙王脸上呈现出惊喜的目光，手中却没停，两只手臂挥舞，断掉的两节水龙竟然向着渔翁绞杀而来。 渔翁似乎也动了怒，身体竟仿佛虚幻的膨胀了一下，让江凡觉得好像是眼花了。 然而下一刻，那青竹竿居然再度幻化无数，形成一道青竹组成的巨大天刀，凌空劈下，将两段龙身直接斩碎。 漫天水花溅落，水龙终于消散。 海龙王挺立于船尾之上仰天狂笑。 “哈哈哈……好，痛快，痛快！可惜只约定了三招，不能尽兴。” 江凡可真是怕他们打起来没完，赶紧高声喊道：“船都要沉底啦，下次吧！” 的确，两截大船此刻也已经下沉得只剩下个尖端还留在水面。 海龙王看向渔翁：“阁下，可留姓名？” 渔翁抬头看向他，目光淡然：“一介渔叟，何须名号。告辞。” 说罢，向着江凡的小船踏浪而来。 海龙王看着他的背影又是一阵大笑：“好个渔翁，本王记住你了，待本王上岸那一日，定然找你再打过。” 江凡双手合成喇叭：“那等你能上岸再说吧——” 随即向着他挥了挥手：“拜拜！” 然而纵然隔着老远，江凡依然能感觉到海龙王投注到自己身上的目光。 这目光让他有种被潜伏在海底的绝世凶兽盯上的感觉，冰冷，凶暴，残忍…… 海龙王一脚踏下，大船尾彻底没入海中，他却借势冲霄而起，投向海天深处。 江凡惊讶的瞅着他远去的方向：“我去，没船也行？” 海瑟薇淡淡道：“我王生于大海，在大海之上，如同你们行之于陆地。” “这么夸张的？”江凡很吃惊，那不就成水陆两栖了么？ 渔翁缓缓道：“不过水性超乎常人，借着真元运转短距离来去自如而已。” 江凡这才点点头，笑着看了看海瑟薇：“让你们说的，我差点以为他就是拿着三叉戟在海里游来游去那个。” 谁知，海瑟薇居然愣了下：“你为何知道我王的兵器？” 轮到江凡懵了：“……咋的？还真是三叉戟？” 海瑟薇疑惑的看着他：“我王乃海洋之神使，手中自然执掌海神法器，只是，他很少展示武器，从来到华族海域，也只有那一次……你不应该知道才对……” 江凡不由失笑：“咋的，海龙王还想把自己打造成海神波塞冬咋的？” 忽然，海瑟薇面色大变，不可思议的看着江凡：“你……为何知道我王的封号？” 啥？轮到江凡懵逼：“你说什么？” 海瑟薇一脸难以置信：“我王来此之后，从未向任何外人透露过神谕封号，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她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江凡也觉得见了鬼了。 “你说，他本名确实叫波塞冬？” “是，我王乃至高无上的神灵座下封号神使之一，奉神谕掌管海洋，名为海神使。” 我特么！ 江凡都懵了。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说……所谓的神灵们根本就是一群实力强横的高手过于神话之后的说法？可问题是不对啊，在这个世界，这些称谓，只有自己曾……但这时间偏差是怎么回事？ 他目光闪烁，试探着道：“那所谓封号神使，是不是有……宙斯、赫拉、阿瑞斯什么的？” 海瑟薇也彻底懵逼，盯着江凡嘴巴张的老大：“见鬼……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1039章 神话的源起和变异 “你先别管我是什么人，你跟我说说，这十二封号神使是不是尽为强大武修？” 海瑟薇眼神波动的看着他：“不，他们是神灵的使者……” “别跟我扯淡，我们都是什么层面的人，跟我说这个你觉得我会信？”江凡直接打断道。 海瑟薇表情变幻许久，终于道：“你什么都知道，这个当然也瞒不住你，不错，十二封号神使……就是我们那块大陆最强大的十二位强者。但他们都是神灵的忠实使徒，神灵是真实存在的……” 江凡无语了，造神这事儿不分地域啊，话说……他忽然愣了下，好像在自己那个世界，希腊神话大概也起源于这个时间前后…… 可很快，他就觉得不对。 “停，等等，你们不是来自美洲大陆吗？” 海瑟薇皱皱眉：“我听说过你管那块大陆叫美洲，但那里还只是野蛮地带，当地并未听说过美洲这个称呼，我们也不是来自那里，只是中途经过……” 一道亮光划过脑际，江凡刹那间明白过来，难怪那天她和林小七在地牢辩论航线的问题的时候，小七还说他们跑偏到姥姥家了，敢情……哪是跑偏啊，根本就是绕了地球小一圈…… “你们……也真特么命大……” 江凡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命大？海瑟薇似乎还是有点不解，忽然想起来凡人居那幅海图，模糊的印象中，自己等人好像是绕了很大圈子。 “后来，你们就把美洲作为补给站，想必是因为在你们的认知中，那里比较近吧……” 海瑟薇点点头：“近了一半多。” 江凡：…… “因为我们认为那里很近，而且那里很落后，容易统治，我们就在那块大陆建立了一个城邦，作为通往东方神秘大陆的中转站。” 城邦……江凡并不意外，虽然这个世界和前世那个世界不尽相同，但大体格局和发展轨迹似乎有点类似。希腊城邦文明在前世于公元前五世纪正是鼎盛的时候，这个世界虽然不同，但从华族大陆比较来看，八成不会相差太遥远。 只是相对于这个，江凡更感兴趣另一件事。 “东方大陆……你们如何知道我们这块大陆的存在？” 海瑟薇道：“是天界神灵的指引，神灵不知从何而来，教导了神使们修炼，还留下了一些文字记载。” 江凡呆住，天界神灵……神之使者？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的感觉…… 霍然，江凡神色猛然一变，一个恐怖的猜测隐约浮上心头，让他面部表情不受控制的连连变幻。 “你可曾……”许久，他回过神来，盯着还在吃惊的海瑟薇：“你亲眼见过神灵？” 海瑟薇摇摇头：“神灵的真容不是我能见的。我们七大天使之中，也只有米迦尔有幸一睹，但据说也没能……。” 她微微蹙眉，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没能看清面貌，一团模糊，对吗？” 海瑟薇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为什么，这个你也知道？” 江凡深深吸了口气，一股冰冷沿着脊椎骨直冲脑际，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江凡注视这他：“你不是海王座下七大天使之一吗，为什么没有资格见神灵？” 海瑟薇摇摇头：“不……我们并非直接属于十二神使座下，而是……” 她忽然住口不言。 江凡心中渐渐浮现一丝明悟：“让我猜一猜……” 他缓缓道：“你们属于教会？” 海瑟薇终于彻底变色：“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凡心中暗叹，难怪刚才米迦尔对海龙王敢露出那种表情，合着不是一个系统的。 若自己猜测的没错，在那里，教会可能就像太华或者泰岳这种意思的存在。 “你别管我什么人，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的教会叫什么？” 海瑟薇狐疑的盯着他：“你不是什么都知道？” 江凡笑笑：“我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换了名字。” “换了名字？”海瑟薇敏锐的注意到这个换字，眼神变得有些惊惧：“你……到底什么意思？” 江凡目光复杂：“是天主教，还是基督教，还是上帝教……？” 海瑟薇一个趔趄，竟险些从船上掉下去。 “为什么，这些都是我奥神教曾经的备选名，你一个华族人到底怎么知道的？” 鬼，这家伙是鬼吗？ 海瑟薇无比心惊，而那个换字更是让她莫名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惧。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人？或者…… “奥神……”江凡带了下，忽然摇头苦笑：“奥林匹斯山众神……原来弄了这么个名字……” 海瑟薇此刻已经震惊到麻木，没错，他又说对了，十二神使的确都要在奥林匹斯山朝圣。而诸神灵，最初就降临在那座神山之上，并由神明之王奥伦为其定名为奥林匹斯，自此成为圣地。 可最大的不可能是，欧伦大陆首次神灵下界，神教会诞生，随即神临之国创立，虽然是千年前的事，但就在十年前，神灵再次降临，重新定名神临之国为希伦帝国，更名教会为奥神教，并选拔了十二神使，组成了一个全新的架构。而她绝不相信，这位王在这十年当中有离开这块大陆到达自己家乡的可能性。 江凡浑身都哆嗦了：“那……那你们那块大陆，他们现在称之为什么？” 海瑟薇下意识道：“欧伦……” 江凡嘴角抽动一下：“那最终国都呢？” 海瑟薇呆呆道：“雅城……” 我尼玛……江凡此刻满脑子都是嗡嗡作响，仿佛被一万道惊雷劈过，一时间都无法思考。 下一刻，似乎脑海中某道闸门微微开启，无数破碎的信息、无数的光影片段，沿着那一道细微的缝隙汹涌而来，却杂乱无章，让他头痛欲裂，浑身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渔翁见状神色大变，犹豫一番，终于探手按在江凡的顶门，一道精纯的真元灌注：“咄！醒来！” 清凉的感觉瞬息注入脑海，江凡猛地一震，渐渐恢复清明。然而那意识碎片却仿佛泡影般消散，唯独在他心底留下了一些神秘的、破碎的讯息。 “告……告诉我，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海瑟薇惶然看着他。 第1040章 神话照进现实? 她嘴唇苍白，连身体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这个人不但知道一切，还知道那些绝对的内幕，这一切都绝不可能，除非他也是…… 江凡呆滞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我……我是……” 忽然，他露出无比愤怒的神色，仰头看着黑暗的天际：“我特么就想知道，谁偷了我的……和我那一卷天书！” 天书二字一出口，海瑟薇再也控制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而渔翁也是震惊无比，看着江凡说不出话来。 自从江凡见到海龙王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在渔翁认知范围之外。从他们谈到的大陆、航线到如今的神山、神灵、神使、教会，再到石破天惊的天书，让渔翁内心翻起从未有过的滔天巨浪。 似乎有许多超出人间的信息排山倒海般疯狂袭来，让这位人间有数的高手也陷入无比巨大的震撼中。 而最后那句话，更是让渔翁忽然发觉，再也看不懂眼前这个少年。 在他身上，仿佛笼罩上一层无比神秘的光环，超脱人间之外…… “神……你是神灵……” 许久，海瑟薇嘴唇颤抖着说道。 江凡看看她，没有说话，迷茫的眼神投向漆黑的远方。 平静而深邃的大海与夜幕相接，看不到边界，如同混沌之幕…… 海瑟薇忽然五体投地，拜倒在小船上，口中喃喃自语，似乎在虔诚的诉说着什么。 —— 虽然登上自己的大船，但整整一天一夜，江凡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再出来过。 终于，这位能在白鹭洲一坐二十年的渔翁忍不住了，推开江凡的房门。 进去就大吃一惊。 眼前的少年衣衫不整，长发散乱，手中拿着笔，在满地白纸上不知涂抹什么，似是一种古怪的、从未见过的曲线状文字。 “小子……” 渔翁快步走进去，接连呼唤几声，却见江凡只是魔怔般喃喃自语，在地上胡乱的涂抹，时不时眼神怔怔，似乎神志不清。 “到底是怎么回事……神话中许多情节和人名都是我修改过的，但显然，显然是照搬。他们从何得来……他们又是谁……” 这好像有点走火入魔似的，渔翁心中一急，忍不住上前想要给他渡些真元。 却见江凡忽然抬起头，眼神有些飘忽的看着他：“是的……没错，有人拿了我的东西，希腊神话卷，然后……是的……应该是这样，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忽然他好像又想起些什么：“不对，不对，这件事只有那些人知道……可他们没理由给别人啊……也不对，如果不是他们给的，其他人为什么看得懂这文字……这文字还没有成型才对……” 渔翁心神颤动，总觉得在听不得了的东西，或许是某种泼天之秘。 可江凡的状态实在不对，让他根本放心不下，刚要开口，却被江凡丢下毛笔，一把抓住双臂：“有古怪……你说是不是？凭什么？就算我说是天书……可我也说过，只是天书中的神话故事……为什么要仿照神话在现实中打造？神灵？不，不……他们不是神灵，我眼中，无神灵……” 江凡说话的时候，不但语无伦次，还明显有些神神叨叨，没注意是谁。 然而渔翁却觉得心神皆颤。什么叫我眼中，无神灵？ 什么人才能有这么大口气？ 你眼中没有神灵，难道你才是真正的神灵？ 一念及此，饶是四隐之首的渔翁，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是……可以肯定，他们在抄袭我，这每一个字都是我所写，每一个名字都是我重新命名……奇怪……很奇怪对不对？这一切，在某个万里之外的地方呈现在世上，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做什么……” 江凡话语中，有天大的信息，有大恐怖！ 渔翁第一印象，就是天书为江凡所写！ 这是天大的信息，无限恐怖的信息，若是天书为他所着，那么……刚才他说，眼中，无神灵，就只能说明自己的猜想，他，就是真神！甚至可能是为唯一真神！ 而听他的意思，好像有人把他着作的天书搬入了现实，海龙王他们似乎都来自那个地方。那个番邦女子所谓的神临之国。 渔翁已经震撼的说不出话来，这些信息杂乱无章，让他根本无法理解，别说整理。 眼看江凡越来越迷茫，渔翁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他头顶，顿时，江凡陷入了沉睡。 看着满地奇异的鬼画符，渔翁无法言语，那古怪的文字，他没有一个能看懂，难道，这就是天书文字？ 慢慢的将散乱的东西整理好，渔翁小心翼翼的将它们放在桌案上，回头看看沉睡的少年，眼神中竟充满敬畏。 他，到底是谁？皇太孙复生，还是谪仙降世？或者说，根本就是仙人借皇太孙轮回转世？那番邦女子所谓的真神，或者就是仙吧，当真存在仙界吗？ 渔翁陷入深深的迷茫中。 江凡再度醒来，已经是早上，伸了个懒腰，他揉了揉脑袋，莫名觉得有点疼，忍不住咧咧嘴嘀咕：“睡落枕了？” 守护了一夜的渔翁见他眼神清澈，知道这是缓过劲儿来，不由松了口气。 “小……，你可把我吓一跳。” 江凡挠挠头：“咋的了？发生什么事？” 渔翁摇摇头：“你这一天一夜都有点魔怔，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江凡捏着下巴仔细想了想，最后的记忆是和海瑟薇拜倒，然后就忘了。不由咧咧嘴：“一天一夜了啊，我都不记得了……我做了什么怪事？” “你……”渔翁刚要说，忽然眼神一动：“你就是有点魔怔，满口说什么神话，天书，虚幻现实之类，老夫听不懂。” “啊——”江凡呆了呆，脑海中终于多少恢复了点印象，顿时感觉有点心惊。 “您老还听见什么了？” 渔翁没好气道：“你说的颠七倒八，谁能听得懂。” 江凡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事实上昨天的事的确刺激到他，但真正刺激到他的，并非海瑟薇所谓的国度，而是某种更深，更细思极恐的信息。 “呵呵，可能是犯癔症吧，八成是晕船……嗯……” 江凡托着下巴认真分析道。 第1041章 相似的大陆史 渔翁无奈的瞪他一眼：“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 江凡摇摇头：“记得一点，发癔症，大多数记不清了。您老知道，我这是老毛病，从小就落下的，幸好有老家伙调理，许多年没犯病了呢……” 老夫信你个鬼…… 但渔翁却没反驳，忽然认真看着他：“小子，告诉老夫，天书你到底从何得来？” 这是渔翁第二次从江凡口中听到天书，上次还是和邹演一起去南疆路上。对于天书，渔翁一直都难以释怀。 江凡心中微微叹口气，这个问题太大，永远绕不过去，而且既然昆仑、小翠、老家伙都知道了，也不在乎多渔翁一个，毕竟……他也是自己人。 “这个……我告诉您老，可要保密，这或许是世上最大的秘密，不，天上人间最大的秘密……” 为了让老渔头保密，江公子也是拼了，开始展现神棍本色。 渔翁神情肃然：“老夫知晓，你且说来。” 江凡沉思片刻道：“说具体的由来，我也不懂。就是六岁那年从垂死中复苏，虽然失去记忆，却发现脑子里莫名多了些新东西，就是支离破碎的，有时候能想起一些，有时候又完全看不清。好像就是天书。偶尔想起来我就整理了一些，比如兵道就是其中之一……” 渔翁吸了口冷气，这可是很巧合啊，六岁醒来，时间刚刚好，只不过，难道是仙人下界，借体重生？ “六岁之前，一点也不记得？”对这件事，渔翁觉得必须弄清楚，毕竟这关系他的真正身份。 江凡摇摇头：“也不是，偶尔有些细碎能想起来，却只是些混沌不清的影像，老家伙说，我这是头部遭到重创，只能随着时间慢慢恢复。” 渔翁深深看着他：“孙老治愈的你？” “嗯，孙老捡到的我，按照他所说，我当时的情况非常糟糕，要不是碰见他，肯定没得救。” 渔翁听着，仿佛微微松了口气，幸好还是本尊…… “当时的具体情况你可还知道？” 江凡摇摇头：“听孙老头描述过一些，太具体的还得问他。” 渔翁点点头，只要还是那个人就好，至于细节也不再纠结，不过对于昨天发生的一切，心里却更加的迷惑。 他在昏迷中这是得了什么天大机缘？ 难不成真有上苍赐下天书，瞩意让他重整天下？ 若如此，这可是无比的惊喜。 然而，渔翁却不怎么信，因为他一直隐藏了一件事，正是因为这件事，他对江凡的解释存在极大疑问。 对于天书，江凡可是说：就算他说是天书，这话信息量可有点太大。而且说天书是他所写，那么到底是抄写，还是他所创？这可是两个概念。 所以，从心理上真正让渔翁选择隐瞒此事的，却是在他看来，天书……也许根本不存在，他只是在借着这个来掩饰自己那些惊世学问。 可若是江凡在刻意隐藏，就说明大有深意，渔翁虽然有巨大疑问，却也不会提起。 另外还有一个巨大的问题让他有些困扰，江凡口中，所谓那些人将天书神话搬入现实，又是怎么回事？在这个少年死而复生的背后，难道还有更离奇，更惊人的背景故事？ 江凡不知他在想什么，再次郑重提示。 “渔老，千万记住，天书之事兹事体大，万不可泄露。” 渔翁拂髯点头：“老夫自然知道。那个番邦女子，所谓之神灵、神使，又是怎么回事？你似乎和他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江凡不由苦笑：“这个才奇怪呢，十年前，我摘抄了天书之上一部神话故事，后来手稿遗失，结果……没想到被人投放到现实中。就是……” 他莫名其妙道：“就是那海瑟薇所说的神临之国，神圣教会，神灵使者什么的。” 渔翁皱眉：“那女子所言，神临之国足有千年历史，神圣教会亦然，包括神灵使者。然而一切改变都是在十年前，神灵再度降临之时却重新更名一切，这不是很奇怪？” 江凡道：“所以我觉得可能有人拿我丢了的手稿去搞什么个人崇拜去了，意思就是建立一套神圣体系，让自个神化，进而高高在上，说到底还是为了掌权，在我想吧，那教会和神临之国的关系就跟太华、泰岳与大周的关系类似。” 他这样一说，渔翁倒是觉得大有可能，毕竟圣地和皇朝共存是在华族土地上绵延了漫长的史实，若是遥远的海外也有一片大陆，难保不会有相似的关系。 而江凡的神话故事在那片大陆最强者来看，很有作用，干脆就照搬了一套体系，以加强掌控，这点也和华族土地上各种神话传说为统治者借用有异曲同工的意思，完全说得过去。 渔翁沉吟片刻，将桌上的手稿推给江凡：“这都是你昨晚所写下，自己收好。” 江凡一愣，目光落在那厚厚一沓纸张上，看着那鬼画符，忽的露出古怪的表情，这是……希腊神话…… “天书文字？”渔翁看着他道。 江凡摇摇头失笑：“瞎写的。” 渔翁瞅瞅他：“我也就瞎看了看。” 江凡哈哈干笑：“怕是看不懂。” “能看懂，就拿走了。” 江凡讪讪：“这个真没啥用，不过……对于那些番邦人，就未必。” 渔翁也是眼神一动：“他们所谓之神灵，既然抄袭你的神话体系，倒真的会很重视。” 江凡一笑：“他们才抄袭了多少，三成吧，这套神话体系，还有许多详细的架构与分支，以及许多教义，缺了这些，总归不完善。” “哦？”渔翁大奇，越发觉得天书的事大有古怪。 “既然如此，对他们则更加重要。话说，你小子真不是有意为之？” 江凡顿时叫起撞天屈：“我抄这个时才七岁，活鬼都算计不到这些好吧。” 这话倒是很有道理，渔翁本来信了，忽然想起点什么，转头又不信了，关键这小子六岁就形同妖孽…… 江凡看他眼神，明显觉得不对头，赶紧道：“就算我从小妖孽一些，也不至于谋算到万里海疆之外啊，鬼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可这话一出来，渔翁更是露出古怪之色。 “你有世界海图，这又怎么说？” “啊？啊……我说，这是照着脑子里的天书画的，您信不？” 第1042章 信仰的动摇 渔翁哦了声，这一声哦，让江凡抓狂，也郁闷的不行。 可他却不知道，这一天一夜，对渔翁来讲是多么大的震撼，许多事纵然只是只言片语，可却无比颠覆…… 但他到底想明白，这惊天消息只能烂在肚子里，有再多疑问也不行，起码眼下不行，渔翁终于强行用一百多年修为压住了心绪。 “好了，小子，这东西就算你当做神话故事，但到底对某些人还是极端重要，光看外面那个跪拜了一天一夜的番女就知道。” “嗯？”江凡愣了下：“她干啥呢这是？” “不知道，但是好像在朝圣，很虔诚，还有点癫狂。” 朝圣……江凡蹙眉：“不至于吧……” 渔翁叹口气：“老夫都觉得至于……去看看吧，一直没用膳呢。” 江凡赶紧收拾一下，拉开了舱门，就见海瑟薇在甲板上对着西方顶礼膜拜，一身都是湿漉漉的，显然时间不短。 江凡走到她身后，想了想开口道：“还相信你的神？” 海瑟薇伏在地上，许久才缓缓起身，扭头看向他，满眼都带着血丝。 “你在骗我对不对？前天夜里，你说的话都是有谍报来源，你要故意动摇，故意打击我的信仰，对吗？” 江凡看着她，没有说什么。 “天神降临，神迹惊天动地，从史书到我们都曾亲眼所见，不可能是假的，天神给我们带来的一切，也都不可能是假的，所以，你在编造和歪曲事实……” 江凡愣了下，暗自摇头：“对，是这个意思。” 海瑟薇凝视着他：“你这个魔鬼……” 江凡笑道：“我们毕竟不是朋友，海龙王也说过，是敌人的机会更多。” 海瑟薇却没关心这些：“那么，那些最机密的事，你怎么知道？” 江凡淡淡道：“你都能知道，我为啥不能？” 海瑟薇一愣：“不，我知道是有原因的……” 江凡撇撇嘴：“好像谁没有原因似的。” 海瑟薇目中泛起怒火：“那天书是怎么回事？” 江凡平静道：“纯属编造。” 海瑟薇愤怒中却流露着纠结与挣扎：“不，不是……若是编造，为什么不彻底编造，今天为什么要推翻？你还在欺骗什么？” 看到她几近崩溃的模样，江凡也不由叹息一声，自己要的可不是一个精神错乱的海瑟薇。 “好吧，老实告诉你，我曾看到一卷古书，上面记载的一切和你们的国度极为类似，后来丢失。或许，这的确是记载你们的神灵来源也说不定。” 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海瑟薇呆了呆：“可是……这样的古籍，为什么会流落到这里？连我们都没有见过？” 江凡忽然灵机一动：“古籍最少有千年历史，谁知道什么原因，说不定，海龙王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找这个……” “啊——”海瑟薇顿时愣住：“可他分明是要来……” 忽然她似乎意识到什么，目光闪动几下，最终没有说出口，然而那变幻的表情，却竟然好似隐隐在相信江凡所说。 江凡总算松了口气，有些话真是不能乱说，收回来太难了啊。看似更随意道：“谁知道呢，你看我不也是闲聊才说起这个事情？我还很吃惊呢，你没发现？” 海瑟薇确实发现了，当时江凡吃惊的表情可不假。尤其，她想起自己的使命，心中忽然安定下来。 “原来……你并不是神灵，只是个可耻的，玩弄人心的小人。” 江凡轻笑一声：“哦。” 这一声哦，和渔翁如出一辙，当时海瑟薇又有点崩溃。 哦是什么意思？是还是不是？ 然而江大王爷却不理她了，任凭她在那大喊大叫，自顾自捂着肚子找饭吃去。 算起来，可两天一夜没吃东西，真饿呀。 虽说海龙王弄了不少山珍海味招待，但基本上就在说事儿，江公子自始至终只喝了一杯红酒，那玩意儿能管啥事儿。 一碗热气腾腾的酸汤面彻底让江公子回了魂儿，唯独瞅着旁边瞪着大蓝眼盯着自己生闷气的海瑟薇天使有点影响食欲。 “嗝——”江公子打了个饱嗝，舒服地拍了拍肚皮。 “咋不吃？不合口味儿？” 海瑟薇跟仇人似的盯着他：“我问问你……” 江凡顿时一摆手：“吃饭，不说事儿，你要不吃，我可吃了。话说，你真不吃？” 海瑟薇猛然一拍桌子：“我想跟你说……” “既然不吃，给我了。”江公子说着，一把将她那碗面拽过来，撩起筷子又是一顿唏哩呼噜。 海瑟薇都懵了，然而看着眼前这贼子吃的那叫一个香，忽然肚子咕咕叫起来——还真饿…… 而那可恨的王爷只顾着自己，又一大碗面下肚，撑得半躺在椅子上翻白眼。 “哎我去——这回可是吃到嗓子眼儿喽……嗝——” 海瑟薇牙差点咬碎了：“现在能说说话？” 江公子都懒得动，斜眼看看他：“吃饱了，要睡觉，明儿还要早起呢……” 海瑟薇怒哼一声：“你说，那古籍到底在哪看到的，那关系我们的起源和教义，我可以保证，若你能提供线索，希伦帝国将会以最厚重的谢礼答谢……” “呼噜……呼噜……” 海瑟薇呆了，那位少年王脑袋已经歪在一边，哈喇子都流了下来。 “你……该死！” 海瑟薇气坏了，伸手要去抓他，却被渔翁一把丢出船舱，砰得关上了大门。 海瑟薇差点没疯掉，但她可是亲眼见识了这位老渔翁的恐怖，那可是能跟海龙王换三招的人，她完全不敢造次。 也只能气得在门外转圈，直到转的两眼发花，才咬咬牙，奔着厨房冲了过去。 听着外面没了动静，渔翁咳嗽一声：“小子，别装了。” 江凡笑嘻嘻做起来，抹掉嘴角的哈喇子：“女人就是麻烦，凡事儿都爱刨根问底。” “换做谁，也难以平静，倒是可以理解。”渔翁缓缓道。 江凡将双手枕在后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也是……不过我还没想好怎么圆谎……呃忽悠呢，先放放再说，让她冷静冷静。” 渔翁瞅瞅他：“你冷静就好，马上就要和那凤辰对局。” 江凡嗯了声：“放心我没事。说起对局，您前天晚上跟海泥鳅过了三招，感觉如何？” 第1043章 境界与实力 渔翁略一沉吟：“小子，这海余生非常强大，所展现出来实力和老夫年轻时应该在伯仲之间，但他这次并未出全力，不好评价。倘若十二神使都是这种人，你可要小心。” 江凡点点头：“海龙王始终对我带着深深的敌意，恐怕早晚会对上。不过他看样子不过三十七八岁，怎么这么强呢。” 渔翁摇摇头：“修为高深到一定程度可以气血充沛，精气神都远超常人，很难看出真实年龄。我估计，海龙王在四十到五十中间。” 江凡嗯了声：“那也很了不得，在这个世界，四五十还算青年吧。” “这个世界？”渔翁愣了下。 江凡赶忙道：“我的意思是，在这个大家都修武道的世界。” 渔翁有点疑惑的点点头：“不错，他确实很强，但老夫同样未曾出全力，真正实力不好说。” “但他武道境界可一定没你高。”江凡想了想道。 渔翁摇摇头：“武道境界，乃是对武道的感悟，也是个人修为的体现，但这并不代表绝对战力，比如邹老夫子，境界很高，但战力还比不上那个朝风。对于武道修为，你了解的还是太少。小子，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江凡似乎有所明悟。或许这就好比在公输家做东西的时候，自己有许多格物理论是远远超越于他们的，但是论动手，自己就是个小白。 “那么，有没有跨境击杀这种可能性？”江凡很想探寻一下武道境界和战力的更进一步关系。 渔翁道：“极少，却并非没有。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当初轩辕不胜便曾以大宗师境击败巅峰武尊。” 江凡吃了一惊，宗师败武尊？ “轩辕不胜这么厉害？” “人间第一，难道是浪得虚名？不要说他，你那个护卫朝风，虽然还没有入圣，但绝对能够跨阶击败圣者，这就是个现实的例子。” 虽然嬴无名看起来像是圣者战力，但实际上江凡知道他一直不肯入圣。 但小舅子这么强，江凡还是有点意外，继而心头一动，小舅子……莫非也隐藏了实力？ “朝风一直压制不肯入圣，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处？” 渔翁点点头：“老夫早就看出端倪，此人心智极其坚定，可入圣而不入者，非大毅力不行。然而，这种压制的作用是巨大的。说句不恰当的，就像打地基，夯一千遍，和十遍完全不是一回事。而且随着他一遍遍夯实，就会对武道一遍遍提炼，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武道愈发精纯，说像是锻造宝刀更加合适，将钢铁中的杂质不断锤炼出去，剩下的就是百炼钢。只可惜，压制对心性、修为、天赋要求太高了，一般人想压制也没那个本事。” “那么说，他一旦入圣，将非常强大吧。” “是令人恐怖的强大，此子一旦入圣，便是兰兰也未必能胜过他。” 江凡吸了口冷气，兰兰就是司徒依兰，渔翁的发妻，那可是个一百多岁的巅峰大圣，这样的老牌强者，渔翁竟然说很难战胜初入圣境的嬴无名？ 啧啧，嬴家人果然都是超级大变态！ 江凡实在无法不感慨。 “这种人，你到底从何处寻得？”渔翁有些疑惑：“像这种天资绝顶的武道奇才，定然心如天高，怎会愿意给人做护卫？” 江凡笑笑：“他也不能算是护卫，一个朋友吧。” 渔翁这才微微颔首：“这种朋友，要好好交往。” 江凡眼睑低垂，轻轻笑了声，却没说什么。 “此子若照此修行下去，也许三十岁左右就能超越如今的海龙王。” 江凡道：“海龙王的强大已经是有目共睹，我倒很希望这一天更早到来，若朝风兄足够强大，以他的心性，亦绝不会让异族人登上华族土地。” 渔翁却看看他：“但老夫觉得你不然，你恐怕想要将海龙王逐出东疆海域，甚至老夫发觉汝之野心，还不止于此……” 江凡摇摇头：“谈野心，还是很遥远的事。” 话虽这么说，他眼中却流露出一丝凌厉：“不过，我天朝华族怎能容忍异族人横行疆域，就算徘徊于外围之东疆、西疆、南疆、北疆，都不行。” 渔翁眼中露出一丝赞赏：“就凭这一点，你已经超越绝大多数人皇。” 江凡愣了下，摇头道：“我只是站在一个华族人的立场说话罢了。” 渔翁却含笑道：“然则，老夫倒是相信，你能做到，迟早有一天，你定能做到。” 江凡长长叹了口气：“说我，还不如说小翠，她才真正有霸绝天下之姿。” 渔翁沉吟片刻：“话是没错，但老夫总觉得你和她还不一样，你的眼界似乎更加开阔，仿佛……是站在上苍之上俯瞰大地。” 江凡眼神动了动，没有说话。 “不知为何，老夫心中更希望你这样的人来做人皇。有眼界，有慈悲，也不缺乏傲骨。” 江凡奇怪的看看他：“您老可是大魔，居然会喜欢这样的人皇？” 渔翁道：“人皇胸怀天地，但麾下总要有人能杀伐如魔，征战八方。” 江凡轻轻吁了口气：“难怪，您老是魔帅。只是，小子可不是人皇啊，哈哈……” 渔翁看着他，眼神有些深邃，却终归没有说什么。 吃饱了饭的海瑟薇又有了精神，不管不顾闯入江凡的舱房。 “我的问题还是……” 江凡扭过脸去，不耐烦的看看她：“问题保留。” “你要怎样才肯说？” 海瑟薇不依不饶。 江凡不耐烦道：“不说你先说说，海龙王和教会都要来干什么。” 海瑟薇张张嘴，忽然道：“王的目的我不知道，但教会曾经得到过神谕，指示我们来到这里。” “神谕？”江凡撇撇嘴：“什么神谕。” 海瑟薇犹豫一下，终于道：“神谕，东方有天书。” 嗯——？ 江凡一愣，一骨碌爬起来：“他们这么说？” 海瑟薇咬牙道：“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如此失态！” 江凡捏了捏下巴：“这群伪神……想作什么妖呢……” 海瑟薇愠怒：“我尊敬你是秦国的王，但你也要尊敬我们的神灵。” 江凡瞅瞅她：“神灵……有意思。你们那神灵还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知道也不能告诉你。” 天书……东方有天书，江凡再度泛起深深的迷惑。 这个词，好像只有自己提出来过，他们为什么会知晓…… 第1044章 突然的海战 “你们的神灵，长得什么样子？”江凡忽然问道。 海瑟薇对他的不敬很不高兴，却还是道：“自然应该是和我们很像，神灵说过，我们都是他的血脉，他的子民。” “应该是……”江凡轻笑一声：“你根本就没看清过相貌对吧？” 海瑟薇道：“神灵当然不能亵渎，我们只能低头膜拜。” 江凡道：“可算了吧，我怎么觉得，神灵有意掩饰，就算你们抬头也看不到啥。” 海瑟薇嘴唇蠕动两下，没吱声，看来让江凡说中了。 “怎么古里古怪有点像天外天似的……” 江凡不由嘀咕。 海瑟薇的耳朵却很灵光，闻言赶忙道：“你知道天外天？他们在哪里？” 江凡疑惑：“你也知道？” 海瑟薇道：“来了这里，听说过，却从没见过，你能引荐吗？” 江凡哼了声：“一群藏头露尾的家伙，鬼知道在哪。” 海瑟薇皱皱眉：“他们可能是你们华族的神，你应该保持些尊重。” “行了吧，我们华族可没你们这么愚昧。还是说说你们的神灵到底咋回事。” 然而海瑟薇所知十分有限，她也不过见过两次神灵降临，还没能看清楚，再问也说不出啥来。 “我认真告诉你，只要你能说出天书的线索，我们什么都能答应你。”海瑟薇非常执着。 江凡懊恼道：“都说了丢了，我要知道自己早去找了，还轮得到你们？” 海瑟薇还是不信，江凡却懒得再跟她纠缠：“我说，天使小姐，你现在已经是我的部下，凡事听命令就好，不要问来问去，你对你们的王也这样？” 海瑟薇愤愤：“我们只是合作。” “既然是合作，条件都谈完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见对方根本不想谈，海瑟薇也很无奈。忽然，她透过舱房的窗子看去：“陆地？” 江凡愣了下，很快爬起身走到窗前，果然，海平面上出现一条黑色的线。 是陆地，应该……到了。 江凡推开房门走出去，渔翁已经来到甲板上，正在举目远眺。 听到江凡的脚步声道：“小子，战场近在眼前。” 江凡捏着下巴嘿嘿一笑：“这回就算不能把凤辰搁在这儿，也得给他个永生难忘的教训。各位，准备吧！” 随着江凡一声轻喝，舱房中走出无数身影…… —— 平静的海面上，慢慢浮现无数巨大的帆船。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呈现的海船居然有三十多艘。 当先一艘，规模竟然快要赶上海龙王那条。 巨大的船身呈现出金黄色，船头的撞角上是一只金凤雕塑，气势十分尊贵。 船头之上站立着十几条人影。 当先一个，身材高大，相貌英武，白眉白发，额头一点红痣，纯白镶金丝的大氅在海风中飘扬，自带无限尊贵气息，只要他站在那里，就永远是人群中的焦点。 正是凤辰。 在他身后，一个身穿蓝色锦缎长袍，长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腰扎玉带，手上戴着名贵玉扳指的年轻公子开口道：“皇主，再有五百里左右就能到达扶桑岛。” 凤辰哈哈一笑：“很好，谢王孙，此番事成，谢家立下大功，许你个真正的王孙。” 蓝衫年轻人微微欠身：“多谢皇主。” 凤辰看着远方的大海，豪情无限：“嬴无双，待本皇主天凤六变，定要你俯首称臣！” 谢王孙道：“皇主威仪，天下群雄皆应俯首。” 凤辰志得意满，仰天狂笑。 然而就在此时，忽然之间平静的海面上骤然起风，不多时，乌云压顶，海浪也翻涌起来。 “海面天气多变，看来要有雨……” 谢王孙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人大声道：“左舷来船！” 谢王孙扭头望去，果然，波涛起伏的海面上，数十艘海船正在靠近。 不由眉头一动：“什么人……借着波涛起伏靠近，难道不怀好意？” 风尘不屑得看了一眼：“区区几十艘海船，能翻起什么风浪，不必理会。” 而此时，忽然又有人喝道：“右舷也来船！” 果然，右侧也浮现二十多艘大型海船，正在快速靠近。 谢王孙眼神一动：“来者不善，皇主，我们应该戒备。” 凤辰冷笑：“急什么，若是来敌，就让他们靠近一些，本皇主亲手碾碎他们！” 谢王孙沉吟一下：“皇主，这毕竟是海上，还是小心些……” 凤辰大手一挥：“不必。” 正说话间，谢王孙眼神一缩，看到正对面也出现了二十多艘大船，正在顺着风浪开近。 “不对，这是包围阵势，来者的确不怀好意！” 谢王孙心中暗惊，竟然一次派来近百艘大型海船来包抄自己的船队，到底是谁，能有这般手笔？ “有意思……看来有人胆敢找本皇主的麻烦。”凤辰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 “海上能有这般势力的不多，除了我谢家，就只有郑家和海龙王……”谢王孙思忖道。 然而随着对方靠近，船身和风帆上并无任何标识，谢王孙也无法明确判断。 “不管是谁，与我为敌，都是死路一条。”凤辰依然丝毫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然而谢王孙可不这么想，大海之上和陆地毕竟是两回事，海战的方式会有很多…… 正当他思考的时候，对方已经距离不足百丈，下一刻，有人怒吼：“他们要攻击！” 说话间，从前方和左右两侧的大船上无数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向着凤辰的船队砸来，仿佛漫天流星，蔚为壮观。 “防御！转舵！”一名健硕的大汉大声吼道。 “开启阵法，对方可投掷百丈，是阵道投石机！” 谢王孙紧接着高声下令。 谢家船队上光影闪烁，阵法纹路亮起。 与此同时，对方的攻击也到了。 无数比人头还大两倍的火球狠狠撞击在阵法上，一时间轰鸣四起，裹着碎石的火球四溅，海面上就像在燃放盛大焰火。 撞击太密集，太猛烈，纵然有阵法保护，船只还是剧烈震颤，歪歪斜斜。 第一波还没过去，第二波又来了，比第一波更加密集，恐怖的撞击中，阵法明灭，眼看就要顶不住。 第1045章 凤辰的海难 “再有第三波，阵法必定破碎。”谢王孙面色凝重，此刻他已经无暇考虑是什么人，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顶住。 “对方太远，而且一定也有阵法保护，无法展开近战，我们很危险。赤膊大汉愤怒道。” 就在此时，忽然又有人惊怒的吼道：“船底，有人在凿船！” 谢王孙大惊，船底可没有阵法保护，一旦凿穿，可就彻底凉了。而对方能在这波涛起伏的大海上派人来凿船，显然有众多水上强者。 “调集人手，下水阻击！”谢王孙快速吩咐。 就算在这种局面下，谢王孙依旧镇定不乱，不愧东晋四大世家的谢家少主。 谢王孙面色凝重：“皇主，对方有备而来，火球不只是攻击，还是掩护，水下手段很厉害。” 凤辰眉头一动，十分愠怒：“让人冲上对方的船队杀光他们。” 谢王孙忙道：“不可，对方阵营密集，定然有阵法保护，而且人多势众，一旦登船，反倒会沦为对方围攻对象。” 凤辰冷笑：“我凤家强者，难道还敌不过区区海盗？” 谢王孙无奈，他知道这位很强，兵法也很厉害，但海上确实和陆上有着颠覆性的不同。 不过，凤辰的办法，可能也是唯一的办法，和对方对射是不成的，对方阵容太强大。又不能等着对方凿船，也许只能这么做。 然而下一刻，惊呼声纷纷传来，不少船只漏水了。而与此同时，第三波火球也成功击溃防护阵，第四波火球袭来，只能靠人力防卫。 凤辰扬起披风，一下子卷飞几十个火球，返回去撞向对方，果然，对方船队阵法亮起，并未受到任何损伤。 凤辰大怒：“给我登船，杀！” 然而他刚刚下令，对方阵营却冲出几十艘快船，风驰电掣的冲了过来。 “好，居然敢上前……”赤膊大汉还未说完，忽然那些快船上腾起熊熊烈焰，速度越发飞快。 “不对，这是……” “要撞击！”谢王孙面色发白。 好狠的手段，火球，凿船，加上撞击火焚，对方根本没想给他们留活路！ 凤家高手还是很厉害，然而到底是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十七八艘船都被火球击毁或凿穿，正在下沉。而这几十艘快船，必然再度带来更大损伤。 凤辰怒吼，振臂飞起，向着正前方船队冲去，而其部下也紧随其后，分别向着三方船队冲去。 “不可，防守船队要紧……” 谢王孙想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 很快对方船队中就展开厮杀，而这个时候，几十艘火船除了被击毁十多艘外，尽数撞击在船队上。 一时间，谢家大船人仰马翻。随即火借风势，船队火光冲天。 而谁也没想到，在那快船底下竟然突如其来的冲出数百人，密密麻麻扑了上船来。 糟糕，是调虎离山！ 谢王孙顿时反应过来，人家就等着你们冲过去呢。 船上没多少高手留下，抵抗的很吃力。然而对方的目的似乎不在人，根本就在毁船。 谢王孙明白，只要毁了船，自己这些人在茫茫大海上就惨了。 当即亲自加入战团，奋力狙杀敌人。 幸好，对方并没有恋战，毁掉了九成左右的船只，终于撤离了。海面上的三支船队，也飞驰离去。 只是谢家船队太惨烈了，只剩下两艘船还完好，其他的不是沉没，就是在狂风中猛烈燃烧。 凤辰也折回，他并没能摧毁多少船只，对方显然有高手备着，数百人一起发动阵法阻截，饶是凤辰，也没有什么良策。 但不得不说此人真强，就这般情况下，还是掀翻了六七艘巨型海船。 但相比对方，谢家和凤家就损失太惨重。高手伤亡无数，海船只剩两艘，只余下几十名真正的强者聚集在这两艘船上。 凤辰面沉似水，杀意滔天：“是谁……本皇主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谢王孙拍掉身上一处火苗上前，刚想说话，忽然脚下传来轰隆隆的巨震，大惊之下，谢王孙直接弃船跃起，半空中看去，脚下大船在巨大的连环爆炸中碎裂成渣。 这……这又是什么东西？为何会爆炸？为什么没有阵法波动？什么时候藏在船上的？ 谢王孙惊骇莫名，早就没了之前的从容优雅。 这下子真是惨透了，骤然的爆炸又带走了二十条性命不说，连一条船也没能剩下。剩余的十几个人，只能站在漂浮的木板上存身。 然而……谢王孙无比苦涩的想到，这里距离扶桑岛至少还有四百多里…… 凤辰仰天怒吼，声震海天，海水炸起百米巨浪，上空乌云都震得四散。 然而，这还没完，更糟心的事儿来了，狂风越发肆虐，海浪仿佛小山起伏，大雨倾盆如注，这是，海啸的前奏…… 对方显然是海中高手，特地选择了这样的时间，这样的作战方式。 谢王孙心惊胆战，然而此时根本没空考虑，就算是他和凤辰，也要先想办法在这自然天威中，在这茫茫大海中活下去再说。 遥远的海面上，海龙王负手站在大船上望着谢家船队方向。 “原来是凤辰……” 一个裹着红布斗篷的人走上前：“江，要对付凤辰，我们不该参与。” 海龙王道：“该不该，由本王决定。” 此时一个异常妖艳的红发女郎扭动腰肢走过来：“我的王，纵然是凤辰，在海上也只是条小鱼，在您手中翻不起风浪。” 海龙王哈哈一笑，探手揽住她那弹性惊人的腰肢：“我的斯嘉丽，说的好！” 红衣人皱皱眉：“斯嘉丽，不要忘记教皇大人的旨意，不要蛊惑你的王……” 海龙王猛然一回头，一股炸裂的气势爆发，竟然将米迦勒轰退二十多米。 “主教，我的人不需要你来说教，看在你一直尽心尽力的份上，我饶过你这一次的不敬。在这东方海上，我才是唯一的王，希望你铭记这一点。” 红衣人靠在桅杆上，慢慢站直，眼神涌起愠怒，却最终微微躬身，退了下去。 海龙王哼了声：“教会……” 斯嘉丽丰满的胸脯贴着海龙王，指甲鲜红的手指划过他的面颊：“我的王，和教会，还不是决裂的时候……” 第1046章 扶桑岛，忽赤山 海龙王点点头：“人鱼跟上江没有。” 斯嘉丽媚笑道：“放心，我的王，在海上，没人逃得过人鱼艾丽斯的追踪。” 海龙王道：“我答应帮助江，是想看看他究竟有什么目的。这个人，很不简单，他要做的事一定也很有意思。” “所以，您也不惜攻击凤家主……” “凤辰……正如你所说，在海上，我才是唯一霸主。” “咯咯……”斯嘉丽媚笑道：“那是自然，凤辰这下死定了。” 海龙王哼了声：“没那么容易，凤辰不是普通人。” “那么……我们派人追杀？在海上，他有天大本事也发挥不出来呢。” “不。”海龙王摇摇头：“交易只是狙击，没说一定要杀死，我要留着凤辰，他既然和江同一个方向，一定有着共同的目标。留着他，让他和江先打一场再说。” 斯嘉丽美目流波：“这在华族人口中，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海龙王高声大笑：“是的，我的海蛇，凤辰和江这样的人关注的一定不简单，若是有必要，我会抢过来。” 斯嘉丽笑了：“看来，江的聪慧之名也不符实，来找您是他最大的错误。” 海龙王凝视着远方：“不，我的海蛇，你错了。江的确很聪明，甚至可以说，是我见过最智慧的华族人之一。他来寻我，一定带着某种隐藏的目的，只可惜，我还没有发现。” 斯嘉丽愣了下：“智慧如您，我的王，难道还不能洞悉他的阴谋？” 海龙王摇摇头：“相信我，这个华族人远比你想象中更可怕一千倍。你，千万不要单独和他对上。” 斯嘉丽略有些不服气，却并不反驳：“好的，我的王，斯嘉丽只听从您的意志。” 海龙王目光深邃：“我能感觉到，这个华族人，对我们充满着敌意……” 斯嘉丽道：“您刺杀过他，敌意可想而知。” “不……”海龙王道：“绝不仅仅如此，那敌意很深，是另外一种层面的敌意，我不知道究竟从何而来，但显然，他不欢迎我们，也许，在他看来，这是他的土地，他的海域，一切都应该是他在主宰。” 斯嘉丽轻蔑道：“可毕竟被我们占据，他就算厉害，也无能为力呢。” 海龙王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依然自顾自说道：“你没有看到他的目光，带着强烈的侵略性，似乎……透过我的身躯，在看万里之外，我们的故乡……” 斯嘉丽一呆：“您的意思是……” 海龙王缓缓道：“不论那含义是什么，它让我不安，甚至恐惧，所以，我要掐灭这火种，扼杀这野望，不能……让它肆无忌惮的蔓延……” —— 这就是火之山，忽赤山。 江凡望着眼前高耸的火山心生感慨。 半山积雪，半山黑，孤高耸立，巍峨而肃穆。不愧是东夷人心目中的圣山。 江凡能找到这里，得益于虞美人的指点，但她并不清楚详情，只听说在海外，是座孤山，每隔三百年地火喷发…… 然而这些简单的信息，对江凡已经足够了，以他所拥有的的旁人没有的眼界，很快锁定了这里。 前世的时候，他只是从图画、照片和影视剧中见到过那座类似的山，也曾疑惑，为什么它那么剧烈的喷发却没有覆灭岛上之人。 如今时空轮转，站在这里看去，不知道是它的并蒂花或者另一重时空的投影，又或者只是巧合的类似，江凡不免有些感慨。 “凤辰要的地心之炎就在这里？” 渔翁看着这座没有尖顶的壮观山峰询问道。 “是……不知道凤家为了天凤功法寻觅了多少年，终于发掘到第一缕地心之炎。然而可惜，当时的凤家没人能修天凤六变，直到出了个凤辰。遗憾的是，凤辰那时修为还不到，而且地心之炎只有临近地火喷发之际才蕴含天地元气，先前那一缕中，灵性早就消失，根本无法完成对凤辰的蕴养，只会把他烤熟，故此只能选择来此。想要借着这一次百年不遇的机会抽取地心之炎，完成天凤六变修行。” “天凤功法和玄凰功法同出一辙，都是时间顶级的残酷功法，凤辰天赋属实绝顶，心性也实属强悍。” 江凡道：“听小翠说，玄凰功法每变一入圣，如今她已经完成六次。这天凤功法是不是也一样？” 渔翁道：“不错，这两样奇功本无人修炼，就是因为太过残酷，对修行之人是要命的代价，同时其要求的资质太过分，所需天材地宝也实在难以寻找。故此，史上除了这两部功法的老祖，似乎惟有秦帝与凤辰两人修炼至此。功法每变入圣一次，每一次都较前一次要求更高，而修为当然也会随之突飞猛进，强悍的不可思议。” “那位老祖确是个真正的绝世人杰，居然创出这等功法。” “创出来有何用，他自己也未曾修炼到极致，根本无法满足所有条件。” 江凡想了想：“那么凤家除此之外修炼什么功法呢？” 渔翁道：“凤家老祖也修炼天凤功法，不过基本都是都在五变卡住，但天凤功法太过超凡，比同等境界的人依然强悍太多。除此之外，他们还修炼一部家传功法南天十字功，相传是凤家某位老祖根据南斗星象参悟的奇功。” 江凡点点头：“世家豪门都有底蕴，更何况曾经主宰千年的皇族。” “凤辰这次对地心之炎志在必得，你可有把握？” 江凡笑笑：“凡事都没有万全，不过我相信，凤辰应该已经遭遇了两轮打击……” 他没看到现场，不知道对凤辰来讲，这两轮打击属实有点过分，弄死了上百属下不说，更重要的是毁掉了所有船只。如今的凤辰正在带领剩余属下，以真元催动脚下木板摸索着按照大致方向在海上凄惨漂流。 渔翁笑道：“一步提前步步靠前，凤辰也是被你有心算无心了。你这时间掌握的很不错。” 江凡道：“我盯着谢家呢，谢家只要有动静，我就知道凤辰该动身了，时间很容易掌握。” 渔翁有点纳闷：“可老夫觉得，你好像对这扶桑岛有点熟悉。” 江凡干笑一声：“做梦的时候来过……” 渔翁：…… 第1047章 有借有还? 懒得跟这小子胡搅蛮缠，渔翁言归正传：“凤家既然寻到此地，一定早有部署，怕是有大量人手驻扎，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江凡阴阴一笑道：“这就是我要提前来的原因，在凤辰来到之前，先送给他两份大礼。” 渔翁笑呵呵道：“老夫猜猜，定是先清理掉凤家人手？” 江凡道：“是啊，不能让凤家两帮人完好汇合，那样麻烦会很大，凤家高手毕竟不少呢。” “海龙王应该会清除掉一部分。”渔翁道。 “不错，但是……”江凡目光闪动：“海龙王下手虽不会轻，但是，他不可能杀掉凤辰，甚至，关键时刻还会多少帮衬一把。” 渔翁一愣：“为何？” 江凡道：“海龙王这人心思极重，他恐怕潜意识中早就将我视作敌手，不会让我那么如意。” 渔翁蹙起白眉：“那你小子还去寻海龙王帮忙？” 江凡嗯了声：“一定要。海龙王在这件事上的最大作用在于清除凤辰身边的大队人马。第二呢，我也真想见见这位海龙王，除了方便对付郑家的事，更重要的是借此机会看看这位四海霸主的实力究竟如何，以便将来应对。第三……” 他眯起眼睛：“我还想要把他卷进某些事情里……” 渔翁吸了口冷气，“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 江凡咳嗽一声：“不是我想的多，是人和事都在那摆着，你不主动，迟早会被动。既然有机会，何乐不为。” “你就不怕他中间捣乱？”渔翁对此有些担心。 “哈哈，就怕他不捣乱，否则，我第三个目的还不好实现呢。” 江凡笑的像个活鬼。 渔翁摇摇头，觉得自己堂堂一代魔帅，如今竟然有点跟不上这个后辈的思维，真个后浪推前浪啊。 “若是照你小子所说，这岛上，你恐怕也早有部署了吧。” 江凡打了个响指：“那是自然，手中有天下三智，不用白不用。” “天下三智？巴清？” 江凡摇摇头，表情很鸡贼：“好不容易打了个借条，难道就用在南楚一次？” “借条？”渔翁迷惑。 “哦，我跟人皇陛下打了个借条，借了个人，您老在南疆见过，千机门另一位老祖。” “王璇玑？”渔翁微微动容：“他居然是你借来的？平皇怎么肯？” 江凡捏着下巴一脸得意：“他当然肯，对付凤家暗朝，他有什么不肯。” 渔翁思忖一下，顿时恍然：“所以说，在南楚，还不是王璇玑的最大作用？” “嗯，当然，作用也很大，没有他，千机门那三大最强暗器恐怕都要招呼在我们身上。但这第二个目的，也同样重要。” 渔翁吸了口冷气，这个活鬼般的小子心思到底有多深？ “如此说来，他离开南楚之后，便在背后操纵此事？” 江凡点点头：“确切的说，应该是他和他老师。” 渔翁又愣了：“他老师？” “上一代老星君，也是真正的天璇星君。如今，在我府上。” 渔翁眉头一动：“天璇星君……北斗七星众之一……为何在你府上？” 江凡看看他：“渔老，这件事您不该问哪，极乐之战，您是侧面参与过的……” 渔翁神色一动，慢慢流露出无比震惊的神色。许久方才长长叹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原来如此，老夫早该猜到……天狐大妖……” 江凡笑道：“您老应该早已想到了，只是没揭开此事而已。” 渔翁叹口气：“总不如你亲口承认来的震撼。” 江凡也很无奈：“我不也是没辙，您知道的，很长时间以来，我都不清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渔翁呆了呆，抚髯微微叹息：“确实难为你了。” 江凡道：“先不说这些，所以老星君一直在我府上并不稀奇。” 他简单说了下王璇玑师徒的恩怨过往，才道：“您老明白了吧，我为何要他们师徒配合做此事。” 渔翁重重一叹：“好你个小子！这是要让他们师徒和解啊。” 江凡皱皱鼻子：“都要为我做事，总不能老是带着别扭。” 渔翁心中一动，“为你做事……王璇玑可是大周野相，这个为你做事……很有深意……” 江凡笑笑，没有过多解释：“我相信凭这两位师徒，一定能把事情安排的很妥当。” 说话间，一个声音遥遥传来：“江王爷，本相该不该感谢夸奖？” 一个提着石锄，浑身包裹着麻衣的瘦削老者缓步走出灌木，笑吟吟行了过来。 “老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你挺会掐时间呢。”江凡笑呵呵迎了上去。 王璇玑瞅瞅他，翻了个白眼：“说好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所以，不难嘛，您这不又来了？” “呸！”王璇玑瞪他一眼：“你压根就没还！” 江凡毫不尴尬：“哈哈，瞧您说的，您这样的大人物，借一回挺不容易的，着急还干嘛。” 渔翁从背后瞅瞅他，总觉得这小子压根没打算还。 王璇玑哼哼两声，转头向渔翁见礼：“又见面了。都到了这步田地，称呼您老渔老呢，还是……大帅？” 渔翁提着鱼竿走近：“过去的事，不必多言，渔老就好。” 王璇玑微微一拱手：“既然是隐者，王某便不以官场之礼相见了。” 渔翁颔首：“甚好，说起来，你之身份不在老夫之下，原本也不需如此。” 王璇玑道：“总归是前辈。” 渔翁却眼神有点不善：“你这厮，可并不怎么尊重前辈。” 王璇玑愣了愣，忽然瞅瞅江凡：“刚才是不是吧我跟老师的事儿抖落出去了？” 江凡瞅瞅渔翁：“您瞧，这脑袋瓜子好使的。” 王璇玑哼了声：“碎嘴子，早晚长舌疮！” 江凡切了声，对这种无关痛痒的诅咒毫不在意：“老王，老星君呢？” 王璇玑道：“昨晚出去观星象，还没回来。说难得来海岛一次，要好好看看。” 江凡啧啧道：“果然是天文老学究，这么痴迷学问……不能耽误咱们的正事儿吧。” “耽误不了，老师虽然老学究，但一点不迂腐，还很有主意，否则你以为当初为何那么多年都没人能从他口中逼出极乐的事。” 江凡叹口气：“不怪渔老说你，老王，你这人心确实够狠的，老星君教导你十年，恩深似海，你居然能下得去手。” 第1048章 地心之炎 王璇玑翻了翻眼睛：“各为其主，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 江凡摇摇头：“各为其主？好个各为其主，你的主是大周皇庭。而影卫叛逃所以就是叛臣对吗？” “表面上看起来是这么回事。”王璇玑正色道。 江凡哼了声摆摆手：“懒得跟你纠缠这里面的阴谋诡计，不管怎么说，老星君原谅你了没？” 王璇玑呵呵一笑，面色诡异：“压根就没记恨，何来原谅之说？” 江凡一愣，忽然之间，心头升起一丝明悟。 “原来……如此……” 王璇玑轻笑一声：“果然是一代天狐，里面的弯弯绕这么快就想通了？” “也未必，不过大体明白了怎么回事，啧啧……你们也真够可以的。” 王璇玑道：“好了，既然如此，就不说这个了，我和老师已经布置好一切，刚才又见到了你派来的人手，随时可以发动。” 江凡点点头：“凤辰那边的具体情况说来听听。” “这件事，说起来乃凤家前辈布置，可并非从凤辰开始……”王璇玑也是特别感叹。 原来自从他来到岛上之后，很快就见到了早就赶来的老星君，老星君虽然有点痴迷学问，但身边又多了个机灵徒弟，也就是王璇玑新鲜出炉的师妹——上官婉如，当然，现在名为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的脑袋瓜子相当够用，指挥人手很快摸清了凤家的部署。甚至还抓了舌头弄到不少情报。 原来此地早在凤家皇朝时代，就被盯上了。当初方士出海，带来这座巨型火山的消息，并告知当时的凤家主人，火山喷发之际，会从地底溢出一缕地心之炎。 这是一种天材地宝，它无比炽热，却很离奇，并不像熔岩一般汹涌暴烈无物不燃，反而充满火之元气，能够以武道炼化，是修炼至阳至刚功法之人的绝世宝物。 凤家之人当即认为，这对修炼天凤功法绝对有奇效，便将此秘密记载于家传典籍之上。然而根据方士描述，凤家认为这东西太过惊人，除非五变巅峰突破六变，否则万不可冒然尝试。但凤家一直没人修天凤六变，故而这东西也一直没用上。 后来，随着家族没落，许多典籍遗失，这些记载也都变得残缺不全。直到出了个凤千秋，此人天纵奇才，不但将凤家南天十字斩修到了极致，就连天凤功法居然也修至五变达到巅峰。可惜，突破六变的时候，并没有找到最佳的天材地宝，最终六变失败，险些命丧黄泉。 不过凤千秋的成功，也让凤家彻底看清楚凤家真正最强的功法，到底还是天凤玄功，自此，凤家也开始再度重视起天凤功法的修炼来。然则动乱和历史变迁中遗失了太多有关修炼的记载，只能凭借零零散散的记录重新寻找那些天材地宝所在。 上天好像也极度眷顾凤家，很巧合的，这一代又出了个超越凤千秋的奇才，在二十多岁就修到了五变巅峰。 凤家上下一致认为，这是天不灭凤家，要赐予复兴。故而动员一切力量寻找突破天凤功法需求的天材地宝，其中就包括六变最好的一种——地心之炎。 付出了庞大的人力物力，最终也让他们找到了，并且成功开采出一缕。可惜这一缕地心之炎只是一味地炎热，毫无灵性可言，恰巧凤辰修为也不到极致，总之没办法使用。 凤家遍查典籍，总算明白，只有在三百年一次的喷发前夕，才能捕捉到真正充满灵性，能让武者用以修炼的地心之炎。 后面的事，江凡也知道，先前这一缕他们也没浪费，用在了对付江凡身上。 于是凤家只好等待，幸好，上苍是眷顾他们的，根据凤家高人探查，忽赤山反应激烈，根据典籍推算，不久之后就要喷发，这三百年一次的机遇，凤家绝对不会浪费。 故此，早早派人在这里建立了基地，等待时机来临。 所以凤家在这里的人手也是相当惊人，足足派遣了超过五百高手驻守此地。 “我们去过忽赤山开采地。”王璇玑说着露出一丝佩服。 “凤家真是非同小可，在忽赤山找到一处山体裂缝，挖掘似有上千丈，形成一个方圆十丈、直达山腹的洞窟，工程相当浩大，足足历时三十年，动用工匠就超过五千人，更从当地驱赶三万土着施工。然而这工程简直凶险万状，难如登天。曾经在施工的时候，不知是触及了什么，导致熔岩忽然波动，造成超过两万五千人当场死亡，相当惨烈。而也就是在那一次，偶然得到了那一缕地心之炎。” “凤家也真够大胆妄为。”江凡也不由感慨，火山也是人力能挖掘的？这是对地质构造、火山原理一窍不通的年代啊，简直就是拿人命往里头填。 但凤家的确有运道，居然让他们找到了那源起于地心，游走在山体中的地心之炎，不管是运气也好，机缘也罢，已经是极度了不起的事儿。 江凡猜测，那完全是因为忽赤山要爆发的缘故，才导致地心之炎出现于山体。 “地心之炎乃天材地宝，充满灵性。”王璇玑道：“根据凤家那口舌的描述，凤家典籍中有记载，忽赤山喷发前，地心之炎首先出现，于山体裂缝中寻找宣泄口，而凤家凿穿山体的那一个大洞，应该是他们精心测算地心之炎或将溢出的地方，届时只要有宝物能容纳，就可以捕捉到一缕，足够修炼使用。” 江凡道：“火山喷发，威力惊天动地，不知道我们有多少时间捕捉地心之炎？” 王璇玑道：“因为这件事，我们不惜打草惊蛇，捉到了凤家一位主事高层，据他交代，方士典籍有言，地心之炎，乃火神之引，其出，则引地火焚天，间隔，半个时辰不足。” 江凡吸了口冷气：“也就是说，我们只有半个时辰的功夫，夺取洞口，抢下地心之炎，还要在火山喷发前逃离？” 王璇玑苦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但是那洞口是目前通往山腹的唯一开口，凤家足足派了五百高手驻守，另外凤辰赶来也还不知会带来多少强者。” 第1049章 搞破坏 “这可有点难办呢……” 江凡也很是出乎预料。原本想要做些设计，但地心之炎限定了时间地点，无论如何都逃不开武斗。 “就是说，要拼武力了啊。”渔翁缓缓道。 王璇玑道：“我们在这里只有三十高手，其中二十八人是极乐城被上官婉儿带走的那些，再有，就是我和师傅两人了。” 江凡沉思一下：“人手方面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况且我们并非硬碰硬，而是要打闪电战，抢到手就跑，人手多少不是最大问题，问题是战力，一定要出类拔萃。” 王璇玑深以为然，却忽的露出一丝坏笑：“小子，你说，凤辰来恐怕还要十天左右，不如我们……” 江凡也乐了：“果然是老王，知我啊……” 渔翁看看二人，也不由呵呵笑了：“那我们，就先祸祸一番？” 江凡一拍手：“第三份大礼，趁着凤辰没来，削弱他的有生力量。来吧，诸位，让我们好好扮演一回强盗。” 王璇玑笑嘻嘻道：“可不容易，对方光是高手就有五百，乱七八糟的也有两千多，洞口之外还建有护卫工事，你小子可要认真琢磨琢磨。” 江凡哈哈一笑：“这些么……都是小意思……” 凤辰此刻哪里想到有个老六一直在算计自己。 狼狈的他总算结束海上漂流，如释重负的看到了陆地。 等到上岸的时候，一清点，包括他自己和谢王孙在内，只剩下十三名真正的强者幸存。 谢王孙也没有此前蓝衫飘飘俊逸干净的贵公子模样。面部浮肿，嘴唇干裂，头发散乱，还带着几根水草，衣衫也破烂不堪，鞋跟上甚至还夹着一只小螃蟹。 吐了两口嘴里的沙子，谢王孙终于松了口气，七天了，终于见到陆地。 这七天的日子，想起来真是不堪回首。 第一天遭遇海战，然后是持续了一夜的狂风暴雨。 第二天总算艳阳高照，然而这并不是好事，毒辣的太阳炙烤，让他们很快陷入缺水状态，有两个人因为实在忍不住喝了海水最终严重脱水，坚持了三天就从木板上一头栽进水里再也没上来。 接下来的三天同样是烈日当空，明晃晃的大太阳下，连凤辰都嘴角干裂的不行。有些武道强者纵然修为高深，在第六天的时候却也招架不住，谢王孙亲眼看着有两个昏头昏脑，实在驾驭不住小木板，咕噜一下扎进了海里，其中一个再也没上来。 直到第七天黄昏，才见到陆地，而这个时候，因为缺水死的强者就超过了四人。 也很是可惜，这样的武道高手，不是死于武斗，不是死于沙场，居然是渴死的，想来怨气也会很深，海上恐怕要多几个强大怨灵。 瘫坐在沙滩上好好休息了一会儿，谢王孙强打精神来到凤辰身边。 “皇主……这座岛不知是不是您要找的岛屿。” 凤辰此时面色也有些浮肿，颧骨处甚至有些脱皮。 “休息片刻，找水，然后快速探查此岛。” 凤辰命令道。 谢王孙点点头下去传令。 而凤辰此刻满眼都是怒火，死死盯着海平面。 “不要让我知道是谁，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虽然七天来以真元催动木板漂泊四百多里，人人疲惫不堪，但剩下的毕竟都是顶级高手，依然很快打起精神执行命令。 不多时饮用水找到，并且寻到了当地土着，一番言语不通的别扭交流之后，凤辰总算松口气，在这茫茫大海上竟然没漂错方向。 “倒是应该感谢那条怪异的海蛇，这东西莫不是山海异兽？竟然如此又灵性。” 谢王孙很有些疑惑。因为在他们遭遇海战的时候，向导也不幸遇难。在茫茫大海上漂流，只靠猜测大致方位，很难不跑丢。 可就在这时候，海上出现了一条头顶巨大鸡冠的诡异海蛇，一直在他们前面游动，看他们没跟上，甚至会返回来。时间长了，众人都觉得有古怪，便跟着它漂流。没想到，海蛇还真把他们给带到此地。 “我皇主有天命，自然万兽臣服。”一名高手吹捧道。 凤辰虽然觉得古怪，却也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气运，不由哈哈一笑：“不说它了，既然是扶桑岛，便尽快赶往忽赤山，那里有我凤家人马驻守。” 可惜他不知道，提前他至少十天的江公子，已经搞出来很大事情。 既然上了岛，凤辰也就不担心什么了，毕竟凤家许多人在此驻守，海船什么的多得是。 现在他反而有些兴奋起来，凤家历代都没有实现的武道梦想终于要在自己手中重新绽放无上光芒，镇压八荒四海，先祖的荣耀即将重现。 关键的天凤六变啊。 眼看遥远的忽赤山正在冒出缕缕青烟，凤辰知道，最多再有两天，它一定会喷发，机缘也将随之到来。 凤辰再也按奈不住，率众飞速赶往。 然而心急火燎赶到现场，凤辰差点被眼前的景象活活气炸了肺。 入目一片狼藉，高大的巨石工事完全坍塌，到处都是尸体，横七竖八的堆放着，好像刚刚经历完大战。 “发生什么事！” 凤辰一声咆哮，从洞口处飞速跃来几条身影，见到凤辰，慌忙躬身大礼参拜。 “拜见皇主。” 凤辰怒吼：“这里到底发生什么？” 为首一人脸色苍白，连连叩头：“启禀皇主，我们十日来连续遭遇袭击，损伤惨重……” 凤辰双目喷火：“何人所为？” 那人心惊胆战，却无奈道：“不，不知……” “废物！”凤辰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皇主恕罪，皇主恕罪！”那人连滚带爬来到凤辰脚下：“皇主，我们是真不知道啊，那些人来无影去无踪，不管白天黑夜，随时随地发动攻击，我们防不胜防啊——” “我凤家五百高手，两千护卫，难道拿不下他们？” 那人哭丧着脸：“来人修为高超，分批次袭击，我们由于要守护洞口，只能派出部分人去追击，然而我们一旦出去，就会有另一批人马再次袭击，我们连续派出几批之后，就再也不敢乱来。而且我们发现，那些派出去的人也都遭受了阻击，损失惨重。” 第1050章 第三波大礼 “也就是说……”凤辰一字一句道：“你们就任凭他们来取自如？” 那人趴到地上道：“皇主恕罪，后来，我们怕被对方调虎离山，各个击破，为了防止有失，只能收缩阵营，全力固守。结果……” “结果如何？”凤辰强忍滔天怒气。 “结果他们从上方不知弄了什么鬼东西，仿佛惊雷震动，导致山顶雪崩，我们险些都被活埋，好不容易才清理出来……可惜，护卫伤亡殆尽，宗师境以上也只剩下不到百人……” 凤辰目光惊起滔天杀机：“好大胆……你们这些废物，都该死啊……” 眼看他身上煞气凛然，谢王孙赶紧上前：“皇主，大事当前，还请暂息雷霆之怒，当务之急是应对外敌。” 谢王孙为人稳重，足智多谋，他的话显然对凤辰有很大作用。 凤辰强行按下杀机：“谢王孙，此地交给你全权指挥，定要把贼子给我揪出来。” 谢王孙拱手应下：“遵令。不过皇主，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啊，这件事您不觉得不寻常？” 凤辰冷哼：“从海上遇袭本皇主就知道有人在谋算于我。” 谢王孙道：“正如属下所想。然则此地尚未开化，尽是土着，不可能是本地人，显然是外来者，皇主还请想想，到底有何人会跟您过不去呢？” 凤辰目光森然：“对手满足两个条件，其一，知道这件事，其二，和本皇主敌对。其三，和海龙王有关联。” 谢王孙一愣：“前两个条件还能理解，这第三个条件……” 凤辰森然道：“能在海上布出那等阵势，除了海龙王，没别人。” 谢王孙恍然：“皇主所言没错，不会是我谢家，郑家又没有理由冒犯皇主，那么只能是海龙王。” 凤辰道：“你们谢家和海龙王有过合作，说说看，他有何动机。” 谢王孙凝眉道：“皇主恕罪，这个还真不好说。海龙王此人生性决绝，合作一次就是一次，翻脸就不认人，根本没有交情可言。谢家和他打交道，也只有我和家父曾经见过他一次，却也只是生意而已……” 凤辰看他一眼：“上次刺杀那渔夫的事？” 谢王孙道：“皇主明见，此事确实自作主张了。” 凤辰道：“无妨，杀那渔翁，本皇主并不怪罪，但此次海龙王会出于何等缘故，你要认真考量，尽快找出幕后之人。” 谢王孙面色有些为难，刚要说话，一个蒙面人开口。 “此事不必兴师动众，其人必有所图，自会再来，守株待兔便好。” 此人声音极度美妙，如幼鸟婉转初啼，山泉回旋叮咚，还掺杂着令人麻酥酥的心痒难耐的感觉，听得包括谢王孙在内的在场众人都是心中一荡，简直令人迷醉。 凤辰神色微动，并没有看那人，只是点了点头：“有理，此刻大事在即，人手不易分散，谢王孙，你着手安排防卫，不要打扰了本皇主攫取地心之炎！” 谢王孙松了口气，对方有备而来，战术狠辣，绝非简单人物，自己搞不好会栽进去，幸亏此人开口解围，赶紧应是。 凤辰一甩大氅：“清扫此地，本皇主恶心。” 谢王孙赶紧亲自安排人整理这一片地带。而他自己则立刻找来此前的几位负责人询问情况。 “这些人有备而来，必定会再度出手，我等应当严加提防，不得稍有懈怠啊。” 最初那个负责人刚刚捡回来一条命，对谢王孙也是感激有加，连忙上前拱手道：“断不敢稍有懈怠。此次我等多谢谢公子救命之恩。” 谢王孙伸手扶住他：“各位都是顶尖高手，也是王某的前辈，不必多礼，也无需自责，这种事，放在王某身上也未必处理得更好。” 他为人温润如玉，风度翩翩，加之态度谦虚，言辞恳切，瞬间让这些人大生好感，就连被占据统领位，还要被这个小辈指挥的一点点不快也消失殆尽。 “谢公子好涵养，我等愿意尽全力辅助公子。” 谢王孙道：“诸位请坐，我且问问，他们有什么特征？” 王统领沉思一下道：“若说特征，都是黑衣蒙面，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出来。不过其中有几个人倒是有些特点……” 谢王孙道：“哦？王统领请详细说说。” 王统领道：“其中有几个人，头戴牛头、马面、鬼王之类的面具，说话都阴森森的。” 牛头、马面、鬼王？谢王孙一愣，随即慢慢皱起眉头：“武道路数可有留心？” 王统领道：“气息阴沉，武道也是阴气重重，不像正统路数。口中还喊着什么……上有碧落，下有黄泉，生死有命，六道循环……” 谢王孙眼中掠过一丝光芒，似乎有所明悟。 片刻之后询问：“可还有其他特点？” 王统领忽然面色古怪，和其他几人对视一眼，半晌才道：“还有个最怪的怪人……虽然此人修为不高，但却……驾着一团乌云，来去如风，鬼哭狼嚎，手中还拿把古怪的锤子，奇重无比，挨着就死碰着就伤……” 谢王孙也听得直发愣，这是什么怪胎？ —— “你说你是不是有点啥毛病？” 王璇玑靠在一处山石上不断翻白眼。 “蜂后那点东西让你玩儿出花儿来了都，一出来就跟个妖怪似的，咱们好好的伪装，早晚在你这儿露馅儿。” 对于江大王爷那变态行事，王璇玑实在无力吐槽，这几天别说对手，自己人都恶心的不轻，都瞅着闹挺，很想给他揪下来海扁一顿。 偏生这厮还不自知，得意洋洋：“我这是修炼武道，难得有机会亲自上阵，也得勤奋些嘛，嘎嘎……” 渔翁坐一旁懒得理他，有个邋遢书生却受不了他这做派。 “我说王爷，当初你就说过迟早要找个跟我那丹书铁券一般的东西当砖头用，可算是让你找着了。” 江凡嘿嘿笑着甩着闷雷：“这宝贝好啊，认人，别人玩儿不转。” 摇光不屑的瞅他一眼：“你一个半吊子宗师就能耍的东西，我们还玩儿不转？奉劝王爷阁下，咱还是不要嘚瑟的好。” 第1051章 闷雷之锤 江凡切了声，将那锤子竖着放在地上，拍拍手坐在石头上：“来，来，不服气你来试试？” 摇光还就不信邪：“今儿难得给王爷上一课，试试就试试。我今儿也用宗师境真力，王爷看好了。” 说着，放下酒葫芦摇晃着走过去，一把抓住锤柄。 然而只是稍微试了下，摇光就有点懵，紧接着颇为疑惑的发力提了几次，居然都没提起来。 摇光晃晃脑袋，人也似乎清醒了些，“呦呵？我还就不信这个邪！” 说罢双手握紧，运足真力，猛然向上提去，可惜，那怪锤子还是纹丝不动。 摇光都懵了，不可置信的看看自己的双手：“见鬼了？” 江凡嘿嘿笑着：“宗师境，我无敌。别说他，来，来，各位有一个算一个，只用宗师境真元，我倒要看看谁能提得动。” 这就是挑衅、撩火，还招人烦了。 于是乎，又有人走了上来：“我试试。” 这是一个雄健的中年男子，浑身的肌肉如同虬龙盘扎，一看就是个力量型选手。 “呦呵？天衡星君，您在七星众里算力气最大的，不过，恕我直言，您也不行，不服试试。” 天衡星君憨厚一笑，身体一震，真元控制在宗师境，上前一把抓住锤柄，然而让他惊讶的事发生了，锤子虽然动了动，却也没提起来。 直到天衡星君双手较力，锤子才提了起来，但显然也是很吃力。 这就古怪了，众人对视一番，终于发觉此事不简单，于是乎，又有几人上前试验，可无论如何，都很吃力。 就连渔翁也尝试一番，虽然比其他人要轻松许多，但在宗师境想要耍这个锤子，基本上很费劲。 “哈哈，我就说吧，其实我武道资质也不是那么差，至少同境界属于无敌存在。” 江公子得意洋洋，一脸臭屁。 王璇玑瞅了半天，忽然上前道：“等我试试。” 江公子提醒：“注意，控制下真元，宗师境。” 王璇玑看看他：“不用，我就要看看单纯这锤子有多重。” 下一刻，他双手握住锤子，吐气开声，结果忽悠一下子连人带锤仰天翻倒，锤子重重砸在头顶上方，大石头都砸碎一块。 众人都吓了一跳。随后面面相觑，这……显然是用力过猛了啊，可王璇玑算是瘦弱的小老头，怎么他反倒提起来了，还好像很轻松？ 王璇玑也晃晃脑袋，猛然站起身盯着锤子，眼里露出古怪之色。 江凡干笑一声，知道秘密到底是被这个聪明的家伙发现了。 王璇玑直勾勾瞅半天，忽然起身，衣袖鼓动，这次，他用上了真元，结果可想而知，锤子纹丝不动。 “真元……” 渔翁很快察觉了问题所在。 王璇玑不由呵呵一笑，扭头瞅瞅江凡：“王爷，露馅了。” 江凡干笑一声：“哈哈……是这么回事，这锤子本身特别重，但还有点古怪，你越动用真元，它就越重，怎么说呢，这东西跟真元相克。” 世上还有这等奇怪的兵器，居然抗拒真元？那要它有何用？简直就是个废柴嘛。 “难怪你小子耍的溜，原来如此。” 王璇玑摇头失笑：“我说，这废柴兵器也就你当个宝贝。不过，话说回来，王爷你这身板不咋地，力气可不小啊。” 江凡捋起袖子鼓起肉眼几乎看不出来的肱二头肌：“实力还是有的。” 切！众人差点呸他一脸。 关于奇葩锤子的小插曲倒是给众人带来不少笑料。 “凤辰已到，在这忽赤山上他不会离开洞口之地，而此开阔地带，阴谋诡计也无从施展，只能硬碰硬打一场。 摇光开口说起了正事。 江凡道：“确实，这般情况倒也出乎预料之外，接下来，只能拼个硬实力了。” 王璇玑道：“他带来的至少还有十三人，都是高手，我们的老朋友六将星也在其中。加之剩余在岛上的强者还有九十八人，总数一百一十多，人数还是超越我们一些。” 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转动着手上的翡翠扳指，带着和善的笑容：“呵呵……老朋友，自然由我们来招呼。” “天玑星君说的是，说起来，我们这一代七星众有几位都没和六将星面对面武道交手呢，总不能忘了初心不是。” 开阳星君说的平淡，却透着一股很强的战意。 一个骨瘦如柴，却莫名显得异常矍铄的白发老者缓缓睁开双目，“北斗七星君，对南斗六将，此乃宿命，王爷，交给老朽吧。” 江凡想了想：“是啊，交给别人也不合适，辛苦天枢星君和诸位了。” 琵琶骨上挂着铁链子的老天璇缓缓开口：“老夫夜观星象，北斗华光闪烁，南斗近日黯淡无光，想来此战必胜。” 江凡哈哈一笑：“好，既然如此，南斗六将就请诸位好好招待招待。” “还有洞口剩下那八十五顶尖高手，也不是易与之辈。王爷……该请出楼上那些高手了？” 江凡笑着拍拍手，一个其貌不扬，粗麻布衣服的干净中年男子从他背后浮现出来。 摇光都有点吃惊：“好家伙，不愧是细雨八十一重楼之首——钟离，若非知道，还真就完全看不到、感知不着。” 钟离长相非常平凡，怎么看都像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和善大叔，总的来说，毫无特点，就如同老无痕，扔在人群中就是个普通老头而已。 钟离就连声音也是低沉而平稳，毫无波澜。 “主上……钟离请命。” 江凡点点头：“钟离，此番你只有四十二人，要小心些。” 钟离缓缓点头：“不必挂怀，杀手，不在乎人数。” 江凡微微一笑：“很好，第五波大礼，希望凤辰喜欢。” “那么……”取代摇光成为狗头军师的王璇玑又开口了：“剩下还有凤辰带来的七人，俱为强者。” 邹演拂髯一笑：“老夫和这几位门徒虽然战力差了些，但胜在人数，牵制他们也不算很难。” 江凡道：“那么，这第六重大礼就麻烦老夫子了。” 王璇玑道：“如此就剩下最强者，凤辰。” 他说话间，目光已经望向渔夫。 渔翁道：“传言，天凤神功通玄，此刻的凤辰或相当于五年前女帝那般战力，老夫倒是很想见识见识。” 江凡道：“这便是第七重大礼。” 第1052章 送礼 王璇玑似笑非笑望向江凡：“王爷，还有俩呢……” 江凡挠挠头：“看这意思，谢王孙和那个包裹的不见光的只能是我来对付。” 王璇玑笑着看看他：“王爷啊，难道没把握？” 江凡想了想，忽然龇牙笑了：“我这场架恐怕打的最有意思。” 王璇玑哈哈大笑：“也许兵不血刃呢。” 江凡拍拍手：“好，本王就亲手送给那凤辰一份特别有意思的大礼。” 王璇玑含笑指了指旁边一堆奇形怪状的面具：“诸位，既然是我负责指挥，那么各位送礼人，客已到，怎么好意思让人久等……” —— 忽赤山忽然簌簌颤抖，乱石滚落，山口开始冒起滚滚烟尘。 凤辰猛然站起身：“时机将至！” 王统领道：“根据情况，大概会在三个时辰之内……” 谢王孙却目光游移不定：“皇主，两日来，都没人骚扰，属下总觉得不妥……” 凤辰冷笑一声：“鼠辈藏头露尾，部署好便是，本皇主的机缘谁也不能破坏。” 正说话间，忽然一声长啸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山腰：“南斗鼠辈竟然躲藏在此，我北斗众寻你们好久了！” 众人一愣，从帐篷中冲了出去，只见一名健硕的中年大汉傲然挺立在一块巨石上。 谢王孙目光一缩：“来了。” “是北斗众……他是玉衡星君。”有人开口道。 “影卫为何在这里？”有人迷惑道。 一人排众而出：“皇主，既然是来寻我六将，便交给老夫。”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 凤辰看着对面的大汉冷笑：“是他们？奇怪啊……影卫皆敌，司命，去会会他们。” 老者微微颔首，上前两步：“玉衡，可识得老夫否？” 玉衡星君仰天哈哈大笑：“司命星君？汝果然在此，我北斗七星众总算没找错地方！” 司命星君负手道：“刻意寻找我等？老夫不明白啊，尔等已经叛出皇庭，独立自主，为何还要与我等为敌？” 玉衡星君摇摇头：“老星君，这话可不是你该说的，虽然极乐自立，但一代代的仇怨可没消失。” 司命星君缓缓点头道：“南斗北斗宿命之敌，的确如此……不过，老夫有些纳闷，尔等为何能找到此地？” 玉衡星君淡然道：“自然是有人送了谍报。” “不知，何人？” 玉衡星君道：“极乐城只贩卖情报，阁下可没有出价。” 司命星君缓缓点头：“也好，本星君就用七星众的人头来购买此情报。” 玉衡星君仰天狂笑：“司命老儿，你活得够久了，上一代就该送你下地府，如今……” 他环视四周：“这四面环海的绝地，倒是个最好的埋骨之地。” 司命呵呵一笑：“只怕是诸位的埋骨地。” 玉衡星君道：“多说无益，可敢一战？” 司命星君道：“上门挑战，哪有避之，就在此地可好？” 玉衡星君道：“若是阁下不怕影响贵主子的大事，自无不可。” 司命目光微微一沉。 凤辰却道：“南斗六将，何惧他人，司命，去拿下他们给本皇主下酒！” 司命犹豫一下：“怕是调虎离山。” 凤辰道：“哼！老星君，人家都来了，目的很明显，逃不开这一战。” 司命缓缓点头，看向玉衡：“既然北斗众诚心送命，老夫自当成全。” 玉衡星君大笑：“老星君，北斗众已经在山下列北斗七星大阵，正当与阁下的南斗大阵一决胜负。” 司命星君忽然须发飞扬：“哈哈哈，数百年来，北斗南斗明争暗斗，尽是阴谋诡计，此番以武道决一雌雄也是快事！请！” 玉衡一抱拳，向着凤辰道：“阁下，代人传话，第四重大礼送到。” 说罢飘然向着山下跃去，司命星君一挥手，率领六将星紧随其后。 谢王孙眉头紧锁：“不妥，好像有人在故意安排，这是在拆分我们。” 忽然那全身包裹的女声再度响起：“事到如今，避无可避，只能战。” 凤辰傲然道：“避？那不是我凤家风格！” “既然如此，凤辰，我细雨楼也接了个单子，请你赴死！” 一个平淡的男子声音突然响起，山腰再度出现四十几名蒙面客。为首，则是一个粗布麻衣的提剑男子。 凤辰目光一缩：“鼠辈何人？” 麻衣男子微微一拱手：“在下不是鼠辈，是杀手，细雨楼钟离，见过凤家少主。” 凤辰顿时大怒：“细雨楼？尔等胆敢犯本皇主虎威！” 钟离依旧平淡如故：“细雨楼只接生意，眼里惟有客人与目标。有人雇佣，价钱合理足矣。” “何人如此狂妄？” 凤辰似乎怒极。 钟离道：“阁下不该问这个问题，杀手哪里会透露雇主？” 谢王孙道：“不妥啊，杀手为何光明正大露面？” 女声道：“这等环境下，藏无可藏，除了正面刺杀，也没有其他途径。” 凤辰顿时懒得废话了，大手一挥：“给我拿下！” 女声道：“他们人数众多，交给王统领他们即可，其他人不要擅动，对方怕还有高手潜伏。” 凤辰神色微微一动：“有理，王统领，带人给我尽数杀光！” 钟离道：“雇主托我送上一句话，第五重大礼送上。” 说罢，带人和冲上来的王统领等人杀在一处。 “我们一拥而上，杀光这些刺客！”凤辰身后有人道。 正在此时又有人笑了：“吾等也来送礼！” 说罢，忽然之间数道身影向着凤辰等人扑来。 “小心，对方还有安排！”谢王孙凝重道。 凤辰盛怒反笑：“好啊，好啊，居然这么大手笔，既然来了，都给我去死！” 说话间，他竟然当先跃起，一道十字光斩出仿佛要分割空间。 下一刻，人群中一人手中竹篓乍然散开，千百道竹篾仿佛无数利箭，径直刺向那十字光斩。 而那十字光斩竟然被那千百竹篾穿透撕碎。 凤辰眼神一缩，是绝顶强者！ 看着那带着阎罗面具的矮小人影，凤辰大吼：“藏头露尾，是谁？” 那人并不答话，竹篾穿插形成一道青蟒，张开大口扑向凤辰。 “找死！” 凤辰挥掌迎上。 第1053章 开战 凤辰的近卫高手们刚要上前帮忙，就有十来个戴着各种妖魔鬼怪面具的家伙将他们围住。 “碧落黄泉，各有去处，几位，还是随我们地府走一遭吧。” 下一刻光线交织，一个奇异的阵法瞬间笼罩了五大高手。 洞口处大战就在刹那间展开。 混战展开，一切就失去了控制，谢王孙心中惊骇，却也顾不得许多，因为传言中那个驾着黑云，手拿重锤的家伙正嗷嗷叫着冲他扑来。 眼瞅这家伙带着个猴头面具，大呼小叫，谢王孙都懵了，到底这是个什么选手？ 顾不上多想，谢王孙直接出剑，然而刚一接触，长剑就被那铁锤给砸断了，其沉重果然名副其实。 可谢王孙很懵啊，那人从真元看，确定是宗师境啊，但这么沉重的东西，他是如何做到用真元驾驭，漫天呼啸飞舞的？ 那人嗷嗷叫着锤子上下翻飞，打得大宗师境的谢王孙不断逃窜，完全落入下风。 那浑身包裹的女子见状赶紧帮忙，却也被那人瞬间卷进锤影之中。 两人被压迫着，不知不觉已经离开战圈，向着远处而去。 就在转过一道山脊的时候，女子一击逼开对方，却忽然背后遭到攻击，一个趔趄，险些没摔倒。 转身看去，在他们后面出现两个怪人，打扮的跟黑白无常一样，阴恻恻的笑着。 “碧落黄泉，无常索命……看你们还往哪里逃……” 谢王孙心中大骇，却忽然听到女子惊呼：“小心后面。” 谢王孙心中一惊还没等回头望，就到后脑壳挨了重重一击，当时就昏迷在地。 江凡接住飞回来的闷雷，乌云落下，向着那女子嘿嘿一笑。 “我这敲闷棍的本事如何？” 奇怪的是，那女子竟然没有发起攻击，反而微微躬身：“妖皇好本事。” 江凡笑了，掀起面具：“好本事？梦仙子才好本事。” 女子也摘下头巾，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面孔，那是一种让人惊艳的美，就好像天光乍亮，就仿佛雨后彩虹，就让人一眼入梦，那种美，无以形容。若是虞美人的美还在人间范畴，她的美，甚至超脱了皮囊，直击灵魂。 无论第几次看到，江凡总觉得惊艳万分。 梦婵娟莞尔一笑：“见过天狐法座。” 江凡看着她目光有点复杂：“孤儿梦婵娟……我该称呼你为六尾，还是……延寿星君？” 女子目光沉静：“延寿星君，应在山下大战七星众。” 江凡摇摇头：“那不是真正的延寿星君，凤辰总要找个人来冒充，否则，真正的延寿如何能混入极乐……对吧，凤家……凤舞？” 梦婵娟轻轻拢了下额头的发丝：“法座，婵娟还是低估了您。到底什么时候，您真正怀疑我的？” 江凡摇摇头：“很早了，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确是凤舞，凤辰之妹。而我最初也只是怀疑，慢慢的线索多了，就想试探一下。” 梦婵娟道：“所以，您脱下了金丝软甲，命南宫信还给我。” 江凡点点头：“当你接到软甲，而凤辰却依然毫无所觉的出海之时，我就真正明白了你的身份。是啊……” 他不由感叹：“世上哪有那么多绝世姿容，不得不说，凤家的血脉确实很强大。” “法座真正想知道的，怕是为何我没有提醒凤辰，反而在配合您？” 江凡点点头：“很困惑，你可是他唯一剩下的手足。” 孟婵娟目光有些朦胧：“其实……您心里大概也明白，我不会帮助他，才敢走这一招。” 江凡并不否认：“从种种迹象我推测出可能性非常大，唯独很难理解而已。” 梦婵娟绝美的容颜泛起一丝凄苦：“是啊，法座都说了，我是他剩下的唯一一个手足，我们兄妹本该十六人呢……” “凤辰……为了扫清所有妨碍，斩杀了十四人唯独留下了你，尽善尽美的延寿公主，延寿星君。你为此，恨他？” 梦婵娟幽幽道：“恨，恨之入骨，法座不知道吧，他不光是斩杀了十四手足，为了杜绝后患，甚至杀光了父亲所有的妃子，也就是我们的母亲。” 江凡摇摇头：“真是够狠辣，这就是你背叛他的理由？” 梦婵娟道：“法座以为，我隐忍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江凡目光深邃：“但凤家呢，背叛他，等同于背叛凤家。” 梦婵娟冷笑一声：“凤家……法座知道，凤天南，也就是我爹，为何留着我？” 江凡一愣：“不是凤辰……” 梦婵娟声音透着恨意：“外界传闻，凤辰为了凤家形象，但实际上，他们父子留着我，是为了繁衍……” 繁衍？ 江凡一怔，似乎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是的，繁衍……”梦婵娟声音中透着无尽的嘲讽：“留给凤辰，将来是他的妃子之一，为凤家繁衍后代。” 江凡顿时惊了，简直天雷滚滚，亲妹妹，留给亲兄长？ 梦婵娟银牙紧咬：“变态吧，无耻吧？然而这就是凤家，以前是为了保持血统的纯净，后来为了复苏所谓的远祖血脉，他们丧心病狂的想出来这样的办法，除去从外界选拔超凡女子为妃，还会留着自家最优秀的子女近亲相合，而这种变态做法，产生了无数畸形和智障子，却也在极低的可能性下，会产出天赋超绝，血脉精纯的异禀，比如……” “凤辰？”江凡目瞪口呆。 “是……”孟婵娟发出一阵压抑的低笑：“凤辰，就是凤天南和表妹的结合产物，号称数百年唯一血脉回归远祖的人，天赋惊世。” 江凡也是无语了，的确，后世也曾听说过，近亲结婚大多数容易产出畸形儿，可在极少数情况下，确实能出现特殊的天才。谁知道，见鬼的凤家居然一直都有这种传统。 一时间，江凡对凤家的厌恶提升到了极致。 孟婵娟浑身都在剧烈颤抖，纤长的手指紧握着，连指甲都折断了好几根。 江凡看着就觉得心尖子都在颤，这个女人，一举一动都能让人共情，此刻的她，虽然是在恨，却更让人怜惜万分，就连江凡都有种将她拥入怀中安抚的冲动。 “所以……您现在明白？凤家的女子，唯一作用就是生育。” 江凡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梦婵娟所言不错，这就是生育机器，还是如此变态的生育机器。 “难怪……”江凡此刻终于有些理解孟婵娟了。 “所以，我恨的不只是凤辰，更是整个凤家！” 第1054章 我想，去骊山 江凡苦笑一声：“难怪，当年所谓的谢王孙引荐辰风见你，所谈之话题才惹的你如此厌恶。当时我不知辰风是凤辰，还有些莫名其妙，他毕竟看起来是个天下少见的奇男子，有什么配不上你的呢……” 梦婵娟从肺底挤出一个哼字：“是啊，他认为我已经长大了，到了传宗接代最佳的年龄。要求……媾和。然而我却以潜伏大事给暂时推却掉。” 江凡轻叹一声：“所以你当时态度那么古怪。也难怪，你只见过五个客人，还没有一个入幕之宾，那位可怜的二皇子还出家了……” 梦婵娟稍微平复了下心态：“五个客人，是……而当时我也不知道，那雏龙第二就是您，您记住了这件事，后来发觉我和凤辰的关系可能是兄妹，才感到不妥，以至于敢于出手试探吧？” 江凡嗯了声：“我知道你可能是凤辰妹妹的时候，想起当时情况，觉得特别震惊，当初你厌恶的态度不假，加上其他林林总总一些佐证，尤其是城主关于你的话，才让我最终下定决心，以金丝软甲引你出来。” 梦婵娟道：“您的目的达到了，我也真正把身份暴露给您，法座……你打算如何？” 江凡认真看着她：“这取决于你。” 梦婵娟一愣：“取决于我？” 江凡慢慢点头：“极乐人，还是凤家人，选择决定命运。” 梦婵娟几乎没有考虑，就抬起头盯着他：“法座，您认为我想做凤家人？” 江凡缓缓叹口气：“那么，这就是你的选择了？但极乐，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梦婵娟莞尔一笑：“所以，我想去骊山。” “骊山？”江凡倒是一呆，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个想法。 “他们说……”梦婵娟那美丽惊人的眸子盯着他：“他们说，骊山是世外桃源，是世上不同地，是众生平等处，是人间安居所，我想去……” 江凡看着她，沉思了片刻：“我答应你，但……眼下还不行。” 梦婵娟竟然没有吃惊，红唇勾出一丝笑容：“极乐还不能没有六尾妖狐，我懂。” 江凡叹口气：“你知道，我并不想……” 梦婵娟提起一根嫩白如玉的手指压在唇上：“嘘——婵娟真的明白，生在这乱世，出身这泥沼，哪里能那么容易脱身，尤其是我这种特殊身份，您肯答应，我就等得起。相信我，婵娟……真的懂。” 江凡长长吁了口气：“你真的……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 梦婵娟嫣然一笑：“公子，我不称呼您为法座，江公子，记得那年您一首明月几时有，就彻底折服了婵娟，也让我爱上了这个名字。所以……婵娟不希望改名了，这辈子，就是婵娟吧，好吗？” 江凡呆呆看着她，下意识点点头：“好……” 梦婵娟笑了，这一笑，倾国。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公子，我等你。” 江凡深深看她一眼：“好，这是个约定。” 梦婵娟道：“公子要我做的事，已经做了，凤辰身上穿着那件金丝软甲，虽然我并未看透那上面做了什么手脚，但凤辰这人很不简单，在他那无比的狂傲自负背后，是一颗冰冷而且精明的心，甚至我都没能打探出来他是否还有隐藏手段，公子要千万留神。” 江凡慎重点点头：“我记下了，接下来，你先躲好。” 梦婵娟看着他手中的锤子：“公子……我不能这样完好无损。” 江凡一呆，低头看了看锤子：“这东西，很沉重啊。” 梦婵娟轻轻一笑，上前拉住他的手腕：“我对您还有用，不要太早暴露，相信我，婵娟承受得住。” 江凡目光复杂，终于缓缓叹了口气，摸了摸脖子上的项圈，沉思片刻道：“回头我会让人交给你一件宝物，将来配合那软甲，有大用……” 江公子的战斗结束的最快。 而当他将谢王孙押回来的时候，居然没能影响到凤辰。 他只是看了一眼，眼神还很厌弃，似乎在为谢王孙的愚蠢而不爽，只是到底四下看了看，大概是在疑惑梦婵娟去哪了。 这一切，只是一瞬间，他便再度投入和渔翁的大战中。 江凡也无比吃惊的看到了凤辰的真正实力。 这位五变之凤居然和渔翁打得不相上下，江凡现在相信他应该具有五国伐秦时小翠的战力。 所以，这场战斗大抵相当于女帝战凌云。 凤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实在太过恐怖。 虽然江凡也明白，因为某些原因，渔翁并未全力以赴，可这也足够惊人了。 至少渔翁魔影未现的状态下，凤辰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在气势上略胜半筹，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全力施为。 而邹老夫子那边带着十二门徒将那五位高手彻底困入其中，虽然杀不了对方，但也成功裹挟对方远离洞口。 钟离那边，四十多人对战八十多人，略占上风。 随着忽赤山越来越活跃，江凡明显发觉凤辰急躁起来，招招都是强攻甚至在他一击之下，忽赤山都被斩出十字形的巨大裂缝。 江凡目光灼灼盯着洞口，却并未靠近，不知为何，从一开始他就觉得里面好像有问题，自从沐浴过山海异兽精血之后，对于危险，他有种极其敏锐的灵觉。 “天材地宝问世必有异象，地心之炎出世之前，将会有红光透射，元气四溢……” 这是抓来那凤家舌头交代的话，但眼下江凡还没看到这种景象。 随着忽赤山震动越发剧烈，爆发的迹象越发明显，江凡感到有些不安，难道凤家计算错了？地心之炎并不会出现？ 正当他思忖的时候，忽然半空中凤辰一声长啸，硬生生逼退渔翁，居然放弃他，一头冲入洞口。 江凡一愣，顾不上多想，紧跟着他后面的渔翁也冲了进去。 洞中非常深，尤其那温度无比恐怖，若非江凡身上带着地阴灵宝，根本无法承受。 即便在地阴灵宝散发的清辉笼罩下，冰蚕丝所制的衣衫也变得发烫。 忽然之间，前方开阔起来，一个巨大的山腹洞天呈现在面前。 奇怪的是，这里居然温度下降了不少，虽然炎热，却充满灵气，不是那种单纯的炙烤。这里有古怪，仿佛是一座小型秘境？ 没时间仔细审视，江凡此刻敏锐感觉到，所有热量似乎在某种疏导下，都在向着一个方位汇聚。 那里是中央一片巨大的熔岩池，赤红的熔岩已然在翻滚炸裂。 上面漂浮着一些黑色的石块。在那些石块上，正在爆发更剧烈的战斗。 第1055章 九阴 两个灰衣人正在和凤辰一起夹攻渔翁。江凡心里一沉，凤辰果然在里面还藏着人手。 此刻的凤辰显然急切了，混身火元缭绕，背后浮现一对红色翅膀状虚影，比在外面更加强大。 渔翁也终于爆发了十丈魔影，魔威浩荡。然而那两名灰衣人十分强大，悍不畏死，再加上凤辰，渔翁竟然有些吃力！ 令江凡震惊的还有一件事，虽说洞窟非常阔大，但如此大战，真气纵横，正常必会造成巨大破坏。奇特的很，四下洞壁上覆盖一层红雾，游走聚散中竟似乎在抵消冲击。难道这里确为秘境？或者说是人为布置了阵法？ 没功夫细探，盯着战场，江凡感到很不妥，那两名灰衣人双目昏黄，犹如干尸，身体皮肤也呈现出如同黑铁般的颜色，冲杀起来悍不畏死，却面目漠然，似乎……不像活人。 脑中忽然想起某些信息，江凡不由暗中心惊：难道这两个家伙是…… “是尸傀！圣境尸傀！” 一声疾呼过后，三道白色的身影冲入洞中，三名蒙面女子联袂而来。 当先一人长剑横空，落在江凡面前，横剑挡在江凡面前。 “扶摇？你怎么来了？”江凡的鼻子一下子闻到熟悉的气味。竟是云扶摇。 江凡吃了一惊，自己只是要求鸾家姊妹赶来，为什么她也到场？ “以后再说。” 云扶摇神色清冷，牢牢护在他身前。 而随后两名女子果然是鸾霏霏和鸾靡靡，两人落下：“公子，您所料不错，凤天南不放心凤辰，派遣人马赶来接应，极乐城卫全力狙击，但还是有一部分突破防守入海，就在我们后边不远，半个时辰左右便可登岛。” 江凡目光闪烁：“先说那尸傀，是不是你们跟我提过的鬼东西？” 鸾霏霏二人道：“对，这尸傀源自湘州炼尸邪术，将高手活生生炼制成刀枪不入，身如钢铁的干尸，没有神志，不畏死亡，比寻常圣境凶猛数倍！而此地山腹奇热，常人难以忍受，肯定会用它们挖掘。” “可有办法克制？” 鸾霏霏忽然提起右手，在他手中有个古怪的八角铃铛，猛然一摇，发出刺耳的声音。 而那两名尸傀忽然一滞，忽的舍弃渔翁掉头朝着鸾霏霏扑去。 鸾靡靡纵身跃起，居然举起一根丈八狼牙棒砸向尸傀。 江凡都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武器，不过，尸傀刀枪不入，重兵器确实比刀剑更好。 可鸾靡靡不是圣境对手啊！ 电光火石间，鸾霏霏再度晃动铃铛，那两名尸傀再次身体一滞，竟然被鸾靡靡当头两棒子给砸了下去，险些落入熔岩中。 “这东西可以搅乱它们！” 鸾霏霏飞快道：“扶摇妹妹，该你了！” 江凡一愣，只见云扶摇一把拉出自己腰间的青蛇冲了上去。 而此刻，两名尸傀再度扑上岸来。于是鸾霏霏铃铛再起，尸傀停滞，云扶摇的青蛇瞬间卷住一名尸傀的手臂，猛然一拉，手臂斩断。 三人巧妙配合，加上青蛇锋锐，瞬间重创了尸傀。 “是谁？你们该死！”半空中凤辰发现不妥，发出怒吼。 硬生生挡住渔翁一击，探手一指，一道劲风射出，鸾霏霏慌忙躲闪中，依然被擦中铃铛，掉了拇指盖大的一块。 幸好渔翁及时出手，将凤辰拖住，然而鸾霏霏再度摇动铃铛，声音变得有些低沉，那两头尸傀虽然还有一丝丝凌乱，却没有刚才那般明显。 鸾霏霏拼命摇动铃铛，也只是勉强让云扶摇和鸾靡靡与对方打了个平手。 “糟糕，铃铛损坏，要失去效用。”鸾霏霏面色有点发白。 江凡凝神，悄然运起先天一炁，闷雷悄无声息的破空轰出，突入其来没有丝毫真元波动的攻击，竟然发挥奇效，一击轰中。 然而即便以沉重的闷雷，也仅仅将那尸傀砸了个趔趄。 幸好这时候，云扶摇寻到了机会，凌空扑下，左手执剑，右手诡异的成爪，冒出凌厉的阴风，一爪扣在那尸傀头顶。 诡异的一抓使得尸傀身体僵直了下，随后云扶摇还是被震开，然而江凡却发现，那尸傀的眼睛竟然被她给抓出了两个窟窿。 江凡一惊，这是什么功夫？怎么瞅着有点眼熟？ 下一刻，那尸傀却忽然狂乱起来，七窍都在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体内的真元似乎不受控制。 “损不足而补有余……” 云扶摇美目一喜：“霏霏，以阴气入体，果然搅乱他们体内的真元，奏效了！” 江凡惊愕中，那头尸傀疯狂的到处冲撞，将洞壁都撞得乱石纷飞，终于一头撞进了熔岩池中，瞬间就浑身起火，翻腾几下，就被熔岩吞噬掉。 江凡这会儿忽然明白过来，刚才云扶摇施展的手段……是九阴？ 她，果然修炼了这个？ 疑惑中，却见云扶摇和鸾靡靡正在大战另一头尸傀，发觉有效的云扶摇以青蛇为辅助，右手阴风凄厉，抓抓不离开对方眼睛、鼻子、耳朵这些薄弱的地方。 而她周身的气息也变得阴冷冰寒，白玉般的面孔上笼罩着一层青黑色，往日那纯净的眼神，变得异常森然。 恍惚间，江凡有种看到了芷若妹妹的赶脚。 心中大感不妥，却顾不上多想，而他也没办法上去帮忙，毕竟云扶摇距离圣境也就一步之遥，天赋惊人的她现在的战力已然可以对战圣者。而这不知死的尸傀更是爆发着恐怖的力量，相当于两名圣境大战，自己这个小宗师根本无法近前。 别说自己了，鸾靡靡都被逼退老远，再也插不上手。 而此刻，鸾霏霏那破铃铛的作用显然越来越小，尸傀的活动越发自如。 鸾霏霏一边咬牙猛烈晃动，一边警惕的看着四周：“操纵尸傀的人一定就在附近，小心……” 话还没说完，一个嘶哑的声音充满怨毒：“该死的，竟然毁坏我的宝贝！找死啊！” 瞬间，石壁上忽然开裂，四个尸傀破壁而出，散发着恐怖的尊者境气息扑向鸾霏霏等人。 糟糕，江凡已经扣住炁元丹，这是他敢于冒险追来的底气所在。 然而他还没出手，忽然感到脖子后头一股阴风，江凡大惊，难道还有…… 下一刻，霍然有什么东西从他背后掠出去，江凡只看到一片红云展开，飞快卷住那四名尊者境尸傀，随着一声鬼气森森的笑声传来，红云包裹下，四名宗师境尸傀略作挣扎便没了动静，随后仿佛干枯的木头般坠落熔岩池，而江凡根本就没看清那东西到底是人是鬼，红云于阴森的笑声中飘散，就那么诡异的消失了。 第1056章 异兽烛蟒 从出现，到杀死四头尸傀，仿佛一道血红鬼影，江凡根本都没看清楚。 只是不知为何，在这炎热的洞府中，江凡总觉得后脖颈阵阵冰凉，回头看看，却啥也没有。 江凡后脊梁直冒白毛汗，这可不在计划当中啊，就算出现凤家尸傀，江凡都还有后手没出，可这诡异的红云到底是什么？人，还是鬼？ 为什么总感到，有啥东西在自己背后？ 就在此时，先前那道怨毒的声音再度响起：“是什么？什么鬼东西？” 一道灰色身影，从洞壁上飞落，是个干瘦的仿佛吊死鬼般的怪人。 吊死鬼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江凡：“那是什么？你用什么毁了我的尸傀？” 一瞬间啊，四名尊者境尸傀就成了干木头，他简直心疼的要死。三角眼都在喷射毒蛇般的目光。 江凡顿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家伙非常之强，纵然自己感知不到境界，但绝对是极度危险的人物。 看来要提前发动…… 江凡正在快速考虑，那人却仿佛忌讳什么，并没有敢扑上去弄死他，反而扫视着江凡背后的幽暗地带：“为什么，为什么我感觉到有熟悉的气息……” “杀光他们！” 半空中骤然传来凤辰的厉喝。 吊死鬼浑身一震，目光回到江凡身上：“你……找死……” 江凡暗叹一声，刚要有所动作，却忽然发现洞中热量骤然消失。仿佛被洞深处什么东西一下子吞噬了。 然后，所有人就听到一声低沉的咆哮：“吼——” 顿时巨大的洞窟中，熔岩翻滚，洞壁颤抖，碎石簌簌坠落。 这一声咆哮，仿佛上古异兽，雄浑而恐怖，撼人心扉。 江凡顿时惊觉，洞府深处有大恐怖！ “它来了！”吊死鬼惊叫：“快，都给我出来。” 下一刻，又是和他打扮相仿的几个灰衣人从洞壁上跃下，每个人手中拿着奇怪的盾牌和带着锋利倒刺的铁索，此刻，他们居然没管江凡，而是死死盯住洞中最深处。 与此同时，从巨大洞窟的深处角落，快速窜出无数身影。都是尸傀。就连那个和云扶摇对战的尸傀也放弃了战斗，回到吊死鬼身旁。 这么多尸傀？难怪一点气息也没有。江凡心惊的同时，已经被云扶摇一把抓起，飞向洞窟上方的一座平台上。 “洞中，有东西！” 云扶摇凝神戒备，目光非常凝重。 此刻，洞窟最深处，猛然涌出一股红色气浪，仿佛喷发一般，随后，一声无比恐怖的怒吼传来，一道巨大的赤红身影翻滚着随着红色气浪冲出洞口。 等江凡看请，不由大吃一惊，什么东西？ 那是一头奇形怪状的红色异兽，浑身赤红，仿佛由熔岩构成，身躯如蛇，长达三十丈，狮头生独角，口中火焰吞吐。那一双眼睛燃烧着熊熊火焰，异常摄人心魄。 “烛蟒！是烛蟒！它终于出现了！”吊死鬼大吼道。 而此刻凤辰和渔翁也很有默契的放弃了战斗，回到各自阵营，警惕的盯着那盘着身躯，高昂头颅，吞吐着火信的奇异怪蟒。 凤辰两眼露出极度兴奋的神色：“是它，我要它的火信和内丹！” 渔翁惊奇的道：“看起来，像是山海异兽志中记载的烛蟒……” 江凡也反应过来，从经历过龙鳌之后，他已经在认真阅读女帝书房那本山海异兽志，确实见过关于这东西的记载。 所谓烛蟒乃是烛龙后代，传说，生于地底熔岩之中，以熔岩为食，乃是十分恐怖的火系异兽。 而它散发出来的气息也绝对恐怖，江凡听见凤辰的话差点忍不住吐槽，还特么想的挺多，能保住命就不错。 看来，凤家那舌头说的异兽驻守，应该指的就是这个庞然大物。 就在此时，那吊死鬼吼道：“皇主，烛蟒出现，地心之炎即将出世！” 凤辰眼神灼灼，“所有人给我听着，本皇主要烛蟒，更要地心之炎，全都给我拿下！” 而此刻，数十道身影也纷纷涌入巨大的洞窟之中，江凡知道，这是剩余三十九重楼，自己藏着，就等待凤辰亮牌。 如今凤辰的几十个尸傀和控尸者已经出现，也用不着再藏着了。只不过被江凡挥手拦住，现在如不让凤辰和烛蟒先斗上一斗。 就在此时，忽然烛蟒发出一声恐怖的嘶吼，巨大的身躯翻滚，尾巴仿佛火鞭，猛然抽向众人。 众人惊呼着闪躲，粗壮的尾巴抽在洞壁上，直接拍散红雾，砸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凤辰别的也顾不上了，一跃十丈，立掌如刀，十字斩霸道的轰向烛蟒。 这一击非常惊人，正好斩在烛蟒昂起的颈部，居然硬生生破开鳞片，斩开一道伤口，虽然不重，却也让岩浆般的血液喷洒。 这彻底激怒了异兽，一声愤怒的咆哮，烛蟒双目爆发红芒，张开大口，一道火焰喷射向众人。 几个尸傀躲闪不及，被喷中，顿时燃烧起来，很快就化作灰烬。 烛蟒的火，竟然恐怖如斯。而被激怒的烛蟒疯狂喷吐火焰，尤其是向着凤辰。 凤辰丝毫不惧，反而越发惊喜：“哈哈哈，都是我凤辰的机缘，谁敢抢夺，杀无赦！” 一边狂笑，凤辰的十字斩更加狂猛的斩向巨蟒。而那些尸傀和手下也纷纷冲上去围攻，江凡此时才明白他们配备盾牌的作用，原来是为了抵挡火焰。 所有的尸傀悍不畏死的一窝蜂冲向烛蟒，但它们之中圣境尸傀只有刚才那一尊，虽然人数不少，却很难给这巨型异兽造成多大伤害。 江凡看着对方围攻烛蟒，反而警惕的让众人退后，他总觉得这怪兽非常危险，一旦彻底爆发，恐怕会出大事。 烛蟒每一次吸气，都能将空气中的热量抽入腹内，喷出来就是赤红的火焰，江凡都无法理解，这种生命是如何诞生的。 大战异常狂暴，烛蟒发疯一般喷吐火舌，尾鞭抽打，力道万钧，巨大的蛇身撞去，山洞巨震，方圆数千丈的巨大石窟不停震动，加之火山导致的山体运动，江凡简直觉得此地随时会坍塌。 “渔老留下，扶摇留下，其他人守住洞口方向！” 江凡断然吩咐。 第1057章 抢夺机缘 八十一重楼从来不会质疑命令，直接就退向洞口。鸾家姐妹对视一眼，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好快速离开。 江凡目光炯炯，盯着下方大战。 凤辰也不知是过度自负还是太过重视机缘，这等情况下居然不管背后敌人，发狂一般先行攻杀烛蟒，还是说他知道后面有凤天南援兵，不怕被对方劫胡。不过这样也正中江凡下怀。 “稍后，抢夺机缘，渔老，我们不要恋战，只要得到东西，立刻离开。” 大战正酣，凤辰的强大再次让江凡惊叹。 那烛蟒虽然身躯庞大，火焰凶猛，力量惊人，凤辰带领手下却能够抗住不落下风，甚至能频繁给它带来伤口。 不过，到底巨蟒防御特别惊人，除了凤辰之外，其他人很难做到，唯独他们能吸引巨蟒的注意力，并且能够以特殊铁链封锁巨蟒行动。 只是由于被江凡的人将大量人手阻截在外，就凭他们，很难给烛蟒制造麻烦，反而没几下子就被扯得到处翻滚，若非尸傀一窝蜂冲上去阻拦，这些人挺不了几个呼吸就得团灭。 凤辰大为光火，若非这些莫名其妙的对手，烛蟒有什么拿不下？ 然而眼下他也无法将烛蟒引出去围攻，毕竟地心之炎恐怕马上就要出现。 就在这个时候，那滚滚熔岩池中忽然剧烈躁动起来，一道赤金光芒仿佛金蛇般在岩浆中游走。 “是地心之炎！”有人大吼。 凤辰一咬牙：“你们给我顶住，本座去夺地心之炎。” 而与此同时，那烛蟒仿佛也发现了岩浆中游走的地心之炎，巨大的嘴巴猛然张开向着那金色光芒猛然吸去。 惊人的吸力将赤金光芒从熔岩池中吸了起来，向着烛蟒口中飞去。 凤辰大惊，向着赤金光芒扑去。 可惜，在旁边等待许久的渔翁更提前一步拦在凤辰面前，魔影腾空抓向凤辰。 凤辰怒极，却也没有办法，这个人的战力实在恐怖，他也只好先行抵挡。 而这功夫，江凡等人也终于加入进来，灌注了先天一炁的闷雷凌空撞击在烛蟒硕大头颅上，将它撞偏，而后细雨楼的杀手们狂风暴雨般向着烛龙发动攻击。 江凡抱着地阴冰棺驾驭蜂群冲天而起，直奔那半空中到处游走的赤红光芒。 一道锁链疯狂抽向江凡，却被一道青光斩断，是云扶摇及时阻挡。 江凡此刻借着蜂群的速度已经追上那道赤金光芒，可金芒速度奇快，还好像有灵性一般，一个转弯，就躲开了江凡。 “哎呀？还想跑？”骤然间，他摘下脖子上的项圈丢了出去，项圈迎风扩张，一下子将赤金光芒套在其中，好像限制了它的行动，它扭动几下，居然没跑出去。 不过这也只是争取了两个呼吸的功夫，项圈就被赤金光芒撑开，可惜，它却没来得及再度游走，就被江凡抡起地脉冰棺装了进去。 随后，江凡抱起冰棺跳上蜂群就往外跑。 凤辰见状差点气炸了肺：“贼子，敢夺本皇主的机缘？给我追！” 此时此刻，烛蟒远远不如地心之炎重要，凤辰的手下纷纷冲向洞口，而细雨楼的刺客们则展开狙击，阻拦那些灰衣人和尸傀。 眼看江凡就要跑出去，凤辰狂吼一声，硬生生震退渔翁，化作一道长虹径直追向江凡。 以他的速度，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触手可及。 然而渔翁也不是白给的，此刻，老渔头知道决不能被凤辰捉到江凡，也动用了最快的速度追在了凤辰背后，十丈魔影探手就抓向凤辰。 可是还是差了一些距离，凤辰的一道十字光芒眼看就要劈中江凡后背。 幸好，一直在江凡身后的云扶摇清叱一声，青蛇爆发剑芒阻断了凤辰仓促一击。 然而就算是凤辰的仓促一击，还是让云扶摇口鼻溢血，险些坠落。 幸好渔翁及时赶到，魔影咆哮，眼看就要触及凤辰，他没办法只好回身应付。 就在这刹那间，江凡已经冲近洞口。却忽然发现洞口处莫名出现一张巨大的蛛网，兜头就罩了过来。 凤辰狂笑一声：“想走？太过小瞧本皇主，等的就是你！” 江凡心惊，凤辰不知何时在洞口布置了阵法，进来无所谓，想要出去却难，难怪这厮并不顾忌他们。 一个急刹车，江凡及时止住身形。 烛蟒显然也是为了这地心之炎而来，眼见江凡夺走，同样狂怒无比，咆哮着甩开尸傀，腾空而起，追向江凡而来。 而此时，云扶摇发出一声清啸，身上猛然光芒大盛，一剑斩出，竟然发挥出极为超常的实力，硬生生将烛蟒砸了下去。 云扶摇出招的同时，鸾霏霏向着蛛网抛出一个葫芦，在蛛网中央炸裂，顿时蛛网剧烈震颤。鸾霏霏口中快速道：“凤家缚茧阵，公子往中央阵眼冲，田老阵法可护身，放地心之炎可熔断！” 凤辰闻言暴怒：“贼女何人！”显然他不明白自家秘阵怎么会被一个外人知晓。 江凡一咬牙，再度冲了上去，有葫芦豪光护卫，蛛网未能收缩成茧，江凡抓住时机，释放地心之炎，果然，那蛛网阵眼立即融化。江凡大喜，再度扑上去把地心之炎收入棺材，一头冲了出去。 从鸾霏霏抛出葫芦到江凡逃出洞口，这一切瞬间完成，连五个呼吸都没有。 而此时，凤辰尚未摆脱渔翁，那些灰衣人被烛蟒发狂上冲阻挠，也没能拦住江凡。 但云扶摇身上的光芒却消散了，下一刻，她猛然斩出十道剑光，人却借势冲出洞外。 外面的大战居然没有结束，而且多了许多新面孔。 江凡心头一动，显然是鸾霏霏所说，凤天南派来的人手赶到了。 而且从山下扑上来的越来越多。 江凡猛然大吼一声：“快散开！” 说罢，他驾驭筋斗云直接扑向凤家人手集中的地方，在他背后，便是一条三十丈巨蟒翻腾咆哮着冲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后面有这么个大怪物。 愤怒的烛蟒简直能翻江倒海，凤家人被撞得人仰马翻，这时候的烛蟒因为见到东西被夺，比刚才还要恐怖数倍，速度也绝非江凡可比。 关键时刻，云扶摇返回身再度出手，青蛇幻化十丈剑芒：“玄冰十三！” 剑芒重重撞击在烛蟒的大脑袋上，化成漫天晶莹碎片。全力一击也成功的阻拦了烛蟒一下，让它掉落下去，当它狂怒的再度跃起来的时候，江凡已经飞向高天，高度已经不是它能够得着的了，除非，它会飞。 江凡刚松了口气，往下一看，却大吃一惊，还真除非到了。 那三十丈的庞然大物竟然从两肋张开两片火红的翼，嘶吼着冲了上来。 江凡赶忙操纵蜂群避开那血盆大口，可下一秒就看到许多利箭嗡鸣着射上来。显然是带有阵法的飞箭！ 卧槽！ 江凡有点叫苦，幸好蜂群飞的够高，飞箭虽快，江凡也能来得及反应，操纵闷雷盘旋一周，击落了七八根，但还是有一根穿透了蜂群，贴着江凡的鼻子尖冲了上去，把他给吓了一哆嗦。 躲过这一波，江公子不敢大意，飞的更高，此刻，那烛蟒势尽，重重落了下去，显然它那双翼只是能起到一点作用，不具备真正的飞行能力。 江凡正准备撤离，忽然间，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袭来，猛然转头看去，不知何时，凤辰已经来到自己侧后方，这家伙的凌空渡虚竟然可以达到这个程度？ 凤辰双目喷火：“贼厮！给我去死！” 明晃晃的十字斩劈空斩来，江凡大惊，幸好从他背后一道魔影探出挡下了这一击，渔翁及时赶到。 第1058章 朱雀降临 然而至强者的对撞，罡风炸裂，震得江凡眼前一黑，连蜂群都震散了，整个人径直从半空中掉落。 所幸云扶摇一跃而起接住了他。 可这一耽误，烛蟒也再度扑过来。 危急时刻，忽然天际一声长鸣一片火烧云风驰电掣，从长空扑下来。 直接撞在了烛蟒身上，将它轰然撞在山体上，顿时碎石纷飞，烟尘四起。 众人全都大吃一惊，定睛看去，竟是一头前所未见的巨大鸟儿，此鸟同样赤红如火，神骏非凡。展开双翼，绝对超过十丈，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庞然大物。 “朱雀？！” 凤辰惊讶的大吼一声。 朱雀？天火之鸟，那可是在山海异兽志中排名前几的超级凶兽，江凡都呆了，今天居然同一时间见到两头山海异兽。其中一个，还是王者级别。 朱雀更为喜火，难道是忽赤山爆发将它引来？ 江凡脑中念转，却见朱雀已经和烛蟒厮杀在一处。 忽然，他想起来，朱雀和蛇类算是天敌啊。 两个庞然大物的厮杀顿时迫得所有人纷纷退避。 凤辰一边轰击渔翁一边怒吼：“所有人，给我追击那个扛着棺材的王八蛋！” 凤辰这个恼火啊，今天本来是自己的大好日子，不但找到地心之炎，还有望抓到烛蟒。而且还有令他梦寐以求的传说中神鸟朱雀赶来，若是一次搞定，自己入天凤七变的资源都能备齐。 谁知道突然出现这么个扛着棺材驾着黑云的混账玩意儿，硬生生抢走了地心之炎，还导致他们无法全力对付异兽，凤辰简直七窍生烟，恨不得将其活活碾成粉末！ 随着他的吼声，凤家麾下的人马立即分成为两部分，一大部分阻拦江凡的从属，另一小撮明显是顶级高手的径直向着江凡扑了过来。 江凡这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也分为两批展开阻截。 这下子算是打乱套了。 将近三百强者疯狂对攻，两大异兽杀的地动山摇，那声势不要太惊人。 然而就在此刻，忽赤山爆发出更剧烈的震动，山口浓雾突然爆射，赤红的岩浆肉眼可见的跳出山口。 忽赤山，眼看要全面爆发。 江凡在云扶摇护卫下，向着山下狂奔。蜂群还有点乱，一时半会儿整理不好，但好在还知道跟在他后头。 凤辰的人杀红了眼，几次险些抓到江凡，不过江凡的暗子也发动了。 赶来接应的燕狂徒率领一群海盗加入战团，他本人更是贴身护卫江凡逃往海边，只要上了船出海，任谁也没办法。 可偏偏不凑巧，那巨大的朱雀竟然提起烛蟒飞向高空，然后又重重丢了下去，恰好轰然落在江凡等人前面，险些就把他给砸在下面。 烛蟒倒也皮糙肉厚，虽然被摔得七荤八素，却很快就清醒过来，晃晃大脑袋，瞬间先看到江凡，对于这个抢了自己宝物的的家伙，它只想一口吞掉，立刻发出一声嘶吼，就要扑上来。 而下一刻，它却忽然止住了，巨大的双目死死盯着江凡背后。 而江凡也感到后背一股炽烈的灼烧感，仿佛有天火降下。 不用回头，江凡都知道，糟糕，后边肯定是朱雀，自己被这两个超级怪兽包了饺子。 燕狂徒和云扶摇一前一后，警惕的盯着这两头恐怖的异兽，虽然他们修为都非常惊人，可是这两头不是普通的山海异兽，尤其号称朱雀的，那是相当于兽王般的存在，气息恐怖至极，别说云扶摇，就连燕狂徒都感到万分压力。 朱雀和烛蟒隔着江凡三人对峙，却很奇怪的一时间没有动。 江凡抬头看看烛蟒，发现它有些狂躁，一面盯着朱雀，一面盯着自己手中的冰棺，看样子对地心之炎它实在舍不得放弃，或许对它而言这也是进化的宝物。 而此时，江凡快速回头，仰头看了眼朱雀，意外发现这家伙盯着的倒不是地心之炎，也不是巨蟒，而好像是……自己？ 朱雀歪着头，瞅着前面这个小不点，那目光中竟然好像有些疑惑，这种人性化的光芒，居然出现在异兽眼中，若非江凡在龙鳌和大郎身上见过，恐怕也会觉得很奇葩。 烛蟒猛然嘶吼一声，大脑袋似乎要探向江凡。而身后的朱雀一声鸣叫，居然让它警惕的缩了回去。显然它对朱雀十分忌惮。 而江凡虽然背对朱雀，也明显感觉到。两只巨兽在气息上还差的多，朱雀明显威势更盛。甚至隐隐觉得，在对烛蟒形成某种压制。 朱雀不动，烛蟒虽然烦躁，竟然也没敢动。 而最诡异的是，云扶摇和燕狂徒也发现了，朱雀，就是在观察江凡。 这古怪的一幕，很快也被其他人发现。然而在两大超级凶兽面前，还是无人敢擅自闯上来找死。 别说朱雀，就是烛蟒杀尊者恐怕都是一口一个。 身处其中，江公子自然更早的感受到气氛不对。 半晌，发觉烛蟒虽然不停嘶吼，扭动身躯，却没有敢上前的意思，江公子终于大胆的扭回头，面对朱雀。 一眼见全貌，江凡直觉就是在看着一堵火幕，朱雀整个仿佛是在燃烧一般，连赤红的羽翼上都透射着火光，但那显然不是真正的火光，而是某种能量的具现。 抬头往上看，逐渐和其目光对视，忽然觉得朱雀的目光非常……迷惑。 是的，江凡就是这么感觉，这家伙的目光可以用迷惑来形容，好像看到了什么古怪的东西一般。 江凡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它，而它则不断左右歪头，居高临下审视江凡，一副特别想不通的样子。 呵呵，一尊山海异兽，居然带给江凡这种感觉，奇葩了就。 忽的，江公子想起自己对龙鳌、大郎都有奇怪的亲和力，莫非…… 虽然心头有所想，却丝毫不敢动，朱雀给他的压迫感太强烈了，这不是人间应该出现的东西，只应该是天界的神物才对。 朱雀越看越迷惑，最后，竟然低下头，把脑袋凑近江凡。 把个燕狂徒和云扶摇吓了一大跳，强忍着压力想要攻击，却被直勾勾盯着朱雀的江凡说了声“别动！”给制止住。 两人也确实没敢动，眼角余光瞅瞅江凡，燕狂徒觉得心都提在嗓子眼里。 第1059章 禽兽体质 说实话，燕狂徒都感觉自己绝不会是这头朱雀的对手，面对这样的凶物，他握着门板大刀的手掌心都溢满了汗水，却很快又被炽烈的空气蒸干，连头发都焦了，皮肤更是生疼，就连护体罡气都有些抵挡不住。 然而这还是距离朱雀十丈之外的距离，朱雀也没有爆发的情况下。 但江凡例外，他身上带着地阴三宝，虽然也感受到炽热，却也没达到受不了的程度。 此刻许多人都停下了对战，望着这奇怪的一幕。 朱雀居然在低头看那个带着鬼脸扛着棺材的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江凡大气也不敢喘，眼睁睁瞅着朱雀的喙距离自己就在两米之外，一双充满灵性的火眼死死盯着自己。 他尽力放平呼吸，朱雀的状态显然不太对，此时此刻，江凡无比希望自己身上的奇迹可以重演。禽兽体质，这会儿能救命啊。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朱雀只是歪着头看，江公子那叫一个紧张，朱雀出现太突然了，完全不在计划内，在这等凶兽面前，还是这般咫尺距离，就算渔翁也援救不及，当然，此刻也没人敢贸然出手。 忽然，朱雀凑得更近了，纵然有地阴冰珠护体，江公子还是觉得一阵炙热扑面而来，没来由，忽然琢磨旁边扶摇大宝贝的头发会不会烤焦将来变成光脑壳怎么办？ 这就是江公子，啥时候都能跑偏，不过这只是闪电般一个念头，很快就回归现实。 江公子都觉得自己在作死，啥时候了还琢磨用不着的。 忍不住喉头咕噜一声。 朱雀好像愣了下忽然缩回头去，原地跺跺脚，拍了拍翅膀，那眼神……竟似乎觉得有点好笑？ 是好笑，江公子确定，这眼神太灵性，就是在好玩儿。 后边的烛蟒有点不耐烦，想走又不可能，眼前这家伙抢了自己的宝贝，就算有朱雀这个天敌，它也完全不想放弃。 但朱雀此刻不但没跟它死磕，反而在研究这小子，弄得它也有些迷瞪。半晌，似乎感觉不对头，探着大脑袋往前凑了凑，猛地就是一愣，随即眼神也变得迷惑起来，来回扭动着三十丈的庞大身子，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三丈多长的信子吞吐，就差在江公子身上舔一口。 这家伙莫名有点好闻呢……烛蟒也是疑惑。 然而此举显然惹的朱雀大为不满，发出一声鸣叫，一爪子抓碎一块巨石，仿佛在警告。 烛蟒面对朱雀还是很畏惧，大脑袋呲溜就缩了回去。 然则朱雀八成以为它不服，眼神顿时变得不善，振了振翅膀，好像就要进攻。 鬼使神差的，江公子忽然往前一推手：“别打架。” 刚抬起一只爪子的朱雀不知怎的，就停下了，慢慢又放了回去。 歪头瞅着江凡，似乎不明白啥意思。 这一幕看傻了许多人，连凤辰都懵圈，悬浮在半空大惑不解。 江公子却好像很满意，轻轻吁了口气，“对，对，有话好好说……” 众人：…… 你特么跟谁有话好好说呢，这俩是山海异兽好不好。 江公子也不知是飘了还是怎么的，竟往前走了一步。 而朱雀好像有点意外，赶紧后退了一步。 江公子一愣：呦呵？奇怪了啊，难道禽兽体质真的存在？ 对于自己的身份，江公子越发深深迷惑。 试探着又走了一步，朱雀又退了一步。 呵呵？江公子来了兴致，抬起脚丫子刚要再走，忽然发现朱雀有点不满，赶紧又收了回来。 嘿嘿笑道：“那个……大红啊，我有点急事儿，改天咱们再叙旧？” 大红？叙旧？ 渔翁都觉得他是不是失心疯。 江凡指了指远处的海面：“我赶时间，有事儿得走，回头聊你看咋样……” 朱雀抬头看看远处，又低头瞅了瞅这厮，仿佛有点不太明白。 江公子就指手画脚：“海，看见远处的海面了没？我要赶末班车……船，回家。” 一顿比比划划，朱雀也不知明白没有，只是猛然抬起头，冲着烛蟒鸣叫一声，把后者吓了一哆嗦。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中，朱雀一把抓起江公子，振翅腾空。 渔翁、燕狂徒等人大惊，云扶摇更是大急之下，冲天而起，就想救人。 却没想到传来江凡的声音：“没事，没事啊——吓死我了——” 卧槽，你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啊。 让他这一搅和，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朱雀已经向着海面飞去。 渔翁等人也顾不得对手了，直接掉头追向自家王爷，谁知道他那小命是不是不保，你说你这么大一头朱雀不去吃烛蟒，对这个小虫子感兴趣什么？ 凤辰第一个反应过来：“糟糕，我的机缘！给我追啊——” 然而他的声音直接被一声巨大的轰鸣给湮没了。 地动山摇，乾坤色变，忽赤山猛然喷发出一道粗壮的红光，直通九霄。 忽赤山，终于爆发了。 烛蟒眼看着火山爆发，居然十分雀跃，也顾不上自己那宝贝，扭动庞大身躯向着山顶攀去。 这等天威之下，也不可能有人敢去追它，况且凤辰最重要的东西根本就在那小子身上，于是，凤辰的人顿时全部舍弃对手，追向海边，而江凡的人也展开身形向着海面方向狂追。 凤辰差点把后槽牙咬碎，谁也顾不上，身后再次幻化出一对翅膀，有点像女帝那般，只是略显模糊。 半空中，凤辰振动翅膀宛如长虹，以最快的速度追去。 渔翁在身法上，比凤辰要差一些，刚才的交手就已经表现出来，虽然实力强横，可凤辰的速度太惊人，让他感觉很棘手。幸好那些流星般坠落的火山石多少也阻挠了下凤辰的极速。 众人一窝蜂赶往海边，虽然是在追赶，但在地动山摇的忽赤山爆发背景下，更像在仓皇逃命。 江凡在半空都快吓尿了，这跟驾巨蜂驭筋斗云完全两码子事儿，鬼知道朱雀到底怎么想，万一只是想抓自己去哺喂幼鸟，那可算倒了八辈子血霉。 刚才他之所以那么叫唤，其实完全出于古怪的直觉，它可能不想伤害自己，因为朱雀抓着自己的力道很轻柔，实际上，只要这家伙稍微用点力气，江公子早就被抓碎。 第1060章 通灵朱雀 直觉中，江凡竟然感到朱雀似乎明白自己要前往那个方向，莫非是要带自己过去？ 而事实很快证明了这一点，朱雀的速度太快，犹如烈焰经天，四十里路没多大功夫就赶到。 “那边，那边。”江凡下意识指着一艘黑色大船大叫。 朱雀垂头看了他一眼，果真转了个弯，奔着大船而去。 此刻，江公子总算是有点放心，卧槽……啊…… 禽兽体质，坐实了吧…… 船上的人都懵圈了，眼瞅着一头庞然大物仿佛天降火烧云似的，连备战都忘了喊。 随后，就看到一个什么东西啪嗒一下子被丢了下来，然后朱雀就在船上空不足几十米的地方呼扇着翅膀悬停下来。 有趣的是，它身上的高温竟然似乎很收敛，并未对大船造成太大影响，饶是如此，也让船上的人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灼痛。 等掉在地上那个东西蛄蛹几下爬起来，所有人才发现，原来是个人。 摔得生疼，江公子扭扭脖子，放下棺材，连忙对四周懵圈的人道：“不用慌，是我。” 声音传出，韩柏林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别动手，是王爷！” 可是韩柏林等人也太吃惊了，王爷怎么被一头红色巨鸟从天上丢了下来？ 仰头再看，那红色大鸟还像一片火烧云似的笼罩在船上。每个人都紧张的不行，这玩意儿也太吓人了，只怕一个扑击，就能撕碎一艘大船。 江公子却终于彻底放心，禽兽们，果然都是站在自己这一边。 挥挥手冲着朱雀大叫：“大红啊，后边我自己走，你也赶紧回家吧，啊，对了，去抓蛇吃也行。” 所有人集体宕机。 而最有趣的是，那巨大红鸟居然发出一声长鸣，似乎在回应他。 然后江凡挥了挥手，朱雀盘旋两圈，再度向着忽赤山扑去。 “看来是去抓蛇了……” 江公子松口气，却有点小不满：“有那么大长虫可以吃，你非得吃我几只大马蜂……跟小舅子似的，那么大块头爱吃小干果……” 不错，刚才朱雀啄食了几只巨蜂，可惜好像不太合胃口，没多吃。 大家根本不知道王爷在那瞎嘀咕啥呢，反正看着他敬如神明。 这可是乘着异兽飞过来的啊。 王爷，难道是天神？ 虽然……落地姿势有点不雅…… “快开船！” 江凡也顾不上琢磨别的，跑路第一，赶紧命令众人启航。 “王爷，其他人……” “发信号吧，根据安排，只要我脱身之后，他们会从另一个方向撤离，不用担心，现在我得先溜掉，否则就麻烦大了。” 随着一声悠长的号角，大黑船扬帆起航。 凤辰风驰电掣，第一个追到了海边。然而毕竟四十里路，等他抵达，江凡的船已经只剩下个小黑点。 凤辰四下看去，岸边连一块木头都没有，气得他仰天咆哮，海水都冲起老高。 “猴脸贼子！啊——！” 没多久，他的人也都赶到了，凤辰的怒火已经无法遏制：“船，我们的船呢？” “皇主快随我来！” 有人当先带路，沿着海岸线狂奔。 然而转过一个弯，凤辰再度炸了肺，眼前的十几艘船居然都歪歪斜斜，正在下沉中。 “怎么回事！” 那人也是张口结舌：“这……” 凤辰一巴掌过去，那人就在十字光芒下化为四块：“统统都该死！” 此刻的凤辰凶厉无比，机缘被夺，让他彻底失去冷静。 还好有人提醒：“刚才只走了一艘船，他们这么多人，应该还有！” 所有人反应过来，有人却感觉不妥：“不对，他们的人为何没追来？” 凤辰当时一怔，“他们应该有船，快，给我找！” 一炷香之后，终于有人仓惶跑回来：“皇……皇主，他们的船，都走了……” 凤辰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很显然，对方早有安排，从另外的地方启航了。 而在无比的愤怒中，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如今不光是丢了机缘，还被丢弃在这个蛮夷之岛上…… “是谁……”凤辰双目火光四射：“有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 “他们都包裹的很严实，脸上也带着面具……” “面具……” 有人忽然沉声道：“牛头、马面、鬼王、阎罗，这些面具，可能是线索。” 此刻有人扶着一个人赶来，听到此话开口道：“皇主，我昏迷之前，被人截击，是两个黑白无常打扮的家伙，口里说着什么碧落黄泉，无常索命……” “我也想起来了！”有人道：“他们说过几次，碧落黄泉……” “是黄泉宗！江湖传言，他们每次出现的时候都这样。” “黄泉宗？对啊！”有人反应过来：“这些面具好像都是传言中黄泉宗的人。” “未必……”谢王孙道：“他们既然蒙面行事，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这般喊口号，岂不自曝身份？” “不管怎么说，这行事作风很像，就算不是他们，也跟他们有很大关系！” “不错……”那吊死鬼一般的灰衣人沉声道：“老夫看的清楚，那猴头夺取地心之炎用的是地阴冰棺，此物只有黄泉宗才有。” “但是，八十一重楼和七星众怎么回事？”有人提出疑问。 谢王孙道：“他们说，是被雇佣而来，巧合的是，他们居然一起撤离，显然，从表面看，黄泉宗很可能是雇主……” “不管他们是不是在故布疑阵，黄泉宗都是直接线索，一定要找到他们！” “黄泉宗……细雨楼……极乐城……”凤辰眼中恨意滔天：“每一个，都该死……” 但他到底非常人，终于压制住了怒火。 “动用全部人手，想办法造船，我要尽快回到陆地。” 谢王孙道：“小姐呢？” 凤辰神色微微一动，正在此时，一个人踉踉跄跄的走到近前，口鼻都在溢血。 “小姐？” 谢王孙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猛然喷出一口血，直接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谢王孙推开搀扶自己的人走过去，检查一番惊道：“内腑重创，快救人！” 凤辰冷冰冰看着：“她，还有用，要活过来。” 下一刻他便直接转过头，盯着正在疯狂喷发的忽赤山，眼底流露出一丝决绝。 “定要找到那烛蟒，这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第1061章 抓现形 灰衣吊死鬼道：“皇主莫忘了还有那朱雀，若是得之，恐怕还要胜过地心之炎……” 说起朱雀，所有人都想起被朱雀带走的那猴头。 “古怪，朱雀……难道是那猴面人请来的救兵？”有人大惑不解。 “此人大有古怪，将来必要弄清究竟。”凤辰沉声道。 “皇主，我们不如兵分三路，一路造船，一路随您擒拿烛蟒，一路寻那朱雀？”灰袍人建议道。 凤辰摇摇头：“朱雀虽好，对天凤六变却有些过，而且那东西定然不会出自这蛮夷之地，日后再想办法，当务之急，你们尽快造船，本皇主想办法拿下烛蟒。” 事实上，凤辰的懊恼没人懂。朱雀过头，烛蟒却不足，惟有地心之炎是最好的选择，却被那个猴头给抢了。自己堂堂一代凤家之主，这件事绝对窝火闹心外加丢人现眼…… 灰衣吊死鬼看看远处道：“不过当下时机不宜，忽赤山很快会影响到此地，我们应该先行避开再做计议。” 凤辰盯着通天火柱，黑雾漫天，燃烧的石头如流星焰火般四射，大地都在隆隆震颤。也知道暂时没有别的办法，阴沉着脸点点头。 就在它们退去不久，刚才那沉船之地，一条绚丽的尾巴拍打水面，不久，一个碧绿色头发的美丽女子从水中露出头来。 “怎么会这样呢……这爆炸是怎么回事？本来我想弄沉这些船的呀……奇怪……” 她似乎有些想不通，身后一条鱼尾轻轻拍打着水面左右看着。让人看见定然吃惊不小，这女子难道是人身鱼尾的怪物？ “不管啦，反正珍宝应该是吾王的，你们就好好留在这里，不要去捣乱啦……” 说罢，女子一头扎入水中，修长而绚丽的长尾在湖面上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有人憋屈就有人欢喜。 江公子自然是欢喜的。 得意洋洋的翘着二郎腿躺在甲板上晒太阳。鼻梁上还架着墨镜，脑袋旁还放着果汁。 甚至旁边还有个绝代佳人抱膝而坐。 云扶摇摘下墨镜似乎有些苦恼：“光溜溜的，难看死……” 江凡安慰的拍拍她后背：“没事，戴着这遮阳帽和墨镜谁也看不出来，用不了多久就长出来了。” 云扶摇还是有些郁闷。 因为距离朱雀太近，一个疏忽，没注意防护，头发眉毛都烤焦了，幸好身上的衣服来自太华，不是凡品，就那也稀里哗啦掉了不少渣。 江公子刚看到的时候差点没笑喷了，扶摇大宝贝如今还真是个大宝贝似的，明光锃亮，特别耀眼。气得云扶摇好久没搭理他，直到他献出墨镜和遮阳帽。 “你早就想到这样，才带着这两样东西？”云扶摇有点迷惑。 “没有，只不过是觉得出海嘛，紫外线……太阳太毒，怕晒黑了，提前备着，没想到……噗嗤……” 说着，又差点笑出声来。 云扶摇狠狠瞪他一眼：“该死的朱雀。恨死它了！” 扶摇大宝贝咬牙切齿，江公子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行啦，大红也算是帮了大忙，你就原谅它吧。” 云扶摇恨恨一阵，到底还是忍不住好奇：“那朱雀……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凡坐起来挠挠脑袋：“我也不清楚啊，它好像认识我……” 云扶摇想了想：“龙鳌和狼妖，都很奇怪，如今又来个朱雀，你认识所有山海异兽吗？” 江凡和她一样特别迷：“说起来是怪，为什么呢……你知道吗，当时朱雀看着我的时候，我据觉得古古怪怪，还很想摸一摸来的。” “什么都摸，山海异兽也是随便摸的？”云扶摇对他胆大包天仍然耿耿于怀。 江凡忽然嘿嘿一笑：“也不是什么都想摸……” 他贼眼一闪，探出爪子：“就想摸摸……” “啪！”被识破的江公子魔抓被云仙子一巴掌打开：“讨厌！” 恬不知耻的江公子当然不会就此收手，淫笑着就要往上扑。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咳嗽，停在江公子耳朵里却仿佛惊雷，当时就吓麻爪了，愣了只有半秒钟，两只爪子呲溜就缩了回去。 扭头干笑：“啊……那个……大舅……燕前辈，吃了没？” 燕狂徒瞪着一双环眼，鼻孔重重哼了下，却没做声就走过去了。 “嘘——吓我一跳，还以为要挨揍……” 江公子话还没说完，然后，就看到了后面的渔翁。 大脸铁青，捏着竹竿的手青筋暴起。 “啊……那个啊——” 江公子肝儿都颤了，还没来得及说话，渔翁走到他身侧，一抖手，将他钓了起来。 江公子手舞足蹈吱哇乱叫。 云扶摇都看懵了，“那个前辈……” 渔翁径直朝前走去：“小子，你不是说着船撞角不怎么好么，来，你到前头看看，有啥需要修改的。” 说话间，已经在云扶摇傻傻的眼神中，把鱼竿插在船头，然后就看江公子悬挂在外面晃荡。 悲催啊，被抓了个现形，江公子也算自作自受，只能朝着扶摇大宝贝挤眉弄眼。 半晌，云扶摇才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前辈……那里风大，您还是把他放回来吧……” 渔翁也没回头：“嗯……这小子身子骨壮实，不妨事。” 云扶摇愣愣的瞅瞅江公子，又瞅瞅渔翁实在不知道咋回事。 而江公子面对渔翁，却能清楚看到慈眉善目的老渔头冲着自己冷笑。 呵呵，呵呵呵…… 一阵风吹来，江公子转了个圈，脸朝前去了，正好不用看…… 但他却觉得有意思，渔翁那眼里虽然冒火，却也充满纠结与惭愧，和扶摇大宝贝说话都没敢回头，显然是心虚啊。 一念及此，江公子内心就膨胀了。 “那个，渔老，咱们还有正事儿没聊……” “老夫认为你没正事儿。”渔翁直接打断。 “哈哈，瞧您说的，南岭那边……两位燕大叔……太华那边……您老看，是不是都是正事儿？” 风一吹，江公子就转回来了，正好看见渔翁那喷火的眼睛。 “小子……”渔翁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第1062章 皇朝三大帅之秘闻 江凡笑而不语，这就是威胁，老头，你咋的，刚才是本公子懵了，在扶摇大宝贝面前，您能奈我何？ 老渔翁胡须头发都在跳，江公子却得意洋洋，燕狂徒在一边靠着船舷一脸戏谑。 只有云扶摇左看看右看看，不明所以。 “那个，渔老，您要是不想谈正事儿，咱谈谈家事儿也称——” 江公子咳嗽一声：“要说为人父母……” “哐当！”江公子眼前一黑，落在了船板上。 云扶摇赶紧过去想要搀扶，渔翁却回过身道：“云姑娘，你先回舱，老夫有要事和这小子相商。” 云扶摇如今当然知道渔翁的身份，对这位老前辈自然也十分敬仰，看了眼江公子，犹豫下，就要走。 七荤八素的江公子还没爬起来就知道这可不成，赶紧招呼：“别呀，咱俩也有事儿，一块谈……” “呜……” 话没说完，嘴巴就张不开了。 这是被一团真元悄无声息的糊住，江公子差点没憋岔了气。 渔翁面目慈祥，拂髯微笑：“云姑娘，别听他的，这小子懒散，正事儿要紧，你先回去吧。” 云扶摇疑惑的看看两人，终于转身回了船舱。 江公子顿时两眼发直，完蛋了…… 云扶摇刚关上门，渔翁那慈祥和蔼的微笑就没了，取而代之一脸冷笑。 “小子……老夫还没钓过鲨鱼。” 接下来的一刻钟，江公子彻底沦为鱼饵，在船舷边上的海里被勾着乘风破浪。 燕狂徒在旁边看热闹：“呦呵，身子骨倒是挺不错。” 渔翁哼了声：“这小子沐浴过龙鳌和狼妖的精血，精壮的很。” 燕狂徒吃了一惊：“有这等事？” 渔翁道：“不错，同时沐浴两头山海异兽的精血，这混蛋玩意儿运道倒是不错。” 燕狂徒啧啧道：“岂止是不错，简直是逆天。” 渔翁恼火道：“问题是这混蛋，明明知道龙鳌所在，居然不告诉老夫……” 燕狂徒嗤笑一声：“老头子，这事儿你没脾气，到底是人家把三妹治好的，你八成是恼火白白蹲坐了二十年白鹭洲吧，哈哈。” 渔翁瞪他一眼：“我的好大儿，你改口倒是挺快。” 燕狂徒不屑道：“虽然看不上你这老东西，但妹妹到底不错，资质超凡，心性如玉，难怪太华都能看重。” “放着好好的太华仙子不干，非跟着这混蛋玩意儿……” 今日渔翁没有往日的沉静淡然，明显心态极度失衡，一口一个混蛋玩意儿。 燕狂徒道：“那可不对，您那相好的不算个好人，三妹跟着她吃了多少苦，你这个当爹的啥都不知道，还好意思抱怨人家把她救出火坑，咱都瞧不起你。” 渔翁暴怒：“小兔崽子，那天没打疼你是不？” 燕狂徒道：“老头子，老不以筋骨为能，说了多少次，你就是不信，回头上了岸咱们再打过。” 渔翁哼一声：“就你那两把刷子。放着好好的五虎断门刀不修，去学什么惊涛刀法，贪多嚼不烂，哪一样都没到绝顶，还妄图和老子相提并论！” 燕狂徒冷笑：“大道至简，万法归一，咱修炼了三百多种刀法，最终必然融会贯通，成就无上刀道。” 渔翁道：“老夫都不敢说入道，你那境界，距离道还差的远。” 燕狂徒不服：“境界不等同于战力，老头子，你要拿着那把大鱼叉子咱还让你一二，如今背个鱼篓拿个钓竿别跟咱咋咋呼呼。” 忽然，他眉头一动：“……说起来，老头子，你那天魔裂空叉哪去了？” 渔翁摆摆手：“丢了。” “丢了？”燕狂徒一皱眉：“那可是你的成名兵器，也是本命战兵，滋养了一百多年，视如性命，怎么可能丢？” 渔翁沉默片刻：“如今老子视如性命的，不再是那把破叉子。” “破叉子？”燕狂徒瞪大眼，啧啧道：“有意思啊，天魔裂空叉成了破鱼叉……老头子，你这些年变化不小啊。” 渔翁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这次对战凤辰，你都没动用，难不成真丢了？还是扔了？以后碰见鬼帅怎么办？没那玩意儿，你可对付不了他的鬼王斩神斧。” “那老鬼早化作真鬼了，就算活着，老子一根鱼竿也挑了他！”渔翁不耐烦道。 “呵呵？”燕狂徒大摇其头：“人间四隐之首，咱还以为心性能多超然了呢，还不是争强好胜。告诉你件事儿，那老鬼还活着。” 渔翁白眉一蹙：“当年我和龙帅亲手将他送入鬼门……” 燕狂徒神态变得有些认真：“他是入了鬼门关，但……别忘了他是鬼帅，鬼帅怎么会折在鬼门关？你们没能杀了他，如今的他……更加恐怖……” 渔翁扭头看向他：“你跟着张宰辅，知道些什么？” 燕狂徒道：“不错，正是因为我跟着张宰辅，才知道一些秘密。皇朝三大帅，鬼帅统幽冥，魔帅主杀伐，龙帅承护卫。后鬼帅身死，你这位魔帅归隐，只有龙帅尚在皇庭。 但恐怕连你老也不知道，鬼帅尚在人世，而且修为突飞猛进，当初的他排名就在你之上，如今恐怕……” “他想找老夫报仇，尽管来便是，老夫也非昔年可比。”渔翁面色阴沉。 燕狂徒道：“只怕，他想报复的不只是你。” “还有龙奢？” 燕狂徒道：“我想，他不会放过龙奢。只可惜，如今的你，和龙奢也不在同一阵营。” 渔翁看看远处：“我们皇朝三大帅，龙帅龙奢排名第一，身受皇道龙气滋养，当年就不是鬼帅能比，他想报仇，龙奢这一关同样过不去。” 燕狂徒道：“他若真要报仇还好，就怕如今的他想法更多。” “你此言何意？” 燕狂徒用下巴示意了下水里悲催的江凡：“这小子为什么要冒充黄泉宗打劫凤辰？” 渔翁神色一动：“你是说，与鬼帅有关？不……不可能。”他摇摇头：“鬼帅和老子是同一年代之人，他如何……” 忽然，渔翁的话戛然而止，神色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 第1063章 鬼帅与黄泉 “你瞧？”燕狂徒叹息一声：“你是看不透他的，此子行事了无痕迹，却处处伏笔。宰辅当年怀疑鬼王的事另有隐情，具体虽然我也不知道，但这小子作为宰辅弟子，故意扯出黄泉宗，你觉得很正常？” 渔翁一时间沉吟起来。 燕狂徒道：“老头子，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喜欢动脑，更喜欢以力破局，当年你心性如魔，鏖战八方，就并非以头脑着称，老了老了，也别想着改变太多。” 渔翁变得有些凝重：“为父不是没有疑惑，但他所做太自然，因为地心之炎，走了趟黄泉宗，然后因为不喜黄泉宗所为，顺手冒充，看起来都很自然……” 燕狂徒道：“自然吗？老头子，说实话这小子的头脑超过咱俩加起来一百倍。很多事你应该已经发现，其看似无意，实则有心，不经意间便是缜密之局，若是他知道昔年之事，你觉得鬼王之事他会不上心” 渔翁沉思道：“你认为，他知道鬼帅和黄泉宗的关系？” 燕狂徒道：“这咱可不知晓。鬼帅麾下乃是黄泉军，我和宰辅明察暗访，觉得黄泉宗应该是黄泉军的背景，至于这小子是不是知道，又想做什么，咱可无从估计。” 渔翁缓缓道：“你觉得他意欲如何？” 燕狂徒道：“或许宰辅能明白，但咱是个粗人，理解不了。不过因为知道一些事，觉得不太对而已。这些，八成都不是巧合。像他这种人就如同宰辅，做事羚羊挂角却深意难测。直觉告诉咱，鬼帅可能也在他的局中。不说鬼帅，就连您这位魔帅不也一样。 渔翁沉思道：“为父与其相识白鹭洲，确属偶然……” 燕狂徒哈哈一笑：“老头子，二十年枯坐把你坐傻了？你那白鹭洲生人勿近，这小子若真是个普通人不知道还罢了，可如今你也知道，他根本不是凡人，当年自然也不是，所以，你以为他为何上的白鹭洲？” 渔翁神情一怔，忍不住想起那日之事。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驾着一艘小船登上白鹭洲。 那天，他白布粗衣，头戴斗笠，手拎钓竿，背背鱼篓，腰间挂着两个酒葫芦，龇着一口小白牙，笑容灿烂。透着一股干净、阳光的气息。张嘴就是：“哎呀，这是个钓鱼的好地方呢，老人家您好呀……” 那天，二十年没见生人的老渔翁莫名喜欢上这个少年渔郎，不只是因为他与他分享了那两葫芦好酒，也不只是因为他与自己有共同的钓鱼爱好，还因为他的阳光纯净，更因为他出口成章……尤其，是一些莫名的，说不出来的感观，让他第一次没有驱逐外来人。 从此之后，这个灵动调皮的少年郎，就时不时会来到白鹭洲，有时候给他带点酒，有时候陪他钓钓鱼，有时候给他做做饭，时间充裕的话，还会跟他下两盘棋。 这小子很惫懒，很无赖，输了会悔棋，郁闷了会好久不来。 弄得后来，渔翁倒是有点想念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 再往后就是那小家伙逃命，他二十年首次出手。 接着就是一系列斩不断的缘分，一路走到现在，自己，已经莫名成了这小鬼头的护道者。 如今，就算自己已经知道了许多秘辛，可依然觉得当初是个偶遇。 可这件事架不住细想。若是真如长子所说，这小子当初上白鹭洲，就带着一定想法的话，那这个布局，可够深远的。 而且，这不无可能，毕竟现渔翁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更明白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那小子当初不太可能知道前人的布局，找到自己，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实在不敢肯定。 现如今，不只是自己这个老子，两个儿子也都与这小鬼有了斩不断的联系。 还有自己最疼爱的宝贝女儿，更是一头掉进了这混小子的大坑。 甚至连自己的发妻也和这小子有一定关联。 而凌云虽然没有站在他这方，但同样有关系，尽管是仇敌关系。 他一步步走来，确实如长子所言，看似无心无意，却莫名其妙将所有人所有事串联在一起。 燕狂徒见他沉思，缓缓道：“老头子，你虽然不爱动脑，但脑子够用，我们做个假设，若那小子知道你的身份，这一切是不是细思极恐？” 渔翁点点头：“不错，他知道我的身份，才真正细思极恐，我的身份，可并非表面那般。” 燕狂徒道：“所以，他在试探，就如同你在钓鱼，他要看看，你到底什么身份？到底隐藏着什么……” 渔翁道：“如今，他虽然不说，但为父觉得，他应该已经看透了。” 燕狂徒笑道：“九成九，否则许多事他不会这么早露给你，更不会对你如此放心，要知道，你在他身边，一个指头就能戳死他。” 渔翁却反而摇摇头：“一个指头戳死他？好大儿，你想多了，此子水深无底，世上无人敢说一定能杀他，为父也一样。” 这倒是让燕狂徒一愣：“一个宗师……” “我辈修习武道，习惯以修为论，但许多事并非如此，这是认知障……” 燕狂徒目中精光四射：“老头子，若我想试试他呢？” 渔翁摇摇头：“最好不要，他的底牌，一定要用在更有用的地方。” 燕狂徒唔了声，“老头子，这点你说的对。所以……这就是他敢亲自上阵和凤辰打打杀杀的缘故？” 渔翁摇头：“不要问，问也是不知。但这次，也许你说的对，鬼王或者真在他的局中，就算不是局，他也一定在试图做什么。” 燕狂徒道：“这位逍遥王可真不逍遥啊，举世皆敌，偏偏还不停制造新的敌人。真是难为他了。” 渔翁轻哼一声：“老夫看倒是未必，这小子快活的很，自在的很。” 燕狂徒忍不住大笑：“也是，这等境地，换旁人早就糟心欲死，他还这般轻松自如，甚至有空享受生活……佩服，佩服。” “享受生活？他那是咸猪手！竟敢当着老子的面调戏扶摇，老夫不用他钓十条鲨鱼不算完！” 燕狂徒道：“老头子，他要伤着了，你那宝贝女儿可容不得你，悠着点吧。” 渔翁恼火：“说起来你也是扶摇的大兄，居然视而不见？” 燕狂徒斜眼看他：“这种事可管不了，人家郎情妾意，你情我愿，咱管什么？当初贱得慌管了管你跟凌云，结果还不够我糟心的？再也不管了，费力不讨好！” “你……你这不孝子！” 第1064章 三妹有幸得良人 燕狂徒撇撇大嘴：“我说老头子，劝你也别管，你那宝贝女儿你也知道，还能咋的，这辈子跟定这小子了，与其干那用不着的，还不如好好保着他，别让他出事儿，说不定你闺女还会原谅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爹。” 渔翁咬咬牙，老脸有点抽抽。 燕狂徒道：“事实上，我亲眼所见，三妹在太华过的简直是非人的日子，到处都是冷冰冰不近人情，自己也活的像个冰疙瘩。自从来了大秦，活的很开心，越来越有人味儿了。 虽然这小子不能天天陪在身边，但一直惦记着，时不时就会过去。拿些好吃的好玩儿的，逗她开心，扶摇妹妹真的很幸福啊。” 渔翁道：“都是些登徒子小手段！” 燕狂徒切了声：“您老当年例外？” 渔翁怒道：“老子的事儿轮不到儿子胡咧咧！” 燕狂徒环眼一翻，懒得理他。 “人家姑娘就喜欢这个，卿卿我我，多好。这才是生活嘛，您老自己那感情生活弄得一团糟，就别胡乱插手了。姑娘大了早晚要嫁人，还能守着你一辈子？这江凡人间少有，不光是说学问，尤其是这对待家人亲友的态度，前所未见，老头子你该万分庆幸。” 渔翁这次居然没有争辩。江凡的重情重义他完全看在眼里，从心底也为女儿高兴。只是唯独觉得江凡要做的事太大，面对的敌人太恐怖，女儿会很危险。 燕狂徒似乎想到他在琢磨什么：“老头子，看开吧，从凌云和老娘我就明白，你不懂女人，她们宁可与所爱之人共度一天，也不愿与厌恶之人凑合一世。跟着这小子纵然会经历世间最大的危险，可同样会收获世上最大的快乐。况且……” 他认真道：“我相信，这小子能护住扶摇。三妹，有幸得良人。” 渔翁缓缓叹息一声，点点头：“为父何尝不知，就算跟在你我身边迟早也要卷入这乱世江湖。为父看得开，只是心中烦躁。” “你烦躁，只是因为你不知该如何向三妹解释你这个父亲的存在。但这急不得，你也不用急。” 渔翁皱皱眉：“我的女儿，如何不急？” “呵呵，老头子，说你不用急，就是不用急。你有个好女婿，早晚给你们父女安排的明明白白。” 渔翁愣了下，厌弃的看看水里吱哇乱叫的那小子：“靠他？” “你不信？” 渔翁琢磨一下，还真有点信，这小子虽然混蛋，但许多事还是很靠谱。 “靠不住……老夫宰了他……” 燕狂徒朗声大笑：“放心好了，他定会找到个好时机安排你们父女相认。除此之外，这晚年也好好靠他吧。儿子是靠不住了，老头子你太能活，我俩未必能走你后面，以后养老送终，还得这小子。” 渔翁有点不爽，却终于摇头一笑，“靠这个混小子……算了吧，老夫好歹也是大魔大隐，何事没经历过，生老病死有什么看不开？” 燕狂徒道：“这点上，你还就不如我那二弟看得开，人家没事儿只管砍砍柴，喝喝酒，比你像隐士的多。” 渔翁缓缓叹口气：“重楼确实比我年轻要稳重。” 燕狂徒也深以为然：“我燕重山虽然身为大哥，却不如二弟多矣，这点咱父子俩半斤八两。哦，对了，说起来，二弟重楼何在？” 渔翁甩了甩鱼竿，看着浩渺海面，露出一丝微笑：“等钓上来鲨鱼，他就该来吃饭了，这老二，就喜欢吃鱼翅……” 燕狂徒神色一动，低头看看还在水里翻腾的江公子：“……哎呦呵……还真是个鱼饵。” …… 远方，海水中忽然掠过一道黑影。不多时，一条奇异的鸡冠大蛇缓缓从水中抬起硕大的头颅。 在海蛇的头顶，蹲着一个衣装暴露的红发女子，看着那条黑色大船边上扑腾的江王爷，面色十分疑惑。 “这是玩儿啥游戏呢？学游泳？” —— “我王，根据人鱼的消息，那些人发现了扶桑岛忽赤山的一处秘境洞窟，里面似乎有某种宝物，他们的目的就在争夺此宝。秘境之中有山海异兽烛蟒看守，三方大战，宝物被逍遥王所得。此后朱雀突现，攻击烛蟒，江凡不知为何被朱雀带走，原本以为已死，不想他还活着。我追踪到他们就在五十里外的海域。人鱼因为想要尝试争夺烛蟒，留在了扶桑岛。” 满头红发的海蛇简单扼要的将事情经过向海龙王禀报了一遍。 海龙王凝神听完，展颜大笑：“果然不出所料，这些人都是陆地上的大人物，必有所谋。原来是山海异兽和秘宝，真是意外惊喜，没得到龙鳌，反而寻到烛蟒，也算一种补偿。” “我的王，我们是否要动手？”海蛇目光灼灼。 海龙王道：“当然，异兽和秘宝我都要。立即派人驰援人鱼。本王亲自带人截击逍遥王，夺取秘宝！” 海蛇道：“人鱼情报中，那个矮个老头子果然强悍非常，甚至和凤辰不相上下，我们应该小心些。” 提起渔翁，海龙王也微微点头，不过却并不担心：“他虽然厉害，但这是在海上，我的天下。” 海蛇道：“毁了他们的船？” 海龙王思忖着摇摇头：“我要的是秘宝，船毁人亡秘宝恐怕会丢失。传令，出动舰队拦截，但不要攻击，我想和那逍遥王先谈谈，华族人称这叫先礼后兵。” “谈谈？”海蛇犹豫道：“他怎么可能把辛苦抢到的秘宝让给我们？” 海龙王自信道：“就像我的人鱼所说，凤辰才是寻宝人，而江是蒙面夺宝，本王猜测，很可能只是为了夺取凤辰的机缘，却未必会对他有什么用。这样的话，未必不能谈。” 海蛇恍然：“好，属下马上安排。” 自然，江凡这只饵终于钓来一条大鱼。 面对前面一字排开的上百艘海船，裹着毯子的江凡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哈秋！”打了个喷嚏，江公子揉了揉鼻子，提起气高喊一声：“海余生，来都来了，见见吧？” 果然对面传来一声长笑，一道人影跃出，踏浪而来。 走到近前，海余生一跃而起，缓缓落在在江凡的船头站定。 第1065章 与海龙王二次交易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江。” 江凡笑笑：“怎么会没想到，海龙王等了我很久吧？” “哦？你明白我的来意？” 江凡道：“派人跟踪了我那么久，不就是想看看我要做什么？如今知道了，也想弄点好处？” 海龙王也不掩饰，含笑点点头：“江，秘宝我想要，可以谈谈？” “你都不知秘宝是什么，哪来的兴趣？”江凡有点疑惑道。 “忽赤山秘境，定然是火之地，秘宝必然与火有关，我猜测可正确？” 江凡道：“但阁下属水，这火之秘宝，对阁下好像是相克的。” 海龙王道：“本王自有用途，你不需要知道，只要明白这又是一次生意。” 江凡看看上百大船：“海龙王这生意谈的，很有压迫感。” 海龙王直言不讳：“若能谈，本王当然愿意谈，谈不了，只好动手。” “还真是一码归一码，翻脸不认人呢。”江凡叹口气道。 海龙王道：“这是本王的风格，江，你要考虑的，就是条件。” 江凡歪歪头道：“看来，我也只好谈，否则，回不到陆地喽。” “你是个智者。”海龙王认真道。 江凡想了想，露出一口白牙：“好，可以谈，我的条件也很简单，麻烦海龙王再狙击一次凤辰。” 海龙王一愣：“再一次？他的船已经全部毁掉，你要我上扶桑岛？” 江凡摆摆手：“海上的王者，不应该在陆地上作战。我想不久之后，凤辰就会再度造好船只，届时只要仿效来时就行。” 海龙王不由哈哈一笑：“惹上了你，凤，很可怜。” 江凡咧嘴笑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知海龙王觉得这个交易如何？” 海龙王当即点点头：“成交。不过，你当真肯将秘宝拱手相让？” 江凡当然愿意，正如凤辰所想，此宝最适合天凤六变，对于已经完成六变的女帝而言，早已没有用处。这也是她没有多大兴趣，只让江凡来夺机缘的原因。 “海龙王恐怕也能想到，我可能单纯是为了打击凤辰罢了，所以，秘宝对我也没有多大用处。既然海龙王喜欢，何不就此再打击一番。” “江，我欣赏你的坦诚。”海龙王满意的点点头：“不过，你确定离开后我会履约？” 江凡从容道：“你若不履约，我就干掉谢家。” 海龙王神色一动：“谢家，是凤辰的人，你用他们来威胁我？” 江凡微微一笑：“哦？我还以为，一路上不断留下暗记的人，和你有点关系。” 这消息，来源于梦婵娟，她告知了江凡谢王孙一路都在悄悄留下暗记。 江凡只是一听，就心中有数了。 “江，你很可怕……”海龙王盯着他：“其实，我在想，是不是杀了你更好些……” 江凡道：“行了，你知道没那么容易。而且，你不会放弃我脑子里的海图，更别说我还与你最感兴趣的事有关，某些目的没达到，冒险杀我实在不是智者所为。” 海龙王仰天大笑：“很好，和你打交道，很有意思。成交！” 江凡道：“我得说清楚，和来时做法一样，你当然不肯当真杀了凤辰，不过他的手下，你至少要杀掉一半以上，我会派人在岸上盯着他们。” 海龙王道：“不是问题，既然你很痛快，我可以答应你，杀掉六成以上。” 江凡这才一笑，“好，成交！” 交易进行的很顺利，双方满意。海龙王船队让开一条通路，江凡摇摇挥手：“再会！” 海龙王看着他，忽然高声道：“再会，可能是在陆上。” 江凡哈哈大笑：“也可能是在海上……” 看着海龙王的船队渐渐消失，江凡站在船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凤辰啊凤辰，这是此次送给你的最后一重大礼，请笑纳…… “你不担心他会把地心之炎交给凤辰？” 燕狂徒走上前道。 江凡摇摇头：“不会的，海龙王和凤辰，关系可不是那么好……” “这你都知道？”燕狂徒一愣。 “不然，他之前怎么会下那么重的手？” 燕狂徒点点头：“可也是，所以说先前那一趟，你也在试探海龙王和凤辰的关系？” “也算不上，他们的关系我多少知道一些，才敢请这位海上霸主出手。” “原来如此……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地心之炎对海龙王有什么用。” 渔翁走过来道：“这个恐怕江小子也不清楚，但有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地心之炎，已经被我炼去了灵力，就算凤辰得到也没什么用了。” 燕狂徒哈哈大笑：“海龙王说的不错，这一趟，凤辰是真够惨的，我都有点同情他了。可惜，留不下凤辰……” 江凡摇摇头：“很难，但也不想。” “不想？”燕狂徒这回是真的有点不解。 “若是想要弄死凤辰，就不是我自己来了，无双也会插手，她既然只让我来，就说明一件事，凤辰，还命不该绝。” 燕狂徒神色一怔，继而摇头道：“你们二人，心思太深。” 渔翁道：“小子，别琢磨他们了，这两个都是妖怪，你那点猪脑子跟不上趟。” 江凡差点乐了，这一声小子，叫得可不是自己，而是百岁的燕狂徒。 “我说……燕前辈，你其实也挺幸福的。” 燕狂徒看他一脸羡慕，不由奇怪：“羡慕咱？” 江凡叹口气：“是啊，一百来岁，还能被爹教训……” 燕狂徒闻言刚要发怒，却神色渐渐缓和下来，斜眼瞅了瞅渔翁，哼了声，迈步走开。 渔翁瞅瞅他也是哼了声：“活这么大还是小孩子一样脾气。” 江凡摇头失笑：“随您。” 渔翁不爽道：“老二才随。” 江凡愣了：“咋的？偏心啊？” 渔翁忽然皱皱眉，仔细想了想，烦躁的一摆手：“算了，老二也不是个好东西，一样轴！” “哈哈哈……”江凡乐得直冒鼻涕泡。 旁边云扶摇赶紧掏出手帕给他擦拭。 渔翁当时就不爽了，老脸瞬间阴云密布：“老夫觉得，鲨鱼还没钓上来……” 江凡赶拉着云扶摇往船舱跑：“别介，感冒还没好……” 第1066章 扶摇的修行 一路蹿回船舱，江公子在云扶摇服侍下喝了盏热茶才舒服了。 “老渔头真是，大冷天把本公子丢水里泡着，为老不尊……” 听着江凡嘀咕，云扶摇感到好笑。 “好啦，渔老也不是真的要教训你。” 江凡自然明白，只是怨念深重，哼哼唧唧老半天。 忽然，他发现云扶摇好像在出神，于是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大宝贝，想啥呢？” 云扶摇愣了下，回过神，玉面生霞：“坏蛋，难怪渔老要教训你。” 江凡嘿嘿一笑：“他心情不爽而已。” 云扶摇神色有点恍惚：“我有点奇怪的感觉……渔老，好像……”她秀眉轻轻皱起，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有点爱护你？” 云扶摇怔了怔，轻轻点点头：“很奇怪呀，而且，我也好像很想见到他老人家……是不是很奇怪？” 江凡心中暗叹，到底父女连心啊…… 却只是呵呵笑着随口道：“渔老乃前辈高人，修为品性俱人间翘楚，后辈仰慕倒也天经地义嘛。” 云扶摇点点头，神色却还是有些许迷惑。 江凡心中微微叹口气，决定迟早要找个合适的时机，让他们父女相认…… “我说，我只是让鸾霏霏过来，你怎么也跟着了？”为了不让她胡思乱想，江凡直接转移话题。 “哦……”云扶摇道：“我也想帮忙啊。” 江凡宠溺的刮了下她小巧的鼻翼：“傻瓜，我身边人多着呢。” 云扶摇认真的摇摇头：“我不想做花瓶。我知道你人手很多，但我就是我，我也想给你帮忙，也想追寻武道，温室并不是我需要的……” 江凡愣了下，云扶摇的话，让他陷入了沉思。 除去云扶摇对自己的心思，他完全明白之外，却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件事。就是云扶摇也是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个体啊。 一直以来，自己就把她当做娇嫩的小花呵护着，可是她毕竟是云扶摇。凌云的徒弟，渔翁的女儿，太华年轻三杰之一。她也有自己的梦想、追求和人生，不应该完全禁锢在自己这片小天地中。 “是我疏忽了……对不起。”江凡有些歉然道。 云扶摇笑了笑：“没有啊，你待我真的很好，很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但我忘了，你也该有自己的人生。以后，你就去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但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江凡微笑着道。 云扶摇点了点头：“我还怕你骂我呢……那个九阴……” “骂你？”江凡一愣，忽然想起来那九阴真经的事。多少有些不解。 “那东西你确实修炼了吧？” 云扶摇偷眼看看他，“嗯……很有用的。” 江凡叹口气：“好吧，我不拦着你，但还是那句话，这东西我也不知真伪，不要胡乱来。” 云扶摇见他真的没有怪罪，当即开心起来：“我知道，放心好了。” 江凡好奇道：“那日我见你施展抓功，莫非是九阴白骨爪？” 云扶摇有些兴奋道：“是，这个很厉害，能透过血肉，直击骨骼，不知道修炼到极致会如何。” 江凡啧啧两声：“……我说，你得悠着点，这玩意儿炼得阴风惨惨，我看着瘆得慌。” 云扶摇笑道：“没事的，武道没有正邪，人才有。只要心性不被武道驾驭就好。” 江凡点点头，还是多嘴了几句，他实在不想有天看到玉洁冰清的云仙子变成阴暗扭曲的周姑娘。 云扶摇再三解释之后，他也无奈的慢慢放下了心情，谁让自己当时一时好玩儿呢，当然，那会儿也是为了给云扶摇转下目光，让她开开心。 “对了，你是不是快要入圣啦？” 江凡想起她那天和圣者对战竟然丝毫不落下风的情景。 云扶摇想了想：“我压制了。其实早就可以入圣，但不知为何，我不想，总觉得有些早，根基不牢固。” 这倒是和小舅子很像，天才果然都有共同点。 “我听说过，压制一下好处很多，但我这修为你知道，给不了你什么指点，有空你可以多去问问老渔头，他可是实打实的超级高手，地仙了啊。” 云扶摇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好打扰老前辈。” 江凡都呵呵好了，这哪是打扰，你要去了，你爹得乐冒泡。 “放心，渔翁人很好，而且特别喜欢提携后辈，你要是不去，他反倒会不开心呢。” “真的吗？”其实云扶摇何尝不想向这位稀世高手请益，唯独觉得跟人家差距太远，不好意思罢了。 “真的，相信我，我就常常去叨扰他，他可高兴了，就是对我这修为不满，说辜负了他的指点。要是你这般资质，他肯定高兴的不行，去就完了。” 云扶摇这才兴奋的点点头。 “入圣听说很关键，关于如何压制，你要多上心，不要省着这些老前辈。” 说到这里，江凡想起凌云阻止云扶摇入圣的事，不由心神一动。 “扶摇……我问你件事。当初凌云阻止你入圣，有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云扶摇呆了下，瞬间好像无数念头纷至沓来，一时间竟然神色迷乱。 江凡赶紧咳嗽一声，打断她的思绪：“行了，别瞎想了，等修为到一定程度应该会知道，实在不行，到时候亲自去问凌云，也有底气不是。呵呵。” 云扶摇这才带着些许疑惑回过神来。 “霏霏和靡靡什么时候回去？” 江凡道：“她们啊，跟随另一批人马，上了岸还有些其他事情要做，这段时间可能回不来，你只能跟单家兄妹玩儿了。” 忽然想起，那俩家伙不像个活人，还一身是毒，便道：“对了，凡人居你很久没去啦，我吩咐人给你备了个房间，你经常去住住，林小七也很想你呢。还有灰太狼、江小鱼、小毛球你都很久没见了。凡人居还添了不少新人，其中还有个可爱的小丫头，你也去和他们熟悉熟悉嘛……” 提起凡人居，江凡就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 云扶摇心里高兴，却有些犹豫：“我是圣女，不能经常不在华阳宫。” 第1067章 美人情丝 江凡大手一挥：“咱们这圣女头衔你还不知道咋回事？放心，秦人都心知肚明。况且，我可是摄政王，谁敢乱嚼舌根子。再说了，你去凡人居找你同门林小七，有啥不妥？对了，跟你说啊……” 江公子搓着手挤眉弄眼：“你那小房间就在我旁边，我还特地打通了个暗门……” 云扶摇脸上“腾”得红云密布，一把推开他逃了出去。 看着她落荒而跳，江公子正笑的得意，忽听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小子，再欺负三妹的时候，想想你有两个舅兄。” 江凡一哆嗦，尴尬的笑笑，打开窗户请人进来：“樵大叔好……” 樵夫瞅瞅他，径直走过去坐在桌旁喝了盏茶水。 “娶了三妹，就要改口了。” 江凡赶紧赔笑：“是是……” 樵夫只是看看他：“只是我很怀疑，你如何娶三妹。” 江凡何等聪明，怎么不知道他说的是女帝的事儿。 “大叔放心，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樵夫闷哼一声：“最好有。海龙王此次没动手，也用不到我了，我想去和大哥叙叙旧。” 江凡道：“应该，应该。您知道海龙王的巢穴了？” 樵夫思忖一下：“那日老头子和海龙王交手之后，我尾随米迦尔等人混入海龙王船队。发现确如传言，其漂泊海上居无定所。但是有个岛屿确实好像他们经过细致经营。” 江凡点点头：“这样就好，只要能寻着一个地点，将来不怕找不到他。” 樵夫道：“后来，他派一艘快船跟着你，我潜伏其上，发觉快船上有个驭使大蛇的女子，她一直在跟踪于你，我本来想出手，但怕打草惊蛇，就放过了她。” 江凡道：“大叔做得对，干掉她，也就没了这次生意。” 樵夫道：“但这女子非常古怪，能驭蛇于海上，甚至能在水中长时间潜伏，注意提防。” 江凡应了声：“海上，想必和海龙王有关，这异族人手下倒是有些古怪。” 樵夫道：“小心为上，对了……” 他忽然皱皱眉：“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小子身上阴气有些重……” 江凡一愣：“阴气重？我身上？” 樵夫想了想：“不只是你，这艘船上阴气都有些重……但我感应了一番，倒是也没什么发现。” 江凡也是有点纳闷：“有劳大叔，我会留心一下。接下来大概也无事，你们父子兄弟也该聚聚了。” 樵夫轻叹一声：“因家母之故恼恨一甲子，终于和解。何苦来哉……” 说着，摇摇头缓步走了出去。 江凡也感慨一阵，才慢慢靠在床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册子。 这是梦婵娟送给他的，记载了她所知的凤家秘辛。 江公子打开仔仔细细看了三个多时辰，才算看完。 合上小册子，他轻轻靠在床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凤家，这个延续两千年的家族，真的让人无比震惊，其庞大和底蕴都远远超出了世人想象，就连江凡也叹为观止。 看了这些，他反倒越发有些担心起梦婵娟来，在这种家族做双向间谍，危险到极致啊…… 除了那些无孔不入的黑暗势力，江凡尤其最担心凤辰。 这家伙是一定要得到梦婵娟的。事实上，这次他之所以带上梦婵娟出海，根本就是抱着一个恶心的念头。 得到地心之炎后，凤辰将会立刻炼化，然后冲击天凤六变。完成之后，就要用上梦婵娟。他会要了梦婵娟，以这种方式来中和体内的狂热之气，稳固境界。 故此，当时他给了梦婵娟狠狠一击，那可不光是为了掩护，更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失手没有成功抢到地心之炎的情况下，这办法，应该可以阻止凤辰。 变态！江凡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 然而还有更变态的。那些近亲结婚的产物，有的完全是废物就秘密处死了。还有不少虽然畸形，但却天赋异禀，被凤家秘密豢养起来，作为家族死士。 而像梦婵娟这样的，在凤家两千年历史中，居然还是极少数幸运儿。 幸好，到底是成功了，尘埃落定，凤辰机缘被夺，梦婵娟也相对更安全。 但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与凤家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而梦婵娟无疑将要在其中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 只是他总觉得怪怪的，梦婵娟看着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啊。 那波光流转中，蕴含着亿万缕情丝，温温柔柔，绵延强韧，几乎将他缠绕成一个茧子，都透不过气来。那心思，傻子都感觉的到…… 一个绝世美人的深情，哪里有人能抵挡？她能让百炼钢融化，能让盖世英豪折腰，甚至历史上不乏因此而导致的覆国倾城。江凡也不过是肉体凡胎，连梦婵娟的眼波都有些抵挡不了。 江凡不由叹口气，喃喃自语：“要亲命了……一首诗而已，至于的么……” 正说话间，忽然感觉后脖颈有一阵凉风，吹的他打了个哆嗦，猛然回头，却什么都没发现。 纳闷的挠挠头：见了鬼吗…… 江凡胡思乱想的时候，扶桑岛上凤辰确实满心怨恨。 所有的一切，凤家三十年的努力，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付之东流。 这滔天恨意刻骨铭心。 他发誓要找到这些人，全部烧成飞灰。 这次，给狂傲的他一个无比沉重的打击，以至于连续数日他都在疯狂状态，甚至屠杀了十几个手下。导致所有人都如同陪伴杀神，胆战心惊。 然而，终于有一天，凤辰却突然沉静下来。他忽然之间仿佛就意识到什么，此后的凤辰经常盘膝坐在海边的岩石上，一坐就是一天。 只可惜，手下们很快明白，这沉静并非是他醒悟过来，意识到不能目无余子，过度狂傲自负，而应该好好利用自己的才智来做事。在这一点上，他依然只是认为自己一时疏忽而已。静坐，只是他在以这愤怒的心火之热，锤炼修为。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修为。 天凤六变终于到了压制不住的时候，再不突破会有大麻烦。就算现在找到船，寻到那些人，地心之炎的灵性也早已消失殆尽。 最终，还是出乎江凡的意料，凤辰的人竟然找到烛蟒，经过一番搏杀，凤辰总算得到了一些补偿。 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烛蟒内丹，凤辰白眉不停抖动。 “只有用它了……退而求其次……该死！该死啊——” 经过好一番天人交战，终于下了决心。趁着忽赤山刚刚爆发完不久，火元尚在波动，也能够提供一些补偿，凤辰决定立即突破。 起身出去的时候，对于依旧在昏迷中的梦婵娟，凤辰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以烛蟒内丹突破，是用不上梦婵娟了，把她留到下次吧。 第1068章 夏侯停死了? 江凡并不知道，凤辰到底还是以烛蟒进行突破。 此刻的他刚刚在沧澜江入海口不远处换乘了姜琪的船。而燕狂徒则带着十艘海船正式出海做海盗去也。 船只沿着沧澜江逆流而上，到了白鹭洲，渔翁暂时离开了。 他主要很惦记那一群白鹭，二十多年相处，早就有了特殊感情。而这一趟南疆之行，白鹭们远离白鹭洲，虽然后来被阿来带回，但他还是不放心。 但却留下了樵夫，说这小子看护人有一手，暂时留下他来代替自己。 这话说的，江凡总觉得他是在借机撇开看守。 随后，江凡一行沿着水路临近建安。 然而意外还是出现了，他们乘坐的是一艘货船，看起来很正常，却莫名遭到了极其严格的盘查。 不过，却不单单是他们，江面上挤满了船只，足足绵延二十里，水泄不通，不停听到有人抱怨，三天前这盘查突如其来，导致很多商船突然停滞，在建安这段水路，已经拥堵了三日之久。 直到一个青衣小帽的家伙上了船，江公子才算了解怎么回事。 夏侯大帅那个奇蠢如猪的肥仔挂了。 “挂了？”江凡大感奇怪：“怎么挂的？” 曹子健若有深意的看他一眼：“和你没关系？” 江凡大摇其头：“半点关系也没有，你还别不信，我这段时间太忙了，哪有功夫理会那个暂时没威胁的蠢货。而且……” 他皱皱眉：“我本来留着他还有用的……” 曹子健认真审视了下他，最终觉得这家伙可能没说谎。 “死的很离奇，据说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却突然发了癔症，吱哇乱叫好像看见什么可怕的事，到了夜间，就一命呜呼了。” 江凡听完，心里却一咯噔，这他娘的…… 当初离开的时候，曾经送给王素一个保命锦囊，从这肥猪的死状来看，显然是王素已经动用。 可当时说过，要性命攸关的时候才用，是到了那个时候，还是说王素在泄愤？ “王素何在？”江凡神色凝重道。 曹子健一愣，“你为何知道……” 忽然他面色大变：“王素和夏侯停一样症状，至今昏迷不醒……你……” 江凡微微摇头：“我没想弄死他，不过是给了王素一个保命手段。当初我在那肥猪身上动了手脚，留给王素一个锦囊，里面是激发夏侯停癔症的药物，而且给她配了另一份调制过的，若王素被怀疑，可以动用，届时二人一般症状，自然能消除嫌疑……只是，我让她在关键时候再打开……” 曹子健一脸骇然瞅着他：“所以说，夏侯停还是死在你手中？” 江凡苦笑着道：“若这么说，也算是。但问题是，那药物应该不致命才对，最多让他彻底变成植物人……算了，那个肥猪死就死吧，王素恐怕境况堪忧，实在不行，得设法营救。” 曹子健好像看鬼似的看他半晌，终于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你这家伙……不愧为妖人……不过，王素你倒是不用担心了。” “哦？此话怎讲？” 曹子健道：“证据追查到夏侯停二夫人身上，这位二夫人一心想要让两个儿子上位，和夏侯停那边明争暗斗已久。而且二夫人天性擅妒，早就看王素不顺眼，所以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夏侯淳当时就大怒，一刀给砍了。如今夏侯大帅对王素照料有加，应该已经没了怀疑，而且，二夫人被杀，以后夏侯家也没人有能力和王素争宠。” 江凡这才放心，却还是有点疑惑：“没人能争宠？夏侯停妻妾成群呐，她到底是外来人，还没有子嗣……” “怀上了，夏侯淳特别请了太医诊治，应该是位公子。” “啊——”江凡张张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所以，你要好好考虑考虑这颗暗子还能否信任。” 他提醒的没错，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很容易改变。江凡略一沉思，终于摇摇头：“总不能以尚未发生的事无端猜疑，此事先放放再说。” 曹子健郑重道：“她可是知道你我的关系，也知道夏侯淳瘫痪的真相。” 江凡摆摆手：“我也知道夏侯停出事的真相，她没那么蠢，就算叛变，也会把此事烂在肚子里。” 曹子健道：“若你有把握，我就不管了。” “但事已至此，为何发生拦江搜查之事？有何关联？”江凡一时没想通。 曹子健道：“麻烦就出在这位二夫人的娘家，她那兄弟教唆夏侯家老二老三，给亲娘报仇，趁着夏侯停昏迷不醒，弄死了他。结果，好巧不巧，被夏侯淳家里那个妖道撞见……” 江凡一呆：“原来这么回事，我说呢，我那药物弄不死人啊。但这个妖道来得倒是挺巧……” “其实到底也算是死在你的谋划中。”曹子健叹口气：“事发之后，夏侯淳大怒，亲自带人围攻了二夫人娘家，结果那位小舅子却趁乱逃之夭夭，随后更是纠集了江洋大盗入府行刺大元帅，失手后逃入沧澜江隐于货船之上，这才导致封江捉贼。” 江凡听完，眉头微微有点皱起。听着合情合理，却总觉里面有些古怪…… 许久，他缓缓问了句：“生意有没有受到影响？” 曹子健点点头：“大哥与夏侯大帅关系深厚，亲自下令盘查，沿江生意基本已经中断，而且水耗子中也有无数人落网……” 江凡神色一动：“你说水耗子？” 曹子健道：“不是当初你让我联系水耗子，给我那兄长找点麻烦吗？” 江凡越发感觉不对头：“总堂主赵文涛近日可曾联系你？” 曹子健道：“赵文涛联合姜琪没少给大哥制造麻烦，确实一度让大哥顾不上我们。但最近这些时日因为局势紧张，并无联系。” “来人，去请姜帮主！”江凡吩咐之后，问曹子健：“那位二夫人的家人夏侯淳是如何处置的？” “暂且关押，待抓到二夫人之弟一并处置。” “这里面有些说不通的地方。”江凡当时就道。 “说不通？”曹子健一愣。 “其一，死的是大元帅的公子，被刺杀的是大元帅，抓凶理所应当，可拦江截流属实不应该，况且谁行刺之后还会在这里停留？拦江盘查形同笑话。” 第1069章 事情有点不对劲 曹子健闻听眉峰一动：“不错，此事我也有所怀疑。但除了沧澜水路不通之外，华裳行其他地区生意并未遭受针对。不像是冲着我来的。” 江凡道：“先别急，听我说，其二，我给王素的是保命之法，她既然动用，必然是察觉到危险，在这种突发情况下，她自保就可以了，哪里有功夫还能妥善布置证据，除非她是早有预谋。但王素的目的在于整个夏侯家，动一个二夫人这种打草惊蛇的事，完全是胡来，以她的脑子不会如此行事。” 曹子健闻言不由点点头：“不错，若是早有预谋，也该选择更好的契机，这样除了让夏侯大帅警惕之外，没什么作用。” “其三，魏王居然没有反对，任夏侯和曹垣封江行不合理之事，你不觉得奇怪？” 曹子健道：“夏侯淳确实曾在朝堂哭诉嫡子之死，声泪俱下，如今自己又遭遇刺杀，父王和国师也不好干涉吧……” 江凡道：“这就是更不合理的，此事既然有证据是二夫人家所为，审讯抓人就好，说到底是个家事，这么大动干戈，怎么看都没有必要。” 曹子健皱眉：“是很不合理，但究竟为何呢？” 江凡道：“除非，这里面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在。” 正在此时，姜琪突然进来了，而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水耗子总堂主，赵文涛。 看到姜琪，曹子健眼神有些波动，却并未说什么，而姜琪则是面色平静，视若未见。 赵文涛一见江凡就跪倒在地：“小人赵文涛拜见王爷。” “你且起来，我问你件事。”江凡也没有寒暄，直接道：“水耗子那边有什么不妥？” 赵文涛道：“近几日突然封江盘查，不少兄弟都被抓了，但最奇怪的是，以往这种事送了银子基本上就能放出来，毕竟我们水耗子上上下下关系都没少打点。可这次，被抓的兄弟关在哪都没人知道，连我们认识的那些小吏好像也都突然调走了。” 江凡沉思一下看向姜琪：“你出来之前应该还没发生此事，但有没有发现其他不妥？比如黑帆帮兄弟失踪之类的。” 姜琪愣了下：“确实有，但只是底下几个小头目，我觉得不是个大事，只是下令在搜寻。” 江凡凝眉道：“那么，这些积压在此地的货船，有我们不少吧。” 曹子健点点头：“此地积压了上千艘货船，其中有两百多艘都是我们的生意。” 江凡的目光变得有些深沉：“不对……有些不对劲……” 姜琪道：“兄长，你觉得此事与我们有关？” 江凡沉吟着，在室内踱步。 “为什么，死的是夏侯停……他的死因与我有关，魏王和国师都知道，夏侯淳八成也心知肚明……为什么王素突然动用锦囊，还将证据指向二夫人，而王素也与我有关……为什么夏侯淳遭遇刺杀，而且就发生在夏侯停事件之后……为什么曹垣大张旗鼓，闹得人人皆知……” 他虽然在喃喃自语，但其间透露出来的信息，却隐隐让人有些心惊。 正在此时，忽然王二冲进来：“帮主，不好了，我们所有的货船都被军兵给控制了。” 姜琪顿时面色一变，回想刚才江凡的话：“兄长，这……” 江凡看向王二：“除了我们的之外，其他船只呢？” 王二面色焦急：“没有，只有我们的二百零七艘货船被扣。” 江凡目光闪动，终于吐了口浊气：“看来……这些货物要废了……” 曹子健心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倒是说说？” 江凡摇摇头：“只是模糊的猜想，还需要个人证明，健仁兄，我之前让你保护上官夫人，你应该已经和她建立联系了吧，火速派人联系小红的母妃。只问一件事，上官家有恙否。” 曹子健这会儿明显感觉到出了大事，当即也没有耽搁，立即就要安排人飞鹰传书。 可就在此时，又有人求见。 等人进来，江凡面色就是一沉，来人是魏小红的亲兵统领。 “杨统领……”江凡道：“你不是该和小红去了北疆吗？” 杨统领道：“殿下安排我来协助上官家。” “协助？”江凡神色一动：“协助这个词，用的有些微妙。而且……你如何知道，我来了此地？” 杨统领忽然单膝跪地：“上官家护卫统领，杨沫，拜见公子。” 所有人都是一愣，对她的态度感到很奇怪。唯独江凡却慢慢神色恍然：“原来是上官家的人……” 杨沫道：“自幼便是。杨沫不知公子来此，只是跟踪了二殿下。” 曹子健一愣：“我？” 杨沫道：“二殿下，你早被许多人盯上了，我背后帮你处理掉不少，但不知是否干净。” 曹子健霍然起身：“此话何意？” 江凡忽然摆手制止他：“杨沫，上官家如何了。” 杨沫道：“禀公子，上官家绝大部分完成撤离，唯独夫人不肯走。如今，夫人去了王宫。而上官家宅邸，被围困……” 江凡顿时双目精光一闪：“果然如此。” 他盯着杨沫道：“若我猜测没错，二夫人家招供了吧？” 杨沫道：“正是，二夫人家招供，所有一切都是二公子曹子健所为，他联系二夫人，提出杀了夏侯停，捧二子夏侯岚上位，条件是日后夏侯岚支持二殿下。二夫人果断拒绝，并欲将此事告知夏侯大帅。不料，就在这档口，夏侯停已经遭遇不测，连带还有前来探望的王夫人。由于有二殿下密信为证，二夫人一家百口莫辩，为争取一线生机，二夫人胞弟出逃，不想竟落得个勾结江洋大盗刺杀夏侯大帅的罪名，显然所谓江洋大盗本就是出于二殿下指使，嫁祸于人。如今二夫人胞弟主动投案，说明原委，暂被下狱羁押。眼下……二殿下府邸、生意都被官服派人控制，正在满城搜索二殿下踪迹。” 曹子健当时就懵了：“这，这完全是胡说八道！莫须有，莫须有啊！哪里来的见鬼密信！” 第1070章 曹垣的杀局 江凡叹口气：“很可惜，证据确凿，至于密信，你这人到处留诗文墨宝，不难伪造，而且你果然在黑帆帮的船上……” 曹子健惶然：“这能说明什么？” 姜琪看看他：“为了夺权，勾结黑帆贼和水耗子，谋害大帅，谋害兄长。” 曹子健面无人色：“这……这说不过去……” “黑帆帮的船队被控制，水耗子大量被抓，对方根本是查出了你与他们的往来，对你来个雷霆一击，但却巧妙的以二夫人设了个迷局，让你根本没注意到此事和自己有关。其目的，根本是让你上黑帆帮的船商议对策，从而被抓个现行，彻底坐实。这……是曹垣的手笔。” 江凡轻叹一声道：“倒是好心机。” “可……这不是王素动手杀夏侯停……” 江凡摇摇头：“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王素根本是在示警。她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却苦于无法向外传递信息，于是提前动用了我给他的保命锦囊，可惜，你警觉性太差，还是晚了。” 曹子健面色急剧变幻：“他们，他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弄死你啊，曹老大再也不想看着你日益壮大。但他不知用什么方法得知你和黑帆帮、水耗子都有密切往来，便想要借此事除掉你。若我猜测没错，黑帆帮失踪的头目，或者水耗子失踪的好手，就会被成为刺杀夏侯大帅的那些刺客。” “这，这……这不可能……他们怎么会知道姜帮主在这里。”曹子健嘴唇颤抖。 江凡同情的叹口气：“没什么不可能，他们未必需要知道姜帮主在，只要证明这艘船就是黑帆帮的足矣，而这一点不难。” “但是，就算二殿下对付夏侯大帅，也不至于会死，毕竟此事魏王可能知道有猫腻。” 江凡笑笑：“不会有这种机会，曹垣要的不光是铲除健仁兄所有的生意和势力，必然相要他的命。否则不会卷进来上官家，上官家可是秘谍，一旦公开，健仁兄谁也保不了你。而且……” 他叹口气：“健仁兄肯定还派人刺杀了曹老大。” “这……我没有……” 江凡奇怪的瞅瞅他：“你当然没有，这些事你也没有啊，欲加之罪嘛，何患无招？而最简单的就是，黑帆帮和水耗子反弹，刺杀曹老大。他们抓了那么多人，正等着用呢。谋杀大帅公子，刺杀大帅，勾结秘谍，行刺兄长，四大罪名加起来形同谋反，你那个养蛊的老爹估计也觉得差不多可以分个胜负了。” 姜琪目光沉静：“我记得，这一次的货船不是二百零七艘，只有一百九十一。” 江凡点点头：“多出来的，自然是人家的安排，不然哪来的反弹嘛。这些人只要带头和官军冲突，整个黑帆船队都会被带下水，这就是突发事件的必然走向。” “所以，曹垣一定也会在此遭到攻击，搞不好会危及性命……” “那就看他的演技了，就看这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演技也不会差哪里去。” 曹子健目光散乱，彻底失神。 江凡也不由暗自摇头，曹子健宅心仁厚，到处缺乏防人之心，最终落得如此下场。这一遭若是坐实，他纵然不死，恐怕也会落得终生监禁，与权利彻底无缘。而以曹垣的心性，将来必定会找个借口将他彻底抹杀，杜绝一切隐患。 正说着，王二再度冲进来，面色发白：“大事不好，大批官军正在强行搜查船只，很快就要到我们这边。” 江凡摇摇头：“你看，来的多快，正好啊，水耗子总堂主和姜琪都在，简直是不要太完美。” 姜琪此时也仿佛想起什么，扭头看向赵文涛：“赵堂主，说起来，你怎么会突然找到我？” 赵文涛神色大变：“原来如此，我因为兄弟们被抓的事，这几日一直在建安城内设法活动，今天是接到帮中兄弟线报，说二殿下要赶来处理货船淤堵之事，便赶来相见，并未想到帮主在此。” 姜琪道：“这帮中兄弟，想必也是被抓之后变节的吧。他们并不知道我在这里，只是有意引你来。” 说着看向曹子健：“所以，你一出门，所有的事就启动了。” 曹子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好快的动作……” 江凡也有点赞赏：“曹垣果然厉害，缜密布局，一朝发动，直如雷霆闪电，丝毫不给人喘息机会，你栽得不冤。只是……” 他看向杨沫：“杨统领，上官家看来也暴露了啊。” 杨沫道：“但属下不懂，为何此事会波及上官家。” 江凡摇摇头：“不，此事原本并未波及上官家，但它解释通了一个问题，就是这不合理的阵仗为何魏王没管。” 杨沫呆了呆，忽的神色有些恍然：“也就是说，魏王发觉了上官家的身份，要借机清除……” 江凡道：“必然。因为上官家身份特殊，还有上官婉容为王妃，传出去是丑闻，只好找个合适的机会。” 杨沫苦笑：“看来找个机会刚刚好。” 江凡道：“想来也怪我了，是我让健仁兄在上官家完成撤离之前，秘密保护他们，反而被人发觉问题，更利用此来做文章。若我猜的没错，健仁兄和上官家勾结的证据也早就准备充分。” 杨沫面色发白：“这不怪公子，只怪夫人舍不得魏王，犹疑不决，迟迟不肯离去，耽误了时间，可如今她……” 江凡缓缓叹口气：“出不来了，魏王给了她机会逃走，也算是最后给她的情谊，可惜，她……” 杨沫颤抖道：“夫人不能死，殿下她……” 江凡目光微微闪动：“……我知道，也许，唯一的机会，就是谁也没想到我会在……” 姜琪目光一动：“兄长，您在不更说明二殿下还要勾结秦国，罪名更加庞大么？” 江凡伸手在脸上一抹，天狐面具很快将他换了个模样。 其他人都有些奇特，不知这是什么神奇易容手法，唯独杨沫眼神掠过一道精光。 第1071章 故技重施谈生意 “我当然不能直接见光，但有些人，还是可以私下见见。”江凡眯眼道。 姜琪道：“可我们已经被围困，对方显然马上就会发动，时间上来不及……” 江凡点点头：“就算来得及，他们也不会给我们说话的机会，曹老大这一次就是要来个闪电行动。” “那么，我们如何应对？” 江凡看看外面：“自然是要坚持一个时辰的时间。” “可是……凭我们……”杨沫看看周围觉得有些不可能。 江凡笑笑：“凭你们当然不行，扶摇，樵夫大叔，邹老夫子，交给几位。” 此时，从内间走出来两个人，正是云扶摇和樵夫，而邹老夫子却并未现身。 “只要护卫即可，对方最想要人赃并获，万不可让健仁兄露面。” 樵夫道：“我可以带着此人杀出去。” 江凡摇摇头：“他来这里，必然已经被曹垣公之于众，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事情不完结，杀出去就是叛逃。而且，这宽阔的江面上很难不露面，一露面，就坐实了，所以，他只能藏在这里不动。” 樵夫点点头：“但这么短的时间，你能做什么，没有功夫去澄清真相。” 江凡笑了：“当然没工夫，而且人家准备充分，哪有那么容易澄清。主要么……真相有时候并不重要。” 曹子健此时也渐渐恢复了些，虽然压抑不住的恨意，但也知道当前必须要想办法。而江凡的淡定，才是给他最大信心的来源。 这个人太神奇，无论多么棘手的状况放在他面前，也未必无解。 “那么，你要去做什么？”曹子健沉声道。 江凡淡淡道：“谈生意。” “谈生意？” 所有人都一愣，这个时候你去谈生意？ 江凡道：“上次三国大战，我不就和魏王谈了个生意？效果挺好的，这次，可以故技重施嘛。” 所有人都听不懂，只有江凡微笑着，指向远方：“本王，好像有块封地……” 至于江公子怎么出去的，那说起来有点奇葩。 从水底，谁也没想到有人能潜水这么久。 江公子被龙鳌之血改造后的特殊体质，支撑他他在水底沿江行进了半个时辰，足足二十里，彻底超脱出官军包围圈。 而后，江公子孤身一人，向着建安城飞奔而去。 直到城门不远处，江公子丢出一锭金子直接让某人笑着让出了健马。 随后，江公子一抹脸，恢复了真容，站在建安城门口中气十足的大声吼道。 “秦国，逍遥王，奉旨请见魏国王上！” 一嗓子，弄懵了西门所有军民，而江凡的样貌在建安可不是秘密，很快门口就沸腾了。 “果然是逍遥王？他来做什么？” “仪仗呢？怎么这么突然？” …… 但江凡如今的身份可更加惊人，谁敢怠慢，守城官兵立马匆匆派人向魏王通传。 与此同时，官兵中有人面色微变，快速策马奔向江边。 魏王和曹垣几乎是同时得到的消息。 江边的曹垣正带着大队人马盯着呢，被这个消息真得一懵。 “他……他怎么会突然……”曹垣身边一位将领略微皱眉。 “是啊……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地……”曹垣目光有些阴沉。 “孤身一人，却说奉旨前来？有古怪。”将领沉吟道。 曹垣面沉似水：“江凡与我那二弟有旧，二弟自极乐归来，生意突飞猛进，孤王总觉得和此人有关，那些奇思妙想实在不像二弟所能……” “莫非是为曹子健而来？不如我先带人控制了他。” 曹垣猛然抬起手：“林将军不可，此人既然公开拜会，众目睽睽，我们就不能动手，否则两国必定兵戎相见。若是引起这么大麻烦，父王断然不会饶恕我，这次的谋划也就彻底失败。” 林将军沉声道：“殿下所言有理。但末将实在想不通，我们行事隐秘，动如雷霆闪电，连曹子健都一无所觉，他没有理由未卜先知……” “不妙啊……”曹垣顿时感到极度不安，却几乎就在瞬间就下达了命令：“快，对那条船强攻，必须抓到人！” 无数人马顿时向着那条船扑去，战斗很快就爆发了。 幸运的是，由于在无数船只中央，无法发动重武器强攻，只能靠人手，而曹垣的人虽然强悍，却遭到了强烈的抵抗。樵夫和云扶摇等人依靠船只死守，一时间，竟然无人能登上船头，而姜琪和赵文涛的人照顾水下，短时间内曹垣的人连水下都很难靠近。 同时，整艘船忽然腾起五色光晕，似乎有阵法在启动，不用想也知道，是邹老夫子携弟子们出手。 曹垣心中大怒，却也没办法，毕竟只要还没能证明这艘船上是黑帆帮和水耗子的人，只要曹子健还没露面，就无法证实其勾结的事实。 而要命的是，在姜琪授意下，水耗子和黑帆帮在江面上的船只、人手都开始哄乱起来。到处都是反抗，到处都有人在叫嚷官军屠杀平民，弄的江面一片大乱，水耗子和黑帆帮在江面上的好手都借机援助大船，导致官军更难拿下，局面有些失控。 而此刻的魏王也得到了消息，闻言就是一愣，和国师司马如对视一眼，都十分迷惑。 “江渔夫？他为何在此？” 司马如也莫名其妙，沉思片刻道：“……神出鬼没啊……” “他说奉旨请见，我们是见还是不见？”魏王虎目低沉。 司马如沉吟片刻：“方才传讯之人称，他以逍遥王名义……那便不见了吧。” 魏王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嗯……不错。拒不相见，总不至于兵戎相见。如今大事要紧，拖一拖吧。若他不走，待此事完结，再见过也不迟。” 司马如微微叹口气：“王上啊，你可想好，此子或许是你最后反悔的机会。” 魏王面色平静：“国师不必再劝，魏国不能再等啊！垣儿此次布局巧妙算计好了每一步，时间精确到呼吸计，行动更是迅雷不及掩耳，实在做的不错，合该他赢。魏国总要有个明确的太子传承。” 司马如叹息：“虽说国事吃紧，但老夫也算是看着这两个孩子长大，实在心有不忍。” 魏王淡淡道：“本王不会杀了健儿，送他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安享余生便好。” 第1072章 本王头疼啊…… 司马如摇摇头：“你了解垣儿的心性，他不会允许健儿活着，天涯海角，他都会斩草除根。” 魏王道：“这件事国师不必再说，本王自有主张。垣儿即太子位，本王也好大刀阔斧做些事情，夏王和南边项臣都已经在动作，魏国，实在不能再等。” 司马如微微点头，看向传讯侍卫：“去吧，就说魏王不在。” 等到侍卫下去，司马如才道：“王上觉得，此子会否因健儿来此？” 魏王道：“他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令本王措手不及，虽然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但他来，必定没好事。本王看见他，着实有些头疼。” 司马如却沉吟道：“王上，他与健儿有过往，若是把健儿送到他那里……” 魏王断然道：“不可，我知国师想要保住健儿性命，但他毕竟是二王子，这样一颗棋子送给江凡，对我大魏实在太不利。” 司马如也喟然一叹，知道不可能成行，只好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侍卫却突然回来了，跑的很急。 魏王一愣：“为何返回？” 侍卫道：“启禀王上，那人不走，反而……反而高声呼喝：大周，镇国西天王江凡，请见！” 魏王当即就是一愣，忍不住拍案而起：“他说什么？” 司马如面色一变：“周……镇国西天王……” 魏王怒道：“国师，他这是什么意思！” 司马如脸色慢慢变得精彩：“王上，恐怕，你还真得见见他了……” 魏王道：“秦，摄政王我都不见，所谓的皇庭镇西王为何要见？他是不是蠢？” 司马如却长叹一声：“他不是蠢，他若蠢，世上就无人精明。他的意思……王上难道还不明白？” “本王应该明白些什么？国师莫要打哑谜！” 司马如道：“人皇陛下，刚刚将秦魏交界狭长地带，赐给他做了封地……” 魏王哼了声：“那又如何，一条无主之地而……” 忽然他呆住，慢慢脸色变黑：“……这个，王八蛋！” 司马如苦笑：“那块地方，是我们和秦各自退让，留出来的无主地带，是两国最后的缓冲。可他有了人皇册封，对这块土地拥有名义上的权利。这位镇西王，若是将这块地方公开赠予秦……” 魏王咬牙切齿：“嬴无双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名正言顺扩张领土，跨过无主地，直接兵临大魏边界……王八蛋！这个王八蛋！” 魏王一脚就将巨大的桌案生生踹碎，可见何其火大。 司马如道：“现在，我相信他是为了二公子来的，也不是来谈条件，也不想来揭穿什么真相，根本就是来威胁，用最快的办法救二王子。他这么说，很直白的告诉我们，在抢时间，我们还必须得答应……” “该死混账，混账——” “王上，快些下令，事已经不可为，不能为，切莫破釜沉舟……” 魏王五官直抽抽，片刻，呼的一下坐在王座上，捂着脑袋，痛得直嘶嘶。 “本王的头啊……” 司马如看着他叹了口气：“侍卫官，鸣金吧，让大公子收兵……” 侍卫官一愣，就听司马如道：“另外，有请……逍遥王入宫。” 当城楼上嘹亮的声音响彻天地，曹垣呆住了。 “父王……” 林将军一怔：“城楼鸣金？发生何事？” 曹垣嘴唇有些发青：“这——是要我收兵。” 林将军怒道：“莫非王上反悔？” 半晌，曹垣神色木然：“不……有人逼宫了……” “逼宫？难道是那该死的江凡？他凭什么能逼宫大王？” “孤不知道发生何事，但父王低头了……” 林将军怒不可遏：“这才多久？到底发生什么事？就差一点啊，王上怎可如此！”猛然一咬牙：“殿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再给我半刻钟，大事可定……” 曹垣铁青着脸摇头：“我了解父王，不是极端情况，他不会如此，鸣金是在让我收兵，他在告诉我，有承受不了的天大状况，比眼下孤与二弟之争重要得多。” “可是，我们辛辛苦苦这么久，才换来此绝佳之机……末将如何甘心！” “甘心？呵呵……孤何尝甘心。不要说了，这般时候，若是忤逆父王，魏国就未必是谁的，停手吧。” 林将军双目喷火，万分不甘。 曹垣却抬头看向江面，神色复杂难明：“原来，你的背后，根本不是他人，而是……这位……” 忽然，他猛然俯身，一口鲜血狂喷，整个人从车上一头栽倒在地，周围顿时一片惊呼，随即乱作一团。 大船之上，所有围攻者忽然撤去，姜琪从水中跃上甲板，看着对方沉默撤走，脸上露出一丝骄傲的笑意。 “看来……王爷是赢了……”刚从水底钻出来的赵文涛大大松了口气道。 姜琪看他一眼：“很意外吗？” 赵文涛赶忙陪笑：“不意外，一点不意外，王爷出马，天下无敌！” 姜琪微微哼了声，转过头去，正好看到刚刚走出来的曹子健，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曹子健看着远处岸边正在散去的官兵，轻叹口气：“就这么……结束了。” 姜琪眉峰微微一挑，美目竟投射些许怒意：“怎么，你难道不满意？” 曹子健苦笑一声：“……怎么能不满意。但是，说句良心话，站在魏国立场，我确实不愿意看到这一幕。轻描淡写啊，区区一个时辰就破坏了所有安排，父王和大哥，会有多郁闷。” “魏国立场？”姜琪语气不无讽刺：“你险些成了魏国的弃子，魏王养蛊的失败者，还一口一个父王、大哥，他们眼里可有你这个儿子、兄弟？” 曹子健看看她，目光有些闪躲，“唉……” 姜琪越看越来气：“兄长帮了你，你反倒长吁短叹，难怪他说你是蠢货，我看你确实蠢得不可救药！” “我……我……” “我什么我？性格懦弱，脑子愚钝，除了会吟诗作赋卖弄风骚之外，我看你是一无是处！大哥他不知看上你什么了！” 姜琪竟然有点越说越气的意思。 第1073章 哪儿哪儿都有你! “堂堂七尺男儿，该争不争，当断不断，纠纠结结磨磨唧唧，看着就让人烦。争过，哪怕输了，没人看不起你，若不死就仗剑走天涯，逍遥江湖去，怕个鸟。赢了难道你还不能留你父兄一命？你想保全父子情谊，不想手足相残？也得有那个本事，有那个话语权，否则，结果永远就是你不像看到的结果，好好想想吧你！废物！兄长真是瞎了眼！” 姜琪言辞激烈，一顿唾沫横飞，说罢一扭身，愤然而去。 留下曹子健傻愣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樵夫摇头轻笑一声，走到他身边：“年轻人……好自为之……” 说罢也转身回舱了。 惟有水耗子赵文涛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忽然凑到曹子健面前，小心翼翼道：“二殿下，不是小的瞎说……姜帮主，对你好像有点不一样啊。” 曹子健迷茫道：“可不是，前些日子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吃了呛药似的，莫名其妙发飙呢。” 赵文涛嘿嘿一笑：“殿下，小的久走江湖，总归知道一件事，女人对谁不同，便是对谁不同啊——” 说罢拱拱手，悄然退下。 曹子健目光茫然：“对谁不同，便是对谁不同？” 喃喃自语一阵，忽然呆住，慢慢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那个……真是这样？” 忽然，他就好像打了鸡血，精神头一下子就上来了，就连岸边那些官兵看着都跟杂鱼一般。 “嗯……姜姑娘说的对，只有我赢了，才能决定曹家另一个走向，要不，试试？” …… “要不，试试？” 对江凡这句话，魏王三尸暴跳，额头青筋直蹦。 “江渔夫！你在威胁本王？” 江凡摊开手笑笑：“哪能，我是来谈生意的，魏王见过单枪匹马来威胁人的？” 司马如道：“王爷一人，胜过万马千军。” 江凡呵呵笑道：“我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威胁。而是事实。说到底，我也是人皇册封的镇西王，名义上那条土地也确实是我的，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谁不想要？女帝是什么人，魏王明白。” 魏王哼了声：“你是她的人，她若要，你无论如何都得给，本王觉得这生意谈的没价值。” 江凡忽然摇摇头：“不，不，您还是没注意到，我可不光是逍遥王，也是镇西王，我若不给，她明白，不会要。” “但你也不会给本王！” “魏王明智，当然不会，您也不过是不想看到我给她这个名义罢了。” “只是如此，怎么看都是本王吃亏。” 江凡笑笑：“怎么会，王上，我在中间，她也得掂量掂量，对您是好事儿，谁让我们中间……” 江凡有点讪笑道：“有蛮儿呢。” “你还敢提她？！”魏王邪火直往头顶撞，差点一茶壶砸过来。 江凡确实有点不好意思：“这个，这个毕竟是事实……您说到底，也算是我老丈人……” “我是你老祖宗！”魏王吹胡子瞪眼，要不是司马如拉着，指定上来给他九九八十一记大板脚。 江凡无奈：“您看，您这是干啥呢，唠着唠着咋还急眼了……” “小王八蛋，我……”魏王到处找趁手家伙，幸好司马如手忙脚乱的给他挡住。 好一番折腾，魏王总算消停下来。 这位天下人眼里的枭雄，不知为何，只要看到这小子就破防。 尤其是这混账玩意儿不光祸祸了宝贝闺女，还破坏了自己的计划，更别说自己那倒霉的大儿子，明明胜券在握，哪里想到半路杀出来个江渔夫，让他功亏一篑，以他那小性子，还不得吐血？ 你就说，怎么哪哪都有他？这混账总是在所有人意料不到的地方冒出来，上蹿下跳，折腾得所有人够呛。晋国如是，夏国如是，魏国如是，楚国如是，就连太华和泰岳也没跑的了，更别说所谓诛妖盟之类的江湖地。 整个一天下搅屎棍子！还自带旋转飞溅的那种！魏王曾经如此评价。 闹腾半天，魏王总算气哼哼的再度坐下来，阴沉着脸。 “江渔夫，本王问问你，你打算如何处置这块地方。” 江凡见他总算说正事儿，才含笑道：“看情况。” 魏王感到火儿突的一下又要冒出来：“什么叫看情况！” 江凡赶紧道：“平衡，平衡，双边关系平静就好，您也知道，一边是女帝，一边是公主，都是心头肉，我夹在中间不容易啊。” 用司马如的话来说，他不张嘴最好，一张嘴就欠揍。 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不过在魏王看来，这种儿女情长关系，根本不可能阻碍家国大事，一万个不信。 可江凡接下来的话，让他犹疑起来。 其实江凡也很无奈，有时候，实话怎么就没人信，这件事抛开其他不讲，他还真有这方面的原因。 不过他也明白魏王，所以还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聊了下。 “魏王想必也有所察觉，楚国坐不住了。” 魏王这才神色凝重起来。 江凡这话没瞎说，从发现虞美人开始全力清扫乱七八糟的国内势力，他就知道楚国必然要有大动作。 魏王沉吟一阵：“本王尚且看不到和魏国有什么关系。” 江凡道：“我也看不太清，不过五国天下，一国动而天下动，魏王明白。况且，这次还不光是楚国，张仪甚至比楚国还激进。” “你是说项臣借道之事？” 这么大的事儿，魏王当然知道。其实，至今他还很惊叹于张仪的手笔。而最让他震惊莫名的，是其中那个若隐若现的影子。 因为有张宰辅后来归秦，魏王心中的猜测才终于尘埃落定。 又是那根搅屎棍子，一棍子闷死了张仪，逼退了项臣，彻底破坏好大一个局。 每每谈起来，虽然不知其间内情，但通过重重猜测，魏王也属实感慨万千。甚至有时候私下和国师讲，万分遗憾，为啥蛮儿没头一个遇上他？ 对于这厮，越了解，越让人心惊。故此，魏王不得不重视他说的话。 “你是说，楚夏战事将要升级？” 第1074章 讨厌的笑容 江凡摇摇头：“也许，还不光如此。魏王想必也有所察觉，心照不宣罢了。放下他们，就连凤家也越发活跃，天下越来越乱。我觉得……” 他认真看着魏王：“虽说秦魏暂时做不成联盟伙伴，但有我在中间，矛盾冲突会缓和不少，也都能各自集中精力对付旁的事，魏王觉得如何？” 魏王不由沉思起来，许久看看国师司马如。 司马如此刻也在凝神思索，见魏王目光，轻轻一颔首：“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老夫赞同王爷的话。” 魏王转头看向江凡：“虽说你是为了秦，但魏国确实也需要平静。本王会认真考虑。” 江凡道：“所以，魏王要发布诏书，响应皇庭，承认此地为我所有。” “这，才是你来得目的？”魏王盯着他。这种说法，确实更容易让这位多疑的君王相信。 江凡点点头：“秦国那边我来办，自此，秦魏之间有了屏障，可暂且相安无事。” 魏王虎目闪光：“好个江渔郎，你居然能将那空壳子的圣旨弄假成真，的确有手段。” 事实上，他明白，这可不是区区小手段，这是覆雨翻云的手段，却偏偏又是赤裸裸的阳谋。 “魏王胸有大格局，想来会答应。”江凡笑的人畜无害。 魏王很烦他的笑容，天下人都被这笑容给骗了，包括自己的宝贝闺女。 但他就算明说，自己也得同意，不可谓不憋屈，偏偏又是自己想要的结果，憋屈也说不出来。 “本王同意。”许久，魏王终于缓缓吐出四个字。 江凡仪态从容，这根本不出意料之外。而他也真正松了口气。不光是方才所说的缘故，还有，极乐就处于这块地方啊。 而魏王显然也很快想到这一点：“那条地带狭长，可不易管理，你当知道，有个奇葩产物就在那里。” 江凡微微一笑：“极乐，我当然知道，此事我自有主张。” 魏王看看他：“极乐非同一般，没那么容易吃定。” 江凡只是眨了眨眼：“极乐，比王上还喜欢谈生意。” 魏王心里又有点火，这厮那从容淡定智珠在握而又挥洒如意的样子，比笑容还讨厌！ 可问题是，又由不得他不信，这小子只要出马，就没有吃不定的，不管是哪里，不论是对谁，就算太华也如此，泰岳这趟也没例外。 自己当初可还等着看他笑话来着，皇庭册封？这个天大的笑话，也是天大的难题，这小子必然出丑。为此还特地喝了三杯酒和国师打过赌，结果，这小子不但拿了册封，还弄了个监国圣使，虽然泰岳没公开，但魏王和等人，自然第一时间知晓，当时就惊掉了下巴，弄不清楚都在想些什么。 至于打赌……自然输的一塌糊涂，连私藏了五十年的绿蚁就被那老东西毫不客气的搬走了。弄得他连生了三天闷气，也迷惑了许久。 如今见到江凡，不免想问问。 “本王其实一直很好奇，你这渔夫聪明如鬼，会看不明白皇庭和泰岳的心思？为何接下？当真就无所畏惧？” 江凡知道他迟早会问这个问题，只是笑笑：“王上头疾未愈，不宜想的太多……” “我你……！” 魏王差点又蹦起来。 却还是喘了口粗气忍下了，这小子绝对诚心，故意的。但显然，也是不想说。 魏王当然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蠢货，明白这种事只能自己去猜测去衡量，而答案也不是唯一的，很多时候会随着局势变化而变化。 他很不想在这小子面前落了下乘，却总是忍不住。 暗自咬咬牙：“你在中间飘忽不定，蛮儿也不小了，本王琢磨该到了找个人家的时候。” 呦呵？江凡都惊了，拿着个怼我啊。 面上却毫不动容：“嗯……大王自有主张，不过，夏侯家那位嫡长子就是个例子，蛮儿可不好娶。” 魏王内心直冒火，这小子分明还是在威胁，谁敢娶啊？来，试吧试吧？ 重重哼了声：“小子，你干的好事儿！” 江凡却看看他：“大王，蛮儿的事，您就别操心了。还有啊，我也希望以后所发生的事，尽量不要和她扯上关系，一个夏侯停就够了，我这个人很懒，天天让我对付人哪有那个时间，搞不好，一次弄个大的。” “渔夫，威胁本王没完了？”魏王还是压制不住。 江凡叹口气：“您说您这次干的事儿，一个夏侯肥猪倒是没什么，您想过没有，又把蛮儿置于何地？” “虽然夏侯停是因蛮儿残废，但其死却与蛮儿无关，你此话本王不解。”魏王沉静道。 江凡摇摇头：“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是王妃。” 魏王浓眉一皱：“本王家事，不必尔关心。” 江凡淡定道：“她是蛮儿的娘，我必须关心。” 魏王冷笑：“上官家作为秘谍潜伏我大魏百年，好个上官家族！本王只遗憾没能灭了他们满门。” 江凡道：“听闻魏王最为宠爱蛮儿娘亲，且并未给魏国造成重大损失，不能网开一面？” 魏王道：“网开一面？那岂不让世人耻笑，更让宵小之辈效仿？” 江凡道：“隐瞒下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大王也给自己留一点心安可好。” 魏王哈哈大笑：“魏国安，本王才心安，此事不必多说！” 江凡皱了皱眉：“若我一定要呢？” 魏王目光冰冷：“又是威胁？” 江凡摇摇头：“您知道，我喜欢谈生意。” “本钱！”魏王干脆利落。 江凡认真看着他：“我答应你不亲手对付曹垣。” 魏王猛然低沉一笑：“还是威胁……” 江凡也不动摇：“您认为是，就是吧，但我可以告诉您，我出手，他活不过三个月。” “竖子，敢尔！” 恐怖的压力骤然充斥整座大殿，但对见惯大场面的江凡，根本没任何影响。 江凡轻轻笑了：“您知道，我不说瞎话。只要我愿意，太华三仙的关门弟子，也一样。曹垣在我眼里，只不过是下一个司马荆罢了。” 第1075章 老谋深算 魏王的气息竟然缓缓消失：“这就是你的条件？” 江凡笑笑：“我觉得很有诚意。否则就凭他今日所为，就足够我下手了。” 魏王面色似乎非常懊恼。就在他沉吟不语的时候，司马如缓缓开口：“王爷，这种事怎可答应？王妃毕竟是秘谍，不从严处置你让我王如何服众？” 江凡目光一闪：“看来司马国师也不同意。” 司马如摇头晃脑：“当然不同意，老夫还要亲自看管，决不能让她跑了。” 江凡忽然心头一亮，嘴角微微勾起：“国师最好看紧点……” 司马如淡淡道：“放心，澜庭宫戒备森严，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江凡淡淡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也算尽了心力，魏王切莫见怪了。” 魏王道：“生意可还做？” 江凡看看他：“魏王费了好大力气，生意总不能说算就算。” 魏王淡淡道：“还算有些气量。” 江凡揶揄：“气量？跟大王就别谈气量了，不如谈城府。您这趟城府可够深……” 魏王目光一动，旋即冷笑：“你是怀疑此事是本王幕后推动？” 江凡淡淡道：“默许有时候就是推动。都是明白人，何必说那么直白。” “哦？本王倒是不明白，本王默许了什么？” 江凡看看他，啧啧摇摇头：“真不愧是魏王，刚才我说过夏、楚都在蠢蠢欲动，您其实早就已经发现，如果我猜测没错，您在提点，催促两位王子尽快决出胜负，因为……” 他认真看着魏王：“您，也坐不住了。” 魏王心神大震，面色却平静如故：“呵呵，小子很能想象，难怪能编出三国这种故事。” 江凡轻叹一声：“这可不是故事……算啦，可惜您家里差点让您弄成事故。” 魏王目光幽深：“你站在哪一边？” 江凡沉默片刻，展颜一笑，神色却有点无奈：“本来不想这么早暴露的，但是藏不住了，曹垣确实有两下子，根本没给人反应的机会。” 魏王轻轻倒了盏茶：“不能等，尤其趁着你不在，更不能等。” 江凡目光微微收缩：“大王此言，颇有深意啊……” 司马如淡淡道：“王爷，明人何必说暗话，王爷智慧如海，也莫小瞧我家王上，别人看不出你和二公子的关系，王上岂会一无所知？” 江凡道：“所以，我说的到底没错，这次曹垣起事，根源上乃大王提点。” 司马如笑道：“你若在，必然早就能看出端倪，此事难成。可惜，不知为何你消失这么久，却突然出现在我大魏，是巧合？” 江凡点点头：“若非巧合，我也不想这么早说明和二公子的关系。” 魏王淡淡道：“所以，你到底是站在健儿一边。” 江凡坦然道：“不错，从极乐城初次见面，就开始了合作，不过都是生意上，并未涉及国事。” 魏王点点头：“会否涉及国事？” 江凡道：“大王不该这么问，生意可以好好做，但有人要干掉你的生意伙伴，换做您，会如何？” “尔方才说过，不亲手对付曹垣。” 江凡道：“是，魏王也未曾全盘答应我的要求，所以，我也不会全盘答应，生意总要公平，故此，我不会亲自出手，但给曹子健支持，这个您不能管。” 说话间，其实他心中也是叹气，他娘的，换做知道妹妹和这健仁兄的事儿之前，自己绝对不会这么揽事儿。 魏王没有任何惊讶，只是似笑非笑的哦了声，却没就此事再说什么。 其实江凡也明白，魏王两头下注，旨在养蛊，只是不希望敌国势力介入罢了。但他身为王者，自然也明白背后势力，是两个儿子各自的本事，而背后势力不可能完全不发挥作用，所以也不会做那无聊的言语之争，得到江凡不亲自出手的承诺足矣。只是让所有人都很意外，生性多疑的魏王，居然能相信江凡的承诺。 江凡道：“所以，现在都明朗了，黑帆帮、水耗子、都是我的人，您满意了？” 魏王终于哈哈大笑，好像扳回一局般痛快。 “能让你开诚布公，还真不容易。” 江凡道：“在下从来没小看过魏王，也没想过这些事能瞒大王多久，不过……” 忽然，他神色一怔，眼神有些古怪的盯着魏王：“不会吧……” 司马如笑了：“也有王爷意外的时候？” 江凡呆住，半晌才晃晃脑袋：“老谋深算啊，这一趟，是为了引我出来？” 司马如道：“重要目的。二公子背后人总要见光，可以大公子不知，但我王不能不知。” 江凡恍然：“难怪要借夏侯停……” 司马如道：“夏侯停是王爷弄残废的，老夫从他入手，就是想直接点明此事，怎奈王爷看似自百渠回了秦，却是个影子，真身居然在楚地兴风作浪，时间上错位。” 魏王道：“于是，本王便一不做二不休，顺势而为，想看看到底我那两个崽儿谁更适合些。” 江凡不由摇头苦笑：“这才走到了这一步……大王，我想问问，若是我一直没有出面，您当真会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魏王淡淡看他一眼：“有些事，明知故问。” 江凡深深叹息一声：“世人云魏王枭雄心性，果不其然。可我出来了，魏王又要什么呢？” 魏王道：“你已经给了。” 江凡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缓冲带。原来，我们心有灵犀……” “但本王刚才气恼也是真的。”魏王竟然没有避讳。 江凡点头表示了解，“虽然想要证实，一旦证明了，心气儿却很难平复，我懂。不过还好，当初我还在想，这个册封下来，谁会先动，结果，到底是魏王。” 魏王也不否认：“和本王关系最密切，不得不动。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换做其他人，本王根本懒得理会。” “看来得感谢魏王看得起我这渔郎。” 江凡明白，这直接说明了魏王对自己的肯定，当然，这肯定的结果，必然是把自己当做重要的敌人。不算什么好事儿。 第1076章 当初，也有人这么说 魏王叹气：“不是看得起看不起，是到现在，虽然明确了你和健儿的关系，但仍然看不透你这渔郎到底要钓什么鱼。晋国两位王子被你祸祸的不轻，本王可不想自己的王子被外人掌握在手中任意揉捏。” 江凡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挺能关联……” 司马如拂髯道：“没办法，老夫毕竟出身晋国王族，这件事还是很清楚。你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打的天下人晕头转向，鬼知道你在布什么局，又想在我魏国做什么？不得不防，不得不防。” 江公子有点憋屈，“我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犯得着人人提防么。” 司马如大摇其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王爷真会说笑话，大王子司马荆要听见不是哭死？张仪这一趟不也同样无辜？庙堂传言，防火防盗防逍遥，人所共知矣。” 江凡：…… 魏王道：“不过，本王第一个动，却不是最后一个。你应该知道，这条狭长地带，除去极乐，还有一个庞大的势力在等着你。” 江凡微微一笑：“希望他们识趣。” “哦，若不识呢？” 江凡正色道：“大王听过我这么多传言，难道没听说过，江逍遥最护食儿么？” 魏王看看他：“他们也很护食。” 江凡龇牙：“那就看看谁牙口好啊。” 魏王忽然面露凶光：“你觉得，本王牙口如何？” 江凡愣了下：“您也想分杯羹？” “不，”魏王盯着他：“你这孤身前来，本王觉得，可以借此机会断秦国一臂。” 江凡不屑得瞅着他阴恻恻的样子：“得了吧，堂堂魏王，别整没谱的事儿。” 魏王冷笑：“你以为，光明正大求见本王就拿你没办法？这可是我魏国国都，本王一声令下，你的消息半个字也传不出去。” 江凡都无奈了：“行了吧，大王，你不就是想试探下我到底从哪来，又因为啥出现在这儿么，兜这么大圈子” 司马如哈哈大笑：“主要是你但凡悄然外出，总没好事儿。” 江凡切了声，忽然神色一动，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既然魏王念念不忘，我就再和您做笔生意如何……” 魏王断然道：“不做，和你做生意，没人能占便宜。” 江凡：…… 司马如道：“王爷，借着上次三国大战，可是把我魏国的生意做得很明白啊，吃亏的事，谁也不想时常干。” 江凡嘿嘿笑道：“这次，我保证您不吃亏……” 魏王和司马如对视一眼，魏王没做声，司马如试探道：“不如，你先说给老夫听听？” 江凡一眯眼：“去澜庭宫说说怎样？” 司马如一愣：“倒是个好地方。” 江凡点点头：“清净。” —— 江凡走后，司马如缓缓回到王宫，果然看到魏王还坐在那里。 “王上，还是不放心呐。” 魏王哼了声：“那贼子，换谁放心？” 司马如失笑：“确实。不过这次，他提出的生意，老夫觉得还真可以做做。” 魏王一皱眉：“国师，你想晚节不保？” 司马如一翻老眼：“瞧王上这话说的……” 魏王道：“生意，稍后慢慢详谈，夏侯淳、垣儿这边，我们都得想办法摆平。” 司马如道：“幸好还留了伏笔，不过也有些别扭，交给老臣吧。” 魏王紧皱眉头：“烦！” 司马如道：“万般皆自取啊，老夫当初就不建议这么做。” 魏王道：“你那办法虽好，但无法打消本王疑虑。” 司马如叹口气：“王上对这小子，已经视作嬴无双那般人物矣。” 魏王狠狠跺了下脚：“不正视不行。你看看，这小子压根没关注我们的谋划，他根本就是无意中路过，却顺手一把就把垂死的老二捞了出去，甚至还带走本王的王妃，简直如同闲庭信步。这种人，你这天下三智也得甘拜下风。” 司马如笑呵呵：“老夫早就甘拜下风，唯独王上气不过嘛。人家进出您这敌国王宫跟回家似的，偏生还奈何不得，做生意又做不过，换谁都气闷，老夫理解。比如这一趟……用那小子三国的话，您这也算是，赔了闺女又折了夫人？” “老匹夫——！” 魏王气恼一阵，却终于坐下揉揉脑袋：“你说，上官家和他有没有关系？” 司马如道：“上官家在我魏国百年，若说也和他有关，那才吓人。” 魏王道：“本王总觉得哪里不对。” 司马如道：“您就是想的太多，要不这头疼病早好了。” 魏王唉声叹气：“一个个没省心的，能不头疼。” 司马如揶揄道：“要是那小子是你的种，就不疼喽。” 魏王揉着太阳穴：“少说这些没用的。” 司马如却若有所思：“其实，我原本以为，他会支持蛮儿……” 魏王一愣：“什么意思？再造一个女帝？” 司马如踱了几步：“不排除啊，魏王，有时候我也挺替你头疼，你说，他到底是支持健儿，还是蛮儿？” 魏王猛然拍案：“蛮儿绝对不行！” 司马如愣了愣神，似乎在喃喃自语：“当初，嬴沛也是这么说的……” —— “就这么结束了？” 曹子健还是有点发愣，这么大阵仗，就在一个时辰内，随着这位逍遥王去国都逍遥一圈，就云收雨敛，风平浪静？曹子健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其中道理。 “还想怎样？”江凡看他一眼。 此刻，他正优哉游哉的躺在甲板的椅子上喝着姜琪私藏的红酒。姜琪也在旁边，给他削水果。 只是这待遇只限于江公子，曹子健连个马扎都没有，席地而坐。 “我那父王和兄长，都不是善茬，这一趟应该是存心立大哥为储君之举，没理由这么简单……”曹子健托着脑袋苦思。 姜琪哼了声：“没理由？那是你没理由，我家兄长当然有理由。” 曹子健有点讪讪，看着她把削好皮的水果喂给江凡吃，眼里也很是羡慕，同时也有点小嫉妒。 他可是知道，这位姜姑娘可不是江凡的亲生妹妹。 但没辙，从哪论也轮不着他吃醋。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很意外，很不可思议。” 第1077章 大舅哥，小弟有礼 姜琪冷冷瞥了他一眼：“兄长的本事岂是你这软弱之辈能估计的。” 曹子健无奈的挠挠头：“我就是不明白，我那父王显然是下定决心扶持大哥，你到底用了什么妙计呢，能在一瞬间就扭转乾坤？” 江凡摇摇头：“扭转乾坤？并没有，你和曹老大还没完，这次，不过就是挫败了曹老大一次。而且代价不菲，至少在魏王那暴露了我和水耗子、黑帆帮的关系。” 曹子健道：“都怪我，反应迟钝，居然一点都没有发觉他们在算计我。” 江凡道：“有心算无心，你没有发觉也算正常，但同样不正常，你明明知道你那大哥的心思，居然连一点提防也没有，实在让人失望，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活下来的。” 曹子健苦笑：“都是因为火将军。若非他在背后一直支持，我恐怕……说到这，我也才明白为什么前些时日，父王突然把火将军调走，想来也是大哥的手段。” 江凡叹口气：“魏王养蛊，儿女都在祭坛呐，曹老二，经过这次，你也该觉悟了，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你在这个位置，逃不开。” 曹子健神色复杂的点点头：“我明白……” 江凡摇摇头：“至于我用什么办法，你也不用问了，自己回头发掘，若是看不到，你也没资格再跟我合作。” 曹子健目光动了动，缓缓道：“好吧。我试试……” “试试？什么叫试试？就你这语气就没点气概，你好歹也号称魏国最有才华的公子哥，说话一点底气也没有，真不知魏国人是不是瞎了眼！”姜琪忽然插话嘲讽道。 “我……我……”曹子健张张嘴。 “我什么我，要不是兄长，这一趟你就没了，而你连根源都看不透，蠢得让人钦佩！”姜琪直接打断他，嘴巴很毒。 江凡左右看看两人，神色忽然有点古怪。 “妹子，你先进去一会儿，我跟健仁兄有点事儿聊聊。”江凡咳嗽一声道。 姜琪有点不情愿的站起来，狠狠瞪了曹子健一眼，扭身走回舱中。 江凡瞅瞅重重关上的舱门，又瞅瞅曹子健，不由失笑。 “我说，曹老二，你这小子心思不纯啊……” 曹子健顿时满面通红，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我跟姜琪没什么。” 江凡瞪大眼：“呦呵？我说你跟姜琪了吗？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啊——”曹子健张张嘴巴，卡了壳。 江凡不由噗嗤笑出声来。好一会儿，才正色看向无地自容的曹子健。 “那个，健仁兄，你对我妹妹是真心的？” 曹子健面色发苦：“是……但有什么用，你这妹子心里只有你，容不下别人。” 江凡摆摆手：“我和她就是兄妹关系。” 这点江凡并未胡说，从开始，姜琪的形象就与自己亲生妹妹仿佛穿越时空般重叠，尽管知道姜琪的心意，他却根本无法生出别的心思。 “真的？” 曹子健一愣，有点不敢相信。 江凡认真道：“这个没必要骗你，要是我的女人，还轮得着你动心思？我跟你说，喜欢她可以，但有些事咱得说明白。” 曹子健顿时来了精神，也不管别的了，直接挪过去：“那个，大舅哥，小弟有礼……” “滚！”江凡一脚将他踹躺下，整个人都惊了。 “他娘的，我还以为就我这么不要脸……” 曹子健嘿嘿笑着爬起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江凡忍不住直翻白眼。 “行了，行了。我跟你说正事儿。三点，第一，喜欢姜琪我不管，大胆去追求，成了，我恭喜你，不成也不能死缠烂打或者用什么下作手段惹她不爽，明白不？” 曹子健小鸡啄米：“明白，明白，我曹子健也不是那种人。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确实是开心的不行，刚刚经历生死，这么快就收到惊喜，曹子健都觉得这可能就是所谓否极泰来。 “第二点，”江凡看着他：“我这妹子根本别人不一样，不允许有三妻四妾，想要跟她好，就只能他一个，做不到你现在就收手，否则将来别怪我不讲情面。” 他本来以为对曹老二这种风流公子，这件事一下就能把他给打回去。却不料，曹子健居然斩钉截铁。 “不用你说！但凡姜琪答应，我曹子健此生无第二个女人！” 江凡有点愣，这是王族豪门公子哥？做派不像啊…… “你……确定？” 曹子健无比坚定：“十分确定，百分确定，万分确定。我曹子健可对天发誓！” 江凡有点惊奇：“啧啧，小瞧你了，健仁兄你还真让我挺意外的，姜琪对你有这么重要？” 曹子健正色道：“她和别人不同，我们一起做生意，谈事情，相处越久，我就越欣赏。姜琪姑娘完全不同于其他任何女人，独立、干练、英姿飒爽，内心更是坚韧，无论表里，都是世上独一无二，子健……确实难以自拔。” 江凡不由点点头，有点赞赏，毕竟曹子健欣赏的可不是姜琪的容颜，还有她的内在，这才是感情牢固的基础。 “那么……”江凡问出一个个问题：“玉落姑娘怎么办？” 曹子健一愣，却是哈哈大笑：“大舅哥多虑，我和玉落姑娘根本没什么，完全是因为生意。当初我在极乐城做布匹生意，就是因为玉落姑娘欣赏，才打进金玉楼，也就是我第一个大客户。”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但都传言你可是玉落姑娘的入幕之宾，而且上次在金玉楼会面你也没否认……”江凡多少还是有点怀疑。 曹子健笑道：“我和玉落姑娘自此相识，她帮助我扩张生意，我给她回报，合作很愉快，就此有了交情。但绝无男女之情。坊间是有传闻，也是我不想让极乐城的姑娘频繁骚扰，特地散播的。哈哈，大舅哥多心了。” 江凡这才松了口气：“这样就好，我可不想你在外面挂彩旗。” “大舅哥放心，小弟绝对不会，绝对不敢。”曹子健虽然不明白彩旗什么意思，但觉得大抵就是在外寻欢作乐的意思。 他这一口一个大舅哥，算是叫得顺溜无比，甚至都自降身份，变成小弟了。 第1078章 你要我做魏王? 江凡心中好笑，却也懒得跟他掰扯。遂提起另外一个关心的问题。 “但是姜琪可是水匪出身，对你这豪门大族的公子名声可影响不好啊，没准还会影响你的权势地位，你怎么看。” 曹子健奇怪的看看他：“你不同样是打鱼的出身，如今却贵为摄政王？” 江凡顿时有点噎住，不过心里倒是很愉快，曹子健能这么看就没问题。 “再说了，往上推五代，我魏家也不过是兵痞出身罢了，谈什么家世。”曹子健很洒脱道。 江凡倒是非常满意曹子健的心态。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第二条算你过关。” 曹子健顿时大为兴奋：“大舅哥，你说第三条，只要我曹子健能做到，绝不推辞。” 江凡意外的看看他，“哎呦？这会儿倒是有了点男子气概。” 曹子健嘿嘿一笑：“这不是有了大舅哥首肯，心里有底气嘛。” 江凡瞪他一眼：“别老急着叫大舅哥，第三条，若你做不到，姜琪恐怕和你根本无缘。” 曹子健一惊，刚要开口，忽然神色一滞，面带犹疑：“你要我……当上魏王？” 江凡沉静的看着他：“怎么，不敢答应？” 曹子健忽的陷入沉默，目光纠结。 “我和黑帆的关系已经暴露，和姜琪的关系迟早也藏不住。她是秦国江凡的妹妹，曹垣必定会想方设法置她于死地，这是死仇，解不开。你明白，说到底其实都是受你影响，你的责任。所以，你不做魏国之王，如何娶她？” 曹子健痛苦的抓了抓头发：“是，都是我害的……但是做魏王，我没有把握……” 江凡眯眼盯着他：“没有把握，这就是说，你有这个心了……” 曹子健一呆，缓缓放下双手，目光变得有些深沉：“是……我这个人想法不高，就想活着，可若是不做王就活不成，我也没办……” 江凡点点头：“虽然很被动，但总算也下了决心。” “可是，正如我所说，大哥的势力太大，我……实在……” 江凡嘴角勾起：“你忘了大舅哥？” 曹子健一愣，旋即神色一变：“你，肯助我？” 江凡呵呵一笑：“不是助你，是助我妹妹。” 曹子健轻轻吁了口气：“都一样，都一样……” “少跟我都一样，我妹妹还没答应你！”江凡没好气道。 曹子健挠挠头：“会的，我会努力。不过……若是可能，将来我还是希望你能放过我大哥一命。” 江凡长长叹口气：“到底还是曹子健……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就开始考虑亲情后路……” “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可我确实不想手足相残……” “不。”江凡却一摆手，神色真诚：“正因为如此，我才欣赏你，是个人，有人情味儿。” 曹子健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反倒愣住。 江凡道：“这个世上，为了功名利禄，太多六亲不认，无情无义之辈，你能一直保持本心，属实乱世中的白莲，值得赞赏。” 曹子健却缓缓道：“你高估我了，其实……” 他看着江凡：“真正的乱世白莲，我觉得好像是你。” 江凡笑笑摆摆手：“好了，不必纠结，做不做魏王，也不是我们说了算，尽量争取罢了。而且，我的条件，其实并非这个。” 曹子健一愣：“不是这个？” “嗯，其实我的条件，是要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曹子健呆住，旋即大喜，“大舅哥放心，将来我必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我若为……王，她必然为后！” 最后这一句，让江凡神色微微一动，发觉曹子健好像的确有了点不同…… 在他眼里，开始有了野心，而支撑那野心的，是情感。 “还有，我不得不提醒你，将来秦魏迟早一战，你要想好怎么面对家国之事。” 曹子健却认真道：“家是家，国是国。我曹子健不会为了自己的家，做出违背祖宗的事。若这也是条件，恕我无法答应。” 江凡不但没恼，反而露出欣赏之色：“不错，很好。其实，姜琪也绝不会看到你愿意为了她数典忘宗，这样的人算不上大丈夫，她不会喜欢。所以，我也并没有把这个当条件。” “可这毕竟是要面对的，我很不希望姜琪为难……所以……” 他谄笑着：“这种为难的事，就麻烦大舅哥了……” 江凡当时就瞪眼：“啥？你小子可真会推卸麻烦！” 曹子健笑道：“大舅哥智慧天下无双，我相信你定有办法。” 江凡没好气的哼了声：“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若是有那么一天必须兵戎相见，我希望姜琪能置身事外，两不相帮。而你，若真的要和我对阵，不论输赢，我会设法给姜琪留下他的丈夫。” 曹子健哈哈大笑：“一言为定，我不介意到时候成为一介草民。” 江凡长身而起，笑着和他击掌：“大丈夫，当胸怀磊落，今日的你，值得我欣赏！” 而在他们身后的门缝中，姜琪看着二人大笑击掌，眼里露出一丝温暖却纠结的光…… 缓缓退回室内，姜琪静静的坐在床头怔怔出神。 兄长啊，我知道你想为我好，可……我毕竟不是那个琪琪，在感情的事上，也并不需要你替我来安排……也罢，既然曹子健有用，妹妹就全当为了兄长演戏吧…… —— 江凡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某人的大舅哥。 这让他十分感慨，也忽然滋生出无限怀念。不知道另一个世界，自己是否也有了个妹夫呢…… 江面上一轮圆月，洒下温柔的清辉，江凡一时间有点怔怔出神。 妹妹，是否也在赏月，是否也在想起这个哥哥来。但她恐怕永远不知道，自己不但身处另一个时空，还在遥远的古时……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曹子健端着酒杯，大为赞叹：“大舅哥不愧为诗仙词圣，好个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只是不知大舅哥为何突发感慨，怀古论今呢？” 江凡轻轻摇头，不是自己在怀古论今，而是替妹妹所说吧…… 姜琪抱膝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兄长，忽然有种奇怪的情绪滋生蔓延，她好像能感受到他的意念，玄之又玄。 第1079章 今月曾经照古人 “兄长……在怀念？” 江凡点点头，看看她：“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成为我的妹妹？” 姜琪愣了下，缓缓道：“和兄长此时思念之人有关？” 江凡道：“嗯……我失散的亲妹妹，除了年岁对不上，样貌和你一般无二。” 虽然早有猜测，但姜琪依然隐隐有些失落。 江凡道：“迟早要让你明白来由，否则你也不安心。但是你要明白，此刻的你，也已经成了我的妹妹，不是谁的替代品了，虽然，当初曾经是。” 姜琪心中一阵柔软的暖意，他在向自己解释，他在坦诚的说出这件事，这已经很好了，不能想象的好。 “兄长……妹妹何其荣幸……” 在她眼中，竟有一点晶莹闪烁。 江凡笑着伸手擦拭了下她的眼角：“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曹子健看着，油然感慨：“缘分，真是难以捉摸。上天让你失去了一个妹妹，却又赐给你一个，它可是从未薄待过你……” 江凡也深以为然，曾经以为上苍夺走了自己的一切，将自己流放到穿越星空的未知之地，却不想在这里收获如此之多，甚至好像在很贴心的将自己所爱之人投影在这个世界，弥补了自己的遗憾。 这种感觉，无法言喻。 曹子健却不合时宜道：“若是在怀念妹妹，这首诗倒是有点不应景了。说到底你妹妹也不是古人嘛。” 姜琪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江凡却笑笑：“是啊，她不是古人，只是找不见了……” 姜琪道：“以兄长的能力，也无法寻之？” 江凡摇摇头：“有些地方，根本不是人所能到达的，恐怕再也没有机会……” 姜、曹二人不由对视一眼，江凡这话，让他们都生出了许多疑惑。 曹子健很迷惑：“到底什么地方如此古怪？是你的来处吗？” 江凡意外的看看他，却没有否认：“幼时的家乡，根本记不住，何从找寻。” 曹子健道：“既然能来，迟早也能去，你莫要灰心便是，大不了将来我们陪你一起找。” 江凡笑着摇摇头：“心意领了，但来就是个偶然，千万年亿万分之一的偶然，去，恐怕再也找不到。” 二人似乎明白过来，这或许关系江凡的出身所在，不是应该问的。 “呵呵，世上居然有如此隐秘地，连你也找不到。不过说起隐秘，你没忘了当初托我查找的事吧？” 江凡回过神：“我在金玉楼委托你查询悦来商号，难道有结果了？” 曹子健摇头：“并没有，但却发现一条线索，和你要针对的地方有关。” 江凡顿时目光一动：“我封地之内，悬壶天瀑——黄龙帮。” “不错，黄龙帮，黄沙江第一帮派，以悬壶天瀑秘境为大本营，帮众不下十余万，势力遍及黄沙江，乃黄沙第一大帮派。” “悦来和他们有关系？” “不知道，你安排之后，我也不知如何着手，便洒下无数眼线盯着建安城所有悦来商号。有天我的人意外发现黄龙帮主黄三歧下榻悦来客栈。我本来没琢磨他们有关，只是以为此人乃诛妖盟重要成员，对你很不友好，所以特地关注了他。却无意中撞见，黄龙帮主在训斥建安城悦来商号大掌柜，口气如同上下属，关系可能有些不一般。” 江凡不由目光一动：“黄龙帮？有些意思了……” 曹子健道：“说起来，你莫名其妙接了个镇西王，虽然我也不明所以。但既然这条封地名义上归你，迟早你会面对黄龙帮。这件事告诉你，就是希望提起注意。” 江凡点点头：“很好，悦来商号很神秘，我正愁着无从着手，这个消息很有用。” 曹子健道：“黄龙帮老巢在悬壶天瀑秘境，正好处于你的封地，若你真有心拿下全部封地，绕不开他们。只是这悬壶天瀑秘境很古怪，乃黄沙江河床断崖式下跌造成。相传穿过黄沙江水，才能进入秘境。而帮主黄三歧的修为似乎就来自于此，他断不会相让。” 江凡微微一笑：“那可由不得他。” 曹子健叹口气：“要是别人说这话，我恐怕要嗤笑一番，但是你，我却有点为黄三歧悲哀。希望他能识趣吧。” “识趣？”姜琪摇头：“悬壶天瀑乃黄三歧老巢所在，对他至关重要，打死他都舍不得，兄长怕得想想办法。” 江凡笑道：“打死他都舍不得？打不死他也得舍得。等我抽个功夫，去逛逛，说起来，为兄还是很向往悬壶天瀑的胜景呢。” 曹子健道：“但是，我有一点不解，悦来商号如此庞大，遍及五国天下，应该不会是黄龙帮的产业，这黄三歧为何能训斥建安大掌柜？还是以那种口气，莫非，他也是悦来高层？” 江凡想了想：“也未可知，黄龙帮不过江湖帮派，黄三歧虽然修为高深，但也不至于独霸黄沙江，这期间，想必有些勾当。” 曹子健点点头：“还有件事，黄三歧还曾密会过我大哥曹垣，不知谈了些什么，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下。” “曹垣？”江凡忽然一怔，思忖片刻道：“还记得吗？我上次问过你，为何悦来能在那能看到王宫之地建设商号？” “你怀疑和大哥有关？”曹子健也是有些警醒。 江凡想了想：“主要是那个地点太重要，太敏感，在建安，没有绝对强大的背景，不可能会得到允许……” 曹子健惊叹：“你这脑子怎么长的，为啥很多事情瞬间就能关联到？” 姜琪有些得意：“你懂什么，兄长和等人，岂是你们凡夫俗子能比？” 曹子健嘿嘿笑道：“我还是做我的凡夫俗子，活成他这样，都不像人了。” 姜琪顿时柳眉倒竖：“曹老二！你说什么？” 曹子健赶紧解释：“没，没，我的意思是，他如同神仙，太华都说他是天下大妖，在我看来，也是一种变相的称赞。” 姜琪这才哼了声：“不会说话！” 曹子健讪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江凡看得好笑：“行了，别闹了。我只是瞎猜一下，没有证据能证明此事，不过可以当做一条线索查查。” 第1080章 阿姐 刚刚被骂的曹子健立马请缨：“这个交给我，我在建安比较方便。” 江凡点点头：“好，不过你要小心，经此一事，曹垣发现你的背后有我，对付你必然会更加狠辣。” 姜琪忽然有点担心：“兄长，有没有什么办法，保护他……” 话还没说完，看到江凡眼神古怪，忽然就咽回去了。 江凡摇头微微一笑：“你还是很关心你的生意伙伴嘛。” 姜琪脸上泛起红晕：“生意往来，自然不想他出意外……” 江凡哈哈大笑，看着一脸受宠若惊的曹子健，捏了捏下巴道：“既然妹妹有请……说不得，我得帮帮你。” “多谢大……大王爷！”曹子健惊喜拱手。 江凡道：“事先说好，完全看妹妹面子啊。” “晓得晓得……”曹子健眼角眉梢都绽放着开心。 江凡就看不惯他这个劲儿，哼了声：“回去自己小心点，别老想着指望别人。” “是，是。不过，我回去该以什么姿态？” 江凡摆摆手：“无所谓，不知道，该咋咋地，反正别和你家老头子翻脸就行。” 曹子健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对。” “还有件事提醒你，不要问上官家。” 曹子健愣了下：“上官有事？” 江凡道：“相信我，没事，别问就好。” 曹子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江凡道：“生意上，你和姜琪继续往来，魏王还不至于撕毁当初和秦国签下的贸易协议，不过有些事没必要那么低调了。你家老头子既然已经知道，你干脆大张旗鼓，该干嘛干嘛。” “明白，但是水耗子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江凡道：“水耗子谁都知道怎么回事，虽然名声不好，但是这八千里沧澜，哪里没有水耗子，说白了，他们也不过是一群讨生活的底层人罢了。而在你父王眼里，他们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对你的评价也会上一个台阶。” 曹子健点点头只是大哥的打压必然越来越严重。 江凡道：“但眼下不会，他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不会轻举妄动，不过你说的没错，一旦他搞明白了，势必变本加厉。在他弄清楚之前，你可以把握这段时间多做些事，多拉拢一些势力。以后，不用我多说，事情已经彻底明朗，你该硬气也要硬气了，毕竟……” 他眼角余光瞅瞅姜琪：“没人喜欢一个窝囊废。” 曹子健讪讪。 到了极乐城地界，江凡带着曹子健下船进城。 金玉楼还是老样子，在王妈妈打理下，楼子还是一如既往生意兴隆。 曹子健看着一群在那里等候开门抢牌子的家伙笑道：“想当初我们二人也曾在此。” “主要是我，你当时就是个盯梢的。”江凡直接道。 曹子健哈哈大笑：“也算缘分吧。我去寻玉落姑娘，如今极乐城这里的生意大多是她在帮忙打理。” 江凡道：“极乐城最重要的不是生意，你记得一件事，若当真有性命之危，可以来极乐城避难。” 曹子健神色一动：“这里……” 江凡道：“我和城主有些交易罢了，不要轻易动用这关系。” 曹子健有点赞叹：“你这人到哪都有人相助。” 江凡道：“得道者多助嘛，行了，办你的事去吧，记住了，有点分寸，别惹姜琪不愉快。” 曹子健拱手来了个九十度大礼，拉长声调：“大舅哥且放心，小弟去也。” “滚！” 没好气的给他一脚，江公子却并未去往金玉楼，而是悄然隐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他再次出现，已经是在城主府。 探手捂住正在伏案书写的金冠女子眼睛，阴阳怪气道：“猜猜我是谁？” 后者没好气的用脚后跟踩了他一下：“除了你谁还能这么轻松进来，瞎闹腾。” 江凡哈哈一笑，放下手，探头看去：“阿姐在写什么？” 城主放下笔道：“写诗。” 江凡一愣：“阿姐也会写诗？” 一眼望去，却发现是在抄写自己的明月几时有。 城主轻轻吹干墨迹：“用狂草抄写这首诗词，倒是不太对。” 江凡笑了：“喜欢就好。” 城主眯眼看看他：“阿姐喜欢诗，不知道是否有人喜欢人。” 江凡愣了下，“人？谁？” 城主哼了声：“我极乐城少了谁，做城主的心里难道没点数？” 江凡哈哈一笑：“我说阿姐怎么在抄这首诗。是，我见过她了。” 城主看着他：“上次你问我从哪里捡到梦婵娟，我就知道你这小妖怪心里有事。用上了？” 江凡点点头：“没暴露，她的作用应该更大。” 城主道：“她还能信任？” 江凡道：“从此以后，她只是梦婵娟。” 城主盯着他看了会，忽然摇摇头：“我就说某人可能喜欢人……” 江凡赶紧摆手：“可没这事儿啊，阿姐想多了。” “想多了？”城主不屑：“她可不是一般人，你对人家又没别的好处，不是征服了人，能有这般信心？” 江凡尴尬一笑：“这个真没有。” “这个可以有。”城主嘴角勾起。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此次我来，就是提醒阿姐一下，要配合一下梦婵娟。” 城主道：“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不问你到底要她做什么，但是婵娟是个好孩子，别辜负了人家。” 江凡无语：“咱说点别的不行嘛……” 城主哼了声：“你除了女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大秦女帝、魏国公主、天下第一寡妇、太华圣女、天魔殿魔女……” 江凡赶紧打断他掰着手指数数：“行了，行了，阿姐，咱还不如说诗文。” “诗文？”城主忽然瞪他一眼道：“给这个写，给那个写，就是没给阿姐写过！” 江凡挠挠头，这咋还生气了呢？ 随即道：“这还不容易，且看我信口作来。” “信口是吧？对付是吧？”城主柳眉倒竖，目光大为不善。 江凡赶紧干笑：“哈哈，不是不是，我这是早有准备，所以才能信口作来嘛，早就想送给姐姐了。” “这还差不多。”城主白他一眼，却带着希冀的神色：“快说说。” 第1081章 天机枢秘殿 江凡咳嗽一声，装模作样的踱了几步：“学就阴阳八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古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 城主一怔，喃喃品味一番，忽然神色有些波动：“弟弟这诗……有意思啊。” 江凡轻轻握住她的手：“为家为国，甘心接受使命，阿姐……辛苦你了。” 城主眼中波光一闪，似有些激动，却很快压制下去。 “弟弟这一趟皇庭之行，感悟颇深呢……” 江凡拉着她席地坐下：“皇庭……比我想象中水还深。” 城主面色有些怀念：“说起来，多久没回过家了…………他还好吗？” 江凡点点头，却露出一丝笑意：“还是痨病鬼一个，做鱼还是那么难吃……” 城主噗嗤一笑，随即狠狠弹了下他的脑锛：“哪有这么说自己老子的！” 江凡揉揉脑袋：“哈哈，他就这样，还能说啥。” 城主白了他一眼道：“父王可不容易，这一趟，对他而言恐怕是拨得云开见日月。” “他能忍着呢，愣是没暴露半点，比我俩强一万倍。”江凡笑道。 城主道：“但你不要小看皇祖父，他可不简单。” 江凡颔首：“说实话，我也吃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看出来端倪。但他城府太深，我都觉得可怕。” 城主道：“皇祖父的想法，从来没人真正看透。但阿姐要提醒你，在弄清楚之前，千万要小心。毕竟……当初你遇险，至今我们都没查明幕后真相。” 江凡摇摇头叹息一声：“这就是皇家……” 城主抚摸着他的面颊：“弟弟，阿姐知道你不喜欢，但喜欢不喜欢，都是你的家人，这个家，就这般模样。” 江凡嗯了声：“我有分寸。这一趟皇祖父册封，说实话到现在我还吃不准他真实想法。” 城主道：“镇国西天王，监国圣使，这两个名号单独拿出来都大有深意，何况同时给你。说实话，我都不理解，为什么非要把你这般架在火上烤，动辄就是万劫不复啊。” 江凡有点无奈：“册封确实来的太突然，我本来没想这么早见面。” 城主道：“世事多变，哪能一切随心安排。该来的总会来，既然已经发生，你便打起精神应付就好。” 江凡道：“我明白，他们都给我出了难题，总要看看我如何解答。” 城主道：“秦国，皇庭，泰岳，你夹在中间，极为不易，方才你还说姐姐辛苦，其实你才辛苦……” 江凡忽然笑了：“说件事，阿姐可能不信，我还真就不辛苦，挺好玩的呢……”他咂咂嘴道。 城主一愣，随即笑颜如花：“这才像我的好弟弟。” 江凡咧嘴：“我是天下大妖嘛，天生祸祸人的，哪能被人轻易祸祸了。阿姐放心，我心态好着呢。” 城主咯咯笑道：“还蹬鼻子上脸了，天下大妖，我看你就是个小屁孩！” 江凡不满道：“十八了，成人啦。” 城主瞅瞅他：“哎呦——成人啦？该结婚生子了呗？嬴无双同意不？放心，你和她没血缘关系……嗯……行过房了？” 江凡就怕提这种事，赶紧打断：“阿姐啊，我还小……” 城主笑的花枝乱颤：“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不靠谱的小毛头。” 江凡尴尬，果断转移话题：“阿姐，说起来，您当初为何就能确定我的身份？” 听他说这个，城主才慢慢收敛笑容，“你不懂……这是直觉，虽然，你很不一样了，但我感觉得到，骨子里，你还是平安儿……看见你第一眼，我就确定，这件事，不需要证据。何况，你也不缺证据。” 江凡想了想：“可是，那时候我真的不想和这天下江湖扯上关系，好不容易失忆，人生可以从头再来，只想简单平淡过完这一辈子。” 城主道：“有些人生来就带着使命，逃避不开的。就连凡人皆如此，何况身为天潢贵胄，皇子龙孙。但阿姐了解你，不会强求你做任何事，将来若是你不想要这极乐，阿姐也会遂了你的心意，只是，人做任何选择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要付得起。” 江凡沉默一阵：“我明白，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城主道：“刚才还好好的，别又这么老气横秋。” 江凡笑了，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事：“阿姐，你看看，这东西你认识不？” 城主只看一眼就是一愣：“天机阁中枢秘钥？父王把他给了你？” 江凡一愣：“秘钥不是天狐三宝么……” 城主摇摇头：“天狐三宝确实是天机阁的象征，但天机阁真正的中枢密室，是天机枢秘殿，而钥匙一直掌握在父王手中。” “天机枢秘殿？”江凡奇道：“这个我还没听说过。” 城主道：“这是机密中的机密，也是最高机密。极乐天狐可以竞选，但只有得到父王认可，才能真正执掌天机枢秘殿，成为名副其实的天狐，而这个时候，也才真正意味着父王认可了你这个传承人，否则……还未必。” 江凡不由吸了口气：“原来如此，这枢秘殿到底做什么的。” “如果说极乐的核心就是天机阁，那么天机阁的核心就是天机枢秘殿。这里存放的东西都了不得，首先，有全部极乐众的名单，可不是那份简单的名录，包括所有核心秘谍，以及与极乐有特殊重要关系的记录，同时，这份名录还将每个重要人物的来历和情况都整理得非常清楚。比如王璇玑，他有着多重身份，但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只有这里才有记载。” 江凡心神一动，前段时间在楚国，王璇玑身为千机门三大始祖的由来自己就不很清楚，如此看，枢秘殿才能查到真正的来龙去脉。 “所以说，当初天狐争夺战，您敢放任王璇玑施为，便是因为知道某些事情？” 城主道：“不错，青金秘钥虽然不在我手中，但锁却在我手里掌握，那里面的东西，昔年我都看过。父王将这东西赠给你，其实是给我看，要我知道，他已经确定了你的身份，可以彻底放手施为。” 第1082章 极乐秘史 “原来如此。”江凡并未对于他们还防范了一手感到有什么不妥，毕竟这个乱世，绝对的信任还是很难。如今自己才算真正登堂入室，执掌极乐。 “枢秘殿可不光存放了这些，还有许多王朝和大人物的秘辛，都是极乐城数百年的成果，只可惜屡遭大变，如今这些东西也十不存一。” 江凡顿时点点头，这也很好了。原本他还一直奇怪，为什么天机阁虽然包罗万象，但并非如自己想象一般，记载了诸多顶级机密，原来都藏匿在枢秘殿中。 “只不过，你也要注意，时过境迁，人和事都在变化，就算枢秘殿的东西，也只能做参考，而不能完全奉行。” 江凡表示明白，这是个简单的道理，惟有变化才是永恒的不变，完全相信谍报密录还不如不信，人更应该审时度势用自己的头脑去判断。 “第三，里面还有许多宝贝和财富，这都是数百年极乐搜集而来，其实，皇祖父也很想得到，毕竟这庞大的财富，对于大周复国有天大用处。” 江凡不由感慨，影卫数百年，搜刮的财宝得何其惊人，没想到一下子成了自己的。 不过城主很快就打消了他的念头：“你也别想太多，这里面的绝大部分早在影卫叛逃之前就被皇庭弄走了，事实上这个极乐城和天机阁都是新建的，是原来的仿制品而已。不过，依旧是惊人的财富，但是……” 她笑着道：“从长远来看，你迟早会赚到更多，这一点阿姐可不怀疑，这才区区两年，你就已经是天下第一富豪呢。” 江凡道：“这可不是我自己的努力，光是巴清就占了六成。” 城主道：“人都是你的，还不一样？不论用什么方式得到，得到就是得到。” “哈哈……”江凡可不想再扯八卦，赶忙道：“稍后姐姐带我去看看，我当真需要一些资料充实脑袋。” 城主点点头：“都是你的，不急在一时。既然父王已经传给我信息，有件重要的大事你首先要知道，就是极乐城的真正由来。” 这个，恰恰是江凡最为关心的，便凝神倾听。 “极乐，始建于周兴元二十四年，前身，乃是太祖皇帝贴身秘卫……” 城主娓娓道来，江凡才终于清楚了这暗黑王国的前世今生。 当初太祖皇帝接受禅让，实际上是因为手中强权，凤家已经无力抗衡，为了保全火种，于泰岳禅让，博得了一个护身名号。 但是太祖皇帝根本不可能对凤家放心，便授意自己的贴身护卫统领建立了影卫，除了排除异己，执行秘密任务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监视和制约凤家。 影卫具有先斩后奏，独行专案，监察一切的权利，自太祖皇帝以来，可谓权势滔天，乃是大周光明正大的形象之下，真正的暗影帝国。 可后来，随着大周的日渐衰弱，豪强四起，天下群雄再也按捺不住野心，一时间天下大乱，群雄争霸。 大周为了延续，不得已各种花式分封，包括之前的齐国、鲁国、陈国等等都是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 如此，大周强行续命至靖德十三年。也就是自今日起往前推一百七十年左右。 至此，大周所册封的十八路王侯终于在百年纷争中，决出最强的五国，也就是如今的秦、晋、夏、魏、楚。 五国自此开始争雄天下，比当初十八王时代更加激烈。 而当初的人皇显宗皇帝已经发觉大周彻底举步维艰，实在难以延续，便苦思良方，谋求续命。 也就在这个时期，他做出一个重大举措，将影卫独立出来。 这其实是冒着极大风险的，毕竟影卫是当时最为忠心的暗卫，也是人皇手下震慑四方的巨大势力。 可没有办法，显宗为了延续国祚，布置了一个百年大局，设计影卫叛变，用数万人的人头为代价，和影卫彻底划清了界线，让世人再无怀疑。但他真正的目的，是保留力量，并借此让影卫秘密带走了显宗最中意的皇子，以为日后复国计。 震惊天下的影卫叛逃事件之后，影卫在那位天资纵横的皇子暗中谋划下，于五国夹缝中求得生存，建立了极乐城。 至此，极乐宣告独立。 随后，在显宗苦苦支撑下，大周居然奇迹般挺了二十年，进入安宗时代。这位安宗就是平宗的父皇，此人虽然无大才，但胜在不争，倒是让各方面都很放心。 而极乐则在这个过程中，明里收缩，暗图发展，希望有一天卷土重来，恢复大周荣光。 显宗的预见到底还是发生了。安宗无大才，大周越发摇摇欲坠，所有实权丧失殆尽，甚至一度被当时最强大的魏挟天子令诸侯，成为彻头彻尾的傀儡。 眼看大周彻底覆灭在即，不料在七十年前，突然有一名绝世青年才俊横空出世，以高明手段，将这根将熄之烛带上泰岳，强行延续至今。 这位青年才俊，就是五国之相张之陵。 随后，张之陵奔走天下五国，试图以一己之力重新光复大周，却终归敌不过历史潮流，黯然离场。 不过，由于他和一众人杰的呕心沥血，大周到底是在泰岳站住了脚跟，虽然再无实权，成为各方摆布的木偶，却总强过彻底灭亡。 张之陵的时代是安宗末期和平皇时期，平皇与安宗不同，他不但才智非凡，还有一颗真正的人皇之心。更是收揽了如同张之陵这般豪杰无数，可想要挽救大周，实在力所不能及，但他到底是凭借手段，奇迹般在五国和圣地之间再度延续庙堂，至少实现了名义上没有灭亡。 可惜，当初显宗做的太真实了，平皇如同安宗一般，都以为极乐在大周最需要的时候叛离，辜负了历代人皇的信任，视极乐为叛逆，仇恨甚至超越了公然自立为王的那些不臣之徒。 但这个时候，那位曾经出逃的皇子已经垂垂老矣，为了极乐不至于偏离，老皇子经过无数次观察考验，最终选定了当今太子姬宗熠作为秘密传承人。 可太子面临的境况很不好，为了在不被人注意的情况下接掌这股势力。太子效仿显宗，亲手策划了一起皇家事变。 城主说到这里，神色也变得十分黯然，还深藏着一丝痛苦。 第1083章 三太姥爷 “他要将年方十六岁的女儿金城公主嫁给当时老迈不堪又淫乱成性的晋太上王，寻求政治联姻。 结果，桀骜成性的金城公主大闹婚礼，竟然联合青梅竹马试图刺杀这位老晋王，导致其身受重伤，晋国震怒。大怒的平皇当即下令捉拿金城公主。 随后，太子妃的娘家人冒大不韪救走了外甥女，从此，金城公主被打上叛逆的帽子，成为皇庭耻辱。父王……” 城主面色凄然：“父王从此也宣布和我断绝父女关系……” 江凡不由暗叹一声，伸出手臂揽住其肩膀：“阿姐……真是苦了你……” 城主却温柔的看着他：“为了家国，姐姐这点苦不算什么。要说苦，姐姐怎么比得了你，那么小就经历生死……” “你走的时候，我才三岁吧，都记不清姐姐的样子呢……”江凡感叹道。 城主，也就是金城公主微微一笑：“那会儿你还是个小屁孩，天天跟在姐姐后边要糖吃，要抱抱，摇摇晃晃的，路都走不稳呢。” “是啊，没想到，一晃十五年过去，如今我都已长大成人了。” 金城公主欣慰道：“还这么出色，人称天下第一公子，姐姐真为你骄傲。” 江凡道：“后来，姐姐见到了我，一眼就认出我是谁，当时我都不敢信。” 金城公主笑道：“幸亏你贪吃，要不怎么会上了太白居，世人都以为你呆在那三日是在为太白居创造一百零八食谱，却没人知道，你其实在陪姐姐。” “幸好，周铁胆的来历姐姐清楚，否则也未必这般顺利。” 金城公主道：“当然清楚，我走之前，父王就把周铁胆的事告诉了我，说他是可以绝对信任的人。只是我却没想到，父王小心谨慎到这个程度，和周铁胆不作任何往来。而周铁胆，居然也当真听从了父王的话，做事完全以我的交代为准，丝毫没把你的事泄露给父王。” “其实，我也做了同样的要求，想必周铁胆当时很纳闷，也很纠结。”江凡笑道。 “此人忠诚，或许以为这是太子和我们作的局呢。” 江凡道：“我倒是不太像，毕竟当时还太小呢。” 金城公主道：“皇家子弟，都早熟，姐姐不也是十六岁就独当一面？不过，你太让我吃惊了，当初在太白居撰写谍影密章，震惊的阿姐三天三夜没睡着。阿姐可比不上你，可以说天差地别，我能做到这些，是因为背后有个人。” “无痕长老？”江凡下意识道。 “反应真快，可为什么他值得信任，你知道吗？” 江凡摇摇头：“至今没弄明白。” 金城笑了：“傻弟弟，他就是当初劫我出来的母妃娘家人，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操纵，无痕长老，大号唤作姜无痕。算起来，是你我外曾祖父的三弟。” 哈？江凡这次是大吃一惊。 “三太姥爷？姜无痕？” “不错，意外吧，要不是他，姐姐一个十六岁姑娘，如何执掌极乐？当初那位老皇子选中父王的时候，父王选中了我，然后就为我安排了护道者，就是这位老人家。故此，老皇子才放心的将天狐宝座交给了三太姥爷，而我也正是因为他在幕后主导，才能执掌极乐。” 江凡啧啧叹息：“难怪了……难怪说无痕赤忠……” 金城道：“你想不到也正常，毕竟太姥爷的身份非常绝密，只有天机枢密殿才有记录。就算在姜家，他也是默默无闻，极少有人知道这位老人家的存在。概因他醉心武道，少年离家苦修，几乎没怎么回来过。当然也没人知道他醉心的是杀者道，曾经一度号称天下第一刺客，并且创建了天下第三的刺客组织，细雨楼。” “看来，母妃一脉实力也很可观呢。”江凡感叹。 “那是自然，大周衰败，作为历来不变的同盟也是联姻家族姜家也跟着受到极大打击，但是毕竟没姬家这么惨淡。” “那么现如今的夏国姜氏和母妃一脉是怎么算的？” 金城道：“同属姜氏，但夏王一脉在周朝衰落中滋生了野心，如今与主脉家族形同陌路。其实，说起来，当今夏王的老子，就是我们的二太姥爷……” 江凡：…… “不过，你可别指望这位夏王能帮我们什么，他若是知道你的身份，最大想法就是尽快弄死才好。” 江凡目光微微一凝：“他野心这么大么？” 金城摇摇头：“不光是野心，更重要的是，当年你的事里，就有这一脉的影子。” 江凡心中突兀的涌起一股恨意，随后还是压制了下去。 “有没有具体情报？” “没有，你和父王的事水都太深，所以才导致父王谁也信不过，包括我们那位皇祖父。” 江凡缓缓点头，这点他确实也感觉到了，皇庭之中，水深似海，每个人似乎都有着不可名状的秘密。 “所以这次，我也同样谁都信不过，对皇祖父，对三叔都一样。” 金城道：“记住，我们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若是到了一定程度，姐姐希望你记住，就连我，也未必要全信。” 江凡目光微微闪动，却终于摇了摇头：“若活到这种地步，就太没意思了。” 金城沉默片刻，也露出一个笑容：“果然是我的弟弟。父王的儿子，我们一家人，只关心家，在家面前，连国都抵不过。” 江凡欣慰的笑道：“这才对，这才是活着，人不能把自己活成孤家寡人。” 金城却忽然看着他：“孤家寡人……弟弟，你难道没想过，有一天真的坐上那个位置，变成孤家寡人？” 江凡却轻松一笑：“不论什么位置，若是为了它改变本心，失掉快乐，就没了生命的根本意义，我不会被一把破椅子绑架，为了所谓外物让自己违背本性的苟活一世。” 金城听得目光闪动，似乎在想什么，许久才凝视着他：“我们都像极了父王、母后，在我们眼里，家人重过一切，我希望你相信，阿姐会永远支持你的想法，不论你到底要不要坐上那个位置。” 江凡感动道：“多谢阿姐。” 第1084章 宿命之战重启 金城拉着他的手：“一家人，谢什么。不过你一定要明白，想要开心，快乐，就要有权势，我们的出身决定了这一切，只有站在至高无上，才能保护自己和家人，才能让自己过想过的日子，否则，没人会让我们如愿的，我们，都会死。” 江凡呆了呆，他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可那，就意味着，要做至尊…… “所以，回到极乐，接手这个你务必掌握在手中的杀器。我已经告诉了你它的由来，现在你必然也明白它代表的意义。” 江凡怎能不明白，极乐，其实就是大周刻意切割出去的火种，就如同凤家通过禅让保留自己的火种一样，只是方式不同。 除此之外，它还是一把绝世利剑，出其不意的杀器。 “阿姐执掌极乐十五年，深知掌控它有多难，此前对于很多事并未帮忙，反倒让你亲身经历，就是想让你懂得，极乐不是个善良之地，你只有和他们打过交道，博弈过，才能知道其中的幽深黑暗。” 江凡慎重点头：“至今才明白阿姐真正的苦心，弟弟以前有些太自以为是了。” 金城道：“不，你有骄傲的本钱，你不但出身无比尊贵，更有着冠绝天下的才智，该骄傲，这样，天下英雄豪杰才会倾慕，才会归心。但不能自负，自负就是败亡的开始。” 江凡深以为然。 “说起来，这个凤辰就是吃了过度自负的亏呢。” 金城道：“凤辰我之见过两次，对此人并不了解，不过凤家势力却非常庞大，几乎隐藏于世间各个角落。其父凤天南也的确是一代人杰，资质才能不下于皇祖父。数百年来，我影卫与凤家人明争暗斗不断，也算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在天枢殿秘本中都有记载，你要认真了解。” 江凡笑道：“这可是好东西，等我回头好好研究研究。这一趟我破坏了凤辰的机缘，恐怕我不找他，他迟早也会找到我。” 金城道：“虽然你提前安排极乐众阻击凤辰援兵，但梦婵娟走之前还是知会过我，从这一点上看，她确实对凤家深恶痛绝。我想她也能替你在保守一段时间秘密，不过匆忙行事，漏洞还是很多，以凤家的能力，找到真相只是时间问题，你要提早准备。” 对此，江凡却并不怎么在意：“我等着他呢，难道他以为，这样就完了？我还有一重隐藏大礼没送上呢……” 金城就是喜欢弟弟这自信的模样，忍不住有点开心：“呵呵，好啊，姐姐也很想看看，凤辰能有多倒霉。” 江凡叹口气：“只是想弄死他太难了，这家伙的修为不次于五年前的小翠，估计和凌云是同一等级，若是能再收起自负绝对是非常可怕的对手。我还真是很担心，这样一重重打击下来，把他反逼成一个像样的对手。” “那要看他的心性，但我劝你有机会还是要一击绝杀。”金城凝重道。 江凡苦笑一声：“我也想，可惜，没有好机会。时机上也不太合适。” “你担心泰岳？” “泰岳中有人很支持凤家，挖不出来麻烦很大。而且凤家在大秦和其他四国层层面面布置了太多暗子，一旦凤辰出事必然激起滔天巨浪，有凤辰在，他们会等，会忍，没了凤辰，凤天南绝对会不管不顾彻底发飙。说起来，也是凤辰把凤天南逼到这个境地，他可是杀光了所有手足，整个凤家新生代除了他自己，后继无人呐。” 金城道：“你所谋大不同，才在乎这些。但嬴无双当真会在意？其他人当真会在意？你擅长阴谋兵法，好好布局便是，以姐姐看，凤辰该杀就要杀，不论有没有凤辰，凤家起事都是必然，只不过早一些晚一些罢了。而你也不要觉得，除了你自己之外，没其他针对凤家设计些什么，未来变化说不定呢，顾虑太多反而会错失良机。” 江凡倒是一愣，继而点点头：“也对，我有点自以为是了。世上敌对凤家的，可不只是我一个。唯独……” 他缓缓道：“我和小翠暂时还不想弄死他，有个特殊因素……这货，有大用啊……” 金城目光闪动：“很好，连他都敢利用，你们二人的气魄到底非常，那么姐姐就不管了，唯独提醒一句，一把太过凶厉的兵刃通常也很难掌握。” 江凡点点头：“放心，阿姐，我心里还是有数的……但是……”他目光泛起冰冷：“对待凤家其他人，就没必要那么客气，世上真的不需要暗朝这种东西。” 清除暗朝本来就是极乐的使命，金城闻言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那么……开始吗？” 江凡沉思片刻：“开始吧……秦国已经动起来，我们再一策应，必然会引发连锁反应，凤家想藏也藏不住，我就是想要把他们都逼上水面，太阳之下，谁怕谁？” 金城毫不畏惧：“这是宿命之战的重启，极乐隐忍一百多年，不能把使命忘了。有了凤家，极乐反而会更加团结一致。” 江凡点头，金城看得很清楚，这一百多年，极乐自顾自发展，虽然身处各方势力旋涡之中，却没了最大的对手。时间久了，难免人心思变。 极乐自从叛逃，凤家很乐意看见皇庭和极乐的对立，故而并未太过针对。虽说这是显宗想要达到的效果。但极乐和凤家根本也没有调和的可能性，战争迟早来临。 而江凡因为某些缘故，已经从秦国开始制裁凤家，不管愿不愿意，他代表的极乐，也都要与凤家再度开战。 而这场战争一旦开始，谁也不知道要打多久。 “做好持久战的准备。”江凡沉思着道。 “极乐一百多年积累，打得起。”金城傲然自信。 江凡道：“这次，不仅仅是极乐和凤家单独恩仇，还牵扯了太多势力，太多复杂格局，牵一发而动全身，务必小心行事。” 金城凝重道：“放心，一切由你做最高决策。” 江凡到：“很多事你都知道，但有件事我还是得提醒下，黄泉宗，也要被牵连进来了。” 第1085章 黄泉入局 金城道：“你嫁祸的手法不太高明，破绽百出，凤家不难查明真相。为何如此匆忙？” 江凡道：“突发奇想。说实话，用黑暗对付黑暗也是一种不错的手段，但唯独我对黄泉宗了解太少。这次也突发奇想，既然黄泉宗有问题，不如先让他冒出来，看个究竟。” 金城道：“黄泉宗自诩为地府使者，接引人间亡灵，一直在黑暗中行事，但势力惊人，高手如云。你同时树立这么多敌人好吗？” 江凡想了想：“是有些草率了，虽然我仓促做了个局，但不知他们和凤家的具体关系，会不会真的干起来。更不知道黄泉宗背后到底是不是鬼帅，这都是问题。但他们不该想要效仿极乐，建立一个新的世外鬼蜮。” “效仿极乐？”金城倒是一愣。 “阿姐难道没理解？黄泉宗建立丰都城，在我看来，其意义和极乐差不多。” 金城略一思忖，有些恍然：“你这么说倒是有些类似。但，至少暂时可以相安无事。” 江凡道：“不可能的，若黄泉宗背后真是鬼帅，问题就太大。更别说我背后的魔帅和鬼帅根本就不共戴天，对上是迟早的事。还有，我为了对付凤辰，抢了他们得宗门至宝，哪一样都不可调和。” 金城含笑点了他脑门一下：“你呀，真是个惹祸精。黄泉宗在民间传说中可是鬼门，阴气森森的，诡异的很，既然招惹了，晚上可得小心点儿。” 江凡哈哈一笑，摸摸脖子：“倒也是，说来也怪，自从黄泉宗出来之后，总觉得后脊梁骨发凉呢。呵呵……” 枢密殿虽然是内间，却比外屋天机阁更大的多。不过大多数存放的都是财宝，至于秘本只有寥寥几本。 金城也很遗憾，说本来很多，但在屡遭大变中遗失了太多太多，如今可谓十不存一。 即便如此，江凡也很满意，至少填充了许多自己不了解的信息。相信都看完之后，能对许多事有更清晰的视野。 “枢密殿中的一切，只有你、我、老狐、父王四人……和一只老鼠知晓。”金城提醒。 “老鼠？”江凡一怔。 金城淡淡一笑：“很快，很快你就会见到他。” 江凡点点头，看着周围道：“父王是个很谨慎的人。” 金城道：“比你想象中要谨慎，更隐忍。但他都是为了子女，毫不夸张的说，虽然我被逼上这条路，可依然要承认，我们的父王是天下最好的父亲。” “也是个，很厉害的人呢……”江凡想着和太子见面的样子道。 金城道：“所以……有些事你该知道一下，这也是我特地想带你来这个秘地谈话的缘故。” 江凡见她的表情忽然凝重起来，当即凝神倾听。 “我离家太早，为了保护秘密，和父王联系几乎断绝。但有几件事我还是清楚的。第一，父王的身体并非这个样子，他从前是天资超凡，英伟神武的。但被人陷害，差点丢了性命，然后被高人所救，习练特殊功法，才造成这副病恹恹的状态，而这，也成了他最好的伪装。” 江凡眼神一动：“迫害他的人，和救他的人都是谁？” 金城摇头：“不知，和迫害你的人、救你的人一样，都很神秘，父王也从未透露。而这，也是造成父王一直隐忍的缘故，幕后黑手通天彻地，不找到根源，迟早还会发生。故此，父王干脆伪装成一副痨病鬼模样，似乎对自己的明天和一切都失去了欲望。但这就是我告诉你的第二点，他并没有。” 金城带着一丝倾慕：“父王的心，也并非在于那高高在上的皇座，而是在你我身上，尤其是你。他做得一切都是为了你。这么多年来，因为你的死他的确一度失去活下去的动力，但因为还有母妃，还有我，还有你的仇没报，所以他在苟延残喘。除了要报仇，他对你的死始终心怀疑虑，他一直在寻找，除了仇人，他还带着那渺茫的希望。他，真的是个好父亲。弟弟，一定要记得这一点。” 江凡愣了下神，缓缓点点头。 这是一位父亲，真正的好父亲，纵然是自己这个特殊情况，却也从灵魂深处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悸动。 不管如何……这是自己欠下的债，必须自己来还。 金城继续道：“第二件事，还是为了你，父王启动了尘封已久的潜龙计划。” “潜龙计划？” 江凡一呆。 “不错，但不要问我什么是潜龙计划，我还是不知道，没骗你。不过我相信，很快你就会发觉在你身边开始有许多不同，不要太过意外，要相信父王。” 江凡看着她，缓缓点头。 她将手中的青金秘钥按在江凡手心：“虽然我不知道潜龙计划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它涉及到一些雪藏已久的人。这秘钥上面有七个凹槽，分别可以镶嵌七块不同样式的宝石，每一块宝石的持有者，都是一位护道者，你可以相信他们。” 江凡愣了下，郑重的握紧秘钥，“好，我记下了。” 金城道：“第三件事，我说过，我们一家都是以家人为天。可惜，自从你出事，母妃便昏迷不醒，至今已有十二年。那是你我的责任，一定要救醒母妃。” 江凡愣了下：“太子妃……母妃不是传说已经……” “并没有。她只是失去了神志，我要告诉你，唯一能救她的办法，在凤家。” 凤家？江凡这次是真的惊住。 “不错。”金城缓缓道：“凤家有涅盘传说，能救治如母妃这般情况。我要你找到它。” 江凡心神一动，小翠也曾经说过，玄凰经也有这个说法，不知和凤家的有何不同。 想起小翠，江凡猛地想起曾经听过的一则秘闻。 “你刚才说，如同母妃这般情况？” 金城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心思细密，很好。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并非只有母妃一人如此。还有一位……” “淑妃！”江凡恍然。 “正是。嬴无双的生母，和我们的母妃很意外的出现了同一种状况，不只是巧合，还是真的意外。但对你，都是责任。” 江凡吁了口气，可不，亲娘和丈母娘，两个妈呀。 第1086章 两个植物人? “按道理讲，嬴无双若不嫁你，我也懒得管淑妃的事。你知道，淑妃并不是我们家族的血脉。可对你我来说，就算她不是嬴无双的亲生母亲，我们依然得管。因为……周铁胆。” 江凡道：“太白居三日，你和我说过这个问题。最后一任鲁王，周莽夫的后裔，周铁胆的妹妹，周玹若。” “对，周铁胆和无痕长老一般，都是赤胆忠心之人，从你出世以来，他是第一个默默守护在你背后的人。从这一点，就不能辜负。” “弟弟心知肚明，姐姐放心便是。”江凡正色道。 但他很是怀疑，怎么会出现两个状况完全一样的植物人？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金城道：“这件事很古怪，我们一直在暗中调查，可惜除了发觉她们二人状况异常类似以外，没找到什么关联线索。母妃是因为你的事，而淑妃则是为嬴沛所害，时间、地域、人物都没找到什么关联。姐姐能力有限，这件事还要看你。而且我要提醒你，淑妃的事凤家知道，想必他们不会放弃拿着个胁迫嬴无双。” 其实，江凡有点不相信嬴无双会被此事胁迫，但不知为何，骨子里又有些相信。毕竟自己可是知道，传言中的杀兄弑弟并不存在。再比如这次忽赤山之行，明明是个铲除凤辰的绝好机会，小翠却没有出手，除了自己知道的外，会否也有此缘故在内？ 江凡道：“如今淑妃何在？” 金城道：“那你要去问问你娘子了。” 江凡道：“你不觉得这件事还有两个巧合？其一，母妃为周皇族，而淑妃名义上也是皇族。其二，无论是周朝人皇，还是秦国女帝，都和凤家过不去。” 金城道：“我也想过，故此千方百计寻找关联，但一无所获。你此后要和这三方深入打交道，很有可能比我更能获得情报。” 江凡认真点点头：“好，做这件事，我确实比你有优势。交给我吧。对了，说起淑妃，陈国公主对她一直深恶痛绝，此人在皇庭到底是站在哪一方？” 金城道：“我们这位姑姑可不是对淑妃一个人，是对整个嬴家。当年皇祖父为了谋划，分别让秦国公主和陈国公主下嫁两位异姓王储。便是秦国嬴沛和陈国白浮，后来，嬴沛之父惠王灭陈，白浮力战而死，家族败亡，只留下她一个寡妇，自此结下不可开解的仇恨。我们这位姑姑一心想要灭掉嬴家报仇。至于她的站队，很明显，谁帮她灭秦她就帮谁，这么说，你心里有数了吧。” 江凡沉思片刻道：“白家可还有其他后人？” 金城道：“白家王族几乎死绝，但却有个传言，白浮的五个儿子中有两人有些古怪。三子白良丧命大火中，但有人观遗骸认为骨骼不对。四子白安据说早年被叛国之臣大将雄壑裹挟逃去了黑山，当时来算失踪超过一年。世人只是估计他已经不在人世。” 江凡听着，眼中慢慢露出若有所思的光芒……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金城有点奇怪的看着他。 江凡笑笑：“没什么，多了解点内情总有好处。” 金城轻笑一声：“你呀，心思如鬼。好了，不说这个了，还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她起身取过一个黄铜匣子：“这里面有一卷经书，乃是我周室无上玄功——皇道龙极功中卷，当初你只修炼了上卷，尚未开始修中卷，如今你年龄也到了，虽然不知资质改变会否有影响，但我人皇天功，你还是应该认真修炼。拿去吧。” 江凡一惊，没想到这竟然是皇道龙极功中卷，赶忙小心翼翼接过来：“多谢姐姐。” 金城这才吁了口气：“好，姐姐该交代的都差不多了，换你说说封地的事吧。镇西王殿下？” 江凡哈哈大笑：“阿姐拿我开心呢，好吧，这一条土地名义上已经册封给弟弟，姐姐的极乐城要不要归顺镇西王？” 金城眨眨眼：“按理说，当年极乐和五国有过不成文的协定，此地归属极乐独立所有，姐姐可应该极力反对此事。” “但是，这可是人皇赐封呢，师出有名啊。”江凡摊手笑道。 “人皇这是针对极乐有小心思，看看极乐到底会如何反应。那我们该如何反应才好呢？” “是啊，怎么搞才好呢？说起来可不只人皇，五国都看着呢，有人要来抢极乐的地盘喽。” “这可忍不了。”金城笑意盎然。 “忍不了就打？” “跟摄政王打，还是跟镇西王打？” 金城道：“摄政王名不正言不顺，他要以秦军动手，远了不说，邻居魏国都不干。镇西王么，不过是空壳子皇庭册封，倒是可以考虑。” “可镇西王虽然不能动用秦国势力，自己的手下也不少呢……” “所以，极乐需要结盟。” “哦？这一块土地上，姐姐想要和谁结盟？” 金城笑了：“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嘛，你要得地盘可不只是极乐城，似乎还有个悬壶天瀑……” 江凡一拍手：“好咧，我等姐姐的好消息。” 金城道：“黄三歧啊，加入诛妖盟这么久没动他，难道以为我弟弟会惯着他么？” 江凡笑道：“只是缺少个好机会，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甚好，连他背后之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不说，未必不做哦。” “先占大义上风，这也是优势嘛。” “好，阿姐可要派人去找那黄沙水蛇密谈啦，不过弟弟总要先做出点样子来，好让姐姐名正言顺。” 江凡笑道：“很快，姐姐就会看到。” 说吧两人举起手掌空中一拍：“合作愉快！” 接下来的数日，江凡完全沉浸在枢密殿秘本中。 许多记录都让他震惊不已，要么啧啧称奇，要么心中发凉。 但很可惜，正如金城所言丢失了太多。起码他目前关心的有几件事便缺乏记载。比如悦来商号的幕后。 极乐谍报虽然通达八方，但毕竟不是真的能做到无孔不入。毕竟这天下太大了，而且绝大多数的事都在不断变化中。 除了许多不能改变的事实外，剩下的江凡都只能当参考资料看。 并没能看完，江凡就要离开了。 秦国还有太多事等着去做，尤其某些事不能等。 于是，没过多久，凡人居的人就发现正在和江小鱼玩闹的王爷身边又多了个王爷。 见怪不怪，真真假假的，凡人居的人才懒得过问，反正都当真的处理就好。唯独大家心照不宣的是，每次后来到那个基本就是真的。 而这次，连这都不用。虽然灰太狼带着小毛球出去打猎没回来，但看江小鱼一下子就丢掉先前那个王爷，甩着尾巴扑到后来者脑瓜顶上啪啪拍打，就知道谁是正牌货了。 第1087章 家中琐事儿 被弄了一脸水的王爷很嫌弃的把江小鱼揪下来，飞起一脚踢回湖中。 下一刻却被林南燕撞了个满怀：“嘻嘻，王爷回来啦，嗯嗯，有点汗味儿，好闻……” 江凡无语，将她也扒拉出去，才把自己丢在躺椅上，双手枕着脖颈，舒服的呻吟一声。 “还是回家好啊……” “家里当然比外面野舒服嘛，起码吃喝要享受的多。”林南燕将瓜果给他推过去。 “大冬天的，瓜果还挺新鲜……”江凡捏了一片西瓜道。 “你有什么好意外？大棚里的，田老前日来书房查阅资料带过来。” “哦？看来产出不错，要不田老也不会这么大方。” “应该是，要不骊山也不会弄了个庆丰节，听说可好玩了，只可惜……”她嘟嘟嘴巴：“我怕露馅不敢出门，你可要补偿我。” 江凡愣了下：“庆丰节？” “定在每年十月初十，田老和二十四节令使商议决定的。” 江凡点点头：“好事儿，骊山人不能外出，是需要点儿有意思的活动。” “我不管，你要补偿我！” “好好，回头我带你去逛骊山夜市总成了吧。” 林南燕顿时眼睛发光，骊山夜市她可是向往已久，只可惜，没王爷允许，就是凡人居的人也不能随意去骊山。 正当她欢欣雀跃的时候，江凡倒是有点意外：“今天家里怎的这么冷清？” 林南燕瞅瞅他：“懵了吧？马上要过年节了呀，他们都出去准备年货了。” 江凡一呆，这才想起来，不知不觉又是一年过去了，只是在外面忙忙活活，居然没想着这个事儿。 “是啊……又一年了。入世历，十三年，要到来了……” “入世历？啥入世历？”林南燕一头雾水。 江凡笑笑摇摇头：“没事，我自己个的一种时间计算方式。这段时间家里如何？” “嗯……事情不少呢。” 林南燕叽叽呱呱开始跟江凡叨咕起来。 总体来说家里大体有这么几件事。 头一桩，在顾北雁主持下，解语花姐妹的乳母和龙一订婚了，婚礼计划在新年初六。她一说江凡就愣了，高兴中，连连感叹自己太少关注家里人的动向。龙一四十五岁，两人年龄相差无几，倒也正合适。 第二件事，顾北雁由于内伤治愈，突破了，如今进入大尊者巅峰境。 又是一件大好事，雁子这些年很不容易，跟着龙鹰卫征战杀伐，落下一身暗疾，如今在老家伙的巧手下总算全部治愈，身体恢复，修为突飞猛进，一跃跨入大武尊巅峰。 第三件更让江凡惊喜加意外，张宰辅和花娘已经定下良辰，就在大年初三成婚。 哎呀？江凡大为兴奋，老师这是想通了？看来在前卫的骊山呆久了，老人家心思八成也起了转变。而花娘多年的心愿总算完成，大喜事一件。 第四件，蒙毅出征归来，居然变了性子，整日里把自己关在书房苦读兵书。甚至屡屡找到宇文澄心请教文字，两人关系也越发走近，蒙毅甚至带她去见了家长…… 江凡不由大为好笑，这货在百渠吃了亏，总算有所进步，而最意外的，倒是两人居然去见了家长。 据林南燕说，蒙武将军对宇文澄心一百二十个满意，当场就把传家宝送了出去。如今就在宇文澄心手腕上戴着呢。 蒙夫人更是频繁催婚，十天来了十二趟，弄得宇文澄心躲在库房都不敢出来了。 江凡也真心为两个年轻人高兴，都是才貌双全，而且算是自由恋爱，同时由于宇文澄心乃自己徒儿，门户上也绝对配得上蒙家。 难怪蒙武满意的不行，没几顿酒就闹得人人皆知，逢人便说他儿子要娶逍遥王的弟子，扮演了一回大嘴巴。 第五件事，老星君收了个记名徒弟，就是被嬴沛聘来夜闯书房的那位。江凡都没顾上找时间去瞅瞅呢。 而让他意外的是，在扶桑岛上，老星君也没说这件事。 林南燕告诉他，这个弟子名叫石申，在星象方面非常有造诣，甚至指出了老星君许多谬误。 只不过由于江凡未归，石申还在地牢蹲着，不过此人倒是无所谓，整日里在地牢写写画画，墙壁都让他给画满了，看样子只要有书籍笔墨，这家伙待上一辈子也不妨事儿。 而且，听说老星君和这位新弟子加上上官婉儿三人要着手编纂一部天文着作。 这倒是见家长里短之外的大事。江凡也不由多问了几句。 其实，为了避免过度超越时代，也不想磨灭他人的探索精神，江凡只给过老星君一些简单的天文资料。如今老星君要写书，绝对是天大的好事，在江凡看来，没准就是古天文学的里程碑。 林南燕说的事情，都是凡人居家里的，并没有多少牵连到骊山或者外界。但第六件事却有些关联。 在巴清主导下，都伦王子成了和左贤王部交易的重要人物。在上一次交易后，左贤王还曾遣人送来书信，提出想要与江凡谈判，放都伦王子回归草原，但都伦犹豫了三天，最终回信，还不想回去。 江凡倒是觉得很有意思，确实，都伦这家伙八成是生错了地方，这厮虽然人高马大，孔武有力，一看就是个天生的草原汉子，但骨子里居然是个文青。 听说现在越发沉迷诗书礼乐，甚至还能做一些简单诗词。若不是那副身材面孔，此人蓝衫飘飘，手拿折扇，还真像个华族士子。 江凡还特别关心了下，他和田落雨的事儿，林南燕告知，这段时间都伦收敛许多，但眼神还是藏不住，经常性偷瞄傻白田——傻白田这个绰号是林南燕送给田落雨的。 如今都伦的心思除了脑瓜子有点格路的田姑娘本人之外，院子里几乎人人皆知，不过都心照不宣的瞒着老田。毕竟都伦这人乐于助人，又能干，说实话大家伙还都挺喜欢的，可不想被老田一个阵法给打没了。 对这件事，江凡也不想插手，良心话，虽然他提倡婚恋自由，但都伦毕竟出身北疆，他心中也老大不愿意，可这种事不好说，干脆不管不问得了。 第1088章 骊山正事儿 第七件事，是关于小貔貅的。这小财迷是院子里的开心果，大家都喜欢用铜钱儿诱惑她干活儿，特别搞笑。 而不知为啥，顾北雁特别喜欢上了这丫头。喜欢到什么程度呢，知道这小家伙爱吃云吞面，就把那个小摊搬到了凡人居所在的巷子里，经常给打赏，那摊主不但更轻松，赚的还比以前还多。 若不是没得到江凡允许，她都很想收了小貔貅做徒弟。 这事儿江凡乐得其成，当即叮嘱林南燕想着转达自己的意思。 在他看来，大雁的生活实在枯燥乏味，无趣的很，能有个开心果调剂再好不过。 “没想到我忙忙活活，都没注意到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江凡觉得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家主。 正说着，忽然有个声音传来：“其实还有第八件事呢，小燕子的。” 在凡人居大雁特指顾北雁，小燕特指林南燕。 江凡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巴清来了。 林南燕当时就咕哝：“我没事，我能有啥事！” 巴清笑嘻嘻坐下：“还说没事，那蒙夫人难道光是为了二儿子的事儿？每回来都瞄你几十遍，偏偏你老躲着。” 江凡不由哈哈一笑：“这蒙夫人有点贪心啊，想一下子弄走我家两个大宝贝？” 林南燕一脸不爽的抱住他的胳膊：“想都别想，没戏，小七这辈子只喜欢公子。” 江凡瞅瞅她，认真道：“我说小七，那蒙田家世一等，文武双全，的确是个世间难得的好男儿，你真就没兴趣？” 林南燕哼了声：“他再好是他的事儿，反正你不能赶我走，否则我就在你家门口上吊，然后天天半夜找你。” 哎呦我去！江凡都无语了，旁边巴清也是乐的不行。 “好好好，你想咋地咋地，没人逼你行了吧，咱家已经有了俩鬼，我可不想再多一个。” 林南燕这才算放过他，知道巴清来自然有事，自己嘟囔着回屋换衣服去了。 “这个林小七……”江凡笑着摇摇头。 巴清道：“王爷啊，小燕子确实很难离开你，不如收了吧。” 江凡一翻白眼：“你怎么也跟着添乱，说正事儿。” 巴清这才正色道：“刚才小七说的都是家里琐事，倒是还有一些事应该说给王爷知晓。” 巴清负责骊山商事，谈的主要也是这方面。 “如今骊山飞速发展，十二坊彻底完善，商业链条非常健全，业务通达五国，甚至远涉北疆。可谓财源滚滚。而且这股势头越发强盛。” 江凡点点头：“自然也惹来更多麻烦吧。” 巴清道：“王爷明见。五国之中不乏高人，似乎已经发觉王爷在用贸易来搜刮财富，许多势力已经开始抵制，造成不小麻烦。” 根据她叙述，主要的来自于这几个方面，其一，晋国司马棘偕王谢两家。其二，魏国曹垣。其三夏国张仪。其四，楚国虞美人。 而最有意思的是，好像还有两股未知势力在参与，即便是巴清也没能掌握清晰线索。 但这两股势力非常强大，几乎在层层面面都能看到他们的影子。 巴清也发觉了这两股势力的不同。 其中一股，就是直接了当的各种阻截打击。在江凡外出的时间，便发生过数次商队遇袭事件。宇文家的车马行也曾遭遇过两次，损失不小。巴清特地召开了会议，重新组织分派了护卫力量。 另一股则玩儿得更高明，他们似乎穿插在各个反秦势力当中，组织这些人一并抵制骊山。严格说起来，这一股为祸更甚，长期如此必然会引发巨大变化。 关于这件事的应对，江凡两人深入探讨了一番，确定了几项应对方案。重点为巴清建议除了必须直销品外，更广泛的采用地域分销形式，江凡皆非常认可。 “还有，对付他们可让上官婉儿协助你。”江凡果断决定动用极乐势力。 归根结底，敌暗我明，难以应对。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他们翻出来才容易对付。 巴清看看他：“王爷，您准备动用背后的力量？” 她何等人，名列天下三智，早就看出江凡背后有一股极为强悍的神秘力量，而上官婉儿很可能出自那里。 “不错，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上官婉儿确实来自某个团体，这件事有她协助，会更容易些。” 随后，巴清提出，要扩大与四疆贸易。 南楚本来就是巴清的大本营，倒是简单些，很多事江凡也清楚，没必要详谈。问题在于其他三疆。 北疆有左贤王开路，但经过这么长时间，草原其他三王甚至金帐王庭也发觉了不妥，纷纷在探查左贤王部的商品来源，隐隐已经发觉了骊山的事。 巴清决定率先出击，与草原展开全面贸易战，把其他三王都拉下水。 江凡只是略一思忖就同意下来。这是迟早的事儿，而且，左贤王在巨大贸易的支持下，越发强盛，这并不是江凡想要看到的。 “通过贸易手段，设法让草原自己乱起来。” 江凡当即说道。 “此事必然要分几个步骤，我已经准备妥当，首先就是让其他三王发觉左贤王从中海量渔利，展开三对一……” 她详细说了自己的想法，江凡连连称赞，属实，自己胜在见识上，要是单论商业操作，跟眼前这位差了不只一点半点。 “北疆的事我完全同意。西疆你打算如何？” 巴清道：“集中精力，先攻略北疆，西疆我也打算同步推行，但不作为重点，毕竟西域之地运输成本太高，目前不是很划算。” 江凡同意巴清的看法，随后巴清说起东疆，也就是海疆。 “海疆被海龙王控制，目前能穿梭于北海到南海之间进行海运的，只有谢家和郑家。而其中谢家主要是造船，郑家才主攻商船运输。” “所以你的意思是和先和郑家做生意？” 巴清道：“海龙王毕竟异族，用心不明，而且他主要是控制海上，没有商品消化能力，郑家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江凡忽然微微一笑：“郑家……郑家最近麻烦可不小呢。” 巴清一愣，她不知道江凡已经在对郑家出手：“莫非……有什么不合适？” 江凡想了想，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不，不，恰恰合适。他们海路别扭，自然要想想别的办法弥补损失，你算是雪中送炭呐。不过，不能以你的名义露面，要找个无关之人……” 第1089章 倒霉的郑家 巴清顿时一眯眼，江凡的话让她捕捉到一丝有趣的信息，只是主子也太神通广大，居然不知不觉已经对郑家出手，什么时候的事儿？ “如何做，还请王爷指示。” 江凡便向她详细叙述了自己对郑家的安排，把巴清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更是忍不住倒吸冷气。 “郑家，也真够倒霉……” 江凡笑道：“也算活该。他们很快会处在非常别扭的境地，你要把握好时机，雪中送炭，然后……” “然后自然是让他们翻个大船。” 江凡哈哈一笑：“心照不宣。” 巴清道：“此事王爷只要把握好时间节点，其他就交给清好了。” 江凡非常满意，巴清可真是天赐的人才。若非有她这样的人，再给江凡一个三年也未必能做到今日。 这，也就是他当初为何处心积虑把此人弄到手，甚至不惜因此放过太上皇一把。 “四疆广阔，短时间根本无法彻底打开，要选择最优方案，最合适的商品，最合适的方式，分别对待。” 江凡最后嘱托道。 “清明白，四疆非一日可攻略，况且，五国我们也不过刚刚入手而已。我之所以想要尽快将攻略四疆的方案提上台面，其实是想要开拓商路，毕竟五国之内，我们恐怕会在不久的将来遭遇很大麻烦。趁着有时间，先行出手安排，到时候也不怕商品积压，能腾出手来好好跟他们周旋。” 江凡深表赞同：“多个准备多条路，我同意。但目下最重要的还是全面打通五国商路，清扫反对势力，你要把大量精力花费在这上面。” “清自然明白。有了上官姑娘相助，清也很有把握。” 江凡知道，她自己手下也有着可观的力量，加上上官婉儿代表的极乐，力量方面应该不缺了。 商定了这些，巴清又说起骊山扩张的事。 女帝下旨，允许骊山扩土千里，如今丈量工作已经完成，骊山高层也出台了治理方案，正在有条不紊的实施。 可这件事同样不是一帆风顺。秦国到底还是有一些隐藏的力量在针对，不过女帝的统治太强大了，无人敢公开作对。 江凡知道此事不可避免，便仔细聆听了骊山高层的对策，觉得非常满意，尤其是张宰辅的办法，让人眼前一亮。 “姜还是老的辣，”江凡赞叹道：“对此事，我没有什么好补充的，就按照老师的办法施为。唯独有一点多加注意，要防范凤家的力量。” 巴清点点头，明白凤家和主子有着极端矛盾，尤其是主上摄政监国之时，大举推动清除暗朝的行动，更是激起了巨大反弹，如今秦国的清扫还在李修组织下强力推行，而反弹也越发激烈，正有如火如荼之势。 “陛下坚决支持，一点没有手软，李修胆气更足，对暗朝下手狠辣无比，而且手段高超，丝毫不逊色他那师兄张仪。在这件事上，暗朝方面应对明显不足，被李相压着打。” 江凡笑了：“李修是个有大才的，鬼谷最强两大门徒之一，当世纵横家，凤家太过小瞧他了，必然会吃大亏。这么的，代我知会李修，近一个月时间凤家混乱，让他不要放过好机会。” 凤辰想要归来，没一个月不可能造好船，就算凤天南派去接应，还有海龙王给他们添堵，有段时间让他们混乱的。 “不过凤家经营千年，星罗卫遍布各地，潜藏颇深，想要凭借大举清扫一战功成也不太现实。”巴清看得很明白。 江凡自然也认同：“说的是，但总能清除掉一大部分，至于剩余的，很难挖出来，只能等待机会，或者动用更有效的手段清理。” “主上的目的似乎在于让世人看到一种态度，不知清说的对否？” 江凡赞许道：“清夫人所言没错，当一件事持续进行，迟早会成为一种趋势，民间朝野慢慢会将凤家视为反面势力。同时我们率先点燃这把火，其他各国也将会逐渐采取行动，毕竟没人愿意卧榻之侧藏着一只幽灵酣睡。” 巴清含笑道：“王爷的比喻颇为形象，这种事想想都别扭而且令人毛骨悚然。总督大人对凤家暗朝也是颇为不爽，这次也提供了不少支持呢。” 江凡道：“哦？老师曾为秦国右相，有他帮忙肯定能揪出来不少星罗卫。” “可不止如此，总督大人提供了一份秘密名录，李大人借此至少清理掉上千人。此后，总督还修书五国门生故旧，号召一同抵制暗朝。” 江凡道：“师傅是看明白了我的用心啊。这可真是及时雨。天下反暗的风潮或许会更快到来。” “天下反暗朝，主上好算计，通过秦国清理行动公布暗朝所作所为，势必更容易激起各国心思。” “只是也未必那么容易，凤家势必也有纵横手段反击，总之，这件事既然开始，就不能停，停了就是输，就是示弱，此后再难推行。” 巴清道：“所以，陛下派出龙鹰卫协助李大人，没有丝毫妥协。” 江凡点点头：“其实这件事，本身就是她要推行的，不过当时机缘巧合，赶上那一场大变故，才把我推到了台前，不过这样也好，凤家在针对我的同时，小翠更有功夫做其他的。” 巴清眼波流转，竟然有那么一丝艳羡：“她真是好福气呢……” “嗯？”江凡一愣。 巴清也忽然发觉，赶忙道：“我的意思是，她得天独厚，不但上苍赐予无上资质，更有着无比的头脑，还有主上在相助，福气确实很好……” 江凡呵呵笑道：“那是，自家媳妇总得自己疼。” 两人又聊了一阵，江公子就越发想看看自家媳妇去。 既然没了休息的心思，干脆泡个澡，换了件清爽衣衫，叫龙四赶上马车就奔着章台宫去也。 这厮如今来章台宫彻底没了通传的必要，就连负责洗水果那小宫女看见他也只是抿嘴一笑。 江凡玩心大起，凑过去涎着脸：“小洛，今日洗枣子了没？” 第1090章 我就是六公子 小宫女一脸害羞的往后缩：“王爷……” 江凡嘿嘿笑着：“小洛越来越漂亮了，将来嫁人了本王可是会想念呦……” 小洛手忙脚乱，落荒而逃。 江公子心情大好，扯着嗓子喊：“赵高，赵高？死哪儿去了？” 没几秒钟，就看见赵高从后面绕了出来，看见江凡一脸惊喜，小碎步紧倒腾，几下就跑到江公子面前，躬身一个大礼，满脸堆笑。 “王爷，您可回来啦，想死小人了。” “滚蛋！你他娘的就靠一张好嘴。”江凡笑骂一声：“俺媳妇呢？” 赵高早就习惯了他这无耻嘴脸，陪笑道：“陛下，在内书房。” 内书房？听到这三个字，江凡忽然觉得心里一突突，就想开溜。 只听见一个不善的声音遥遥传来：“给我滚进来！” 江公子顿时后悔，草率了，不如好好在家睡觉的…… 小心翼翼推开内书房的门，就见小翠正坐在桌案前，纤长的手指轻轻叩着桌子，上面放着两封信。 江凡心里咯噔一下，那两封信显然是当初自己批改的凤家来函。这就是证据啊。 那一下一下手指叩击桌面，在江公子听来就好像催命鼓点，蕴含大杀气。 但跑是跑不掉了，只能挤出一个笑脸：“亲爱的，忙着呢？” 亲爱的三个字一出口，女帝眉峰就是一挑，“胆子越来越肥啊你……” 江公子嘿嘿笑着走进屋，老远坐在她对面。 女帝面色不善：“你跑那么远干什么？” 江凡抓抓头发，只能无奈的挪近了点。 女帝敲击着信笺：“批阅的不错嘛。” 江公子心虚：“这个，嘿嘿，谁批阅的？啥内容？” 女帝凤目一瞪：“瘦金！除了你，谁会？” 江公子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给我过来！” 女帝虚空一把就把他薅到近前，鼻子就快贴在他脸上：“证据确凿，如何狡辩？” 江凡尴尬：“那，那个……我也就看过这两封信……” 女帝哼了声，松开他，也懒得跟这个色狼探讨关于内衣的问题。 “批阅也算合朕的心意，这趟算计得如何？” 江凡松了口气，赶紧跟着转移话题：“还好，还好。那凤辰如今还在岛上憋着呢，哈哈。” “这么说，地心之炎被你得了？” 江凡得意道：“那是自然，夫君出马那小子算个屁，当年他就排名在我下面！” “嗯？”女帝有点意外：“什么排名？” 说秃噜嘴了，江公子也只好从实交代：“那个，你不是说那小子凭借一个化名就排在雏龙榜第三么……” “你是六公子？”女帝愣住，这个不难猜，她自己是第一，第三是凤辰，排在凤辰前面，显然就是那位半部六韬惊天下的六公子。 女帝其实这些年也在到处打探这个昙花一现的六公子何许人，毕竟这般才华属实让她心动。却万万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居然就是这个贼小子。 “你，还真让我意外啊……” 江凡扭扭脖子：“那时候不跟你说，不过是怕你觉得我就那两把刷子，打算搞定凤辰再说，这才能证明夫君压根就比他强。” 女帝看着他，半晌摇头失笑：“小孩子心态……” 江公子梗着脖子：“啥叫小孩子？这叫意气之争。” “好了，好了，六公子……呵呵，也是，除了你还有谁能写出那等兵书，朕早该想到的……那六韬何时送来。” 江凡眼珠子咕噜一转：“内书房的事儿算结了啊。” 女帝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拿来。” “回去就写，回去就写。” 江公子赶紧应下。 “你刚才说凤辰还在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啊，我就是送了他好几重大礼，把他给扔那儿了，大概是这么个事儿……” 江凡便从找海龙王开始，将经过跟女帝叙述一遍，当然其间没少添油加醋，将自己夸赞的那叫一个天上无双地下无二。 女帝懒得跟他扯淡，不过却也很欣赏，欣赏之余更好笑。 这家伙到处下黑手，凤辰遇见他实在够倒霉。不过也难为这小子，什么手段都能用，连海龙王和黄泉宗都让他圈进来了。 “所以，失去灵性的地心之炎被你送给了海龙王，做了最后一笔交易？” 江凡嘿嘿一笑：“在海上，凤辰还真就拿那位海泥鳅没辙，反正这回还得让他喝一壶。” 嬴无双点点头：“你要明白，他还不能死。” 江凡也有些无奈：“我知道，你的功法问题，还有丈母娘的事，都还离不开凤辰……” 嬴无双目光一动：“你知道我母妃的事？” 江凡道：“我的谍报来源还算厉害，这件事也不是多大的秘密。说起来，你觉得丈母娘和皇庭那位太子妃病情一致，你怎么看？” 女帝沉思片刻：“不会这么巧合，但一切看起来确实是巧合。” “嗯，我也这么觉得，有线索没有？” 女帝摇摇头：“明察暗访多年，一无所获，就连凤家那边我也查过，没发现什么端倪。” “这就古怪了……按理说这件事怎么看都和凤家有关，毕竟只有他们的功法能解救，可这也不能证明就是他们所为。” 女帝道：“不错，这件事只能继续查下去，既然你也感兴趣，就交给你办。” 江凡翻翻白眼：都这么痛快。 “说起太子妃，你想必也见过了那位病太子，他……” 女帝眯眼看着江凡：“如何反应？” 江凡收起笑容，露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我和那位太子殿下从模样上看，的确有几分相似。” “不是有几分，从极乐城小册子开始，我就关注过，你们至少有七八分相似。”女帝认真道。 江凡苦笑：“你是不是也想要我一句话？” “在你。”女帝倒是很淡然。 江凡沉思片刻：“我说真的不是，你怎么看？” “那便不是。” 女帝的淡定反倒让江凡很意外。 “一点不怀疑？” 女帝道：“我更喜欢看事实。事实就是，你若作为皇太孙，怎会将那些无上学问贡献给我大秦？” 第1091章 通透了…… “可这，也不能代表我没有利用大秦的心思……” 女帝道：“并无所谓，人与人不论目的如何，大抵都是利用关系。” “你的冷静，还是让人很不适应啊。”江凡忍不住叹息。 “开始的时候，我何尝不是抱着利用你的心思，用你的话说，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江凡道：“这只能说明，你太有把握了……” 女帝倒是有点意外的看看他：“对待自己夫君，难道还没把握？” 江凡愣了下：“啊……从这方面来讲……” 女帝摆摆手：“该定亲了。” 江凡呆了呆：“皇庭的事并不与我们想象中完全一致。” 女帝道：“从你的做法上，我能看得出来，不过一码归一码，这并不妨碍，我们的确要成亲。” 轮到江凡懵圈：“你是说……当真？” 女帝挑衅的看看他：“怎么？事到如今，你要当缩头乌龟？” 这能忍？！江公子当时就大怒：“谁说的，必须定亲！” 女帝咯咯一笑：“就这几日吧，朕发布诏书，公告天下。你收拾收拾，准备入赘。” 江公子别别扭扭：“还是要从入赘开始……” 女帝一摊手：“没办法啊，你懂的。” “懂是懂……”江公子嘀嘀咕咕，却也只好无条件接受。 女帝忽然歪头看他：“想要娶妻也不是不行，你得有那个资格……” 这话让江凡一愣，看看她，居然没说出话来。 女帝咯咯笑起来：“琢磨什么？娶朕？小郎君，你觉得有这个本事？” 江凡哼哼两声：“懒得跟你犟。不过我的告诉你，这一趟挺古怪的，你听完再决定吧。” 说罢，江凡将泰岳一行讲给了她，不过却隐瞒了一些东西。 女帝听罢沉吟片刻道：“泰岳、皇庭虽然并未昭告天下，但你确实已经是镇西王及监国圣使。唯独如你所说，平宗和五老的态度有点奇怪。” 江凡道：“我总觉得，除了我们的猜想以外，他们还有更深的用意，但一时间还没看透。” 女帝思忖片刻，忽然轻笑一声：“都是些阴谋算计罢了，没有绝对实力的支持，他们也只能弄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江凡道：“你准备如何应对？” 女帝道：“应对？不，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记住，引领大势的不是他们，所以他们只能针对我的行为来调整手段，所以，我们是站在上风，不要看错了局面。” 一席话，让江凡忽的豁然开朗：“对啊，该费尽心思的是他们，我差点跑偏了。” 女帝道：“时刻记着这一点，为什么他们做这些事？你为什么会上泰岳？都是因为你代表一个强大的帝国，代表百万铁骑，代表有能力横击五国的权势。” 江凡恍然：“所以，应该是他们被牵着鼻子走。你我真正要做的，就是要让这个帝国更强。” 女帝点点头：“不是说让你不重视他们。而是如你所言，要在战略上轻视，战术上重视。并且要认清自我，不要舍本逐末。” 江凡笑了：“所以，我们还是订婚，管他们，让他们头疼去吧。” 女帝满意道：“这才对。占据主动，才能让风向随着自己转，也才更容易找到对方破绽。” 江凡笑笑：“唯独觉得有点政治意味太重。” 女帝扫他一眼：“你我就是这种身份，何须规避。不通透者，看事做事都难通透，通透者，反倒心怀豁亮。我的小郎君……” 她忽然探手挑起江凡的下巴：“你本就谪仙一般的人物，何苦效仿世俗之庸。” 江凡一把抓住她的玉手，放肆的揉捏着：“所以说了，内书房我都看过，不过你那些款式陈旧了些，回头给你换换。” 女帝愣了下，旋即大怒，抽出手就要拍。 江公子赶紧双手推挡：“通透，要通透，不要世俗……” “我先让你通透通透……” 下一刻，江公子浑身的衣服碎成了蝴蝶。 于是……发生了些不可描述之事…… 嗯，不足为外人道也…… —— 云收雨敛，江公子气喘吁吁的躺在地板上不想动。 女帝倒是精神的很，而且比刚才还精神。 江公子十分怀疑她在采阳补阴。 “你体内的东西很厉害，每次都能感觉到一些。” 女帝似乎还在体会。 这事儿能调动先天一炁，还没有任何暴走，对这点江凡也十分奇怪。而且也越发觉得，每次之后，先天一炁都更加活跃，自己的掌控力也好像更强了些。 但是肉身真的很累啊，刚回来，还没睡个觉呢。 江公子哀叹，不该来这么早。 女帝没搭理他的自怨自艾。 “说起来，你这一圈溜达得挺快。” 江凡松了口气，赶紧跟着转换话题：“这不是想家了么，不过出去也够久了，半年啦。” 女帝瞅瞅他：“个子又长了，心眼更没少长。” 江凡干笑一声：“没办法，周围都是老狐狸，总得多点心眼儿。” 女帝道：“不过依然太仓促，有些事办的很草率。” 江凡点点头，抽出一只手枕在脑袋下：“也没办法，算无遗策我可做不到。” “但拉仇恨你算第一。凤家很快就会查明你才是幕后主导，而你还因为此事彻底得罪了黄泉宗，丰都万千大小鬼都会找你麻烦。” 江凡到：“迟早的事，毕竟我也偷了他们的宝贝还杀了他们的人。” 女帝道：“我觉得，你倒是别有用心。” 江凡笑笑：“你不爱打听隐私啊。” 女帝白他一眼：“谁要打听，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黄泉宗，背后是鬼帅。” 江凡一愣，所有人都是在猜测，为何女帝如此肯定。 “意外吗？朕知道许多你不知道的事。记着我的话，鬼帅是个连我都要重视的人物。既然你已经将他牵扯出来，自己就要多加小心了。” “这鬼帅到底什么样的人物？”江凡也有些好奇。 女帝想了想：“皇朝三大帅，龙帅、鬼帅、魔帅。当年不知由于什么原因，龙帅和魔帅突然对鬼帅出手，三人一场旷世大战，追逃之间，战线长达九千里。最终，传说鬼帅在南疆授首。但朕知道，并没有，他只是失踪了。龙帅和魔帅为控制黄泉军，防备哗变，编造了他已死的传言。” 第1092章 南疆的设计 江凡这才恍然，黄泉军毕竟是皇朝三大军之一，占据军方三成江山，一旦黄泉军造反，将是不能承受的打击。 女帝继续道：“而鬼帅在经过多年隐忍修养之后，秘密号召黄泉军忠心耿耿者进入南疆，建立了黄泉宗，但奇怪的是，他并未出手寻仇，直到如今。” 江凡道：“这鬼帅很强啊，居然要两大帅联手对付。” 女帝道：“单纯论武道计，当初的龙帅应该是三人最强，但鬼帅手段很奇特，而且他不是为了对战，是为了逃命。” 江凡道：“那龙帅和魔帅如今何在？” 女帝道：“那一战之后，龙帅依旧在皇庭，不过已经成为皇朝唯一大帅，轻易不露面。而魔帅留书退隐江湖，从此不知所踪。” 江凡有些犹豫，是否该将渔翁就是魔帅的事告知她，但渔翁曾经嘱咐过，不想提起过往，江凡也不好擅自透露，反正渔翁就要来凡人居了，迟早会和女帝再度碰面，到时候再说吧。 “既然黄泉宗背后就是鬼帅，如你所说，我又拉了个大仇恨。”江凡笑道。 女帝道：“没事儿多笑笑，怕你遇见他笑不出来。” 江凡无所谓道：“我连泰岳五老、人皇都得罪了，再多一个鬼帅也没什么。” 女帝给了他一个大拇指：“看一个人是否强大，只要看他的对手就知道，别的不说，你在这方面挺可观。” 江凡只能哈哈一声。 “有件事，你一直没问我，倒是让我有点不安。”江公子咂吧咂吧嘴说道。 “你是说无名的事？”女帝似乎早就猜到他心中所想。 “嗯，我自作主张，你不会生气吧。”江凡小心道。 女帝瞅瞅他：“我为什么要生气？是我要你主动一些的，如今没理由怪你。无名，想必也高兴的很。” 江凡笑笑：“那就好，无名不该老是在那个地下室。” 女帝道：“太上皇都出了囚笼，无天也在南疆漂泊，不差他一个了。” 江凡赞道：“有气魄。但你知道我知道无天未死？” 女帝道：“这种事猜也能猜得到。” 江凡看看她：“反倒是我觉得意外，所谓杀兄弑弟一个都不存在，你到底图些什么呢？” 女帝道：“觉得我心慈手软？” 江凡摇摇头：“这想法很没必要，该做的事你都会做。” 女帝道：“不错，但是眼下还不想说。” 江凡笑笑：“好吧，随你。但我总算明白，我娘子不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不必一厢情愿，我说过都是利用。” “利用是个中性词，本身没有褒贬。” 女帝不置可否：“我得说你很胆大，无名，并不简单，你放他出去，龙归大海，可没那么容易控制了。” 江凡笑笑：“其实我觉得，你早就有这个想法，不然也不会允许我带着他到处晃悠。” 女帝看看他：“小郎君这次倒是看得通透。” 江凡却颇为遗憾的叹口气：“只是很对不起无名，让他被大火毁容……” 能不能找到生肌草毕竟是未知数，纵然小舅子豁达，江凡却对此有些耿耿于怀。 女帝眼里露出一丝奇怪的光芒，嘴角微微勾起：“哦……你还是不太了解无名……不过，说起来的确是欠了他。” “我会找到生肌草，小舅子那般容颜被毁，绝对世间一大损失。” 女帝只是轻轻一笑：“那他要靠你了。” 江凡爬起身，喝了口酒，坐在那咂咂嘴：“这件事是我的责任，如果世上有那东西，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寻来。不过现在我倒是更为他担心，南疆可挺混乱啊，说真的，你觉得他能行？” 女帝道：“你把他放出去南疆，怎的自己反倒后悔了？放心，他开心的很，我都说过你不是很了解他。” 江凡嗯了声：“希望如此。我倒不是怀疑他的能力，但他毕竟孤身一人……” 女帝道：“你早就想到了，只是在我这里寻找一个肯定。不错，他一定会寻太上皇和无天。即便他不去，他们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司空家、太上皇、小舅子，三方终于要在南疆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你想过没有，他们很可能会联合。”女帝淡淡提醒道。 “不错。很有这种可能性，但这样，也不是坏事，起码对项臣来说有够头疼。而且……” 他认真道：“即便他们暂时联合，以后也同样要分崩离析，这是必然，道不同不相与谋。” “所以你想看看，将无名这颗巨石投入南疆，到底会翻起怎样的浪花，是相争，还是合作。” “有这方面的意思，至少要报复虞美人设计百渠添乱的事儿，她敢给我找麻烦，我还不能折腾下南楚？当然，还有个想法，就是我想尝试某种不同的布局方式。” “在天边楔入一颗钉子……有点看头。”女帝沉思着道。 江凡笑了：“也许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也想看看小舅子是不是真通透。” “赌得很大……也很有意思。”女帝饶有兴致道。 “不过，这要你足够强大，你的自信如今有点超出我的预料了。” 江凡扮个鬼脸：“夫君也不能总在下面。” 女帝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说起来，这一趟南楚之行，你做的事很古怪。你和虞美人在唱什么对台戏？” 江凡挠挠头：“这件事啊，说起来话长……” 他尽量简单的从孩童时代的恩怨开始，介绍了一遍事情由来和经过，当然中间依然隐藏了不少，比如王璇玑的事，渔翁和蜂后的关系等。饶是如此，也把个女帝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有时候，我还是很想剖开你的脑袋看看与常人有什么不同，七八岁孩童居然设计了如此大事，你是不是活过几辈子的老妖转世重生？” 江凡心里一咯噔，却失笑道：“哪里会有这种事，不过为了活命不得不早熟罢了。何况，主要是因为有老家伙存在。跟你说啊，我都不知道，这老东西藏得可深着呢。你知不知道，他足足三百岁了……” 第1093章 开诚布公 女帝也吃了一惊，却很快平静下来：“属实让人惊讶，不过朕倒是早有怀疑。我曾在一个偏僻村庄看到过供奉他的牌位，据村老称供奉超过两百年，所以，此人年龄断不会小，只是也未曾料到，是个人间第一。” 江凡苦笑一声：“连我都瞒着呢，老家伙不是个好饼。而且我也没想到，他修为如此强大，整个一老妖魔，你不知道当时场景有多吓人。” 女帝道：“当年在青峰峡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他对我威胁很大，但那只是直觉，很模糊。” 江凡想了想，很好奇道：“你说，他和轩辕不胜，到底谁是人间第一？” 女帝摇摇头：“我和轩辕不胜没打过，不好衡量。而孙老，隐藏太深，似乎……不愿出手。” 对于孙道通，江凡也有这种感觉，不知他到底出于什么缘故。 许久，江凡叹口气：“就算老家伙这么强大，还是一时半会儿拿小糯米的事没辙。” 女帝道：“不过好在已经找到人，还寻到灵宗的线索，总算是希望。” 江凡点点头：“这一趟和虞美人博弈还导致无名毁容，却只有这么点收获……” 女帝摇摇头：“不止如此。你和虞美人互相利用，纵然因为小糯米你没办法奈何她，甚至帮她对付了那些帮派，侧面还导致虞美人执掌虞家，不过，你也没惯着她不是。紫阳宗也算被你釜底抽薪，更给了你对付郑家的机会，甚至还得到千佛寺这个助力很不错了。” 江凡其实也只是勉强满意，说到底，这一趟他总觉得有些遗憾。 但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正如女帝所说，也差不多能接受。 “这一圈走下来，确实也挺快，只不过最后到底魏国最先针对人皇册封下了手。” 江凡简单说了下魏国发生的事，很想就封地这件事听听女帝的意见。 “魏国首当其冲，率先出手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你，你本不应该这么早做出反应。那曹子建当真如此重要？” 江凡沉思片刻：“你知道的，虽然他不是唯一原因，但曹子建我的确有用。” “重演晋国之事？” 江凡忽然看着她：“不，若是我告诉你，我想再造一个女王……你怎么看？” 女帝竟然毫不意外，只是微微一笑：“曹缨有些太过儿女情长。” 江凡淡淡道：“难道不是好事？” 女帝道：“你自己拿主意，但曹子建未必猜不到你的想法，这个人虽然优柔寡断，却并非无才，惟眼下意识不到而已。” 江凡道：“曹老二其实只想保命，他这个人不适合做君王，若是知道了我的想法未必会不赞同，但肯定不会赞同由我来干涉魏国的事，在家国方面，他能做到寸步不让。所以，现在不能让他看清我的意图。” “因此，你在明处会全力扶持他？” “不错，但这背后的东西，其实都是小红的。” 女帝很奇怪的看着她：“你想的可能过于容易了，想要和平演变魏国，不太现实，最终恐怕还是要付诸战争。” 江凡轻叹一声：“总要尽力试试。” 女帝摇摇头：“人不可能情感国事兼顾，你这样纠纠结结，没好处。” 江凡也知道，却也很无奈，他实在不想看到将来在沙场上见到小红，到那时候，在国家大事面前，个人情感该何去何从？ 女帝知道他需要时间，也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于探讨。转而说起封地的事。 “魏王担心秦国会借此直接扩张领土，没了中间的缓冲带，双方无缝接壤，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但却是你想看到的，而且，对你来说，时机也差不多了。” “远交近攻这个策略某种程度上还是对的，魏国距离朕太近，有它在眼前制约，我很难放开双手去经略远方。但是你……” 她看看江凡：“显然要延长这个时间。” 江凡并未反驳，他在想好要接受这块封地的时候，已经打定了主意。至少要拿到一段时间，尝试自己的想法，虽然可能性极低，他也不指望完全成功，但凡能减少些征战杀戮就挺好。 “第一个五年规划中，没有战争，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能同意我的想法。” “三年已过，你证明了许多事，但证明不了离开战争可行，你自己早就意识到，天下是打来的。我只能告诉你，拉长战线也许会减少些杀戮，但并不会改变事实，更不会减少仇恨。” 江凡看着她：“没错，但我明白，你也想要用尽量小的代价征服魏国，而且也更希望要一个不是那么千疮百孔的魏国。” 女帝点点头：“这，其实也就是你现在的方式所能做到的极限，我很愿意尝试，你尽管放手去做，我至少可以答应你，第一个五年规划依然会如你所愿。除非，人先犯我。” 江凡点点头：“这就够了。” 女帝道：“现在你要面对的，是如何整理你的封地。极乐城便是你要面对的第一关。” 江凡缓缓叹口气：“开诚布公？” 女帝道：“有些事也到时候了，再瞒下去没意义。” 蒋凡看看她：“说实话，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极乐城？” 女帝道：“第一次入城，极乐对你的反应就很奇怪。但还支撑不起我的怀疑，甚至没有让我往那个方向去想。直到后来，我发现你有一个庞大而精密的谍报系统，这才开始留心，但你明白，我说过不会去调查你，就绝对不会，只是，我不能阻挡自己的直觉，可当时我依旧以为你只是极乐的高层。” 女帝沉默片刻继续道：“后来，随着你开始在秦国布局，一些事逐渐展开，事情多了，你所动用的权限越发超出正常范围，而且你似乎也在故意表现些什么，将许多人手从极乐调入凡人居以及骊山，我便不得不这么想。可真的很意外啊，你这样一个少年人，居然会是这一代天狐。” 江凡长嘘一口气：“总算把话说开，心里倒觉得通透许多。” 女帝神色有些复杂：“我总觉得，你有意让我看到这一切，包括上次苍山翠谷之行，我已经百分百确定，那是天狐争夺战。而你，最终获胜。” 第1094章 你的纠结与纯净 “可你，没问，也没说……是在等我吗？” 女帝点点头：“时机到了，你总会开口，在此之前，你有你的想法，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更在意你，也明白你迟早会掀开这张幕布。” 江凡忍不住笑了：“这就是你，一切都在心里，都在眼中。” 女帝却还是有些感慨：“天狐妖皇，太华竟然没有说谎，你果然是天下大妖。直到今天，我依然觉得不可思议，你这样一个纯净之人，居然执掌黑暗王国，反差太大。到底是什么促成了这一切呢。” 江凡摇摇头：“这就是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可你这样的人，不应该，也没有理由。” 江凡道：“理由还是有的，人不是独立存在，既然来到这个世间，就没办法完全干净，欠债和被欠债都很正常，而这些债务，慢慢就会把你推向某个方向。” 女帝点点头：“这话有道理。” 江凡认真看着她：“说实话，我可是天狐，来到这里，你当真没觉得我别有用心？” 女帝道：“极乐已经不是影卫，天狐也不再是人皇附庸，即便你有想法，我觉得以你所作所为，都不会想要坑害大秦。甚至可以简单说，我对你的人品有信心。虽然这种不理智的想法对朕来说，很不应该。” 江凡笑笑：“不应该，未必是错。” 女帝点点头：“尤其在你着出兵道、战争论，献上水泥，开办十二坊，寻来万斤之粮以后，我知道不会错了，有时候直觉反而最不骗人。想听一句实话吗？” 她忽然问道。 江凡点点头：“你很少这样说话的时候，我必须听听。” 女帝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如今，我倒是觉得，整个世间，我恐怕最信任你。” 江凡呵呵一笑：“这可真是受宠若惊。” 女帝摆摆手：“你眼中有一个很大的世界，我看到了，但很奇怪，我没看到野心，那是一种对美好世间的向往和愿景，唯独，唯独没有私欲和野望。你，不同于这世间所有人，甚至不同于世外所有人，你对这人间的念头干净而纯粹，纯粹到让我、让任何人都难以相信。为什么？世上真的会有毫无所求之人？” 她凝视着江凡：“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的心情。若非要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就好像一个赶往远方的旅人，看到路边一朵折断的小花，将它扶起来，培好土，希望它继续美丽的盛开，然后收拾行装重新上路，这朵小花只是被那旅人经过，却并不是他的目的，他过去就过去了，还要走向自己的远方。这个世界，对你这个旅人而言，仿佛就是那朵小花。” 江凡呆呆听着，从没想到女帝居然看到这么多，这么深，甚至几乎就是真相。 从来没有低估过她，却始终都发现低估了。一次又一次。 可是他不知道，女帝并未说完，她很想说，但这朵小花却想留住你这个旅人…… “……都是你的想象吧，让你说的我好像是个旁观者……” “对，就旁观者，却是个有点看不惯的旁观者，你忍不住介入这个世界，但依然没忘了目的地。于是你显得很纠结，但这种纠结，反而越发凸显你对这世界的纯净。但是……” 她缓缓道：“人，是会变的，正如你所说，世上唯一的不变就是一直在变化，包括你的本心。” 江凡张张嘴，却是没说出话来。 “这世上没人能这么通透，也不该这么通透，如今的你，已经不那么纯粹了。不知道你自己意识到没有。” 她几乎每一句话都直击江凡内心深处，刀刀击中要害，让他瞬间变得茫然。 “还是那个旅人，若非他是个内心温柔之人，就不会救助那朵小花，而当那朵小花想要挽留的时候，你这种人便会更加纠结，情感慢慢变成羁绊，当情感的天平超过曾经的目的，你到底会如何选择？” 江凡变得苦恼，眼神也有些散乱。 “没有一切是恒定的，你不该纠结，我从来都知道，你没有找到远方的路，否则你不会来秦，早就已经离去。既然前途未知，为何一定要让自己若即若离？不如好好过每一天，当你认真活过，上苍自然会给出答案。或者说，答案从来都不是找到的，而是做到的。” 江凡从来没听她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但却第一次无比深刻的剖析了自己，让自己几乎无可遁形。 而最后这段话，却隐隐打开了江凡的心结。是啊，与其在纠结中浪费光阴，不如认真生活，而生活迟早会给出答案。 想到这里，他脸上慢慢浮起微笑。 女帝看着他的表情，也慢慢笑起来。 “我不是个合格的说客，但你是个灵慧的听众。” 江凡猛然一把抱住她，盯着她的眼睛：“说不如做……” 刹那间，昏天黑地，乱七八糟…… 然而，这次两人没能好好聚多久，话没说完，事儿没办完，不开眼的李修又来求见。 江公子虽然气闷，却也怪不着人家，毕竟这回是因为清理暗朝星罗卫的事儿，说起来还是自己一手捣鼓的。 只能憋憋屈屈的收拾衣装从后门溜走。不走后门不行啊，自己衣服碎了，穿的是小翠的。 只是把个引路的赵高弄傻掉，只觉得天雷滚滚，内书房，到底发生了啥？ 尚未尽兴的江公子自然也没好心情，回来之后一头钻进给扶摇大宝贝准备的房间抱着被子闷头死睡。 还是没辙，扶摇大宝贝怕刚回来就到凡人居，惹人闲话，死活不从，当时就驾起云头逃回华阳宫。 一觉睡了个昏天黑地，醒来之后，已经是过去一天一夜。 上午明媚的阳光彻底冲散了江公子一身疲惫。 尤其刚出门就看到阳光下叽叽喳喳的解语花姐妹，当时就心情大好。 一手一个拎过来质问刚才说他什么坏话呢，两个小家伙吐着舌头扮着鬼脸，打死不说。 江公子刚打算执行家法，就被大雁子给救下来。 第1095章 旺财年 彻底康复的顾大雁越发高傲冷艳，若换上套制服，踩上高跟鞋，妥妥高级女金领。 “人家是嫌弃你，日上三竿了才起床，谁家王爷有你这么懒！” 顾北雁斜着眼看他。 江公子脸皮何等之厚，满不在乎，反而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是在极乐城从健仁兄那顺来的一对宝石耳钉。 果然，女人对于这闪闪发光的玩意儿没啥抵抗力，大雁子表情当时就缓和不少。很自然的就收起来。 反正不是第一次，她也算看开了。 躲在一边的小姐妹见状也不管家法了，凑上来眼巴巴看着他。 江公子大为好笑，当即承诺，小姐妹奶娘大婚当日都有好礼物。 打发走两个小家伙，江凡才上下打量着大雁子。 “啧啧，真是英姿飒爽啊，看来是彻底恢复了，不错，不错。” 顾北雁道：“感谢孙老。” 江凡撇嘴：“就不感谢我？” 顾北雁只是回报他一个哼字。 切！算了。懒得跟女人一般见识。 “大雁啊，你看见湖边那棵大榕树没，回头让人在那上面做个秋千，要宽敞舒服，可以躺着的那种。” 顾北雁愣愣神，回来一件正事儿没说，怎么上来先要弄个什么秋千？ 她哪里知道，江公子是被老渔翁挂着挂习惯了，感觉在那晃晃荡荡有利于思考，还挺放松的。 莫名其妙应下来，顾北雁道：“还有五日便是年节，有什么想法？” 江凡跟着她一边往餐厅溜达一边道：“今年是什么年？” 顾北雁一愣，好像有点听不懂。 江凡忽然反应过来，啊，对，这时候好像还没有十二生肖这一说。 正巧看到灰太狼顶着小毛球嗷嗷叫着跑过来。 便笑道：“算命先生说，今年属狗，大吉旺财，就定为狗年吧，弄点跟狗子有关的东西玩玩，回头我教你们。” “狗年？狗子过什么年？” 端上来白粥小菜，顾北雁还是搞不明白他的脑回路。 “是这样……我们老家有个故事……” 江凡就一边吃包子喝粥，一边含含糊糊的讲了遍十二生肖的故事。 顾北雁听着有趣，瞅瞅在江凡脚底下嬉闹的两只狗子，“也好，冲着咱家灰太狼，就定为狗年好了。” 灰太狼一支棱耳朵站起来，似乎听懂了一般，有点欢欣雀跃。 “如今整条巷子的人都过这个节，连阳都许多大户人家也在效仿，民间也因为这个日子热闹了不少。” 顾北雁说着，倒是有点自得。 江凡笑笑：“好事儿啊，忙活一年了，又要辞旧岁，打击或该歇歇，该开开心，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样吧，年节那天开始组织施粥，持续十五日。当然还要燃放烟花爆竹，给街坊邻居老人小孩发红包。” 江凡也有点兴致勃勃。 “这个烟花爆竹跟往年不同，到时候肯定让你们都开开眼。哦，对了，每年都要做新衣服，这个不能忘，大红的……” 说起这个大红的，不知为何，江凡闹钟好像闪过一个大红影子，一时间却没想起来是什么。 总之，说了半天没啥正经事儿，就是怎么开心怎么爽，顾北雁也早就适应了他这样子，好像活的快乐比什么正经事儿都重要。 正聊着，小貔貅举着风车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田落雨。 “王爷哥哥，王爷哥哥，你看看我的风车。” 江凡宠溺的抱起来，“小丫头，长胖了啊。” 小貔貅嘟嘴：“哪有，人家才没胖，是长高了，前两天王爷哥哥还说我瘦了呢。” 她说的那位，自然是林小七这个冒牌货。 江凡不有哈哈大笑，“好好，我家小貔貅知道爱美了。不过……” 他瞅瞅那风车，大皱眉头：“这玩意儿怎么这么丑？” 后边田落雨当时就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会不会说话？！” 小貔貅咯咯直笑：“这是小雨点姐姐给做的。” 顾北雁也难得掩唇失笑，看得出来她是真喜欢小貔貅，直接从江凡怀里抢了过来。 江凡笑道：“雁子，听说你喜欢这小家伙？” 顾北雁满脸宠溺：“思思又乖又懂事，谁不喜欢。” “我可跟你说呀，这小家伙外号小貔貅，可抠门了。” 小貔貅嘟起嘴吧：“去年我还请你吃过云吞面……” 一句话把大家伙都逗乐了。 “哈哈，可也是，咱家大雁子也是个抠门的，难怪你俩有缘，当初你大雁姐姐刚和我出来的时候，一文钱也是掰成八瓣花……” 顾北雁狠狠瞪他一眼，却心中莫名有些怀念，不由自主想起那段穷日子…… 最终在江凡赞同下，顾北雁收了小貔貅做徒弟，皆大欢喜。 在餐厅中欢声笑语中，独自坐在一角用餐的天使海瑟薇却看得一阵恍惚，自从离开这里后，好久没见过这般景象了…… 林南燕坐在她对面，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含含糊糊：“怎么样，还是凡人居好玩吧，天天在海上飘着啥意思，人都晒黑了。” 海瑟薇拨弄着小碗里的粥：“你们的王，真的不太一样……” 林南燕咕咚一下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啥不一样？” “他，好像……好像个普通人一样……” 林南燕莫名其妙：“我们都是普通人啊，公子也自认为是凡人，所以才叫凡人居嘛。” “可他……分明不平凡。”海瑟薇迷惑道：“他有着崇高的身份地位，有着贵族的荣耀，有着惊人的才学，这样的人，在我们的国度，是不会和平民一起……” 林南燕切了声：“公子就说过，都是阶层思想作祟，什么贵族，难道多一个鼻孔？” 海瑟薇道：“你们，真的一点也不怕他？” 林南燕一愣，忽然捏了捏下巴：“只要不做坏事当然不用怕啦，偷吃他的干果都行，但做了坏事不成哦，咱家可是也有家法呢……” 海瑟薇一愣，看着她那诡异的模样：“什么家法？” 林南燕摆摆手：“不知道最好，不知道最好……嘻嘻……” 她那迷惑中，又有人来到餐厅。 是很少露面的老星君，身边还跟着一个腰插斧头、浓眉大眼的朴拙汉子。 第1096章 樵夫收徒 江公子一眼就看见了，连忙招呼：“老星君，樵夫大叔，这边呢。” “我带两位前辈去打饭。” 顾北雁起身，带着两位老人家在餐厅走了一遍，弄了个盆满钵满，让樵夫感觉十分新鲜。 之前在去北疆的那次虽然也来过，但没怎么待着，也没怎么留意，这次经过一天一夜，樵夫对凡人居越发觉得有趣。 这地方不分高低贵贱，处处欢声笑语，一点也不像个王府。 事实上，最初的时候，他还有点不乐意来，毕竟高门大院都是规矩一大堆，他还怕拘束。要不是老头子坚持，他宁愿拎着斧头在城外落雁坡守着。 可现实中的凡人居完全不是想象中的模样，反倒让他觉得挺舒服，挺安逸。 “樵夫大叔，住的还习惯？” 樵夫呵呵一笑：“不错，这地方很舒服。唯独没有柴可砍。” 江凡哈哈大笑：“出了城有的是，您想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去，凡人居来去自如。” 樵夫道：“那便好，大叔这人闲散惯了，最受不得约束。” 江凡道：“您来是长辈回家，谁能约束，您就放心住着好了，有啥需要您就说，都是一家人，千万别见外呀。您尝尝这个，茶叶蛋，我新发明的，一般人吃不起……” 三人边吃边聊，主要是樵夫和江凡说话，老星君本来就话少，这会儿似乎在琢磨事儿，有点心不在焉。 不过他吃饭倒是让江凡很惊讶，那两根铁链子早取下来了，他却没扔，就挂在脖子上，吃饭的时候，铁链子仿佛手臂，灵活得卷起餐盘送到嘴边，另一只还卷起勺子往嘴里喂，两只手反倒解放出来，在那掐掐算算，不知研究些什么。 惊叹之余，对于老学究江凡也没什么可说的。 只是老星君忽然提起那个叫做石申的家伙，江凡当时就答应，一切老星君自便，但是那家伙不能进入书房内厅。 老星君这就很满意，匆匆填饱肚子就走了，从窗户看去，是奔着地牢方向。 江凡刚回过头，就听见一声惊喜的大喊：“前辈！” 这嗓门挺大，还好像挺激动，吓了江凡一跳，定睛看去，却是八熊，这一声叫喊，正出自熊三。 熊三大步流星冲上来，一个头就磕到地上：“晚辈熊三，拜见前辈，前辈授艺之恩，晚辈没齿难忘！” 樵夫赶紧让他起来，一看之下，“你是那个小子？” “正是晚辈，当初熊三有幸陪同公子与前辈同行，蒙前辈厚爱，赐予绝学，至今无以为报。”熊三激动的不能自已。 樵夫上下打量一番，忽然有点吃惊：“当初我曾说过，你资质算不上超凡，这才多久，居然修炼到宗师巅峰？” 熊三道：“都是前辈的提携，还有王府资源无数，熊三资质愚钝，进境还是缓慢了。” 樵夫满意的点点头：“很不错，很不错，基础扎实，气息稳健，同阶之中可算顶尖，没枉费老夫和王爷的一番心思。” 熊三又要磕头，江凡却给拦住了：“行啦，三哥，你知道咱凡人居不兴这个。以后好好孝敬孝敬前辈便是。” 熊三激动万分的应下来。而此时，意外的事发生了，樵夫看着这个汉子，沉吟片刻：“你可愿做我的弟子？” 一句话所有人都愣住，第一个反应过来的都不是傻了的熊三，而是江公子，当时就跳起来，一巴掌拍在熊三后背上：“三哥，快磕头！” 熊三都懵了，还在傻傻不知所措：“徒，徒弟？” 江凡都急了：“熊三，醒醒，人间四隐，樵夫大叔看中你了啊，要收你为弟子，还不赶紧叩头？” “真……真的？”熊三直迷糊，都不敢想象啊，对他们这样人而言，人间四隐，那是什么天上人物？做梦也没想过这种事…… 江凡狠狠给了他一脚：“废话，大白天难道做梦不成？” 熊三这才反应过来，当时哐当一声就磕了下去，地砖稀碎，江凡心疼的一哆嗦，这可是拼花的…… “师师……师尊在上，熊，三，熊，熊熊……” 他这一激动，秒变熊大了。 好在樵夫也看得出这汉子啥心情，呵呵笑着扶起他来：“当初就觉得你资质稍微差了些，但心性不错，如今发现果然一直在凡人居，是个重情义的好汉子，老夫正好年近百岁，尚无衣钵传人，这一身所学，总不想失传，你可愿意承我衣钵？” “愿，愿意！”熊三涕泪横流。 “哈哈哈，好，既然如此，老夫就收了你这个弟子！” 樵夫也含笑道：“武道修行，资质固然重要，心性更为重要，此子忠勇踏实，是块好料子，好好锻造，未必差了那些天赋绝顶者。” 熊三道：“俺，俺一定不辜负师傅厚望！” 二话不说，又是咚咚咚几个响头，地板都弄出一个坑。 江凡大喜过望：“哎呀，这可真是缘分，当年途经白鹭洲，只是一面之缘，未曾想，山水轮转，如今二位居然喜成师徒，真是让人惊喜啊。” 这确实是个意外之喜，江凡当即决定晚上大摆宴席，庆祝樵夫收徒，顾北雁收徒，两件好事。 此刻几条大汉也十分激动的上前恭贺，江凡一眼就看到熊大居然也在其中。 惊喜的拉过他：“熊大哥，你没事了？” 胸大憨笑着走上前：“公……公公子，俺俺早就……早就好了，多，多谢公子……救，救命……传艺，之之恩。” 江凡啧啧惊叹，熊大可不仅是痊愈了，而且气息惊人，比自己都要强悍的多，显然已经破镜，至少半步尊者！ “恭喜，恭喜熊大哥，因祸得福啊。” “都，都是王爷，的，的功劳……” 江凡大笑着，让他们都坐下来一起吃饭，整个餐厅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 早餐都吃了大半个时辰，这也是少有的事儿，最后在江凡决定晚上大宴的基础上，众人终于散去，结束了早餐。 可奇怪的是自始至终也没看到蒙毅和宝贝徒弟澄心。 后来还是顾北雁说，蒙毅回来后一直在关门读书，可不知为何，突然间武道要突破了，于是寻了个地方正在准备闭关，要冲击尊者境，而宇文澄心就要在他闭关的地方护法。 第1097章 再会丹天师 江凡有点奇怪：“他闭关，要澄心守护什么？澄心武道也不成啊。” 顾北雁道：“据蒙毅说，好像澄心是他的心障，他一定要克服这一点，所以想要澄心在旁，考验自己。” 江凡一愣，顿时想起林南燕说过蒙毅在心魔道的事，看来那心魔确为澄心无疑了。 “但这可是在突破，一个不慎容易走火入魔，他有点太大胆了……” 顾北雁道：“蒙毅是世间罕见的武道奇才，如此突破虽然不合常理，也固然有很大风险，但这就是他的武者之心，你也应该对他有信心。” 江凡想了想，终于点点头。 “他在何处突破？” “蒙家——千军阵。” 对于武道突破这种事，江公子自认为一点忙也帮不上，但徒弟突破，总要有所表示，于是，江公子就把主意打到了丹天师徐福的头上。 对于逍遥王的突然到来，徐福是惊喜加意外。 这货可是不怎么得意自己啊，今儿怎么转了性了？不但送来厚礼，还亲自登门？ 于是，国师大人连鞋子也没顾上穿，就一溜小跑迎了出来。 “哎呀呀，国师大人，一向可好？” 江凡满脸堆笑，一揖到地。 徐福受宠若惊，赶忙扶住他：“可使不得，使不得啊，王爷万金之躯，亲自上门已经大为不妥，徐福可担待不起。” 江凡笑道：“国师大人此言差矣，国师乃前辈宿老，江凡早该登门拜访，怎奈俗事缠身，直到今日方才得闲，还请国师莫要见怪。” 徐福呵呵笑着：“哪里话，王爷快快有请。” 说着，把臂将江凡引入府中。 徐福的府邸在骊水畔，阳都城一角，不算显眼，但是胜在清幽。 不过江凡倒是没想到，这座宅子外观朴素，里面倒是挺大的。 只是陈设颇为简单，好像除了必备之物，就没什么阁楼水榭，假山花草。与江凡臆想中那奇花异草，云雾氤氲，仙气飘飘的风范实在不搭嘎。 “国师倒是简朴的很。”江凡走着随意说道。 “呵呵，当年四国伐秦，国库空虚，就连陛下都节衣缩食，老臣身为大秦臣子，岂可奢侈无度？” 江凡拱拱手：“国师此言让小子汗颜呐。” 徐福抚着雪白长髯含笑道：“这不一样，王爷创造了无尽财富，该当享用。而且如今世人以王爷为风向，争相效仿，也倒是很有利于骊山商品推行四方呢。” 江凡哈哈大笑：“您老这就是为我开脱。不过，小子看您这宅子不小，很多地方好像应该有其他物品来着。” “都卖啦，”徐福随意道：“当年陛下兴兵用度，国库紧张，老夫便把那些无用之物尽数贩卖，如今简单清雅，看着倒是更舒服些。” 江凡倒是心中一愣，这位徐福，有点大义啊。 “国师高义，小子佩服。” 徐福呵呵笑道：“若老夫像王爷，有点石成金之能何必如此，实在当不得夸奖，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那点丹药了。说起来老夫也很得意，当初虽然着急出手筹集军费贱卖掉，可也得了百万银两呢。” 他虽然口中自夸，却让人觉得毫无自夸之意，听之特别舒服。 江凡也是挑起大拇指：“世间唯一丹天师，您老的丹药可谓千金难求，也就小子不懂事，当初不识好歹呵呵。” 徐福摆摆手：“王爷谪仙般人物，能收下就是看得起我徐福喽。” “可不敢如此说……” 二人说笑间，已经到了一处静室。 同样空旷，木质结构，四壁洁白，其间檀香袅袅，一个斗大的静字书于屏风之上，越发显得清幽素雅。 “国师好生雅致。”江凡盘膝坐下环目四周道。 “哪里比得凡人居，那才是世间好居所。”徐福说着，亲手烹茶。 江凡道：“凡人居到底凡俗居所，还是国师这里更像潜心悟道之所。” 徐福淡然道：“王爷谪仙下凡，历练红尘，自当如此。” 他第二次提到谪仙，江凡心头微微一动，便顺着他的话半开玩笑道：“世间哪里有仙，谪仙更无从谈起嘛，江凡就是俗人一个。” 徐福却摇摇头：“自王爷入世以来，诗词冠绝古今，学识通天彻地，思想远超世人，在徐福眼中，便是谪仙。” “哦？国师为何以为，定然有仙？” 徐福微笑：“当初与王爷论道，王爷曾言，仙者从人从山，有坟冢之相，是为人死归天之意。然时至今日，老夫依然不敢苟同，只当王爷随口说笑吧。” 江凡道：“江某也曾记得国师曾言，仙者从人丛山，乃青山不老，人寿无极之意，看来国师对此很坚定啊。” 徐福道：“此事辩驳无意，老夫只愿有生之年寻遍天下，求那仙道之机，以证其实。” 江凡不有心中大动，徐福，到底还是徐福么…… 不过……他忽然萌生一个古怪的想法：若是将他的这股执念化为探索世界的动力，似乎也有点意思…… 一念及此，加上之前因昆仑事件产生的迷惑，江凡就想探寻下此人眼里仙道究竟如何。 “国师既然坚信仙道有凭，这许多年来苦寻，可曾寻得蛛丝马迹？”江凡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徐福却长叹一声：“自有文字记载以来，仙道痕迹无处不在，却无一可寻，老夫自三十岁下山，如今已经在世上行走五十余年，却依旧毫无所获。” “即便如此，国师依然认为仙道可寻？” “仙道自然可寻，只是老夫无缘罢了。不过，老夫道心坚定，就算无缘也要寻那长生天国，纵死不悔。” 江凡笑笑：“若果真有仙界，以国师道心，恐怕也只是暂时机缘未到。” 徐福忽然大为开心：“难得听到王爷此话，让徐福更坚定矣。” 江凡摇头：“江某却依然否定仙道，但并不想以己之心度他人之念，国师忠于所求，江某倒也佩服的很。” 徐福深深看着他：“王爷可知，正是你的降临，让徐福真正相信了仙界的存在，王爷一身与世间迥异，超凡脱俗，非仙人下界不足以评……” 第1098章 天道三千，仙班有限 江凡不由心中苦笑，这还真就说不清了，徐福此人，和昆仑那帮子真是如出一辙啊。 “呵呵，我看国师关注在下倒是寻错方向了，世人都传言，昆仑才是最接近仙道之地，国师应该往那里看看才对。” 徐福竟然缓缓摇头：“接近，却不是。昆仑三千年求仙，至今无所获，或许说明其道有误，老夫寿元有限，既然知其不可行，何必再重蹈其覆辙，另寻大道才是正理。这大道，便是王爷……” 江凡慨叹一声：“国师大人啊，江某该怎么说你才能信呢……” 徐福摇摇头：“怎么说都不信。千万年来，为何仙道难求，在徐某看来，便是仙人不允凡人成仙，或许仙班有限，大道承载亦有度，若无天缺，无以得道……” 江凡都惊了，我草？您都脑补出这体系来了？ 徐福继续道：“徐某假设，有仙掌风雨雷电，有仙掌风林火山，有仙掌亿万生灵，有仙掌山海更迭。这每一项，都是大道，大道三千，却总归有限。故此，仙人从不泄露天机，因凡人得之亦无用，若如徐某所想，除非大道有缺，仙人或可遣人下凡，寻有缘者点化，继任大道……” 江凡都听得直迷糊，徐福这套理论让人听着，居然好像还真有那么点道理似的。 “所以……”他怔怔道：“你怀疑我是下界来点化有缘人的？” 徐福呵呵一笑：“猜测而已，或者说假设推论，也可能是其他道理，怎奈徐某尚未参悟。” 他话虽然这么说，但江凡分明看到他盯着自己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仙使。 得，又是一个解释不通的。 江凡算是看透了，这个世界的许多人都很轴，或许这就是他们能潜心钻研大道的缘故？ 徐福探身目光灼灼：“故此，徐福认为所寻大道在王爷身上，敢请王爷指点……” 江凡摇头苦笑：“我还没找着路呢。” 徐福一愣，随即若有所思：“莫非仙人被贬下界，正在苦寻重返仙界之路？若如此，徐某愿陪同王爷，只求余生能一睹仙界……” 江凡嘎嘎嘴，呵呵，咱俩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好吧。 “算了，这种事一时半会说不明白，留作日后探讨。今日本王来，却是有事相求。” 徐福道：“王爷但讲无妨。” 江凡沉思一下道：“不知国师可有稳定心神，助人灵台清明的宝丹？” 徐福愣了下：“王爷有何用？” 江凡道：“国师当知道，我有个徒弟，蒙老帅的孙子，蒙毅。近日将要突破，但心中有魔障，本王想看看能否找到丹药协助。” “原来如此……”徐福抚髯道：“突破之际，大多会用到固本培元、凝练心神的丹药，这类丹药也有档次之分，既然是蒙家公子所用，老夫倒是有些还不错的。” 江凡大喜：“如此，敢请国师割爱，江某必当以重金购之。” 徐福摆摆手：“王爷何出此言，先不说徐某有求于王爷，就那蒙家来说，世代忠良，战功赫赫，几辈人皆为国之栋梁，徐某身为国师，此事义不容辞。” 江凡拱手感谢：“国师大义，江凡必有回报。” 徐福笑笑，“王爷不必如此，请随我来。” 不多时，引领江凡来到一座巨大的青石大殿中。江凡一进去就吃了一惊。 不是这大殿有多高大，而是殿内布置。 地板上有阴阳八卦图，头顶仿日月星辰，中央放置一座巨型丹炉，正是徐福的成名宝器——离火阴阳炉。里面似乎还有熊熊火焰在燃烧。 靠着四壁有不少木架子，上面摆放着许多瓶瓶罐罐，还有许多药物材料等等。 “这想必是国师大人的丹房？” 徐福道：“正是，上次凡人居炼丹，用的就是那兜天离火阴阳炉。” 兜天离火阴阳炉，看来这才是炉子的全名吧。 江凡点点头：“上次的事，江某还未曾亲自登门致谢。” 徐福笑道：“都说了王爷不必客气。” 说罢从架子上取来三个玉瓶交给江凡：“此三种丹药分别为固本培元丹，玉清镇魂丹以及定气锁元丹。这前两枚丹药在突破之前服用，后一枚在突破之后服用，有奇效。” 江凡接过来：“国师周到，连突破之后的都想到了。” 徐福道：“这三枚丹药都是老夫亲手炼制，比外界丹行所售要强些，王爷放心服用便是，但要注意，不可与其他丹药同服。” 江凡点点头，心中高兴，徐福是谁？世间唯一丹天师，他说比外界要强些，那就绝不是强的一点半点。毫不夸张的讲，这三枚丹药要放在外界，都会是让人打破头的珍宝。 “国师自谦了，丹天师手笔，哪里是丹行那些所能比较？” 徐福微微一笑：“说起来，这固本培元丹原本是太上皇要求取，说是年老体衰，想要股本培元，但后来……唉！事发突然，他离开阳都，丹药就存放在这里。” 江凡一愣，这才想起当初太上皇起事儿的时候，好像确实丁浪提起过这件事，但只是一枚丹药而已，江凡思忖后觉得与大事没什么关联，就没有关注后续。 如今徐福随口说出来，倒是显得他根本没有别的心思。 “我听人说，太上皇想要以宝物交换，不知是何物？” 徐福道：“乃皇室收藏的两卷古籍，分别为三仙手札和秘境异闻录。” 涉及到秘境二字，江凡不有心中一动：“这古籍记载的事什么内容？” 徐福道：“三仙手札，乃是上古异人记载的海外三仙山景象，尚不知真伪。但其间记载，倒是让老夫心向往之。” 海外三仙山？江凡有点疑惑：“何为海外三仙山？” 徐福解释道：“上古传说，东海之上有三仙山，为蓬莱、瀛洲、方丈，乃仙人居所，有仙人布道，有长生不老药，只是其飘忽不定，世人难寻其踪。老夫查访多年，亦未曾得见，后听闻太上皇处有此手札，便想借来观之。” 江凡心神微动，三仙山，长生不老药，很耳熟啊…… “不知可见端倪？” 第1099章 三仙手札与秘境异闻录 徐福摇头：“其上记载尽为三仙山胜景，却并无路线。老夫猜测，可能还是与其飘忽不定有关。” 江凡笑笑：“山怎么可能飘忽不定……” 话没说完，忽的想起当初小翠在昆仑脚下说过，中昆仑悬浮，上昆仑飘无定所……一时间竟然怔怔出神。 而他的的神色当即就被徐福收入眼底，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惊喜。 江凡只是略微愣神，就迅速恢复过来，淡然道：“这说法，有些无稽之谈。” 徐福只是微笑随口应道：“传言或许胡编乱造，或者事出有因，若有机缘，查访便是。” 江凡忽然好奇：“国师以炼丹入道，莫非就是向往那长生不老药？” 徐福呵呵一笑：“王爷倒是徐福知己，最初徐某炼丹只为长寿，以有充足寿元追寻仙道，后来慢慢了解三仙山传说，方才觉得，长生不老药必为仙药。” 江凡哈哈笑道：“希望国师如愿以偿。不知那秘境手札又是什么东西？” “老夫苦寻仙路不得，便思量世间秘境或许有通道，便对秘境有了极大兴趣，而世上记载秘境传闻最多的，莫过于这秘境异闻录。其上记载了诸多民间传说中的秘境，或者与秘境有关的线索，虽然大多是传言，但不妨碍老夫钻研一番，同时也为多年苦寻做个验证。” 江凡顿时好像大感兴趣：“仙道之说，江某不敢苟同，但这秘境世上却的确存在，此事的确有些意思，不知国师可否借江某一观？” 徐福笑道：“自无不可，王爷拓印一份便是。那三仙山老夫认为也有可能是秘境，王爷也可抄录一份，闲暇时赏玩。” 江凡道：“那就多谢国师了。江某此来，倒是带来一些炼丹材料，还望国师不要嫌弃。” 徐福很高兴：“送老夫别的还真无必要，但这炼丹材料，老夫却之不恭，笑纳了。只是不知王爷为何收集这些东西？” 江凡道：“我门下客卿巴蜀清夫人也是丹道高手，有许多珍稀材料存放在凡人居。但清夫人目下繁忙，许多材料用不上，也不能久置，正好借花献佛。” 徐福大喜：“原来如此，老夫险些忘记，清夫人及邹夫子皆是有数的丹道大家。” “国师喜欢就好，不然江某过意不去。” “呵呵，王爷难得来一趟，今日老夫便设宴，与王爷共谋一醉可好？” 江凡笑道：“江某也是这个意思，这不，还特地带来凡人居最新研究的菜品，与国师品鉴。” 徐福顿时喜笑颜开：“好，好，王爷家中酒菜不次于仙家，老夫今日倒是有口福，请！” 两人把酒畅饮，随意畅谈，席间，徐福问起江凡为何选择来秦，江凡知道这件事也瞒不过他，便如实叙述了一遍，惹得徐福连连惊叹。 “原来如此，陛下一直未曾细说，其间竟有如此波澜曲折，实在让人意想不到啊。” 江凡苦笑一声：“你也了解小翠那人，见到我那还能放过？这不，就被绑架到这里来了。” 徐福哈哈大笑：“王爷啊，不是老夫说你，这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可别说你就没别的心思。” 江凡讪笑：“至于所谓媳妇啥的，当时都是开玩笑，你也知道，那会儿我们不知道她是谁，老家伙也是个不靠谱的，瞎胡闹呢。” 徐福越想越好笑：“这可是天大奇闻轶事，足够老夫乐上几年喽，哈哈哈。” 江凡神秘道：“其实，不瞒您老说，江某曾经得到异人指点，说是大秦必将中兴，早就琢磨着想来秦呢，这才是关键。” “哦？”徐福奇道：“还有这等事？不知哪位异人？” 江凡道：“那人自称玄奘法师，是个游方和尚。” 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又把这位借出来用了。 “玄奘法师……”徐福沉吟一阵：“老夫却没听说过，不过……此事倒是和老夫相似，当年老夫下山，也曾得到异人指点来秦……” 江凡倒是愣了一下，他自己纯属胡说八道，但徐福居然还真有这种经历？ “不知国师所遇，又是何人？” 徐福摇头，有些遗憾：“最是可惜，不知那异人称谓，至今仍为憾事。” 江凡道：“那异人所言如何？” 徐福道：“高人云，贪狼四起，天命在西，与君相合。老夫由此产生了来秦看看的想法，后来发现秦果然帝王英明，民风强悍，颇有气象，最终决定投效大秦。” 江凡笑道：“国师一心求仙，为何却入世了呢？” 徐福道：“求仙道，需走遍五湖四海，海角天涯，探各种不可知之地，需要的资源、人力不计其数，凭借个人之力显然无法实现，而且独自求索要到何年何月？故此，老夫摒弃前人做法，选择背靠强国。” 江凡很是吃惊，这个想法倒是出人意表。别人求仙，都是出世修行，他却是入世，想要凭借强大资源来探求。不得不说，光是这个想法就与众不同。 “只是，秦国不过五国之一，其目的更在于一统天下，短时间应该不会支持你。”江凡思忖道。 “不错，所以，老夫先要表示诚意，遂加入朝堂，为秦国出谋划策，并组建丹师军，为大秦将士炼丹制药，以为其强身健体，救治伤病，甚至还能赚取大量银钱充盈国库。而条件就是当秦国统一之后，给与老夫最大的人力物力支持，供老夫寻仙道，求长生。” 江凡这才恍然大悟，这才是徐福来秦的根本。不过，抛开徐福奇特的寻仙方式不说，他对于秦倒是做出了重大贡献啊。 然则，真正让江凡警惕的是，徐福到底还是徐福，与那位居然一般无二，甚至他都怀疑，当初那位是不是也抱着背靠大树求仙道的类似想法？ 将来无论如何，都要防备他以求仙长生祸乱大秦。然而在此之前，此人倒是绝对可用。 “国师是个奇人呐……”江凡由衷感叹道。 “要说奇人，天下当以王爷为首……”徐福举杯敬酒。 两人推杯换盏，谈天说地，除了所谓仙道外，江凡倒是从徐福那里得到不少关于秘境的信息，这倒是意外之喜。 第1100章 徐福的仙途 不知不觉竟然月上中天，江凡才告辞离去。 一番交换、一番交谈，双方皆大欢喜，唯独江凡对于徐福的求仙之心认识的更清晰一些。也首次知道其入秦由来。 此老异常执着，生平所求只为仙道，和昆仑那九位十分类似，唯一不同，那九位走出世之路。而徐福则认为寻仙需要大量财富和权势支撑，故此走上截然不同的入世一途，并凭借其卓越才能，成为秦国国师。 直到今天，江凡才知道，徐福之所以选择秦国，便是觉得秦国历代帝王皆励精图治，国力日益强盛，如今更有女帝当空，一人压尽天下，有问鼎九五之资。而且还曾得到异人指点，说秦与其相合，这也是他选择秦国的重要因素之一。 而徐福唯一的要求，就是在大秦一统之后，给予其足够的权限和支持，用于遍寻天涯海角，探索仙道长生。 此事从惠王末期成为约定，直到如今女帝登基，依然遵守。 事实上，在此期间，徐福的最重要作用并不在于国事，而仍然在于炼丹。徐福率领大秦丹师所炼制的丹药不但能大幅度提高秦军的身体素质和战力，在救治伤兵方面也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而且其名声显赫，炼制丹药价格惊人，还能为秦国充盈国库，故此一贯非常受重视。 数十年功绩在此，就连女帝也对其保持一定尊重，别的不说，至少四国伐秦的时候，徐福一人就贡献了数百万两银子的军费，绝对的功勋赫赫。 除此之外，徐福此人精通天文、地理、医道、航海，是个古来罕见的奇才。 他曾觉得人之所以寻仙不得，可能因为仙人遁世于无尽海疆，故曾在二十岁就建造了第一艘巨型海船远航入海寻仙，深入无尽海疆，行程十万里有余。 比海瑟薇所说的海龙王他们远航还早了三十年，就连郑家，谢家也不过是沿海运输，从未实现过真正的远航，没准他都能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远航历史第一人。 论起对海洋的认知，江凡更是惊异的发觉，徐福更强过自己来此世界所见任何一位。 真是对此人重新认知啊……醉意朦胧的江凡一路都在感慨。 回到凡人居，江凡让人将丹药送去蒙家，觉得酒意上涌，有些天旋地转，便迷迷瞪瞪寻了个房间倒头睡去，只是迷糊中，却好像抱着什么软乎乎的东西，特别舒服…… 第二天早上，江公子磨蹭到日上三竿才伸个懒腰爬起来，却神色一愣，发觉这竟然不是自己的房间。 是给云扶摇准备的那个房间。猛然想起昨晚好像抱着什么睡觉来着，可是又想不起来，动了动鼻子，鼻腔中竟充满了一股清新的香味…… 江公子迷迷糊糊走出来，一眼就看到顾北雁指挥人在榕树下架设秋千，而她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头戴遮阳帽和大墨镜，这装扮，正是掉光头发的扶摇大宝贝。 江凡神色一动，快步走了过去。来到近前张嘴就道：“扶摇？你什么时候来的？” 却见云扶摇俏脸一红，“我去拿东西。”哧溜一下跑掉了，身法那叫一个快。 把个江公子弄得一愣一愣的。 顾北雁只是余光瞥了他一眼，就好像没看见似的，自顾自指挥干活。 江公子摸摸头：“嗯？咋的了这是？” 顾北雁哼了声，也没看他：“人家昨晚就到了。” 江凡忽然若有所悟，深处双手闻了闻，随即露出痴迷之色：“嘿嘿……今天不洗手……” 云扶摇来的原因居然挺意外，鸾家姐妹不在，她感到有些无趣，就跑来了。当然她自己说的是想来看看江小鱼和灰太狼什么的。 只是，今天来看灰太狼和江小鱼的人有点多。 女帝也来了，又在没羞没臊调戏扶摇大宝贝的江公子忽然觉得脑后一凉，回头看去，这才发现女帝就在身后。 当时白毛汗都下来了。 谁料女帝居然视而不见，说着你们继续，径直从两人身边经过，一把将灰太狼和小毛球揪过来翻来覆去的研究。把个灰太狼都快吓尿了，搞不清她是不是想吃狗肉…… 连看见她来躲进水水里的江小鱼也被她一把抓出来，悬浮在掌心仔细观察。江小鱼也是个知道深浅的，动也没敢动，连尾巴都老老实实呆着。 云扶摇本来还慌乱不知所措，却见女帝根本没见怪的意思，反而一直在那研究两条狗一条鱼，也和江凡一样纳闷起来。 “那个……小翠啊，你这是在干吗？” 老半天，不明所以的江公子忍不住凑了上去。 女帝直接示意江凡蹲下来，瞅瞅三只异兽，瞅瞅他，弄得江公子感到自己好像也是个禽兽…… 好一会儿，才把灰太狼丢到一边，江小鱼也仍回到水里，皱皱眉：“看不出来……” “你看什么呢？”江公子也很懵。 女帝道：“前天你说起朱雀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到底你哪里不对劲，龙鳌、狼妖、金鲤都对你十分独特，就连那只传闻中的异兽王者朱雀也对你青眼有加，到底为什么呢……趁着今日有空，便想着来瞧瞧。” 江凡十分无语：“这，我自己也搞不清楚，邹夫子、老星君、樵夫大叔都看过，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女帝道：“我怀疑，你是不是人……” 江凡怒了：“那你口味可重了！” 女帝：？？？ 一巴掌将他拍进湖里，把藏在湖底的江小鱼又给吓得蹦了出来。 等江公子湿淋淋爬上岸，女帝已经占据了他的躺椅，跟云扶摇聊天。 “这混蛋不是个东西，你来这里小心些。” 云扶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江凡有点茫然无助。 “晚上要住，锁好门。”女帝又交代道。 云扶摇满脸通红。 江公子趴在湖边都奇了，你难道懂得未卜先知？ 不过还是得给云扶摇解围，赶忙凑上前去陪笑：“小翠啊，你对朱雀感兴趣？要不派我出去找找？” 女帝哼了声：“想出去野？” 江凡双手连摆：“没有，没有，家里待着多舒服。” 第1101章 圣不圣女无所谓 “你确实舒服……”女帝指着那即将安装好的秋千：“你的？” 江凡嘿嘿笑道：“没事荡秋千也是个乐趣。” 女帝瞅瞅他：“纵情娱乐，不求上进，你体内那异兽之血何其难得，刻苦修行必然会更早吸收，也会吸收的更彻底，你倒好，整日里就知道吃喝玩乐睡，白痴一个。” 江凡哈哈一声：“我就这样，你又不是不了解。咱还是说朱雀吧……” 他可不想被女帝盯上，每次只要自己一闲下来，她总能给自己找点事儿干。 “朱雀乃王级异兽，和龙鳌差不多，但其飞行急速，凶猛异常，还未曾被人找到过巢穴。” 女帝道。 江凡道：“没准我行呢，我好像和禽……异兽关系不错，没准还会有机会见到。” 女帝想了想：“可以留意下，上次太华那颗丹药不错，但并非入七变最好选择，更适合作为稳定修为所用。” “这么说，朱雀最好？” 女帝道：“山海异兽志记载，朱雀属火，灵性之火，是最佳选择。” 江凡心神一动：“你要它内丹？” 女帝摇头：“内丹虽然元气充沛，是异兽灵性汇聚，如同人类修炼的的丹田，但若论对体质的改变作用，则不如精血，我有赤阳丹了，更需要的是精血。需要至少十滴。” 江凡点点头：“懂了，不过这东西可真是可遇不可求。” 女帝道：“天材地宝都是有缘者居之，何况山海异兽，你是个有机缘的，可以多留心，但也不必过分强求。” 江凡知道，女帝来此还是抱着一丝能够寻到的希望的，否则也不至于这么研究三只异兽。 “我尽量想办法。” 女帝道：“其实我来，最重要的是六韬。” 江凡笑道：“我就知道，不过还没来得及写……” 女帝一皱眉，眼神不善：“这两天你都干什么去了？” 江凡赶紧解释一番，并保证三天之内交上去，女帝才算放过他。 然后看了眼云扶摇，把目光锁定在江凡身上：“看在六韬的份上，有些事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好别当面。” 云扶摇一阵慌乱，江公子却心中大喜，差点没控制住喜形于色，幸好江大公子久经考验，只是刚露出一点喜悦就憋了回去，饶是如此，也被女帝又一次拍入水中。 女帝起身，走过云扶摇身边停了下：“圣女不圣女的朕无所谓，不用太顾及身份。毕竟，朕没有太多功夫陪他……” 说罢，在云扶摇茫然的目光中，腾空而去。 女帝走了很久，云扶摇还在茫然中：“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江公子也不管浑身湿淋淋的，一把抱住云扶摇嘎嘎怪笑：“这就是说……咱是奉旨快活！呜哈哈哈……” 不远处，顾北雁愤然丢给他一个大白眼，带着工人扭头就走。 江公子反应过来，赶忙大喊：“还没完工啊——” “你有闲心，自己干！” 顾北雁丢下一句，头也没回。 江公子气愤的不行：“这家里，是越来越没大没小！” 恼火归恼火，江大王爷在家里的统治力也就那么回事儿了，只能自己过去打理，不过好在有云扶摇帮忙。 没多会儿江公子就又高兴起来，正好享受二人世界。 顾大雁，你个不懂情趣的，犯傻了吧，不知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啊……哈哈！ 然而，江公子拼了老命，手段尽出，也只是混了个跟扶摇大宝贝荡了半天秋千而已。 晚上偷想要偷摸去扶摇房间，却发现暗门被反锁了，死活没人开。 江公子无限郁闷的独自憋闷了一宿。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顶着黑眼圈刚出来，就被赵高给撞了个满怀。 正没好气的江公子抬腿给他一脚：“大清早的，风风火火干啥？” “王……王爷，王爷……那个，大事……” 赵高结结巴巴，江公子纳闷：“咋了这是？熊大附体？” “王，王爷！哎呀我的王爷！”赵高终于捋直了口条，开口第一句话就把江凡给震惊了。 “陛下发布诏书，要娶您过门……” “啥玩意儿？”江公子一把薅住他衣领子：“你给我说清楚！” 赵高抹了把脸，总算恢复些正常：“陛下今天早朝，宣诏，摄政王江凡，文成武德，持家有方，秦帝无双甚悦之，特此昭告天下，赐为帝夫，二月初二，大礼聘定……” 江凡目瞪口呆，虽然这事儿是说好的，但你这也太大张旗鼓了吧，而且文成武德就算了，持家有方算几个意思？ 正巧顾北雁等几个人走过来，也听到这件事，全懵了…… “所以说……小人觉得，这是要娶您过门……”赵高小心翼翼说道。 “我娶你奶奶个腿！”江公子一脚将他踹飞。 “白小翠！要疯啊你！” 江公子咬牙切齿，向着天空挥舞拳头，唾沫横飞，然而折腾半天，除了引来更多人看热闹之外，没鸟用。 江公子发泄一阵，好不气闷，突然一把抱起还在迷瞪的扶摇大宝贝转身回房，哐当一声关门。 所有人面面相觑。 室内，云扶摇手忙脚乱：“你要干嘛？” 江公子把她按在床上，狠狠道：“我总也得娶一个！” 说罢一个恶狗扑食扑了上去…… 门外，顾北雁听着动静不对，当即大喝一声：“都傻站着干嘛？不用干活的吗？” 当先一跺脚跑了。 其他人也才反应过来，纷纷作鸟兽散，然后，想当然，凡人居很快会炸开锅。 赵高傻愣愣门口守了半天，万分震惊于王爷的胆大妄为，但他能干啥？张张嘴，一脸晕乎的往外走。 还没走多远，忽然想起来，事儿还没办完，站那寻思一下，扭头去了餐厅蹭饭。 谁知道江大王爷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不过倒是精神了不少，黑眼圈也没了，颇有点志得意满的意思。只是圣女却没出来。 凡人居已经沸沸扬扬一上午了，今儿这事儿震惊加古怪啊，女帝和王爷的关系尽人皆知，帝夫早晚的事儿，只是自家王爷怎么看怎么不爽呢。而且还当着赵高的面把圣女抱卧室去了，这是要干啥捏…… 第1102章 礼聘帝夫 诡异气氛下，所有人看到王爷反而安静下来，每个都偷眼观察，然后迅速溜掉。 这光景弄得江大王爷瞬间又郁闷的很。 “王爷，小人特地前来通知您这个事儿，明天您要上朝面君……二月初二，您要领亲王礼……” 赵高凑过来赔着笑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江凡摆摆手，拎了个盘子去打中午饭。 赵高一直后头屁颠屁颠跟着，啰里吧嗦说着各种礼仪，江凡只是嗯嗯啊啊，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没人知道，江凡此刻脑子正在飞速旋转。 商议好的定亲终于来了，而且没有意外，先走入赘程序。 只是这件事女帝公开高调宣诏，不出数日，必然天下皆知，到时候泰岳和皇庭会做何反应？他们可是刚刚册封江凡镇西王，领监国圣使…… 一直觊觎女帝的凤家会作何反应？在他们眼里，嬴无双可是凤家既定的皇后…… 然而除了这些，还有小红会怎么看，会不会发飙…… 放下思前想后的江大王爷不说，外界则彻底炸翻了天。 女帝一纸诏书，将二人关系大白于天下，这算是明了。 朝堂之上，据说当时就闹得不可开交。 文武百官，七成以上欢欣雀跃，却也有小部分坚决抵制，至于理由也是多种多样，但在认同者看来，都是扯淡。于是乎，宣诏当天，朝堂也是口水狂喷。 然则，女帝根本未曾理会，宣诏之后要求礼官立即准备，随后直接退朝，任凭百官在那吵吵嚷嚷。 而民间景象竟然也颇为类似。 一直以来，二人各种暧昧消息满天飞，常年占据秦人茶余饭后谈资的头条，说实话，这件事秦人看法可谓两极分化。 对绝大多数秦人而言，此事是乐得其成的，毕竟他们觉得，陛下也是人，迟早要选一位帝夫，除了才华惊世、潇洒不群、功勋卓着的逍遥王，没人能配得上陛下。 当然，也不乏某些人对此甚为忌惮，很不想看到变成事实的那一天。 然而不论带着何种心思，女帝一纸诏书之下，这件事也彻底挑明，甚至都定好了订婚日期。 于是一面是大秦喜气洋洋，一面是暗地里各种商讨应对。 自然也有无数飞鸽信鹰飞往各处报讯。 但无一例外，所有的目光都集中于那座谁都知道绝不平凡的凡人居。 现在，就要看逍遥王是否奉诏了。虽然拒不奉诏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江凡没说话，此事或许就有那么一丝不确定。 毕竟，世人共知，一旦成为亲王，就意味着再也不可能入朝为官，何况帝夫？那位看似不在乎权柄的逍遥王内心果真如此不在意吗？ 只可惜，凡人居大门紧闭，根本就没人出来，也没人知道逍遥王的反应。 一切，看来都要等次日上朝的时候才见分晓。 第二天一大早，数以万计的人潮不约而同集结在通往正阳宫的开阳大街两侧，而凡人居所在的青衣巷外更是人头攒动，所有人都在等待消息。 终于，第一缕晨光初上之时，万众瞩目中，凡人居中门打开，王爷的车架出行了。 还是八匹汗血宝马拉车，还是那辆大秦第一的豪华车架。唯独不同的是，八匹宝马脖颈上都挂着大红花，车厢上也悬挂红绸。 这造型，顿时引发一阵欢呼。 显然，这代表了逍遥王的态度，他会奉诏，成为大秦有史以来唯一的帝夫。 面对万众欢呼，车厢帘子挑起，露出一身五爪金龙王袍，斜披红绸，胸佩红花的逍遥王。 今天的逍遥王打扮非常正式，冠冕衣装一丝不苟，看起来竟然极具威严。唯独那张俊秀的面孔依然带着秦人熟悉的恬淡笑容。 面对无数大秦百姓，江凡起身走出来，站在车辕上，向着道路两侧的百姓挥手示意，随后抱拳深鞠一躬。 这样的江凡，深得民心，自然引起巨大的欢呼。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的呼声起伏澎湃，洋溢于整条大街。 陪同而来的顾北雁也满心欢喜，没想到这个话痨还这么得民心…… 然而，就在此刻，忽然一声惊雷般的怒吼传来。 “无耻江凡！窃秦之贼！纳命来！”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从两侧的酒楼茶肆之上扑下数十道黑衣蒙面身影。 “有刺客——！” 惊呼声还未曾落地，大战已经展开。 逍遥王随身护卫团团护住马车，与刺客搏杀。 街道上顿时一阵大乱，人们惊惶奔走，一时间踩踏无数。 江凡眉头微微一皱，随即目光沉静。这些刺客来的十分突然，身手也并不算特别高明，在陆寒亭与龙一带领的护卫反击下，只是几个呼吸就被斩杀过半。 “留活口！”江凡并未回到有阵法加持的车厢，反而异常冷静的站在那里吩咐。 很快，四十几名刺客就被斩杀三十多人，剩余几个被押着跪倒在车驾之前。 眼看刺客被制伏，百姓也安稳下来，紧张的盯着现场。 龙一长刀按着一名刺客的肩膀，迫使他跪倒在车驾前：“何方贼人，胆敢行刺！” 那人却夷然不惧，硬着脖子抬头怒视马车上的江凡。 “狗贼，狼子野心，欲窃我大秦，人人得而诛之！” “放肆！”龙一从背后一脚就将他踹趴在地上。那人却狂笑着爬起来，看着江凡依旧双目喷火。 “恶贼江凡，欲行窃国之事，不要以为天下人都被你蒙在鼓里，大秦仁人义士迟早有觉醒的一天，必将尔千刀万剐！” “胡言乱语！”龙二大怒，上前一步左右开弓，将那人打的满口吐血。 “住手！”江凡一声清喝。 龙二顿时收住巴掌，恭敬的站在一旁。 江凡面色从容，走下马车，来到那人近前：“哦？窃国？你倒是说说？” 那人死盯着江凡：“小儿，当着千万大秦百姓，你敢让我说？” 江凡目光平淡，“说说吧，你当着千万百姓刺杀，不就是想要这个效果？百姓看都看到了，自然也应该听听，江某没那么小气。” 那人狂笑：“小儿，不必故作大方，咱自知必死，既然敢来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你敢听，老子就敢说。” 第1103章 长街刺杀，以命控诉 他奋力站起身，戟指江凡，口中大声道：“诸位，你们都被他骗了！这个江凡，来历不明，行事居心叵测，施诡术以惑君，掌权柄排除异己，妄杀忠臣良将，勾结魏国公主，设计逼走太上皇，建骊山以自大。祸国殃民，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他怒目环视四周：“你们莫非忘了？他可是泰岳上那些前朝余孽册封的镇西王，目的是要谋夺我大秦祖宗基业！可笑我大秦百姓，居然还为其贺喜，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众人顿时一阵轰然。 江凡被册封镇西王这件事许多人是知晓的，当初钦差来的时候，就被传得沸沸扬扬。 后来江凡居然登上泰岳，拜皇庭，接受了册封，属实让秦人大惑不解，自然也产生了无数质疑。 镇西王与秦王根本就是冲突的，江凡为何会接受册封？当初就有人怀疑其有不臣之心。 而幸好，女帝对此并未置喙，慢慢才让传言平息下来。 如今在女帝宣诏的关头被此人再度提出，重新引起秦人巨大的怀疑。 那人仰天狂笑：“恶贼，你自以为行事缜密，妄图蒙蔽陛下和世人。然，我大秦自有目光清明者，自有不畏强权者，定会铲除你这国贼，我等，便为天下先，以血为义士豪杰开路！” 说罢，竟然也不等江凡说什么，脖子在刀锋上一划，血溅当场。 众人正在震惊中，又有一名黑衣人愤然怒吼：“多行不义必自毙，江凡，我等先走一步，地府等你！” 随即口中溢出黑血，轰然倒地。 与此同时，其他被擒者也纷纷高呼：“清君侧，除国贼，恶贼江凡当诛——” 接连口吐黑血，倒地身亡，引发一阵哗然。 龙二愤怒至极，一把揭开为首那人的蒙面黑巾，居然神色一愣。 “这是，王将军的长子，王拓？” 有人眼尖，当即认了出来。 “哪个王将军？” “就是王止戈大将军的公子……” “王止戈不是被摄政王杀了么……” 龙二一皱眉，心知自己可能办错了事，刚要请罪。江凡却目光平淡：“其他人也看看，都是谁？” 龙二愣了下，却还是执行了江凡的命令。 下一个黑衣人被揭开面巾。 “此乃裘将军的次子——” 有人惊呼。 “太上皇的护卫将军……”龙大向江凡禀报。 裘将军同样是江凡老熟人，那位汤巫山护卫将领。 接下来第三人的身份更引起轩然大波。 “是孙将军的三弟！” “这怎么可能，孙将军满门忠烈，只剩下这唯一独苗，他怎么也……” 龙二有些犹豫，还要不要继续，扭头看去，却见江凡依旧从容：“都揭开。” 接下来一个，却是林少卿的叔父。 而林少卿则是在出使北疆之时，拒不丧权辱国，慷慨激昂痛骂右贤王，从容赴死的秦国忠义名臣。 随后，是百战老兵的独子…… 每一个，都有来历，几乎都是出身忠良之家，引得大街上一阵阵哗然。 为何，这些忠臣良将的家人纷纷赶来行刺逍遥王？难道其中真的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时间，猜忌阴云开始弥漫四方。 而与此同时，人群中有人忽然大喊：“既有忠臣良将之后慷慨赴死，我辈何惧怕！” 一人排众而出，指着江帆，悲愤控诉：“俺是工匠之子，此人丧尽天良，抢俺父兄入骊山私造军械，父兄宁死不从，被其疯狂杀害，丧心病狂啊，此人是为国贼！今日俺敢说敢做，愿父兄在天之灵可见此贼授首——” 说罢竟然一头撞死在身旁石墩上。 “俺也是！”又有人带着哭腔：“俺家世代为军方匠作，只因不从那贼子，满门十六口惨死，俺跳下骊水方才保全性命，苟且偷生至今，便是为了全家复仇啊……” 那人声嘶力竭，“可怜我一家老小……恶贼江凡，俺虽有心杀贼，奈何一介草民，无能为力，但今日也要控诉尔滔天血债，敢以死请世人看清此獠真面目，请陛下诛贼啊！爹，娘，大哥，弟弟们，俺来啦……” 说罢一刀子插入心窝，惨笑而亡。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紧接着就有一名妇人血泪控诉逍遥王手下宇文家族，声称其因抢夺生意，杀害其夫君，随即吞砒霜自尽。 龙一等人觉得大事不妙，连忙想请江凡离开。 后者却只是微微摇头，让他们看着，还不要阻拦。 于是，又有一瘦弱少年哭爹喊娘，声称骊山扩土，强行抢夺田产，父母及祖父被殴打致死…… 一桩桩一件件，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涌现出来，都是控诉逍遥王的。有文官武将，有世家豪族，有平头百姓，但无一例外，全部自戮而亡。 这血泪控诉，似乎终于激起人群中某些人的怒火，有人跳出来质问：“江凡，你竟然如此冷血，视而不见？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倒是给个解释？” 江凡只是淡漠的看他一眼，扭头环视四周：“还有没有？有的话尽快。” 那人愤然：“你，身为秦国王公，怎可如此冷血淡漠，这可都是我大秦忠良，大秦百姓，你若问心无愧，可敢当面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随即立刻有数人开始附和：“是啊，王爷若是清白，还请自证……”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纷纷要求江凡给个解释。 龙一大怒：“这分明是栽赃嫁祸，没看到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来？这么明显，你们还在跟着起哄？快快散开！” 然而这不但没能平息事态，反而导致越来越多的人质疑，一时间，就连坚决认可逍遥王的人也有些狐疑了。 “栽赃嫁祸？说的也太轻松了，若非苦大仇深，冤沉海底，谁会用性命控诉？”有人高声呼和，顿时引起一阵应和。 于是，江凡的车驾被彻底堵在开阳大街，四周都是骚乱的人群。 龙一手握长刀神色凝重：“王爷，这是有人存心蛊惑……” 江凡微微一点头，这些嚷嚷的最热闹的人显然都是有人刻意安排。 但这种舆论加上血淋淋的现实，很容易就引发众怒。 “王爷，谨防哗变，这里不安全，我带您先走。”龙一看着人群已经开始向这里涌动，一边安排护卫阻拦一边焦急道。 第1104章 阳都哗乱 江凡轻轻摇头：“这样不行，等等吧，有人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江凡竟然盘膝坐在了车辕上，单手支着下巴，面色如常的看着越来越躁乱的人群。 “雁子，看着点，记下那些闹腾的最欢实的，待会儿有用……” 正当龙一等人无比紧张的时候，人群中似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将一个萝卜砸向江凡。 “说话，你倒是说话啊！这是在嘲笑阳都百姓吗？” 这一下子，如同热油之中投入第一颗火星，彻底引发了骚乱，人群开始向着江凡的车驾冲击。 护卫们奋力抵挡，却不敢动手。 “王爷，大事不妙！”龙一道：“要哗变了！” 就在此时，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大胆！何方乱民惊扰王驾！”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开阳大街上突然出现无数军兵，带头的是个骑着快马的太监。 在手拿兵刃的官军面前，众人顿时惊呼着给让开通路。 那太监纵马来到近前，正是赵高。 只见他面带怒色：“何方乱民，如此放肆，都给我拿下！” 官军可不管不顾，立即动手拿人。 随即就有人哭喊：“官兵打人了……” “我等是百姓，为何要拿我！” “跟他们拼了……” 赵高声音尖利，却以真元加持，异常嘹亮。 “无需嘈杂，陛下有旨，拿下乱贼，就地审问，还事情一个真相！” 有了这句话，绝大多数百姓都不再骚乱，甚至开始退开。 然后就看到有些人想要遁入百姓之中。 顾北雁高声道：“他，他还有他，刚才他们都在蛊惑人群，别让他们跑了！” 顾北雁常年担任龙鹰卫统领练就的观察力和记忆力起到巨大作用，刚才她按照江凡的吩咐，冷眼旁观，将那些挑头的，鼓动的的都记在心里。 随着顾北雁的指点，短短一盏茶功夫，几十个想要混入百姓的人就被官军揪了出来，连同数百乱民一起按倒在地。 面对冷血无情手拿明晃晃利刃的官军，围观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只有被按倒的那些人中不停有人嚷嚷。却被官军一刀鞘下去，连牙齿都砸碎几颗。 赵高环视四周，面带冷笑：“大秦首重律法，不想竟有人胆敢聚众哗变，围攻王驾，大秦何时有了这种事！陛下有旨，当面审讯，清者自清，再有吵嚷者，就是在挑战大秦律法！” “秦律法没说过官军可以无理捉拿百姓——！” 有人仍然在高声叫骂挣扎。 赵高一声冷笑：“抗拒官军执法，重罪，砍了！” 当一个硕大的脑袋落地，现场终于是彻底安静下来。 赵高哼了声，“各位大秦子民，陛下有旨，待查明真相必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但绝不允许聚众作乱，这里可是阳都，我大秦中枢，若随时随地可能爆发民乱，置我大秦颜面于何地？” 他终日在朝堂宣诏，竟然养成一股威严，况且要公开问讯，合情合理，终于让百姓安定下来。 在江凡饶有兴趣的注视下，赵高高声道：“发生何事，为何要围攻王爷车驾，你，来说说。” 他手指一个满脸胡子，背着竹篓，仿佛农民的大汉道。 那人忙道：“大人恕罪，小人只是见许多人以死控诉逍遥王殿下，想要弄清楚罢了啊，大人饶命……” 赵高道：“谁要你的命，你，再来说说。” 他指向一个商贾模样的人道。 那人道：“小人不知情啊，也没参与啊，是被人群裹挟了，大人明见。小人只是看许多人指责王爷图谋不轨，想要近前看个明白……” 赵高不置可否，一连问了好几个人，基本上答复都差不多。 赵高道：“杂家听明白了，相信在场各位也都明白了事情原委。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先看看你们究竟是何人。明确了身份，才能知道用心不是？” 他阴笑一声：“给我搜身，看看都是何方人士。” 训练有素的官军顿时开始搜罗，不多会儿，五百多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搜了个彻底。 官军统领捧着厚厚一叠告身：“公公，总计扣住五百七十二人，搜集身份度牒三百五十一份，有二百二十一人没有官府告身。” 赵高一阵冷笑：“没有告身？那可有趣了，赵统领，给我将没有告身之人提出来，两批人分别审问，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于是大庭广众之下，人群被分成两拨，一拨有告身者，三百多人，一拨没有告身，二百多人。 官军就当着所有百姓分别开始询问。 足足一个多时辰，现场才安静下来，赵统领拱手禀报：“公公，有告身者，皆为秦国百姓，众人都听得清楚，是被眼前景象激起愤怒，才加入哗乱人群。” 赵高点点头：“那么，那一批呢？” 赵统领道：“这些人不好辨别真实身份，但大部分也都是秦国口音，对于没有告身说法不一，有人说丢失，有人说未曾携带，但他们招认的住址却都不在阳都。” 赵高提高声音：“哦？真实有趣啊，同时有二百多人未曾携带告身？” 他环视四周：“我大秦百姓皆知，告身必须随身携带，无告身寸步难行，可曾听说过这种二百多人能同时不带告身从外面来到阳都趣事？” 这显然没可能性，围观百姓看到这里，早就大生怀疑。 “莫不是故意作乱？” 有人看着那些人道。 赵高道：“你们都看看，我大秦之民被一群来历不明者鼓动，竟然围攻王驾！我秦人，竟是如此愚昧？可悲啊，可悲……诸位还记得这位是谁？是他，北击蛮族，扬我国威，是他，为百万大秦军队换装。是他，缔造阳都繁华。是他，出访四国，消弥祸患……” 他慷慨陈辞，义愤填膺，越说越激动：“……然而，四国对头、江湖恶人没能奈何我王爷，却被自家百姓攻讦？真是大秦之耻！” 一番话说的无数百姓无地自容。刚才的搜查问讯，他们都看在眼里 刚才那人当先羞愤道：“我等愧煞，还请官军彻查真相，从严处置这些贼子！” 说罢，转向江凡一揖倒地：“王爷恕罪，草民身为读书人竟然人云亦云，不辨真相，实在羞愧难当……” 第1105章 我们的浪漫 江凡还是面色淡然，一摆手：“起来吧，不是你们的错，也无需自责，大秦重律法，以事实证据说话，如今只是初步审讯，是否的确有人存心作乱，尚未真正定论，诸位还是等官军查明真相公布天下。” “王爷大度，王爷大度……” 然而被官军控制的二百多人中，忽然有人暴起，挣脱官军，甚至还夺了一把刀横在脖子上：“愚蠢！江凡小儿根本没有解释任何问题，那些官军显然也是帮凶罢了，迟早你们会知道此獠真面目，老子就用血来让你们醒醒！” 说罢竟然横刀自刎。 百姓之中又是一片惊呼，没想到这个时候又死了一个。 赵高心神一惊，这家伙死就死了，却提醒了秦人，王爷的确没回应任何事。这些人固然都看出来有问题，可王爷的问题也必然会随着此人的提醒，在民间快速发酵传播。 眼前之围总算在赵高操作下暂时平息。但回到车内继续前行的江凡却面色有些阴沉。 “王爷，那些人定然是刻意带头祸乱，您不必担心……” 江凡摇摇头：“我不是担心他们，我是在想背后人。这些人显然只是棋子罢了，究竟谁想要对付我呢？还能利用这么多忠臣良将家人，此事不简单……” 赵高道：“王爷，回去小人必将亲自严刑拷打，不信不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 江凡道：“没那么容易……现在的问题是，虽然暂时解围，但许多秦人心中还是被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太上皇的问题，忠臣良将的问题，骊山的问题，魏国公主的问题，皇庭和泰岳的问题等等，这些事都会暗中快速传播，并且一定会被有心人利用。而这个幕后人或者组织，不光是想要传播谣言蛊惑百姓，或许还想点燃这把火，找到所有志同道合者来针对本王。” 赵高一惊：“他这是在诱使秦国内乱，百姓猜疑王爷，趁机纠结秦国反对势力针对您……” 江凡点点头：“若我猜测的没错，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他会从各个层面传播对我不利的信息，也会不断用各种所谓证据揭露我的所谓真面目，而偏偏这中间许多事，是本王不能向外界透露真相的。” 赵高咬牙：“这狗贼倒是找了个好时机，趁着陛下册封之际发动，制造您图谋大秦的假象。” 江凡捏了捏下巴：“我倒是觉得也有些意思，小翠为什么这么高调宣布和我的婚事？她是在部署些什么，还是察觉到什么呢……” 朝堂上显然得知了途中发生的事情，气氛有些古怪。 但女帝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看着江凡：“江公子，可愿入赘帝夫？” 他并未称呼江卿家，这也算尊重。不过她公然毫不避讳的行事确实不合礼制，但这就是女帝。 都是商量好的事，江凡自然没什么反对意见，面色也很平静，让人看不出内心所想。 随后，就是司礼官员宣布订婚一系列安排，好在秦国做事没有大周那么繁琐，整体步骤并不复杂，却不失隆重。 江凡很快心中有数，朝堂之上并未耽搁太多时间，江凡便与女帝一同离去。 而有意思的是，今日朝堂上并未出现反对声音，女帝也未曾提起开阳大街之事。 回到章台宫，两人相对而坐，喝了几盏茶也没谈什么。 直到午膳的时候，江凡才看着女帝那简单饮食笑道：“咱家有钱，不用这么简省了吧。” 女帝道：“习惯了，不如你回头把家里的厨子送来两个。” “也好，吃的舒服人也得劲儿。” 女帝点点头，喝汤。 江凡瞅着她：“咱俩这趟事儿怎么感觉波澜不惊的，要说毕竟是婚姻大事嘛，修成正果，多少也该有点欢喜。” 女帝放下小碗：“感情的事掺杂了太多策略，换谁也高兴不起来。” 江凡揉揉脸：“也是……皇庭和泰岳你觉得会作何反应？” 女帝道：“皇庭不会有什么反对，或者还会赐些礼器。泰岳……你觉得会如何？” 江凡想了想：“八成会觉得被耍了吧，可他们恐怕想不明白既然我与你成婚，为什么当时还要监国圣使。但我觉得，他们未必会收回成命。” 女帝道：“泰岳也不想丢脸，这种识人不明的事儿说出去不好看。况且，他们根本想不明白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枪，必然会观望一段时间再说。” 江凡打了个响指：“所见略同。就让他们先迷糊着吧。趁着有时间，先琢磨琢磨眼下的两件事。” 女帝道：“第一件是凤家，订婚消息传出去，凤家必然会立即做出反应。” 江凡道：“你觉得会不会和第二件事有关？” 女帝道：“暂时不能排除，但今日哗乱不太符合凤家做派。按理来说，第一件事他们应该亮出国书，先占据大义再说。” 江凡笑道：“难不成，高荣已经得手了？” 女帝道：“那仍有些不像，凤家高傲，即便失去国书，也一定会先声夺人。” 江凡道：“莫不是秦国其他势力，会是谁这么不希望你我结合呢？” 女帝道：“会有很多人，但一定有一个或几个大人物在发起。” “那么，你觉得，到底是针对我个人，还是针对我们俩？” 女帝沉思片刻：“不排除削弱我的想法，但出手只会针对你个人，毕竟这件事无论最后做到什么程度，也奈何不了我。” 江凡道：“秦国也并非铁板一块，你有没有想法？” 女帝道：“任何国家都不可能完全铁板一块，不过大业在前，要尽量铲除不利因素，能少一些少一些。所以……” 她看着江凡：“若是以你为饵，应该能调出不少大鱼……” 江凡道：“但是这次，我觉得你不太想。” 女帝沉默片刻：“我欠你的太多，该给你点干净的东西。” 江凡忽然拉过她的手：“我们呐，毕竟与普通夫妻不同，既然这是我们的生活，就面对好了，也不失为一种浪漫。” 女帝眼神有点怔怔：“浪漫……” 江凡笑着：“是啊，天下有几人配拥有这般独特的浪漫？” 慢慢的，女帝也勾起嘴角，露出笑意：“是啊，我们的浪漫，就是天下风云。” 第1106章 挡了别人的路 江凡道：“那么，让事情发酵一下？” 女帝点点头：“还要适当推动一下。” 江凡道：“我觉得，这个赵高是个人才。” “让他去？” 江凡道：“今天这事儿他做的挺好。” 女帝思忖片刻：“成。” 江凡道：“现在可以跟我聊聊，你的用意了？” 女帝看着他：“看来你明白我高调宣诏的用心。” 江凡抚摸着她的玉手：“试探我想不想接这个活儿嘛，毕竟这次是婚事，这就是你说的歉疚，我明白的。其实，话已说开，以后可以不用这么试探，都两口子了，直接聊就好。” 女帝微微一笑：“还没成婚，别摩挲个没完。” 江凡尴尬的打个哈哈，松开手：“那说事儿。” 女帝道：“我们二人之间一直存在隐患，世间有许多力量不希望我们真正走在一起。不只是泰岳、凤家，还有秦国内部的许多势力。而这次的做法，显然是以秦国内部势力为主导，目的不仅仅是想要破坏婚事，更想趁机除掉你，最低也要把你赶出秦国。” “因为我的存在，挡了太多人的路？” 女帝点点头：“你发扬新事物，可以快速富国强兵，但却侵占了传统势力的权柄和财富。” 江凡轻叹一声：“就算你无意如此，但只要你上路，无形中就会挡了别人的路，也不难理解。” 女帝道：“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我需要你我同心协力，秦国上下一体，完成统一大业。” 江凡忽然有点神游物外：“你想没想过……若有朝一日完成大业，你又想做些什么？” 女帝愣了下神，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见她没有回答，江凡自顾自笑笑：“是啊，很遥远的事儿呢，考虑它做什么。” 女帝嘴唇微微动了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赵高打扰了。 赵高急匆匆入殿：“陛下，凤家发出檄文……” 女帝哦了声：“说来听听。” 赵高犹豫一下道：“他们说……说秦国先王答应将陛下下嫁给凤家长子，却单方擅自毁约，为天下所不耻……陛下您……您……” 女帝道：“只管说。” 赵高道：“说您朝三暮四，枉为人君……” 江凡眉毛一动：“一口气说完，没人怪罪你。” 赵高这才道：“他们说，陛下乃凤家儿媳，此举毫无道德伦理，凤家势必追究到底。若陛下一意孤行，将视为对凤家的侮辱，他们，他们要从各方面予以回应……请陛下取消订婚礼，勿谓言之不预……” 说完有些忐忑的偷眼看着两人，却见这两位没有丝毫动容。 江凡只是微微一笑：“呦呵？还真让你说着了，这凤家果然想先占据个道德制高点。” 女帝道：“反应比我预想中慢了些，也未曾提起国书。” 江凡目光闪动道：“高荣还真得手了么……” 女帝道：“高荣尚未归来。” “我安排了人手接应，倘若出事，定然也会有消息传来。这个言之不预有些意思，凤家除了表态，还在威胁呢，胆儿挺肥。” 女帝扭头瞅瞅他：“他们要跟你抢媳妇，你怎么看？” 江凡哼了声：“办他！凤家说到底不外乎两个手法，其一，制造舆论压力；其二，动手脚给我们制造麻烦。至于兴兵作乱，怕他们还没这个胆。” 女帝道：“兴兵作乱，他们还不配与朕为敌。不过动些手脚还是能做到。在施压方面，凤家必然会请圣地出面发声。” “哦？请圣地？” 女帝点头：“当初太上皇订立婚约，是有当初的监国圣使见证的。” “这倒是个堂而皇之的好办法，圣地申斥，他们就更占据了大势。不过……这个所谓的监国圣使是谁？” “尉獠。” “凤辰和高荣的兵道师尊？”江凡一愣，没想到居然是此人。 “不错，尉獠自惠王时入秦为监国圣使，太上皇在位前十年，兼任国尉之职，执掌兵权，权势很大。” “原来是此人……”江凡一阵沉吟。 这位尉獠堪称一代兵法大家，当时的地位甚至不下于蒙老帅。 “此人自文王十一年就离开秦国，下落不明，你可知他如今在何地？” 女帝道：“当初太上皇为质子，依赖皇庭和泰岳方才得到秦王之位，早期不得不顺从两者。后其权势稳固，逐渐脱离了皇庭和圣地制约，尉獠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离秦，并回到魏国隐居，直至五国之战结束，方才不知所踪。关于其去向传言颇多，最多的两种说法，其一，传言其回归泰岳，担任供奉。其二，称其去了鬼谷，但此人一直未曾露面，无法证实。” 江凡想了想：“那么说，此人便是在魏国时期为高荣和凤辰之师。” 女帝点头：“其人不悦太上皇，更不悦朕，少年时便称朕有虎狼之姿，具颠倒阴阳之相。” 江凡不有惊叹：“这家伙还真是个人才，这都能看出来？” 女帝道：“故此，朕终于放弃邀请此人再度入秦。” 江凡道：“所以说，凤家也未必找得着这家伙，若是找不到，就更没有证据。” 女帝摇头：“此事知晓之人颇多，朕也从不想避讳，但朕既为帝，便不为世间任何人所安排，婚书也好，尉獠也罢，能奈朕何？当初若非他走得早，十有八九下场和那圣女一般，被朕斩了。” “哈哈，媳妇霸气。”江凡挑了个大拇指。 女帝道：“秦人知朕秉性，凤家拿这些名分说事，不过恶心一下朕罢了，真正有实质性作用的，是他们会借机作乱。” 江凡点点头：“凤家也掺和进来了，看来，若是我们元月初一当真订了婚，麻烦还挺大呢。内忧外患都不缺。” 女帝道：“不订了？” 江凡知她说笑，佯怒道：“那怎么成，虽然是入赘，咱也要面子的，我江某人的婚事也是谁想祸祸谁祸祸的？” “好，交给夫君。” 女帝十分轻松的就甩了锅。 二人在这随意而聊，没接到旨意退下的赵高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没背着自己让他很是高兴，可也特别尴尬啊，毕竟这算是夫妻私话。 第1107章 谁敢拦我娶媳妇，办他! 江凡似乎看出来他的不自在，伸手招了招：“来，来，你过来。” “我？”赵高一愣，却还是快步走上近前，低眉顺眼：“王爷吩咐。” 江凡捻了捻手指：“嗯……你看，我们这事儿没背着你，既然听到了，就算掺和进来了……” 赵高顿时脸都垮了，这叫啥事儿啊，咱也没想听好不好，可你们二位都没开口，咱也没敢走而已，咋就掺和进来了…… “王爷……”赵高小心翼翼道：“您这都是大事，小的只是个宦官……” 江凡一摆手：“没事，太上皇那次你做的就不错，我看好你，你小子立功的机会来了。” 赵高心里发苦，这王爷不讲理啊。 可下一刻，他忽然又隐隐兴奋起来。毕竟跟着江公子混，蹿升是真快，好处也是真多。 上次太上皇造反自己被记了一功，如今已经是内侍太监大总管，地位上仅次于那位老祖宗了。而且由于接手黎阳宫，自己可是得了巨大好处，别的不说，光是太上皇没来得及带走的那些天材地宝就让自己修为大进。何况还有王爷大手一挥的丰厚赏赐，直接让赵高成了太监中的首富。 这回，要是再立功，秉笔大太监恐怕必然到手，这可是太监中最有实权的…… 小算盘一打，赵高就地胆儿肥起来。 “王爷有事尽管吩咐，小的万死不辞！” 江凡见他刚才还苦瓜脸，忽然就变了性，也是啧啧称奇，略一思忖，哪能不了解这厮的小心思。 但这件事更多的是私事儿性质，朝臣办理还真差点意思，赵高此人心思灵活，又不在朝为官，做些台面之下的事儿的确是个很好的人选。 咳嗽一声道：“赵高，你小子听见了，有人要拦着我们成亲，你这近侍头子能忍？” 赵高刚才当然听到了怎么回事，肯定是不能忍啊，这两棵大树对自己而言缺一不可，若是换了人，没准自己还在不在。 当下义愤填膺：“鼠辈大胆，无耻之尤，竟敢打我陛下和摄政王殿下的主意，小人恨不得弄死他们！用王爷的话说，必须办他！” 江凡哈哈大笑：“好，好。很好，你有这个心，也正好能办一些事儿，为此，本公子可准备很久了……听我跟你说说……” 随着江凡一阵叽叽咕咕的交代，不只是赵高听傻了，女帝也听得直发愣。 半晌，瞅着还没回过神来的赵高，女帝吁了口气：“真会玩儿，真会选人……” 江凡哈哈一笑：“小手段而已，恶心恶心他们，为废除婚约准备个好借口罢了，真正的博弈，还在幕后。” 女帝瞅了瞅赵高：“还真是够他们恶心的。” 江凡哼了声：“主要是他们让天下人恶心……算了，不说恶心事儿，后日就是年节，小翠你想着回家过节去。” 女帝愣了下，回家过节这几个字显然让她有点猝不及防，不过还是慢慢点了点头。 一切都看在赵高眼中，心里哪还有丝毫犹豫，就人家俩这关系，谁添乱谁死啊…… 开阳大街哗乱的风波还没结束，凤家一纸公开檄文再度把女帝婚事推上新的高峰。 大多数人不知道，中间居然还有这么个事情，凤家虽然千年前已经禅让，但毕竟是圣地挂号的暗朝皇庭，在泰岳占据贯月峰，是天下知名的豪门巨族，有监察天下庙堂的职能。 虽说这个世家淡出公众视野久矣，可近些年表现得异常活跃，而秦国自摄政王起公开抵制凤家，掀起清扫狂潮，凤家在秦人眼中的知名大幅度提升。 女帝婚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谁能想到，凤家当代少主和女帝居然有婚约在身的呢？ 虽然女帝强势，秦人强硬，且双方眼下处于敌对关系，即便没有和逍遥王的婚事，秦人也不希望、女帝也不可能履行叛国之王定下的婚约。可凤家挑着这种时候公开此事，高调挤兑，态度强硬，属实让人恼火。尤其在秦国之外，此事很容易成为笑柄。可说到底也是女帝父王在位时办的事儿，气闷也骂不出来。 但凤家这调子太高了，秦人实在忍不了。 其实，许多人恐怕都未曾想到，凤家这篇看似理直气壮的檄文发出，反倒在剽悍的老秦人这儿起到了反效果。 “奶奶的凤家，这是在侮辱我大秦，侮辱我陛下！” 终于在蓬莱居二楼，有个明显有些喝多的汉子一碗酒下肚，愤然拍案。 “刘兄，刘兄，慎言……” “慎言个屁！老子也看他们不爽，难怪摄政王殿下和李相要清除暗朝！”同桌的一名年轻人也愤愤道。 “两位贤弟，小点声，此处人多……” “大哥不必谨小慎微，俺就是看不惯，凤家算什么，就是皇庭也别想干涉我秦国陛下！” “二哥说得好，当初陛下可是打过四国，斩过圣女，战过剑仙，怕得谁来？” 此刻蓬莱居王东主却拿着一坛酒上楼，啪的放在桌案上：“两位说的不错，凤家简直是混账，李相早就查明暗朝渗透我秦国久矣，五国之乱就是他们在背后搅和，不杀光他们算不错了，还敢打陛下主意？无耻之尤！两位骂得好，这坛酒，本东主请两位！” 两人一看，更来劲了，唾沫狂喷，整座二楼都听得见他们嚷嚷。 偏巧这个时候还有一桌官差模样的在喝酒，本来很多人比较忌讳，没想到那桌官差也跟着骂起来。 有人打头，有人附和，连官差都这态度，那就没得说了，很快激起许多人加入讨论行列。 就在这时候，有个年轻人冲上楼大喊：“杨老先生刚才在抱月楼写文啦！大骂凤家呢！” “嗯？杨老先生吗？写的什么？” 方才那大汉一听当即问到。 那人显然是个文人士子，面带激动道：“杨老先生说，凤家乃无耻之辈。其无耻有三。其一，既然禅让，便该归隐田园，偏偏成立什么暗朝，布置暗子，祸乱天下，分明是贼心不死。其二，凤家淫乱，直系亲属胡乱通婚，爷占孙媳，父霸子妻，比比皆是，就这等破烂户，还敢妄想卷土登天？其三，凤家暗子挑唆四国乱秦还不算，更想谋夺秦国基业，狼子野心，无耻之尤……” 第1108章 凤天南的计划 那人唾沫横飞，说的意兴飞扬。 众人听得起劲，不由鼓掌叫好。 “那凤家污秽淫乱，此事属实？” 那人高声道：“当然属实，老先生曾在朝为礼部高官，许多宫闱秘史外人不知，老先生知道。凤家自高祖时代起就有这风气，后来到了高宗时代，更是和自己两个女儿……再往后是……” 那人说到后来，许多人已经愤怒拍案，大骂恬不知耻。 “太上皇昏聩！竟然与这等人订立婚约！” 有人喝多了，连太上皇也骂起来。 不过太上皇因造反叛逃，自然也没人会怪罪于他。 “我陛下九天之凰，玄女降世，凤家算什么东西，此等污秽家族也敢痴心妄想？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一个高大年轻人愤然道。 “清除暗朝，赶走凤家！摄政王说得对，大秦不需要他们！” “不错……” 像这样的事，几乎很快遍及整个阳都，而且在向外扩散。 而次日，许多人更是惊讶的发现，有一支长龙般的队伍浩浩荡荡沿着开阳大街边走边喊口号。 “打倒凤家，清除暗朝……” 同时队伍中还有无数人散发纸条，上面历数凤家五大罪状，一条条触目惊心，无数读书人高声宣读，听得秦人义愤填膺。 进而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队伍很快一眼望不到头…… 随后官府不得不派人出面维持秩序，但这种事他们也是头一次看见，都不知道该怎么管。 而统领却在一个宦官授意下，对待游行之人非常纵容，甚至无数官兵还向着游行人群挑大拇指。 声势越来越浩大，自然也没人注意，分散于阳都各处，有上百年轻人正在到处宣讲，历数凤家罪状。 整个阳都，一日之间天火燎原，可最终却在女帝一纸命令下，奇迹般平复。 队伍中有许多人不但在协助官军维持秩序，还带头响应官府管制。而且声称大秦依法治国，此为义愤，却不可乱法纪，随即以发起人身份，自愿接受官府审查处置。 阳都虽然表面上事态平息，但这股狂潮，却已波及每一个人。其影响更如飓风一般扩散向整个大秦。 而第一日那一百年轻人，却以比消息更快的速度飞马赶往大秦更远的疆土。 阳都阴暗处，赵高轻抚茶壶，看着脚下拜倒在地禀报情况的小太监，满意的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 “游行……舆论战……王爷到底还是王爷，深不可测……” 凤家，凤天南面色铁青，猛然摔碎酒杯：“江凡小儿！” 起初，他听闻女帝要订婚的消息勃然大怒，为了制止此事，匆忙间想到以此来拖延时间，等候凤辰归来。 但他属实没想到，江凡的反击来的如此迅猛，一日之间，就逆转乾坤，这是挑动舆论。可就算他明白，也弄不懂此人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如此快速，如此炸裂。 这下子，有点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不但没能阻止女帝，反而将凤家推入了被动境地，不但被秦人集体敌对，还如同调入粪坑，那些家族丑闻被人肆意宣扬，名声必将臭不可闻。 “主上，这难道不是嬴无双的手笔？” 凤辰手下那个斗篷人道。 “不，这种奇诡手法不会出自嬴无双，必然是那小儿。为此，他定是筹备良久，否则不可能瞬息引爆。” 凤天南到底不凡，很快就收拾了心情。 “但这样一来，我们反倒落入下风，恐怕也很难阻止嬴无双的婚事。” 凤天南道：“这才是关键，无论如何，嬴无双不能嫁给别人。那国书还没有消息？” “主上恕罪，国书丢失很离奇，遍寻不得，只能催促赶往扶桑岛的人尽快接应少主归来，也许他会知道。” 凤天南眉头一皱：“没有国书，本座如何奏请泰岳发声。” 斗篷人道：“如今只能希望他们尽快找到尉獠。” 凤天南微微颔首：“订婚不是成婚，我们还有时间。” 斗篷人沉声道：“问题是江凡如此一番操作，嬴无双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必然会推翻婚约，纵然泰岳发声，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凤天南目光一闪：“你有所不知，嬴无双此举有些奇怪，突然高调宣布订婚，本座怀疑与对抗皇庭册封有关，此举，显然是既要把握住江凡，又要推翻册封。手段谈不上高明，却最为实用。” 斗篷人略带惊奇：“原来如此……难怪主上说订婚不等于成婚，看来这里面……” 斗篷人负手道：“嬴无双更知道未来无法离开我凤家功法，否则必会身死道消。况且其母后救治之法也掌握在本座手中，她不会轻易和我凤家翻脸。故此所谓订婚，在本座看来，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可传闻中他们二人可有些……” 凤天南冷笑：“本座与嬴无双一类人，哪能不明白她的想法。江凡确实大才，此举未必属实，却能使得江凡无处可去，只能乖乖留在大秦。而她最终只能选择和我凤家联姻，与我儿凤辰双修。这就是为何她宣称的是纳帝夫入赘，而非嫁人，江凡，到底只是面首的命，他能活多久，恐怕只要看能用多久。” “主上，恕属下直言，那您为和还要发此檄文，岂不是……” “多此一举？”凤天南淡轻哼一声：“你懂什么，这次开阳街哗变应该是秦国内部出了问题。本座此举，只是想引出来幕后之人，借其之手灭杀江凡。甚至可以祝其一臂之力，让秦国乱起来，促使嬴无双尽快归附。” “原来如此，主上高明。但眼下流言蜚语横行，对我凤家不利，我等该如何应对。要不要杀了那些无知之辈……” 凤天南道：“杀？你啥的过来？况且此举更会激起秦人恶我凤家，将来还如何让秦人归心。江凡此子的确给我出了个难题，本座也未曾想到，他竟然要借此机会掀起全国反暗朝的势头。不过，也不必担忧，星罗卫隐藏颇深，他最多也就是喊起来口号罢了，眼下而言尚对我凤家实质性伤害不大。而最终的博弈，还在幕后。” 第1109章 凡人居过大年 斗篷人轻轻松了口气：“主上英明，属下这就安心了。” 凤天南道：“但也不是什么也不做，你命人动手，杀掉那二百多阳都大牢里的人……” 斗篷人一怔：“主上要引出他们背后的人，为何要对他们动手？” 凤天南道：“这些都是无用之子，那些幕后人也不会看在眼里，杀掉之后，栽赃嫁祸给江凡，那些幕后人定会明白本座的用意，想必会更快与本座合作。” 斗篷人缓缓点头：“属下尽快安排。” “不，过几日再动手，我凤家正处在风口浪尖，不要反被别人指摘。” “属下明白。如今属下只是担心少主，少主逾期多日未归，我们派去的人莫名遭遇激烈截杀，属下万分担心少主此行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凤天南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吾儿乃老祖血脉，天资绝顶，乃凤家崛起之希望，断不容有失。你亲自赶往扶桑岛，一定要尽快接引我儿归来。本座也会派人查明到底是何方势力胆大包天，敢与我凤家作对！” “遵令！”斗篷人抱拳退了出去。 他走后，凤天南面色再次恢复阴沉，冰冷的杀机弥漫。 “江凡啊，江凡……本座，真是小瞧了你这个面首……！” 只是他也不知道，那斗篷人在一个无人之地放飞了一只鹰隼，看着鹰隼远去，斗篷人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法座，五尾又要来见您了……” 外界被女帝一纸订婚诏书弄得沸沸扬扬，到处暗流涌动，而凡人居却是另外一番气象。 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解语花姐妹正在剪纸，王爷传授的这种能剪出各种好看图案的玩法让两个小姐妹异常喜欢。 而她们的乳母则在指挥一群下人杀猪宰羊。 个子高的大雁子则带领龙一到龙四贴春联，还不停催促旁边趴在桌子上偷懒的王爷快点写。 林小七则率领田落雨和小貔貅等人在叽叽喳喳的排练节目。连海瑟薇大天使也被她拉了进来，正在别别扭扭的表演异族舞蹈。 …… 凡人居热火朝天，要过大年。 对于外界各种乱七八糟，这一刻的江凡是根本不管的，谁家过年还不放几天假？ 倒是赵高这厮一会儿也不让他消停。 “王爷，关着那二百来人您到底打算咋处理……” “王爷，一百骊山学子到处活动，信息传播很快……” “王爷，咱安排那几个带头游行的，已经按您的意思处罚了……” “王爷……” “王你个头！”江凡没好气的踹他一脚：“没看本王忙着写春联么？烦不烦啊你！” 赵高嘿嘿笑着：“王爷您有闲情逸致，小人可不敢松懈，毕竟诱发哗乱的正主还没露面，凤家那也不会消停……” 江凡提起笔在他嘴巴上画了个大大的叉，盯着他：“能不能闭嘴？非要张嘴就去吃东西，凡人居啥都有。” 被弄得面目全非，赵高反而很高兴，在他看来，这倒是亲近的表现，你没看见王爷脸上也是花里胡哨吗？ “小人不是尽心办差么……” 江凡都无奈了，拎起旁边的小毛球擦擦手又丢到一旁，也不管从白变花的狗子在那委屈巴巴，气哼哼扭头就走。 赵高屁颠屁颠就追了上去。 眼瞅这厮跟狗皮膏药一样，江大王爷也很无奈，倒了杯茶道：“行了行了，说说吧，说完赶紧滚去接陛下过来吃年夜饭。” “嘿嘿，好嘞，小的尽量长话短说。那二百人已经查明，都是被人收买的，他们也不知道幕后是谁，只是有人跟他们保证出了事会捞他们出来……” “不用管，自然会有人替我们处理。” 赵高道：“小人明白，王爷交代过，若是他们出事，便证明凤家要联系那幕后人，小人只要暗中盯着就好。” “对，放松些监管，都是为了钱的亡命徒，真出事也是咎由自取。” 赵高道：“骊山学子各个出类拔萃，都不知您如何培养出来的……如今他们散播各地，小人担心安全……” “不用管，本王自有安排，况且他们的手法都是出自本王指点，一般人很难发觉，也该让他们历练历练。” “那就好，咱们那几个带头游行的都处置完毕了，也发出官方告文，聚众扰乱治安，每人都做了处罚，他们也表现很好，心悦诚服。” “嗯，这是不想让别人效仿，我们自己人就吃点苦头吧。回头每人赏赐一千两白银。” “好咧，幕后人想必会很快应对，小人便按照计划执行？” “年节之后就是订婚礼，我猜测没错，绝对不会平静。” “王爷觉得他们不会动用刺杀手段？” “他们不想死，小翠一直都是以铁腕手段统御秦国，他们没那么蠢。” “可若是凤家在背后支持呢？” “凤家已经看到机会，不管这些人愿不愿意，凤家都会设法逼他们合作，只不过所求不同，那些人要的是权势，是地位，是财富，不是要送命，合作搞我可以，但只要还想在秦国混，决不会想要冒死行事，就怕凤家不会让他们如此委婉。” “凤家的心思当然是杀掉王爷最好，那些人难免为其所裹挟……”赵高思忖道。 “说的不错，这是本质的不同，若有机会，凤家没绝对借机出手，甚至还可能让那些人背锅。但这件事的防范，本王自有计议，你只要负责好你的事就行。” “小人明白，王爷，您觉得幕后人会如何行事？” 江凡沉吟片刻：“他们会如何，取决于他们是谁。所以你如今要做的，是盯紧百官和豪门大族……” 赵高眼神一动：“这么说王爷已经有了大致方向……” “方向很好判断，只要知道我挡了谁的路就能找到，不过最大的问题是主谋何人。” 赵高小眼睛一闪：“王爷说过，凤家一定会入局，那么幕后人不管被动主动，总归会和凤家取得联系……” “那时候就可以确定是谁了，上官婉儿手中都是谍报高手，追踪也不会差，你们好好合作。” 赵高应下来：“若是发现，要不要立即动手……” 江凡摇摇头：“我和小翠的目的，是尽可能引出大多数反对派，一窝端。不能急于出手，反倒要多给他们机会，不要盯得太死。我想，他们这段时间会不停给我添乱，你们处理起来也要表现的手忙脚乱，应接不暇，让他们自以为得势。” “小人懂了，放长线钓大鱼。” 第1110章 一夜繁华 江凡点点头：“也不要表现的太蠢，那样毕竟不符合我的人设，你是个有脑子的，分寸自己掌握。” 赵高苦笑一声道：“还真不好把握。” 江凡拍拍他的肩膀：“你在陛下面前都把握的很好，这点事难不住你。” 说罢，也不理愁眉苦脸的赵高，向着灰太狼打了个响指，走人。 赵高也是无奈，自己琢磨了会儿，才晃晃脑袋离去，先去接陛下过来，晚上自己还要在凡人居蹭饭，到时候找机会再请教。 凡人居过年节已经是尽人皆知，年年都有新花样，而今年越发不同。 王爷可是正处在风口浪尖，长街哗乱之事尚未解决，又出了个凤家檄文，不知王爷是否还能逍遥过节。 但显然，大家都低估了王爷的大心脏。 凡人居不但没有丝毫压抑，反而比往年还要隆重热闹。 光是施粥棚就开始了四个，红绳穿着的铜钱更是雨点般往外撒，就图个喜庆。 从下午开始，每隔一个时辰门口就有那王爷特制的名为鞭炮的东西噼里啪啦作响，分外热闹。 与此同时，无数特制的黑色马车驶入凡人居。看上面的徽章就知道，这是神秘的骊山来人。 黄昏时分，蒙老帅的车驾也到了，这次还多了个国师徐福。 但秦人最关心的自然是那位，从中午开始就有不少人在巷子附近翘首以盼。 果不其然，黄昏时分，女帝驾临。 只不过和前两次不同，这回女帝居然仪仗齐全，很高调。 这两日发生了这么多离奇事儿，对于期待女帝态度的秦人来讲，显然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就放心了，目睹一切的百姓各自找酒楼吹嘘去也。 而顾客最爆棚的就是蓬莱居和八百味。这两家酒楼好像商量好一般，今日全程五折，每桌还赠送一瓶好酒。 不但如此，两家酒楼也是张灯结彩，挂上了凡人居类似的对联，还有不少特别好看的红绳编织的挂件，据说叫做平安结，是逍遥王闲着没事儿拎根红绳儿编出来的玩意儿，寓意平安。 事实上，这些对联、年画、平安结都有售卖，也不知从哪家铺子开始，发展到整个阳都随处可见。 故此，今年绝大多数的秦人家里还都能寻着，俨然已经成了秦国一股风潮。 这还不算，甚至家家户户都开始做那种叫做饺子的东西，还要吃年夜饭，许多人也开始以过了这一天当做增长一岁。有的老人随大流，这一天也会效仿凡人居给小儿孙几个铜钱，名为压岁钱。 总之，从这一年开始，年节变得特殊起来，王爷以一己之力定下了这个极为特殊的节日。 “小子，这个节日是你故乡那边的？”老公输坐在轮椅上抱着茶壶摇晃着问道。 江凡笑着点点头：“是，年年如此，虽然时空变迁，传承总不能断。” “说的对，不管走到哪里，岁月几何，总要坚持传承。”老公输深以为然，虽说他理解的时空变迁，和江凡心中所想并不一致。 “按照你家乡的算法，过了今日，又增一岁？” 江凡道：“俺们老家那边以年节划分，其实和秦国以秋祭划分差不多的意思。这一天才算一年完结，而岁数也算是虚增一岁。” “嗯……”老公输道：“如此看来，明日老夫就一百岁喽。” 江凡拱拱手：“恭喜老爷子百岁，不过寿辰还是以出生时间计算，所以您还过不得寿日呢。” 老公输笑呵呵道：“老夫可不急，到这个岁数可不像小儿孙辈，天天盼长大。” 正说着，公输余的小孙女公输贝，也就是小贝贝带着小貔貅屁颠屁颠跑过来，边跑边喊。 “太爷爷，太爷爷，该给压岁钱啦！” 老公输瞪了江凡一眼：“都是你小子害得老头子破费。” 转过头却一手抱了一个，乐得脸上褶子都展开了。 红包自然也没少给，一人一片金叶子。 涎着脸伸手的江公子却没这么好待遇，只落了个滚字。 切，小气！搓搓手，江公子决定去老师那里碰碰运气。 骊山总督张之陵正在和一群老头子在湖心小筑品茶，有说有笑的。 不过闻听江某人来意，笑脸立刻就没了，吹胡子瞪眼，说月钱还不够花，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这就是憋屈了，您老薪水在骊山是最高的，自己不去领还怪我喽？嘟嘟囔囔还没走多远，就被巴清叫住，含笑塞给他一个大红包。 江公子都愣了：“咋的？你要论大辈？” 巴清道：“王爷也好意思，赚这么多还搜刮一群老头子。这里头是一年来您旗下所有产业的收益账目总表，澄心托我交给你的，慢慢花吧。” 说完就和上官婉如一起去包饺子了。 江凡顿时心怀大慰，志得意满的拆开一瞅，都惊了。 “卧槽……这么多？？？” 两只眼都成铜钱状的江公子还没来得及高兴，红包就被女帝劈手一把夺走。 “都是我的。” 江公子懵了：“哎？你等会儿，咱说道说道……” 女帝头也不回，指了指身后的云扶摇：“拿她换。” 瞅着愣神的扶摇大宝贝，江公子一咬牙：“算了，忍你——” 最后，毛线没得到的江公子还得忍痛给每人都发了一个大红包，血赔。 年夜饭一如既往的好吃，晚会节目一如既往的好看。 有过前两次的经历，大家也都当成非常开心的事儿在做，很放得开，欢声笑语一直没断。 鸾家姐妹一支舞蹈让所有人大呼过瘾。 顾北雁和林小七的对手剑舞也是精彩绝伦。 就连那位海瑟薇天使也献上异族风情歌舞，让人大开眼界。 江公子这一年没唱歌，拉着都伦王子表演了经典小品——卖拐，差点把所有人笑岔气。 云扶摇的帽子都掉了，赶紧手忙脚乱的戴上，偷眼看看，幸好大家都前仰后合的没注意。 而小贝贝和小貔貅这对萌宝组合最受欢迎，一曲让我们荡起双桨把气氛推向了最高潮，掌声持续不断。 今年也增加了不少新面孔，比如老星君、小貔貅、海瑟薇、张宰辅和花娘、邹老夫子等等。 第1111章 苍穹无命星 除此之外，江凡没想到蒙武的夫人以宇文澄心准婆婆的身份也来了，当然，着实被凡人居的热闹看傻了眼。 不过她也没忘了正事儿，全程都在攻克林小七。 最可惜的是，老家伙在南疆，而宇文澄心陪同蒙毅闭关，都没能参加，多少有点遗憾。 午夜时分，江公子精心准备的烟花盛宴开场，当一蓬蓬烟花绽放在阳都夜空，不只惊艳了凡人居众人，更是看傻了整个阳都百姓…… 婚礼的时候要这个！ 女帝果断下令。 跟她同步提要求的还有张宰辅。 老头子脸皮厚的很，这一晚上都跟花娘并肩而坐，互相夹菜，着实洒了不少狗粮。至少看得因小丁同志不在而郁闷的阿莱直嘟嘴。 这一整日，除了那个不开眼的赵高白天扰了王爷心情，其他人都心照不宣没谈正事儿。 就要个开心，就要个愉悦。 生活不就这样么？ 总有时不时的苦恼，有不间断的悲伤，总有无止境的压力，但也要有快乐。毕竟，人来到世上不是为了受苦的。 有了婚约的女帝不适合在留宿凡人居，子夜过后，醉的一塌糊涂的江公子被撇下了，一同被撇下的还有云扶摇。 犹豫半晌，求助无门的云扶摇只好独自搀起他回房。 扶着他在房间内怔怔站了会儿，云扶摇的眼睛不由自主瞟向了那扇暗门…… —— 这天晚上，李修在书房中沉思良久，钻进了暗门。 沿着阶梯一路缓步而下，来到一座石室中。 这是个不大的房间，一灯如豆，一桌一椅一人一卷书。 灯下看书的是个身量高大，相貌平和的老者。 李修停下脚步，低头若有所思。 那老者放下手中竹简，挑了挑灯花。 “何事烦恼？” 李修缓缓抬头，“凤家在寻你。” 老者面色平静：“一直在找。” “这次不一样。”李修缓缓走到近前坐下。 “秦国有人团结一致想要驱逐逍遥王，凤家觉得是个机会，想添把火……” 他慢慢诉说完这几日的事，那老者沉思片刻道：“想要我出面证实婚约属实……” 李修道：“我记得，有国书在，不够么？” 老者道：“够，但是国书要在，凤家见找我，国书恐怕是出了问题。” 李修眉头微微一动：“这东西怎么可能丢。” 老者道：“丢，倒是未必，藏，或有可能。” “谁藏？” 老者微微一思忖：“自然是不想凤家得手之人，自然是，有能力做到之人。” 李修道：“这样的人不多。” 老者道：“但也不少，这件事本来不好猜，但太上皇造反一事提醒了我。” “太上皇谋反……”李修沉思道：“你想说谁？” 老者道：“太上皇谋反，百渠事变，高荣出征。然则，高荣并未离去，去的，显然只是个替身罢了。不知，近日可曾看到我那二徒弟？” 李修目光骤然闪动：“高荣……说起来，高荣是有段时日未曾上朝。” 老者道：“自江凡临朝摄政，高荣一直在为他所用，而江凡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清理暗朝……” “所以说，是高荣藏了国书？” 老者道：“他，是凤辰的师弟。” 李修微微颔首：“不错，若有人能做到，高荣绝对是其中之一，凤辰还是很信任这位小人屠。只是……” 李修道：“此二人师兄弟感情深厚，高荣甚至极力推崇凤辰和陛下的婚事，他怎么会……” 老者微微一笑：“李修，你可不是只懂得以不变眼光看待问题的人。” 李修摇摇头轻叹口气：“变化，来的如此之快么……” 老者道：“人间世，历史可能千年如一日，古井不波。但在机缘之下，有可能一日桑田沧海。” “师叔以为，机缘已至？” 老者道：“机缘，可能是积累之势，亦有可能是特异之人。故此，老夫辞别兄长，出鬼谷，品大势，观世人。” 李修道：“师尊如何评价？” 老者道：“兄长言语晦涩难明，光阴逆乱，星象挪移，为乾坤重塑之势。” 李修眉头紧皱：“光阴逆乱，星象挪移，乾坤重塑……” “兄长也看不太清，故此也吩咐我出世探寻。而我之所见，势者，千头万绪。人者，则以嬴无双与那江逍遥为首。” 李修动容：“凤辰者，项臣者何如？” 老者道：“老夫愚见，凤辰者，命星当空，威逼群伦，然则太过耀目，只怕无长势。项臣者，命星灼灼，如彗星经天，却过刚易折。” “所以，您认为，陛下及江凡才是洗乱世之人？” 老者道：“皆为个人愚见罢了。然则此二人又有不同，女帝者，帝星新升，威逼紫薇。然则其象暴虐，始终为吾所不喜。此江凡者，却令老夫惊奇万分……” 李修一愣：“惊奇万分？何解？” 老者目中精光一闪，透露着不可思议：“天穹之上……竟无其命星！” “什么？！”李修一愣，险些碰倒烛台。 “这怎么可能，无其命星？师尊言，但凡世人皆有命星，只是王侯将相者明，平民百姓者暗。者江凡说到底也是新一代人杰，怎会无命星？” 老者也似乎百思不得其解：“星象气运之学，我尉獠虽然不如兄长多矣，但也算略有涉猎，然老夫对应天象宫格，一一映照，却始终无法得其命星，然则世上分明有其人，何其怪哉！” 李修顿时陷入深深的迷惑中。 许久，老者道：“若非老夫修为不足，便是那江凡有古怪。老夫曾上太华，面见凌云仙尊，称其为妖星，隐于混沌，伺机祸乱天下，故不可见。” 李修道：“师叔认为确实如此？” 老者沉吟：“此子看不清，弄不懂，但此子行事天马行空，大异凡俗，实在让人惊叹。” 李修点点头：“确实如此，自其入秦，修也曾试探，却付出三千人头代价，此后修收敛心思，深藏意图，弱以示人，便是想着多看看……” 老者道：“论藏锋，你确实比你那师兄强的多，但是乱世在即，处处藏拙，难免势不足，你也要妥善考虑。” 第1112章 予心纵横，与人无情 李修淡淡：“师叔方才有言，千年或不变，瞬息可桑田，谁知道呢？或许亦如师叔所言，除去势，尚有人。造化何所钟，天心实难测……” 老者微微一笑：“此便是老夫更看重于你的缘故。如此，我们叔侄二人便说说这人……” 李修道：“高荣因此人而变？” 老者道：“未必，但必定与此人有关。此人极善借势，更长于攻心，高荣未必不是受他指使。” 李修道：“假定如此，依之推论，江凡想要凤家没有任何证据破坏其婚事。” “深而言之，不欲破坏，便是有心，江凡势必要与女帝连理。” “为何，何所求？” “其人与女帝暧昧，或怒凤家横刀，权颜之争。” 李修道：“若因颜面，尚可。若因权势，极恐。” “一人三王爵，临朝摄政，权势滔天，若此尚不足，他所要之权何为？” 李修道：“皇庭册封，镇西王亦未曾推却。” “本不应如此，将自己置身双劫之地，却一意孤行，若非不通道理，便是所求天大。” “其人，天资纵横，只能后者。” “如此，便是于乱中博弈，自有胸中别样天地，可怕。” “这便是师叔所言，首推其人之故……” 老者道：“细思极恐。我那凤辰徒儿，对上他，恐怕后果难料。” 李修凝视老者：“师叔要帮凤辰？” 老者道：“老夫虽不喜女帝，然老夫并非这一代纵横者，自然不会干涉你选择秦帝。然则，你确定此子要辅佐嬴无双？” 李修道：“至少目前来看，他是。” 老者道：“那么贤侄意下如何？” 李修道：“我不是迂腐之人，若短期所为有利于长期，不惧损伤，因此，师叔若是要助凤家，还请说明用意。” 老者摇摇头：“前途难卜，但老夫以为，他之存在，乱我鬼谷。鬼谷不争帝王，却要纵横独尊，有他在，你与张仪皆难。” 李修目光低垂：“此际，正是我大秦蓬勃发展之时，离不开此人。” 老者道：“一味放纵，不是良策，总要有所限制。” “师叔是担心，其利用陛下、利用大秦完成心中布置，最终危害秦国……” “其人如妖，其心难测，你要赌？” 李修沉默许久，终于缓缓道：“……不敢。” “为我鬼谷纵横，总要有人来试试他的水。” 李修面色晦暗难明：“师叔，如此做了，你就是在帮凤家，修……会与你为敌。” 老者微微一笑：“纵横者，予心纵横，与人无情。” 李修静坐许久，缓缓抱拳：“师叔，保重。” 老者认真看看他，神色颇为满意：“你，不错……” —— 江公子醒来已经是大年初一中午时分。 迷迷瞪瞪睁开眼，竟然发现自己又又在扶摇大宝贝的房间。 摸摸脑袋，难道昨晚喝多了又乱性？ 左右看看，却未曾发现云扶摇的身影。 等出来的时候，却看到云扶摇正在自己房间发愣。 “扶摇？你怎么在这？” 听到江凡的声音，云扶摇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有点手足无措。 “那个，你……我……你昨晚，我，我睡这里了……” 江凡愣了愣，心里觉得奇怪，我还能放你跑了？这得喝成啥样啊…… 但下一刻，他忽然拉开胸襟低头闻了闻，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哦，好好……我喝多了，喝多了，哈哈……” 云扶摇不知是有预感还是咋的，满脸通红，无地自容…… 今年过年喜事儿多，这才刚刚初一，就得准备初三师傅大人的婚礼。 其实大多数事儿在顾北雁操持下已经筹备妥当，只剩下当天需要走的程序罢了。其他就是看看江凡这个主事人有没有什么补充意见。 江凡详细了解一番，不由夸赞，顾北雁安排的非常妥当，也真难为她这个龙鹰卫统领，这活儿不擅长，但的确干的很不错。不过按照顾北雁所言，这件事多亏了蒙夫人，光靠自己还是差得远。 蒙夫人实在热心，江凡也不由笑了笑。 不过还有件事，张宰辅独子张仪不在，膝前只有牛大力这个义子，多少有些冷清。所以江凡决定那天自己也要凑个子孙数，毕竟师父师父，一个老师半个爹呢。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了。张宰辅和花娘都到了一定岁数，不想大办，只希望家里热闹热闹就可以。 安排完了这件事，江公子决定还是休息。特别吩咐，赵高与灰太狼不得入内。 赵高就不用说了，非要趁人放假办正事儿，烦人。 而比他还烦人的就是灰太狼，这厮八成也是明白，今年是旺财年，嘚瑟的不行，走哪都趾高气扬的，连带小毛球都飘了，蹲在灰太狼脑袋上吱哇乱叫，大有指点凡人居全体宠物之势。 老头子们还要参加婚礼，也都没走，吃完中午饭，尽数聚集在湖心小筑下棋品茶。 江公子这回没被赶走，说到底这婚事儿还要他这个大好徒弟来张罗。 牛大力也在，但这种事指望他肯定不成。 这是个憨厚的汉子，对待老宰辅和花娘没的说，伺候二老尽心竭力，比亲儿子都亲。 唯独他出身渔民，对江凡这位王爷天生带着敬畏，这么长时间也未曾适应过来。自从江凡进来，他就站起身不敢坐下。 “牛大哥啊，你这就不好了，这是在咱们自己家，老是这么客气我怎么受得了。别忘了，张相可是我师尊，而你是师尊的义子，说起来，我还要管你叫一声牛大哥呢。” 牛大力只是憨憨一笑，摸摸脑袋，也不知道该说啥。 江凡伸手想将他拉过来坐下，一下子竟然没拉动，这才惊奇的发现，牛大力的力气可不小。 “咦？牛大哥，你好大的劲儿。” 张宰辅抚髯道：“你也发现了？大力这个名字还真不是白叫，以往老夫只是以为他能吃，但前些时日在骊山巡查，老夫的车辆陷入泥坑，大力竟然一人便将它拽了出来。后来老夫测试一下，这才发觉牛大力竟然天生九牛之力，了不得。” 江凡不由啧啧称奇：“天生九牛之力？这可厉害了啊，项臣当年也不过如此了吧。老师可曾观其资质如何？” 第1113章 牛大力天生大力 张宰辅道：“根骨奇佳，虽然已经过了最好的习武年龄，不过若是有灵丹妙药易筋洗髓，将来必有所成。” 江凡欢喜的一拍手掌：“灵丹？徐福有的是，这个交给我了。不过这功法方面……” 邹夫子微微一笑：“所谓一事不烦二主，这个自然也要你解决。” 江凡想了想：“我手中适合神力者修行的功法，好像只有金刚降魔功……” 邹夫子却摇摇头：“金刚降魔功虽好，却要从小打基础，大力的情况不适合，强行修炼只怕成就有限。” 江凡皱皱眉：“要不……给我点时间，我去搜寻一番。” 邹夫子呵呵笑道：“不必费力，你只要张张嘴，顶级功法自然手到擒来。” 江凡一愣：“老夫子……” 邹夫子道：“佛门有一奇功，名为龙象般若功，练至大成，传言可有龙象之力，对武道基础无甚要求，且资质吻合者可速成，正适合大力修行。” “龙象般若功……佛门……” 江凡眼睛一亮：“南宗，大和尚？” 邹夫子道：“正是，罗汉伏魔和龙象般若两大功法均为南宗所有。此功法虽然强横，却非不可外传之秘本，概因此功法对先天肉身要求极高，非大力这种天生神力者无以修之。以你和大和尚的关系，讨来不难。” 江凡大为兴奋：“原来如此，这就简单了，我已经派人送九瓣青莲过去，算算行程也快到南疆。让阿莱飞鹰传书给他们，捎回来就好。” 听说自己能修炼，还是佛门神功，牛大力激动的不能自已，想不到自己一个穷苦渔民居然有能够成为武者的一天，这简直做梦也没想到啊。 只会一个劲儿说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张宰辅含笑：“自家人，不必谢来谢去，你修有所成，也要为江小子出力，算起来他可不亏。” 江凡哈哈大笑：“这哪里是不亏，简直是白捡了个大高手。” 花娘也是心情激动，牛大力虽是自己收养的孤儿，但勤恳踏实，为人忠诚，最重孝道，实际上已经和亲生子嗣一般无二。想不到这一番出来，竟然还让他获得了天大机缘，实在让她喜出望外。 拉着大力的手：“儿啊，这可多亏了江公子，你可要牢记恩情，知恩图报。” “诶，诶。”牛大力嘴笨，只会连连点头答应。 江凡有点奇怪：“天生九牛之力，可我看牛大哥也没多吃多少啊……” 花娘叹口气，一脸疼爱：“这孩子，其实特别能吃，一人能抵十壮汉，只是怕人笑话罢了，要是吃饱了，力气可大着呢。” 江凡一听，哭笑不得，这叫啥事儿啊。 “咱家能吃的多了去了了，蒙毅、八熊哪个不是？大力，你给我听着，咱家有的是银子，一万个你都吃不穷，放心大胆吃。大雁啊，以后记得，给大力单独备好量，肉蛋果蔬全要有。对了，干脆把他和八熊放一起，都是能吃的，比着赛吃才更来劲儿。” 顾北雁赶紧应下。 江凡拍拍牛大力：“可劲儿造，以后给你单独备饭菜，剩下也是你自己的事儿。” 牛大力这才憨笑着答应。 “说起这八熊，年夜为何不曾看见熊大？” 邹夫子奇怪道。 江凡笑了：“关键时刻，突破呢，这老罴要称尊啦。” 邹夫子这才恍然，“原来如此，八熊之中，熊老大资质最佳，此番在百渠得了你的机缘，终是要突破了，可喜可贺。” 江凡道：“其实他卡在宗师境很久了，只是功法问题，如今功法齐全，还得了两位老前辈协助，不突破才怪。对了，以后牛大哥可以和熊老大一起修炼，都是阳刚功法，熊老大能给你不少指点。” 说完牛大力这个意外之喜，众人的话题才回归道后日的婚礼上。 一说这个，花娘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叫着牛大力匆匆离去。 江凡贼笑着看向张之陵：“师傅啊，恭喜夕阳红，第二春……” 张宰辅一撸袖子，戒尺就滑入手中：“小兔崽子，老夫候着你呢！” 江公子都惊了，一蹿八尺远：“这玩意儿随身携带？” 瞬间哄堂大笑。 婚礼的事总算安排妥当。 老头子们都灌了一肚子茶水，纷纷起身回房了。只剩下江凡和张之陵。 “老师……”江凡沉思着：“您当初传给我那笔砚之时……到底存着何等心思？” 张宰辅微微一笑：“终于是要问这个问题。若老夫说，当初不过觉得你这小子文采斐然，加之已有归隐之心，一时兴起为之呢？” 江凡道：“也没问题。毕竟您当初确实心灰意冷，归心已定。但……徒儿也是刚知道，这春秋笔、黑白砚乃是书写春秋史书之用，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张宰辅抚髯哈哈大笑：“小子，人间哪有那么多偶然。老夫偶然想要归隐，偶然想要品尝烧刀子，偶然恰好碰上你这小子，偶然就赠下笔砚？” 江凡心神大动，张宰辅这话显然大有深意，一个看起来不可能的可能性猛然跃上脑海，江凡一脸不可置信。 “老师，您难道……是去寻我？” 看他神色，张宰辅终于叹口气，点点头。 “事实上，为师在去临江阁之前，还去过太白居……” 江凡顿时目光一震：“周铁胆……” 张之陵道：“他没说过什么，但在老夫看来，也都说了。但这还不是根源，不过是求证。根源……” 他缓缓道：“在蓝衣阁老，裴世矩。” 江凡吃惊：“一百年前大周蓝衣阁老，裴阁老？” 张宰辅颔首：“他早已去世，只留下这座临江阁，你可知，临江阁如何得名？” “不是临沧澜江而修么？”江凡随口道。 张宰辅摇摇头：“一百年前，裴阁老带着某种使命，悄然离开朝堂，创建临江阁。曾有言：临江观潮，静待风起……” “临江观潮，静待风起……”江凡喃喃自语：“他，在等待什么风……” 张之陵道：“百年前，大周已经彻底没落，群雄四起，裴阁老和另外两位老大人心知乱世不知要持续多久，但他明白天下分久必合，终归会有明主归来，重塑太平人间。故此临江隐居，代代相传，看似不问世事，实则静待机缘……” 第1114章 天下仁者 “机缘，这个有缘人，难道是我？”江凡有点不可思议，若是如此，也未免太过玄幻。 张之陵摇摇头：“阁老后人看见的，并不是你，而是……” 他看看江凡：“一个病弱之人。” 江凡顿时神色悚然一动：“是他？” 张之陵微微颔首：“不错，潜龙……勿用……随后，阁老后人归顺，在以后，莫名其妙有个少年郎一舟西来，入第一楼，再入沧澜江……” 江凡心中怦怦直跳，“那另两位老大人之一……是周莽夫……” 张之陵不置可否，继续说道：“那少年郎，惊才绝艳，来历……似乎更奇特。阁老后人颇为留心，然另一位老大人之后所猜测属实太过匪夷所思，故此，裴云锦传书老夫……” “所以……”江凡几乎惊得坐起来：“所以，您根本是裴姐姐请来的？” 张之陵轻轻颔首：“见过那少年之后，老夫终于下定决心，归隐。若非如此，怎能脱离皇庭，脱离泰岳……” 江凡目瞪口呆：“您不是因那大供奉……” 张之陵叹气：“确实因其意动，却心有不甘，而那少年，终是坚定了老夫的心念。” 江凡听得心惊肉跳，自己，原来早就落在有心人眼中。 难怪，难怪裴云锦对自己那么特殊，难怪，他不惜代价出手帮忙，难怪，她要将临江阁份子送给自己…… 所有的一切，原本就不是因为那一壶烧酒…… 而张宰辅……他呆呆看着对方：“所以说，老师，您根本就是他那一方……” 张宰辅道：“世间一切事，总不会无根无源。当老夫参悟到一些什么之后，他终于找上了我，而老夫也才知道前辈们并非选择了独善其身。” 江凡苦笑一声：“故此，您早就计划好，等待那少年来寻你，故此，您归隐之前，去了一趟青云……” 张宰辅道：“老公输借故隐匿，也是在等。” 江凡苦笑着摇头：“第三位老大人……公输老族长……” “老夫留下信息给他，松柏之地，便是此故。” 江凡深吸一口气：“原来如此……水落石出啊……您留下笔砚，不是给我，而是给他们，证明我是我。” 张宰辅道：“唯独让老夫意外的，是你居然选择了秦。” 江凡认真道：“说到这里，徒儿想问问，裴阁老等人归隐，是皇庭授意，还是……” 张宰辅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出发点至关重要。老夫告诉你一句话，借皇庭授意，行本心所望。” 江凡呆了呆：“这本心……” “天下一统，人间太平，无关传承。” 此刻的张宰辅，面上带着神圣的光辉。 “皇朝更替，历史必然，裴前辈比老夫更早看穿，奈何老夫资质愚钝，大半生方才醒悟。此后周游五国，欲选明君，却终难如愿。” 江凡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张宰辅后期奔走五国，并不是为了光复大周，而是想要寻找能够一统天下者。 “殊不知，世事难料，走遍四海八荒，见变枭雄霸主，却忽然发觉，那条真龙，竟是悄然盘坐于周室皇庭。” 江凡长出一口气，却又心生疑惑：“您，为何不看好嬴无双？” 张宰辅看看他，只说了两个字：“女子。” 江凡顿时明悟，这个时代，不可能逃出这个逻辑。 “所以……”江凡目光万分复杂：“没有意外。” 张之陵淡淡道：“你问的，比为师想象中还早了些，可见有些事已经让你纠结许久。” 江凡吐出一口浊气：“再问师傅，如今，到底是他，还是我？” 张之陵含笑：“我们以为是他，他，说是你。” 江凡呆了下，总归和自己想象中有偏颇啊，师傅等人恐怕不知道，自己以为的，是她！ 但这件事，无法点破。轻轻点点头：“那么，师傅，你们想要我如何？” 张之陵忽然笑了：“想要你如何？不，不，你想要如何便如何，天选之子，岂可为外力左右，若听从我等，岂不是回归陈思旧路，如何破开这人间阴霾？非常人，当行非常之事啊……” 这是老人的开明或者说大智慧，江凡心中大为感动：“老师……” 张之陵摆摆手：“什么都不必说了，好好走你的路。” 江凡道：“若此路不通又当如何？” 张之陵缓缓站起身：“此路不通，那就交给下一代吧，我们老了，没有时间再去选择。” 他拿着戒尺轻轻拍了拍江凡的头顶：“小子，有些信心，为师虽然老，却不瞎，连你都不成，还有谁成？” 说罢，放声大笑中阔步离去。 江凡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息。 自己，何德何能，实在愧为他们所重。 张宰辅，裴阁老，周莽夫，还有公输班、田渊……他们才是真正的仁者，为天下仁。 这滚滚历史长河，总是不缺这样大公无私，干净纯粹的人。而历史，也必将铭记他们的功绩。 “天下为公，真英雄，真豪杰啊——” 有他们这样的人，何愁天下不平，何愁人间不安？ 一时间，江凡心中涌起无限豪情。 张宰辅的婚礼办的简单而隆重，参与者，皆为凡人居嫁人。 秦国方面，女帝亲临，送上白鹿祥瑞。其他除了蒙老帅，没有邀请任何外人参加。 好笑的是，婚礼当天一众老家伙喝得酩酊大醉，老公输甚至吵吵着要闹洞房。 一大把岁数了，实在让人啼笑皆非，江凡等人好不容易才将老头子给送回房间。 于是，新年中凡人居第一场婚礼圆满谢幕。 第二场，就是初六王妈妈和龙一的婚礼。 王妈妈和龙一也没想到王爷会如此重视，热闹程度并不下于张宰辅那场，感动之余，更是彻底将凡人居当做了家。 身披大红花的龙一磕头跪拜王爷，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个死士居然还有家了，一度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然而在第二场婚礼的时候，江凡却发现，顾北雁看着眼前的场景有点怔怔出神。 当莫名其妙的江公子凑上去调笑的时候，毫不意外收获了一句：死士不嫁人。 第1115章 新年送礼 忙完这两场婚礼，江凡也打算趁着年节出去串串门，这种行为他特地取了个名字，叫拜年。 首先去了趟徐福那，送上一些东西。顺便厚着脸皮又讨要了几颗丹药给牛大力用。 不过他送来的一些古丹方也让徐福大为满意。 由于刚见过面没多久，两人没怎么多说，徐福也急着要看丹方，两人坐了会儿就告别了。 然后江凡很令人意外的去了趟李修府上。 说实话把李修吓了一跳。 弄不明白这位为啥突然来访，带着满腹疑问，赶紧中门打开，大礼相迎。 说到底这位可是摄政王，地位比自己高的多。 令他意外的是，江凡没其他事儿，就是来送礼的。说上次李修对付暗朝的事儿办的不错，给自己挣了面子，特地过来送点土特产。 当然，所谓的土特产看得李修直咂舌，连呼王爷不愧为天下首富。 但他竟然没推辞，江凡很满意，这个人懂事儿啊，推辞了，就代表生分，以后就不好办事，收下了，就是告诉自己，有事儿您还可以找我。 王爷来访，李修大摆宴席，和江凡畅饮了一通，宾主尽欢，起码上次那三千人头的事儿在二人心照不宣中总算揭过去了。 江凡走后，一直没露面的李修夫人才面带愠色的走了出来。 “贼子进宅，亏你还低三下四招待于他！” 李修叹口气：“夫人呐，你不懂，他这是在表明态度。” 吕氏眉头一皱：“态度？什么态度？” 李修道：“世人皆知逍遥王过年节，趁此机会折节来访，说明王相相合，给旁人看的。” 吕氏哼了声：“面子功夫，他莫不是以为我们忘了那三千人头？” 李修道：“这就是第二个目的，给我们看的。说明他有意揭过那段过节。” “那可是三千人！他说揭过去就揭过去？”吕氏怒道。 李修淡淡道：“还真是他说揭过去，就要揭过去，事实上，不是我们要不要追究，是他要不要熬刨底，他若刨下去，你我能受得了？所以，这是个人情。” 吕氏愤懑，却也知道李修说的是实情。嘴上却还是不想服软。 “谁稀罕这人情，杀了人还要堵嘴，这是欺压！” 李修摇摇头：“妇人之见，这就是为何不让你出来。” 吕氏道：“他也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李修道：“按理说多少该客套的问上一句，但他确实只字未提，只有一个可能，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什么意思？” 李修微微蹙眉：“意思就是……夫人啊，你要收敛些，他注意到你了。” 吕氏面色一惊：“你说什么？” 李修道：“夫人，不要以为你背着我做的那些事很隐秘，连我都能看到，他是何人？你若不想引火烧身，趁早收敛心思，否则哪一日他一旦问起你来，你连反悔的机会只怕都没了。” 吕氏兀自不信：“这不可能，他没理由知晓。” 李修摇摇头：“言尽于此，如今的吕家不比当初权势滔天，可经不起他的敲打。” 吕氏面色一阵变换，最终咬咬牙，没说什么。 李修沉默片刻：“这是他来的第三个目的。而似乎还有一个目的……” 吕氏迷惑：“还有目的？” 李修想了许久，才缓缓道：“他说了句话，让为夫有点不安……” “什么话？” “清理暗朝，李相牵头，堪称表率……” 吕氏大皱眉头：“这话有什么问题，清理暗朝确实你在动手，你做的不错，也确实堪称表率。” 李修轻叹一声：“我只怕，他想说的是……应为表率……” —— 去过相府之后，江凡来到了蒙家。意外的是，并没见到老帅，只见到了老夫人。 询问之后，才知道老帅在蒙家军营，给自己孙子护法呢。 感情蒙家千军阵并不在蒙家院里，而是在蒙家军中。 “突破会不会有凶险？”江凡很是不放心。 老夫人道：“凶险固然是有，不过毅儿根骨天资俱佳，应该不会太难。唯一的问题是太年轻，心智不稳，只怕心障有问题。” “那他还非要带着宇文澄心，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老夫人倒是一脸赞赏：“敢于直面心魔，毅儿做的不错，若是此关通过，以毅儿性情，再难有心魔困扰矣。” “可毕竟更危险……” 老夫人笑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更危险才更强大，让他自己面对吧。这事儿上你这个做师傅的也帮不上忙。” 江凡也只好随他去。说话间，蒙武夫人听闻江凡来访，从后堂匆匆赶来。说起来江凡贵为摄政王，地位高上了天，能来拜访就是蒙家的面子大，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来接待。但她心中有事儿忍不住。 故此，见完礼，她一开口就是何时给两个小儿女办喜事儿。 老夫人只是瞪他一眼：“建功立业之后方才成家，这是蒙家家训！” 蒙武夫人可得罪不起老太君，赶紧认错。 不过又谈起林南燕的事儿。按她所说，自家宝贝长子蒙田可是茶饭不思，为伊消得人憔悴。 江凡对此也很无奈，犹豫一番，终于决定还是趁早把话说明。 “夫人，林南燕早就情有所钟，您还是劝劝蒙大哥……忘了她吧。” 蒙武夫人一愣：“谁？谁比我家蒙田还好吗？” 江凡苦笑：“蒙大哥人中龙凤，文武双全，万里挑一的好男儿。但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感情的事儿，说不清楚……” 蒙武夫人不以为然：“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了婚慢慢就好。” 江凡正色道：“那可不行，在凡人居的规矩，是婚恋自有，任何人不得干涉。” 蒙武夫人一愣：“这规矩有些不合礼制……” 蒙老夫人顿了顿拐杖：“凡人居不是凡俗地，儿媳莫要置喙。” 蒙武夫人呆了呆，这才缓缓叹口气：“唉……好吧，就看田儿有没有那个命了。” 江凡故意岔开话题，说是上次答应给蒙田的那套盔甲已经打造完毕，这次带来了。 蒙夫人也很高兴，逍遥王要给儿子打造盔甲的事儿她早就听说过，盔甲可是沙场保命的好东西，更何况出自逍遥王手笔，必然非常不凡。 第1116章 高荣的消息 唯独对于林南燕的事儿，她还是免不了耿耿于怀。 江凡心中暗叹，也不想多待了，随口聊了几句家常，放下礼品就打算去蒙家军营，却被老夫人给制止。 说他去了没用，弄不好还会让蒙毅分心，还是回去静候消息就好。 江凡想了想，确实也如此，这才拜别老夫人和蒙武夫人返回。 但江凡的新年出访之行可不算完结，接下来，是高家。 不过这次，他没走地道，而是光明正大带着礼物去的。 提前下过拜帖，高起知道他要来，已经从军营归来等候，陪同的还有婕妤。 在高家就没有寒暄，径直被引进了内堂。 酒宴也已经准备好，三张案几，各自就餐。 食不言寝不语，高家的一贯传统，饭吃的很沉闷，不过高起还是陪他喝了两坛酒。 烧刀子。他确实也很喜欢这口。故此，江凡来也没带别的，两大车烧刀子。 饭后，三人才算就着酒说起正事儿。 最让江凡有点放心不下的，是高荣至今仍然未曾归来。 自己是在去南疆之前交代的他，按照婕妤的说法，他一直在等待机会，真正出发时间应该是在凤辰去扶桑岛前半个月。 可那距离今天也有近两个月了，而且凤家拿不出国书，显然他已经得手，可问题是至今不见人。 而且他也没用上江凡给安排的人手。 婕妤还是很有些担心，但高起却很平静。 用他的话来说：就算有事，也是他命中注定要面对的劫数，高家的传人，若是连这件事也做不到，没资格继承高家。 言语虽不多，但对高荣却是很有信心。 事已至此，江凡也只能暂时等候，毕竟高荣到底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只是江凡没料到，自己刚回来就得到了高荣的消息，而带来这个消息的人，却没出乎江凡的意料。 “五尾……周大路。”蓬莱居中，江凡看着眼前的斗篷人：“他们安排梦婵娟进入我极乐，却想不到，我极乐五尾也在凤家中枢。” 这就是江凡曾经和女帝说过的，凤家在自己身边安插暗子，而自己也不白给。 事实上，五尾在凤家潜伏足足二十年了，否则也不会深受信任，成为凤辰最得力的手下之一。 而周大路，这个很大路的名字，毫不意外出自周家那个取名奇葩的家族。周大路，太白居周铁胆次子，自从出生就进入极乐，经历二十年秘密训练，出世就投奔了凤家，慢慢做到凤辰手下得力干将，负责替他传递消息和执行一些重要任务。可以说是极乐最成功的的密谍之一。 “主上，说起来这是第二次见到法座。”五尾心情有点激动。 江凡笑笑：“你露面的还是有些早啊。” 周大路道：“主要是很想和法座会面一次啊，法座放心，此次是借着凤天南命令来阳都，不会惹人怀疑。” 江凡也有点感慨：“上次，我还真没想到你就是五尾呢。” 周大路拱手道：“还望法座恕罪，我那次不得不保下七长老。” “无妨，一个七杀剑而已，但我还是很想知道原因。” 周大路道：“两个原因，其一，为了淑妃，您应该知道淑妃和我周家的关系。” 江凡点头：“无双说过，你应当想是借此促使凤辰出手救淑妃。” 周大路道：“确实如此，但这不保证能成，毕竟凤辰这人说变就变。所以真正重要的是第二个原因。他，知道四尾的下落。” “四尾？”江凡面色微微一动：“那个传言中从出生就被安排出去的四尾？” “正是。四尾身份极为神秘，连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是四尾，这颗暗子在极乐几乎如同剪断了线的风筝。” 江凡沉思片刻：“极乐秘本中记载，他被安排去太华，但后来记载为失踪。你为何知道七杀剑知道其下落？” 周大路道：“因为，四尾一直潜伏在长老殿为侍童，伺候的就是这位七长老，后来我得到消息，四尾是跟随七杀剑外出后才失踪，故此属下以为，天下最有可能知道四尾下落的，只有七长老。” 江凡点点头：“原来如此，四尾离开太久了，如今生死不知，定要有个交代。” 周大路道：“故此，属下冒昧做主，自女帝手中保下七杀剑。若非如此，他那日必死无疑。” 江凡道：“你做了什么，才让小翠放过他，小翠可不是受威胁的人。” 周大路笑道：“我只是传音——得莫利炖鱼。” 江凡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这个暗语用的好，张大胡子告诉你的吧。” 周大路道：“法座明见。当时女帝不着痕迹的放过了七杀剑，我就明白她听懂了，知道我是你的人。” “得莫利炖鱼，”江凡还是忍不住笑：“难为你能想到这个……” 周大路道：“我也不想在女帝面前暴露真实身份，又要让她相信我，只好如此。” 江凡挑了个大拇指：“不愧为极乐五尾，有急智。” 周大路道：“不敢当主上夸奖，此番来，主要是急着把手中的信息传递给主上，毕竟，主上已经和凤家开战。而我手中的消息至关重要，不敢妄用其他方式传递。” 江凡点点头：“好，你亲口告诉我更好，还能问清楚些。” 随即，两人足足叨咕了半日之久。毕竟在凤家这么久，值得重视的消息很多，但凤家何等所在，他根本不敢轻易传递，这次借着机会一次性想要抖落给天狐。 他带来的许多消息都很重要，对江凡来说正是及时雨。 不过，这也让他发现凤家的可怕之处。别的不说，单单管理体系就非常精明。周大路潜伏二十年，也不过能接触其中一部分而已。像他这样的传令官，凤辰手下还有九个，各司其职。 关于眼下江凡所关心的事，周大路也一一做了说明。 首先是高荣的事，那日高荣去寻了凤辰，不知谈了些什么。后来高荣在那住了十余天，二人大多数时候实在切磋武艺和兵法，直到凤辰出海，高荣方才离去。 但高荣来的光明正大，走的也光明正大，可是谁也没料到他并未回归。 第1117章 五尾妖狐周大路 周大路只知道他是平安离开凤家的，至于中途发生什么就非他所知了。 然而这样就让江凡放心不少，至少没沦陷在凤家。 第二件事是凤辰的归期，凤天南已经派出人手接应，相信最多一个月，凤辰就能归来。 第三件事，和凤家掺和开阳大街哗乱有关。他详细说了凤天南的计划。 对于凤天南马上想要用那二百多条人命跟幕后人搭上线的事，江凡只是略一思忖，便让他继续执行。 周大路有点意外，却并未追问。 而对于凤家正在积极寻找尉獠的事，江凡也详细询问了一番。 周大路把知道都说的很清楚，可问题是他对尉獠此人也不是很了解，凤辰也不是在凤家和他学习的兵法，无法说出太多有用信息。 不论如何，这一番详谈下来，江凡收获极大，对于以后和凤家的博弈心中也更有了把握。 除去周大路所知的凤家许多秘密外，最关键的，凤家功法之事。 根据周大路所言。凤家之所以重视凤辰，便是因为他远古血脉的觉醒，成为和老祖一般体质，可以修炼至高无上的天凤功法。 事实上，天凤功法和九天玄凰经原本是一体。原名凤凰涅盘功。相传为一对上古大能夫妻所创造，但具体来历已经不可考。故老相传，凤凰涅盘功以生死悟道，能够最快修为通天，甚至超乎世人想象的强大，为无敌功。但需要的资质、资源、机缘、心性、气运缺一不可。也是举世最难修行的功法之一。 后来，天凤玄功为凤家老祖所得，自此开创凤家皇朝时代，足见此功法的强悍。而九天玄凰经则流落江湖。 原本还曾引发一阵腥风血雨般的争夺，直到后来，那位最终所得者发觉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修炼的东西，为了杜绝纷争，干脆公布天下。 自然有些大能不服气，尝试之后，不是无法寻得修炼物品，便是资质不符，强行修炼者无一例外焚灭而亡，竟然没有人能挺到玄凰三变。 世人这才熄了念头。自此玄凰经随处可见，却只被人当做武道谈资而已。 直到一千年前，有一位惊世奇才，经过百年探索，根据九天玄凰经创造了九天暗凰经，几乎盖世无敌。而此人也正是千年前天人圣战中人间十绝中的一位。 说起他的名字，至今许多人都知道，那便是嬴氏老祖——嬴秦。自此九天暗凰经名扬天下。成为嬴氏一族至宝玄功。 但可惜的很，九天玄凰经更适合女子修炼，故此根据玄凰经修改的暗凰经虽然经过大幅度改动，男子同样可以，只是极度容易走火入魔。自从数百年来嬴家数位天资纵横的后代修炼纷纷失败之后，暗凰经也终于被束之高阁。 而这一代却双骄并起，凤家出了个凤辰，将天凤玄功修炼至五变巅峰。嬴家更有位盖世女帝，以无上之资，二十余岁修行至玄凰六变。 事实上，女帝原本要修炼的是暗凰经，然而她仔细研读之后，觉得暗凰经实质上乃是玄凰经的弱化版。骄傲绝世的她果断放弃，径直在书铺买了本玄凰经暗中修炼。 当被人发觉的时候，她竟然已经修炼至三变，震撼世人。 然而随着女帝修为增进，却慢慢发现，世间随处流传的版本是经过阉割的。 只有凤家才知道，天凤玄功和玄凰经需要夫妻双休，否则连八变都无法完成，而且一定会随着功力的日益增长，爆体而亡。 正是因为有了女帝提前修炼玄凰经而且有所成，凤家才敢于让凤辰真正开始修炼天凤玄功，这也就是为何前期凤辰根本没修炼这功法的缘故。 只是凤家很久都没有出言提醒过女帝，目的很明确，四变之前还有挽回余地，他们要等待女帝再无回头路。这时候，在他们看来，不但可以得到女帝以成就凤辰，还能通过女帝得到强秦，简直一举两得。 后来，女帝突破四变，甚至五变，在这个过程中，她也意外得到了玄凰经的全本，找到了那被删掉的部分。 那部分并非功法，记载的只是务必双修这件事。 江凡听到这里，不有心神震动，缓缓道：“要说这里没鬼，我是很难相信啊……” “主上所言不错，我在凤家二十年才知道这个秘密。”周大路道：“凤家，实在是处心积虑，那位强者公诸天下的版本，根本就是得自凤家。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在全人间寻找能够修炼玄凰经者，以为凤家鼎炉。” “真是好耐心。”江凡也不由感叹。 “可不是，等了近两千年，直到这一代，才有了女帝横空，而造物主好像刻意一般，将凤辰赐给了凤家。” 至此，女帝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但令人意外的是，她根本没打算回头，经历六次生死，六次入圣，终于修炼值玄凰六变。 凤辰虽然奋起直追，可也落后太多。故此，地心之炎对他至关重要。 “有意思的是，却被主上您给毁了。凤家现在还不知道是您出手呢。”周大路一脸崇拜笑着说道。 “也得感谢你提供的线索。”江凡道。 周大路叹气：“太难了，因为此事太过重要，凤家全族戒备，尤其知情者更是被严密监控，我根本无法传出有效消息，后来兜兜转转，才算把隐晦的线索传达出去，还一度担心主上无法看穿，幸好，我多虑了。” 江凡道：“凤家最想不到的是，女帝心有凌天之意，根本不被凤家所威胁，至今还在自以为是。” 周大路道：“凤家也意识到了这点，但他们不担心，他们不信女帝会当真抛弃性命、抛弃大业不顾，所以他们现在依然很有把握，女帝最终会就范。” “这个误区，就让他们好好沉浸其中吧。”江凡轻笑道。 “只是……”周大路看向江凡：“女帝大道天缺，凤家的担心也是我们的担心啊。” 江凡道：“无双不是凡人，路若不通，她便开路，天若阻之，她便开天，我想总会有办法解决。” 第1118章 事件在发酵 周大路微微点头：“我这外甥女，真是让世人惊叹。” 女帝之母淑妃，也就是秦国公主，实际上出身周家，故此从辈分上周大路称她一声外甥女没毛病。 江凡笑了：“可惜，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小舅舅在为我做事。” 周大路忽然正色道：“法座不必担心我周家与无双的关系。先祖遗训，周氏一族，世世代代为苍生计，只择明主，不论亲疏。” 江凡摆摆手：“不用多说，用人自然不疑，况且……她就是明主。” 周大路闻言眼神微动，看着他若有所思。 “还有件事，”江凡沉吟一下道：“你可知道延寿星君的事？” 周大路点点头：“梦婵娟。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潜伏了许久。城主明白，除掉她凤家还会安排他人，倒不如留着她来传递一些假消息。” 江凡点点头：“如今我所代表的的秦国和极乐，一明一暗都和凤家正式开战了，此人你要留意。” 周大路愣了下：“主上，有除掉她的意思？” 江凡摇摇头：“不，是让你尽可能设法保护她。” 周大路有些疑惑道：“既然开战，留着她恐怕没多大好处。她毕竟是凤辰的亲生妹妹。” 江凡叹口气：“你就记着我的话好了，保护好她。” 周大路愣了下，忽然眼神变得怪异：“主上，莫非……” 江凡一看就知道他想左了：“别胡思乱想，我还不至于看见美人走不动路。” 周大路搓手笑道：“问题是，她不是一般的美人，天下第一美人啊——” “停！打住！根本原因是，她是我们的人。” 江凡只好把这句话说出来，否则周大路还不知要想到哪里去。 这下周大路倒是震惊了：“什么？自己人？她……” 江凡道：“我知道，凤天南的女儿，凤辰的妹子，六将星之一。但她更是我极乐六尾，对我有大用……” 周大路显然吃惊不小，但慢慢好像有了些明悟，只是那神色，让江凡怎么都觉得他对自己所说的有大用理解在跑偏…… 辞别周大路，江凡才再度以天狐面具易容成一个黄脸醉汉，一步三摇晃的从蓬莱居出来。 已经是夜色深沉，大街上几乎没了行人。冬夜还是很冷，江凡裹了裹羊皮裘，沿着街边哼着秦腔迂回着向高家走去。 他知道身后是有陆寒亭跟着的，但依然选择小心从事，毕竟五尾很重要，在凤家也太凶险，暴露就是死。 这是个无星无月的冬夜，很冷，但是江凡却觉得和以往的冷不太一样，似乎还有某些诡异的阴寒之气从背后升起。直觉让他不经意的回身观察许多次，却没有任何发现。 陆寒亭也一直没出现，难道说是自己的错觉？可是这种隐隐约约的古怪感受，断断续续好像有三个月了…… 没有发生任何事，江凡顺利回到高府，和婕妤说了声高荣的情况，让她多少放心一些，随后就经由地道回到了凡人居。 一宿无话，次日中午时分，江凡从负责阳都整体谍报的摇光那得到一个消息，那二百人果然都没了。坊间到处传闻，是逍遥王下的手。 与此同时，赵高也匆忙赶来禀报了此事，告知是黎明时分动的手，没有外人，是一个狱卒毒杀了所有人，而后自己也服毒自尽。留下血书，暗指某位通天勋贵以其家人性命要挟，故此不得已为之。 那么在外界看来，显然很像是逍遥王做下的了。 赵高按照江凡指示，并未过度封锁，只是暗中调遣龙鹰卫行动起来，秘密查探消息。 阳都大事接连不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纵然此时绝大多数秦人信任逍遥王，但这种事委实不好说，毕竟这些人居然胆大包天，试图蛊惑民众围攻这位通天权贵，杀了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难免给其谪仙形象带来了污点，也让人对逍遥王是否做过那些事产生了更多的怀疑。 这一天，江凡哪里也没去，大部分时间坐在秋千上晃荡，只是这天寒地冻的荡秋千，多少让人看着有点脑子不正常。 晚上的时候，阿来送上来自姜琪的书信，夏侯府那位王夫人已经恢复正常，夏侯淳并未起疑心。 因为王夫人是借着探视夏侯停中的毒，看起来是吃了挂落。 这倒是又让江凡放下一桩心事。 而书中还提及一件事：魏王妃已经离开建安，北上。 江凡摇头笑笑，明白魏王虽然借着自己放过了王妃，但并不放心让她来到自己地盘上，这显然是送去北疆小红那了。 至于其他上官族人如今尽数离魏，不知所踪。 当然对江凡而言，并非不知所踪，他们外出百年，终归是回到了极乐，也不知还能否适应。 想了想，他修书两封，一封给姜琪，叮嘱了些事情。另一封嘱托她送去北疆给小红。信里面只是叮咛了一件事：尽量不要回建安。想必小红看到自己母亲到来的时候，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处理完这些，他甚至还有心情去了趟地牢，见到了那位被老星君看中的石申。 一聊之下，才啼笑皆非。原来这位是被嬴沛以凡人居书房所藏学问吸引才上了套。如今有机会登堂入室，你打死他都不想走。 江凡观察一番，见此人确实醉心天文一道，最终决定放他出地牢，却被这厮拒绝了，说地牢清净，无琐事缠身，正好方便做学问。 呵呵，学者思维就是不一样，那就随他去吧，不过却吩咐了狱卒好生照看着。 随后，偷得浮生几日闲，江公子总算有闲心钓鱼研究吃喝，感觉这才找到了自己的最爱。 直到几日后，巴清忽然自骊山而来，说到处都有人控诉骊山强抢人口，许多百姓开始聚集在骊都之外，请求打开郦都城门，以证真伪。 “可曾闹事？”江凡问道。 巴清道：“倒是没有，不过总有些麻烦，而且显然有人在背后鼓动，人数越来越多，总督大人说眼下还不难处置，但他想听听你如何打算。” 第1119章 不可避免的矛盾 江凡笑了：“老师恐怕不光是说了这个吧。” “当然瞒不过王爷，老师让我给您带来个消息，秦国贵族中有几位公侯不太稳当，消息来自总督的门生故旧。” 江凡点点头：“果然和我想象中差不多。” 巴清道：“上次说过，其中一股势力正在明处针对我们的生意，属下已经查出，与宰辅所言的某些公侯有关联。” 江凡道：“果然是蓄谋已久嘛，名录可曾带来？” 巴清从袖中取出一封密函：“主上一睹便知，但目下并无确凿证据，主上还需慎重行事。” 江凡看完后，交代巴清，骊山还是不能开放，只要不闹事，就先搁置。 巴清有些奇怪，“依属下看，现在处理还很简单，时间长了恐怕……” 江凡摇摇头：“不，正是因为事情不够大，才不能动啊……” 随后，赵高又来了，带来龙鹰卫的消息，矛头指向七个大人物。 江凡拿张宰辅、极乐城和龙鹰卫的三方消息相互一印证，江凡已经彻底心里有数。 “七公侯之乱呐……” 江凡不由感叹一声。其实在他看来，这种事必然会发生，只是迟早罢了，他们选择这个时间，得说很有脑子。 要说这七人，其中三名王公，四名侯爵，代表的是秦国七个传统豪门势力。而追随其后的大大小小世家门阀就不计其数了。 “陛下什么意思？” 江凡想了想问赵高。 赵高道：“陛下说了，一切听王爷的。” 江凡笑笑：“又是甩锅，唉！” 赵高道：“这七公侯可不简单，大多是秦国开国功勋之后，有的世家甚至传承了数百年，比大秦历史还早许多，根深蒂固，门人无算，在秦国庙堂、民间都有着巨大的影响，一个处置不好，很容易闹出大乱子……” 江凡点点头，这种其实最不好处理。还不如对付像百渠、虞美人这样的对手。 他们深耕本国，枝繁叶茂，声望极高，积年经营之下，有着惊人的能量，一旦团结起来，就非常可怕。说到底，他们代表的是秦国传统勋贵，也是目前大秦的重要国本，而他们的田庄、生意，更是代表数以百万计的秦国百姓生计。 而偏偏他们如今所做的事，又不足以对他们实施毁灭性打击，甚至连动摇根基的可能都没有。 就算小翠，也无法一杆子打倒，那样会寒了无数文官武将的心，更是剥夺了无数百姓的生计，不乱才怪。 至于他们敌对江凡，这件事他早就想通了。 一句话，你在那就挡了路。 这件事从很早就开始注定会爆发矛盾。 江凡创造活字印刷，本质上推动了普通百姓读书，当普通百姓有了进身机会，自然而然就是在和他们抢夺有限的庙堂资源。 再往后，江凡创立十二坊，重开大秦工商格局，不知道对多少世家门阀的生意造成毁灭性打击。 而且，随着江凡越来越强大，女帝对他重视更是远远超越他人，使得他们在庙堂上的话语权不断压缩，自然也更难给家族带来好处。 如今，自己还要和女帝成婚，在外人看来，可想而知江凡一系必然要占据大秦半壁江山，对世家门阀更是致命的压缩。 他们已经看到了江凡这个改革者带来的变化，更感受到其中的偌大压力。所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冲突从开始就在酝酿了，如今不过是借着这次婚事终于要爆发出来而已。 当然，上苍也给了他们一个绝好的借口，皇庭赐封，这是说明江凡别有二心的最佳机会。 他们，已经等不起，再等下去，再给那渔郎几年，秦国的天都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而单打独斗，没人是对手，君不见太仆陈赫一个指头就被江凡给碾压？君不见，堂堂相国李修不是被其一言送上三千人头？要知道当时的他还不过是个闲散王。 故此，秦国七大传统势力的代表终于坐不住了，而显然，他们经过很长时间的撮合，已经达成一致，要对付江凡这个外人。 至于他们想要达到什么地步，眼下还未可知，但江凡明白，当然是打击越沉重越好。当然，目前恐怕还有个前提，就是不能让女帝不管不顾动杀心。 然则，凤家看到了这个绝好的机会，一脚参与进来。这就给了他们一个背锅侠，完全可以考虑借此机会下重手，最低也要逐出秦国。 只是利益与凶险并存，凤家的参与，其实也给了江凡一个借口。江凡相信，七公侯不是傻子，他们之中应该有人能看到这一点，问题是就看利益是否足够吸引人。 赵高还特地给江凡介绍了这七位公侯。 三公，分别是安国公：嬴善。定国公：樊于期。抚国公：杨松。 这位安国公嬴善说起来也是嬴家硕果仅存的长辈，嬴沛都得叫一声叔父。人如其名，外表看确是个出了名的老好人，一贯修书治学，乐善好施，颇受秦人爱戴。 而由于其致力帮扶读书人，故此其势力主要在庙堂，尤其是文官阵营。 正是因此，在嬴无双强势夺位的时候杀了那么多赢家人，却没动这位。 而定国公樊于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武将。说起来也怪，樊于期当初是大王子嬴无天坚定的支持者，甚至到女帝登基之后，还不死心。 但不知为何，女帝不仅放过了他，还让他继续担任军中要职，地位不下于王翦。 最后一位，抚国公，杨松，这人就不怎么讨喜了，和当初的吕夫一样，是个商人出身。他之所以能成事，还得从秦国立国初期说起，这位的家族前辈虽然文不会治国，武不会带兵，但人家会赚银子啊，当初大秦十年立国之战中，硬生生靠着一己之力供给赢家半数军费，最后，一朝封公，也算实至名归。 而那四位侯爵，分别是陈留侯白正，关中侯姚启，兆亭侯杜全，宁远侯牛青。这四位，都是侯爵中相对有权势的。 然而江凡知道，并不是说三公四侯就是这趟反对自己的全部，他们是代表罢了，身后还不知道站着多少人。 “这是蓄谋已久，看来我得罪人不轻啊。”江凡看着名录轻笑道。 第1120章 逍遥王惊人黑幕 赵高有点不安：“王爷啊，您还有心情说笑，这可不比战阵对抗，涉及秦国方方面面，一个处理不好会很麻烦。” 江凡笑笑：“是啊，两个一等公，一个二等公，三个一等侯，一个二等候牵头，后面一群跟风的豪门贵族，确实不怎么好对付。不过他们既然已经走上这一步，那也只好碰一碰喽。” 赵高小眼睛露出一缕精光：“王爷，小人直言，他们这是有备而来，恐怕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江凡拍拍他：“说的没错，但你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吗？” 赵高低头沉思一阵：“王爷，这些人都是秦国固有豪门世家，想来，是因为王爷受到影响，纠集这么多人，意图不会太小，小的怕是……怕是想要将您逐出秦国。” 江凡哈哈大笑：“说的不错，最低也是这目的，不过说起来，和你也有关呢，本王若是走了，你的生意……” 他一摊手，露出个你懂的表情。 赵高当时就露出狠色：“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赵高虽然人微言轻，但愿与王爷共进退。” 江凡大为满意，他明白赵高可不傻，这哪里是区区夺人钱财的事，秦人大多知道赵高的崛起史，江凡一旦不在，赵高还能蹦跶？这点他自己必然心知肚明，否则面对三公四侯，说破天也轮不到他一个宦官发狠。 “王爷，您就说怎么办，小的就豁出去了！”在这种事儿面前，赵高绝对不会含糊。 江凡笑笑：“还不到时候，再让他们活动活动。” 赵高有点迷惑：“咱们不是该先下手为强么？” “先下手为强？不不，那可不适用于这件事。相反，我们要后发制人，让他们把事情做大……” 赵高神色猛然一震：“……王爷，您的意思是……” 江凡眯起眼睛：“打蛇不死，必留后患……” 赵高顿时恍然：“所以，您要让他们把事情闹大，闹到足够下死手的地步……” “还要让所有人都露出来，一次收拾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小鱼小虾，就再也没蹦跶的机会。” “我明白了，”赵高兴奋的直搓手：“只是，王爷您有信心？” 江凡瞅瞅他：“说的是什么屁话！” 赵高一拍脑门：“看我这破嘴，王爷和等人，自然是手到擒来，马到功成，臭鱼烂虾还敢当道，必叫他们哭爹喊娘，溃不成军……” “行了行了，少拍马屁了，去做点正事儿。” “王爷您吩咐？” 江凡嘴角微微勾起：“去李修府上，让他也点点火，给七公侯帮帮场子……” 第二天，风口浪尖的逍遥王又刷了条消息。不知什么人传出来，当初逍遥王欺压左相李修，是为了谋夺吕家产业。而李修的夫人吕氏为了消灾避难，不得不拱手送上吕家一处庞大基业。逍遥王为了防止走漏风声，干脆下手弄死了吕家那一脉三千人。这才是那次事件的真实原因，至于什么侍女受辱之类纯属子虚乌有，用后脑勺想都不可能，试问如今谁还见过那个所谓的王府侍女？ 又是一片哗然，在秦人看来，就好像逍遥王在被起底一般，一桩桩一件件都开始露出水面，莫非此人当真乃大奸大恶之人？ 风波愈演愈烈，不久之后，再度传出消息：逍遥王海量财富来自北疆，他名义上为秦国出头，实际上却是勾搭左贤王在私自贩卖盐铁这等战略物资，从中大发其财，简直是在资敌卖国！ 这个罪名就更严重了，秦人都被震惊的不行。然而那不光是消息，还有证据，有常年行走北疆者注意到了双方秘密交易，甚至还信誓旦旦指出，左贤王那长子就在凡人居，所谓被俘，实际上是为了双方走私便利，否则为何不交给官府羁押。 秦人都没来得及消化，紧接着就有人旧事重提：江凡当年借着皇太后复辟之事谋算太上皇，也不过为了权钱。从结果来看，太上皇必然是因为谋求自保答应了江凡的条件，让他得到巴蜀清夫人，如今清夫人也在骊山，这也是事实。 爆料一个接一个，打的人头晕目眩，目不暇接。 许多人已经坚守不住，开始怀疑起来，莫非逍遥王当真是窃国大盗，明为国事，实谋私利，而大秦上下，都被此人给骗了？ 这还没完，紧跟着就有人继续爆出，当初百渠之战，根本是逍遥王掠夺百渠财富为之。你没看到他的家将都出战了？还有证据，百渠王子如今陷落在江凡手中，之所以没有交给帝国，是因为这位王子知道百渠藏宝所在…… 这就更不像假的了，谁也没想到，江凡把着一个左贤王王子，还私自扣押着百渠王子。这简直是胃口吞天！ 此人，到底有多大野心？ 秦人终于坐不住，开始出现质疑逍遥王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大。 然而，逍遥王始终不出面做任何解释，这就越发惹人怀疑，波澜也越发扩散。 就在风波愈演愈烈的时候，太仆陈赫家中也传出消息，当初他就是被逍遥王指使宇文家夺了家业，如今有账本为证，陈赫家的马场和车马行一半份子都在逍遥王名下。 爆料当真一个接一个，个个都言之凿凿，证据可查。 随后，江凡豢养私兵、勾连楚国、暗通晋夏等等，一系列猛料纷纷爆出，直接震晕了秦人。 尤其是当有人再次将皇庭册封其为镇西王，泰岳册封监国圣使得事儿拿出来细说，并且直指此乃谋夺大秦基业之举，并且声称江凡曾于不久前私会魏王，欲将皇庭封地并入魏国，随后这件事没几天就得到了魏国二王子曹子健的证实。 这就彻底点燃了秦人的愤怒。 通敌卖国，以权谋私，窃国之贼！ 难怪太华称其为天下大妖，果不其然！ 一时间，从阳都开始，无数人对这位曾经的秦国骄傲展开声讨，要求其给秦国人一个说法。 自然对于其和女帝的婚约，更是遭到全面抵制。越来越多的声音提出，若江凡不能自证清白，这桩事关国运的婚事秦人不能赞同。 第1121章 三公四侯的怨怒 与此同时，又有声音冒出来，直接质疑江凡清算凤家的举措，声称凤家从未注重权势，否则当年何必禅让，此后千百年来，凤家监察朝野，贡献巨大。而江凡的清算，显然是凤家发觉了其不轨，导致其疯狂打压。 狂潮骤起，瞬间席卷大秦各地。 而这个时候，在一座密室内，七个人坐在那里，表情都是惊愕中带着迷惑。 “……这，凤家如此犀利么？”抚国公一脸不可思议道。 “我们并未做这些事，甚至许多都不知……若非我等，则只有凤家……” “奇怪，凤家分明有言，此事以我等为主，其为辅助，怎么一出手，就如雷霆闪电，让人猝不及防？” “老夫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也不奇怪，江凡清理暗朝手段酷烈，凤家恶江某久矣，得此机会势必想要彻底摧毁其人……” “凤家也属实可恨，本公看其并未安好心，不过是巧借我等之手，毁掉江凡。这是逼着我等与那江凡不死不休啊。” “只是如此激烈，必然激起巨大反弹，两败俱伤不是我等想要……” “事已至此，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战端已启，凤家又掀起巨浪滔天，我等并无退路。”定国公面色阴冷，断然道。 “不如痛快些，就此与凤家合作，彻底绝杀江凡，以除后患！” “这……陛下那边不易处理，你我皆知，陛下和那江凡非同一般，信任远超我等……”安国公沉吟良久还是十分担忧。 “江凡若死，木已成舟，陛下又能如何？我们七公侯以血书画押为证，必共进退，只要我等一心，陛下难道敢杀光我们这些开国元勋、从龙之臣？何况我们背后站着那么多盟友。陛下要杀，不只是十万人头那么简单！” “说的也是，毕竟我们并非造反，而只是要清君侧！只要江凡死，陛下就算恼怒，也绝不会同时自断两条臂膀。”关中侯很响应定国公的意见。 “本侯也赞同，退一万步讲，若实在杀不得，我们可以驱逐此人，永世不得入秦，给陛下个台阶想来也就够了。” “驱逐？”定国公哼了声：“打蛇不死，必留后患，这等万民讨伐的良机下不动狠手，难道还要给那江凡卷土重来的机会？简直妇人之仁！” 抚国公冷冷一笑：“定国公言之有理，此事断不可心慈手软，那江凡何等人，一旦给他些许机会说不得我们就会全军覆没，太上皇还不是个例子？” 安国公抚着茶壶沉吟良久：“但不知道凤家到底有多大决心，诸位都知道，此事我等最好借那凤家名义行事，如此，将来陛下也难怪罪到我们头上。” 关中侯道：“凤家已经把事情弄到这个程度，可见他们杀江凡之心。况且，江凡和凤家完全不可调和，早就是你死我活的状况。凤家这么做，未必不是向我们表示态度。” 抚国公轻声笑着：“关中侯不愧是定国公门下，观事一针见血，做事干脆果决，难怪年纪轻轻便已封侯，假以时日，必定超越我们这些前辈。” 关中侯得了抚国公夸奖，越发得意起来：“晚辈倒是觉得，此刻我们应该主动联系凤家，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内有我等，外有凤家，内外合击，江渔夫纵然有天大本事，也得折戟沉沙！” 安国公老成持重，缓缓开口：“定国公和关中侯的意见，老夫觉得大善……不过……陛下亲令举国反凤之际，我们悄然与其合作，风险极大，尚需要谨慎再谨慎。” 关中侯抱拳道：“国公多虑，举国反凤，实际上不过是那江渔郎在搅动风云罢了，陛下宠信，由他折腾，还是那句话，其人死，百事终。我想凤家定然也看透这一点，否则为何如此积极？” 抚国公呵呵笑道：“说的有理，关中侯一针见血，凤家从开始行事就仿佛在寻觅我等，我等若是商定，也该有个回应。” 关中侯面色决绝：“该动手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江渔郎自入秦，恃宠而骄，咄咄逼人，已经将我们逼得无路可退，别的不说，咱家的盐两年多无人问津濒临破产，兆亭侯的书局早就倒闭，奴婢都快卖光了吧！在座哪位过得例外？都是亏损无可计数，难道非要被他逼到揭不开锅？我们当初可是倾尽家产扶持大秦，如今凭什么要落得如此下场！三位国公在上，本侯是说甚也不服！” 兆亭侯正憋着一肚子气：“俺赞同关中侯，咱们当中，有人投了家产，有人拼了性命，才换得今时今日，咱们图的什么？还不是财富权势，还不是家业兴盛，那江渔夫只管自己吃饱喝足，哪管别人死活，俺也不服！” 陈留侯也愤然：“他管别人死活？不可能，他与我等不同，不像我等不说守望相助，至少各自留有空间或颜面，大家升官发财才好，谁也不会不明白独自尊大难长久的道理。可他呢？彻头彻尾外来人，与大秦毫无关系，与我等毫无关系，原本还指望此人能融入我等，谁料到他竟如此独夫，可笑还有那么多人捧他的臭脚，妄图跟着他发财升官，迟早被其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谁说不是！”兆亭侯越说越上火：“世上真有如此无耻之人，竟推行如此无耻之尤的商道理论，偏生无知者不知凡几，我们倒成了少数，若是再不精诚合作，只需再过三五年，还有谁能制约此子？我们八成也早就被他生吞活剥了。” 关中侯哼了声：“三五年？一旦他与陛下成亲，试问大秦还有谁能制约，我们已经是火烧眉毛，祖宗基业是不是能保得住就看眼下，哪里需要什么三五年！” 三位国公听着他们吵吵嚷嚷，慢慢露出会心的微笑，终于，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只见老国公嬴善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抚国公杨松似乎心领神会，轻轻咳嗽一声道：“诸位，诸位，请听本公一言。” 第1122章 蝇营狗苟各有所求 眼看众人都安静下来，他才说道：“诸位所言也都有理诸位心思，我等三人皆明白，原本我等只想废除婚约，如今事情走上这一步，恐怕正如诸位所言，退无可退，既然如此，我等便全力一搏，但若想一击中绝杀此人却极为艰难……” 关中侯略带不服气：“国公恕在下直言，如今秦人都在质疑此子，眼看就要众怒滔天，难道还不是最好的机会？” 杨林微微一叹：“看似最好的机会，实则仅仅停留在舆论罢了，而那江渔郎尚未反击……” 他环视众人道：“正如诸位所言，我等只是少数，绝大多数人被此子蒙蔽，支持其人，比如蒙老帅、徐国师，甚至高大帅。况且，在秦国境内，陛下可是天，我等更加无法避开。凤家做势做的热火朝天，却未必经得起推敲。别忘了江凡正在清理暗朝，若是这些人都出面证明那许多事，皆凤家欲对抗江凡所为。事情又能如何？” 关中侯一愣，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光看到自己一边人多势众，却忘了对方身后人更多，更强大。 杨林继续道：“然则，事若不成，凤家可全身而退，我们可未必。故此，本公提议，此事分作两步推进为上佳。” 关中侯性子火爆，做事直接，闻听要这么麻烦不又大皱眉头，但毕竟不敢直言反驳，也只能耐着性子道：“那么，敢请国公大人指点。” 抚国公点点头：“首先，我们可秘密联系凤家并积极配合，尽可能鼓动其出手绝杀，但却不能在阳都，甚至最好不要在秦国。冒然在秦国拼个鱼死网破，必然给陛下留下口实，将来对我等不利。我们应该设法将其逐出秦国，再由凤家动手……” 关中侯性子急切：“国公莫怪，万一让他走脱了，不是如同我们所说，放虎归山，打蛇不死？” 抚国公微笑道：“关中侯莫急，且听本公道来。江凡霸道，只因在秦国有陛下撑腰，他真正高枕无忧反倒是在阳都，在秦国。然待其离秦，便如无牙之虎，那时再行击杀，更为容易。我们只需快速出手，何愁不能置其于死地？” 关中侯眼睛一亮：“国公的意思，是让凤家背锅，我等坐收渔利？” 抚国公轻声笑道：“我等根基毕竟在大秦，此举也不过是被逼无奈，既然有人愿意出头，何苦不借刀杀人呢？” 关中侯猛然握拳砸掌心：“好！国公果然好谋算！” 陈留侯却略有担心：“我们计划借凤家之刀，安知凤家是否同做此想？” 抚国公胸有成竹道：“这就是目的的不同，方才本公说过，我们为了自保，而凤家根本就是为了除掉江凡，别忘了，凤家绝对不会希望陛下嫁给那渔郎。” 陈留侯恍然：“确实如此，那么，我等在这件事上能为凤家做些什么？” “呵呵，自然是制造舆论，给凤家冠冕堂皇的借口，使其诛杀江凡而不为此事所累，凤家去除心腹大患，还得了名声，自然有利于他们在秦国的发展。” “好，那么我等立即联系凤家？” “善，不过切记，一定要秘密行事……” —— 不久，周大路便放飞了一只鹰隼。 他在笑，笑的有些古怪。 ——有意思，三公四侯竟然认为这些爆料乃凤家所为，既然如此，便让“家主”同做此想…… 于是，凤天南很快接到了周大路的飞鹰传书，展开书信看罢不多时，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一群蝇营狗苟之辈，既想要推翻江凡，还想要保全名声，妄图借我凤家之手行事……” 一个身材高大，头发灰白相间的黑衣老者缓缓放下手中茶盏。 “并不意外，凤家主如何计议？” 此人却正是尉獠。 凤天南对他显然有一定尊敬，放下信笺面露微笑：“先生不辞辛劳赶来助阵，本座万分感激，先生曾为吾儿师长，不知如何看待？” 尉獠淡然一笑：“兵家讲究因地制宜，因时而动，家主早有定论，何必询问老夫。” 凤天南哈哈大笑：“好个因地制宜，因时而动，国尉不愧为兵法大家。先生所言不错，此地，乃五国最强之秦，本座断然不会放弃之，自必除去些许绊脚之石。而此时，举国质疑江小儿，杀之我凤家声名无碍，反而能逆转举国反凤之风，不管那些鼠辈在想什么，都给我们提供了最大便利，不出手，说不过去。” 尉獠道：“既然家主计议已定，是否该老夫出面了？” 凤天南略一颔首：“凤家同样要占据名分，本座就烦劳先生登上泰岳，做个证明。” 尉獠点点头：“老夫既来，便不会推辞，然则提醒家主两件事万望小心，那江渔郎坐观风云而不动如山，其心难测，此为其一。三公四侯不过是名利之辈，竖子不堪谋大事，家主对其也须多加防范，此为其二。” 凤天南道：“受教。不知先生以为，泰岳会如何评议此事？” 尉獠微微摇头轻笑道：“泰岳如何反应，且看那皇庭如何罢了。” 凤天南面带佩服：“先生目光锐利，此事必然是皇庭赞同则泰岳反对，皇庭反对则泰岳未必发声。” 尉獠道：“然则，泰岳主持庙堂正义，只需其认可秦君与辰儿婚约足矣，家主不也仅仅是占据名分，阻拦他人，为日后二人之事争取更大可能性么。” 凤辰深以为然：“嬴无双自负狂妄，对婚约不屑一顾，但面临生死她迟早会妥协。事实上，嬴无双此番与那江凡婚约也不过对其有所图而已，订婚而非成婚，便是留待变化。本座深知此女无情，一旦江凡无用，必会放弃，甚至诛杀此有巨大威胁之辈。回归我凤家，迟早之事罢了。” 尉獠眉目微微一动：“哦？家主如此看法？” 凤天南道：“难道先生另有高见？” 尉獠眉目低垂，摇摇头：“凤家主所观透彻，否则……老夫也理解不了，为何以那嬴无双心性，会允许渔郎接受册封……” 第1123章 被质疑的身份和用心 凤天南道：“册封之后，嬴无双立即高调宣布订婚，显然是在和皇庭争夺人才，不过，这次她倒是下了个天大血本，对那渔郎的重视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尉獠目光不易觉察的一闪：“怕是此人确有经天纬地之才……” 凤天南哼了一声：“经天纬地之才？本座倒是未曾看到，其所作之事，看似惊人，细思其在诸事之中的存在感却影影绰绰，想来不过代那嬴无双出面罢了，说到底不过是嬴无双指使，用于转嫁矛盾。毕竟此人哗众取宠倒是无人可比。若说其有才，本座更多觉得是奇淫技巧与商贾之道罢了，皆不入上乘，唯独四国伐秦，嬴无双缺银子而已。” 尉獠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家主透彻，不知家主准备何时出手？” 凤天南看看外面，“如今，天色尚早，那些营苟之辈还未做足文章，不急。” 尉獠道：“家主在等？” “不错，等一个时机，这些官员勋贵虽然为了撇清干系，企图逼江凡离秦之后由我凤家动手，想法是不错，江凡龟缩于凡人居，很难对付，莫说凡人居，阳都都无人敢轻易出手。” 尉獠点点头：“凡人居有大阵护法，阳都有女帝坐镇，确实不适合动手。” 凤天南道：“他们认为本座会配合，毕竟在他们看来，本座总要给嬴无双留下情面，否则日后不好相与。” 尉獠道：“显然，家主不是如此想。” 凤天南冷笑一声：“黑锅完全让我凤家来背，哪有这么好的事。” “哦？所以，家主必然会在阳都动手？” 凤天南道：“他们一旦动起来，江凡势必上朝应对，本座便命人半路截击，不会有人想到谁敢在阳都公然袭杀一国摄政王，江凡小儿恐怕也意外的很。” “出其不意……胜算很大。尤其操作得当，可嫁祸给七公侯。” 凤天南大笑：“得了好处还想撇清干系？痴人说梦。有他们背锅，凤家和无双的关系后顾无忧。” 尉獠轻轻一笑：“好算计。那么，家主如何看外界所暴露的江凡之事？” 凤天南微微一皱眉：“这倒是有些奇怪，嬴善之流竟有此渠道，能得悉其秘辛……” 尉獠道：“难道不会是那些反对江凡者顺势而为？” 凤天南一摆手：“这都不重要了，只要这些东西能够让江凡身败名裂，达到目的就好。” 尉獠呵呵笑道：“说的也是，反正不会是那渔郎活腻了自己主动暴露……” —— 不久之后，焦躁等着一个交代的秦人不但没等来凡人居的任何消息，反而等来更为震惊的消息。 泰岳下法旨，申斥秦君枉顾无视圣地，枉顾法度，擅自联姻监国圣使，致使圣地蒙羞，法度虚设，若天下人效仿，则圣使何以监国？ 更有不遵礼法，擅毁婚约，君无诚心，为天下所不耻。 望其悬崖勒马，废除婚约，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同时也严厉申斥江凡身为监国圣使，不遵圣地法度，行不妥之事，勒令其闭门思过。 纵然秦人一贯抵触圣地，对于所谓联姻监国圣使之事不屑一顾，但泰岳的备书，似乎做实了江凡不义的事实。 不论如何，圣地下谕都是天大的事，偏生那凡人居依旧大门紧闭，毫无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在闭门思过。 所有的不解释，最终变成了心虚。 秦人很难接受这么大的反差，被视为谪仙临秦，做出卓越贡献的秦国骄傲变成一个窃国大盗。 江凡接受皇庭册封的副作用终于爆发了，连带那些本来带有极大争议的所作所为也仿佛都变成了事实。 于是，江凡瞬间被口诛笔伐，声望一落千丈，就连那些一度力挺逍遥王的人都变得哑口无声。 最终，一篇不知出自何人手笔的檄文问世，引爆了所有怒火。 檄文称：江凡本就身份可疑，来历不明，接受皇庭册封、泰岳任命，随后领下封地，根本就是居心叵测，妄图加在两国之中自为砝码谋夺利益。 其谄女帝恃宠而骄，建骊山谋自治，强抢人口，霸行商贾，暗算朝堂大员，勾连外敌，根本就是居心叵测，妄图窃国。 而其对凤家清扫，根本就是被暗朝监察，欲行杀戮以堵悠悠众口。 …… 檄文愤慨陈述，列举条陈，把江凡所行综合看待，细致分析，竟似还原了一个窃国大盗的真实面目。 一时间，支持者纷纷闭嘴，狂怒者纷纷声讨，大秦上下乱作一团。 甚至有人冲去凡人居，结果却落得身首异处。 这不但没让秦人退缩，反而更加激起百姓狂怒，一时间秦国武者奔走呼叫，硬闯凡人居者不计其数。 若非秦国官府强行封锁了阳都，封锁了青衣巷，想必会有更多人闯进来。 然而官方如此，更加激起民愤，阳都城外、正阳宫门，聚集了无数官民请愿，恳请陛下出面，清算江凡，整肃朝堂。 而不知被何人带头提出的：清君侧，杀江凡，顺理成章化作所有人的口号。 伴随二月初二女帝订婚之日近在眼前，局势也愈演愈烈。 这时候，也就能看出女帝的统治力，换做其他人，朝堂都该被冲击了，然而秦国却无人胆敢如此。 女帝不发声，所有人可以请愿，可以奔走呼号，可以攻讦江凡，却没人敢于冲击朝堂。 —— 此刻，三公四侯也很迷惑，迷惑中带着许多忐忑。 “……这，状况不太对啊……”嬴善目光明灭不定。 “按理说，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陛下早该出面，至少也会在朝堂上有个说法，却为何没有丝毫反应……” 樊于期倒是很有信心：“老公爷不必慌张，想来陛下也未曾想好如何处置，毕竟事关她自身。” “不对……”杨松也蹙着眉头：“陛下何等杀伐凛冽，处事一贯果断，阳都乱成这般模样，甚至陛下看不惯的泰岳都已经发生，无论如何都该有个说法……” 樊于期哼了声道：“看来火候还是不够，我们应该再添把火，逼着陛下在匆忙之中做出决定才对我等有利，否则一旦等陛下想好对策，事情必然很难办。” 第1124章 时机将至 嬴善有些惴惴不安：“如此境地，我等若是继续逼迫，惟有上朝请愿一法，但如此一来，我等可都要尽数暴露在陛下眼皮底下……” 樊于期冷笑：“事到如今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老公爷莫非还心存侥幸？若不趁着这等大好良机趁热打铁，难道要等那渔郎和陛下缓过手来？到那时候倒霉的可就是我们！” 脾气最火爆的关中侯当即响应：“定国公说的是，没有退路了，老公爷，您得带个头啊。” 嬴善目光明灭，虽然知道事已不可逆，却仍旧踌躇不决：“老夫总觉得有些不安……凤家什么意思？” 樊于期道：“昨日夜间已经密会凤家使者，那人乃是凤辰亲信，特地传来凤天南消息，凤家一切准备就绪，并且称凤天南已经有些不耐烦，催促我等尽快行事。如若不然，他们就要在阳都动手了。” 嬴善大惊：“在阳都出手？那如何使得？” “就因使不得，才等不得！” 关中侯焦躁道：“我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我们应马上请陛下罢黜江凡，将其逐出秦国。否则，若是凤家在阳都出手，必然激怒陛下，一旦查出我们有所关联，定会借勾结暗朝的名义针对我等，那时不论如何处置江凡，我等必然陷入勾结暗朝祸乱阳都的罪名，弄不好就是祸及满门！” 杨松眼中光芒明灭，许久，咬了咬牙：“老国公，樊兄他们说得对，上朝吧！您别忘了那些人……若是这等机会我们还会错过，他们，必然会彻底放弃我们，到那时候我们才更加无计可施。” 嬴善面色阴晴不定，沉思良久，才猛然睁开眼：“好，明日一早，要所有人上朝求见！” 三公四侯下定决心的同时，凤天南正雷霆暴怒。 扶桑岛终于传来消息，自家宝贝儿子居然被人强行抢夺了机缘！ 这还了得？简直是在抽凤家骨髓。 而凤辰也没有办法，退而求其次，正在利用烛蟒内丹突破。 唯一一个好消息是，对方显然不知道忽赤山中有秘境，正是孕育地心之炎的地方，有那里配合烛蟒内丹，虽然差强人意，但效果也不会相差几许。 然而，凤辰因为要修炼，当下还不能返回，只是请凤天南调查对头来历，发誓要将他们诛灭九族。 因为凤辰的事，凤天南再也坐不住，眼看局势也差不多，他终于决定不再做试探性出手，而是要倾力出击。 但首先第一件事，要逼江凡离开凡人居。凡人居有惊人大阵，江凡龟缩其中很难得手。 然而想要他出来，不外乎两种方式，外界施压足够，或者强行让他离开求援。 焦躁的凤天南不想等着三公四侯在那磨蹭，决意强攻凡人居逼江凡离开。随即，他命人飞鹰传书给周大路…… —— 赵高很是焦急，在院子里转了不知道多少圈，终于等到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的王爷出来，赶紧一溜小跑冲上去。 “哎呦，我的王爷，您可算睡醒了，现在事儿可大啦，泰岳发声，百姓激愤，讨贼檄文都出来了，章台宫外上万官民请愿，阳都城外更有数万众，都把您当做国贼了啊，咱再不出手，事情就不好办了……” 江凡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哦……还挺快的。但是，还不行啊……” “还不行？”赵高急得抓耳挠腮：“王爷啊，咱还要等啥时候？” 江凡想了想：“我还没损伤呢……” “损伤？”赵高一愣：“您还非要以身犯险？” 江凡笑笑：“不然怎么杀人？总不能闹到这程度，最后陛下出面，列举证词，洗刷嫌疑，然后息事宁人吧，那闹腾一场何苦来哉？” 赵高皱眉：“可是，小人怕到时候无力回天……” 江凡拍拍他的肩膀：“你见陛下急了？” 赵高愣了下：“那倒没有……” “这不就结了？她都没急，证明火候还不到。你坐卧不宁个什么劲儿，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赵高苦着脸：“小人就是太监。” 江凡干笑一声：“行了行了，稳当点，外面的事我都知道，连冲击朝堂都不敢，这点程度不成啊。你也别急，我看火候也差不太多了，凤家应该不会错失良机，出手也就在这几日，等我重伤垂死，陛下就该动喽。” “重伤垂死？”赵高吓了一跳，“王爷，您这也太大胆……” 江凡白了他一眼：“蠢货，演戏还不懂？” 赵高还是很担忧：“凤家可是真的会下杀手，您真的很危险呐……” 江凡眯眼道：“还怕他不下杀手呢。你安排下，后日我进宫，把消息散出去。哦，对了，要表现的我好像坐不住了一样，明白？” 赵高浑身一激灵：“您要引他们动手？” 江凡呵呵一笑：“他们也很着急，凡人居不好闯，外面才有机会嘛。” 赵高吸了口冷气：“要不要只会陛下派遣龙鹰卫……” 江凡道：“当然不行，那不是太明显？放心，后日会有人强闯凡人居，一场大战，险些攻陷王府，那时候……我才应该坐不住呢。呵呵……” 赵高哪里还听不明白，这厮是要自己编演一出戏，诱使正主出场了，小眼睛一眯，兴奋起来。 “那……王爷，小人这就去准备。” “去吧，去吧，按照我之前的交代该干嘛干嘛。” 赵高刚走，了望塔上传来一声轻哼，一道银光闪过，江公子被凌空钓上了塔顶。 江凡看着面前的渔翁笑道：“渔老，大白它们如何了？” 渔翁道：“它们好得很，老夫看你小子倒是不怎么样。” 江凡拉过来一个锦墩坐下：“我也还成，就是这名声起起伏伏的，估计这趟之后秦人都要被我折腾疲了。” 渔翁摇摇头：“你这个不省心的……” 江凡哈哈一笑：“现在不省心，是为了以后省心。” 渔翁久经朝堂，当然明白这种事迟早会发生，缓缓点点头：“看来，老夫来的正是时候。” 江凡嗯了声：“有劳，不过凤家还没特殊把我看在眼里，这次不会有太大难度，我在想您老有可能没必要出手。” 第1125章 逼宫 渔翁道：“凤家这两代家主都太过骄傲，对你太过小觑了，不过你小子这次的目标也并非凤家。” 江凡道：“就是要利用凤家对我的疏忽，不过也就这一回了吧，等凤辰归来，以凤家的力量必然会很快弄清发生过什么，我也真正藏不住了，那时候才真正不好对付。” 渔翁却摇摇头，沉思片刻道：“老夫觉得应该告诉你件事，凤家真正不好对付的，并非这两代家主……” 次日阳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连日来的逍遥王风波终于激起朝堂巨变。 一大早，安国公嬴善、定国公樊于期、抚国公杨林三位大佬协同四位侯爷，十二位伯、子、男爵，以及秦国重要官员三百三十七，勋贵门阀代表七百零五，同临正阳宫外跪坐，三公四侯为代表入殿，呈上万民书，恳请陛下惩治不法，重塑朝纲。 顿时阳都哗然，要知道，这数目意味着秦国近三成的庙堂高层及勋贵势力，任何一个帝王都必须要正视。 尤其他们带来的万民书，这东西一旦出来，就意味着百信与陛下的关系万分紧张，自古无人敢忽视，就连当年如日中天的周太宗都曾经因此下过罪己诏。 他们的奏折言辞恳切，不论江凡如何有功，但其接受皇庭册封，已彰显不臣之心，其所作所为更是事实俱在，如今朝野动荡、百姓义愤，国本动摇，要恳请陛下严惩江凡以正国法。 这个消息传出来，顿时整个阳都都屏住呼吸，等待事情结果。 朝堂之上，嬴善高举奏折，躬身面对那位高高在上的绝代帝王，手心潮湿，后背早被汗水湿透，但却强行镇定，连呼吸都没有颤抖。 他明白，这是最后一战，无论如何输不得。 嬴无双高高端坐，所有人低头垂目，没有人敢看她的表情。 除了针对的是那位永远似乎隐于云雾之中，却权倾天下的摄政王，更这意味着自女帝登基以来，这是首次群臣逼宫，而且是事关她自身婚姻大事。 女帝的沉默，给了文武百官无与伦比的压力，整个朝堂上的气氛仿佛被大山镇压着，几乎没人敢正常呼吸。 许久，安国公仿佛承受不住，咳嗽一声，缓缓道：“陛下，臣等并无冒犯陛下天威之意，怎奈外界已经纷乱不堪，臣等为大秦计，冒死恳请陛下及时处置，以安民心……” 女帝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安国公要朕杀了摄政王？” “这，万万不敢，万万不敢……”安国公慌忙道：“外界虽众说纷纭，但摄政王为我大秦立下汗马功劳也当属实，只是确然……做错了许多事，民意难违，还望陛下以大局为重，暂时请摄政王离开大秦，给百姓一个交代，待查明真相再作计较。” “哦……驱逐……” 女帝声音依旧平淡。 “是暂离，暂离……摄政王接受皇庭册封，属实不合时宜，这西方之地乃我大秦列祖列宗协同无数开国元勋打下，总不能皇庭一句轻飘飘的册封便扰乱了民心，陛下，小不忍则乱大谋。” 女帝缓缓道：“那么……摄政王名下产业叔公打算如何处置？” 嬴善心头微微一松，方才他故意说大秦乃是靠着无数勋贵才打下的江山，就是在点醒女帝，如今女帝一声叔公，让他心里略微安定了一些。 “自然是……收归国有。” 他很明白，江凡产业纵然让世人眼红，但绝不是自己等人可以琢磨的，否则就不只是找死了。 “收归国有，叔公倒是一心为了我大秦……” “嬴善不只身为嬴家人，更是大秦臣子，自该为大秦着想，为陛下着想。”嬴善赶忙道。 “叔公果然忠心可嘉。”女帝依旧平静无波，似随口而言。 “不敢，不敢。” “那么……如叔公所言，朕的婚事该如何处置？” 嬴善心神微微一震，但到了这个时候，也别无退路，暗中一咬牙道：“自然……该作废。” “哦——”女帝未置可否，看了看另外两位公爵，四名侯爵：“诸位也是如此想？” 两公四侯沉默一阵，杨松首先出列：“回禀陛下，大秦不可因一人而乱，安国公所奏臣等附议。” 随即，其他几人也纷纷出列：“臣等附议——” 女帝语气还是不变：“外面那些，也都是这个意思？” 樊于期道：“回陛下，外面皆为各地官员，大秦名门，对我秦国、对我陛下忠心耿耿，自然希望秦国太平，陛下安好……” 女帝微微点点头：“意思是，都来齐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唯独李修双目低垂，面色平静如常的向前一步：“启奏陛下，正主还没到。” 女帝道：“摄政王，不错……他怎么能不到呢。” 李修道：“昨日摄政王已经上书，申明事实，并且准备了确凿证据要呈给陛下。” 女帝微微颔首：“大秦重律法，律法讲实证，既然如此，传朕旨意，宣摄政王上朝，当庭对质。” 七公侯神色都有些不自然，证据？江凡准备了什么证据？凤家来人言之凿凿，只要入凡人及骊山搜查江凡必然百口莫辩，可女帝要在朝堂对峙，似乎也说不出什么来。总不能为定罪便抄家吧。 他们深知，江凡未必有问题，一切很可能是女帝指使，不过这些事实表现却赤裸裸的摆在那，众口铄金之下必然百口莫辩。他们虽然不相信江凡能逆转劣势，但事情，总有点那么不太对头…… 正在此时，忽然赵高慌慌张张冲入朝堂，一个头磕在地上：“陛下，陛下，大事不好。摄政王他……” 李修转过身：“朝堂之上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摄政王殿下何事？” 赵高稳了稳心神：“陛下，相国，摄政王殿下——遇刺！” 一句话，朝堂哗然。 李修眉峰一挑：“摄政王遇刺？” 赵高慌忙道：“是，凡人居今晨遇袭，多人受伤，若非阵法牢固，险为贼人所破。摄政王殿下欲上朝求见，不想半路又遭遇一众恶徒伏击，来人皆为武道强者，摄政王护卫寡不敌众……。” 第1126章 摄政王濒死 李修大惊：“摄政王当下如何？” 赵高面带惊恐：“殿下，殿下他……重伤垂死！” 轰——！朝堂顿时炸裂。 三公四侯都是惊骇绝伦，尤其嬴善，当时就变得面无人色。 “重伤垂死？” 一直平静无波的女帝忽然拍案而起，一股滔天气势骤然爆发。 “摄政王如今何在！” 赵高道：“遇袭之处距离正阳宫较近，殿下车驾正快速赶来，半盏茶可至。” “传御医！” 女帝声音冰冷：“抬摄政王入正阳宫诊治！” “喏！” 赵高应了一声，迅速退下去安排。 女帝缓缓坐下，然而谁都能感受到那滔天之意，凛冽威压之下，百官噤若寒蝉，要知道，这位，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七公侯都傻了眼，站在当场一片惶然，目光交织，却谁也不敢窃窃私语。 不到半盏茶，二十几名侍卫抬着一张巨大的软塌疾步上殿，当他们小心翼翼放下软塌，众人探头望去，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那位年轻的摄政王躺在上面，面如金纸，唇角溢血，双臂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一杆长枪穿腹而过，从肩头到肋下，一道长达两尺的恐怖伤口，血肉翻卷。右胸塌陷，似乎遭受重击。 这般惨状，完全超乎所有人预料。 “御医！” 女帝飞身自御座上降临在软榻旁，厉声喝道。 刹那间，数位御医涌上前认真检查。与此同时，国师徐福已经将一枚丹药塞入摄政王口中，运功帮其炼化。 片刻，御医头领面色惊慌：“陛下……摄政王他……他……” “如何！”女帝声如冰珠。 徐福拉开御医头领道：“陛下，摄政王伤势惨重。长枪贯腹，气海雪山崩塌，臂骨断为六节，身上刀伤入肉两寸，伤及内腑，右胸遭遇重击，胸骨尽断。” “可还有救？”李修上前一步疾声问道。 徐福摇摇头，轻叹一声：“摄政王气若游丝……只怕……回天乏术……” 一句回天乏术，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国师徐福乃大秦第一丹药师，他说的话，不会有人怀疑。 无数人震惊中是难以置信，这位名震天下的谪仙才子，大秦摄政王，要薨了……？ 而七公侯更是彻底呆住。 嬴善面无人色，江凡竟然在这个时候遭遇刺杀，无论谁看，恐怕都和自己这些人有关。 而且这绝不是演戏，这么严重的伤势有目共睹，换做谁也不可能活得了。 大事不好…… 一道恐怖的寒意自心底升起，瞬间席卷全身。 “完全，没有办法？”女帝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 徐福叹口气：“照此伤势，除非有回天丹，或者圣手毒王孙道通亲临，否则……纵然老夫也束手无策。” “回天丹？”李修道：“本相记得，回天丹国师可以炼制。” 徐福面色凄然：“不错，但回天丹何等宝药，且不说药材差的远，就算齐全，炼制也许七七四十九日。摄政王，却难挺过今日矣……” 李修急切：“可有办法先延续生机，以便另寻他法？” 徐福沉思片刻：“老夫尽力，最多也不过三日，陛下，还是……准备后事吧。” 说罢命令那些侍卫：“速速抬往丹房！” 女帝没有阻拦，只是静静看着，但她那漆黑的瞳孔似乎在隐隐升起黑色的火焰。 任谁都明白，此刻的女帝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全力救治，他若死，朕要十万殉葬！” 女帝一声，百官惊悚。七公侯更是站都站不稳了。嬴善在樊于期搀扶下才勉强站稳。浑身却颤抖不止。 “封禁阳都，掘地三尺！” 随即，女帝又吐出八个字。 一瞬间，无数龙鹰卫随着她的吩咐从正阳宫飞向四面八方，而御林军同一时刻尽数出动。 “说，当时情景！”女帝俯视着跪倒在地的龙一。 龙一浑身浴血叩头道：“殿下车辇行至开阳街，此刻人群中突然冲出十二人，皆为强者。吾等拼死阻击，却不防百姓中有再度有二人出手，猝不及防被其刺伤殿下。吾等奋力反击，杀四人，生擒二人，余者逃逸五人，服毒自裁者三，尸体、俘虏皆在殿外。” “查！” 女帝一个查字，拂袖返回御座，竟似乎要现场等到消息。 “喏！”隐秘处有人应了声。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无人敢在这时候触女帝霉头。 气氛压抑的可怕，幸亏龙一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折子：“启奏陛下，家主昏迷之际，嘱托小人将此物呈给陛下。” 赵高忙接过来，一溜小跑呈给女帝。 女帝面色阴沉，缓缓翻开，阅罢许久，才合上了折子。 “……距离朕上次大开杀戒，又过了三年吧……” 她声音平淡中似乎有些嘲弄：“才过了三年，皇太后的尸骨尚未腐朽吧……” 平淡的声音，却掀起了所有人内心的恐惧。 嬴善腿一软，再也站不住，竟然跌坐在地上。 女帝嘲讽的看看他：“老国公可还记得，三年前朕归来，向皇太后说过，年纪大了就要安享晚年……国公年纪也不小了……” 嬴善嘴唇哆嗦，“臣……臣尚可……” “尚可？尚可折腾，尚可祸国是吗？” 嬴善浑身颤抖：“这，这，老臣不知陛下此言何意……” 女帝猛然将手中奏折摔在他脸上：“念！” 嬴善被这一下打的口鼻溢血，整个人都懵了，定国公、抚国公和四位侯爷也都心惊肉跳，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修缓步走过去，将他搀起来，把奏折放在他手中：“陛下有旨，念吧……” 嬴善勉强稳定了下心神，缓缓打开折子，颤抖着念起来。 “臣本布衣，垂钓于沧澜之滨，不求闻达于诸侯……然，天意如斯，偶遇陛下遭劫，臣一路陪同，结下因果……自臣入秦，蒙陛下以国士相待，感恩之余，创活字造纸，以善文教；制水泥以拓交通；炼钢铁以扩军备；修十二坊以充国库；肃暗朝以正庙堂……然，诸事机密，不足为外人道也，故建郦都以防范未然，万事皆有陛下备书，证据皆于章台封存……” 第1127章 朝堂反转 念到这里，嬴善已经抖若筛糠，面无血色，备书、证据……这四个字仿佛一把利刃，狠狠插入他的心脏，隐约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然而在女帝逼视下，只能强打精神，继续诵读。 “臣，鞠躬尽瘁，愿为大秦、为陛下死而后已。却不防宵小攻讦，陷臣于不义……臣不予自辩，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无以取信陛下，取信万民，臣自请贬谪。凡本世外之人，心非庙堂所属，正当趁此归隐田园，渔猎耕读，实为心中所愿，望陛下成全之……” 嬴善哆哆嗦嗦念罢，浑身仿佛被抽了骨头一般，瘫软在地。忽然，他涕泪横流，猛地往前爬了几步：“陛下，陛下，臣等为宵小蒙蔽，被流言蛊惑，险些错怪忠良，陛下恕罪啊。” 女帝凤目冰冷，一言不发。 李修叹口气：“其间事有关我相府，臣也解释一下。那三千人头确实是借故而已，但事出有因，三千人俱为吕夫余孽，概因臣与吕家姻亲关系，为其提供了庇护，摄政王，代臣了断罢了，臣反倒心中感激。” 嬴善呆滞的目光缓缓转向太仆陈赫。 陈赫此刻也出列道：“同与臣有关，事实并非外界传言，摄政王根本未曾谋夺我陈家产业，不错，他是占了我陈家五成份子，但陈家也入股了摄政王产业，算下来，收益比往年多了一倍，对摄政王感激不尽……” 嬴善顿时傻了眼，不祥的预感瞬间充斥心头。 李修摇摇头问出了诛心的话：“安国公，敢问这刺杀可是几位所为？” 嬴善慌忙摇头：“不，不，臣再无知也不可能做出此等事来，若由此打算，怎会上朝奏请陛下……”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人进来单膝跪地：“龙鹰卫，鹰三奏请陛下。” 女帝看看他：“说。” 鹰三道：“死去七人，两人身份尚不可知。另外五人中，一人为关中侯手下大将冯玉，一人为抚国公门下客卿王海，一人近日来曾数次出入安国公府，龙鹰卫有资料记载，唯关系尚不可知。” “这，这不可能！”关中侯惊怒道。 “闭嘴！”李修眉头一皱，打断了他的话。 “其余三死者是何来历？” “没有身份标识，但那被擒者指认，同为暗朝人。” “生擒者何人？” “此二人为一对双生姐妹，出身凤家星罗卫首脑鸾家，名列相国与我龙鹰卫监视名单之中。” 朝堂顿时一片窃窃私语。 事到如今，一切似乎明了，七公侯联合凤家暗算逍遥王，而这些风风雨雨，显然都是他们制造出来的…… 女帝凝视嬴善：“事到如今，叔公，有何辩解？” 嬴善面色如土，却想要把握住最后的机会：“不，不是，我等绝无此意，定是有人嫁祸，陛下明察啊——” 李修叹气道：“国公，如何解释往来你府上那位？” “这……这我根本不知道啊……子虚乌有……” 李修失望的看看他，目光转向杨林：“抚国公，可有辩解？” 杨林此刻脑瓜子嗡嗡的，直觉告诉他，这好像是个圈套，可是摄政王毕竟重伤垂死，陷害人没有这种做法吧……到底哪里不对？ 听到李修问他，差点没缓过神来，张了张嘴才道：“王海是三日前才投靠于我，此人出身来历，杨某实在不知情啊……” 李修哼了声：“国公啊，都是大人物，一句不知情也未免太过儿戏……” 说罢，他也不等抚国公解释，转向关中侯：“侯爷，有何说法？” 关中侯大吼道：“冯玉？不可能，他在我麾下十年，怎么可能做出此等事来，就算做了，也与本侯无关，我毫不知情！” 李修看看他，眼神有些鄙夷，转向定国公樊于期：“定国公？” 樊于期面色变幻一阵，忽然哈哈大笑：“也罢，虽然不知如何输的，但输阵不输人。不错，那冯玉是我安排在关中侯麾下，日前犯下大错，关中侯承诺祸不及家人，让他参与此事……” 关中侯大怒蹦起来：“放屁！樊于期！何时有这等事？你这是胡说八道！” 李修厉声喝道：“朝堂之上，休得咆哮！” 关中侯兀自大怒：“李修，匹夫！你陷害我等！” 下一刻，一个大嘴巴迎面抽来，直接将他抽的昏倒在地。 出手的是高起。他略一拱手：“治军不利，高起认罚！” 女帝漠然看了眼关中侯，目光转向樊于期：“你到是个人物。” 樊于期昂然上千两步，右拳捶胸：“臣自知死罪，请陛下绕过家眷，臣愿招认详情。” 女帝只是淡淡道：“他们的生死，取决于摄政王生死。” 樊于期慨然一叹：“也罢，就赌个天命吧，本公相信那摄政王天降奇人，未必短命，臣招认！” 嬴善连滚带爬起来指着樊于期：“你，你你休要胡言乱语！” 樊于期冷笑一声：“胡言乱语？咱们七公侯联系上千官员豪族，不就是因为摄政王挡了路，断了我们的财源？事到如今，咱输得起，别一副小孩子模样，让人看不上！” 嬴善气的浑身哆嗦：“你，你，胡说八道……” 樊于期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副卷轴：“此乃我等誓约盟书自可作证，另外凡参与者，此上皆有记录，呈给陛下，若摄政王得救，还望陛下不要食言。” 嬴善第三次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双目失神，慢慢的，露出一丝恍然的意味，带着无限嘲讽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目光赤红，环顾众人：“好你个樊于期，好你个陈赫，好你个李修啊……哈哈哈……不冤不冤！” 他第三次爬起来，身体虽然颤抖，却笑得撕心裂肺：“奸人作祟，夫复奈何，功败垂成非战之罪也……哈哈哈……” 他怨毒的盯着女帝：“嬴无双，你存心覆灭赢家骨血，我这嬴家最后的宿老终是亡于你手，此后，你这女贼高枕无忧矣……不过……你那面首也活不成了，哈哈哈，有他陪葬，老夫九泉之下也不孤单，哈哈哈！” 第1128章 自导自演江老六 看着他如癫似狂，李修叹口气，吩咐龙鹰卫：“拿下吧。” 女帝缓缓站起身，面如冰霜：“我大秦百官豪族，不以国事为重，反倒为私利勾结外敌，谋害国之栋梁，可悲可叹……传令，一查到底，涉案者无需刑讯，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这就是绝杀令。 李修等人肃然领命。而七公侯除了樊于期和那昏倒的关中侯，全都面无人色。 女帝看了看樊于期：“国师府见朕供述详情！” 女帝说罢，竟然腾身而起，大鸟般飞出大殿，看方向，是国师府。 自女帝临朝，从未如此匆忙，众人观之无不内心暗叹。 陛下对摄政王……实在不一般啊。 李修看看众人：“外面还有很多事我等需要平息，这些杂事莫要让陛下劳心了。” 陈赫当即道：“相国说的是，本官听候相国调遣。” 与此同时，高起缓缓站起身：“吾，坐镇。” 李修微微点点头，外面的事纵然纷乱，但蛇头已束手，不难处理，他心中在想的和所有人一样，那位摄政王，当真会死么…… “俗话说，祸害活千年，要我死哪有那么容易。” 江公子靠在床头小脸惨白，却笑得仿佛一朵迎风开放的菊花。 女帝大皱眉头：“用得着这么拼？” 江凡龇龇牙：“确实很难受啊，不过有国师的麻痹丹药，也不算多疼。不过……” 他奸笑着：“往后时日，要烦劳娘子喂夫君吃饭喽……” “哼！”女帝瞪他一眼，却还是端起了汤碗。 “到底怎么弄的？” 江凡嘿嘿笑道：“刚开始那十二人确实是外人，后面出手那俩才是我的人，也就是生擒那两个，要不然，谁能轻易伤的了我？” “这两个人，是鸾家姐妹？” 江凡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没错，她们确实是凤家人，不过已经投靠我了，所以说，将来谁也查不出毛病。” 女帝点点头，也没追问此事，反倒声音有些气恼：“差不多就好，弄成这样，三日后怎么订婚。” 江凡眨眨眼：“娘子是在担心我？” 女帝懒得理他：“喝汤！” 江凡得意洋洋喝了两口才道：“没事的，伤害位置都经过精确设计，长枪穿腹却没有伤及任何内腑，至于气海雪山崩坏根本就是假象，有咱家有老孙，修复轻而易举？胸骨也只是碎裂而已，刀伤更好办，别听徐福瞎扯淡，根本离内腑还差不少呢。” “伤一处还不行？非要弄成这样。”女帝有点不满。 “不行啊，不这样不好取信。但你知道，我身上沐浴过两种异兽精血，恢复能力逆天，这种伤势最多也就四五日便可痊愈。” “这就是你不怕的理由？” 江凡挠挠头：“是呗，不过也确实凶险，那十二人都是武道高强的死士，差一点就弄死我了，要不是我的人抢先出手，将我伤成这个样子，他们还未必轻易撤离。” “胆大包天！”女帝无奈的送他四个字。 “唉……总算是将所有人引了出来，还重伤己身给你制造杀人借口，一举肃清恶心势力。以后秦国内部哪怕还有一些，也不会太多，翻不起浪花来了。” 女帝心神莫名有些波动：“你这人……” 江凡笑着打趣：“感动吗？” 女帝歪歪头，用手指头戳了戳他：“你敢动吗？” 江凡苦着脸看看身上：“不敢动……” 樊于期也不敢动。 进来老半天了也没人搭理他，瞅着人家俩打情骂俏，心里这叫一个腻歪。 好不容易，那位号称“回天乏术”的摄政王总算喝完那碗汤，他才忍不住咳嗽一声，示意自己的存在。 女帝愣了下，好像刚发现他似的：“樊将军，你来作甚？” 樊于期都懵了：咋的，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不是你让我来的么？ 女帝说完好像也想起来了：“嗯……这件事你办的不错。” 樊于期赶紧挤出一个笑脸：“都是陛下神机妙算，臣不敢居功。” 女帝满意的点点头：“那好，就不赏赐了。” 樊于期：…… 江凡差点笑破肚子，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麻痹丹的药效八成要过去，疼了个龇牙咧嘴。 要说这位樊于期是个人才。当年嬴无天事件就是他在其中搅合，充当了打入敌人内部的奸细，后来才导致嬴无天事败落荒而逃。 这也就是为啥当年女帝清算了无数人，却莫名其妙放过了他的缘故。不过除了女帝，其他人还真是不知道这件事。以至于其他公侯们都相信樊于期和女帝怨恨颇深，轻易相信了他。 不过他的事儿只有女帝知晓，为了钓出所有人，他也足够小心，开始的时候，没与任何人联系，连江凡都蒙在鼓里，直到最后一刻才倒戈一击，坑了所有“队友”。 幽怨的樊于期到底有点不甘心：“陛下……臣回头还要接受惩处，要吃不少苦头……” 女帝瞟了他一眼：“学会哭了？” 樊于期搓搓手：“瞧陛下这话说的……臣可没那个意思，就是……您也知道，摄政王殿下疯狂敛财，臣也被波及，如今确实有点生活困难……” 江凡都惊了，人才啊，别的不说，就这个脸皮厚劲儿碾压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女帝指了指躺在床上的江凡：“他搞的，找他要。” 樊于期当时就乐了，等的就是女帝这句话，赶紧凑过去，一脸谄媚：“殿下，可好些了？” 江凡白了他一眼：“你瞅着呢？” 樊于期嘿嘿笑道：“殿下龙精虎猛，这点小伤不在话下，用不了多久又是一条好汉。” 江凡无语，军中人就这么夸人？ “行了，行了，知道你心思，下次招标，给你暗箱操作！” 江凡哼哼两声道。 樊于期当时就眉开眼笑：“多谢殿下，多谢殿下……樊某无以为报，听闻殿下府上人手不太充裕，某家中有一妹，年方及笄，貌美如花……” 江凡呆了，得意忘形？你可真敢说话，没看见女帝还在？作死不分场合吗？ 果然，女帝眉毛一挑，一股杀气弥漫开来。 “樊于期……”女帝面如寒霜：“朕琢磨着，你怎么也要付出点惨痛代价，才能应付过去……” 樊于期一愣，瞬间反应过来，顿时面色如土。 第1129章 忠心耿耿摄政王 江凡忍着笑：“国公啊，您可能对自己的相貌没点数……在进化方面，有点落后啊，要不回头我送你一面镜子。” 樊于期迷惑的摸了摸一脸络腮胡和那酒糟大鼻子，那眼神似乎在说，某长得也不差啊…… 女帝实在有点忍不住，咳嗽一声：“好了，樊将军，你回去之后，好好配合李修，以最快的速度挽回摄政王形象。三日后，朕要订婚。” “好咧！”樊于期重重拍了拍胸口：“陛下您就瞧好吧。” “这个樊于期……”他走后，女帝无奈的摇头。 江凡瞅瞅女帝：“这就是你说那个脑后生反骨的定国公？我瞅着倒是个有趣之人。” 女帝淡淡道：“好用就好，反不反骨无所谓。” 江凡迷惑道：“他这么为你做事……你还这么说他？” 女帝道：“他如此卖力，事出有因，他……在等待……” “等？等什么？”江凡一愣。 女帝轻声道：“等一个人的回归……” 江凡顿时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他终究……” 女帝摇摇头：“人是善变的，走着看吧。” —— 秦人又又又一次懵了。 摄政王居然再一次成为大忠臣，原来是七公侯密谋，为了私利竟然要推翻摄政王。而摄政王只是在隐忍，配合陛下清算国之蛀虫…… 至于那一条条罪状也尽数被反转。 比如骊山的事儿，每一个人在陛下那都有备案，根本不存在强抢人口，那些造谣者，已经确认是七公侯的人。至于骊山为何封闭，乃是因为十二坊匠作技术乃是机密，不得外泄，水泥就是个例子。 比如和北疆左贤王的走私，实际上却是摄政王抢夺北疆盐田，要不然你以为现在能以极度便宜价格吃到的精盐从何而来？ 再比如清夫人亲自出面证实，当初实际上是被太上皇控制，自己是被摄政王救了。 然后百渠的事，纯粹子虚乌有，那位百渠王子早就被摄政王阉了送进宫当杂役。 还有相国李修、太仆陈赫都亲自证明那些事根本别有内情。 而秦人最关心的皇庭册封，原本就是陛下的意思，是为了西秦之地名正言顺，至于泰岳圣使，也是为了补齐秦国的欠缺，而最为忠心耿耿、还将成为帝夫的摄政王自然是最好人选。 尤其封地的事儿，是陛下为了扩张边境，指使摄政王接下来，曹子建作证，其实别有用心，是为了给秦国内部制造怀疑…… …… 等等一系列，总之就一句话，逍遥王忍辱负重，天大的功臣！ 当然，没人知道，这些所谓的爆料根本不是凤家或者七公侯所为，亏他们还互相认定呢，根本上就是江老六自己抖落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这些消息一放出来，秦人就彻底懵圈。 得，咱也弄不明白了，反正有人在酒楼上说了句话挺得民心的——以后有关摄政王，咱就看着，啥也别说…… 然后憋屈了许久的逍遥会这会儿可扬眉吐气，有逍遥会成员醉酒，高喊，信逍遥王者得永生！ 只是这位也没想到，后来这句话成为一个符号。 但眼下，没人关心得不得永生，倒是摄政王能否生还成了秦人最关心的问题。 据说，摄政王殿下伤势极为严重，国师徐福和众多御医断言，活不过三日。 无数人扼腕叹息，难道一代天骄要就此落幕？天妒英才啊…… 逍遥会疯了一般到处打听回天丹的下落，开出了天价，然而这是徒劳的，这鬼东西历史上就只听说过三次，最后一次还是国师徐福耗费半辈子精力才炼成的，然后……丢了。 具体怎么回事没人知道，反正那段时间整个秦国都在搜查某个猥琐的飞天大盗。说是猥琐，因为那人手搓了个泥球儿替换了瓶中的回天丹，一股子汗臭味儿，国师当场呕吐…… 逍遥会还不只到处求购回天丹，也发动一切可发动的力量寻找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手毒王。 但谁也不知道，这位此刻就在章台宫，要不是老孙已经归来，江公子还没这么心大。 不论如何，摄政王的伤势牵动了举国上下的心。 许多人甚至开始去佛堂给摄政王祈福。 明日，就是女帝定下的订婚大礼，也是摄政王能否挺过来的日子，无数人翘首以盼，万分希望在订婚大典上看到逍遥王无恙。 但这无数人，指的是秦人，还有很多人不这么想，巴不得这个妖孽就此嗝屁。 凤家无疑就是最希望的一个。 “……长枪贯腹，胸口遭受重击，刀气入体……按照那渔夫伤势而言，断无生理……”周大路皱着眉头向凤天南分析道。 凤天南沉吟道：“死士回禀，伤势的确严重，就算大圣也挺不过去。但不知为何，本座心中就是有些不安……” 周大路道：“不能吧，若是这样也能活过来，除非有神灵护体。” 凤天南思忖道：“此子有夺血续命的本事……” 周大路冷笑：“属下看主上多虑了，我以为，夺血续命不过以讹传讹，真相未必如何。况且就算他真有此奇术，一个重伤濒死之人如何施展？” 凤天南微微点点头，却忽然一凝眉：“有件事很奇怪，最后出手那两人并非本座安排，其中会不会有诈……” 周大路摇摇头：“不像，下手太狠辣，根本是奔着要命去的。属下怀疑，是不是七公侯的后手，看到我们已经出手，知道没有回头路，故此果断刺杀。” 凤天南想了想：“有此可能，这七公侯倒是比我想象中要决绝一些。” 周大路道：“不管怎么说，明日订婚，一切可见分晓。” 凤天南点点头：“希望婚约取消……” 希望归希望，婚约却并未取消。 次日，正阳宫披红挂彩，一派喜气洋洋。而那位秦人担忧的摄政王居然出现了，虽然是被抬在软塌上出场。但奇迹般的还活着！ 秦人当真惊喜不已，很快就有人传出消息，圣手毒王孙道通出乎意料的降临，这才保住摄政王一命。 第1130章 万众瞩目订婚礼 秦人不由大为感叹，果真吉人自有天相，摄政王天纵奇才，恐怕上苍也不忍其陨落，遣孙道通巧合般的来秦，简直气运无敌啊。 摄政王再一次出现在开阳大道上。据说是昨天晚上送回凡人居的，订婚大礼，摄政王需要从府中出发。 摄政王躺在鲜红的软榻上，没有任何遮掩，那一身大红吉服也掩饰不住他苍白的脸色。 这个俊秀的少年，却勉强睁着眼睛，向道路两旁因惭愧而沉默的秦人努力露出微笑。 面对少年郎真诚而清澈的眼神，淳朴的秦国百姓越发惭愧不已，无数人低下了头。 许久，有个大婶眼睛一酸，竟然哭出声来：“多好的孩子啊……” 一句话，让耿直的老秦人破了防。 是啊，摄政王屡次被屈解，被误会，被辱骂，被攻击，却没有任何抱怨，依然在向秦人送上真诚的微笑。 这样的少年郎，这样的大才子，这样的摄政王，这样的帝夫，谁能不爱？ 忽然沉默的人群中有人举起拳头大喊一声：“恭贺天喜，摄政王千秋万岁，既寿永康！” 于是，大街炸裂了。 “恭贺天喜，摄政王千秋万岁，既寿永康——” 老秦人纷纷喊出了这明显存在忌讳的口号。 秦人的热情，似乎也感染了那位少年，他那苍白的面颊上居然涌现一抹血色，虽然说不出话，但整个人精神不少。 他费力的动了动嘴唇，一旁的侍卫连忙凑近，片刻之后，才大声喊道：“摄政王殿下吩咐，发红包喽——！” 于是无数扎着红绳的铜钱漫天飞舞，如雨撒落。 秦人居然没有哄抢，但每个人都拾起来一枚，有人大声道：“咱都来沾沾摄政王殿下的喜气……” 于是街道上热闹起来。 而此刻，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场举世瞩目的订婚典礼。 “江渔郎……到底修成正果……” “可喜可贺啊……” “大秦本就天下至强，如今女帝江凡缔结连理，试问人间孰能敌？” “世间年轻代绝顶者，非此二人莫属……” “我等是不是该重新考虑……” “此子得民心，大势已成……” “殿下啊……老夫看着他呢，你在皇庭是不是也很高兴……” “无耻小儿，竟登堂入室——！” “要不要动手截杀？” “愚蠢，没看到高手森罗，要自投罗网不成？此刻动手不但毫无胜算，还会被女帝追杀到天涯海角！” “为何如此，渔夫谋国啊……” “秦，会走向何方……” “走吧，通知长老们，许多事恐怕要变……” “驸马，您可还记得长缨公主殿下……” “兄长，你永远是我的星辰……” “主上，吾等藏于阴暗，誓要为您杀出光明……” “贼子，你让我皇庭颜面何存！” “我泰岳，难道失算了……” “立即通禀家主，渔夫健在……” “小子，成家矣……” “瓜怂，弄假成真喽……” “哈哈，有了媳妇管，看你以后如何逍遥……” …… 尽管是一场订婚典礼，却吸引天下关注，更牵动无数风云暗涌。 然而这一天，是秦人最高兴的一天。 他们的九天玄女，他们的帝王，终于迎来最合适的夫君。 女帝订婚典礼并未采用周礼，而是别具一格。 凤冠霞帔的女帝卓立于正阳宫殿正门城楼之上，注视着那个男子的车辇缓缓驶近。 霍然，她一摆袍袖，如一片火云自城楼上掠下，降临在江凡车驾前。 江凡看着凤冠霞帔的女帝，张了张嘴：“好看……” 百姓也没想到女帝居然如此，万分惊诧之下，也大为惊喜，不想竟然目睹了女帝穿着嫁衣的绝世容颜。 然而到底还是反应过来，纷纷拜倒在地。 “恭迎陛下——” 女帝环顾百姓：“今日朕大喜之日，百姓无需见礼，稍后宫中自有美酒分发。” 这等温和亲民的女帝想来也没人见过，百姓都是大为雀跃，连连为陛下贺。 女帝只是看着江凡：“我来接你。” 随即，在无数人震惊的注视下，女帝虚空托起软塌，腾空而起，飞往正阳宫中。 这可完全出人意料，谁也想不到女帝居然如此行事。大胆，奔放，无视礼法，无比霸气！ 众人还沉浸在震撼中没回过神，只听城楼上有人高声宣读。 “陛下钧旨，朕之婚约，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减税三年——” 轰…… 阳都沸腾了。 江凡听着赵高那尖利却堂皇的声音，撇撇嘴：“娘子啊，你这暴发户嘴脸……” 女帝托着他：“谁让你会赚钱。” 江凡摇头失笑：“别太大手大脚，咱用钱的地方多呢。” 女帝皱皱眉：“听着像小儿女过日子。” 江凡正色道：“咱就是在过小日子啊。” 女帝歪头想了想：“也对，不过是家业稍微大了点。” 江凡嘿嘿一笑：“家人也多了点儿。” 女帝扭头瞅了瞅一个跟在后面身穿大红袍的猥琐老头子：“人多了，就有烦人的。” 江凡也瞅了瞅老头子：“算了，好歹也算咱俩的红娘，待会儿给他点面子。” 女帝看看他：“你们俩混球是不是有种阴谋得逞的感觉？” 江凡赶紧辩驳：“没没，都是缘分，缘分呐——” 眼看女帝托着江凡走来，蒙老帅也是大跌下巴，揉了揉脸，慌忙吩咐正在懵逼的司礼仪仗：“快，快奏乐……” 正阳宫顿时一片喜气洋洋。 订婚典礼就在正阳宫大殿外广场上举办，整个广场早就布置的花团锦簇，大红绸缎装点之下，显得无比喜庆。 整个订婚典礼非常独特，但也非常隆重。 唯独江凡和女帝都没有家长在，于是蒙老帅夫妇全权充当了女方家长，而江凡那边，只能万般无奈的让老家伙顶了上去。 敬酒的时候，老家伙的老脸都笑成一朵菊花。 不出意外，嘴贱了。 “孙媳妇，你到底还是瞎了，嫁到我们家……” 女帝轻哼一声：“你们也瞎，跟着我不好混！” 老家伙嘿嘿笑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江小子自己选的，自己扛着。” 第1131章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江凡差点急眼：“咋说话呢，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谁嫁呢？不会说话闭嘴！” 孙道通是个不会说话的，但最不会说话的也出现了。 正阳宫上方，有人中气十足，声音震荡八方：“泰岳法旨，嬴无双与凤辰有婚约在先，此婚礼无礼无法，天下反对，泰岳不予认之——” 声音在真元加持下，响彻阳都，无数秦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震惊了。 “泰岳……早就在等着了吧。”江凡轻叹一声，举头看着上空那高大的身影：“这才是真不会说话的。” 女帝冷哼一声：“那就让他闭嘴！” 说罢冲霄而起。 “尔欲行刺？” 那人瞬间一呆：“行刺？” 女帝淡淡道：“不行刺如何阻我大典。” 高大身影凝目看着女帝：“嬴无双，泰岳法旨，命尔取消婚约——” 女帝只是一声剑来，无双剑仿佛自天外飞来，落入女帝掌中。 那人面色一变：“嬴无双！本座乃泰岳特使，你胆敢——” 女帝声震四野：“朕，既自封秦帝，行事惟仰观青天，俯听黎民，何须泰岳置喙，尔大言不惭，便留些彩头为朕大典贺礼！” 说罢，竟然一剑斩出，那人根本没想到女帝竟当真敢动手，仓促间躲闪不及，一条臂膀落地，血雨飞溅。 无数人惊骇莫名。 江凡却啧啧感叹：“好个添彩，女帝订婚，自该有鲜血染嫁衣，方得更绝艳……” 万众震撼的目光注视下，女帝竟然一剑把泰岳圣使给断臂…… 这简直是泼天大事！ 那人自半空跌落，手捂断臂，面色苍白，惶惶难以相信。 女帝卓立搬空，声音激荡：“今日朕大喜，观礼奉上喜酒，多嘴，杀无赦！” 那人张了张嘴，竟然当真没敢再废话。 霸气，江凡躺着都不由挑起大拇指。 “好好一张嘴，用来喝酒多好，非要乱讲话。” 蒙老帅轻轻叹口气：“陛下……还是那般刚烈……” 江凡笑笑：“没事的，泰岳……这次闹不起来。” 蒙老帅若有所思：“陛下这是……态度？” “态度，以及……试探。”江凡缓缓道。 女帝降落看向江凡：“我说过，跟着我不好混。” 江凡反而笑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陛下战春秋……” 女帝轻轻一笑：“你这张破嘴也该修理下。” 江凡嘿嘿笑道：“别介，浑身上下就剩下嘴还好使，晚上至少能打个啵。” 蒙老帅恶狠狠咳嗽两声：“老夫还在！” 江凡扭了扭脖子看向他：“要不……您老先走？” 蒙老帅：？？？ 蒙老帅当然不能走，不但不能走，还要做监斩官。 是的，监斩官。 江凡看着一排排被押上来的人，露出苦笑。 这位大秦陛下，还真要以鲜血为婚礼染色。 “今天杀，不合适吧……” 女帝看看他：“都是试图阻拦你我之人，留着过年？” 江凡无奈的叹口气：“血染的婚礼啊……” 身穿大红袍的蒙老帅更像个判官，大手一挥，人头滚滚…… 泰岳使者龟缩一隅，面无人色。 这一天，正阳宫门迎帝夫。 这一天，正阳宫上斩圣使。 同是这一天，正阳宫广场人头落地八千六，七公侯之乱平息。 勾结外敌，谋害帝夫，阴谋祸国，这是不赦之罪。 唯独没有嬴善等人想象中的暴乱发生，女帝早就部署好了一切，暗处还不知有多少人头滚滚。 这场血染的订婚礼过后，大秦真正铁板一块。 唯独江公子心情郁郁，不是因为杀了许多人，而是最终没有打啵。订婚而已，没理由留宿章台宫。 江公子很憋屈，这事儿闹的，还不如平常随便呢。 这场订婚风波影响之大，波及之广，在大秦也算史无前例，外界一片沸沸扬扬，随着风波不停扩散，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晓，背后自然也会掀起更多波澜。 但这些，江公子都没心情搭理。 他有点后悔把自己两条胳膊都给弄断了，如今躺咋床上好像个木乃伊，只剩下个嘴巴能吧嗒吧嗒。 百无聊赖，江公子的话痨病症就严重起来。 顾北雁被他一顿喋喋不休给烦着了，连药也不管喂。 刚从南疆归来的老家伙心情也不算太好，躲在厨房整理情绪，更是没空搭理江凡。 一贯叽叽喳喳的解语花姐妹都嫌弃的很，躲他远远的。 就连灰太狼都懒得往跟前凑。 只有装在玻璃罐子中的江小鱼翻着白肚皮悠闲地吐泡泡。 唯一不嫌弃他的林南燕听说去了云扶摇府上，两人结伴不知道去了哪儿，好几天没见着人。 幸好外界的事解决完毕，鸾霏霏被赵高悄悄送回来，这才让江公子有个伴儿。 寻思主子被自己打得这么惨，鸾霏霏本来很歉疚，不过没多久，就改为惊奇。 这才几天？主子居然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这等变态体质，让鸾霏霏大为好奇，差点把江公子扒光了仔细检查。 江公子严重怀疑其别有用心，但没证据。 不过第一次独霸了主子的鸾霏霏可开心了，基本就没出过屋。 直到鸾靡靡从华阳宫带来一个消息，好的差不多的江公子才一跃而起。 “啥？他俩带回来个小白脸？” 鸾靡靡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是个风流潇洒的书生，生的贼俊俏……” 江公子当时勃然大怒，啥情况这是？ 这俩要翻天么？ 连外套都没顾上穿就一溜烟赶往华阳宫，急得鸾霏霏抄起长衫在后面追。 一头闯进华阳宫，江公子就扯这个嗓子吼：“人呢？都给我出来！” 然后，他就看到云扶摇闪了出来，她头上已经生出寸许长的短发，竟然显得有点男儿般的英气。 江公子这会儿却顾不上欣赏美人，怒气冲冲的捋袖子：“那个野小子在哪？” “野小子？”云扶摇愣了愣。 “啊，就是你们偷偷带回来的小白脸！” 江公子说着就要往屋里闯。 云扶摇慌忙一把拉住他：“别，别进去！” 江公子可暴躁了：“咋的？还敢藏着？行啊你们！” 云扶摇急得满脸通红：“不，不是，那个，那个他……” “他什么他！小爷倒要看看谁这么打胆子，竟敢绿我江老六！” 第1132章 青衫重伤 甩开云扶摇，径直闯入室内，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怒发冲冠，林小七居然抱着一个躺在床上的男子。 “林小七！怎么回事？”江凡吼道。 林南燕猛然抬起头，江凡震惊的发现，她居然泪流满面。 不由一怔：咋还哭了？ “林小七，你在干什么？给我说清楚！” 江公子一句话刚吼完，林南燕已经一头扑入他怀里，嚎啕大哭：“公子，你救救他，救救他——” 啊——？ 江凡懵了，这才探头往床上望去，一看就呆住。 眼前这家伙的确是个英俊的书生，只是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嘴唇也毫无血色。但此人竟然是—— 顾青衫？ 怎么是他？ 推开林南燕，江凡快步走到床前：“这是怎么回事？” 林南燕抹了抹眼泪：“他受了重伤，生命垂危……” 江凡大惊，“重伤？他可是顾青衫，谁能把他伤成这样！” 云扶摇道：“我们正要去找你，他被人以重手法击伤，经脉、骨骼俱损，五脏六腑移位，如今气若游丝，真元涣散，你定要想办法救救他。” “这么严重？”江凡心中震惊，这可比自己前几日还要严重的多。 “是何人所为？” 云扶摇摇头：“不知，找到师兄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 江凡略一思忖，“救人要紧，其他以后再说，他这情况不适合移动，扶摇你速度快，赶紧去凡人居请老家伙过来。” 云扶摇点点头，飞身掠出室外而去。 等待的时间里，在江凡询问下，林南燕才说出事情经过。 原来她在凡人居接到云扶摇的白鸟传信，说师兄出事了，这才匆忙和云扶摇一同赶去。 在距离阳都较近莽山的一处洞穴寻到了昏迷的顾青衫。 而云扶摇得到的消息，是来自一个名叫肖颖的女子，她也受了内伤，却拖着沉重的伤势来寻云扶摇，如今撑不住了，也已经昏迷。 肖颖…… 是那个影子。 江凡当时就明白过来。 林南燕刚才之所以抱着顾青衫，是因为他浑身冰寒，林南燕是在催动自身真元给他取暖。 江凡不由暗叹一声，道是无情却有情啊。 这时候，房门忽然开了，一个女子踉踉跄跄冲进来，竟然是肖颖。 她进来二话不说一头就磕在地上抱住江凡的小腿：“王爷，肖颖知道您有夺血续命之能，求求你，救救公子，求其你了……” 她说着，剧烈咳嗽起来，猛然就是一口鲜血喷出，溅了江凡一身。 江凡倒是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在意顾青衫，此刻也顾不上追究别的，扶起她坐下，林南燕赶忙给她渡真元，助其稳定下来。 眼看她终于慢慢恢复血色，江凡才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肖颖神色凄然：“是魔剑仙……” “陆睚？”江凡吃惊：“他是顾青衫的师叔，为何打伤他？” 肖颖咬咬牙：“魔剑仙，入魔了。他本来在魔剑峰枯坐，一日却忽然消失。师兄第一个发现了此事，便到处寻找，却寻遍太华也未曾找到踪迹。随后，公子不知发现了什么线索，一路追寻，到了莽山深山，在一座洞府中，竟发现陆睚在修炼魔功。而那个鼎炉……居然是……” 她面色苍白，带着无尽恐惧：“居然是死去的独孤夜！” 江凡顿时如遭雷击：“你说什么？独孤夜？” 肖颖带着极大的恐惧：“是，独孤夜的确像个死人，顾公子质问师叔为何要以其为鼎炉修炼魔功，魔剑仙似乎不愿事情败露，杀心大起，师兄避之不及，接下三击，却终于被魔剑仙一掌轰在胸口，口吐鲜血。我上前帮忙，却被掌风余波击飞，顾公子抱起我逃亡，那魔剑仙欲追，却好像不能出那洞窟，让我们得以逃掉。但是公子他……” 肖颖泪流满面：“公子他伤势极重，没多久就摔倒在地，昏迷之际让我去寻逍遥王，说只有您能救他。但是公子真气紊乱，五脏移位，我不敢搬动，只好寻了处洞穴，将公子藏在那里赶来阳都求救。我本来要去凡人居，却知道自己是个魔女，怕见不到王爷，故此便先来寻了圣女……” 她说着，再度跪下：“王爷，求求你，一定要救他，肖颖自知得罪过王爷，愿以死谢罪！” 江凡伸手拦住她：“过去的事以后再说，你说的都是事实？” 也不怪江凡不信，这女人满嘴谎话，他确实不敢太过相信。 “若有一字虚言，愿千刀万剐，王爷可将肖颖关押起来，待公子醒后以证真伪。” 江凡这回倒是相信了。心中却震惊莫名。 陆睚……堂堂一代太华剑仙，居然修炼魔功，而且以那个被自己击杀的独孤为鼎炉，他到底从哪得到的独孤遗体？又是在修炼什么邪门功法？而显然他已经性情大变，否则也不至于会对顾青衫下毒手，这毕竟是他的师侄。 难道……江凡不由想到，难道是陆睚输给女帝，心性大受打击，为了更强，居然不管不顾修炼魔道功法么？ 不排除这种可能，事情，大条了啊…… 而顾青衫没让肖颖回太华求援，反而是来找自己，不排除距离阳都比较近的缘故，但更大可能是顾青衫知道自己有办法，这个办法或者就是圣手毒王孙道通。只是，顾青衫如何知道孙道通在自己身边呢…… 正当他思忖之时，老家伙已经赶来。 “老家伙，你快来看看。” 孙道通显然在路上已经听云扶摇说了经过，二话不说就搭住顾青衫的脉门，片刻之后，又翻开他的眼睑查看一番，面色而有些凝重。 “伤势很重。” “有救没？”江凡对这个青衫书生感观很好，两人关系类似损友一般的存在，十分不希望他出事。 孙道通略一思忖：“还好，他有你这个朋友。” 江凡一愣，不知道他为何这样说。 “你身边有老夫，最关键的是……”他看着江凡：“你有奇异之血……” 江凡不明所以，老家伙却直接吩咐云扶摇等人全都出去。 第1133章 渡血救人 等她们尽数离开，老家伙才关好房门：“小子，你知道你为何重伤之下恢复的这么快？” 江凡点点头：“当然是因为山海异兽精血的缘故……” 他神色一动：“你的意思是……” 老家伙点点头，“瓜怂，你曾经夺血续命，如今咱们要故技重施，你的血渡给他一些，能救这小子。” 看着顾青衫啧啧两声：“这小子有宝物护体，但陆睚那一击太过沉重，若是没有你，老夫也只能是保他一命，修为却难以保住，不过，造化啊，有你在，加上老夫的手段，他性命无忧，修为无虞。” “只是……”江凡并非不舍，而是有些担忧：“我们的血型不知是否相符。” 老家伙微微一笑：“不是你那手法，只要喝了就行。你如今的血液中已经蕴含两种异兽之精，虽然给旁人用没那么强的效果，但也足够了，这小子体质奇佳，有了你的血加上老夫行功相助，最多个把月就能完全康复。” 江凡这才大大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那你就快点施展手段。” 老家伙看看他：“瓜怂，你可想好了？他可是太华继任者，你和太华这关系……” 如今独孤死，扶摇离去，太华三大关门弟子只剩下顾青衫，虽然下一代未必就是他，但未来他却成了唯一人选。也就是说，将来很可能他带领太华和自己敌对。 江凡却没有半分犹豫：“将来之事将来再说，如今他却是我知交好友，先救人。” 老家伙点点头：“你别后悔就好。” 江凡笑了：“人这辈子，总会做几件傻事儿，来吧。” 老家伙撇撇嘴：“呦呵，难得见你大方。但是记住了，你的血可改善体质救人性命这种事要千万保密。” 江凡笑了：“知道，我又不是真傻。” 老家伙取过一个酒盏，又丢过来一把小刀子：“自己放。” 江凡一看那最少放三两的酒盏都惊了：“放满？” 老家伙瞅瞅他：“三盏。” 江公子：我有点儿晕…… 最终江公子还是咬牙切齿的放血，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有点迷迷糊糊头重脚轻，江公子包扎好手腕，两眼死死瞪着顾青衫：“贼厮，欠老子一斤血……” 然而让他最为惊愕的是，老家伙居然喝了一杯。 江凡迷惑：“这是什么手段？” 老家伙咂咂嘴：“好东西，我也尝尝……” 江凡：我特么！ 还好老家伙一顿解释，说是品尝药性，但江凡总觉得这老东西根本是为了延年益寿。 但没有证据，只能憋屈的坐那看老家伙给顾青衫施术。 老家伙忽然五指成爪，探手朝着顾青衫虚空抓去，而顾青衫上身一震，一缕缕黑气竟然被孙道通导引出来。 孙道通皱皱眉：“陆睚老东西竟然修炼如此邪门的功法。” 不多时，所有黑雾吸收完毕，在老家伙掌中形成一个黑球。老家伙五指腾起绿气，猛然一抓，黑球飞快旋转，不多时便在绿气的侵袭之下消磨殆尽。 随即孙道通手掌心再次腾起一股绿气，仿佛鬼火。 江凡暗惊：“老家伙，你这不是毒……” 老家伙哼了声：“不学无术的东西，白跟着老夫这么多年，术能杀人亦能救人。” 江凡松了口气，眼瞅老家伙双掌覆盖在顾青衫胸口，绿气瞬间包裹住他的胸膛，里面竟然传来轻微的咯咯声。而顾青衫塌陷的胸口肉眼可见的隆起来。 “正骨复位？” 老家伙点点头：“他胸骨碎裂，老夫以真元包裹，助他复位。” 啧啧，江凡不有赞叹，老家伙对人体构造是有多了解，而对真元的控制又是有多精妙。忽然他想起渔翁说过，孙道通的修为可不简单。看来确实小瞧了这个猥琐的老头子。 不多时，孙道通挪开双手，指甲一挑，顾青衫衣襟敞开，随后老家伙指尖绿气如刀，竟然剖开了他的皮肉。随后，在江凡目瞪口呆中，将江凡那两盏血倒了进去…… 江公子懵掉：“……不是说喝下去么？” 孙道通嗯嗯两声：“老夫觉得这样效果更直接。” 江凡：…… 要说这老妖孽的手段真不是盖的，过了大概两个时辰，施术完毕，顾青衫面色也好了许多，呼吸也显得平稳起来。 老家伙满意的拍拍手，抓过茶壶吞了几口：“搞定收工！这小子根基不是一般的好啊，八成用不了一日功夫就能醒过来，要说他可算因祸得福，你小子的血液比我想象中功效还惊人，可能是两种兽血混合的结果，顾小子体质更上层楼。” 江凡哼哼两声：“也算身上有我的骨血……” “噗嗤——”老家伙喷了顾青衫一脸。 而令人震惊的状况发生了，顾青衫竟然在这一喷之下，悠然醒了过来。江凡和老家伙都大为惊奇，这厮怎么恢复的这么快！ 顾青衫先是有点茫然的看看四周，随即眼神慢慢清明起来，很快就注意到探着脑袋的江公子。裂开嘴一笑：“贼厮……哥哥我来看你了。” “占老子便宜？我打不死你个穷酸！” 暴怒的江公子好不容易被老家伙给拉住。 瞅着顾青衫那张欠揍的俊脸：“老子救了你的命！记着点！” 顾青衫吧唧下嘴：“这回不算，要不是因为你的过失，哥哥我也伤不成这样。” “放书狂徒的屁！”江凡气的有点冒烟，忽然眉头一皱：“我的过失，啥意思？” 顾青衫轻轻吁了口气：“字面意思。你没把独孤挫骨扬灰，不知怎的被陆睚这老家伙找到了遗体，这才修炼了魔功……” 江凡有点纳闷了：“他用独孤的遗体修炼魔功？” 顾青衫咳嗽两声，说话还是很费力：“不错，独孤家传魔功，相传是他老子从一头山海异兽上得到的，同时还有一枚内丹一柄魔剑。老独孤服用了内丹，方才得以修炼此功法，也不知是独孤传承了他的体质还是其他玄妙的东西，反正应该是用他的遗体才能修炼，至少陆睚肯定是探寻独孤的经络骨骼才提取出那奇门魔功。” 江凡不有摇头：“这独孤一心想要用别人做鼎炉，没料到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最终成了他人鼎炉。连尸体都没逃掉……” 第1134章 剑仙修魔 顾青衫沉思一下：“独孤的状态有点奇怪……” “奇怪？”江凡一愣。 顾青衫道：“你确定当时杀死了他？” 江凡点点头：“我很确定。” 顾青衫微微蹙眉：“那是我感应错了？” “感应？你感应到什么？” 顾青衫摇头：“说不好，看样子的确是个死人头，但是总觉得怪怪的……” 江凡也不由心中迷惑，只是顾青衫说不清楚，他没亲眼所见，更理解不了。 “唉……！真是要命。”顾青衫叹口气：“想不到陆睚师叔居然想要修炼独孤家的魔功……” 江凡坐下来道：“说起这个，我还没问你个穷酸，这到底是咋回事？” 顾青衫苦笑：“我也不知道啊，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把猜测说说吧。陆睚师叔自从和女帝一战，封闭心门，枯坐魔剑峰。本来以为他是在闭关参悟。后来圣尊发觉不对，他好像是……在修炼魔剑峰的顶级心法，魔道轮回功。” “魔道轮回功？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顾青衫道：“魔道轮回功是太华魔剑始祖最强心法，讲求以道心入魔，以魔功证道，但极为凶险，一个不慎就是彻底走火入魔。师叔与女帝一战失利，加之卡在玄坤二十二太久，终于心态失守，想要另辟蹊径。我琢磨着他可能就是想借魔道轮回心法保持灵台一线清明，进而修炼独孤魔功。” “这都是你的猜测吧……”江凡沉思着说道。 “猜测是不错，但是……师叔当初收下独孤其实就挺蹊跷的……” 江凡一愣：“如何蹊跷法？” 顾青衫道：“只有圣尊似乎知道一些，我还是猜测，他可能从开始就惦记独孤家传魔功。一直以来好像在独孤身上试验着什么，而事实上，玄坤剑道和独孤魔功结合，的确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或许这就是为什么独孤之死让师叔狂怒的缘故……” 江凡叹口气：“这太华，真是没法说了……还说我是天下大妖，我看他们一个个才真正是妖魔鬼怪。” 顾青衫瞥他一眼：“休要胡说八道，太华乃江湖圣地，正义代表，虽有个别奇葩，但不能一概而论。” 江凡不屑：“一个凌云老妖，一个陆睚老魔，三仙有俩都是妖魔鬼怪，只有圣尊还算正常点。” 顾青衫有点讪讪，却也反驳不了。 江凡盯着他：“顾穷酸，你倒是跟我说说，为啥让肖颖来找我求救？” 顾青衫愣了下：“近啊。” 江凡一呆：“啥？就因为这个？” 顾青衫道：“那还能因为啥？” 江凡差点忍不住暴揍他一顿：“谁特么跟你保证老子一定会救你？” 顾青衫嘿嘿笑道：“咱俩啥交情。” “谁跟你有交情？穷酸，别套近乎啊。” 顾青衫道：“就算没交情，老天师的面子不是面子？扶摇师妹的面子不是面子？小七的面子不是面子？” 江凡竟然一时无语。 “所以说，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况且你也不算救我，只是自己做错事，害我倒霉，补救补救而已……” 如果说江凡总有个人想揍，必然是顾青衫，总有个嘴巴想抽，也绝对是这厮的臭嘴，虽然有时候这破嘴挺会说事儿，比如在太华论剑那会儿，但同样不耽搁招人烦。 “我琢磨着，还是把你弄死算了，免得将来跟太华那帮大宝剑们与本公子作对……” 江公子眼神不善的瞅着他。 “别，别！”顾青衫虽然动不了，却还是很识趣：“说说而已，贤弟救命之恩愚兄还是谨记在心……” 江公子一把将青蛇拽了出来：“你倒是给我说说，老子何时多了个大哥？” “停停，你是我大哥行了吧。”顾公子完美诠释人在矮檐下立马低个头的做派。 “跟我说实话，为什么来找我！”对他那张破嘴，江公子一点儿都不信任。 顾青衫翻翻白眼，终于道：“行，说实话，因为两个原因……” 他一双贼眼笑眯眯盯着江凡：“丹天师，徐福。” 江凡愣了下：“……穷酸，你打的这个主意？” 顾青衫咳嗽两声：“当时距离我最近能救命的只有你这边，而你这边有丹天师，当初你在太华论剑的时候豪掷丹药的事儿我可记得。炼制三阳断续丹的事儿我也记得。从你这搞点丹天师疗伤宝药想必不难吧。” 江凡哼了声：“穷酸这是够贼。” 但他眼神却不易觉察的瞟了眼角落里独自喝茶的孙道通，穷酸难道真不知老孙头？ 也没说什么只是道：“第二个原因？” 顾青衫道：“自然是此事跟你有关呗。” 江凡倒是点点头：“也不错，毕竟我跟女帝是一家……” 顾青衫打断他：“不，不是说这个，陆睚在击伤我之前，说过一定要先杀了你，再杀女帝。” 哈？江凡满脸惊诧：“咋的，我还排女帝前面了？” “惊喜吧，意外吧？” “我惊喜你个头，说说，啥意思？” 顾青衫道：“鬼知道，反正陆睚是这么说的，你回头自己问他去。” 江凡脸皮子抽抽一下，实在有点想不通，杀自己没毛病，但排名榜首这就有点不合适了吧，这地位不属于我啊…… “我倒是知道个模糊的信息，按照魔道轮回功记载，入魔之后，需要斩掉心中魔障，才能保住那一线灵台清明，从而回归道途。八成你就是他的魔障之一，还是打头那个。” 江凡有点气恼：“话说这老东西现在在哪？” 江凡寻思刚才肖颖说过，他好像不能出去，是不是魔功未成，要不先手弄死他得了。 “不知道，我逃走的时候，他还在莽山一座山洞中，现在不好说。” 江凡道：“肖颖说，他好像不便出去，什么情况？” 顾青衫摇头：“因为他正处在关键时刻，我到的时候他魔功即将突破，盘坐都不能起身，我也是因此捡回一条命。” 江凡恍然：“不过，这老家伙手够狠啊，你可是圣尊的弟子，他这么做，不怕圣尊……” 顾青衫叹气：“不是不怕，是他存心一击就杀了我。毕竟被太华弟子撞破他在修炼邪门魔功，传出去就麻烦了。只是他没想到，竟然没能成功……” 第1135章 你身上有我的骨血 江凡上下打量他一眼：“穷酸，属实你这人修为挺厉害，但要说能在陆睚手下不死，就算是个盘坐不动的陆睚，我还是有点不信啊。” 顾青衫苦笑一声：“因为我早有防备，当初我在魔剑峰就已经发觉不对，出来寻他的时候就提防着呢。圣尊送我的护身符时刻攥在手里。再加上陆睚行功中，实力大打折扣，总算侥幸。” 江凡还是怀疑的看看他：“你如何找到的陆睚？” 顾青衫撇撇嘴：“你这人问题真多。当然还是圣尊，圣尊第一个发觉不对，但明白此事不好声张，便秘密嘱托我盯着点。送我的护身符上烙印了陆睚师叔的气息，靠着这个我才找到人，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真敢动手。” 江凡这才点点头：“那么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回去太华禀报圣尊？” 顾青衫苦笑一声：“你看我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恐怕动不成。” “我帮你传信？” “不行，这件事太重大，我必须私下和圣尊禀报，否则一旦传出去，太华名声咋办。” 江凡道：“你告诉我，已经相当于传出去。” 顾青衫道：“这是没办法，要不然你这厮肯救我性命？” 江凡冷笑：“我看你是有恃无恐，不怕我传播出去。” 顾青衫嘿嘿一笑：“世人都知道你和太华作对，谁信你。再说了，魔剑仙修魔道？证据呢？他又没祸乱哪里，空口白牙嘛这不是。” 江凡笑了：“说的也是，就算我要传出去，也得等事情做实了再说。” “那会儿就不用你传了，天下皆知。其实我也不是对你不放心，是对传讯人不放心，除非你找个让我信得过的……” 江凡笑了：“你师妹怎么样？” 顾青衫一愣：“扶摇？那倒是可以，但……你敢让她回太华？” 江凡呵呵一笑：“没事，我自然有敢的道理。” 顾青衫看了他一会儿，微微颔首：“成，按你说的办。师妹呢，你叫她进来吧。” 孙道通低头就往外走，顾青衫看了他一眼，嘴角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不多时，云扶摇进来。 顾青衫一看她就是一愣：“师妹，你俩不打算成亲了？” 云扶摇见他醒来还没来得及惊喜，就被他一句话问得直发懵，搞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随后看到顾青衫眼睛在自己头上瞟，“头发剃成这样，莫非打算出家为尼？” 云扶摇这才恍然大悟，摸了摸短寸不好意思道：“意外，火烧的。” 顾青衫愣了下，旋即大笑，却不小心扯动伤势，疼得龇牙咧嘴。 “小心点儿，你属冰，冰火不容啊。江贼厮，你是怎么照顾师妹的。” 躺尸还碎嘴子，除了自己之外，这穷酸居然也算一个。江凡冷笑着指了指门外：“你要是存心找事儿，外面还有个林南燕。” 顾青衫当时就闭嘴。 云扶摇轻声道：“师兄你感觉如何？” 顾青衫吸了口气：“死不成了，多谢师妹相救。” 云扶摇道：“是林南燕，一路上都是她不停在用真元为你疏导。” 顾青衫目光动了动，终于咧咧嘴：“到底都是太华子弟，这份情谊我记下了。” 江凡一旁听得直撇嘴，就瞧不起这厮。 顾青衫也有点讪讪，赶紧转移话题：“师妹，师兄想麻烦你给圣尊传个信儿。” 云扶摇显然对太华还是有很深的感情，当即道：“扶摇出身太华，事关重大，义不容辞。” 随后，顾青衫口述，云扶摇手书了一封信函。 “不能用白鸟，”顾青衫嘱托：“太华弟子包括凌云世尊都认得，被他们知道不好。只能烦劳你亲自走一趟。” 他说着看向江凡：“至于这安全问题，就交给贤弟了……” “啪！”顾青衫嘴上挨了一鞋底子。 “穷酸，我可警告你，你小子身上有我的骨血，别乱跟小爷攀大辈！” 顾青衫都惊了：“啥玩意儿？” 江凡斜眼看他：“本公子擅夺血续命知道不，你这条小命就是本公子施展手段救下来的，所以，你小子身上有我的血脉，哈哈哈哈……” 顾青衫一脸黢黑…… 事不宜迟，丢下生无可恋的顾青衫，江凡带着云扶摇走出室外认真看看她：“扶摇，你想回去吗？” 云扶摇低头想了想：“我该回去。” 江凡眯眼点点头：“那就去一趟好了，快去快回。对了，你先去凡人居，找一个打渔的，就说我请他护送你去探亲……” “探亲？”云扶摇愣了下。 江凡哈哈一笑：“啊，那个回太华，相当于回老家探亲……” 云扶摇似懂非懂。 等她离去之后，江凡才发现，林南燕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摇摇头叹息一声，返回室内。 肖颖正跪在床前，给顾青衫擦拭脸上的鞋印子。 看到江凡新来，肖颖连忙叩头：“多谢王爷，王爷大恩大德，肖颖没齿难忘——” 江凡看看她，忽然发觉，她眼神居然非常清澈挚诚。难道这个三番两次换主子的魔女这回变了性子？ 不过现在有顾青衫调教，自己才懒得过问，只是摆摆手：“没你的事，要谢让这个躺尸的自己谢。” 肖颖也不敢多言，只是跪倒在地：“肖颖于半片山冒犯王爷，死不足惜，请王爷赐罪。” 江凡凝视了她一会儿，顾青衫却开口了：“行了，差不多得了，跟一个女子计较什么，你也算因祸得福来着，得饶人处且饶人。” 江凡意外的看看顾青衫，心中有点纳罕。却终于挥手让肖颖退下，并没有追究此事。 “穷酸，你挺护着这魔女啊，别说我没提醒你，光我知道的，她前后就换过三任主子。” 顾青衫白了他一眼：“我的人我管着，不烦劳你这贼厮操心。” 江凡大卫不屑：“穷酸，对林小七你怎么没这两下子。” 顾青衫懒得跟他逼逼赖赖：“本公子重伤未愈，需要休息。” 江凡切了声，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穷酸，说实话吧，你根本就是想让云扶摇回去一次对不对？” 顾青衫轻叹一声：“还是你贼……扶摇走后，凌云师叔越发暴戾了……” 第1136章 顾青衫的心思 江凡眉头一皱：“你想让她去看凌云？” 顾青衫摇摇头：“……也许，只要知道她回去过，凌云师叔能好点儿？” 江凡眼神慢慢变得有些古怪：“穷酸，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顾青衫看看他：“什么也不知道，但我感觉，扶摇回去一趟，没准真有作用。” 江凡凝视着他，半晌没有言语。 顾青衫认真看着他：“相反，我倒是觉得你知道点什么。” 江凡哼了声：“我知道你要蹭我的饭！” “是师妹的。”顾青衫纠正：“她身为圣女在秦国也当有俸禄。” “秦国上下，大半俸禄都是我掏钱，包括华阳宫。” 顾青衫慵懒道：“那是你们内部事儿，跟我啥关系。” 江凡瞪他一眼：“陆睚的事儿和你我都有关，什么想法。” 顾青衫道：“小心些，陆睚一旦魔功大成，必然要来寻你。” 江凡点点头：“你其实就是想来传讯，还搞得找我救命似的。” 顾青衫有些理解不了：“他对你的恨意，比凌云师叔更甚，我能感觉得到，不知到底为何呢……” 江凡也很费解：“按理说，我是间接得罪他不轻，但怎么也不该超过小翠……” 顾青衫道：“师叔状态很可怕，据我观察，他要么就是魔功即将大成，要么就是彻底走火入魔。魔道轮回功本就是千仞山崖吊钢丝，一个闪失就是万劫不复，我最担心的是他修炼偏颇，不能最终达到魔功证道，反而彻底入魔。从他以独孤遗体为鼎炉修炼魔功，我觉得恐怕不乐观……” “不是不乐观，而是你觉得最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所以你特意来警告我。” 顾青衫道：“从他出手杀我，就在证明不妥……不知道入魔的陆睚到底如何，以他的修为，想必会非常可怕，到时候谁能镇压他呢。” “你在怕……”江凡缓缓道。 顾青衫哀叹一声：“可不咋地，他要是来寻仇，不论是对你，还是对女帝，都意味这太华和大秦再无开解可能，甚至……可能会开战。” “所以，这才是你真实的想法。” 顾青衫苦笑：“能不打最好不是么。” “可入魔了，就好像避免不了，你提前知会我，还有什么心思？” 顾青衫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联手吧，在事情没闹大之前，镇压师叔。” 江凡一愣，被他给惊到了：“你说什么？镇压陆睚？你跟我？” 顾青衫点点头：“我出面，你配合，回头我跟圣尊交代。” 江凡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喝多了，还是被陆睚打傻了？” 顾青衫笑笑：“脑子没病，这件事知道的越少越好，我不好向太华求援。但你身边可有高手，我手中又有阵图，陆睚再强如今也是单打独斗，咱还是很有把握的。” 江凡目光越发怀疑：“你跟我老实说……圣尊是不是暗示过你什么？” 顾青衫缓缓道：“并没有……” 江凡冷笑一声：“太华是圣地，不能出魔头，而陆睚入魔没有彻底暴露在世人眼中之前，太华怎么可能自己出手对付自己的剑仙，最好找他人代劳，而我秦国与陆睚个人有怨，打起来也不过是私人性质，太华完全可以解释……对不对？” 顾青衫沉默片刻：“我觉得你想的太多。” “我觉得你忒不是个东西！” “彼此彼此……” “哼！” “哼……” 两个彼此瞅着就烦的自然也聊不下去，江大王爷甩甩袖子要走人。不过寻思了一下，还是让肖颖带上这货，一同回去凡人居。 把他留在扶摇大宝贝那，怎么可能！ 顾公子被丢进了地牢，不过好歹给了个雅间。 顾公子却毫不在意，甚至大大咧咧要求送上凡人居最好的酒菜。甚至跟肖颖吹嘘，凡人居美食天下第一，这回她跟着自己也算来饱饱口福。 唯独肖颖始终有点唯唯诺诺，江凡也明白她心里的担忧，只是他却不知道，肖颖除了当初想要害过自己，还把阿狸给坑了…… “陆睚既然要来杀你，你也不能坐以待毙。”老家伙啃着烧鸡说道。 江凡想了想：“顾青衫想要和我联手制住陆睚，你怎么看？” 老家伙哼了声：“那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你心里得有点数。” 江凡嗯了声：“按那穷酸的说法，有对付陆睚的计划。但是他的目的是在陆睚曝光之前压制住他，遣返太华。” 老家伙道：“你呢？别说他想杀你，你就没想法。” 江凡点点头：“奇怪就奇怪在这儿，顾青衫明明知道我也想干掉陆睚，为何选择我？” “除非他也想干掉陆睚。”老家伙漫不经心道。 江凡愣了下：“就为了陆睚差点把他打死？别人估计会这么想，但顾青衫这人，不像……” “那就是他吃准了你不会杀陆睚。”老家伙含含糊糊道。 “不会？为什么？”江凡低下头踱步：“他要杀我，我没道理不杀他……” 老家伙看看他：“你不是个思维受局限的人。” 一句话让江凡当时就站住，霍然间好像明白过来。 “小翠？对，我现在是摄政王啊，陆睚杀了我，圣地与四国皆喜闻乐见，小翠最多也只能针对太华。而我若杀了陆睚，就不光意味着秦国和太华开战，四国的机会也来了……这可不是时候。” “这奸猾小子算计得好好的，从他受伤那一刻只怕就想到了这些，才让那个魔女来找你求救，脑子不是一般的好。”老家伙竟然也有点赞叹。 江凡叹口气：“明白了，所以他强调在陆睚入魔曝光之前和我联合动手，第一送给我个人情。第二，规避了太华的为难之处，第三我也确实是能救他也能帮他的最好人选。最关键，太华谈条件时的人情，我得还。” 老家伙道：“所以说这小子也不是个东西，你们打起来就算传出去，也不过被世人以为私人恩怨，谁会往陆睚入魔上去想。” “挠头，能打不能杀，这都第二回了，但那可是陆睚，太华第二仙，人间战力天花板级别，不好对付啊……” 老家伙道：“不兴师动众的情况下，当世能帮他镇压陆睚的可不好找，你个瓜怂还真是个好人选。有意思，这小子挺信任你……” 江凡轻笑一声：“狐朋狗友类。” 第1137章 顾公子初入凡人居 “不只是狐朋狗友，你毕竟欠着这小子人情。”老家伙是知道太华论剑时顾青衫的表现的。 江凡无奈叹口气：“所以，不论因为什么他找上门来，我都要帮帮他，了却这份人情。” 老家伙深以为然，随即道：“这次你可以请孙媳妇出手。” 江凡捏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不成，小翠出手性质就变了，而且我主要是怕她杀的性起直接把陆睚给砍了。” 老家伙眨巴眨巴三角眼：“这个……倒是很有可能，天底下我看就没她不敢砍的人。” “那你说，顾青衫既然通知了圣尊，为什么不干脆请长眉出手？” 老家伙停顿了下，忽然缓缓说道：“有些人，不可轻易出世……” 江凡一愣，再问，老家伙却不说了。 江凡见问不出东西，也只好作罢，独自想了好一会儿：“这事儿也不用急，我再琢磨琢磨。反正顾青衫说过，陆睚肯定不会在那山洞等着我们了。既然他想斩魔障，很大程度上会主动想办法寻我。” “陆睚非同一般，动起手来，未必如你所愿，有时候，该下狠手就下，天塌不下来。”老家伙叮嘱道。 江凡呵呵一笑：“这个我明白，谁说……我就一定会按照别人的心思办事？” 老家伙居然哈哈大笑：“这才是江小子的作风，你随机应变吧，那顾小子也还需要个把月才能恢复，再好好想想，凡事不要急于下结论。说实话，当世没几个年轻人能入得老夫法眼，这小子绝对算一个。” “是，他的确不简单。” 老家伙摇摇头：“其人很简单，却很不简单。” 江凡呆了呆，旋即笑道：“是啊……” 数日后，关于摄政王的风波终于平息，阳都似乎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但凡人居却有点鸡飞狗跳。 顾青衫这厮恢复的比想象中要快几倍，区区十日，已经能下床行走，还挺精神。 神清气爽的顾公子从地牢走出来逛了两圈，打了几顿饭之后，直接就混入了凡人居大家庭。 撸狗、斗鱼、游泳，荡秋千，晒太阳，调戏解语花姐妹，连小貔貅都能玩儿到一块，就连王妈妈都贼稀罕这年轻人。 这会儿顾公子和解语花、灰太狼、毛球和小貔貅玩球，不亦乐乎。就连江小鱼都上蹿下跳跟着起哄。 江公子在躺椅上瞅着都烦。 这玩意儿自来熟，是要抢自己的家庭地位啊。 幸好，顾青衫还没彻底好利索，玩儿了会儿就回到湖边，往躺椅上那么一躺，娴熟的把墨镜拉下来，抄起果汁就着竹吸管喝了两口，满意的呻吟一声，舒服的不行。 解语花姐妹笑嘻嘻的给这位英俊年轻人端来小吃，又偷偷瞅了两眼，得到顾公子一个帅掉渣的微笑感谢之后，才捂着脸跑掉了。 江凡瞅着他哼了两声，翻个身懒得搭理。 顾公子吃了一块桂花糕，满足的叹息一声：“你说，这些玩意儿你都怎么研究出来的。” 江凡得意道：“本公子食神下凡，论吃我比那轩辕不胜还正宗的人间第一。” “那倒是。”顾青衫又剥了颗大白兔奶糖：“扶摇师妹就是被这玩意儿骗了吧。” 江凡皱皱眉：“什么叫骗？扶摇跟着我来过好日子，这才叫生活。” 顾公子点点头：“嗯……不错，凡人居好啊，这才叫过日子嘛。” “总比你们那不近人情的太华要好得多！”江公子没好气道。 “嗯，嗯……”顾公子深以为然：“贼厮，你会享受啊。这才是人住的地方。” “有人情味，当然是人住的地方。”江凡也有点得意。 “不错，不错，比所谓圣地强多了。” 说着正巧看到顾北雁走过去，顾公子一双贼眼顿时扎在她身上，当然，立马被江公子泼了一头果汁。 “孙贼，收起你那贼眼。” 顾青衫抹了把脸，还是盯着：“啧啧……这身段，这气质，配上这身衣服……没治了……” 江公子这个气，“再好也跟你没关系，少打主意。” 顾青衫哈哈一笑：“你瞧瞧这凡人居，光是这等美人就不少，还有异族的，当真百花争艳，各有千秋，漂亮！” 江凡瞪他一眼：“你太华仙子也多了去了，回去调戏他们去。” 顾青衫大摇其头：“不一样不一样，这里的美人各有风情，味道十足，太华那帮子只知道修炼，一个个跟同一模子刻出来似的，没半点风情，无聊的要死。” “这倒是，扶摇最初也是这般模样。现在总算好多了。” 顾青衫道：“生活在这种地方，很难不受影响，说实话，我都不想走了。等我退休了，搬这里住你看咋样？” 江公子忽的坐起来，警惕的盯着他：“想都别想！” 顾公子对他这种小气八叉的行为很是不屑。 “逗你玩儿呢，等我退休，百八十年往后了，谁知道到时候这世道变成什么样子，凡人居还在不在。” 江凡哼一声躺下：“世道变什么样子不知道，但凡人居一定在。” 顾公子道：“希望如此，若干年后，你我还活着，还没有敌对，我肯定要来做客。” “恶客临门，届时本公子一定关门放狗。” 顾公子哈哈笑着抛起一条牛肉干给灰太狼：“指望这厮？” 眼瞅在顾青衫脚下蹦跶的灰太狼，江公子哀叹一声，没节操啊，这就被收买了，还是拿我的东西。 顾青衫瞅着灰太狼：“你家的宠物都灵性啊，我看那传说中的灵宗也未必能有这么灵性的……” 嗯？ 江凡猛然一怔，再度坐起来：“你说什么？灵宗？你知道他们？” 顾青衫瞅瞅他：“很意外吗？太华怎么说也是世间三大圣地，一些在世人眼中的秘辛，对我们来说未必就是秘密。” 这可是意外之喜：“来，穷酸，跟我说说，这灵宗怎么回事？” 顾青衫有点意外：“你很感兴趣？” 江凡催促：“特别感兴趣，赶紧唠唠，晚上让王妈妈给你加餐。” “红酒两瓶。”顾公子直接开条件。 “成，小意思，给你五瓶，外加一套琉璃盏送你了。” “哎呦呵？大方啊……” 被轻易收买的顾公子很快就说出了灵宗的事。 不过对于灵宗来历，顾青衫所知也只是传说。只是对于江凡而言，他已经觉得许多传说未必是空穴来风，很乐意参考。 传言，灵宗根源在于传说中的昆仑悬圃。这昆仑悬圃应该是仙界豢养灵兽、灵植所在。灵宗的老祖宗们自称养灵人，据说就是那些驯养师。 后来昆仑悬圃不知遭受巨变还是有意为之，灵兽散落人间，无数灵植的种子也随之飘入大地。 第1138章 顾公子谈灵宗 后来经历无数年，世上出了些奇特的修士，自称养灵人后代，在一处秘境建立了门派，称之为灵宗，其门人子弟自称灵者。 灵宗自从诞生就只有一个目的，寻找散落人间的灵兽、灵植。有的带走了，有的却并未干预，只是在观察其变化成长。 “太华那群仙鹤你还记得吧。” 顾青衫道。 “当然，我还烤了一只，挺好吃的。”江凡咂咂嘴说道。 顾青衫横了他一眼：“也就是你，换个人长老们非得把他开膛破肚不可。” “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太华对不住扶摇，我请扶摇吃仙鹤，也算太华的补偿。”江凡正色道。 顾青衫切了声：“屁！本公子早就吃过，还被扶摇师妹揍了一顿。” “还有这事儿？”江凡不由哈哈大笑。 顾青衫翻了翻眼皮继续道：“仙鹤有八百只，领头的鹤王名为墨雪丹，乃是一只翼展七丈的超大白鹤。” “墨雪丹？这名字有点意思。” “因为其翅尖如墨，浑身如雪，头顶丹砂，故此得名，非常神骏。” “听你这意思……墨雪丹就是一头山海异兽？” 顾青衫点点头：“还是非常高级的那种，我知晓灵宗就是因为它。当初有两个怪人登临太华，求见长眉圣尊，就是为了见见墨雪丹。而我恰好跟随圣尊修行，才得知了灵宗的存在。” “怪人……有多怪？” “……怎么说呢……”顾青衫思忖一下道：“他们好像没有人气儿似的，非常淡漠，仿佛除了灵兽灵植外，对世上一切都不感兴趣。” 这点倒是和大和尚所说相符，不过江凡也感到很奇怪，灵者总归也是人吧，怎么这么古怪呢…… “我见到那两位地位应该很高，他们在太华滞留了很久，每日里就是观察鹤群尤其是墨雪丹的状况，却没有丝毫干涉。我一开始觉得有趣，还跟着瞅瞅，后来实在没意思，就懒得看了。” “那么，他们没谈过一些关于灵宗的情况？”江凡问道。 “倒是也有，不过他们话很少，除了圣尊外也不和别人交谈，我也就是在旁边伺候圣尊才听到一些。” “那你知不知道，灵者的修行是怎么回事？” 江凡还是最关心小糯米为什么会变成那种样子，究竟是不是和灵宗有关。 “修行啊，简单知道一些。他们与灵兽共生，据说每个灵者从小就带一只幼崽，朝夕相处，精心驯养。长成之后便成为他们的战斗伙伴。而灵者，则依靠灵兽寻找灵植，以及从灵兽身上提取某些东西用以修炼，增强自身，可以说相伴共生。” “那他们……修炼过程中有没有丧失神志，或者说……神志不清这种状态？” 顾青衫愣了下：“这倒是没听说，他们虽然看起来都非常淡漠，但没什么精神恍惚的状况啊，可能也是我没见过其他灵者。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没有，就是问问。那两个灵者你还能找到不？” 顾青衫道：“他们在太华呆了一年就离去了，只是跟圣尊打了个招呼，密谈了一个时辰。去哪我可不知道。但我知道，想要见到灵者，最好去寻到山海异兽，因为他们迟早会找去……” 江凡顿时恍然，是啊，很简单嘛。光琢磨怎么找人，忘了还可以守株待兔，自己身边可不缺少山海异兽…… “我不知你为何对灵宗感兴趣，但是有一点要提醒你，灵宗对有的山海异兽是志在必得，就算动武也定要抢到，而这些人的修为也很惊人，最好别和他们发生冲突。” 江凡愣了下：“他们务必要得到的灵兽有什么特点吗？” “不知，不过我知道，在苍山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有灵者与人大战，为了抢夺苍山狼妖王。” 江凡一惊：“大战？那个人是不是叫毒龙尊者？” 顾青衫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 江凡轻笑一声：“十二年前在苍山偶然相遇，这家伙当时重伤，看我一个小童子，还身怀珍贵药草，便想要弄死我抢过来疗伤，结果……你也知道的。” 顾青衫见鬼似的看着他：“不出意外，这毒龙尊者被你弄死了？” “是这么个事儿，是他先图谋不轨，咎由自取吧。” 顾青衫啧啧惊叹：“那时候你才七岁好不好，重伤的毒龙尊者可也是一代顶级武尊，号称最为接近武圣者之一。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江凡阴笑一声：“这你就别管了，反正和你没关系。” 顾青衫呵呵一笑：“难怪，曹缨功力突飞猛进，看来毒龙枪法她终于从你手中得全了。” 江凡意外的看看他：“你这穷酸消息很灵通嘛。” 顾青衫嗤了声：“太华关门大师兄，你当我是小瘪三呢？” 得，小瘪三这词儿他记得倒挺清楚。 江凡瞅瞅他：“唯独你这德性属实让人很容易忘记你身份。” 顾公子不以为然：“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你上次做的诗，我觉得很不赖。” 江凡懒得跟他扯皮：“看来对灵宗你所知也就这些了。” “大体吧，有些有的没的说着也没必要。哦对了，还有件事可以告诉你，不知道是哪一年，沧澜江龙鳌突然现身，攻击了女帝的座船，这件事你知道不？” 江凡一愣，小翠说过，她斩过一头龙鳌，莫非说的就是这件事？ “听说过，你这厮也知道？” “那两个灵者之一当时在场，龙鳌暴动也是因为此人，结果谁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女帝，一言不合把龙鳌给斩了。那灵者当时暴怒，却发觉女帝太强，最终忍了下去……” 没料到，中间还有这么个缘故，江凡不由心中一动，既然那灵者能够寻到龙鳌，那么江心岛下面的鳌兄他们是不是也知晓？ 若知晓……显然不会轻易放手，这么说鳌兄，不太稳啊…… 看他沉思，顾青衫只以为他吃惊，有点感叹道：“成年龙鳌体型如小山，非常强横，若非女帝那般人物，谁能轻易斩之？我当时也在远处看，惊心动魄啊——” 第1139章 穷酸有机缘 江凡猛然一怔：“你个穷酸在那干什么？” 顾青衫挠挠头：“去给圣尊找紫金鳞，他想吃了……” 江凡：…… 嗯？不对，紫金鳞可是白鹭洲一代特产，那么渔翁…… 他眼神怪异：“穷酸，认不认识人间四隐？” 顾青衫道：“认识两个，渔翁、樵夫。” 果然如此，江凡心头微动：“可知其来历？” “那我哪知道，渔翁坐在白鹭洲的年头都赶上我岁数了，要说知道，圣尊八成是知道的，紫金鳞就是他让我去寻渔翁讨要。结果半路我发现那个灵者在追踪龙鳌，这才跟上去看看热闹。顺便还捡了点好处……” 江凡虽然有点不信顾青衫对渔翁樵夫一无所知，“你跟随圣尊，难道就没听他提过？” “没有，圣尊话没那么多，我这关门弟子也不过他十大弟子中最小的一个，能见着的次数也不是很多。” 江凡也没再逼问，“你刚才说顺便捡了点好处？” 顾青衫一脸兴奋：“嘿嘿，龙鳌之血啊，女帝斩龙鳌，血浸满江，我寻思可能是大机缘，就跳进去泡了个澡……” 卧槽？江凡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厮恢复能力这么变态，感情不只是因为自己的血，中间还有这么个事儿。 “另外得了一些鳞片，后来圣尊给炼制了一件内甲，家祖父还添了个阵法，要不是这东西，还扛不住陆睚一击，不过可惜，这次彻底毁了。” 江凡明白过来，老家伙所说的护身宝物，原来是指这个。果然这厮也是个很有机缘的。 也对，年纪轻轻就成为太华年轻代大师兄，天赋又惊人，这等人物没机缘才怪。 想起太华，江凡多了些探寻的心思。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太华圣地究竟怎么个来头，趁着没事儿，聊聊呗？” 顾青衫有点意外：“这个许多人都知道啊，你不可能不知。” 江凡自然也知道不少，甚至比其他人还多的多，但他就是想听听顾青衫说的有什么不同。 在他坚持下，顾青衫只好随意讲了讲。 圣地太华，崛起于一千多年前，和泰岳基本同步。 时值第一次天人圣战结束，武道凋敝，诸圣黄昏。大战之后一些剩余的强者齐集太华，谋求人间武道发展之路。 随后，在三位超级强者倡议下，决定在太华成立江湖圣地，一方面为了抱团取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尽量平息江湖纷争，免得给本就凋敝的江湖带来更多不必要的杀戮。 从此太华圣地正式宣告成立，那三位强者就是初代太华三仙。而随之设立的还有十二长老，以天干地支为名，加之无数江湖高手投奔，太华圣地声威日隆，终于成为三大圣地之一。从此号令江湖，莫敢不从。 至此，和江凡所知并无不同。后来的事，顾青衫都是随口带过，大体发展史和世人所知差不太多，而涉及到许多秘辛，顾青衫却是只字未提。 不过最后，顾青衫说起一件事，却让江凡十分意外。 “世人所知，大抵不过如此。但唯独有件事可能知道的不多。” 顾青衫思存一下：“不过……这的确是太华秘辛……” 江凡好奇心大起：“再加五瓶！” 顾青衫打了个响指：“细想想也没啥不能说的。行，告诉你吧。事关第一代太华三仙中的圣尊。众做周知，天人圣战中人间十大绝顶尽数战死，而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了防备万一，许多人都暗中培养了传承者。这第一代圣尊，就是十大绝顶之一的传承者。” 这件事江凡倒是首次听说，忽然心中却猛地一动，直觉告诉他，这绝对是顶级秘辛，而顾青衫居然为了五瓶红酒就卖了……不太正常吧…… 看着眼前笑嘻嘻的年轻书生，江凡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到底是哪一位的传承者？”江凡看着他问道。 “太华练剑，以剑为尊，应该明白了吧？” “金帝！”江凡吃了一惊：“居然是这位。” “金帝剑道盖世，剑又称为万兵之皇，由于有着金帝完整传承，太华慢慢就演变为以剑道称尊。” 江凡轻叹一声：“啧啧，早该想到……” “想不到也很正常，毕竟这种传承秘闻实在没几个知道的。” 江凡点点头：“十大绝顶当初就是秘密，千年以来人间很少有人知道所有绝顶的名讳，你知道几个？”涉及到天人，江凡有控制不住的探寻心理。 “十大绝顶世人大部分只知道其中八人，也正是他们号召了天下江湖反抗天外天。这八人我相信你也听说过——其中三人被世人尊称三皇，分别为武皇、文皇以及当世人皇。另外五人世人尊为五大帝，分别为金帝、木帝、水帝、火帝以及土帝。至于另外两位神秘人物，到现在也没人肯定，唯独有人猜测，可能是凤凰涅盘经的传承者。” 江凡轻轻吁了口气，三皇五帝，人间十绝，早已被世人传诵千年。至于后面两位，他其实也猜测过，毕竟除了凤凰涅盘经的传承者，还有谁能配得上位列十绝？ 还有件有意思的事儿，当时的人皇乃凤家人，可惜那位人皇没有修炼天凤玄功，反而是创立了独门绝学，南天十字斩。 所以说，疑问就来了，天凤玄功一直在凤家手中，若是凤凰传承，那位修炼天凤玄功的是谁？ 这件事一直没人能说清楚，这也导致后面那两人是否凤凰传承者一度存在疑问。 故此就存在另外一个说法，便是彼时的道尊和兵仙。 当然，也存在其他看法，不一而足。只是这两种可能性比较高而已。 此事顾青衫当然也不知晓，江凡觉得，以后可以找个机会问问胖师傅，作为两百多岁的道门传承人，他八成会知道一些东西。 只是说到这里，江凡不免对泰岳也想探究一番。 泰岳崛起时期和太华相近，许多事是有文字记载的，但江凡如今很难相信史料，人所共知的东西，通常不是真东西，他很想听听顾青衫的说法印证一番。 第1140章 八卦书生 在泰岳的事上，顾青衫的说法和大多数人并没太大不同，唯独关于禅让说了些世人不知道的东西。 天人圣战之后，五帝之首金帝传承人创立太华，但早在金帝之前，武皇继承人先行一步，以新一代武皇身份创立了泰岳圣地，旨在重整天下庙堂，平定天下，救万民于水火。 彼时由于那位老人皇驾崩，凤家皇朝也处于大衰败期，武皇继任者便游说凤家禅让，这点是世人所不知的，世人都以为是凤家老祖见人间满目疮痍，认为凤家气数已尽主动禅让。 实则却是由于武皇劝说，而凤家老祖也确实发觉彼时的凤家根本无力重整天下，随即也就劝说刚刚继位不久的末代人皇禅让给文皇后人，这位文皇后人就是周太祖。 自此周太祖以新文皇名义加冕人皇，执掌天鼎，重整破碎山河，建立了绵延近千年的大周皇朝。 由于在此过程中泰岳武皇的作用，文皇十分感恩，泰岳自此彻底成为人间圣地，执掌庙堂，主宰万里山河与亿万黎民百姓。 自此，天下慢慢形成格局，太华主宰江湖，泰岳主宰庙堂。而三千年前现于世间的昆仑，则成了世人心目中主宰世外近似仙境的存在。三圣地局面就此打开，震慑世间。 其实这些，江凡大部分是知道的，唯独他很想听听武皇到底做过什么，才让凤家甘心禅让。 然而关于这些顶级秘辛，顾青衫也是一问三不知。 江凡也只好作罢，探究这些远古秘闻毕竟不是眼前最重要的，随即言归正传：“我说穷酸，这么久了，你有没有搞明白，为啥太华非要说我是天下大妖，不要告诉我就因为那莫名其妙的十大罪状。” 江凡语气不善，对这件事他始终耿耿于怀。 没想到顾青衫却大摇其头，连称不知道。 “你那十大罪状确实是太华罗列，冒犯太华你也的确做的很彻底，圣地敌视你也不意外，但如果说这其中还有什么深层次原因，我是一点也不清楚。别说我没打听过，我连圣尊都问过，但奇怪的是……” 他神色有些诡异的看着江凡：“关于你的事，高层全部讳莫如深，有事儿就拿十大罪状说话，别的只字不提。” 这就古怪了，江凡眉头紧紧皱起，这个诡异的态度，这古怪的诛妖盟，总有些说不过去的毛病……可偏偏自己也满头雾水，毫无头绪可言。 沉思中，忽听顾青衫谄笑：“你瞧瞧，我都说了这么多，你也给我见识下凡人居的水呗……” 江凡露出警惕：“干嘛？你想看我宝库？” 顾青衫撇撇嘴：“黄白珠玉之类谁稀罕，你看我像爱财之人？” 江凡上下打量他：“穷成这样，保不齐。而且……你有老天师贪财基因，难免！” 顾青衫：…… “行了，别弄那些有的没的。”他指了指那座书房：“那地儿有点意思啊……” 江凡一巴掌拍掉他的爪子：“还是那句话，想都别想！” 顾青衫翻了个白眼：“没别的意思，就想看看那里是不是还有各种书法。” 江凡哼了声：“想要书法跟我说，书房不是你能去的，圣尊那闭关洞府你能带我进去？” “能啊！” 没料到顾青衫居然张口就来，江凡有点发愣：“什么？” 顾青衫道：“就是能，有什么问题？” 江凡有点懵：“等等，你没搞错？那是圣尊洞府，我，太华对头，你敢说让我进去？” 顾青衫一脸认真：“可以的啊，圣尊说过，他没说不允许的都可以，这件事他就没说过。” 江凡满脸不可思议：“你还真是心大……” 顾青衫说笑眯眯道：“所以，交换？” 江凡直接反对：“不成，我就举个例子，书房的事儿没戏，警告你不要乱闯，把自己搞死了别怪我没提醒。” 顾青衫切了声：“行，不去就不去，你这厮也是小气的紧。” 随后，他环顾了一周：“都说你家里高人潜伏，我也没看见谁呢？” 江凡哼了声：“你都说了是潜伏，还能让你看见？” “也对……”顾青衫摸摸鼻子：“虽然我没看到，也感觉到不寻常，别的不说，护法大阵就很不一般，难道出自那位道尊手笔？” 江凡也不隐瞒：“你也别忘了我的身份。” 顾青衫呵呵笑道：“你身份可太多……” 江凡道：“你不知道的更多。” “除了摄政王，道门传人，还有啥能告知一下不？” “没有！”江凡很果断，总觉得这厮好像个密谍在打探口风。 顾青衫不屑：“说你这厮小气，还不承认……哦对了，你还有个帝夫的身份……” 他忽然一个侧身爬起来，眼神灼灼：“我刚听说，你正式订婚了？” 江凡斜了他一眼：“怎么，不行？” “行啊，当然太行了！”顾青衫竟然十分兴奋：“老弟，可以啊，我就说你小子不一般，果然把这位给拿下了，哈哈，多加两瓶，当喜酒。” “差不多得了，都是银子。”江凡不买账。 “诶，说说，怎么个过程？”顾青衫贼眼泛桃花，满脸都写满了臆想。 江凡瞪了他一眼：“我发现，你这穷酸很八卦啊，我看你别叫穷酸了，叫八卦书生吧！” “八卦？八卦阵那个？” “不是，街头大婶东家长西家短在我们这就叫八卦。” 顾青衫哼哼两声：“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江凡瞅瞅他：“好奇害死猫不知道吗？我跟你说，这是凡人居，还记得那个打你满脸桃花开的黄金圣斗士不？” 顾青衫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四下看看：“他也在？” “少点好奇心，活的久……” 顾青衫不怎么认可：“人要是没点猎奇心，岂不太无趣了些，活得久也不过十年如一日。” 随后，好奇心浇不灭的他还是探着脖子：“我就想知道，你和女帝搞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点啥？是真的不？还是在算计谁？说说呗，想必极有意思……” 江公子快被他烦死，不过这等事哪能跟顾青衫说。只是看他这么好奇，江凡忽然问了他一个问题：太华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第1141章 太华的古怪态度 好奇心没得到满足，顾公子很不满意，但对于太华的态度，他到底还是说了说。 用顾青衫的话来讲，太华刚开始一点反应也没有，毕竟这么明显的内部分化计策傻子都能看出来。 可是后来随着时间推移，太华逐渐分化成两个声音，一个认为泰岳册封大妖江凡为监国圣使是对太华的不尊重，希望交涉要个说法。另一个依然认定泰岳不过是分化之术，无关紧要。 两者前期虽然各执一词，却并未因此产生多大争执，直到女帝下旨招江凡为帝夫，而本该就此收回敕命的皇庭和泰岳居然迟迟没有应对，才开始激化了矛盾分歧。 其实，这点也是江凡心中奇怪的，按照自己分析，皇庭和泰岳必然认为自己耍了他们，最应该做的就是取消敕命，从此和江凡势不两立。但有意思的是，一丁点消息也没有。 实际上，江凡也并不十分意外，此次上泰岳，很多事情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在这件事上出现变数也不算很难理解。尤其封地的事还在发酵，作用尚未彰显，皇庭泰岳不发声，未尝不是在等待什么。 而后，据顾青衫说，随着泰岳五老之一的有死长老访太华，虽然不知高层究竟谈过什么，但这件事竟意外的就此平息下去。 唯独老顾觉得哪里总有些不对，只可惜，他还不具备正面参与此事的资格，事后也没人跟他说过，如今依然蒙在鼓里。 而后，他又发觉陆睚失踪，便也没心思顾及这些了。 “不过，老弟，我提醒你，太华和泰岳想必是达成某种一致，对于你……呵呵……” 顾青衫摇头笑着没说下去。 江凡瞅瞅他：“好了，我知道了，好大儿。” 顾青衫当时就炸了毛：“贼厮！你敢占本公子便宜？” 江凡冷笑：“你身上有我的骨血！” 顾青衫暴怒，刚要提起真气，却噗嗤一下泄了气儿，显然内伤还没完全恢复。 江凡不屑的看看他：“在我地盘上，劝你还是消停点。” 顾青衫咬牙切齿，江凡的话虽然糟心，但他已经知道，是江凡渡血救了自己，说身上有他的血还真不白扯，属实郁闷的不行。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彼此不忿的时候，一道身影忽然闯了过来，居然是海瑟薇。 她等了很久，总算发现江凡清闲下来，就要上前继续未竟的话题。 “那个天……” 江凡吓了一大跳，天书的事儿怎么能胡乱开口？赶紧打断她：“那个天黑之后，你去我房间等我！” 海瑟薇一怔，站在当场有点摸不着头脑。 忽然眼睛一亮，听这意思是王爷要在天黑之后单独说天书的事儿，自认为明白过来，赶紧喜冲冲的蹿去江凡卧房。 这一幕看得顾公子瞪大眼珠，把好大儿的事儿都忘了。 “我去，还不承认，你这胃口够杂啊……”顾青衫两只贼眼盯着海瑟薇的背影啧啧道。 江凡都没法解释，只能肚子里抽抽。 顾青衫抹了抹嘴角：“棕发碧眼，凹凸有致，异域风情果然诱人……啧——真大……” 江凡一愣，一般人可看不上海瑟薇这长相啊，都认为很怪异。 “哎呦呵？你欣赏的来？” 顾青衫咂咂嘴：“本公子出过海，见过……” 他这一句话忽然提醒了江凡：“你见过？在哪？” “海龙王那啊，”顾青衫奇怪的看看他：“我不是说过么，跟海龙王有点过往，当初我遭遇海难，被海龙王的手下打捞上来的，就是上次差点被你用大石头楔地里头那个，要不然我干嘛给他求情。” 江凡这才想起来：“差点忘了，还以为你去过欧美大陆……” “什么……大陆？” 顾青衫愣了下。 江凡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以为你去过海瑟薇的家乡。” 顾青衫摇摇头：“怎么可能，我上次到了扶桑岛就不容易了。” “你去过扶桑岛？”江凡有点意外。 “当初为扶摇找药材嘛，飘飘荡荡就到那了，原本还以为是海外三仙山呢，结果除了土着啥也没发现。” 顾青衫撇撇嘴道。 江凡不由给他个大拇指：“你也是个牛人，单枪匹马敢出海，活着回来也算命大。” 顾青衫正色道：“谁告诉你我单枪匹马的，我可是拿一部剑诀换了艘海船，外加三十个水手。” “差不多……哦对了，跟谁换的海船？” “谢家啊，我难道万里迢迢去找郑家，还是去找那海上匪徒海龙王？” 江凡想了想：“谢家，你跟他们很熟？” 顾青衫摇头：“谈不上，只是个人和那谢王孙有些浅薄交情罢了。” “谢王孙，你对此人如何看待？” “不错，标准世家贵族公子，风度翩翩，仪态大方，为人谦和，温润如玉。” 顾青衫倒是不吝赞美。 “要是那林昭姬跟你一般看法就好了。”江凡随口说笑道。 顾青衫显然也知道两人的事儿：“不过好像是一头热，林昭姬没多大心思似的。最近我还见到过她。” 江凡一愣：“你去过晋国？” 顾青衫摆摆手：“去什么晋国，林昭姬随同晋国国师作为代表来访太华。” 江凡顿时好奇，顾青衫这里倒是总能挖掘出东西。 “白石公？他们来太华作甚？” 顾青衫道：“没问，我急着找师叔呢，来访太华的多了，哪有心思挨个打听。” 江凡道：“那是谁派他们来，你总该知道吧？” “这个倒是知道，国书很清楚，王储司马棘……” 他忽然盯着江凡：“司马棘是你捧上去的，你关心此事，为何？” 江凡笑笑：“随口一问，这件事跟我毫无关系。” 顾青衫眼里明显有疑云：“你这厮，很不老实……” 江凡大喊冤枉：“这事儿还真跟我没关系。算了不说这个，研究下怎么收拾陆睚吧。” 顾青衫狐疑的扫了他几眼，实在看不出东西，也只好谈正事儿。 “找到他，制住他，押回太华。”顾青衫思路清晰。 江凡大为气恼：“我难道不知把大象放箱子分几步？那可是太华剑仙陆睚！说有用的，怎么找，怎么制！” 第1142章 未来道门魁首 顾青衫道：“找，是你的事儿，我觉得你在谍报方面厉害的紧，我就不瞎掺和了。控制他嘛……我手里有七星伏魔大阵，只要成功发动，尚未斩完魔障，魔功未曾大成的陆睚应该是逃不脱的。” “七星伏魔阵？天师道的？” 顾青衫点点头：“龙虎道宗镇山宝阵，也是龙虎道宗最强的两大阵法之一。” 江凡皱眉：“大阵难道不需要天师道发动？龙虎道宗可远在万里之外。” 顾青衫嘿嘿一笑：“这就是为啥找你的原因之一。你可是未来道门魁首，就近调动一些修为高深的道士应该不是问题。” 江凡都惊了：“你这穷酸，算计挺到位啊。” 顾青衫笑嘻嘻：“兄弟，帮哥哥这个忙，别忘了当初在太华论剑，哥哥也没少帮你。” 江凡无语，你特么在这等着我呢。 话说，江凡还真没法拒绝，太华的事顾青衫的确侧面帮了大忙，还这个人情也是必须的，否则将来遇事会很别扭。 所以，排除其他因素不讲，就因为这个，江凡也要出手相助。 只是……江凡有点不确定，自己这道门未来魁首身份从来没曝光过，有没有用呢？ “别告诉我，你这身份不好使。”顾青衫瞅着他道。 这就是刺激了，江公子哼了声：“本公子是在琢磨找谁！” 顾青衫上下看他一眼：“我都怀疑你这个道门传人真假了，阳都地区可有四大名观，一日之间就能走个来回好吧，你莫不是不知道？” 江凡愣了下，忽然想起来，阳都城外确实有四大道观，也是秦国最富盛名的四道观。分别为，城东太极观，城南两仪观，城西三才观，城北四象观。 与此同时，他脑中亮光一闪，胖师傅和女帝关系匪浅，这四大道观环绕阳都城，莫不是其中有关联？ 想到这里，他忽然跃跃欲试，很想探寻一番。 于是，和顾青衫约定了时间，江凡才爬起来找材料准备烧烤去了。刚才看到顾北雁弄了不少炊饼，显然是要烤炊饼片。想起那个味道江凡也很馋，说实在的，在烤炊饼这方面，顾大雁早就青出于蓝。 但他刚走到柴房附近，就被上官婉儿给叫住。 “主上，我们的人手已经尽数回归，伤亡统计完毕，主要人手皆无恙，您看下……” 实际上，远去扶桑的所有人手已经分批回归，比如老星君早就回到了书房坐镇。只是其中有一批人，江凡另外做了些安排，直到今天才算完全回归。 看罢，江凡点点头：“加倍抚恤。” “还有件事，凤辰的船队显然又遭遇海上打击，想必这就是您说的第十重大礼，凤辰恐怕心态要爆了，一旦查明真相，肯定要和您没完。” “我还跟他没完呢！”江凡其实很想直接弄死这厮，问题他手中掌握着两个人生死，实在没法下手。 上官婉儿笑笑：“细雨楼按照您的安排一路试探性袭击凤家回归的队伍，给他们造成了不小麻烦，而凤辰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亲自出手，好像有所不便……” 江凡心头一沉：“……看来我担心的没错，凤辰还是有所收获啊……算了，凤辰已经回归，很快就要开始调查真相，安排人盯紧了，他们去了哪，做过什么都要随时禀报。” “是。不过自从您下令和星罗卫开战，对方也已经察觉不妥，星罗卫正在针对极乐。” 江凡点点头，星罗卫作为凤家最强谍报机构，自然不白给。 上官婉儿面带钦佩：“但早在多年前，极乐就展开深潜与收缩战略，星罗卫完全无法找到我们的脉络，还无法明攻极乐城，这次有他们憋屈的。都是主上您神机妙算！” 江凡笑笑：“不要小看他们，把鸾家姐妹调给你吧，她们了解星罗卫，能帮上忙。” 上官婉儿欣然笑纳：“不过，有个人婉儿更想用用。” 江凡瞅瞅她：“梦婵娟？” 上官婉儿道：“真是出人意表，婉儿做大总管这么久，居然不知道堂堂六尾原来是凤家人，真是失败。” 江凡道：“不怪你，此事只有城主和老狐知晓，梦婵娟身份毕竟太过敏感。” 上官婉儿越发佩服：“但城主和老狐也只是知晓，进而防范，主上却一出马就收服了这位天下第一美人，婉儿佩服的五体投地。” 江凡叹口气：“时也运也，我只是适逢其会，她的逆转，根本原因在于凤家无德。” 上官婉儿也很是感慨：“实在想象不到，凤家居然有如此丑恶家风。” 江凡道：“算了，不说这些，要关注梦婵娟有没有被凤家怀疑。” “属下明白，不过看眼前情况，梦婵娟潜伏的很好，只是伤势还未曾完全恢复。主上……” 她瞅了瞅江凡：“您也是真狠心，那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啊，怎么下去的手。” 江凡无奈：“不这样不行，我从徐福那偷……换来一些上好疗伤丹药，送去给她吧。” 上官婉儿噗嗤一笑：“主上果然是个多情风流种……” 江凡瞪她一眼：“别胡说八道，记住，梦婵娟不能暴露，直接出手的事不能让她参与。” 上官婉儿促狭道：“行……属下知道啦，主上可舍不得呢……” 江凡恶狠狠盯着她指了指远处湖边：“刚才有个太华的关门大师兄被我踹进湖里洗澡，你要不要去陪陪他？” 上官婉儿顿时捂着屁股开溜，还没跑几步忽然愣了下，回过身：“顾青衫？” 江凡点点头。 上官婉儿很吃惊：“他为何在此？” 江凡摆摆手：“来的很古怪，传令下去，盯紧太华和……晋国。” 上官婉儿当即点点头：“遵令！” 湖心小筑，炭火很快架起来，红彤彤的火光映衬得顾北雁面颊也红红的。 恰好今晚也没别人，只有话痨主子和自己两人。 并非有意，江公子不过想图个清净而已。近来太多事，一直没能真正放松心情休息呢，故此趁着大雁开小灶就没去餐厅用膳，跑来蹭烧烤了。 第1143章 妹妹的人生 看着跳跃的火光，顾北雁有点出神，不由自主想着当初二人来到这个满是荒草的废弃园子，三餐不继，睡觉都没有铺盖的时候。 那会儿旁边这个话痨还要出去打短工赚家用，然后每次都吃瘪，想想很好笑…… 想着这些，头一回大雁听着那碎嘴子唠叨居然没觉得烦。 接过来江凡烤的鸡脆骨，顾北雁小口吃着，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然而好景不长，二人世界还没享受多久，没眼色的顾青衫就顺着味儿蹿了过来。 完全不顾大雁子嫌弃的脸色，上手就蹭吃蹭喝。 江凡也很是无奈，这厮太自来熟。就连大雁也没憋闷多久就被他天花乱坠的夸奖给夸得有点找不着北，顾社牛甚至从姓氏上推论，两人往前十八辈应该是本家……最后在江公子无语的目光中，大雁首次主动分给了外人炊饼片…… 随后，烧烤队伍不断膨胀，先是小貔貅揉着鼻子跑来，然后是解语花姐妹，随后就是没吃饱的老家伙…… 最后就连都伦王子都没忍住凑了过来。 烧烤规模只能持续扩大，不过当海瑟薇面带怒色跑过来质问江凡为啥还没回房的时候，大雁子再也没搭理过他。 然而江凡却敏锐的发现，那个最爱凑热闹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酒足饭饱，所有人散去，江凡瞅着躺在一边打饱嗝的顾青衫：“你不觉得少个人？” 顾青衫愣了下：“这是你家，问我？” 江凡哼了声：“她是最爱凑热闹的。” 顾青衫愣愣神，缓缓放下酒杯：“……不说这个，你能死？” 江凡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凑过来干啥，还不是希望看到她！” 顾青衫眉头缓缓凝结，许久，抬起头认真看着江凡：“过去的，都过去了，她也变了……” 江凡心中一动：“你什么意思……她可是为你哭，还抱着给你疏导真气。” 顾青衫苦笑：“我何尝不知，她一直也难以接受我是她兄长的事实，也怪我，当初太糊涂，没搞清她的身份就……” 江凡也无奈叹口气：“好险，听说你俩差点……” 顾青衫揉了揉脑袋：“还好本公子读诗书，重礼仪，秉承先贤教诲，坚持男女授受不亲……要不得犯大错……” 江公子听得直翻白眼：“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你特么能不能少夸自己两句？臭不要脸！” 顾青衫讪笑一下，忽然拉着江凡的袖子：“妹夫，这事儿哥哥我是不行了，以后就靠你开解啦，上点心……” “我上你妹！”江凡抬腿就给他一脚。 “这话……倒是没错。”顾公子咕哝着道。 江凡两眼直冒金星，这货简直了就…… “说起来，当年她被逐出太华，是不是与你们的关系有关？” 顾青衫叹口气：“那年她才十六，还是个清纯可人的太华小仙子，我去偷鹤吃……” 江凡：…… “就遇上她了，不知为何，我一看到她就喜爱，说不清楚的感觉，反正就是从心里喜欢。” 江凡明白，这可能就是斩不断的血缘之故。 “她……自然也喜欢我，慢慢的我们就经常在一起玩耍，一起修行，一起偷东西吃。生活，特别特别美好，那时候我都没想到，在太华居然有我人生最快乐的经历。” “……后来，她说要嫁给我，我……”他苦笑一声，我那时高兴的不得了，他指了指头上的竹簪子：“就把老头子唯一留给我的东西给送给她定情。” 江凡不由道：“难怪你经常没个像样的簪子，合着……” 顾青衫轻叹一声：“也就是那根玉簪子揭开了真相。这东西是她娘当年送给我爹的……看到此物追问之下，她终于明白了一切，原来燕子竟然是我妹妹，同父异母。” 江凡也很无语：“确实阴差阳错，但这件事说开不就好，何苦闹成这样？” “麻烦就在于……他娘发觉此事，却没有声张，不动声色将我骗去，趁我毫无防备，迷晕了我，随后便要燕子亲手杀了我。” 江凡摇摇头：“在她娘眼里，你算野种，以兄妹相残报复你爹是够狠的。” 顾青衫苦笑：“还不是怨我那风流老爹。当年，我爹被我亲娘那恣意张扬的性格吸引，两人就走在一起了……后来就有了我。燕子他娘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身怀六甲，愤恨之下离家出走。后来她发现我和燕子的事，为了报复就逼着燕子动手，想让我那老头子感受自食恶果之苦……” 江凡感叹，书狂徒惹的祸果然有个后续，那女人真是这时代的一朵奇葩，她是有多奔放，多随性？不过话说，顾青衫这一家子父系母系都够乱的。 可燕子的亲娘也太过极端，这心性，快赶上蜂后了都。 “但是我了解燕子，她绝对不会这么做。”江凡对此十分肯定。 “是啊，燕子当然不肯，于是她娘就以死相逼，燕子本来就接受不了我们是亲兄妹的事实，如此一闹，精神几乎都错乱了。” 江凡大皱眉头：“她到底为人母，怎么能忍心这么逼迫自己的女儿呢……” “是啊，所以她到底也没忍心，终于停止了这出伦理惨剧。不过……” 顾青衫苦笑一声：“为了报复我爹，她却自尽了，留下遗言说永远不给他后悔的机会。” 江凡道：“她这一死，要逼燕子发疯啊。” “可不是……你知道燕子的性子，怎么受得了这种打击，当时就发了狂。我好不容易将她劝回太华，却发现他的精神明显不正常起来，甚至非要拉着我私奔，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生活……” 江凡道：“你当然不能同意……” “是啊，所以她就觉得全世界都在耍她，于是想到了一个极端办法，就是杀了我，然后自杀，生不能同寝便求个死能同墓。” “这……燕子性子确实有些邪异，办出这种事，也不算奇怪。” “但这却激怒了太华的师尊，当即要杀她正门规。我当然不能不管，在我求情之下，其师尊总算答应饶她不死，却定要将她逐出圣地。可她则宁可死在我眼前，没办法，我打晕了她，找祖父请来一位高人出马，试图通过梦境修改记忆，让她忘记前尘往事，重新过活。” 江凡也是很吃惊：“这种事也能办到？” 顾青衫道：“别人不行，但……”他瞅瞅江凡：“我祖父请到的那位，你认识……” 江凡呆住，“梦境……睡梦……难道……” 顾青衫点点头：“你那师叔，天玄子。” 江凡不有苦笑着坐在地上：“原来如此，若是师叔的大梦功法，没准真可行……不过，我那师叔道门高人，能答应这种有违人性的事？” 顾青衫道：“确实，天玄子道尊不肯应承，然而若燕子这样下去必然会死，天玄子道尊只好无奈的同意了。” “行功之后，她果然丧失了记忆，我便将她送去了一户老实人家，希望她好好生活。” “虽然你也办的很奇葩，但事情这么结束也算还好。” “是，如果就这么结束也挺好，可燕子执念太深，竟然慢慢恢复了记忆，从此心性大变，后来干脆进入极乐城成为青楼十三钗，她当年说，若不能只属于一个人，便属于无数人好了……” 江凡摇摇头：“……这是扭曲的报复。” “是啊，我也知道，我不光是办错了事，她最恨的，其实是我居然试图剥夺她的记忆，可以说恨之入骨。” 第1144章 我欲青衫轻烟雨，奈何人间不洒脱 江凡道：“换我也一样，你太自大了，你不明白一个人的记忆有多重要，没有这些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是什么让你愚蠢到去剥夺一个人的人生？” 顾青衫抓着脑袋：“我知道，可知道太晚了啊，大错铸成，燕子再也没原谅我……” “或许……光是亲情关系，她迟早会原谅你的，但这件事你才真正伤害了她，我只能说一句，咎由自取。”江凡对此并没有同情。 “唉……”顾青衫满脸沮丧：“悔之晚矣……若人生能重来，我就挥剑自裁，也比这样要好。” 江凡叹口气，果然世人孰能无错，就连顾青衫这种天资聪慧，智商高绝之人也能犯下如此愚蠢的过错。 眼看他控制不住的涕泪横流，江凡也感慨，顾青衫是他在这世上仅见的随意洒脱之人，江凡一直以为，他那种于云淡风轻中却隐含着大道至简的洒脱是天性，是无人可以模拟的。 可今天想想，世上哪有真正洒脱的人？顾青衫的洒脱之下隐藏了多少东西？也许有朝一日，天资绝顶的他会真正通透，可那绝对是在获得林南燕原谅之后。这早就是这位太华大师兄的心魔。所以，他也未曾走尽心魔道…… “虽然你办的事很可恨，但燕子……到底是忘不了你，这就是亲情，是血脉相连，这次，你看到了吧。” 顾青衫抹了把鼻涕眼泪，笑得一塌糊涂：“你不知道我都开心死了，虽然她不见我，但我看到了曙光啊……妹夫，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都舍不得睁眼……哈哈哈……” 他哭哭笑笑，抄起酒坛子从头淋下，鲸吞海饮。 “我欲青衫轻烟雨，奈何人间不洒脱……” 江凡叹口气，夺过酒坛：“少喝些吧，内伤没好利索。” 顾青衫嘿嘿笑着：“妹夫，你答应我，再也不要委屈她好不好？抛开太华，我个人，我个人可以还你一条命……” 江凡呆了呆，扭头看了看远处，又低下头看着坐在地上的顾青衫那双醉意盎然却明亮如星的眼眸，沉默片刻，微笑着点点头。 远方的榕树下，似乎传出一点声音，好像有人捂住了嘴巴…… 江凡微微叹息一声，“行了，说出心里话，好受多了吧？” 顾青衫揉揉脸，枕着胳膊躺在地上看星星：“舒畅的很……” 江凡也躺下，扭头看看他：“我就问你一句，你那罪魁祸首的爹，到底是哪头禽兽？” —— 按照顾青衫提供的信息，江凡的人找到了那座洞府，果然距离阳都不远，只有五百里左右。而不出所料，早已人去楼空。 顾青衫已经失去追踪秘宝，寻找修为绝世的陆睚简直太难。 江凡寻思很久，决定还是采用钓鱼的方式，尽管这种方式有一定危险性。 顾青衫表示同意，但却要求自己功力完全恢复之后，他信心很足，江凡总觉得他可能有些不为人知的制胜法宝。毕竟作为长眉的关门宝贝弟子，他还能没点好东西？ 擒拿陆睚，这本来是个挑战性通天的活儿，但俩人居然很兴奋，好像那陆睚就是囊中物一般。 这一日，两人蛐蛐咕咕算计完陆睚攻略，江公子丢下剩余的鸡骨头刚从地牢钻出来，就碰到了巴清。 她是来传递信息的。根据江凡的安排，特意百密一疏，让七公侯家里某些人成功出逃，然后跟着他们准备揪出来那两拨势力中支持他们的一拨。 “开始很顺利，无人发觉我们再跟踪。但我们为了保险起见，不敢太过接近，昨日有消息传回来，我们的人追到他们前日留宿的地方，只发现了无数尸体。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江凡深深吸了口气：“够狠的。这是看他们失去利用价值，直接快刀乱麻斩断了干系啊。” 巴清道：“这些人手中还掌握着部分隐秘财富，但那些人居然毫不留恋，下手果断狠辣，十分不好对付。” 线索算是暂时中断了，不过江凡并没有沮丧，反而有些兴致高涨：“这么难对付的家伙，挖出来一定是大萝卜，通知上官婉儿，继续暗中查访，一定要给我揪出来。” 巴清道：“七公侯的线索索然断掉，但他们只要对付骊山，迟早会露出马脚。” 江凡点点头：“细雨楼办完事后调集过来，参加此次行动。哦，对了，我近期会出去一趟，如果老师问起来，你就说我去收回封地。” 巴清眼神一动：“主上很看重这块封地……” 江凡笑了：“白给的，不要白不要。” 当然，在出去之前，江公子首先要去拜访四座道观。 顾青衫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这天阳都风和日丽，江公子借着春游踏青的名义带上家中大大小小十几口子，连同顾青衫出城去也。 第一站，便是来到太极观。 说实话，江凡对于太极观的大名听说很久了，却一直没来过。还真是想看看顶着西秦第一观名头的这座道观究竟如何。 太极观距离阳都很近，出城十里就到了。 虽然闻名久矣，可真正看到的时候，江凡还是很吃惊。规模比想象中还要大许多。 粗略估算一下，太极观占地不下千亩，虽然历史不算很长，建成只有短短二十年，但丝毫不影响其庄严肃穆。光看那络绎不绝的香客江凡就明白，别的不说，这里必保不缺钱儿。 事实也是如此，进去一看这道观简直就是奢华至极，大小一致的青石铺地，木料都是很有年份的古松木，连砖瓦都是从千里之外的知名产地运送而来。 江凡属实没想到，这太极观竟然如此奢华，十分不符合秦人简单朴拙的生活作风，感觉要是放在江南会更适合。 放飞家里人自己去逛，他就被接引到了五重院落之后的一座雅居。这次，他光明正大而来，进门还递上了名帖，道观以很大规格在门口处迎接了这位如日中天的摄政王殿下。 江凡其实也存心想看看，太极观是否知道自己，若是知道，有些事距离自己的猜想可能更进一步。 第1145章 四大观主，四大道童…… 但从刚才开始江凡就发现，道观虽然迎接规格非常高，却都是以接待秦国摄政王的名义，丝毫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更完全不像在迎接道门道子。 顾青衫还在调笑，看来你这道子身份还是没几个人知晓，甚至说恐怕想要借人没戏了，总之就是在各种嘲讽。 江凡虽然烦他嘀咕，却并不觉得意外，无量道宗虽然为天下道门魁首，可见过天机子的有几人？见过天玄子的有几人？更别说直到自己这个刚刚入门的新生代，他都怀疑道门除了师傅、师叔有没有人知道自己。 事实上，他甚至没奔着能借到人，更没想过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却很想看看这四座古怪的道观。因为隐隐觉得和胖师傅可能有一定关系，当初天机子对阵小翠，山河无量道法正是以四象起，以太极终，这四座道观取这四个名字，有没有一些瓜葛呢…… 直到来到这座小院落，江凡才觉得事情不寻常起来。因为院落之外，分明没有门户，那引路老道竟然带着他穿墙而过，来到此地。显然，这是一处奇特的阵法。 只不过，老道士却没允许顾青衫进入，送江凡进来之后，未曾停留，转身就出去请探着脑袋想要往里钻的顾青衫一并离开，面对顾公子的强烈要求，老道只是深深稽首，非常有礼的含笑相拦。 顾公子十分不满，却也无可奈何，一步一磨蹭的随着老道士走了。 小小院落非常干净，布置也很古朴简洁，人只有一个，是名长发雪白整齐，仙风道骨的老道士。 见到江凡，他缓缓站起身，深深稽首：“太极观，一尘子，见过道子……” 江凡顿时一愣，眼神变得有些奇异：“不应该是摄政王？” 白发老道起身抚髯呵呵一笑：“贫道一尘，乃天机子道尊座下炼丹童子，得见道子尊颜，自该以道门大礼相见。” 江凡愕然，炼丹道童？这老道岁数怕没有一百开外了？居然是胖师傅座下炼丹道童？ 巨大的反差，让江凡一时间说不出话。 白发老道却是非常恭敬，邀请他入座之后，方才缓缓开口：“道子可是觉得意外？” 江凡挠挠头：“道长……这不只是意外啊，我可听说无量道宗就俩人……” 白发老道含笑：“确然如此，无量道宗只有道尊首座和天玄子道尊二人。道子不必奇怪，贫道四人只是道童，不属正式门人。” 道童……江凡内心是无语的，这么大岁数的道童…… 忽然想起师傅可是两百多岁，这么一想除了别扭，反倒不奇怪了。 “后辈江凡，见过一尘子道长。”江凡也行了个道门礼。 一陈子却慌了：“不可，不可，道子身份尊贵，岂可向一介道童行礼？生受不起，生受不起……” 江凡笑道：“前辈年长，晚辈年幼，自该行晚辈礼。” 一尘子虽然高兴，却连连退却，无论如何不敢当江凡一礼。 “无量道宗统领天下道门，岂可无规矩，道子论辈分乃贫道老祖辈，万万不可如此，否则老道哪敢面对天下道门徒众……” 规矩，江凡都呵呵了，无量道宗的门规都被胖师傅和师叔点火做饭了，您还跟我谈规矩。 但一尘子坚持不敢，江凡也只好不作强求。不过到底还是坚持称其为道长，面对这样岁数的老道，江凡实在不好意思以高辈分自居。一尘子推脱不过，终于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一尘道长……”江凡看着他道：“师尊提起过我？” 一尘子微微颔首：“我们四道童是知晓的，其他道门中人倒是未必。” 江凡心头一动：“道长一直说四位道童，江某大胆猜测，难道是那三座道观……” “同为道尊座下道童，如今我们四人得道尊提携，任阳都四观观主。” 江凡不由吸了口冷气，心中暗惊。太极、两仪、三才、四象，大秦最着名的四座道观之观主居然都是师傅座下道童……这可真是奇了葩啊…… 一尘子继续道：“贫道于四人中最为年长，虚度一百七十春秋，为外门弟子中大师兄……” 噗嗤——江凡差点把刚喝了一口的茶水喷出来。整个人都懵圈。 半晌才缓过来，果然不亏胖师傅啊，您老的道童都快赶上渔翁那岁数…… “那敢问另外三位，如何称呼，高寿几何？” 一尘子啊了声：“二师弟一缘子，为薪火童子，如今一百六十余岁。三师弟，一清子，乃净衣童子，贫道记得同为一百六，唯独生辰月份稍晚。四师弟，一忧子，为膳茶童子，他小了些，只有一百五十五岁。” 江凡实在无言以对。薪火童子，八成就是砍柴烧火的吧。净衣童子，保不齐是负责打扫卫生的。而膳茶童子，呵呵，稳稳厨子。 看来师傅您老人家生活也不算糙啊，至少还有四个道童侍候。 “敢问……咱宗门，可还有其他外门弟子？” 一尘子愣了下，“若说外门……天下道徒皆算……” 江凡：…… “我的意思是，本门之中？” 一尘子啊了声：“还有两人，乃天玄子道尊座下道童，一梦子，一觉子，余者无人矣。” 统共九个，还得算上自己。而正是门人就仨，其他六位皆为编外，八成天下最小的宗门了吧。 不过眼瞅这状况，虽然本门缺人，可外围倒是深不可测呢。 也怪自己没问过，时至今日，才知道自己这个宗门咋回事。 一尘子为人和蔼，但好像性子有些慢，一言一行不疾不徐的。 “不知道子今日驾临，有何吩咐？”一尘子斟了杯茶开口道。 江凡咳嗽一声：“也没什么事，带着家人踏春而来。” 一尘子啊了声：“如此，那道子好好玩儿……” 江凡：？ 看明白了，这老道真是心无尘埃，自己有什么事儿还是直说好了，对方好像不太通世故啊—— 既然都是自家人，江凡想了想，直接道：“事实上，确实有一事，想请些道门强者相助……” “善，道子吩咐便是。” 一尘子随之应道。 第1146章 大道无量，海阔天空 江凡一看，得，倒也痛快。 便直接道：“晚辈想要借七位道门高人，需圣境以上，愈强愈善，不知道长可否方便？” “方便，四大道观不乏道法高深者，贫道打个招呼便好。不知道子有何要求？” 江凡道：“擅长阵道者最佳。” 一尘子微微点头：“我等虽为外门子弟，但无量道宗者，皆长于阵道，道子放心便是。惟不知道子何时需要？” 江凡道：“道长只管准备好，等待消息即可。” 一尘子打了个稽首：“谨遵道子吩咐。” 江凡想了下：“其他三位，晚辈稍后便去打个招呼。” 一尘子摆了摆拂尘：“道子携家人而来，安心踏青便好，此等小事，贫道出面足矣。” 呵呵，江凡倒是轻松了，没想到此行这么简单就搞定，回头看那顾穷酸还好意思哔哔。 正当心中得意之时，忽听一尘子含笑开口：“贫道……亦有一事相求，还望道子成全……” 江凡见老道面带希冀，不由好奇：“不知道长何事？” 一尘子居然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个……这个……” “道长但说无妨。” 一尘子这才开口：“贫道自三岁追随首座，至今一百七十个春秋，前一百五十年还好，然因主持道观故，近二十年一直在秦，只见过首座三次，心中甚为挂念……贫道，想多见见首座，只望道尊驾临王府之时，道子能通传一声……” 江凡还以为多大个事儿，原来就是思念师傅，当即满口答应下来。 一尘子这才眉开眼笑，斟茶都更加热情起来。 “然晚辈有一事不明，如道长所言，阳都四观皆为无量道宗外门，建此道观，可是师傅他老人家的意思？” 一尘子有点意外：“道子难道不知？这阳都四观，本就是道尊派我等出山筹建打理。” 江凡心头一动，果然。 “那么师傅为何要修建四观？” 一尘子沉吟片刻：“道子恕罪，此事非是贫道不肯说，只是道尊曾有交代，不可轻易泄露，未得他老人家准许……” 江凡当即笑道：“晚辈明白，道长无需为难，事后晚辈请教师尊即可。” 一尘子稽首：“谢过道子体谅。” 江凡不想让他为难，赶紧岔开话题：“如此说来，山门之中，只剩下另外两位道童尚在？” 一尘子摇头：“离去二十载，不知变故几何。但是……” 他有些迷惑的看看江凡：“道子对本门所知实在稀少，我无量道宗，没有山门啊……” 哈？ 江凡愣住：“没有山门？” “是，无量道宗胸有天地山河，心在四海八荒，足迹可至者，皆可修行，道心所指者，皆为所向，大道无量，海阔天空，心无边际，无相无形，要那山门作甚？” 江凡呆了，这才是天大地大，无拘无束，好个无量道宗！ 一时间，江凡对自己的宗门生竟出无限敬仰，更兼心驰神往。 自己这道子，当的确实不合格啊…… 忽然，江凡神色一滞，有这等心胸，这等道念者，难道会被自己三言两语加上两葫芦好酒所忽悠？ —— 和一尘子一番详谈，江凡总算弥补了自己对宗门的无知。 忍不住感叹，胖师傅真是不靠谱，自己也不是没问过，他只是来了句，无甚可说啊…… 至于师叔，呵呵，不是必要情况，想跟他聊聊天，做梦的时候吧。 然而江凡细想想，好像确实无甚可说，无量道宗无规无矩，无山无门，甚至连人都没几个，好像真没啥可说。但是……又好像说之不尽…… 恍惚间，江凡竟然感觉，这，仿佛就是道…… 难怪，无量道宗为魁首，统领天下道门。 江凡不由感慨。 顾青衫看他一会儿出神，一会儿迷惑，一会儿感叹，一会儿振奋的，属实不明白在发什么癔症。 “你这厮从出来就神不守舍的，怎么回事？莫非，借不来人？” 江凡回过神轻笑一声：“哪有，只是在感慨无量道宗真特么大！” 顾青衫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看看他：“大是必然，天下道宗魁首嘛，你好像不了解自己宗门似的。” 江凡瞅瞅他：“你了解？” “这话说的，我能了解啥？这辈子只见过道尊一次，还没说上话。” 江凡倒是有点意外：“你还见过我师傅？” 顾青衫摸着鼻子，有点悠然向往：“没多久，跟我师傅打架那次。” 江凡一听就乐了，这事儿还是因为自己，天机子驾着云头跑到太华找长眉打了一架，还揪下他一缕眉毛。 “你在现场？” “在啊，那日天机子道尊驾着云头闯了下来，吓我一跳，纳闷天上怎么掉下个胖子……” 江凡：…… “那后来到底怎么回事？” 顾青衫似乎很遗憾：“是切磋来的，本来我还兴奋，千载难逢的机会，能看到师尊和天玄子道尊切磋，只可惜，刚看到第一招，就被逼得退出十里之外，具体怎么回事都没看清，生平遗憾。” 江凡不由想起胖师傅和女帝对战，当时深以为然。 “也不知怎么修行的，太恐怖了。” 顾青衫道：“说正事儿，办成了没？人家不会不认你这个所谓道子吧？” 江凡切了声，得意洋洋：“小爷我什么身份，这事儿还不是手到擒来，放心好了。” 顾青衫啧啧道：“看不出，你这酒色财气俱全者，还真是名副其实的道门道子。行，那么说七星位已经无忧，接下来大阵就差极星位阵眼，需要一位极道强者能抗住师叔七个呼吸，以便大阵成型。” 七个呼吸，说长不长，说短可也不短，在陆睚这等绝世强者面前，有时候甚至一个呼吸就足以定生死。如果上来就是玄坤二十二，试问谁能扛得住？ 谁才能胜任呢？首先秦国之人不能用，自己身边么…… 江凡觉得老狐绝对没问题，不管怎么说也是当初天下第一刺客，只是极乐最近在对付暗朝，他有许多事要做，再加上他那武道暗伤一直未愈，江凡有些踌躇不定。 而渔翁护送云扶摇去了太华，现在也借不上力。 第1147章 人到用时方恨少 樵夫大叔……说实话，江凡以为他的修为和燕狂徒、张虬髯应该差不多，恐怕难以接住陆睚全力施为。 张宰辅的话，说实在的，他的确应该非常强，可跟陆睚毕竟差着一甲子往上，又不是主要修武，再加上骊山事多，也不是最好人选。 至于邹夫子和老星君，此二老修为很高，但战力差得多，而且这两人都是百年不遇的学问家，说啥也不应该冒险武道对阵。 还有谁呢……难道要田老出手？ 他确实很合适，毕竟田老不光修为高深，还擅长阵道……唯独江凡觉得田老更大的作用在于兴农大业，实在不想他有个闪失…… 火老离得有点远，而且自己委实不太了解火老的修为究竟几何。至于柴老……放下修为不说，毕竟人家是临江阁的人，不太好意思。 其实还有个人，就是刚才那一尘子，江凡直觉，此老道虽然是个炼丹道童，但修为好似深不可测，唯独有个问题，他也是刚刚知道，一尘子四人因为某种特殊原因，谁也无法离开阳都左近，这是天机子定下的，自己当然不能破坏。 要不……江凡心头一动，自己出手？大不了一颗炁元丹嘛…… 说实话，这个念头一产生，还真有点跃跃欲试，跟陆睚过招啊，想想都兴奋。 只是，很快又被他否定了。且不说自己还要充当诱饵，也不是舍不得那一颗炁元丹，最主要是他不想在顾青衫面前暴露最大的底牌。 当然也的确担心自己抗不住那老魔，太华第二剑仙哪…… 可如此，还真不好选人。 真不是没有，是个个舍不得…… 想到这里他就有点郁闷，胖师傅跟师叔神龙见首不见尾，要不然没谁比这俩更合适。 说实在的，江凡身边高手可真不算少，就算这天下卧虎藏龙，光圣境就传说有八百以上，但作为一股势力，到哪里他都敢称字号。只是他想的太多，把许多事看得很重，自然就不愿轻易让某些人冒险。 实在想不到，居然有种人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 其他三座道观也没去，一路上他都在琢磨这个事儿，然而刚回到家，他就看到一个人，当时就乐了。 抱着烧鸡的糟老头子被他乐得有点懵。 “瓜怂，你有病？” 江凡嘿嘿笑道：“你给治治。” 老家伙被他拉到湖心小筑，满脸疑惑的听他说完，居然十分出乎意料，一口否决了。 “这事儿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去。” 啊？江凡有点懵：“不是，我说老家伙，这可是我的事儿……” 老家伙满脸嫌弃：“你自己找的事儿，关老子屁事，我上次在南疆都差点暴……差点爆发，碰见陆睚这种人一旦收不住手，问题就大了，别烦我，自己想辙去！” 说罢拎着烧鸡一溜烟跑了。 江凡原地发怔老半晌，这情况还是头一次碰见，而且他这说法明显不太合乎道理…… 江凡瞅着老家伙消失不见，慢慢的，眼中露出深思之色…… 老家伙否决，江凡一时间又陷入思索中。 顾青衫不明所以，又跑过来催，江凡还没等说什么，忽然门开了，一个白衣身影步入其中。 江凡愣了下：“小翠？你这么来了？” “哎呦呵？光知道你家有个小红，还有个小翠呢？行啊，红花绿叶的凑齐了你……” 顾青衫背对着门口也没看是谁，张口就来。 江凡一脸同情的看着他：惨了你…… 果然，下一刻，顾某人好像被人薅者后脖领子给甩了出去，径直落在青莲湖中。 江凡哈哈大笑，赶紧请她坐下：“小翠，今天怎么有时间？” 女帝抖了下大氅：“你惹的事总算平息，我过来看看。” 说着她微微蹙眉：“你这府上最近怎么什么玩意儿都有？” 江凡刚要开口，浑身湿淋淋的顾青衫就嗷嗷叫着闯了进来：“谁？谁这么大胆？有种跟我单挑！” 女帝也不抬头看他，自顾自斟了杯茶小饮一口，放下茶盏微微抬头来。 顾青衫恼火的叫着：“你是哪个？敢把本公子丢到湖……湖……湖……” 顾青衫面色忽然变得极为精彩，嘴巴里也卡了碟，湖个没完。 江凡促狭的看着他：“咋的？顾公子这几天麻将学的不错？都会胡了？” 顾青衫哆嗦了下：“湖，湖，呼呼哈哈，哈哈哈……顾青衫三生有幸，拜见秦国陛下！” 说罢哐当一个头就磕了下去。 江公子都惊了。话说你堂堂圣地大师兄，没这个必要吧，求生欲这么强的吗？ 女帝指着低着脑袋的顾青衫瞅向江凡：“这个穷酸是……” 顾青衫明显肩头一动，却没敢起来，也没敢吱声。 扯淡呢，这位砍过两个太华三仙，斩过一个太华圣女，最近又剁了一位泰岳使者，自己区区一个年轻代大师兄，呵呵…… “你认识，”江凡笑着：“上回打陆睚的时候，这厮在场。” 女帝低头瞅了瞅：“哦……想起来了，有个油嘴滑舌的小子，好似就是此人。” 江凡道：“好记性，就是他，太华年轻一代大师兄，长眉圣尊关门小徒弟，一仙一魔一书生中那个书生，顾青衫。” 女帝嗯了声：“听说你们是酒肉朋友？” “是呗，这小子又来蹭饭了。” 女帝点点头，“起来吧，太华圣地，一向看不惯朕，你也不用装。” 顾青衫干咳两声：“啊，那个，那个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太华地处大秦国境之内，必须尊重秦国帝王，顾青衫见礼了。” 女帝道：“果然是个会说话的，上次你说的就不错，平身吧，说起来，朕多少也该感谢你。” “不敢，不敢……”顾青衫趴着歪头斜眼偷看江凡，见他挤眉弄眼，方才明白无事，讪笑着爬起身。 “陛下安好？” 女帝道：“行了，家中无需虚情假意，坐那说话。” 顾青衫愣了下，这随意的态度，这家中两字都让他心中惊异的很。看来这俩人关系比传闻还更进一步。 讪讪坐下刚想说话，江凡指指他头顶：“先把江小鱼丢回去。” 顾青衫摸了摸脑袋，果然上面趴着那条成了精的鱼。赶紧扯下来远远投入湖中。 第1148章 没节操的顾公子 “你来蹭吃蹭喝？” 女帝似乎对这个人有点兴趣。 顾青衫嘿嘿笑道：“江贼……王爷美食名扬天下，既然路过，便来打打秋风。” 女帝哦了声：“朕看你这秋风打的不一般。” 顾青衫道：“是多吃了几日……” “说人话。”女帝直接打断。 顾青衫缩了下脖子：“呵呵，这都被陛下看出来了，确实有点事儿请王爷帮忙……” 他说着，向江凡递眼色，后者无奈，只好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下。 女帝也有点惊奇：“哦？陆睚入魔？这可是天下奇闻。” 顾青衫赶紧拱手：“还请陛下给太华留些颜面……” 这就是希望不要声张的意思。 女帝瞅瞅江凡：“你同意？” 江凡笑着道：“说到底跟咱俩有点关系，我是有点兴趣。” “唔——那随你。”女帝显得有些无所谓。 顾青衫这才放下心来。 女帝道：“太华一战，你是唯一明事理的，朕便允了此事，也算还个人情。” 顾青衫忙道：“不敢当，不敢当，陛下神威盖世，胜者提条件理所应当，顾某不过啰嗦几句，实在不敢居功。” 江凡憋着笑，这厮是真行，典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圣贤书也不知怎么读的，反正挺没节操。 “吾之夫君为一字并肩王，这些事他自可做主，既然同意，你们合计便是。” 女帝简单几句话，让顾青衫又是一惊。人家一点不避讳的承认此事啊，看来外界传闻其间许多阴谋诡计相互利用之说实在不足为信。 江凡道：“这不是正在商量如何镇压陆老魔嘛，如今还差一个阵眼呢。” “七星伏魔大阵，龙虎道宗顶级阵法，若修为足够，困住陆睚确然可以，只是这阵眼需要一位强者坐镇，莫非还没有人选？” 江凡道：“是啊，我想来想去，骊山那位阵法大家应该最合适，只是……” 女帝自然明白他心思，却摇摇头：“你如此看，他未必如此，在他眼里那些固然重要，你却更属第一位。” 江凡心头一动，很快领会了女帝的意思。 “也好，若是想不到更合适人选，就请他老人家出马。” 女帝也不多言：“我来是胃口不好，你想想办法。” 说罢，起身就离开湖心小筑径直去了自己房间。 顾青衫怔怔看着：“……我说……你俩就这么明目张胆的？” 江凡不解的瞅着他：“我们夫妻啊，有啥不妥？” 顾青衫挠挠头，半晌才道：“妥是妥……总觉得不妥……” “净是废话！” 顾青衫收敛下思绪：“刚才说有个老头能抗住师叔？” 江凡嗯了声，却依然有些犹豫，不光是怕田渊有闪失，还有个问题，他也不想农家暴露，毕竟田鼹还潜伏在张仪身边，这些都要考虑。 思忖片刻他才缓缓道：“我说穷酸，我记得龙虎道宗两大顶级阵法，其一便是你说这七星伏魔大阵，还有一个，应该是龙虎降魔大阵对吧？” 他随着田老和天机子师傅学习阵法，虽然时日不多，但对天下高级阵法还是很有了解。 顾青衫道：“不错，只是龙虎降魔大阵主杀伐，我怕激起师叔凶性，控制不了局面。” “可我听闻，七星伏魔大阵只不过能镇压魔念，若是龙虎降魔大阵运用得当得话，则可诛魔念，反正都要动一次，为何不大胆一些呢？” 顾青衫闻言，也不由蹙起眉头陷入沉思中。 江凡喝了口茶，这个念头他产生有一会儿了，既然伏魔阵在顾青衫手中，降魔阵只怕也不会例外，若是以降魔阵的话，自己就好选择了，首先就可以考虑樵夫和张虬髯联手，相信短时间也能抵挡未入极端的陆睚。 许久，顾青衫犹豫不定道：“这样做的确更加彻底，但你可要想好，此举有些冒险，若不成功，必会激起陆睚更大的凶性，届时更难控制。” 江凡却并没有多少担心，目下来说这对自己是最优选择，因为无论如何都有一重保险，那就是身怀炁元丹的自己。 “好，那便这么说定了，我来安排好全部人手，你准备阵图，明日开始，我们便演练阵法。” 下定决心，江凡当即不再犹豫。 顾青衫见他如此，也终于点头应下。 明日人才能到齐，江凡也不管其他的了，当下最重要的是满足媳妇口腹之欲。要说难得女帝嘴馋呢…… 吃点啥呢……江公子琢磨半天，终于决定，来点高端局，随即偷摸钻进厨房，摸出“天书”翻看存储资料，半晌才从一片名为舌尖上的传统文化中找到一篇——叫花鸡。 要说顾公子对于八套鸡也是心心念念久矣，江公子决定多做两只，送他一个尝尝。 正当江公子和泥的时候，一道嫩黄的影子飞奔过来。 “师傅，师傅！想死徒儿啦——” 江凡抬头一瞅，哎呀，宝贝徒弟澄心。 一身鹅黄长裙的宇文澄心提着裙子跑到近前，张开双臂就要拥抱。 江凡赶紧伸出两只泥爪子：“给我停！” 宇文澄心一看吓了一跳，赶紧一个急刹车，瞅瞅那坨泥巴，蹙起秀眉：“师傅……您多大了？” 江凡：…… “你懂个毛线，为师可不是在玩儿泥，这是在做美食！” 宇文澄心迷惑：“师傅……咱家库房满着呢，没到吃土的份儿上……” 江公子翻了个白眼：“行了，你不懂。待会儿就知道。不过……” 他瞪着眼：“你怎么搞的，学得跟蒙毅那二货似的，大呼小叫，豕突狼奔，还有点淑女形象没？” 宇文澄心吐了吐舌头：“嘻嘻……” “还笑！我看你就是被那厮带坏了！嗯？”江凡忽然想起来：“你回来了，蒙毅如何？” 事实上，看到宇文澄心这般，他心里大概也有数，但还是问一嘴心里有底。 “师兄可厉害啦，一举突破尊者境，老帅说，他差点突破中期，硬生生压制下来了呢。” 这个好消息实在让他心中惊喜：“不错啊，好徒儿！只是……你这心魔没奈何他？” 宇文澄心小脸儿一红：“师傅……！” “快说说，都什么关系了，还害羞！” 第1149章 蒙毅突破 宇文澄心跺了跺脚，才羞涩道：“本来是有些不稳，但老帅忽然吟唱起大风战歌，他气息不停变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反正，后来就平静下来，然后……然后就突破了。” 江凡高兴的一拍手：“好，好，没给我丢人。” 宇文澄心撅撅嘴：“那说明我不重要呗。” 江凡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傻丫头，突破心魔是心境的提升，武者的成长。当然更不是说不重要，而是说明他终于敢正视和你的感情，你应该高兴才是。” 宇文澄心有些惊喜，却也有些不安：“师傅，您说的是真的？” 江凡想了想，决定忽悠一把，随即正色道：“师傅可是闯过心魔九百阶的人，你忘了？” 他这么一说，宇文澄心终于彻底放下心来，随即就是满脸红晕，低头搓衣角。 江凡不禁大笑打趣：“那混小子呢，咋还不来提亲？彩礼少了腿打断！” 宇文澄心捂脸就跑，边跑却说道：“他，他还在闭关稳固修为呢……” 江凡只来的及哦了声，就眼瞅宇文澄心跑没了影。 哀叹一声：“有了情人忘了师尊，也不来帮我和泥……” 还没唠叨完，女帝拎着一个人走过来，啪叽扔在地上：“让她帮你和泥！” 江公子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原来是海瑟薇。 大洋妞揉着腰爬起来，却敢怒不敢言。 “啊？这……” 江公子不明白咋回事。 女帝冷哼一声：“她说你让她在你房间等！” 江公子都懵了：“唉……我说，都啥时候的事儿了好不好，你脑子是不是有点啥问题？怎么又去了？” “你说让我等……”海瑟薇嘟囔着。 女帝娥眉一挑：“哦？还真有这个事儿？” “不，不是，你听我解释哈——” “啪！”一团烂泥糊了江公子一脸。 赶走海瑟薇，好不容易哭丧着大花脸解释清楚，女帝居然还是说不冤。 江公子愤怒：“这还不冤枉？” 女帝斜眼瞅瞅他：“你房间那个暗门怎回事？” “啊——”江公子瞬间哑口无言。 —— “我让你弄膳食，你在这玩泥巴？”女帝大为不满。 江凡笑笑：“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叫花鸡。” “叫花鸡？” “对，家乡称乞丐为叫花，这便是他们常用的吃法，被我改良而来，保证你吞掉舌头。” 女帝有点迷惑：“乞丐少器具，乏香料，能做出什么好吃法？” “莫要小看穷苦人的智慧，等着瞧就好。” 女帝知道他鬼点子多，便也不废话，坐一旁看着。 “说起来，我那些脏水洗干净了没？”江公子忙活着问道。 “李修做的不错，现在你成了天大功臣。” “唉！我这名声呦，可经不起这么反复折腾……以后这种事儿让别人来干吧。”江凡嘟囔着抱怨。 女帝嗯了声：“帝夫也可以让别人干。” “别！”江公子就憎恨她这动不动威胁人的作风。 “我干还不成？你说咋地咋地好了吧！” “这回好处不少，七公侯填满了国库。”女帝很是满意。 “哈哈，国库从来没如此充盈过吧。” 女帝点点头，却略带不满：“骊山的还没上缴。” 江公子赶忙阻拦：“咱说过骊山自治的，别反悔啊。” 女帝看不起他那没出息样：“行了，我自己的私人钱袋子，我知道。” 江凡哈哈一笑：“知道就好，咱过的日子大，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得勤俭节约。” “天下最奢华者逍遥王，民间早就有传说，你不配谈勤俭。” 江公子也无语，不就是琉璃、瓷器什么的随处可见，美酒美食多了些嘛…… 女帝还是看不明白他在做啥：“就算你勤俭，也不至于吃土。” 直到江凡用干荷叶将一只鸡包好，均匀糊上泥巴，又揉光抹亮，最后丢入火堆中埋起烧制，女帝才有点恍然。 “倒是新奇有趣，这便是乞丐的吃法？” 江凡笑笑，“只是个说法而已，穷苦百姓，哪里能经常吃鸡。” 女帝微微颔首：“穷苦人家填饱肚子已经很不错，可恼那七公侯，金银堆积成山，粮食陈积至腐烂……”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江凡不由叹道。 女帝对这句话深以为然：“听说你一直在施粥？” 江凡点点头：“绵薄之力吧。” 女帝瞅瞅他：“可不是绵薄之力，阳都方圆数百里都知道你有四大粥棚，各地流民乞儿汇聚，土地庙供奉着你的香火，这些人将你视为菩萨转世。听说……” 她意味深长道：“你弄了个丐帮……” 江凡随意笑笑：“这不是看着那烂酒鬼太清闲么，他那一身打扮，挺适合做丐帮帮主。” “意欲何为？” 女帝看着他：“丐帮如今成员超过数万，已经轻视不得。” 江凡笑嘻嘻：“我就说为了好玩儿你信不？” 女帝这是瞅他一眼。 “那，为了让穷苦百姓报团取暖呢？” 女帝还是不吱声。 江凡终于摇摇头叹息一声：“好吧，好吧。就知道瞒不过你。” 他想了想：“你知道的，骊山拓土千里，却人烟稀少。” “充斥骊山？” “嗯，流民百姓本来就居无定所，来骊山正好，我还能给他们个吃饱穿暖的日子，还可避免流民作乱。” 女帝点点头，流民乞丐的问题是所有帝王都要面对的，江凡能解决一大批，对秦国无疑是好事。 “确是好事情，聚集流民说得过去，但成立帮派还是有问题。” 女帝一针见血。 “这个……”江凡犹豫一下：“小翠啊，你可知道天下什么人消息最灵通？” 女帝皱皱眉：“不是极乐城？”忽然她神色一动，竟然陷入沉思。 江凡看着她没有说话，他明白，以女帝的才智，应该已经看出什么来。 果然，女帝慢慢变得认真而且有些惊异起来：“天下到处遍及流民乞丐……他们才是消息最灵通者……” 江凡微微一笑：“他们也是最需要帮派的人，只要我做起来，天下乞丐必然趋之若鹜，不管是不是真正的帮派成员，皆会以丐帮自居……” 女帝娥眉猛然耸动，看着江凡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好个，丐帮！” 对江凡这个神奇，却又最接地气的想法，她是真的震惊了。 第1150章 丐帮 要说天下什么人最多？除了普通百姓，大概就是社会最底层的流民乞丐吧，在这个乱世，他们几乎是无处不在，就连繁华的阳都也随处可见行乞者。 一旦他们有了组织，必将成为极端可怕的势力。 要知道这些流民乞丐面临的问题是最基本、最绝对的生存问题，而一旦有了归属，这遍及天下、无所不在，被高层人蔑视的底层蝼蚁，则会化为无孔不入的暗流。 “最多的人，消息自然最灵通，但……只是为了消息？” 江凡微笑着摇摇头，握了握手掌：“最多的人，就是最大的力量……” 此话，让女帝浑身一震。最弱小之人一旦可以找到归属，必趋之若鹜，极短时间就能滚雪球般壮大，因为他们的基数实在太庞大了…… “所以，你塑造了丐帮的神只和神器，除了物质，还在打造精神归属？” 江凡轻轻点头：“精神层面的力量足以毁天灭地。” 女帝不由有些惊悚，许久才回过神来，断然道：“帮主之位明之在野，暗之在朝，务必掌控！” 她闪电般就反应到此，果然不愧女帝。 “自然，这是万民，其管控者必须在帝王手中。” 女帝神色无比复杂：“为何……你脑中总是有这等奇思妙想……” 江凡嘿嘿笑着：“别老合计给我开瓢，活江凡才有用。” 女帝慢慢叹口气，却眉头微微一皱：“这神器称之为打狗棒有些道理，只是……这神只为何叫做……洪七公？” —— 叫花鸡的味道果然一绝，女帝吃的很满意。 然而这味道很快吸引来一个不速之客。 顾青衫。 这厮对于鸡有着特殊的爱好。 尽管看到女帝在此，还是有些忍不住凑了过来。 “记吃不记打啊——”江凡感觉特好笑。 幸亏，做了好几个，顾公子也分到一个。吃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连连称绝。 一只不够，居然又伸爪子摸向下一只。 江公子嫌弃的拍开他的手：“穷酸，白吃白喝还没完没了？” “嘻嘻……”顾公子脸皮厚，到底还是又抢了一只。 “你也知道，我穷，我们祖传的穷……” 江公子哼了声：“没银子就拿别的交换，咱凡人居不养闲人，你没看到都伦王子都在打工？” 顾青衫讪讪：“可本公子啥也不会干啊。” 江凡瞅瞅他：“不，你是没银子，也不会干活，但是，你在太白居怎么吃饭的？” 顾青衫一愣，警惕的瞅瞅他：“你也要我拿剑招换？” “怎么的，难道不行？” 顾青衫大摇其头：“太华剑诀岂可外传……” “林小七很久没有突破了！” 江公子直接打断他。 “不可……呃……可也是……卡在宗师境太久了啊，要说她在太华可呆过，懂得太华剑诀也说得过去……” 江凡好笑，得，这厮自己把理由都补齐了。 “回头好好抄录一份适合林小七的吧，还有内功心法，她那不怎么高级。” 顾青衫点点头：“基础心法，确实不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忽然他有点别扭的瞅瞅江凡：“好人都让你做了……” “因为你不是好人。”江公子认真道。 切…… 瞅着顾青衫啃着烧鸡走远。女帝轻笑一声：“逮着个人你都要榨干。” 江凡哼了声：“白吃白喝？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当初我都亲自打工养家糊口。” 女帝白了他一眼：“靠你打工，顾北雁早就饿死了。” 江凡哈哈一笑：“打工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我这不是做生意么，越做越大，金山银海，哈哈。如今雁子也没那么抠搜了，光是华裳行的衣服饰品就好几车，比你书房还多……” 话刚出口，江公子就知道说错了，眼瞅女帝眼神不善，赶紧改口说顾穷酸：“主要是他自己惹得情债，自己得还。” “他？林南燕？”女帝有点意外。 江凡点点头：“谈了半天恋爱，都快成家了，发现是亲妹妹，后来为了让林南燕忘掉这件事，封印了人家的记忆，仇大了。” 女帝摇摇头：“擅自抹杀他人记忆，确实咎由自取。不过……” 她斜眼看向江凡：“你很关心这个林青腰。” 江凡赶紧陪笑：“哪有的事，蒙田才关心。” 女帝冷笑：“蒙田的事我知道，看起来没戏了。他正在奏请去北疆驻防，心情应该很失落。” 江凡讪讪：“追女仔不容易，蒙田兄还是要努力……” “只怕某人舍不得。” 江凡干笑：“凡人居讲究婚恋自由……” 女帝哼了声：“你在抱怨自己不自由？” “哪有啊——”江公子赶紧澄清：“咱俩绝对情投意合，天作之合，你情我愿……” 女帝瞧不起他：“你情不情愿是你的问题，我的问题早解决了。” 江凡不由哀叹，你是解决了…… “对了，说到问题，你瞧顾青衫这小子是不是有点问题？我总觉得他目的不那么简单呢？” 女帝瞪他一眼，缓缓开口：“是个简单，又不简单的人。至于他还带着什么目的，我不信你想不到。” 江凡摇摇头叹息一声：“太华，真是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女帝道：“你去过四大观？” 江凡点点头：“有点……古怪。” 女帝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好好看看，确实有意思的很……” —— 第二日，全员齐聚，七个道长，两个老年大汉。 张虬髯和樵夫都位列四隐中人，一直以来交情都不错，此番再度合作也是很高兴。尤其对手是陆睚，两位武道强者更加兴奋，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放下他们叙旧不说，七个道长江凡也是啧啧惊叹。 四大观手笔惊人，居然送来七位大圣。这可远远超出江凡和顾青衫的预期。 “这下师叔插翅难逃。嘿嘿……”顾公子搓着手兴奋道。 江凡不有撇嘴，感觉这厮对自家师叔忒缺乏敬意，看着像是要逮耗子似的…… 没什么废话，龙虎降魔阵正式开始演练。七位道长占七星位，主封禁，樵夫、张虬髯占龙、虎位，主攻伐。 基本上就是要樵夫和张虬髯龙虎合力，顶住陆睚七个呼吸，由七位道长完成封禁阵法，随后合力镇压陆睚。 说起来简单，但面对的毕竟是陆睚，一点也疏忽不得，江凡决定必须要阵法练习纯熟才开始行动。 观察期间，江凡也再次大开眼界，龙虎天师道的阵法果然玄妙无双，对自己修行阵道启发极大。 第1151章 蒙毅的两个请求 阵法演练的第二天，蒙毅归来，精气神暴涨，整个人仿佛一把开了锋的战刀，犀利的气息掩盖不住。但在气质上，却意外多了些沉稳。 “不错，越来越像个将军。”江凡高兴的拍拍他厚实的肩膀。 “嘿嘿……”蒙毅笑着道：“都是托师傅的洪福，关键时刻要不是太极心法，我还难破魔障呢。” 江凡笑道：“主要是靠你阿爷的大风战歌，我可不居功。还有啊，你能有今日成就，你师妹功不可没，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 蒙毅脸色一红：“是，是……” 江凡瞅瞅他：“小子，十九岁了吧，该成家了。” 蒙毅讪笑一下：“俺蒙家有家训，不立下五级战功不得成亲，我才二级。” 大秦战功总计十二级，五级战功已经相当了不得，江凡点点头感慨道：“蒙家忠烈，将门家风果然不凡。” 蒙毅道：“所以……师傅，俺有两件事想求您。” “哦？”江凡一愣：“说说。” 蒙毅道：“头一件事，俺要立战功，想追随大哥，去北疆。” 江凡神色一动，女帝昨日刚说过，蒙田奏请去北疆，想不到今日蒙毅也有此打算。 “你爹和你爷爷知道不？”江凡沉思一下问道。 蒙毅点头：“他们赞成，但是却要我来请示师傅，怕是耽误我的学业。” 江凡沉吟许久：“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实践出真知，我这半吊子教不出你多少好东西，去吧，战场才是最好的学堂。” 得到师傅允许，蒙毅大为兴奋：“多谢师傅！八位熊大哥能不能一起？” “没问题，他们恐怕也待不住，一同吧，还有带上你那一百个袍泽。” “好咧！”蒙毅很高兴，他和八熊及一百袍泽共同修炼，并肩作战，早就有了深厚的友谊。 “还有件事呢？”江凡好奇道。 “啊，是这样，俺追随您学习兵法战道，此番又立下战功，我那些狐朋狗友非常嫉妒，缠着让我跟您说说，他们都想拜您为师……” 江凡不由笑了，知道他说的是从小玩到大的那群纨绔子弟朋友。 “我哪有那么多功夫教授弟子，他们都是家学渊源，只要自己用心，何愁学不来本事立功。” “不一样啊，”蒙毅有些得意：“您是不知道，你现在的名号太响了，这些人眼红的要死，甚至拜托他们的长辈跑到我家相求，还真是磨不开面子。” “这样啊……”江凡心头一动，家长都出面了，这肯定不完全是那些纨绔的心思，背后的用意很深呢。 “他们也不敢过多要求，只希望能做个记名弟子就好，然后跟着我这个大师兄学本事就满足啦。” 江凡愣了下，不由笑了：“倒是聪明。也好，我可以答应，不过记名弟子也没那么容易当，都要经过考验。” 给玩伴们办成了事，蒙毅十分开心，赶忙道：“师傅放心，咱逍遥派哪那么容易进，考验是应该的，您只要划出道来，剩下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好，这样吧，你告诉他们，去骊山谋生，为期一年，若是混的我满意，就收下它们做记名弟子，若是不满意，自己卷铺盖回家，从此不要再提这件事。” 蒙毅一愣，倒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考验法。 “师傅，没有别的要求？” “没有，随便他们，去学堂，还是去打工，要么去做生意，都好，只有一个条件，进入功勋薄三千名以内。” “啊？”蒙毅吃了一惊，骊山功勋薄不分士农工商，只要为骊山立下功劳就可以进入。但骊山人可太多了，能进入功勋簿三千名以内，不是个容易事儿啊。 “师傅，可给他们出了个大难题。” 江凡笑笑：“放心，他们这些人血脉都很优秀，只要塌下心来，也不算难。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实在不配列入我的门墙，若是做到了，或者做的很好，没准师傅还能收下做入门弟子。” 蒙毅一听，顿时高兴起来：“好，那就这么办，看他们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那个命了！” 达成目的的蒙毅兴冲冲就要回去报信，却被江凡一把拽回来，大为不满：“你不觉得有件事儿没办？” “啥？”蒙毅摸不着头脑。 江凡哼了声，向着库房努努嘴。 “啊……”蒙毅这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蠢货！” 江凡给他一脚：“还不快去！” “诶，诶……”蒙毅捂着屁股一溜烟跑了。 “哎呀，在训徒弟？”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同时江凡就问到一股酸臭味。 扭头一看，一个破衣烂衫，腰间挂着酒葫芦，怀中抱着绿玉杖的叫花子一步三摇晃的走了过来。 江凡大皱眉头，捏住鼻子，瓮声瓮气道：“摇光……你怎么回来了？” 摇光晃了晃腰间的酒葫芦，不满道：“没酒了。” 江凡道：“以后让人给你送，没事儿少往这儿跑。招人嫌弃你不知道？” 摇光哼哼两声：“你当我愿意来？有事。” 江凡换了个上风口：“什么事？” 摇光道：“最近总有官府有人驱逐流民乞丐，你想想办法。” 江凡点点头，这也在意料之中，流民聚集越来越多，官府总不能坐视不理。 “这件事我来打招呼，不过你也不要一味聚集，流民人数差不多了就送去骊山。乞丐这边你想办法分流，不要都在这四块地方扎堆，没用不说，还扎眼。比如设置分舵什么的，总之我觉得你应该能办好。” 摇光嗯嗯两声：“不难，我已经选出了十几个分舵主，如今八袋长老也有了四位。” 江凡道：“远远不够，我要天下有乞丐处就有我丐帮，任重而道远啊你。” 摇光哀叹一声，神色间却分明是无比兴奋。 “你这脑袋瓜子怎么长的，刚听说你这想法的时候，我就吓得不轻……” 江凡笑笑：“也正适合你，你这种人不适合拘束在一个地方，极乐城也好，凡人居也罢，都不是你应该长期蹲守的。况且，有了丐帮，你才真正算得上百晓生。” 第1152章 神秘访客 摇光忍不住给他个大拇指：“知人善任！” 江凡笑笑：“所以，打完酒赶紧滚蛋。不是我轰你，有个人你肯定不想见……” 摇光皱皱眉：“谁？” 江凡同情的看看他：“别问了，非要知道，自己去地牢逛逛，相信我，去了绝对后悔……” 摇光偏不信邪，扭头就往地牢走去，走着走着，却停在半路，低头似乎想了些什么，随即转身走向酒窖方向。 江凡不由摇头，也不知道他想到的是谁，反正不管是谁，都说明摇光这人心里有许多别扭…… 刚送走摇光，江凡意外迎来一位神秘访客。 看着眼前这位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老头，江凡怎么也没想到右贤王居然派来特使，而且是个华族人。 他是以献宝的名义求见江凡，至于什么宝物却不肯说，只是声称摄政王必然会感兴趣。 巴清不好做主，就请示了江凡，江凡觉得有些意思，便接见了此人。 “汝……为右贤王特使？” 老者躬身眯眼，一脸殷勤：“奉我家大王命，前来给摄政王殿下献上一桩宝物……” “哦？什么宝物？” 老者神秘一笑，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黄铜匣子。 “听闻殿下最喜搜罗古籍秘典，我王特地命在下送上一部奇书……还望王爷笑纳。” 江凡眉头一动：“神秘兮兮，也好，本王就看看是何宝物。” 说罢，接过来轻轻打开。只是一眼，江凡就不由自主眼皮跳动一下。 猛然合上盖子：“你们从何得来！” 老者含笑：“我王所言，乃五十年前王偶然所得，殿下觉得此物可还满意？” 江凡眼神冒出寒光：“……五十年前，右贤王想必是夺来的吧……” 老者淡淡道：“小人只管送礼，此乃何物未曾观之、如何得来，更是不知……” 江凡语气冰冷：“夺了我华族的宝物，反过来要送给本王做人情，右贤王……打的好算盘。他，为何给我？” 老者道：“我王有言，此物只是残卷，留之无用，但对王爷则不然，或许能交换到想要的东西。” 江凡暗中松了口气，看来右贤王并不知道其中真正的缘故。 凝视着老者，江凡缓缓开口：“这份大礼本王收了。说，他想要什么？” 老者施礼躬身：“我王，只想与王爷交好，做些生意……” 江凡凝视他：“生意……他要做什么生意？” 老者道：“左贤王的生意，我王都很感兴趣……” 江凡顿时恍然，原本巴清就有了攻略北疆之意，没想到，右贤王居然更着急些。 既然是本就做好的计划，人家又送上门来，江凡自然不会推辞，慢慢压下火气，露出一丝平淡的微笑。 “哦？谁说本王在与左贤王做生意？” 老者含笑道：“王爷乃天大人物，何必调侃小老儿，草原虽广阔，消息传播虽然慢了些，但总能有所耳闻。” 江凡淡淡一笑：“你这汉奸有点意思……” “汉奸？”老者一愣。 江凡摆摆手：“就是华族人投靠异族的意思，老头，你就是个汉奸哦。” 老者听着似乎不像什么好话，却也不敢辩驳。 “王爷愿意如此称呼，小老儿自无不可。只是这生意，王爷意下如何？” “右贤王想要找本王做生意，总要先表表态。”江凡不置可否。 老者忙躬身一礼：“这个自然，我王亲口交代，愿与左贤王同等代价，王爷通商天下，生意自然越做越大才好，我右贤王部，人口千万，牛羊不计其数，比那左贤王，丝毫不差，王爷难道不想多开辟一条宽商大道？” 江凡故意皱眉，似乎在思索。 巴清适时道：“我们与左贤王有君子协议，不适合……” 老者呵呵一笑：“清夫人此言差矣，为商者为财，还怕客人少不成？君子之道，似乎并非商贾之道……” 江凡沉吟许久，方才开口道：“好，看在这份大礼上，本王同意开通与右贤王部的贸易。” 老者顿时面色大喜，自己显然是立下大功了。要知道左贤王因为把控商道，将精盐、茶叶、瓷器、美酒等物天价卖给右贤王部，赚的盆满钵满，右贤王部却因为没有渠道，只能忍气吞声，损失天价财帛，如今，终于接上了摄政王这条线，从此可以撇开贪婪的左贤王。 “不过……”江凡话锋一转，“尔等也该明白，我要的是什么。” 老者恭敬道：“牛羊马匹，最次也要金银，小人心知肚明。” 江凡瞅着他：“不错，我大秦面临四国围攻，物资紧缺，要打仗，这东西不能少啊……” 老者忙道：“明白，明白，我王托小人带话，望秦君早日一统五国……” 他笑得很真诚，毕竟在他们看来，华族，越乱越好。 江凡轻轻吁了口气：“好，既然如此，贸易开通，但此事有悖于左贤王约定，故此……你们懂的。” 老者当即道：“保密，此事王爷放心，我部失去的，总也得赚回来，所以，不用王爷吩咐，也当保守秘密。” 江凡哈哈一笑：“小老头，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本王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老者有些得意：“多谢王爷夸奖。” “来人，赏！” 老者看到慢慢一托盘黄橙橙的金子，顿时眉开眼笑，老脸都成了一朵菊花。 江凡心中厌恶，这种人既然当汉奸，十有八九是为了贪欲，黄白之物最能收买。 收买这种人，江凡心里自然有所计较。 心中冷笑，脸上却带着欣赏的笑意：“你这小老儿办事条理分明，有脑子，好，替本王给右贤王带个话，以后的贸易，你就充当中间人。” 这下老者更是惊喜莫名，这可是把自己推上一个无比重要的位置啊，此后谁还能不把自己当回事？甚至整个右贤王庭所有头人，谁不得给自己三分薄面？狂喜之下，竟直接跪倒在地，叩头致谢。 “不必多礼，你如何称呼？” 江凡给此刻给他的感觉如沐春风，含笑道：“小老儿姓曾，名喜。乃右贤王部中行说。” 第1153章 皇道龙极功 “哦？曾喜，中行说。不错，曾喜啊，本王对古籍和秘境很是感兴趣，草原那边，你可以帮本王留神一些，必有重赏。” 曾喜忙拱手：“王爷喜好，曾喜也曾有所耳闻，定当留意。说起来，近日我部就发现了一处非同寻常之地……” 有心邀功，留下好印象的他当即凑上前，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江凡大感惊奇：“哦？还有这种事……有趣，有趣。好，再赏！” 曾喜一边推说不敢当，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这位出手太大方了，又是一托盘金锭子。别的不说，光是这两盘子就足够自己后半辈子过得锦衣玉食。 曾喜心满意足的离去后，巴清折回来找到江凡。 “主上……这倒是意外，他这叫送上门来？” 江凡哈哈大笑：“看样子右贤王是被左贤王剥削惨了，正好，我们的分化掠夺大业可以更进一大步。” 巴清也笑了，却有点奇怪：“右贤王到底送来什么宝贝，如此神秘？” 江凡摇摇头，却笑而不语。 巴清见状顿时明白，不方便说，便不再多言，借口去安排通商事宜告退。 她走后，江凡才打开黄铜匣子，从里面取出一张不知何物所制的卷轴，随着她慢慢展开，首先有五个大字映入眼帘。 ——皇道龙极功！ 江凡心神波动，很难平息。 不错，这正是大周皇庭代代相传的人皇功法，皇道龙极功的终极三式。 五十年前天下大乱，北疆趁火打劫，疯狂掠夺。而为祸最大的就是右贤王。 这也直接导致当初张宰辅率五国联军抗击右贤王，最终苍山翠谷埋葬无数忠魂。 事实上，张宰辅曾经说过一个天大的秘密，当初之所以如此兴师动众，还有个极为重要的原因，便是右贤王部十几万大军疯狂围攻泰岳，试图夺取泰岳千年积累的重宝。 甚至一度攻上了贯日峰，惨烈大战中，当时还是王子的右贤王带领高手从后山偷袭，意外夺到了皇道龙极功全本。 然而却被人皇发觉，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最终王子带领的八百高手全部被杀，皇道龙极功也被抢了回来，只可惜，皇道龙极功三卷中的下卷被右贤王子盗走。 周室极为震怒，却毫无办法，毕竟当时天下大乱、周室倾颓，这种情况根本不允许组织大军杀上右贤王庭。 而且从功法本身来讲似乎也没必要。因为两点。其一，人皇虽然还未曾修炼至下卷，但记得其中绝大部分文字记载，大体上还是可以传承下去的。其二，皇道龙极功非常特殊，乃周室极道功法，修炼要求非常严谨，至少没有上卷心法与中卷武技，是绝对无法完成下卷修炼的。 故此，周室虽然恼怒万分，却忍了下去。 可说到底，周室的皇道龙极功毕竟不完整了。可谁也没想到，江凡居然补齐，拥有了完整的皇道极功。 中卷在天枢密室中得到，下卷今天意外收回，而上卷……同样也烙印在他心底。 江凡怎能不激动，普天之下，自己终于拥有了完整的无上天功。 这属于世间绝对的顶级功法，有多强大呢，就看太祖皇帝拿它征战天下奠定大周江山就明白了。而周室人皇，也正是凭它上位，稳居三皇之首的人皇宝座。 据说，修炼到极致，只有完整的凤凰涅盘经能相提并论。 一身鸡皮疙瘩啊，江凡内心的激动是难以形容的。最关键还有一点，终极的皇道龙极功，可以将后天真元，转化为先天一炁！ 也就是说，这，才是世上江凡唯一可以修炼的完整玄功。 有了它，就能重塑宝体，导引先天一炁，正式走上武道天途！ 在这个世界，江凡从来都不是想要武道躺平，而是内心充满了渴望，只可惜，上天给他一副残破的躯体，让他只能深深埋藏那一腔武道热血，而今，终于如愿以偿…… 激动中，他体内似乎有什么躁动起来，衣衫发丝无风自动。如果此刻有人就能发现，在他背后的龙脊之上，一道弯曲的光影绚烂无比，透过衣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 阵法演练足足进行了七天，方才配合纯属，江公子终于决定动身。 顾青衫却不太明白，他为何要去黄沙江。 “接收封地啊。”江凡靠着车厢拎着酒葫芦，意态悠闲。 “啊？”顾青衫一愣：“封地？那玩意儿你还真当回事？” 江凡笑了：“总要有个借口出来嘛，否则陆睚也不是傻子，没正当借口怎么骗他上当。” 顾青衫回头瞅瞅三千仪仗：“哦……难怪你要带这么多人光明正大的出来……” “不大张旗鼓怕陆睚不知道啊，当然也是为了好藏人，不然那七个道长加上两大高手怎么隐藏？” 顾青衫这才恍然，却似乎还是觉得有些不对：“直觉告诉我，恐怕没这么简单……” 江凡瞅他一眼：“你就是想的太复杂。” 顾青衫冷笑：“是因为你这个人不靠谱，我问你，你真打算接收封地？” “那是自然，皇庭册封给我的，名正言顺。” 顾青衫道：“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狭长地带至少有两大势力很难搞。极乐城和黄沙帮，你觉得他们会心甘情愿归顺，还是会无条件让出来地盘？” 江凡嗯嗯两声：“确实麻烦，所以我这不是带着军队么。” “屁！”顾青衫一个字都不信：“三千仪仗兵，你觉得能打下一个江湖小门派不？” 江凡笑笑：“重在表示身份，他们难道还敢明目张胆对抗我这秦国摄政王？” “那要看你打算做什么事儿，如今要去抢人家命根子，谁能惯着你？” 江凡咂咂嘴：“说的也是，没准人家已经开始合计怎么对付我了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 江凡无所谓道：“去看看再说呗，瞎猜能猜出啥来，说不定就有意外之喜呢。” “我看你会意外身亡还差不多。” “意外身亡？哈哈哈，别的不敢说，论命我可有九条……” 第1154章 直捣黄龙? 顾公子算是看明白了，这厮根本就带着不可知的目的。而去黄沙江，显然是奔着黄龙帮老巢——悬壶天瀑。 “黄沙江秘境，悬壶天瀑，黄龙帮大本营，你这是打算直捣黄龙还是去谈判？” 江凡捏着下巴想了想：“先去试探试探呗，如果人家不同意，再想别的办法。” “同意？同意什么？你还没说到底是想抢地盘，还是想收服这黄沙江第一帮派？” “都行，都行。”江公子的随意态度，让顾青衫就觉得他是在敷衍。 “都行？我看都不行！要不要本公子给你普及下黄龙帮到底是啥？” “你刚才说了黄沙江第一帮派，我知道。” “你知道？黄龙帮十万帮众，遍及大江两岸，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淹死你这三千仪仗队。悬壶秘境所在更有上万帮众镇守，帮主黄三歧大圣境，但别以为黄龙帮就他一个高手，推举他做帮主，只是因为他背景不凡，更有统御能力，帮中比他强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哦？”江凡有点意外：“你对黄龙帮很了解啊。” 顾青衫道：“太华，本公子出身统御天下江湖的太华。” “对，对，差点忘了，那你倒是给详细介绍介绍呗，知己知彼才好办事嘛。” 顾青衫斜眼看着他：“好办事？黄龙帮的事可不好办，首先让他们投降是不可能。其次，你若是打其老巢的目的，除了要面对黄龙帮高手，还要设法破解秘境，对了，不要忘记，黄龙帮之所以名为黄龙帮，乃是因为一头山海异兽守卫山门……” 江凡挠挠下颌：“曾听说过这个传闻，你说是不是真的呢？” 顾青衫也不好说，毕竟没听谁说当真见过，而一些江湖门派为了震慑对手，宣扬自身，胡编乱造一些传言也不稀奇。 但黄龙帮这个传闻却很早了，据说是一头名为黄金蛟的庞然大物，能于万里黄沙江兴风作浪。黄龙帮众视为龙神，每次有大事都会集齐三牲六畜焚香祭拜。 “就算有，我估摸可能是头大水蛇的可能性大些。”江凡笑着说道。 顾青衫道：“蛟龙这东西的确是传说中的物种，不过龙鳌都有，蛟龙也未必不存在。黄龙帮若是真能降服这样一只怪物，你倒是应该好好掂量掂量人家的实力。” 江凡点点头：“实力肯定不俗，不然也不会独霸黄沙江，但比极乐或许还要好对付些。” 顾青衫道：“你没选极乐，反而先选了黄龙帮，是不是以为他们是软柿子？” “柿子刚开始都是硬邦邦，放一放就软了。”江凡嬉皮笑脸道。 顾青衫忽然来了兴趣：“看来你胸有成竹啊。” 江凡道：“谈不上，不过反正路途长着呢，多说说黄龙帮的事儿。” 顾青衫道：“我知道你是想听听内幕消息，但很可惜，我知道也有限，不过除了我刚才说的硬实力外，有个消息倒是可以告诉你，黄沙帮背后还有人，或者也可能是一股强大势力。” “或者……这意思是你也不确定？” 顾青衫摇头：“黄三歧这人很奇怪，当上帮主的时候才四十多岁，当时修为才大武尊罢了，黄沙帮可并没有圣者，他难道就是靠头脑好使或者统御能力出色？” 江凡点点头：“这么说，的确很古怪，这种江湖帮派，一般都会论资排辈，怎么看也不该他上位。” “但他偏偏就上位了，而且一上来就参拜太华，表明立场。随后更是和夏国世子往来，将黄沙江漕运三成利润送给姜洛，成了姜洛在江湖上的莫大助力，而姜世子把黄沙江夏国段漕运完全交给黄三歧，如此回报更是让黄龙帮快速强大起来。黄龙帮地位得到空前巩固，更是财源滚滚，蒸蒸日上，帮众也就万众归心，如今的黄三歧在黄龙帮可谓说一不二。” 江凡道：“这很可能说明两件事，要么就是黄三歧确实个人能力很强，要么，就是背景深厚。区区江湖帮派，上挂太华，中联世子，下入诛妖盟，黄三歧有点意思。对了，你这个太华大师兄知不知道，黄三歧到底为什么加入这莫名其妙的诛妖盟？” 顾青衫道：“不知，只知道他是第一批响应太华号召的，而且得到七长老鼎力推荐。” “七杀剑？” “对，就是一门心思想宰了你的那位。” “这倒有点意思……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七杀剑还有个身份？” 顾青衫道：“知道啊，凤家六将之一嘛。” 江凡奇了：“太华能允许这样的？” 顾青衫好像看白痴：“许多太华长老、强者都在各个门派有挂职，很奇怪吗？太华毕竟统领江湖嘛。” 他这么一说，江凡倒是无语了，就好像前世的大学教授，许多人都在外面企业挂着职务。 “可问题是，他先入的太华，还是先入的凤家？” 顾青衫道：“太华啊，七长老修剑，从小就在太华长大，后来因为家世缘故，才被凤家请去做了六将星。” “家世？” “对，他老子原本就是上一代六将星之一，算是传承吧。” 江凡大惑不解：“那么，一旦太华和凤家有冲突，他会服从谁的命令？” 顾青衫瞅瞅他：“这问题问的很蠢，谁强服从谁呗，太华从来都以强者为尊，你难道忘了？” “也就是说，太华若是弱了，背叛也无所谓？”江凡惊奇道。 “背叛？那你得有把握逃开太华江湖诛杀令，若是能行，那没问题，但你要是自己弱又能怪谁？太华之所以能成为江湖圣地，从来就看强弱，这是一贯的宗旨。不过，你应该知道，太华诛杀令一出，还没听说过有谁能躲得过，半个都没有。” 江凡倒是奇了：“诶，你说为啥不给我下个诛杀令？” 顾青衫都惊了：“没听说想要这个的，难不成觉得太华对你不够重视，侮辱你了呗？” “去，去，我没这个意思。我是说，直接下个令就可以啊，整个天下江湖都在追杀我，多好，非要费力不讨好成立个毫无作为的诛妖盟，不是脑子有问题么？” 第1155章 悬壶天瀑，黄龙老巢 顾青衫轻笑一声：“你脑子才有问题。从开始表现出来的好像就是你和凌云世尊私人恩怨，太华从未正式下达什么江湖令，也从没正面说过诛妖盟是自己所成立，一份文书都欠俸。你小子别忘了，你那时候可是秦国的王爵，还是顶天那种，你家那媳妇磨刀霍霍的，正愁着没借口跟太华干架呢，谁那么白痴直接捅咕她的面首……” “我面你奶奶个头！”江公子一鞋底子拍了过去。 顾青衫连忙抱头：“得，还是说黄三歧和七长老吧，七长老是非常得意这位黄帮主的，至于有没有其他关系，非我所知，我也不是江湖百晓生嘛。” 江凡想了想：“所以说，这位黄帮主背后定然有古怪。黄龙帮这块骨头，不太好啃呢。” 顾青衫道：“正解，可本公子不理解啊，你本来就要对付师叔这个大佬，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去招惹黄龙帮？陆睚师叔因为黄三歧入诛妖盟对他可是相当满意。驱虎吞狼的事儿想都别想。” 江凡捏着下巴笑道：“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出来一回，就一道办了呗。” 顾青衫瞅瞅他：“不知道该说你心大，还是脑残。” 江凡摊摊手：“我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想请黄龙帮把我的地盘让出来，要不就在我这挂个号，封地之内，听命行事。要求不高。” 顾青衫都呵呵了：“不高，是不高，说到底不是归顺就是搬家，真敢想。” 江凡眨眨眼：“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没准就能美梦成真。” 顾青衫狐疑的看看他，以自己对这货的了解，他从来不办没把握的事，难道他有什么计划安排瞒着自己？ —— 就在江大王爷的仪仗队开拔的同时，黄沙江天险悬壶天瀑即将迎来一批特殊的客人。 黄三歧带着数百人出面亲自等候在江边准备迎接，规格十分隆重。 他的儿子黄道盯着远方渐渐浮现的人影有点不满：“爹，到底是何方神圣，要您老亲自迎接？” 黄三歧道：“道儿，这次来的可不是一般人物，若是达成合作，将来有天大好处。” 黄道一愣：“什么人，能让爹如此说？” 黄三歧微微一笑：“地下暗网，极乐。” “极乐城？”黄道悚然变色，显然对这个黑暗的地下谍报王国，他也是无比忌惮。 “极乐城的人找我们做什么？” 黄三歧沉思片刻：“或许，和那位大妖有关……” “江凡？这件事又怎么和他扯上关系？” 黄三歧看看他：“道儿，你只知道修炼，却忘了爹的教诲，有些事比武道还重要，你将来是要做帮主的人，眼界格局务必要打开。” “是，是，不过孩儿确实不懂……”黄道十分迷惑。 “皇庭册封那妖人你还记得否？” “自然记得，皇庭也不知犯了什么失心疯，居然册封他个镇国西天王，简直可笑！” 黄三歧略带失望：“你要是觉得可笑，你才真可笑。其间诸多错综复杂的博弈，你尽数没有看到啊。别的不说，首先和我们有关的，就是封地，秦魏之间，成其封地，而这块地方，就包含了我们悬壶天瀑这一段……” 黄道闻言不屑道：“那有名无实的皇庭册封，谁会当个事，那厮又不傻，难道当真会来索要封地？” 黄三歧哼了声：“他当然不傻，但他一定会来。” 黄道越发迷惑不解：“可这和极乐的人来有什么关系……” “废物！”黄三歧有些恼怒，这个儿子是真不长脑子。 “极乐同属于这块封地范围，也就是说，他们面临和我们一样的问题。而对那江逍遥来说，只要搞定我们这两个最大势力，其他地盘还有谁敢不从？” 黄道挨了骂也似乎清醒不少：“啊？这么说……他们想来找我们商量对策？” 黄三歧这才点点头：“面对共同之敌，极乐有此反应并不奇怪，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好好迎接下这位新任极乐大总管——王鼠。” —— 与此同时，五艘巨大的江船也在逆流而上。 居中一艘，曹子健站在船头负手沉思。 “二公子，我们快到了。” 说话的是一位浑身血红锁子甲的威武将军。 曹子健微微回过神：“哦……火岩将军，命令船只减速，派小船送上名帖。” 火岩抱拳应下，不多时就交代完毕返回来。 “二公子，属下有些不明白，黄龙帮虽然在我魏国也相当活跃，但到底一个江湖帮派，您为何要亲自来访？” 曹子建微微一笑：“黄龙帮主宰黄沙江漕运，我们许多生意都需要往来，若是建立稳固关系，对于我们的货物行运于秦、魏、晋、夏都有莫大好处。此番恰好路过，顺手赏他们个面子，何乐不为。” 火岩点点头：“公子礼贤下士，火某佩服。但是黄沙帮实乃江湖匪帮，安全方面定要做好防范。” 曹子健指了指四周：“有火将军的五千精兵，本公子怕他谁来？” 火岩也哈哈大笑：“这倒是，黄龙帮虽然人数众多，但江湖乌合之众，如何与我大魏这千锤百炼的精兵强将相比，战阵相抗，不过土鸡瓦狗罢了，唯独需要防范的是那些少数顶级强者偷袭。” 曹子健道：“将军放心，本王自会留神。说起来，黑帆帮的人也该到了。” 火岩道：“按路程计，应该差不多。公子爷倒是好手段，以江匪防备江匪，看黄老怪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曹子健道：“唯独黄龙帮一贯和那夏国交好，对我魏国多有防范，此番若是谈的好，也就罢了，谈不好……” 他眼中难得露出一丝凌厉：“我们也当见机行事！” 火岩记得似乎从没见过这位温润儒雅的二公子这般神色，竟然心中一阵激动，看来二公子……有所改变了啊，大哥看到定然非常高兴。 一时间，他竟有些希望这次谈崩，让二公子好好见见杀伐…… 黄沙江，悬壶天瀑，一时间似乎隐隐成为风云汇聚之地。 黄三歧接到曹子健名帖的时候，却正好在会见那位极乐新任大总管。 第1156章 王鼠结盟 有些意外的沉吟片刻，便告了个罪，修书一封，请来使带给曹子健，大意就是黄龙帮乃江湖帮派，冒然接待魏国王族，怕会影响二王子清誉，故此黄龙帮将在明晨约定之时，摆开仪仗，于江面上公开拜见二王子殿下。 他的意思很明确，不想私会，说的虽然好听，但实际上，是担心夏国姜洛起疑心。 约定时间为明日一早，时间还很充裕，故此，黄三歧也暂时放下心事，摆酒宴招待这位王鼠。 要说这王鼠生的的确很奇葩，瘦削佝偻，尖嘴猴腮，乍一看还真是名副其实，像个大老鼠成精，一眼之下就会觉得此人工于心计。 这面相委实让人瞅着别扭。可他谈的事不只没让黄三歧别扭，还有些喜出望外。 王鼠是来结盟的。 江凡接受册封，就意味着他很看重这块封地的战略地位，所以很大可能会要硬性接收。极乐也有些坐不住，为了防范未然，极乐声称已经派出使者去往五国，根据当年中立协定请求五国抵制。并且特地派王鼠来会见黄三歧，打算在这件事上建立同盟，共进退。 王鼠还带来个重磅消息，那位江王爷已经带兵三千，打着仪仗向着黄沙江开来，想必与此事有关。 黄三歧震惊的同时，王鼠还特地表现出诚意，介绍了带来的一众高手，声称若江凡欲图不轨，可与黄龙帮联手应对。 黄三歧自然表示感激，更对那位江逍遥表示了极大的愤怒，虽然在他看来三千兵马没什么了不起，可那毕竟代表秦国军方，甚至说可以代表了女帝的态度，显然，她是想要这块封地归属秦，进而直接与魏国接壤，只是这条地带过于敏感，她肯定不想自己出面，故而让这位面首蹦出来搞事情。 既然她动了这个心思，黄三歧就很难受了，那位可是一言不合就大杀四方的暴君，黄龙帮虽然是个强大的帮派，但跟大秦铁骑比起来，只能算个渣渣。 常理来讲，黄三歧可以退避三舍，只可惜，悬壶天瀑有特殊理由不能让，围绕这里，黄龙帮可是尽心竭力经营了几十年呐。 有了极乐城联盟，黄三歧心中安定不少。但这还是不够，背后还需要一个更强有力的盟友，而在这块地方，夏国显然指望不上，最合适的莫过于魏。 王鼠眯着小眼睛：“所以说，这位二王子殿下来的有点巧合啊。” 黄三歧心头一动：“王总管的意思是……” 王鼠龇牙唧唧一笑：“秦国想要这块地方，直接威胁魏国，帮主觉得魏王会不闻不问？” 黄三歧微微颔首：“所以说，魏王也要来争取我们？” “不，不。”王鼠道：“魏王争取我们没有多大意义，毕竟说起来这地方到底是属于逍遥王。在某家看来，魏王只要求能保持现状就足矣。” 黄三歧恍然：“不错，魏王进不得，却也不能退，那么这位二王子很可能成为我们的助力。” “敌人之敌即为我友，若是我们双方合作，在有魏国背后支持，女帝不便明着出手，光凭那江逍遥暗中鼓捣成不了事。” 黄三歧一拍桌案：“好，看来，某倒是要会会这位二王子。” 王鼠小眼睛一闪：“某家身为极乐中人，似乎有些不便，此事便请黄帮主出面周旋喽。” 黄三歧呵呵一笑：“自当如此。今日感谢王总管前来，你我一见如故，来，黄某敬王兄三杯！” “同饮，同饮……” 二人相视一笑，满饮三杯。 次日，安顿好王鼠等人的黄三歧大开水寨，摆足了仪仗恭迎二王子驾临。双方在居中一座大船上正式会面。 曹子健蓝衣锦袍，腰缠玉带，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唇角含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虽然对待黄三歧这等江湖人，也没有丝毫架子。 一开场，就给黄三歧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对于黄龙帮水寨，曹子健赞不绝口，“黄帮主经营有方，不怪黄龙帮纵横大江独占鳌头。” “哪里哪里，”黄三歧谦逊笑道：“黄龙帮多年来往返魏国水道，多亏了贵国照拂，生意才做得大了些，说起来，若非黄某出身草莽，身份尴尬，早就该拜会大魏王上和王子殿下了。” 曹子健道：“这说的哪里话，黄龙帮虽然江湖帮派，但通关缴税从未含糊，魏国理应提供便利。” 初次见面，氛围良好，二人很快相谈甚欢。 寒暄片刻，曹子健看着四周，尤其是那宏伟壮观的悬壶天瀑啧啧称赞：“黄龙帮这地方好啊，合该大兴。” 黄三歧见时机已到，方才放下茶盏叹息一声。 “黄帮主何故叹息？” 黄三歧道：“这地方虽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却也是我黄龙帮数代经营的水寨，怎奈，如今看来要保不住了。” 曹子健居然直接开门见山：“黄帮主是说皇庭册封之事？” 见对方直言，黄三歧也不拐弯抹角：“正是为此，秦国那位摄政王正带兵赶来，想必是要接收封地，驱逐我等离开啊。” 曹子健闻听面色有些愤慨：“秦国虎狼之心尽人皆知，这哪里是那江逍遥，分明是嬴无双虎视眈眈！” 黄三歧面色有些黯然：“心知肚明，却无能为力，秦国强横，我黄龙帮民怎能与官斗。” 曹子健拍案：“黄帮主此言差矣，当初五国划定国界，此地乃中立之所，嬴无双此举根本就是在入侵，国强难道就可以欺黎民？我曹某不才，定要为此事鸣一声不平。” 黄三歧神色一喜，曹子健这就是摆明态度了，而他所说以自己名义，显然也是不想牵扯魏国。但只要他出面，实则不就是魏国出面么？ “多谢殿下仗义执言，黄某感激不尽。” 曹子健一摆手：“明人不说暗话，嬴无双扩土，对我大魏也实属不利，父王也是大为愤慨，黄帮主若有应对，本公子自当鼎力相助，不求别的，只图个国境安稳，曹子健语出挚诚，黄帮主意下如何？” 黄三歧赶忙起身抱拳，面带感激：“如此可多谢殿下，有了魏国支持，黄某便有信心扛住那江逍遥。” 第1157章 曹老二也结盟 曹子健道：“黄帮主只管放手施为，背后国之博弈，自然有本公子安排，你只要扛住那江逍遥足矣。” 黄三歧点点头：“若是他用强……” 曹子健冷笑一声：“他只代表他自己，那就是江湖事，江湖事，江湖解决，若是他敢声称代表女帝，则我魏国自不会坐视不理。” 黄三歧顿时明白，除非要开战，否则在归属未曾确定之前，女帝没有借口向这里派兵，否则魏国可以名正言顺的调兵遣将予以应对，说到底这是两国交界的敏感地带。 随即长吸口气：“有殿下这句话，黄某放心了。” 曹子健呵呵一笑：“本王带来五千随行商贾，也可为黄帮主助助阵……” 黄三歧当然心领神会，哪里有什么五千商贾，根本就是大魏精兵。 “殿下请入内休息，黄某可要好好款待款待五千商贾……” 曹子健哈哈大笑：“那悬壶天瀑乃黄沙江第一胜景，本公子倒是未曾入内见识一番，此次正当其时。” 黄三歧亲自引领他来到了悬壶天瀑之前。这巨大天瀑背后的洞天便是黄龙帮核心所在，通常不可能让外人进入，即便是曹二公子也不行。只是黄三歧面临巨大压力，而曹子健雪中送炭，双方一拍即合，若是不请人进来，显然有点不合适了。 至于夏国姜洛怎么想，以后再说吧，眼前的生死存亡更重要，这点黄三歧还是分得清轻重。 千丈宽阔的黄龙江水从数十丈高的断崖径直跌落，仿佛咆哮的金色瀑布从天而降，声势惊人。 脚下小船颠簸在滚滚黄龙江激流之上，没有宗师境修为根本站不住脚，更别提面对如此摄人心魄的自然伟力。 随着黄三歧挥手，竟然从那狂暴的水流后面腾起两道大腿粗的铁索，而在铁索延伸入水流的位置，则是一个古怪的通道，水瀑仿佛被硬生生掏了个洞。 “早有耳闻，悬壶天瀑背后有洞天，看来传言不虚啊，就凭这天险，只需再布置些阵法，纵然千军万马也徒呼奈何，好一个黄龙中兴之地。” 曹子健惊叹着说道。 这也正是黄三歧最大的底气所在，这里实在太险恶了，黄龙江横断垂流，形成天堑，说实话，若是布置好阵法，退入瀑布后面，的确让人无计可施。 “哈哈，殿下，请！” —— “只剩下不到三十里了，你那师叔是不是跑丢了？咋还没出现？” 顾青衫挠挠头：“有点不对啊，他要想弄死你，早该在阳都附近盯着，你出来大张旗鼓的，没理由他发觉不了。” 江凡摸摸下巴：“难道他想放我再走远一点？被我家媳妇打怕了吧……” 顾青衫撇撇嘴：“真就说不定，师叔重修魔道，修为一时半会还达不到先前境界，对你家那霸道媳妇很可能会比较警惕。” 江凡嘿嘿一笑：“有时候觉得，有这么个媳妇的确不赖。” 顾青衫瞧不起他：“吃软饭的。” “香就完了，你管什么饭！”江公子丝毫不以为耻。 只是他说话间，却偷眼瞅了瞅远方，心道：差不多了啊，该撒手了，陆睚再不出来有点不合适了…… 顾青衫狐疑的看着他道：“我越琢磨越不对味，你口口声声说找个合理借口离秦，引我师叔出来，可同时招惹两方，怎么看都不合适，你应付不过来……说，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江凡道：“老顾啊，你这人疑心病怎么这么重，赶上魏王了都。我可真没别的事，就是打算借此引他出来，然后办完事，再去黄沙江跟那条土泥鳅谈谈封地的事儿。你师叔不出来，怪我喽？” 顾青衫总觉得不对劲，可偏偏又说不上来。 又过了大半日，顾青衫瞅着眼前逐渐映入眼帘的一道黄龙：“到地头了，看来你的计划不成啊，师叔没出现，怎么，先解决黄龙帮？” 江凡扭头往回看看，龇牙一笑：“也好，那就先会会黄土泥鳅。来人，送上名帖，让黄三歧出来迎接本王！” 黑衣斗笠的陆寒亭化作一道乌光径直射了出去。 不多时，陆寒亭返回，向着江凡一拱手：“他们已经在水寨门口严阵以待多时。” 江凡哈哈一笑：“本王面子还真够大的，提前准备好了呢。” 顾青衫揶揄道：“有贼自远方来，不亦惶恐乎，哪能不戒备！” 江凡切了声：“走，看看多大阵仗。” 仪仗走到近前，江、顾二人不由对视一眼，阵仗可真不小。 沿着黄沙江畔巨大的寨门外空地上，足足有五千多人严阵以待，身后寨子内影影绰绰，还不知有多少人，远处江面上还有几十艘大船，想来也是黄龙帮的人手。 “我说……”顾青衫不知何时寻了个仪仗队的头盔遮住了面庞，凑到跟前小声道：“贼厮，人家这是给你下马威啊。” 江凡道：“你懂什么，这正说明本王威名远扬，他们得谨慎对待。” 顾青衫道：“到现在我也看不明白，你这么光明正大来，能找人谈些什么，人家要是不同意，开战？这不胡闹吗？” “不懂就看着。”江凡当即挥手，命令仪仗队上前，直到对方二十丈之内方才停下。 一个身材高瘦，头发花白相间的五旬男子缓缓跨步而出。 “黄龙帮，黄三歧，见过江公子。” 他并未称逍遥王或者摄政王，这就有些意思。 江凡提着马鞭指向他：“黄三歧，又见面了。” 黄三歧态度恭敬中却也不卑不亢：“不知江公子驾临我黄龙帮总舵有何指教？” 江凡微微一笑：“指教？哦，不，本王是来问问，你加入诛妖盟这么久，追杀我数次，这笔账怎么算算？” “追杀？哪有的事，还请江公子莫要无中生有。”黄三歧面色平淡，矢口否认。 “哦？你是欺本王没有证据？” “凡事都要讲个证据，黄某虽然江湖人，却也不愿蒙受不白之冤。”黄三歧不为所动。 江凡当然拿不出来，头一次在晋国，当时为了大局没有追究王家的遮掩；第二次只有顾青衫和田鼹，却都是化妆成护卫身份，也肯定不能亮出来；第三次，虽然知道是黄三歧，但人家蒙面行事，张宰辅作为自己的老师也肯定不能作为证人，所以还真是拿他没办法。 “哦？这么说，黄帮主加入诛妖盟就没有与本王做对之心？” “诛妖盟诛天下妖邪，黄某加盟只为除魔卫道，响应诏令罢了。江公子何必为难我一个江湖人？” 江凡歪头看看他，不由冷笑：“好一个响应诏令，谁的诏令？太华吗？” 黄三歧淡淡道：“天下江湖该听谁号令人所共知，阁下何必发问。” “看来……”江凡讥讽道：“所谓黄沙第一帮帮主，也不过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下三滥罢了。” 黄三歧也不恼：“黄某还是那句话，只要王爷有证据，黄某敢作敢当。” “诛妖盟发布十大罪状，目的就是本王，你还在狡辩！” 黄三歧淡淡道：“王爷若非要如此看，黄某也无所谓，若是王爷非要以莫须有罪名针对黄某，本帮不得已也只好自保。” 江凡提高声音：“很大胆！黄三歧，不要以为在这两国敏感之地，本王就奈何不了你。” 第1158章 有恃无恐黄三歧 黄三歧拱手：“江公子说的哪里话，莫非秦国陛下有意出兵占领此地？” 江凡道：“出兵……你在拿魏国说事？” “不敢。”黄三歧稳如泰山：“还是那句话，黄某今日宴请贵客，实在不便招待公子，若无他事，在下告退了。” 这就是逐客令，顾青衫都有点稀奇，黄三歧哪来这么大底气跟这位这么讲话，不知死活还是有恃无恐？ 果然，江凡似乎大怒：“黄三歧，本王屈尊降贵亲临，你好大的口气，莫非以为太华保得住你？” 黄三歧道：“不知公子口出此言，是以江渔郎身份，还是以秦国摄政王身份？” 江凡似乎微微一怔，目光闪烁了下道：“以个人身份如何？” 黄三歧淡淡道：“那么恕在下无礼，素无交情，阁下请自便。” 江凡忍着怒气：“若是以摄政王身份又当如何？” 黄三歧道：“此乃秦国境外，似乎不在王爷权限之内。” “你，好大胆子，当真不怕大军压境？” 黄三歧道：“黄龙帮来往于江上，除非王爷有能力封锁横穿四国的黄沙江，否则，我黄龙帮倒是也不惧王爷蛮横。” 这点江凡当然做不到，黄三歧说的是事实，他若是舍弃此地，退守任何一国境内，江凡还真就没办法。 江凡似乎被刺激到：“一介草莽，口出狂言，本王不用大军一样可以先收了你这草莽水寨！” 黄三歧却向左右拱了拱手，高声道：“江凡此人欲夺我黄龙帮基业，此举与秦国无关，乃江湖事，请太华长老见证，本帮主有权予以反击。” 江凡似乎一愣：“太华长老？” 一个声音自人群中传来：“太华庚午，奉太华命巡视江湖，可为见证，若有人强取豪夺，太华必将号召天下江湖共诛之。” 江凡目光收缩，盯着缓步走出那人，果然是七杀剑，只不过他那断臂好像已经重新接续。 凤辰的人，看来已经尽数回归。 江凡第一时间想到这个，但不知七杀剑突然出现在此是偶然还是事出有因。 “七杀剑……又是你！” 七杀剑面色平静中却隐隐带着怨毒：“江渔夫，久违了。” 江凡盯着他：“本王没弄死你，算你走运，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七杀剑语气不屑：“就凭你？” 江凡轻蔑的道：“七杀老儿，你莫不是忘了在本王手下逃遁之事？” 一言出口，所有人都大为震惊，难道二人之间曾经交过手？而且听这意思，还是七杀剑长老败退？这怎么可能？这位可是堂堂太华七长老，而江凡只不过是个区区宗师。 这么打脸的事，顿时使得七杀剑颜面无光，脸上涌起怒气：“小辈，修些邪魔歪道，若非今日时机不当，本座定要斩了你这妖孽。” 江凡哈哈大笑，反手就来一句：“就凭你？” 七杀剑寒声道：“小辈，莫要以为太华未曾下了诛妖令，就狂悖无状，本座……迟早要斩了你。” 江凡斜眼看着他：“手臂接续的不错，但总归短了一截，老东西还不长记性，不要动不动就拿太华说话，有本事自己来寻本王，看看谁斩了谁！” “你！”七杀剑大为震怒：“很好……小辈，你自寻死路……本座今日代太华行事，不与你计较私人恩怨，过了今日……” 他声如冰珠：“好好珍惜项上人头！” 江凡很不屑的瞅瞅他：“别人敬你为七长老，本王眼中，不过两姓家奴尔，也敢大放厥词，老不知羞！” “你……！” 这话可是戳了七杀剑的痛处，偏偏他身为太华七长老，又是凤家六将星之一的事不好公开。只能强行忍下去。 不过总归忍得很辛苦，半晌他才吐出一口气：“本座说过，今日不是清算你我恩怨之时，本座身怀江湖巡查令，劝阁下速速退去莫要强取豪夺，否则本座可代太华下令。此令……可不同……” 顾青衫从背后传音：“大不同，这不像诛妖盟，相当于太华正面下令，若是违抗，可真就是与天下江湖为敌了，你和你所代表的一切，都将成为江湖追杀目标，就算你能保住自己，保得住支持你的所有人？慎重……” 江凡语气古怪：“没想到，这老东西居然拿着这个，这是有备而来……” 随即，江凡去忽然大笑一声：“太华代表江湖公正，好，不过若谈公平公正，本王倒也想请太华评评理……” 他龇牙道：“大周皇庭，名正言顺，册封此地为本王封地，黄龙帮抢占我的地盘，这……又该怎么算？” 七杀剑眉头一皱，刚想说话，江凡却再次开口：“七长老，你可是代表太华，说话要小心，不尊皇庭的话，最好琢磨琢磨再说。” 七杀剑顿时神色一滞。 江凡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冠冕堂皇，让他一时间竟无法应对。毕竟他代表太华，无论如何不能说出不尊皇庭的话来。 黄三歧却上前一步：“阁下此言差矣，我黄龙帮占据此地超过百年，而阁下却近日才得册封，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而我黄龙帮也未曾得到皇庭安置文书，与制不合，不如请王爷先去请了文书再做详谈，没有妥善解决争议之前，阁下总不能恃强而夺。” 江凡阴森森一笑：“黄帮主，还真是牙尖嘴利。此事总归要解决，不知黄帮主可有良策？” 黄三歧道：“黄某出身江湖，阁下居于庙堂，自然应奏请太华、泰岳两圣地以求公平处理。” 江凡道：“拖延时间？黄帮主，这是要不遵皇庭令吗？” 七杀剑此刻开口：“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阁下亦不代表秦国，那么，太华奔着公平起见，提议按照江湖规矩解决，论武定输赢，二位以为如何？” 黄三歧当即拱手：“太华圣地法旨，黄某自然遵从。” 七杀剑凝视江凡：“不知江公子以为如何？” “好……你们是欺我武道不成啊……好，既然如此，本王划个道，咱们来个团战对赌如何？” 黄三歧自信一笑：“阁下请明示。” 事到如今，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显得越发气定神闲。 第1159章 杀逍遥王 江凡阴冷的盯着他：“你我各出相同境界者三百夺旗战，本王一炷香之内夺旗，你就给我滚出封地，若本王输了，从此悬壶天瀑方圆百里让给你黄龙帮！” 七杀剑和黄三歧都没想到他提出这么个办法，不过听起来，却是公平公正。两人对视一眼，七杀剑微微点了点头。 黄三歧略一沉思，也无法提出异议，同时想到在自己地头上，凭借相同修为，相同人手想一炷香夺旗，简直痴人说梦，完全可以答应下来。 一念及此，他高声道：“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江凡毫不犹豫。 “好，如此，黄某就要看看阁下手段！来人，立旗！” 江凡也冷笑一声，直接转过头去：“挑三百武师境出战！” 黄三歧心中暗讽，我黄龙帮精锐尽在此地，就算你有备而来，同为武师境界也绝无可能。 “黄龙帮众听令，选派武师三百，会会江公子！” 双方挑选人手之际，顾青衫顶着头盔来到江凡近前：“贼厮，你是闲得无聊还是自讨没趣？三百对三百，公平对战尚可，一炷香夺旗，你吃错丹药了吗？” 江凡背对敌手，忽然阴阴一笑：“就是让他们觉得不可能，才会上钩……” “上钩？”顾青衫一愣：“你这贼厮，在算计什么？” 江凡看看他：“你别管，等下你只要注意一件事，看好你那师叔何时出来。” 顾青衫愣住：“你说……师叔也在？” 江凡微微扭头看了眼七杀剑：“你说他很得你师叔欣赏，此人在此，我有直觉，你那师叔快该来了。” “师叔入魔，怎么可能见太华长老，你是不是搞错了。”顾青衫略微皱眉。 江凡轻轻摇头：“他们的确未必是一道，但我总觉得二人关系非同一般，这老家伙出现的太巧合了些……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嘿嘿一笑：“你师叔一定会出现，不出来，我也会逼他出来。” “逼他出来？你有什么办法逼一个剑仙出手？” 江凡淡淡道：“你以为我要用武力逼他？不过，机会本身就是个机会……” 他说的太绕嘴，顾青衫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而双方人手已经摆开了阵势。 江凡也不客气，大手一挥：“给我杀！” 这些人都是千锤百炼的精兵，执行命令可谓雷厉风行，随着江凡一声令下，三百精兵怒吼冲锋，竟然冲出了三千人的气势。 要说百战精兵和江湖帮众真就不是一个概念，短兵相接只是区区十几个呼吸，就突破了寨门冲入寨中，但很快就遭到对方反扑，半炷香功夫才推进到竖立大旗的高台之下。 在此地，黄龙帮众团团围住高台，誓死搏杀，三百精兵一时间竟然不得寸进。 顾青衫皱着眉头：“没戏，黄龙帮选择的都是巅峰大武师，虽然在战阵上比不得精兵配合，但个体战力却强过我们，况且占据地利，一炷香成不了。” 江凡似乎也有些焦急，催马向前进了些。 黄三歧等人见状也不由冷笑，江凡，败局已定！ 然而就在江凡刚刚跨入寨门那一刻，变生肘腋。 从黄龙帮阵营中传出一声怒吼：“贼子中计，诛杀江凡！” 瞬息，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黄龙帮阵营中居然暴起数百人，密密麻麻扑向江凡。 江凡身后当即有人大吼：“敌人耍诈！保护王爷！” 与此同时，一众高手已经扑上去护卫江凡。 这下可谓风云突变，黄三歧差点傻眼，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搞明白，不远处又是一声长啸：“抄贼子后路，给我杀！” 骤然间，从江凡队伍后头涌出来无数身穿盔甲的正规军，呼啸着向江凡夹攻而去。 “这，这又是谁？”黄三歧大惊失色。 江凡这边的一个将领愤怒的大吼：“是魏国军兵？好你个黄三歧居然勾结魏国谋害摄政王，将士们，保护王上！” 只是几个呼吸功夫，原本还在对赌的夺旗战直接演变为混战。 江凡发出怒吼：“黄三歧！你敢阴本王！” 黄三歧早懵了，完全不明白怎回事。此刻，王鼠窜过来厉声道：“黄帮主，你到底做了什么安排？” 黄三歧看着眼前混乱，张张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如此大事，你怎能擅作主张，黄帮主，你是害死我们所有人不成？”王鼠怒急咆哮。 黄三歧茫然：“不是，不是我……” “事到如今还说这个，不是你是谁？”忽然，王鼠小眼睛凶光一闪，咬牙道：“我极乐是被你坑了，还能说什么上啊，杀了江凡，还有活路！” 黄三歧神色大变，杀了江凡？这个人他想杀，可如何能再这里杀？能在这种情况下杀？ 然而大战一旦展开，就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江凡那边高手尽出，摧枯拉朽，虽然人数不占优势，但架不住太强了。 王鼠冲着黄三歧怒吼：“黄帮主，不能等了，今日之事无法善了，动手啊！” 黄三歧也反应过来，不论是不是自己布置，今日无论如何都百口莫辩，倒不如干脆诛杀江凡，然后再说其他。而杀了江凡立下诛妖大功，自然会有太华给自己安排退路。 他刚痛下决心，不远就有人大叫：“杀江凡，封万户侯！”是一个魏国将领打扮的强者。 而曹子健退的远远的，同样未参与其中，他带着一副想明白局势的表情，看向黄三歧的眼中透着愤怒。 “黄三歧，为何欺骗于我，竟敢派人假冒我魏国官兵？本公子如今洗不干净了，你坑煞我也！” 黄三歧连冤枉都喊不出来，个个都以为被自己借刀杀人了，可自己更懵逼。 没了回头路，牙关一咬，黄三歧终于猛然一跺脚，“杀！诛杀江凡大妖，赏万金！” 他刚刚吼完冲上去，却忽然一滞，刹那间神色大变。只见先前那些人以及那些魏军忽然调转矛头，猛然向着自己的人马发动猛攻，他只是呆滞了几个呼吸，猝不及防的黄龙帮众就被斩杀无数。 “这，你们！” 黄三歧大惊失色，这些人为何突然倒戈？ 不对，不是倒戈，这么整齐划一，只有一个可能，提前部署好的！ 第1160章 坑神再现 这些到底是谁的人？霍然他脑中光芒一闪，不对，除了王鼠和曹子健，黄龙帮中没有其他外来人…… 那么说他们…… 醍醐灌顶，不会错了，这根本就是个局，那些人还能从何而来，根本就是这两家的啊！他们显然是先将脏水泼在自己头上，然后名正言顺反手一击！ “王鼠！曹子健，尔等害我！”黄三歧悲愤怒吼。 然而，王鼠和曹子健只是退出远远的，含笑观望。 王鼠在远处高声道：“黄帮主，你阴谋布局，构陷盟友，恕我极乐城不敢为伍。” “你——！” 黄三歧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坑了。 下一刻他下意识望向曹子健，只见后者冲着自己微笑：“黄帮主，本公子可不敢刺杀秦国摄政王，你也太疯狂了……” 黄三歧彻底明白过来，自己完全被人耍了，回头望向悬壶天瀑，巨大的瀑布水流接二连三发出轰鸣震颤，洞府入口更是阵纹剧烈波动。里面显然也在爆发战斗。 不用说，是跟随王鼠和曹子健而来，被当作贵客招待的那几个顶级强者，而自己还听信了他们的鬼话，将他们作为暗棋藏在了天瀑后头。简直是引狼入室！ 最要命的是，里面自己的人手不多，却藏着黄龙帮所有宝贝啊！ 那口血再也憋不住，噗的喷了出来。 “狗贼！你们全是狗贼！” “爹，死战吧，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没退路了！”黄道杀到了他面前吼道。 黄三歧纵声狂吼：“黄龙帮众，生死存亡就在这一战，随我杀敌！” 大战顿时陷入白热化。 然而对方毕竟反扑突然，黄龙帮五千人马已经折损过半，剩下的眼看就抵抗不住，节节败退。 黄道紧跟黄三歧拼杀：“爹，世子的人马怎么还没来？” 黄三歧满面怒火：“来不了了，曹子健在这，姜洛不是被他的人马阻拦，就是考虑到必须穿过魏而不敢妄动。” 七杀剑此刻也才算看明白，刚才他还真以为是黄三歧设局狙杀江凡，如今才明白，绝对是被人给套路了。 短短一瞬间，局势逆转成了这个样子，尤其自己夹在中间还说不清了，将来魏国和极乐城必然都会作证，是黄三歧这边先动的手。而自己保不齐被归属为同伙。 这……该死的江凡！他居然已经收买了曹子健和极乐城！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他都能翻盘，该死，该死啊！ 七杀剑怒从心头起，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规避不开，干脆加入了战团，向着江凡冲去，这一瞬间，他已经想通，江凡死了更好办！ 可是他刚刚纵身而起，就被一人拦了下来：“七杀剑，陆某早想会会你……” 黑衣陆寒亭细剑出手，杀气凛然。 “小辈……你不是我对手！”七杀剑冷声道。 陆寒亭细剑嗡鸣，目光宛如实质：“我排在第三十七，太久了……” 刹那间，气势陡然炸裂，竟如绝世宝剑出鞘，剑气穿云破日。 七杀剑大吃一惊，这气势……你这……怎么会！” 陆寒亭根本没给他继续吃惊的时间，细剑穿过虚空，笔直刺去。 仓促间，七杀剑忽然横过那条断过的手臂，硬生生挡住这突然一击，而且发出不可思议的金铁交鸣之声：“小辈，想和本座过招，你还差得远！” 陆寒亭没有废话，死死盯着他，细剑如毒蛇，只是一味抢攻…… 顾青衫彻底懵逼，站在江凡身边左右观望：“我……特么……这，这……” 江凡嘿嘿一笑：“老顾，别忘了你的责任。” 顾青衫瞬间清醒过来，哪里还不明白，江凡哪里是要跟人斗气，也没什么夺旗赌约，根本就是套路对方先行动手，做实对方布局刺杀自己。 然后反手名正言顺的打掉黄龙帮，甚至让太华都跟着坐蜡。 那个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王鼠和曹子健，很显然了，应该是这厮派去忽悠了黄三歧的，而那些突然暴起叫嚣刺杀逍遥王的人，不用说，就是这两位的，不然也不会让黄三歧毫无防备。 可怜黄三歧以为的盟友，实际上是身旁这个贼厮的盟友，好毒啊，好毒！ 短短一瞬间，顾青衫就想明白了许多事。唯独不知道，这贼厮是如何说服极乐和魏国帮自己的？从哪个角度看，他们真的应该和黄三歧是盟友啊…… 今天，是要坑死黄三歧、打残黄龙帮的节奏…… 这个坑神！ 忽然，他想到另外一件事——他让自己盯紧，师叔随时可能出现。 师叔，会出现么？ 顾青衫眼神一动，会啊，除非师叔真不在，若是在，没有理由不借着此时出击，不论是借用黄龙帮身份也好，还是直接真身出面也罢，反正杀了江凡，都能有借口撇清自身，真是绝好的机会。 难怪那厮说，机会就是机会。 原来在这儿等着。 一念及此，顾青衫警惕起来，这也才发现，江凡身边始终有十个人牢牢围绕他身边，未曾离开半步，而其中九个，自己都认识，正是一起演练阵法那些人。只有第十个身穿盔甲带着头盔貌似校尉般的家伙不知何人。 黄龙帮吃了大亏，很明显抵挡不住，这才多久，五千人就已经战损八成，就连后院老巢都起了火，甚至江面上也乱作一团，战火四处燃烧，不用想，每一处都遭到了突然打击，损失绝对非常惨重。 黄三歧心都在滴血，整个人仿佛疯魔一般向着江凡冲杀，却无法突破重围。 江凡戏谑看着他，高声道：“黄帮主……你想杀我很久了，这是第四次，江某不得不反击，你也算咎由自取，认命可好？” 黄三歧气的眼前发黑，“江凡狗贼！吾势必杀尔——” 还好这个时候他那儿子倒是突然脑瓜子好使起来，大声呼喝：“爹，不能上当啊，收缩阵营，退回悬壶秘境先谋自保！” 黄三歧瞬间清醒过来，是啊，这时候盲目冲杀，只会越陷越深，那贼子根本就是在刺激自己冲动犯错。 不错，纵然在不甘心，保全黄龙帮才最重要。 他狠狠咬牙，招呼众人退往江中。 刚刚升起铁索机关，黄三歧就迫不及待的冲向入口，毕竟那里太重要了，不能有任何闪失。 尾随他的黄龙帮一众高手也知道大势已去，纷纷且战且退往悬壶秘境，只要进入那里，就算你有千军万马也白搭。 顾青衫忙道：“他们要逃！” “嗯……要逃进去暂避锋芒……” 江凡缓缓说着，却并不派人追击，眼看对方数百高手抛弃帮众纷纷登上铁链冲向悬壶秘境之中。 江凡眼睁睁看着他们逃回去，竟然不怎么着急，甚至眼角还带着一丝诡异。 第1161章 悬壶天瀑坍塌 顾青衫道：“你打算围困他们？这不成啊，悬壶秘境不但千军难攻，据说还有通往外界的通道……” “不急，里面应该有许多他们想要带走的东西，没那么快离开……” 顾青衫刚要说话，却不经意看到了江凡的表情，神色一愣，忽然打了个哆嗦：“贼厮，你这表情告诉我，事情不那么简单……” “轰！轰！轰！……” 顾青衫的话还没说完，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就从巨大瀑布后面爆发出来，无与伦比的威力从内而外轰击这个巨大的瀑布，乱石四射，江水漫天飞溅，那断崖也隆隆的塌陷下去。 黄沙江胜景悬壶天瀑，被这惊天动地的爆炸给崩塌三十多丈长的一段。 众人一时间都忘记打斗，纷纷瞠目结舌。 唯独江凡不意外，黄三歧应该是足够小心了，但他怎么能想到所谓强援送作礼物的数千美酒坛子中装的不是酒，而是震天雷，没有阵纹波动的震天雷并不意外的躲过了他的探查，如今发挥了从内部破坏的重大作用。 只是不知道那些在里面的自己人有没有按计划撤出来。不过他们安排的几位乃是极乐和曹老二那边的顶级战力，应该会提前跳下瀑布遁走。 更惊人的事情随即出现。塌方导致江水沉降，形成巨大的乱流，这乱流猛的炸裂，一道土黄色巨大身影从悬壶秘境中冲了出来。 瞬间众人就看清了这东西，那是一条近二十丈的土黄色大蛇，头上顶着一只略带弯曲的独角。 所有人震惊了，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想过会见识到这种奇物。也有人想到，这八成就是传说中的山海异兽，可同样只是听说而已，谁曾亲见？ “昂——！”大蛇从断流中穿出，如同黄龙出洞，声势非常惊人。 “卧槽！”顾青衫大惊失色：“悬壶秘境，果然有蛟龙！” 江凡也十分吃惊，秘境大多有山海异兽，这已经是某种共识，可他还是没想到这黄龙帮老巢之中，人和异兽竟然共存。 “上面有人！” 顾青衫眼尖，当即大喊一声。 江凡定睛望去，果真看到那大蛇头顶有一人紧紧抓着独角，仿佛在驾驭着蛟龙，大蛇翻滚咆哮着冲向了岸边。 所有人大惊失色，纷纷闪避。 而这个时候就看出大秦军队的军纪，不但没有闪避，反而向着江凡身前集结。 大蛇腾空降落，大地震颤，烟尘飞扬。蛇尾狂扫中无数人被碾压击飞。 大蛇扭动身躯，带着惊人的声势直接向着江凡冲来。 而此刻，江凡也看清，那上面掌握独角的竟然是黄三歧。 只是此刻他衣衫褴褛，须发皆张，模样很狼狈。 没顾得上细看，江凡忽然嘬唇一声口哨，随即飞身从马背上跳起，众人吃惊中，却看到一团乌云稳稳接住了半空中的江凡。 “散开！”江凡不欲这些忠诚将士受到伤害，果断跳上了“筋斗云”，向着大江面上飞去。 大蛇见状一个拐弯，径直追去。 “你别跑啊——”顾青衫大惊，在这里还能保护他，你跑到江面上，难道不知那是蛟龙的主场？ 不过，他也不太担心，这里面也只有他看到那筋斗云只是诧异了下就反应过来。 因为他见过啊，当年偷学蜂后绝学的时候，他可是认识这些巨型毒蜂的。唯独没想到，江凡竟能驾驭它们，而且还驾驭的如此奇葩。 既然江凡能飞，他倒是不担心那大蛇能咋地他。 只是让他奇怪的事再次发生，江凡竟然驾驭毒蜂悬停在江面，好像在等着那巨蛇。 “保护王爷！” 随着樵夫一声低吼，陆寒亭率先一剑逼退七杀剑，飞身冲去江凡的方向。 大蛇入江，更加如同翻江倒海的蛟龙，只是几个呼吸，就游到了江心，庞大蛇身挺立，自江水中昂起头，蛇信吞吐，很远都能听到嘶嘶声。 陆寒亭落在江凡身旁被爆炸崩起的铁链上，随即欲冲上前。 却见江凡猛然一摆手：“别动！” 陆寒亭被这一下弄得一愣，生生止住了脚步，不解的回头看了眼江凡，却没有违抗命令。 而下一刻，大蛇也已经缠绕在巨型铁链上，冰冷的眸子死死盯着对面的江凡。 江凡面对大蛇，却伸手止住所有人：“都别过来！” 顾青衫等人心惊中也大惑不解。 此刻的大蛇距离江凡只有二十丈距离，江凡也未曾升高，只要一个飞扑，就能吞入腹中。 然而江凡驾驭黑云衣袂飘飘，对峙二十丈蛟龙，显得异常气定神闲。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人一兽身上。 “毁我洞府，杀我帮众，江凡……你找死……” 站在大蛇头顶，黄三歧仿佛神灵驾驭巨龙，给人极大的震撼。 只可惜，他那破碎的衣衫，乱糟糟的头发，实在缺了点感觉。反倒江凡更像一位独自面对巨兽的无畏勇者。 然而，江凡近距离观察，却敏锐发现，此刻的黄三歧有些不同。 他那双眼睛泛着诡异的银白光芒，表情更是不断变换，时而狰狞扭曲，时而木然。 “走……要走！异兽为重……不，我要报仇，报仇！”随着他面色变换，嘴里的话也颠三倒四，让人听不明白所以。 江凡大感奇特，正要认真观察，却发现狰狞的表情占据了上风。黄三歧的瞳孔也略微恢复了些正常。 “江凡！”似乎恢复神志的黄三歧发出震天怒吼。 江凡负手而立，声音平淡，却以真元传遍四方：“黄三歧，与本王做对，你今日难逃一死。” “哈哈哈……”黄三歧纵声狂笑：“江渔夫，在我蛟龙面前，你也敢大放厥词，今日，就是拿你祭江神之日！” “江神？”江凡看看那独角巨蛇：“就是这条长虫？” 这哪里是长虫，头生独角，身躯庞大无伦，身上的鳞片仿佛黄褐色金属，猩红的双目泛着骇人的光芒，说这是蛟龙，没人不信。 这个时候，不管是敌我双方，都万分佩服这位只有区区宗师境的少年人的胆量。 虽然他那乌云速度很快，但这条蛟龙似乎更快，一旦动手，他很难躲得过去吧。 可此人偏偏就那么云淡风轻，还带着几许不屑。 黄三歧怒极反笑：“小儿，此乃天降异兽，黄沙江蛟龙，你浅薄无知，不知死活，亏本帮主一直高看于你。” 江凡瞅瞅他：“就算是，又如何？你还妄想驱使它攻击本王不成？” 黄三歧道：“小儿，你难道瞎？本帮主得天宠幸，与蛟龙灵犀相通，早就能驾驭蛟龙乘风破浪，否则你以为本帮主如何纵横黄沙江？” 第1162章 天下妖王 江凡不由仰天长笑：“哈哈哈，黄三歧，你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加入诛妖盟，难道忘记，本王才是那天下妖王？区区一条妖蛇，你问它可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他声音极大，几乎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全都愕然当场。这货是疯子还是傻子？ 太华说你行事妖孽，一个比喻形容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那妖王降世不成？脑子进了多少黄沙江水？ 顾青衫也不可思议的道：“疯了……贼厮要疯。” 所有人中，唯独樵夫和张虬髯显得比较淡定，二人对视一眼，似乎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黄三歧则怒火万丈：“不知死活啊……本帮主今日就送你去见妖祖！” 他双手猛然一提独角，大蛇昂的一声，半身立起，颈部鳞甲张开，三丈蛇信吞吐，五尺獠牙如同刀锋闪烁寒光。 这是进攻的前奏。 陆寒亭想动，却耳朵一颤，愣了下神，回头望了一眼，再次停住了脚步。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大蛇半身后仰，眼看就要扑过去。 忽然江凡单手指着大蛇，舌绽春雷：“放肆！” 大蛇竟然一怔，停住了动作，歪了歪巨大的蛇头，慢慢的颈部鳞片居然合拢起来，身体似乎在放松。 众人也是大吃一惊，那位少年王竟然一声大喝，让大蛇安静下来。 殊不知，江凡也心中大定。 卧槽啊…… 这见鬼的禽兽体质还真是名副其实…… 实际上，从刚才岸上的时候大蛇冲过来，他就发觉大蛇的眼神不太对，仿佛很兴奋。 这才敢于尝试一下，毕竟自己可是连龙鳌、狼妖、烛蟒、朱雀都曾经迷惑过的人物。 刚才他和黄三歧的谈话，也不过是感应大蛇气息，看看是不是好使。 果然，大蛇的气息有些活跃，有些亲切……不管是啥吧，反正没有杀意。 只是让江凡想不到，黄三歧居然能驾驭大蛇，刚才那一瞬间，大蛇还真的动了杀机。 幸好自己一声大喝，让它再度恢复了神志。 而黄三歧此刻却震惊的不行，他不明白，为什么差不多如臂使指的蛟龙怎么会被那小子一声大吼给震慑了？ “该死，起——！” 他双手猛然提动独角，大蛇庞大的身躯扭动一下，鳞片又张了张，却到底没有进攻。 黄三歧彻底懵住。 江凡看着他不断揉搓独角，口中发出古怪的声音，有些明悟，难道黄三歧真的有某种办法驾驭这条巨蛇？ 或者，那方法就是他口中独特的声音，那条独角显然也是关键。 大蛇在他不断催促之下，显得有些烦躁，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将那大腿粗的铁链都绞得咯咯作响，好像随时要断裂。 江凡看了会儿，终于嘲弄道：“黄三歧，不要枉费心思，本王驾临，万兽臣服，区区大蛇，还敢兴风作浪？” 黄三歧不信邪，可无论他如何驱使，大蛇就是不对江凡攻击。 “看来，你无计可施嘛……” 江凡双目盯着蛇眼：“不如本王让你开开眼界。” 他说着，忽然向着大蛇勾了勾手指：“过来。” 说来也怪，那大蛇居然盘在铁链上向着他游了过去。 这下，所有人集体懵逼。 这一幕太过震撼人心，本来黄三歧驾驭异兽出场已经是惊掉众人下巴，而后却发现他所驾驭的异兽在那位少年王面前居然不好使。 顾青衫头一个倒吸凉气，挥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疼……” 晃晃脑袋：“这，这见鬼了啊——天下大妖，不是个说法而已吗……” “停！”江凡手掌一推，大蛇愣了下，有点迷惑的停下身子。 而上面的黄三歧彻底呆住。 江凡瞅着他：“黄三歧，如何？本王这天下大妖才算名副其实吧？” 黄三歧根本不知所措，多少年来，自己苦修的驾驭蛟龙之术居然抵不过这少年一声断喝？ 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事实上，所有人何尝不是被颠覆了三观。 滚滚黄沙江，少年王凌空卓立，戟指巨蛟，一声断喝，异兽俯首。将来传出去，这怕是要震惊整个人间。 “他……他真的是妖王转世……” 有黄沙帮众忍不住哆嗦着自语。 此时，江凡却有心继续尝试一下，双目锁定大蛇，发觉它与自己对视之时，自己居然有莫名的感应。于是他尝试传递心中意念，那是对黄三歧的杀意。 开始大蛇之是迷惑，并没有多大反应。江凡不信邪，集中浑身精力于双目，试图通过强烈的意念影响大蛇。 然而大蛇还是没什么动静，反而更加迷惑起来。 江凡心中有点暴躁，不知为何，浑身血液渐渐沸腾起来，忽然，他身上猛然一震，双目豪光激射，一股滔天的凶煞之气不由自主爆发，状况竟然仿佛那日与高起对视。 而这一刻，大蛇终于猛然惊起，巨大蛇身腾的直立，鳞片炸裂，口中发出一声恐怖的嘶吼。 “杀！”随着江凡不由自主的一声怒吼。 大蛇暴动，疯狂翻动身体，似乎要把背上的黄三歧给甩下来。 黄三歧大惊失色，死死把住独角控制身形。 而大蛇越发疯狂，三丈蛇信朝着头顶倒卷。 黄三歧彻底震惊，终于撒手狂退。 就在他离开大蛇头顶那一刻，大蛇自铁链上倒翻而起， 血盆大口张开，疯狂咬向黄三歧。 后者猛然越起试图躲避，却被一柄不知何处冒出来的铁锤给当头砸下。 黄三歧到底是大圣强者，仓促间一脚跺在蛇头上，挥拳震开铁锤。可到底还是被影响的身形微微停顿，就在这一瞬间，一柄细剑却无声无息的刺入了他的胸口。 黄三歧暴吼，一掌轰出，陆寒亭双臂交叉抵挡，借势退出十丈开外。 与此同时，那古怪的锤子绕了个弯又折回来，从背后轰中了黄三歧的脑袋。 纵然有罡气护体，黄三歧也被这一下子给砸懵了。整个人控制不住从半空跌落。 而那大蛇正好再度回头，一口将猝不及防的黄三歧吞入腹中。 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让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直到一声凄厉的大叫传来众人才回过神。 “爹——！” 第1163章 江底的突袭 黄道目眦欲裂：“来人，给我杀，给我爹报仇！” “少帮主，快走！” 下一刻，他却被人架住，任他疯狂呼喊，强行将其拖着向后逃去。 江凡此刻，却飘然降临在大蛇头顶，目光森冷：“抓住他！” 陆寒亭当即提剑杀了过去。 “挡住追兵，救少帮主——”随着一名老者大喝，双方再度展开战斗。 一名黄沙帮强者大吼：“毁我基业，杀我帮主，我黄沙帮跟你拼了！” 顿时，有几十名武者随着他冲向江面，但只有一少部分人，绝大多数人此刻完全丧失了斗志，没头苍蝇般向着四周冲去试图突围逃走。 而被重点追击的黄道却被两名强者拖着一头扎入江中，陆寒亭毫不迟疑，紧追着跃入湍急的江水中，几人瞬间消失不见。 剩下两千多黄沙帮众四散奔逃，乱战一气，江边顿时混乱不堪。 黄沙帮本来就是江湖门派，如今帮主已死，显然是作鸟兽散，在江凡的人追杀中，留下一地尸骨，只有极少部分人幸运逃遁。 连王鼠和曹子健也不知在何时离去，而诡异的是，随着他们离开，那些与黄龙帮作战的人马居然也纷纷散去。 不多时，江边除了一地死尸，只剩下江凡带来的人。 江凡站在大蛇头上眯眼看着岸上的一切，明明大获全胜，他却微微蹙眉，好像有什么问题想不通。 事实上，他最纳闷的是，黄三歧明明除了姜洛的背景外，似乎还有悦来商号的背景，可为什么到了这般田地也没见援手？猜错了吗？还是说有别的什么缘故…… 就在一切趋于平静时，没想到那两条铁链中沉底的那一条猛然从江中腾起，仿佛恶龙卷向江凡。 “咄！”一声暴吼，一道霹雳般的长箭自岸边射来，精准的击中了那铁链。 铁链倒翻出去，却很快再度翻卷而来，可此时，樵夫的斧子也从天而降，重重轰击在铁链上。 顾青衫也反应过来：“上岸！” 江凡趁着张虬髯和樵夫轰击铁链，驾驭大蛇劈开波浪，飞速向着岸边而去。 然而那铁链狂猛无比，凌空逼退樵夫和张虬髯，仿佛毒龙盘旋着绞向江凡。 危急时刻，大蛇居然嘶吼一声，猛然探头将江凡掷向岸边，与此同时庞大的蛇身翻卷，竟然缠住了那铁链，双双坠入滚滚江水中。 江凡落地，樵夫和张虬髯也同时赶到。 江底似乎有惊涛骇浪翻涌，只是三个呼吸，铁链再度腾空而起，笔直的指向天际，明明是条铁链，却仿佛一柄通天长剑，透着黑色煞气。 “剑道！”顾青衫面色大变：“这是剑道！列阵！” 顿时张虬髯等人知道，正主出现了。 江凡也明白，陆睚果然不出意料的赶来了。而且是在双方黄三歧已死、帮众溃逃、自己一方放松这种极端状况下出现。 真是个好时机啊，既可推到黄沙帮头上，又没有第三方见证，毫无隐患且能杀个措手不及。 更没料到，他居然躲在江底，若非张虬髯、樵夫一直紧盯着，反应迅速，加上那大蛇关键时刻的纠缠，江凡很可能被其突兀绝杀。 那一截五十丈长、大腿粗细的铁索笔直如剑，带着滔天魔气推金山倒玉柱般斩下。声势完全超越了那大蛇出现。 张虬髯一箭穿云，被天雷淬炼过的宝弓神箭展现了惊人威力，与铁索巨剑撞击，发出惊雷般的炸响。 可惜，巨剑只是停顿一下，便再度斩下。幸好此刻江凡已经趁机躲开。 开天辟地般的威力直接将岸边大寨斩成两段，大地裂开一道百丈长的深深沟壑。 江凡看去，心惊不已，虽然见过他和女帝之战，可毕竟没有直接面对这位陆地剑仙，如今，才算真正感悟到陆睚之强。 这一击展现的威力，甚至在十丈魔影爆发的渔翁之上。 铁链一击落空，倒卷回江，不多时，仿佛活物一般从江中盘旋升起，一个高大身影卓立于顶端，他浑身被黑雾缭绕，魔气蒸腾，根本看不清真容。 “师叔……” 顾青衫摘下头上的簪子警惕的看着上空。 江凡心惊：“魔气滔天，煞气冲宵，此人果真陆睚？” 顾青衫凝重道：“不会错，这就是我在洞府中感受到的气息。师叔……即将完成魔化……” 江凡不解：“他既然要魔化，为何还要斩了我这心魔。” “魔道无法无天，随性而动，斩去心障，方为真魔……” 江凡听不太懂，顾青衫也没空分析。 半空中陆睚一双黑瞳漠然俯视。 “陆睚，亏你也算一代太华剑仙，竟然修魔道，真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江凡指着他高声道。 陆睚没有任何回应，胼指刺出，剑光如虹。 张虬髯开弓，长箭穿云破日，双方精准的撞击在一起，剑气溃散，长箭爆碎。 陆睚略微有些意外，扭头看了眼张虬髯，忽然单臂抬起，四指并拢，以手臂为剑轰然斩下。 樵夫却横身挡在张虬髯身前，一声低沉的怒吼，砍柴斧幻化成巨大斧影，斩向剑光。 他的斧子本体虽然只有不足两尺，但给人的感觉是重如山岳。 刚猛一击再度轰碎陆睚的剑光。 陆睚这次才仿佛微微动容，俯视两人片刻，轻哼一声。探手从脚下提起铁链迎风一抖，铁链随即变得笔直。 铁索再度成剑，同一时间化作两道剑影斩向二人。 这一次，樵夫和张虬髯同时出击，虽然再度挡住，不过两人却被轰得后退了数丈。而半空中的陆睚，几乎纹丝未动。 江凡惊骇不已：“老顾，这就是你说的实力打了折扣？” 顾青衫道：“的确，师叔太强了，这还是化魔的不完整形态，实力大概……最多相当于战女帝时的六到七成。” 江凡皱皱眉：“看来我小瞧了他。” 顾青衫道：“往后退，你的确小瞧他了，但时……这两位前辈也没用全力，人间四隐，没那么弱。” 江凡点点头，几乎第一时间偷偷往舌头下塞了颗丹药，没啥，怕死，以防万一吧。 陆睚也有点意外二人之强，缓缓开口：“何人敢阻本座？” 他竟似不识得樵夫与张虬髯。 江凡也没打算挑明，直接出言嘲讽：“陆睚，还以为你不敢说话呢，怎么修魔反而修得胆子小了？” 陆睚仅仅用余光看了他一眼：“蝼蚁……” 第1164章 魔道修行 江凡轻笑一声：“我蝼蚁？你连蝼蚁都不如，打不过我家媳妇，居然生了心魔，放着太华大道不修，转而修魔，长眉圣尊应该亲自来收了你这江湖败类。” 陆睚哼了声：“无知！太华既然有魔剑仙，就不怕修魔。魔本是道，道亦为魔，存乎一心，不在于术。” 江凡撇嘴大声道：“少说那玄乎的，本公子也听不懂，我就知道，你是个突破不了玄坤二十三，反而求邪道的垃圾，真不知道你这种人如何晋升剑仙的，太华的脸让你丢干净了啊。” 陆睚哼了声：“武道废柴，何以置凭，太华魔剑修行者比比皆是，修魔乃是为了锻心炼意，成就无上大道！” 江凡有点意外：“还有这种事？” 顾青衫小声道：“他说的没错，太华历代都有修魔剑者，连魔剑峰之祖都创立了道心入魔功法，只是一般人不敢轻易尝试罢了。” 江凡哼了声：“那你们还怕他出去丢人？” “那不一样，师叔战败，道心不稳，修魔入道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了魔心，万一如此，才真会成为天大问题。” 陆睚仿佛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看了看顾青衫：“愚蠢，你懂什么。” 顾青衫知道瞒不过，索性摘下头盔：“师叔啊，论武道我确实差得远，但圣尊说过，此道不可取，回头是岸，玄坤大道剑道通玄，何苦呢……” 陆睚哼了声：“你不懂，本座为魔剑仙，自然要修极致魔功，否则难以体会魔剑本意。圣尊……圣尊不过怕本座超越罢了。” 顾青衫道：“这便是魔念！你连我都要杀，这更是有了魔心，道心丧失啊！” 陆睚冷笑一声：“杀你？你以为师叔真是怕此事外传？不，早在太华我就发觉，你与此子关系不一般，独孤的事你也在瞒我，本座故意击伤你，就是想看看你会否和此子联络，真是不出所料，太华怎么有你这种反骨之徒！” 顾青衫一呆：“您在利用我？” 陆睚淡淡道：“否则怎么会有今日之事。顾青衫，不要自以为是，你不过小辈弟子，生死没那么重要。就算本座要杀你又如何？太华以强者为尊，为了师叔变强，你应该很荣幸付出性命。” 顾青衫忍不住摇头叹气：“真是魔化了……” 江凡哼了声：“那还谈个屁，降魔吧！” 陆睚忍不住哈哈狂笑，魔气滔天，声音甚至盖过了悬壶天瀑的咆哮。 “两个无知小儿，就凭你们？本座虽然修为暂时衰退，斩杀这些人不费吹灰之力。江凡，今日你必须死。” 江凡指着他：“陆睚，本公子问问你，为何我是你的心障？” 陆睚看看他：“也罢，事到临头，告诉你也无妨，这是独孤的执念，并非本座的。杀了你，平了独孤之念，才能无障碍领悟魔功，所以，一切怪你自己，为本座提前炼制好这座鼎炉。” 江凡大吃一惊：“你说啥？独孤不是死了么？” 陆睚道：“不，他并未死透，只因你不知独孤家的魔功心法，他们本就要蜕变而生，这也就是他为何需要云扶摇作为鼎炉，只可惜，他年轻愚蠢，领悟错了而已。他以为要吞噬他人精血蜕变肉身，实质上，修炼此功，是要本体褪去旧躯壳求新生，在本体接近完全衰败的情况下，借用不属于自身的命源保持一线生机不死，最终蜕变本体。” 江凡似懂非懂。 顾青衫却恍然大悟：“也就是说，独孤如今作为你的鼎炉，能保留一线生机不灭，便是因为其歪打正着，吞噬师妹的那一丝命源起到作用？” 陆睚道：“师侄，你的悟性确实非同凡响，哈哈哈，是啊，谁也想不到，他一步走错，却恰恰成为本座的鼎炉，只是可惜……他修为太弱了，若是在大圣巅峰才更适合本座，这也导致本座修为暂时下滑，你明白了？” 顾青衫长叹：“太华啊，这是个致命问题，为了变强可以不择手段，而且被奉为真理。” 陆睚哼了声：“大道本就无情，武者修行本就逆天之旅，斩情灭性，去除劣根杂念方能成就无上大道。顾青衫，你为了一个林南燕无法闯过心魔道，注定成就有限，杀了你也无伤大雅。” 顾青衫一时间竟然无言。 江凡此刻才恍恍惚惚听明白了些。大概意思是，独孤按理说应该死了，没死可能因为他抽取了云扶摇的命源，以这外力为鼎炉，替他留住一线生机，如今反倒成全了陆睚。 江凡并没有特别懊恼，有一点他自己明白，当初并未彻底杀死独孤，而是根本就想以牙还牙，要他尝试下云扶摇当时的感受，在绝望中寂灭。只是未曾想还有这么个变数。 最让他恼火不已的反而是，这种事在太华竟似无所谓！ 从开始就知道太华只求便强，手段不重要，只要不滥杀无辜为祸世间就行。 可这样，从根本上就有漏洞，定会有独孤这样的人悄然设计一些不见光的事。 甚至就连剑仙陆睚也如此，虽然不知道所谓道心修魔，魔功入道究竟是怎么个说法，但江凡从根本上就不理解，更不认同。 “别被师叔带偏了，魔心入道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太华为正道代表，独孤之类毕竟是异类，陆睚师叔一战失利，太过偏执了。” 顾青衫感受到江凡怒意蒸腾，出口解释道。 江凡却直接打断：“那么当初独孤想要以扶摇为鼎炉，凌云是知道的，为何不阻止？” 顾青衫愣了下：“这个……这个虽然我不清楚内情，但必然有特殊原因……” 江凡抬头看向陆睚：“独孤，如今何在？” 陆睚淡淡道：“一个即将腐朽之人，问之何益。” 江凡目光有些冰冷：“他，和你，你们这样的人都有颗腐烂的内心，都该死，死透了本王才满意。” 陆睚身上魔气一阵激荡：“渔夫，修为低劣，口气倒是不小，敢在本座面前口出狂言者，你是唯一一个，看在这份胆气上，留你个全尸。” 第1165章 镇封魔剑仙 江凡哈哈大笑：“陆睚，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娘子也是一位。” 陆睚气息暴涨，显然十分愠怒，“嬴无双，本座迟早要斩了她！” 江凡却戏谑的道：“你就不怕我娘子现在就来斩了你？” 陆睚并没有任何动容：“她不会来，你心里清楚。” 江凡捏捏下巴：“陆老鸭，看来你是觉得吃定我了。” 陆睚却似乎觉得和他说了太多废话，已经不耐烦。 “本座说这么多，只为让你死个明白，熄了独孤执念，否则凭你也配让本座开口？如今话已说尽，渔夫，送上你的性命献祭！” 说话间，陆睚浑身黑雾森森，杀意已经如长江大河，滚滚而来。 此刻，张虬髯和樵夫分列两旁，浑身气势已经提升到极致，面对这位太华第二剑仙，人间四隐中的两位丝毫没有托大，准备联手对敌。 陆睚也感应到了他们的战意，哼了一声：“既然如此，先解决了你们！” 刹那间，铁链如毒龙高高昂起，发出嘶嘶剑鸣。 伴随着陆睚负手俯冲而下，铁链化作十余条幻影分别攻击众人。 樵夫吐气开声，浑身衣衫高高鼓起，一声大吼：“斩山！” 砍柴斧横空化作巨大斧影，势大力沉，凌空轰向陆睚。 与此同时，张虬髯的宝弓也同一时间射出五箭：“五子连珠！” 三大旷世高手，瞬息间展开惊天大战。一时间大斧开天，神箭呼啸，铁链纵横，罡气迸射四面八方，摧枯拉朽。 江凡和顾青衫插不上手，在秦军护卫下，躲得远远的观战。 而七位道门高手则趁此机会伺机站位，开始勾勒阵法。 江凡越发心惊，这才是陆睚不到七成功力？已经能匹敌人间四隐中的两位联手。虽然是排名最后的樵夫和猎户，却足够吓人了。尤其陆睚还隐隐占据上风。 最让江凡骇然的是，陆睚自始至终单手负于背后，只靠二指引剑就和两人打到了这个程度。他都怀疑两位前辈能否坚持一炷香。 事实证明，他还是有些多虑了。 陆睚虽然看起来威势无俦，却始终久攻不下，樵夫衣衫炸裂，露出雄健的上身，一把砍柴斧被他用得大开大阖，招招开山裂石，竟是勇猛的与陆睚贴身近战。 张虬髯也杀疯了，须发皆张，九曜神弓彻底发挥威力，其上电光缭绕，每一箭都带着雷霆霹雳之音，远程辅助，给陆睚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两人远攻近战配合居然无比默契，果然是积年老友，若换个别人配合，还真就扛不住陆睚。 十几招未曾拿下平素远弱于自己的二人，陆睚也有些暴躁，周身魔焰暴涨，一声低吼，背后居然浮现一柄黑色宝剑。 “黑沙？”江凡面色一变，独孤那柄剑居然出现在陆睚身上。 黑沙入手，瞬间幻化数以万计的黑色颗粒，将剑身拉长至十丈有余，一剑斩去，竟仿佛虚无般穿过樵夫的斧子在他胸前留下一道伤口。 “黑沙可聚可散，不妙。”顾青衫神色有些凝重。 而下一刻，樵夫罡气如雷，直接震散了黑沙颗粒，而张虬髯的神箭带着雷霆之力，竟然也对黑沙聚合造成了巨大影响。 谁能想到，魔剑黑沙莫名受到了限制。 但黑沙的出现到底是让陆睚如虎添翼，压制得二人节节败退。 江凡紧盯着战局，一刻也不敢放松。 顾青衫也有些紧张，虽然他知道此刻的陆睚不够强，可这只是相对而言，幸好人间四隐也并非浪得虚名，两人联手坚持一炷香似乎也很有可能。 转眼间，半炷香过去，樵夫两人虽然多了两道伤口，却并无大碍，反观陆睚越发疯狂，一手铁链一手黑沙，两把诡异的兵器被他用得惊心动魄，对二人的压制也越来越强。 只可惜，樵夫两人配合太过默契，加上江凡交代，不要硬拼，以拖延时间为主，两人尽管身处劣势，却没有败相。 又过了片刻，顾青衫神色一动：“七星降魔大阵已经就绪，我要去帮忙了。” 江凡一愣，果然发觉，七位道门高手已经占据七星位，一道道阵纹相连，隐隐透出令人心惊的气机。 陆睚似乎也觉察到不对，强势一击逼退二人，反手铁索就抽向一位道门高手。 此刻，顾青衫适时出手，竹簪凌空斜斜划过，罡气如墨，在虚空中划过一撇，恰好封住了这一击。 “小辈！找死！”陆睚愤怒，挥舞黑沙缠住樵夫二人，铁索如龙，盘旋着刺向顾青衫。 “师叔，师侄早想和您过过招，还请师叔不吝赐教——” 顾青衫衣袂飘飞，宛如一片轻云，半空中飘逸的一翻身，竹簪如笔，猛然下滑随即向上一挑，“银钩！” 一笔如钩，以巧破力，将陆睚的铁链挑开数尺。 陆睚狂笑：“青衫，书就是书，剑就是剑，你练个四不像还想与师叔问道？” 说话间铁链猛然拐弯，从背后点向顾青衫。 顾青衫大惊，拧身回旋，身体突兀的来了个九十度弯折，间不容发躲过了这一击。 江凡微微一愣，这腰身，怎么好像一道笔画？ 对，笔画，像是……折。 陆睚也微微一怔：“好小子，书法不只融入剑道，还融入体术，你还真是个人才！但这奇淫技巧，师叔还不看在眼里。” 顾青衫抹了把冷汗轻笑一声：“师叔啊，您也接我一击可好？” 说话间竹簪在掌中一闪，突兀的消失不见，江凡正吃惊，却发现陆睚猛然一扭头，似乎躲过了什么东西，但头发却被击散开来。 而那竹簪居然出现在黑沙剑中，被许多颗粒锁住。 陆睚挥动铁索扫退三人，盯着顾青衫：“咫尺？你居然学会了那人的绝学？” 江凡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咫尺，南海剑仙的绝学，曾经传授过自己，可惜，自己所得简直连皮毛都算不上，人家，这才叫咫尺，甚至差点伤了陆睚。 顾青衫的天资，真是让人艳羡。 顾青衫呵呵一笑：“师叔见笑，看来我这修为还是不到家，被师叔轻易就接住了。” 陆睚乱发飞舞：“小子，本不想杀你，你这是找死啊——” 第1166章 龙虎七星降魔仙 下一刻，陆睚眼神一凝，那竹簪破空而至。 顾青衫只来得及动了下，就被竹簪穿过了肩头，差点从半空摔下来。 陆睚冷笑：“看到没有，太华剑术通天彻地，自家尚且不通，却到处胡乱修习，杂而不精，难怪以你的资质迟迟无法突破圣境！” 顾青衫咧咧嘴：“很疼，师叔啊，你看你都说了太华剑术厉害，为啥呢……” “到了我这般境界，方可化万法为己道，你还差得远。” 陆睚说着，舞动黑沙，洒出漫天颗粒，逼退樵夫两人，刚要对顾青衫下杀手，却见顾青衫嘿嘿一笑。 “师叔，时间……差不多了……” 陆睚一怔，忽然，大地之上阵纹亮起，光影冲天，不知不觉，七位道门高人已经布置好七星降魔阵。 顿时陆睚身体一晃，从半空突然坠落在地，仿佛被什么压制了，身体竟然一时直不起来。 “混账！你做了什么？”陆睚大怒。 顾青衫呵呵笑道：“师叔，这是阵法，我们不是你的对手，只好出此下策，还望师叔，束手就擒……” “狂妄！”陆睚怒吼一声，猛然挺直身体，罡气爆发，似乎要强行震碎阵法。 然而七位道长移形换位，光影轮转，将他的护身罡气消弥于无形。 与此同时，樵夫和张虬髯也占据了龙虎位，半空中张虬髯爆喝一声以全身功力射出了最强一箭，而樵夫巨斧天降，双臂血管爆裂，也劈出最强一斧。 陆睚狂暴，硬生生挣脱压力，黑撒铁索分别对抗二人。 瞬息间，樵夫斧头脱手，张虬髯仰天喷血，而陆睚也没好到哪里去，铁索断裂，黑沙也被这一箭击溃，竟然没有立即再凝聚。 “机会！” 江凡见状大喝一声。 七位道长同时高宣道号：“无量天尊——封！” 七道金色光束从七人身上腾起，于半空汇聚，形成一个半圆牢笼，向着陆睚收缩而去。 “蝼蚁敢尔！” 陆睚彻底狂暴，浑身射出无数黑色剑气，却被金色囚笼困住，无法宣泄半分。 他愤怒的举步，却发现如陷泥沼，抬脚竟无比吃力，仿佛挂着万钧重物。 “七星降魔，以北斗七星位分割挪移，师叔，您的功力一分为七，又被龙虎压制，破不开了。” 顾青衫微微松了口气道。 “小辈，你敢阴本座！”陆睚目光阴狠，盯着顾青衫。 “师叔，你太强了，不这样不成啊……”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陆睚？” 陆睚说着，浑身衣衫猎猎，黑色真元前所未有的浓郁。 “纵然一份为七，我也能同时斩掉你们所有人，只是却要打断我入魔之途，可恨呐，可恨！” 陆睚声音低沉而凛冽，顾青衫心头一惊，陡然吼道：“出手，不能让他恢复真元！” 瞬息间，樵夫和张虬髯身上绽放龙虎幻影，这是大阵最终完成的意思，这一次再没任何保留，两人都爆发了最后一击，成败也在此一举。 陆睚仰天怒吼，真元爆发，可惜他还是太仓促了，无法凝聚功力，龙虎咆哮，七星斗转，一瞬间的光芒淹没了他。 江凡顿时睁不开眼。等到光影散去，却惊骇的发现，樵夫、张虬髯皆跌落于地，似失去战力，顾青衫都浑身衣衫破烂，半跪在地上，勉强支撑身体，看样子也没了再战之能。 七位道长倒是没什么大碍，不过大阵明灭不定，似乎也在勉力维持。 而糟糕的是，陆睚居然依旧挺立不倒，幸好，江凡敏锐发觉他嘴角带着血迹，看来同样受了重伤。 “小辈……本座说过，你们一起上也不过是蝼蚁！”陆睚阴沉道。 江凡心头悚然，陆睚，太强了吧。 “陆睚，我们还有七位高手，你完了。”江凡故意试探。 陆睚冷笑：“他们要维系阵法，根本无法出手攻击，你以为本座看不出来？” 江凡心头一震，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师叔……”顾青衫咳出一口血，脸上却带着笑意：“的确，我们都是去了战力，但您老，也别硬撑了。” 江凡一愣，忽然发现陆睚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勉强才站稳。这才明白，感情陆睚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江凡这才松口气：“呵呵，被你吓一跳，还以为你是打不死的小强。” 陆睚却渐渐恢复平静：“你以为，事情到此结束？” 江凡瞅瞅他：“难道不是？你这般样子，这七位随便一个都能制服你。” 陆睚哈哈一笑：“你问他们敢不敢撤开阵法？” 江凡心神一动，看看七人，又看看顾青衫。 顾青衫也面带难色，摇摇头。 是啊，面对陆睚这种人，谁敢轻易放松。 陆睚冷笑道：“制服我？江渔夫，你的自大倒是一如既往。你以为本座无计可施？七长老，该你了。” 江凡顿时一惊，扭头望去，果然发现七杀剑带着冰冷的笑意提剑缓缓走来。而在他身后，还有着不下数百名武者。 原来，刚才他根本没走，而是潜伏着等待机会。 “七杀剑……你看来等了很久啊。”江凡凝重的看着他道。 七杀剑狂笑一声：“渔夫，本座说过，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江凡道：“难道你以为，我这三千百战兵是摆设？” 七杀剑道：“当然不是，不过，你以为，本座身为七长老，在太华就是摆设？实话告诉你，这些人都是老夫的弟子，此来正好诛杀你和这三千口舌，一个不留，岂不刚刚好？” 江凡面现懊悔：“早知道，不让陆寒亭去追那个黄道了……” “小辈，手中无人了吧，你自以为机关算尽，本座，却也等你很久了……” 七杀剑一步步走近，“你这妖孽，祸乱四方，今日总算授首。” 顾青衫也是苦笑一声，看到七杀剑去而复返的时候，就感觉有些不对，随后他跟着黄龙帮众散去，还以为他觉得大势已去离开了呢。没想到…… “没想到吧，陆世尊早就让本座静候机会，你们以为我出现在此，是适逢其会？” 顾青衫无奈的看看江凡：“贼厮，这下把你坑了。” 第1167章 三条回马枪 江凡苦笑：“顾青衫啊顾青衫，你故意说低了陆睚的修为，你还是怕我以降魔阵杀了陆睚，心慈手软，终受其害。” 顾青衫十分歉意的看看江凡：“对不住，是我的错。” 江凡拍拍脑门叹息一声：“我就知道你个穷酸不靠谱，玩儿阴谋诡计你差得远。但是……” 他忽然笑了：“我可不差。” 七杀剑一愣，他可是最烦江凡这种表情，总让他觉得心里不稳定。 “小辈，不必故弄玄虚……” 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声尖锐的笑声传来：“唧唧……七长老，逍遥王可杀不得哦……” 七杀剑一愣，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带着不少人冲了过来。 同时。另一方向也传来声音：“七长老，逍遥王的确杀不得……” 是曹子健，身后跟着一队红甲士兵快马赶来。 七杀剑眉头一皱，不明白这两帮人为何也会去而复返。 随着两帮人马左右赶来，江凡终于笑了：“七长老，你看，不只是你会杀个回马枪呢。” 七杀剑面带愠怒：“极乐城、二王子，你们难道要与江渔夫同流合污？” 王鼠抱拳：“此言差矣，我等可不想与太华作对，不过是来保护江公子，阁下还请不要让我等为难。” “保护他？”七杀剑不解。 “是，是，逍遥王承诺，极乐依旧独立，这是条件。” 曹子健也含笑道：“逍遥王承诺，封地两不归属，这也是条件。” 七杀剑顿时一愣，旋即怒道：“此贼的话，你们也能信？” 曹子健摊摊手：“有国书啊，他跟我父王见过面了。” 王鼠只是笑嘻嘻：“极乐本就居于秦、魏之间，既然与魏有国书，极乐自然也敢信。” “原来如此……”七杀剑咬咬牙：“这么说你们当真要与太华作对？” 曹子健从容道：“不，不，太华不是来主持公平的么？可七长老您亲自下场，这件事就变了味道啊，您也自然不能再代表太华，我们呢，当然合理保护江公子不受伤害。” “你们！”七杀剑大怒，心中却升起不妙的感觉。万万没想到，江凡居然承诺了这种条件，如此两方帮衬江凡还真的很有必要。不但如此，还把自己挤兑的无话可说。 “庚午长老！不必废话！”已经魔性深重的陆睚却不管这么多，当即下令：“一切有本座担着，杀！” 七杀剑本来就是个杀性极重的人物，闻言居然也不再犹豫，直接一摆手：“一个不留！” 王鼠小眼睛精光一闪：“那么……冒犯了！” 曹子健也毫不犹豫的一摆手：“火将军……该让你们兄弟尽兴一次。” 于是，刚刚平静下来的残破水寨中，第三次展开大战。 七杀剑的门徒们对上了两拨人马，杀气冲天。 可极乐和曹二公子虽然口口声声说只是保护人，下起手来却没有半点手软。 两班人马对撞的同时，七杀剑毫不犹疑，飞身直冲主要目标，江凡。 但天际一道寒光，还是拦住了他。 陆寒亭。 “你没走？”七杀剑有点意外。 江凡淡淡一笑：“贴身护卫，你好好像不懂这四个字似的。” 七杀剑狞笑：“本座出必杀人，既然想死本座就送你下去做护卫。” 话刚说完，一个浑身肌肉的壮汉扛着一根扁担走了过来，与陆寒亭形成犄角之势头。 “你是什么人？”七杀剑眉头一皱。 壮汉憨憨一笑：“俺是力工。” “力工？”七杀剑十分好笑：“力工不去码头干活，凑什么热闹！” 壮汉还是憨笑着：“打你也是个力气活。” “找死！两个人以为就能打赢本座？”虽然感觉到那壮汉也是高手，可他是堂堂七杀剑，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还有俺。” 说话间又是一个精瘦的光膀子老头，手中……却是拎着一根手腕粗的麻绳。 “你又是什么人？” “老汉，是个纤夫，拉船的。” 七杀剑怒急反笑：“一群乌合之众！” “是，俺们不是江湖高人，都是干力气活的。”说着，又是一个扛着大铁锹的走过来，和陆寒亭一并占据四角，包围了七杀剑。 “统统找死——” 七杀剑心中已经有些震惊，但眼下已经没有退却可言，振动长剑扑了上去。 战斗展开，江凡却乘着乌云来到陆睚近前。 “陆老鸭，你说你打打杀杀还行，这脑子不够，以后就别玩这一套了。” 陆睚浑身咯吱作响，这是极力反抗大阵镇压造成的骨骼响动。 “小辈……本座必杀尔……” “行了，这话你今天都说了七八回了，烦不烦。”江凡直接打断他：“你杀不了我，我可要降魔喽。” 顾青衫愣了下：“现在龙虎皆失，只能困住他，想要镇压，不太可能……” 江凡呵呵一笑，没理他，却扭头看向张虬髯。 “张叔，您还记得当初你我二人青峰峡斗棋？” 张虬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真有你的，老夫休息去也。” 说罢，竟然仰头躺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养神。 樵夫瞅瞅他，终于笑了笑：“也是，累啊，今天打的痛快，我也睡会儿。” 顾青衫懵圈，咋回事？怎么还就地睡觉了呢？ 江凡龇牙一笑：“因为，他们二位并不是龙虎。” 顾青衫一惊：“你说什么？” 江凡有点惋惜的看看他：“穷酸，好歹是个书生，以后多读点书吧，尤其我那三国。你觉得，我什么时候会被人牵着鼻子做事？” 顾青衫目光微微一动：“你……另有打算？” 江凡叹口气：“你呀，从开始就既想借着我的力，还不想让我得好处，我是个生意人，得告诉你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没好处的事儿你以为我真的会办？” 顾青衫呆了呆，旋即苦笑：“就当还我个人情不行么？” 江凡淡淡道：“本来是可以，但你的做法让我有些失望，既然如此，人情还过了，接下来我要办我的事。” 顾青衫神色微变：“你的龙虎……” 江凡取出一个竹筒，猛然拉下拉环，一道火光直冲天际。 第1168章 惹不起，活不过 顾青衫抬头看着，目光有些复杂：“怪我了……” 江凡点点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我，所以，咱们现在两不相欠。” 顾青衫缓过神：“不，小真人的时候，你还欠我一次。” 江凡呵呵笑了：“所以，我只能答应你不杀陆睚。” 顾青衫呆了呆，随后竟然缓缓抱了抱拳：“承情。” 陆睚却怒火冲天，身为一代剑仙，竟然被两个小辈在那作为条件谈生谈死的，这种羞辱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狂妄……！” 他话没说完，就见两道身影降落当场。顾青衫愕然，来人，居然是渔翁和云扶摇。 “他们不是……” “去太华送信？”江凡笑眯眯道：“是啊，你故意支走渔翁，就是想换弱一点的，我得让你随心。” 顾青衫恍然：“好你个贼厮！原来你真正的龙虎位根本就是他们！” 江凡鼓掌：“猜对了，恭喜。” 顾青衫抓抓头发：“所以，他们根本没去太华送信？” 江凡笑了：“凭什么？” “算计得可真好……” “承蒙夸奖。”江凡向渔翁说道：“两位，请站龙虎位，降魔！” 陆睚简直气炸了肺，却直觉不妙，当即向着云扶摇高喊：“忤逆之徒，难道要杀师灭祖？” 云扶摇呆了呆：“不，不，是你要杀他，但他保证不杀你……” “放肆！别忘了你出身太华！” 云扶摇面色明显变得很纠结，江凡叹息一声：“扶摇，换做别人动手，你放心？” 云扶摇这才银牙一咬，浑身真元激荡。 陆睚当即狂笑一声：“我知道你的身世……” “镇！” 渔翁再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大吼一声凌空镇压。 云扶摇本来一愣，但见渔翁已经动手，也知道不能等，当即也随着占据虎位，紧跟着出手。 下一刻，陆睚发出一声嘶吼，浑身的魔气直接被逼入体内，几个呼吸之后，开始从全身毛孔喷射。 顾青衫大惊：“你这不是要散魔功，而是要……” 江凡阴冷一笑：“是啊，我是要废了他。” 顾青衫急怒：“贼厮，你想没想过后果！” 江凡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他想杀我的时候，想没想过后果？” 顾青衫一呆，江凡，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人物，当初就敢硬怼凌云，又岂会怕什么陆睚？ “杀人者人恒杀之，我不杀他，已经对得起你，老顾，你要是想挑起大秦与太华之战，就如实说出今日之事，若不想，就当没看见吧——” 顾青衫面皮不停跳动，这不是威胁，这是事实。 他忽然发觉，自己竟然没有别的办法。 “那么……七长老，他不会……” 江凡淡淡道：“他……你以为他还回得去么……” 顾青衫浑身一软，跌坐在地。 江凡目光平静：“我不想杀人，都是被你们逼的啊……” 陆睚奋力挣扎咆哮，却无济于事，云扶摇虽然修为强差人意，但她体内有接近先天一炁的真元可扰乱甚至化解真气，而渔翁则是真正的超级高手，就算比不上陆睚全盛时期，也不会差太多，何况此刻半残的魔剑仙？ 但陆睚散功绝非易事，恐怕还有持续一段时间。 这时候，江凡才有心观察起战斗。 战斗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本来七杀剑带领的数百太华剑客还能与双方杀得势均力敌，可自从江凡一支穿云箭之后，不到一盏茶时间，居然有数千人加入了战团。 张虬髯躺在地上眼睛都没睁：“小子，当初青峰峡对弈，一招棋扼杀我在黄沙江布局，我多少是有些怀疑的。” 江凡低头看看他：“嗯……不怪你。我自己都快忘了他们。” 张虬髯道：“他们，到底是谁呢？” 江凡想了想，刚要开口，却发现顾青衫支棱着耳朵。顿时脸一黑，顺手丢出闷雷…… 顾公子翻了个白眼，会见周公去也。 张虬髯愣了下，笑得差点背过气：“你这心黑的。” 江凡切了声：“这个货，可不是好东西，你不要以为他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张虬髯嗯了声：“找你，本就不太正常。” 江凡挑了挑大拇指：“漂亮，不愧为妖狐。” “老夫也懒得问，说说黄沙江的事，我还是感兴趣这个。” 江凡笑笑：“黄沙江……最能干活的人是谁？” 张虬髯想了想：“船夫，河工，纤夫，都差不多，很难猜。” 江凡却直接道：“你猜对了。” “什么？老夫……”张虬髯愣了下，这才不可思议的看向江凡：“三者皆是？” 江凡笑笑：“黄沙船夫，奔行大江之上，搏击风浪，生死安天命，苦。黄沙江之所以为黄沙江，便是浪裹泥沙，九曲十八弯沉淀淤堵，河工整日里修整河道，排淤疏导，累。大江西出高原东入海，绵延一万三千里，途经西域、蛮族、四国，港口渡口繁多，纤夫数不胜数，整日风吹日晒弓背拉纤于黄泥淤积之中，难。” 张虬髯震惊道：“所以，这一苦，一累，一难尽在你手？” “可以这么说。黄沙之上讨生活，苦累难，互相帮衬，则成为帮，谓之——苦力帮。” 张虬髯惊得都坐了起来：“难怪，难怪你说九曲十八弯你占一半……可这些人何等繁杂，凭你小小年纪，怎么可能收入囊中。” 江凡摇摇头：“是不太可能，再给我十年也未必做得到。事实上，是源自另外一个人，你知道，在黄沙江谋生活的苦哈哈都供奉什么吗？” 张虬髯面色变得惊奇：“听闻黄沙江苦力与别处不同，他们不供奉龙王，不信河神，唯独供奉一位专对穷苦人救死扶伤的活神仙……” “活神仙……呵呵，那个人，还不如说是个老混蛋，而我，你知道，是个小混蛋。” 张虬髯呆了下，“原来如此……亏我当初小心。” 江凡笑笑：“小心果然驶得万年船。” 张虬髯缓缓闭上双眼：“算了，这件事，老夫权当没听见。” 江凡瞅瞅他：“惹不起吧？” 张虬髯哼了声：“惹不起，活不过！” 张虬髯能不能活的过还不知道，但江凡知道，七杀剑无论如何活不过今日。 自己屡次被太华针对，该付出一些代价了。而这个不顾身份亲自向自己动手两次的七杀剑就是绝好的祭品。 那边的大战正酣。 第1169章 七杀败亡 太华弟子剑术高深，怎奈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人数太多了，简直把他们围困得里三层外三层，想要杀出去，比登天还难。 至于七杀剑，不得不说修为实在惊人，一柄长剑杀气惊人，而他那条曾经的断臂在衣袖破碎下，也露出端倪，居然是一条金属手臂，尖端是一只五寸长的短剑。 然而那四人也都不是弱者，陆寒亭的修为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这种人怎么会才排行第三十七？ 另外三位虽然看起来都是苦力，但修为居然非常惊人，铁锹、扁担加上一根纤绳丝毫不下于神兵利器。 七杀剑陷入了苦战，虽然怒吼连连，杀招频出，可落败也不过时间问题。 果然，没多久，壮汉扁担上的铁钩子就死死勾住他那条铁手臂。 随着抡铁锹那壮汉一声怒吼，大铁锹直接将他的假臂斩了下来。 七杀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纤绳缠住了脖子，猛然一拉之下，他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与此同时，陆寒亭的长剑疾电般刺出，一剑穿胸！ 七杀剑呆在当场，他连逃走都没做到，堂堂太华长老，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死在江边，死在一个刺客和三个苦力手中。 他的独臂紧紧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脸上兀自充满难以置信。 江凡缓步走了过来，淡漠的看着他：“七杀剑，剑出必杀人，死在你手上的亡魂太多了，本王今日送你下去见他们。” 七杀剑呆呆的抬起头：“江凡……你真敢杀我……” 江凡不屑的看看他：“七杀剑啊，你太自以为是，太华长老又如何？在本王眼中，也不过一个人而已，你，并不比谁多点什么，你那引以为傲的身份，在本王眼中，更连屁都不是。” “太华，太华不会放过你……”七杀剑满面怨毒。 江凡嘲弄的看着他：“不会放过我？免费送你个消息，你的死不会有人知道，就算太华知道，也不会为你报仇，相信我，这背后有你这个蠢货根本不知道的东西。” 七杀剑狂喷一口鲜血：“江凡，你告诉我！我要做个明白鬼！” 江凡轻笑着摇摇头：“你不配！” “哇——！”七杀剑急怒攻心，再次口吐鲜血。 “七长老……我有一件事想问问，若是你能回答，或许我会留你个全尸。” 七杀剑讥讽的看着他：“你，也有求我的时候？” 江凡忽然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问了一句话，七杀剑顿时一愣，刹那间面色大变：“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这个人的消息，看来你果然知道，告诉我，送你遗体回太华。” 七杀剑忽然癫狂的笑起来：“哈哈哈……江凡，今日我纵死，也要让你求之不得，哈哈……” 江凡眉头一皱：“好吧，本来我就没抱多大希望，既然你冥顽不灵，就去死吧，到地府别忘了是我杀的你，莫要恨错人。” 七杀剑依旧狂笑，慢慢声音变得微弱，最终他死死盯着江凡，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却再也没有力气说话，脑袋木然的垂了下去。 七杀剑，卒。 他的死，直接导致了太华弟子的彻底崩溃，失去主心骨，混乱中他们再也无力抵抗，不到一刻钟，就被斩杀殆尽。 看着遍地尸体，江凡轻叹一声，“太华弟子，倒也真的有骨气。” 是的，太华弟子虽然战败，但居然没有一个试图逃脱，骄傲的他们，都是力战身死。 “怪就怪，你们这辈子跟错了人……”江凡微微摇头：“都烧了填江吧，不要留下痕迹。”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吼，扭头望去，陆睚浑身黑气猛然一震，尽数消散。 看着萎靡倒地的陆睚，江凡唤过来陆寒亭：“三十七，他是你的了。” 陆寒亭那平淡的目光第一次露出复杂，拱手抱了抱拳：“主上，您答应过的做到了。” 江凡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有你的关系，我没下杀手，他只会功力尽失。” 陆寒亭点点头：“他为了这一身功力什么都能舍弃，斩情灭性，如今就该让他失去功力，重新回头看看自己这一生欠下的债。” “带他走吧，安顿好之后，尽快归来。” 陆寒亭微微颔首，抄起陆睚，化作一道乌光远去。 看着他们远去，云扶摇异常纠结。 “我……我亲手毁掉了世尊……他不该想要杀你……” 江凡轻轻拉住她的手：“没事的，没事的。陆寒亭不会杀他，放心吧……” 云扶摇呆呆道：“陆寒亭和世尊是什么关系？” 江凡想了想，轻声说道：“陆寒亭，也姓陆……” 云扶摇神色一惊：“难道……” 江凡点点头：“心里清楚就好。” “可他为什么要毁掉世尊一身修为？” 江凡叹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啊，陆寒亭全家，都葬送在陆睚这一身修为之下，斩情灭性……” “传闻是真的么……有人说，在陆世尊入太华之前，曾经化身魔头……” 江凡点点头：“都是他欠下的债，也该去那个地方，用余生来忏悔。” 云扶摇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他说，知道我的身世。” 江凡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凌云也知道，以后可以问。” 云扶摇轻轻嗯了声。 这会儿，那三位光膀子的苦力也走了过来，挑着扁担的壮汉亲切和善的打招呼：“小郎，都长这么大了。” 老者推了他一把，眼睛一瞪：“别乱叫，你这小辈不懂事，现在是王爷。赶紧拜见！” 江凡慌忙上前一把扶住：“可当不得，当不得，咱还是江小郎，三位当家这样就见外了啊。” 老者闻言也是此项一笑：“到底还是小郎君，没变。” 江凡道：“变不了的，回头找个时间，给三位做鱼吃。” 扛着铁锹的大汉哈哈大笑：“好，好，黄沙江大鲤鱼，没人做的比小郎君更好。” 江凡也附和：“再这么说，我就控制不住馋虫啦。” “小郎君，老神仙如今可好？”老纤夫笑着道。 “好，好着呢，老家……老神仙能吃能喝能睡，看样子再活个百八十都不成问题。” 扛铁锹的憨笑：“这就好，这就好，好人就该长命百岁。” 老纤夫又给他一巴掌：“莫得乱说，老神仙早就几百岁开外！” 挑着扁担的也大笑：“可是呢，俺爹说过，老神仙至少要长命千岁，俺们可都供着香火咧。” 江凡笑道：“大叔，看来现在你要接替老船夫的手啦，他老人家啥时候把那铁船桨传给你？” 挑扁担的憨厚道：“俺爹说，俺做苦力够格，做船老大还差着火候，码头上的活儿和船上多着不同，让俺再历练历练。” 江凡道：“看你这一身功夫，不下你家老头子了，想必他也高兴的很。” 挑扁担的只是摸着后脑勺憨笑。 老纤夫道：“烦请小郎君给老神仙带个好，就说俺们都很想他老人家咧。” “一定一定，我想他也定会找时间回去看看。” “那感情好，到时候小郎君提前知会一声，俺们给他抓活的黄沙江大鲤鱼。” “必须，老神仙嘴馋，活的，二斤左右的最好。” “呵呵……就是小郎君懂吃……” 笑声中，樵夫和张虬髯也走了过来。 张虬髯一脸感叹：“黄沙江船老大，老纤夫，大河工，三大当家居然齐聚于此。” 见三人搞不清楚其身份，江凡赶忙做了介绍。 知道是人间四隐者中的樵夫和猎户，三人也都是恭敬见礼。 “还不是说话的时候，烦劳三位清理现场，然后尽快带人离开，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以后再叙旧。” 三人应下，转身而去。 此刻王鼠和曹子健也走了过来。 王鼠当先躬身一礼：“极乐城总管王鼠，见过逍遥王。” 有外人在场，他并没有点破江凡的身份。 倒是江凡有点意外，他听说过这位，只是还没见过。 王鼠，有个绰号，叫做鼠王，因为其擅长驭使鼠类，可以说如臂使指，此人常年混迹于黑暗角落，是个非常神秘的家伙。 第1170章 黄龙帮老巢 阿姐推荐新的总管时，这家伙其实并不是首选，但经过一系列比试，王鼠奇迹般的脱颖而出，超越一众元老，胜过许多比他修为更高的种子，最终大获全胜。 而这家伙最强悍的能力就是情报的统筹分析和超强的记忆力。 江凡点点头：“和极乐的交易达成，回去禀报贵城主吧。” 王鼠含笑抱拳：“那么，王鼠告退。” “请，哦，对了，这次做的很不错！” 听到这句话，王鼠的小眼睛里抑制不住的现出一丝惊喜，得到天狐的肯定，才是让他最兴奋的。 “多谢王爷，王鼠告退。” 曹子健看他走远才笑道：“大舅哥，看来极乐那边你已经搞定了。” 江凡看看他：“在我妹子亲口承认之前，你少跟我一口一个大舅哥的！” 曹子健打个哈哈：“迟早的事，迟早的事。” 江凡哼了声，却还是有些赞许：“健仁兄，这趟进步很大啊，这就对了，谨小慎微躲不过，何苦不放开手脚干一场。” 曹子健轻轻点头：“这次来的是火将军的二弟，他也请我代为致歉，为当初一线天的事。” 江凡笑笑：“过去了，回去告诉火将军，不必介怀。” “那我就走了，此地必然不是魏国领土，待久了解释不清。” 目送他离去，樵夫道：“我们也返程？” 张虬髯哈哈笑道：“那边还摆着黄沙帮的基业，这小子从来是贼不走空啊。” 江凡笑嘻嘻：“走，去看看。” 整个悬壶天瀑洞口被炸塌了大半，里面的秘境也损毁严重。这是被黄三歧误以为朋友的极乐众和曹子健的人干的好事。。 可他们进去的人不多，携带也有限，并未能完全摧毁这里。剩下的空间依然非常惊人，江凡都没想到，这洞府居然如此巨大，完整的话绝对不下数万方。由于爆炸摧毁，地处已经被坠落的江水淹没，但还有一大部分是高于悬壶瀑布最低落点的，故而，许多东西也保存了下来。 在这个规模惊人的水帘洞中，江凡首先发现了一具庞大的骸骨。 是蛇类，独角，应该和那条独角大蛇是同一种，只不过这具骸骨生前的体型应该庞大的多。 啧啧惊叹着绕了一圈，江凡忽然发现蛇口中有一具棺材。 这种怪事当然要打开看看。随着张虬髯一巴掌掀飞盖子，江凡当即就是一愣。 不出意外，棺材中躺着的的确是尸体，看样子好像死了很久，但并未腐败变质。但最奇特的是，这尸体也并未形同干尸，反而光洁润泽，栩栩如生。 一具古怪尸体为何放在这里？江凡等人都很疑惑。 樵夫上前仔细观察了下，忽然吸了口气，似乎想起什么来：“这是……灵者。” 江凡一愣：“您说什么？” 樵夫探手翻开那人眼皮，瞳仁居然也是完好的，只是泛着银白色。 “不错，是灵者。”樵夫笃定道：“当年在白鹭洲，家父和我曾经见过一位。和这人很相似。” 白鹭洲那位渔翁在南疆提起过。可江凡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亲自看到一个。虽然也是死的。 樵夫抬头看看大蛇骸骨：“或许，这就是他的灵伴。” 张虬髯用宝弓翻动了下，忽然发现，尸体中掉出来一张兽皮卷。打开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三个大字：“驯灵经。” 江凡大为惊喜，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因为小糯米的事，江凡一直想要研究灵者，谁曾想在黄龙帮老巢的得到了。 而此刻，云扶摇那边也有发现，是一个檀木箱子，里面放着许多书册和一个奇怪的楠木盒子。 仔细看，那些卷册居然是黄沙帮的账本，还有花名录。 江凡很高兴：“有了这些，就可以彻底清缴黄沙帮。” 至于那个楠木盒子，整体严丝合缝，好像就是个木块，但跟随老公输这么久，江凡已经识别出来，这是采用墨家术制造的一个机关盒，必须按照相应手法打开，否则里面的东西会立即销毁。 没找到开启口诀之前，江凡也只好先放放。 在楠木盒子下面，云扶摇还发现了一本无名卷册。 江凡打开看了看，原来是黄三歧的手记。 前面很大一部分是记载黄龙帮来历，这也不是看的时候，江凡准备回去仔细研究。但最后面一页却让江凡凝神看了一遍，这，是黄三歧的自传。 “某，黄三歧。出身夏国吕梁，父黄大屿，为夏国左武将军，母王惠，为夏国御史大夫之女。某五岁修武，十二岁筑基，拜师黄龙武圣于成文。苦修二十载进阶武圣，同年得子黄道，一年后接掌黄龙帮。然师尊功法所限，此后十年修为无寸进，心中郁郁。 后机缘巧合，遇灵宗灵者于黄沙江寻觅独角蟒，某鼎力相助，却不想独角蟒产子之际反噬，两者同归于尽。余精心研究其遗留经书，大为惊叹灵宗功法之神奇，因拥有独角蟒幼子，遂产生修行灵宗功法之念。十年后有所成，迈入武圣巅峰。奈何，灵宗功法有古怪，久之发觉，时常间歇失忆。心中恐慌，遂记录此事，用以日后提醒。 两年前，太华圣地派人前来，邀某加入诛妖盟，本不欲应之，奈何圣地强势，且声称可治愈某间歇失忆之症，并承诺助某进阶大圣巅峰境。某终于心动。后太华果然遣人出手，某大为好转，自此不敢有违。 而某另有两重身份，在此记录提醒，若有忘记，其一可询夏国世子姜洛。其二，可询悦来商号。” 江凡这才恍然，原来黄三歧根本就是出身夏国贵族，父为将军，母亦名门，难怪他会和姜洛关系紧密。 而他被太华利用，却是因为武道问题。他苦寻突破，竟然修炼了灵宗功法，产生严重后遗症。但这后遗症显然和小糯米有点类似。只是他恐怕做梦也没想到，独角蟒居然被自己召唤了，甚至将他吞噬掉。 不过正是因为发现自己开始间歇性失忆，黄三歧才被太华利用加入诛妖盟。但太华恐怕也不知道，此人居然还有两重身份，世子姜洛那个可想而知，但第二重身份居然和悦来商号有关，看来曹子健调查的还真没错，可惜，黄三歧很谨慎，自传中并未留下记录。 但这也很好了，至少让江凡越发感觉小糯米的事和灵宗有关，并且证实悦来商号根本不是简单商号，从其掌握黄龙帮主就不难看出，背后定然有大秘密。 第1171章 自有青衫意难明 而显然，当时还没有大圣修为的黄三歧能执掌黄龙帮，背后肯定和姜洛、悦来商号有脱不开的关系。 正当他思忖之际，张虬髯已经破开一处阵法，找到了黄龙帮的宝库。 毫无疑问，作为纵横黄沙江最大的帮派，黄龙帮财货极为惊人，而这，到底是便宜了江凡。 只是如何搬运出去成了问题。好在张虬髯想起悬壶秘境还有一处秘密通道，在众人分头寻找之下，终于有所发现。 破除阵法，众人寻到一处密道，走了大约一炷香，江凡才惊讶的发现，尽头竟然是被水淹没的。 浮出水面别有洞天，江凡看到了一座小岛，不大，也只不过有十亩地大小。周围停放着无数小型船只，看标志都是黄沙帮的快船。 “看来此地是专门为了撤离准备的。只可惜没用上。” 张虬髯环顾一番之后道。 巡查一番，并没有人，江凡也很失望，还以为能通往什么秘境呢。不过倒是给他搬运财货留下了个好通道。 事实上，整个悬壶天瀑都让他很失望，这所谓的秘境看起来只是存放灵宗那巨蛇以及黄龙帮财货的隐秘空间而已。这让他也不太理解，黄龙帮就因为这个誓死保卫此地？在江凡看来多少有点不值当，但换位想想，对方看来，这或许就是最重要的宝贝…… 实在没有其他发现，江凡也并没有过多耽搁，当即命令秦军快速搬运，借黄龙帮留下的船只将这些送去秦国。 至于清点，等回头再说吧，谁知道那个少帮主会不会带着无数帮众杀回来报仇。毕竟黄龙帮绝大多数人员都散落在外呢。 刚才江凡已经吩咐极乐城、曹子健都去配合苦力帮的人展开清剿，但这恐怕要很长时间。若是黄道有能力重新集结黄龙帮，对付起来还要更难。 但无论如何经此一役，黄龙帮损兵折将，元气大伤，恐怕再也不敢再回到这个老窝。 打掉一个恶敌，还收获颇丰，江公子当然很开心。 只是顾公子就很不开心了。 揉着脑袋上的大包，顾青衫龇牙咧嘴：“你这贼厮，下手真狠。” 江凡白他一眼：“你修为高，轻了怕是砸不晕。” “我特么当时已经真元耗尽啊！”顾青衫哀嚎。 “我这不忘了么……行了，大男人，计较这些做什么。” “挨打的不是你！”顾青衫哼了声：“你把我师叔弄哪去了？” 江凡淡淡道：“放心，我没杀他，交给他的后人带走，放心了吧？” 顾青衫一愣：“后人？他的家人不是全都死光光了么？” “剩下一个，当时年幼，跟山下邻居躲猫猫呢，陆睚出去太久，不知道这个小家伙。” 顾青衫迷惑：“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凡懒得跟他说：“反正我就是知道，你现在该考虑回去怎么跟圣尊交代。” 顾青衫脸一下子垮了：“交代……你让我怎么交代，照实说？” 江凡无所谓：“你说啊，反正没证据，而且……这可是你组织的，不怕死只管说。” “我，你！” 顾青山欲哭无泪。 “穷酸，我知道你最会编理由，难不到你的。” “那可是魔剑仙啊，太华二把手，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啊，亲娘唉——” 沮丧了半晌，他才开始嘀咕：“我去寻师叔，师叔入魔了，想要杀了我，后来应该是怕圣尊追究，不知跑到了何处……” 江凡挑了个大拇指：“你看，不是很简单？” 顾青衫无奈的道：“嘱咐你的人，口风严点儿。” 江凡满不在乎：“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这里发生过的事会被查出来。不过没事，陆睚入魔是真，太华恐怕还只能信你那张破嘴的解释。” 顾青衫想了想，也很无奈，只好到时候再说。 “师叔的修为，全毁了吗？” 江凡目光有点冰冷：“他想杀我不是一两次，我也忍够了，这次若不是因为你和另外一个人，你以为我会这么放他走？” 顾青衫哀叹一声：“都是自作孽……” 江凡看看他：“穷酸，你最大的障碍，扫清了吧……” 顾青衫神色一激灵：“你说什么？” 江凡轻哼一声：“穷酸啊，我听说，太华陆睚一直是主张论资排辈的，你想执掌太华……猴年马月。” 顾青衫矢口否认：“没有的事，我这人最喜欢无拘无束，你觉得我会想要执掌太华那无趣之地？” 江凡也不和他争辩，却只是自言自语般：“太华……早已太过腐朽，是该重新清洗呢……” 顾青衫眼睑低垂，沉默不语。 好一会儿，顾青衫才换了个话题。 “所以，极乐城和魏国你都谈好了条件，率先攻击你的根本是你的人，目的只是为了将黄龙帮拖下水。” “看出来了？不错，名正言顺，以后不管谁查，都是黄龙帮企图谋杀本王，本王奋起反击。” “有了这个名义，黄龙帮也才不会回到悬壶天瀑，从此，你的封地上安静了不少。” “是，但要肃清黄龙帮还早得很。” “但我不明白，极乐城你打算怎么办？这可是个更大的势力，你究竟答应了极乐城什么，他们才会放弃和黄三歧结盟。” “很简单，我书面承诺，极乐城仍然独立，我的封地，我做主，划给他们这一块就行了呗，干啥非得打打杀杀。” “原来如此，难怪极乐直接反水。” “当然，说到底我很喜欢极乐城啊，那是真有钱，留着他们至少供奉银子不会少。” 顾青衫鄙夷：“只怕姑娘也不会少。” 江凡楼出个猥琐的表情：“你懂的。” 顾青衫哼了声：“别的不管，这次我被你当猴耍，你得补偿补偿。” 江凡正色道：“这话不对，你本来也想耍我，只是脑瓜子没我好使。不过……说到底是你给了我这个机会，以这个名义补偿你一下也是应该的。说说，想要什么？” 顾青衫看着后面一溜大船露出贪婪的表情：“这趟你赚的不少，我要一半。” 江凡一愣：“我去？你不是不贪财的么？” 顾青衫嘿嘿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我也有了要用钱的地方。” “哦？”江凡来了兴趣：“做何用？” 顾青衫微微一笑：“武者修行，是很烧银子的啊。” 江凡一愣，这话可是真理，都说穷文富武，武者修行需要各种资源，这些可都很昂贵。 “你自己用不了这么多。” 顾青衫道：“这些足足有数百万两之巨，我自己当然用不了，但……太华可是有很多人。” 江凡神色倏然一动：“你要……收买人心？” 第1172章 坐地分赃 顾青衫缓缓站起身，目光眺望远方：“推举某人为新的太华三仙，需要很多人赞成呢……” 江凡凝视着他：“你要做三仙？” 顾青衫摇摇头：“我不够资格，但我觉得，有个人挺合适……” 江凡顿时若有所悟。 忽然，他咧嘴笑了：“都给你。” 顾青衫愣了下：“这么大方？” 江凡笑道：“因为我觉得，你选的剑仙，应该也挺合我的心思。” 顾青衫失笑：“算了，一半就够，毕竟……我推选的剑仙，到底还是太华的剑仙。” 江凡沉思片刻，点点头：“好吧，坐地分赃，金银你尽量拿，其他归我，毕竟你也不好出手置换。” 顾青衫道：“好，回头你派人给我送过去就行。要说……有你这么个损友有时候挺不错。” 江凡瞅瞅他：“穷酸，咱俩可不是朋友。” 顾青衫也扭头看看他：“是啊……还是那句话，君子虽交，各行其道。” 江凡笑笑：“我还就是喜欢你这一点。拎得清。” 顾青衫道：“大争之世，各有立场，不过顾某还是很感谢上苍，至少你我能为知己，就算将来成为对手，也是很好的。” 江凡点点头：“难得你一本正经，还有点不习惯。诶，对了，说个不正经的事儿，你到底怎么惹的那位黄蜂尾上针？她可是很想弄死你啊。” 顾青衫哈哈一笑：“我用一本假的南海剑仙剑谱，换来了真的蜂后四大绝学，蜂鸣，毒刺，闪击，回魂钩。” 江凡都惊了：“卧槽，真有你的的。蜂后身为大圣居然也能上当？” 顾青衫眨眨眼：“因为我真的会南海剑仙的一些绝学哦。” “咫尺？说起来，你到底怎么学到这一招的？” 顾青衫嘻嘻笑道：“因为，我在入太华之前，就是南海剑仙的徒弟。” “啥？”江凡大吃一惊：“我说，有这么个师傅挺了不得啊，你还要去太华？咋想的？” 顾青衫摇头晃脑：“穷呗，我是祖传的穷，结果拜个师傅同样穷，后来他说别耽误我修行，太华那资源丰厚，干脆把我推荐给圣尊了。” “他可真舍得。”江凡忍不住啧啧：“要说你这穷酸资质真是不凡，换做我可不会这么干。” 顾青衫撇撇嘴：“其实主要原因是他这人很爱自由，觉得我就是个拖油瓶。” 江凡忍不住大笑：“难怪你这般性格，除了遗传，大概师傅也没起好作用。” 顾青衫并不否认，不过却觉得师傅这人挺好，一辈子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可以说过的是世人艳羡的潇洒日子。 “所以说，传授你八成也没尽心，否则你则穷酸干嘛到处去偷学。” 顾青衫哈哈大笑：“这倒不是，师傅认为博采百家之长融为一炉，最终参悟自己的道就是正理。” 江凡撇嘴：“你是广偷百家之长。说说，迄今为止偷学了多少人？” 顾青衫坐下来，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直皱眉头：“数不过来了……” 江凡：…… “最终，你创出书剑道？” 顾青衫想了想：“还不算开创，不成熟，只是个雏形罢了。我是个书生嘛，总不能太不符合身份。” 江凡其实蛮佩服的，这家伙的资质真是逆天，跟小舅子属于同一种人。在这个年龄就开始寻觅自己的道，甚至开创出雏形，属实让人难以置信。 想到这里，他有点怀念小舅子了，也不知道他在南疆过得怎么样，变成那副样子，银月是否还能看得上他。 见他出神，顾青衫晃了晃手：“想什么呢？” “一个人，哦，你认识，就是上次打你个乌眼青的那位。” 顾青衫哼哼两声：“那个圣斗士兄？确实厉害，我这辈子除了你媳妇和凤辰，还没见过武道资质超越他的。” “独孤和扶摇呢？” “也不行，你那朝风兄属于逆天的那种，将来不知道会走到哪一步，我觉得成为下一个轩辕不胜也说不准。” “这么高看他？” 顾青衫点点头：“这不是吹捧，他的确超凡脱俗，说起来他到底是什么人？” 江凡笑笑：“一个武痴，轩辕不胜那样的武痴。” 顾青衫知道他不愿意说，也不追问：“我不能跟你回秦，该分道扬镳啦。” 江凡点点头：“东西回头送去，太华这次死了数百门徒还有个长老，你回去要处理的麻烦不小。” 顾青衫愣了愣：“什么太华门徒？什么长老？我不知道啊，我去追师叔了。” 江凡也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好你个穷酸！不过我不理解啊，七杀剑纵然无所谓，可还有五百太华门徒，你当真不在乎？” 顾青衫望着远方淡淡说道：“那五百门徒，都是七师叔亲信。你以为……只有你想清理暗朝？” 江凡心神一震，忽然盯着他陷入沉思…… 顾青衫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眨眨眼一笑：“倒是你麻烦不小，如果我猜的没错，回去之后你一定要将黄龙帮的事公布天下，震慑你那封地里不安分的家伙。” 江凡道：“黄龙帮企图违抗皇庭，图谋杀害本王，我当然要剿灭他们。” 顾青衫瞅着他：“我发现有些时候我们挺类似。” “彼此彼此。慢走不送。” 轩然大波随着逍遥王返秦，以最快的速度掀起。 江公子授封镇西王，奉旨接收封地，却遭到黄龙帮刺杀，一怒之下剿灭黄龙。帮主黄三歧殒命，其子黄道及部分头领出逃。 这件事震动四方。一个堂堂十万众，纵横黄沙江近百年的巨型帮派一夜之间被打残了。至于逍遥王公布的原因，基本上没几个人信，大家都知道皇庭封地的事，许多人直接以为这是因为黄龙帮不从，被找了借口。 当然也有人认为，这是黄三歧加入诛妖盟得罪逍遥王的后遗症，根本就是在报复清算。 可这也直接说明，这位逍遥王爷再也不是真的闲散人，而是真正覆雨翻云的恐怖人物。 很快，江凡以秦国摄政王、大周镇西王名义颁布指令，清剿黄龙欲孽，海捕黄道及黄龙帮各头领。 秦国首先动起来，黄沙江大秦段被秦军清扫，擒杀黄龙帮众一万余。 紧接着，魏国也动了起来，二王子曹子健亲自指挥，打击黄龙欲孽，数日功夫也斩获三千多人头。魏国的响应很多人看不明白，直到传出个小道消息，说是江逍遥答应了魏国封地保持中立，许多人才多多少少有点明悟。 第1173章 两件大事 然后最为令人惊奇的是极乐城，高调宣布极乐城依旧保持独立，此事已经与摄政王达成协议，以极乐城为中心，方圆三百里依旧归属极乐势力。 但也有小道消息，说极乐付出了不菲的代价。此事随着极乐城高调宣布出巨资为镇西王修建王府而几乎坐实。 那位江逍遥似乎很满意极乐的做法，没多久就宣布出访极乐，并且要在那里接受封地大大小小势力的觐见。 而这次，他不但要出访极乐，还要带十万私家军巡视封地。 这下全天下都惊动了。您带十万大军是什么意思？震慑呗，这下好了，可想而知多少原本意意思思的家伙都不得不去极乐觐见了，黄龙帮的前车之鉴还在那摆着。 谁都不信黄龙帮这么蠢，显然是江逍遥找了个借口把人家给办了，这么强的帮派都说完就完，咱们多啥？ 至于什么私家军，呸！鬼都不信。 不是说你逍遥王养不起，谁都知道你富，可在女帝眼皮子底下你说能养十万私家军？做梦呢还是糊弄人呢？ 显然，糊弄人的，几乎百分百都相信，这位新觐帝夫是跟媳妇借的兵，私家军说法，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有人认为，最痛苦的要属魏国，人家是答应你保持中立，但这十万人往封地上一戳，跟女帝派兵镇守有啥区别？ 两口子唱双簧睁着大眼说瞎话，真是不当人啊。 逍遥王的事儿正在引发热议，又有一件事冲上了热议榜，圣地太华，居然要重新选拔一位剑仙。 据说因为陆睚入世苦修去了，魔剑峰不能无人坐镇。在圣尊提议下，太华将于秋祭之日召开英雄会，立新的剑仙人选。 这件事丝毫不比逍遥王的事儿小，甚至犹有过之。 一时间众说纷纭，虽然有许多人也怀疑不太对，但圣地不是能随便议论的，众人还是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看看新晋剑仙会花落谁家。 其中三大候选人也成了大家关注的对象。 分别是大长老甲子，陆睚同辈的江沉舟，以及五代弟子第一人高渐。 作为热议对象，江凡和女帝也在闲聊这三位。 “大长老甲子，一百九十二岁，原本就应该是三剑仙人选，但大长老生性淡薄，不争名利，见陆睚修为通玄，实属罕见，故此当初也是一力推举。” 女帝一边吃羊肉串一边说道。 “哦？那他要是当初成为魔剑仙，这大长老又该是谁？”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谁，都会更名为甲子，这是太华长老的固有排名。” “原来如此……”江凡取了串腰子上火烤着：“江沉舟又是谁？” “你这位本家和陆睚是师兄弟关系，说起来他才是师兄。但江沉舟当时参悟了某种剑道，一味苦修，没顾上这个。” “哎呀？这么说姓江的也有高手？” 女帝不屑的瞅他一眼：“你以为都是你这样的武道白痴？江沉舟，一度位列太华剑道十强，排名还很靠前，修为深不可测。只是很少听说他出手，久而久之被世人所遗忘了。” 江凡道：“太华，还真是卧虎藏龙，我以为陆睚就是太华第二强呢。” 女帝道：“不要小看千年圣地，陆睚最多算是前五，而且未必能进三甲之内。” 江凡大为惊奇：“这么变态？那这个五代弟子高渐是不是也非常强悍？不然没从二代三代中选，凭什么轮到他这个五代？” 女帝道：“不知道。” “不知道？”江凡一愣：“不知道啥意思？” “高渐，从未听过其出手。但太华却公认他是五代弟子第一人，而且四代、三代，乃至二代中许多人，也都认为他最强。” “一个没有战绩的人，称之为最强？离谱。” 女帝道：“或许不是没有战绩，而是没有活口吧。” 江凡一愣：“剑出必杀？七杀剑那种？” 女帝轻哼一声：“七杀剑，浪得虚名，若非凤家六将身份，这个七长老未必轮得着他。此人，应该与七杀剑完全不同，可能是真正的杀人剑。有一点你要注意，此人最初曾随七杀剑修行剑道。” 江凡点点头：“了解，希望他不想为老师报仇。” “说不好，高渐此人不出世，无人了解。但你杀了七杀剑，恐怕早晚有一天会暴露。” 江凡道：“无所谓了，我不杀他他也天天盯着我喊打喊杀的，烦都烦死，这回清净不少。” 女帝道：“正如他从未承认追杀你一样，就算有证据，你也不要承认，还不到你能肆无忌惮的时候。” “明白，只要顾穷酸不出卖我，一时半会儿没人会知道。” “若如你所言，此人别有用心，短时间不会出卖你。” “这我倒是不担心，唯一的问题是，当初有人想用保下七杀剑性命的事请凤辰救淑妃，这个没戏了……” 女帝摇摇头：“你心里有数，根本也不可能，凤辰不会浪费这么重要的筹码。” 其实江凡心里还有一根刺，就是七杀剑知道四尾的下落，可他到底也没说。好在江凡既然敢杀他，其实已经考虑过一些事情，而四尾的消息，似乎也不是只有七杀剑才知晓。 “这几位，你最看好谁？”江凡想了想问道。 女帝摇摇头：“不好说，谁都不意外。你觉得顾青衫最看好谁？” 是啊，那个穷酸……他说的到底是哪一位呢？大长老？他曾经和大长老一同迎接老帅，据说关系看起来不错。所以此人有可能。 至于江沉舟和高渐，这两个名字自己都很生疏，没法推测。 不过反过来考虑顾青衫那个穷酸的德性，八成会选个谁也没想到的…… 江凡一时间陷入沉思。 他有点走神，辣椒面不停的撒，女帝皱皱眉：“少放点辣椒，最近上火。” “啊，哦，知道了……”江凡拍掉一些辣椒粉，忽然一愣：“你不是越辣越好的么？” “我说的是你。” 江凡摸摸头：“我没啊。” “没？没有都学会杀人不眨眼了？太华数百门徒，一位长老，黄龙帮上万人，都是谁杀的？我看你是心火旺盛。” 第1174章 逍遥巡山 江凡愣了下，忽然觉得自己最近确实有点异常，而且……似乎有点嗜血，若是以往，那些杀戮自己决计不会办出来，如今反倒隐隐有些兴奋，偶尔有的时候还很烦躁，幸亏脖子上戴着地阴冰珠，能让他舒服些。 到底怎么回事？ “你体热异常，血液沸腾，浑身充满凶煞之气，与平日大不同。” 江凡沉思一下：“我发现自己的力气又大了许多，恢复能力也更超常，身体半冷半热，相互交替冲击，心情……也着实有些烦躁。” 女帝认真道：“不出意外可能是异兽精血要彻底吸收了，让老家伙帮你好好看看。” 江凡点点头：“这两天着急出去，回来再好好调理调理。” “这次出去，我不会派将领，你需要自己领兵。” 江凡明白，秦国不方便，他倒是无所谓，就算自己只会纸上谈兵，毕竟还有武曲星君呢。 “还有，军费自己出。”女帝补充。 江凡翻个白眼：“知道，你就是看不得我有钱。” 女帝认真道：“私军，你说的。” 江凡：…… “这次出去，不知道要多久，一时半会儿帮不上你什么了。”江凡说道。 女帝瞅瞅他：“没你的时候，朕过得也不错。” 江凡嘿嘿一笑：“除了少个人陪。” 女帝哼了声：“你倒是不少，这回去极乐，给我消停点。” “啊哈哈，是，是……” 实际上，秦国最近很忙。 七公侯之乱的扫尾还在进行，针对暗朝的事也如火如荼，还有秦国上上下下无数大事小情都要忙活。 但总体来说，秦国越发趋于稳定，也越发强盛，五国最强正在暗中磨砺自己的爪牙，终将有一天要向这个世间探出自己的利爪獠牙。 不过，还有头疯狂的猛兽已经在露出凶相，凤家。 江凡回来就得到消息，凤家出手，出动逾万凤家武者围攻丰都城，据说因为黄泉宗勾结极乐，收买刺客狙杀凤家当代家主凤辰。 江凡也得到五尾传来的消息，凤辰很意外的完成了天凤六变，据说是借助烛蟒内丹以及忽赤山秘境之力，虽然有瑕疵，但终归是成功了。如今的凤辰变得更加强横，甚至狂言可与女帝单独一战。 这次出击黄泉宗就是凤辰亲自带领人马，据说抵达丰都当天，凤辰根本没给对方任何机会，上去就是一顿猛打，可奇怪的是，竟然没能攻下来。此后，凤辰发动了数次攻势都未能如愿，现如今转为对峙。 而此刻楚国却提出抗议，认为凤家此举非常不合适。虽然丰都城所处区域本质上不属于楚国领地，而是晋楚交界的两不管地带，但楚国可不这么看，在他们眼里，这区域就应该是楚国领土。 尤其是项臣，据说对此大为光火，差点亲自提兵上场了。 幸好楚国老臣算是明白事理，把他给劝住，随后向凤家提出警告，要求他们十日内处理完毕江湖恩怨，撤出巴郡，否则视为犯边，楚国将调兵平乱。 如今三方还在僵持不下，也不知道会发展到哪一步。 江凡并不奇怪，自己给挖了许多坑，还有三大宝物为证，黄泉宗的确一时间无法澄清。 可这场对垒，让江凡也警惕起来，六变凤辰加上万余武者居然没能攻下丰都城，黄泉宗实力不容小觑。 事实上，江凡也考虑过，凤辰第一步肯定要去对付黄泉宗，接下来和极乐也不会善罢甘休。不过极乐和凤家的战斗早已展开，看起来又不是主谋，所以倒是可以先放一放。 而迟早，凤辰会向极乐下重手，江凡不是对极乐没信心，却不喜欢无谓的损失，因此，十万大军访极乐，其实还有个目的，让凤家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大王让我来巡山呐，咿呀伊尔呦——” 江公子吊儿郎当坐在车辕上，哼着稀奇古怪的小调。 宇文澄心笑不活了：“这是啥调子呀，还大王叫您来巡山，大王是陛下吗？” 江公子洋洋自得：“管他是谁，反正咱这回就一个字，嚣张，十万大军随行，我怕谁来？” 不错，在他背后，却是乌泱泱的大军。 只是并没有黑底金凰旗，也没有秦字大纛，反而是黑底鱼龙旗，江字大纛。 世人瞩目的逍遥巡封地终于开始了。 这也意味着他正式接掌自己的地盘，其间大大小小势力从与不从，都要有个结论。而秦魏，也必然会随着这件事关系进一步紧张。 当年他两万大军就敢怼太华，如今暴发户，带着十万大军，有啥不敢干？ 可谓举世瞩目。 头一站，果然是极乐。 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十万大军压境，极乐应该万分紧张。 事实上也是如此，极乐城表现的相当凝重，早在逍遥王刚传出消息的时候，极乐城就开始整肃一切，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原本熙熙攘攘的极乐城也显得异常安静，许多人离去了，他们到底害怕江凡言不由衷，突然动刀子，大家在这里是为了发财，又不是为了送命。 但还是有许多不便离开，或者带着某种目的的人留了下来，故此城中倒也不至于萧条。 许多在极乐城混生活的人不免感叹，成也逍遥败也逍遥，那位江渔郎一度让极乐繁华登顶，也一下子让此地陷入冷清。 随着信息不断传来，江凡的大军不断临近，极乐城的气氛也越发紧张，许多商铺都暂时关门歇业，静观其变。 而诡异的是，极乐城的人居然到处在张灯结彩，净水洒地，红毯铺街，无数鲜花装点城门，仿佛要过节气似的。 这喜气洋洋的装饰到底也是缓和了不少气氛。只是作用到底有限。这一日，随着一声传讯：镇西王驾到—— 整个极乐城瞬间安静下来。 随即满城都是城卫军，极乐城主偕大总管王鼠亲自于城门迎接。极乐城百花榜所有佳人亦全部出动，至南城门恭候。 有人推开窗户看着不有感叹：此人初至，还是一介平凡少年郎，进金玉楼还要夺牌子呢，如今已然动辙雷霆风雨，极乐紧张，世事变迁之快，让人猝不及防啊。 第1175章 大军访极乐 “可不一样。”有人反驳：“当初那位诗词纵横，出口就是极乐纸贵，哪里是什么凡夫俗子。” “说的是，那一日了却台赌斗在下有幸亲眼目睹，真是风采超然。” “自南城门而来，倒也有些意思，当初刺杀这位的刺客可是挂在这里吊死的呢。” “少年登天，权柄无双，真是人生得意啊，艳羡不得，艳羡不得呦……” “呵呵，这位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够别人吹一辈子的，这就是天选之子，没得比。” “极乐城怕是也没想到今日，还好当初也算结了个善缘，但如今立场不同，会不会产生剧烈冲突？” “要说这位爷的确奇葩，秦国受封三王爵，更身为帝夫，却还敢接受皇庭册封，成为什么镇国西天王，女帝真能同意？该说胆大包天呢，还是有恃无恐？” “算了，兄台，咱们虽然也都是一号人物，但跟这位没可比性，你没看人家不但没事还过得好好的么，十万大军都带出来了，你知道背后啥猫腻？” “说的是，大人物自有大谋算，咱可猜不透。我倒很关心这位如今身为帝夫，还敢不敢招惹金玉楼四艳呢，哈哈……” …… 满城窃窃私语，谈论的当然都只有一人，那位冠绝天下的少年渔郎。 今日没人敢闹事，纵然是徘徊在极乐之外等待仇家的江湖人也没一个敢造次。导致无数人放开胆子在极乐城门口观望。 而一位宫装女子头戴金冠，面遮轻纱，众星捧月般端坐在城门口，所有人都知道，此乃极乐城主。只是很多人头一次知道极乐城主原来是个女子，看样子还很美。 不过他们马上想起极乐城的传说，当即心中一凛，收起了心思。 不多时，大地传来轻微的震颤，地平线上渐渐出现一条黑线。 越来越近，终于，那震撼人心的千军万马映入众人眼帘。 生在乱世，尤其是来极乐城的人，都是见过世面的，其间不少都见识过大军行进。 但这般气势的还从未见过。 那整齐划一的步伐带着某种震撼人心的压迫感，仿佛无可抵御。 黑色的战马，黑色的盔甲，黑色的旗帜，形成滚滚黑色洪流，让人心生敬畏。 “不……不是秦军装备，也不是秦军旗帜……” 有人很快发现不同，吸了口冷气小声说道。 “这……十万新型装备？不是说定然是秦军么？” “是啊，可这……确实不是秦军制式……难道他真有私军？” 城门口的窃窃私语很快随着大军临近而鸦雀无声。 无他，那压迫感太强了，连呼吸都困难。 近距离看，更加震撼人心，那些军兵阵列惊人的整齐，不但个头高矮都差不多，行进中更是完全同步，步调丝毫没有差池，每一次高高抬腿脚步落地，都是一个声音，整齐的让人难以置信。而随着脚步每一次重重落下，大地都随之震颤。铁血气息扑面而来。 而入眼所见，有人惊奇的发觉，所有士兵皆为武者，他们的精气神加上真元澎湃，形成了一股令风云变色的势，此势，不可挡！ 这，就是大军，难怪不管多大的江湖势力，都不可能和大军正面相抗，光是这种压迫就足以摧毁敌人的斗志。更何况，是如此震撼人心的大军。 十万大军啊，后续队伍恐怕还在老远之外行军呢。全部到齐，能把极乐城围住。想想都让人寒毛直立。 但在大军最前方则是一辆空前巨大的马车，由足足十八匹全身笼罩甲胄的汗血宝马拉车，手笔之大让人咂舌。 只是马车上那位却好像有点与这大军、这阵容迥异。 此人白衣赤脚，长发散批，左手一个酒葫芦，右手一只烧鸡，靠在车厢外一口酒一口肉，吃的不亦乐乎。 虽然迥异，却丝毫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反而有种异常的和谐感，仿佛他就应该在这里，就应该这般模样…… 显然，这位潇洒不羁的年轻人，就是那位名震天下的逍遥王。 不错，虽然江凡如今一大堆头衔，世人依然最喜欢逍遥王这个称号，没别的，就觉得太适合他。 随着几声隆隆战鼓，大军终于整齐的止步停止行进。 这也让许多人松了口气，就刚才那感觉，若是无人下令，真就觉得他们会一无反顾的踏过来，踏平这里。 可怕的窒息感。 少年郎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晃了晃葫芦，似乎有点没尽兴。 此刻，极乐城主率众已经迎了上去。 “极乐城，恭迎镇西王大驾光临。” “恭迎镇西王大驾光临——”所有极乐众随着城主齐声高喊。 那位少年郎这才放下葫芦，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所有人几乎同时间都觉得——牙齿真白。 “哎呀，这么隆重啊。” 说着光脚跳了下来，就那么走到极乐城主面前。 “这位姐姐，你就是城主大人？” “不敢……草民，正是城主。” 江凡咧嘴笑了：“没想到城主姐姐是个大美人呢。” 他虽然这么说，却意外没人觉得他很轻薄，反而觉得挺真诚。 “不敢当，镇西王驾临，极乐城蓬荜生辉，城中已经备下酒宴，请镇西王移驾，草民斗胆为您接风洗尘。” 少年郎一拍手：“好，好，那可好呀，我还没吃饱，这一路您是不知道啊，光吃风了。咱们快走？” 说罢竟然拉住极乐城主的手腕，就往里面走。 这下子让许多人大吃一惊，怎么回事？这么随意的？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极乐城主居然也没有反对，反而笑着道：“镇西王殿下真会说笑话，草民可是看着您在吃鸡。” 让人意外的是，城主好像也有点自来熟，并没有太拘束。 少年郎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回头就兴冲冲跑过去把剩下的半只烧鸡拿来，撕下一条鸡腿塞进城主手中：“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叫花鸡，别提多好吃了，城主姐姐尝尝？” 极乐城主居然没推辞，当下就吃了一口：“人称王爷膳食天下无双，草民何其幸运，可惜，准备好的珍馐美味都黯然失色了呢。” 第1176章 大宴江逍遥 江凡笑着：“不，不，极乐城富甲天下，想必山珍海味丰富的很，我可饿了，咱们边走边聊。” 说着好像想起来什么，回头一摆手：“就地修整。” 轻轻四个字，却换来一声山崩海啸的“喏！” 这一声气浪炸裂，连虚空都在震动。 许多胆子小的，直接吓了一哆嗦。 那边江凡已经与城主边吃边聊走向城中，路过金玉楼四艳的时候，还笑着说都是熟人，一起。 金玉楼四艳受宠若惊，紧随其后。 只是所有人都同时发现，这位进城，未曾带上一兵一卒。 城主府的宴会规格非常高，事实上，自从极乐独立，如此高调、高规格的官方接待，还从未有过。 就连当年大周二皇子也未曾享受。 这说明什么？一方面，是封地这件事的敏感性，另一方面也说明，这位和那日薄西山的大周二皇子不同，可是货真价实的实权人物。 宴会就设置在城主府中，不光有众多极乐高层，城主还特地邀请了在城中逗留的头面人物作陪，山珍海味，莺歌燕舞，实打实给足了面子。 宴会上，所有人有说有笑，却都在细心观察。 与大部分宴会的分餐制不同，江逍遥和城主同案，有说有笑，还有金玉四艳作陪，气氛十分融洽。 酒过三巡，极乐城主亲自举杯，高调宣布，极乐城感谢镇西王体谅，将方圆三百里划归极乐所属。 为此，极乐方面愿斥资一千万两白银，表示答谢诚意，并全权承建镇西王府。 好家伙，都知道极乐富裕，但富到这个程度还是令人心惊。 而那位王爷似乎也很满意，当即表示，自己虽然授封镇西王，但极乐百年安居于此，且有五国见证，故此不欲做那恶人，自今日之后，极乐依旧独立自主，无须缴纳税金，领地之内自主管辖，不做干涉。但总归还有个条件，就是原来规矩不变，极乐城主不出极乐城。且极乐众若是在极乐领地之外，则要服从镇西王管束。 这其实就是没什么变化，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席间，逍遥王痛斥黄龙帮胆大妄为，剿灭实属无奈为之，自己甚喜和平，愿与领地内各方势力和平共处，前提条件是，无条件服从镇西王府的管理。 和平共处，呵呵，许多人内心呵呵的，你这个无条件服从的前提就不是和平共处的态度，而且，外面那十万大军怎么回事？ 显然，今天之所以让这么多人参与宴会，根本上就是传播消息，告诉他们该知道做什么了，还不来觐见等着咱去巡视领地，仿效黄龙帮弄个莫须有罪名办了你么？ 极乐好客，邀请江公子滞留半月，以尽地主之谊，江王爷推脱不下，含笑应下。 好了，这意思就很明白，时间限定明确，就半个月，没来的那就该我去找你了。 其实，这次参与宴会者，本来就有封地内众多势力的首脑，来，就是为了看看态度。 现在看得很清楚，连极乐都这情况，甘愿付出千万银两外加一座王府来换取承诺，你还要以为他控制不了封地？赶紧回去安排吧。 可问题是，对某些势力而言，真的很麻烦，因为其中不乏魏国或者其他四国刻意安插在这条敏感带上的，如今要怎么办？撤出，还是隐藏身份投效？ 其实许多人都很关心，这十万兵马会不会只是来走个过场，如果是这样也好办些，可那位江王爷说了，十万私军很可能会长期驻守，就算不是，也会不定期来巡视，这就要了亲命。 没辙，还是拿出个明确态度吧，不然不好混。 按下各有所思的众人，江凡倒是开怀畅饮，左拥右抱，那叫一个风流写意，就差在脸上写上，我很爽，三个大字。 最终，酒宴圆满结束，江王爷携四美下榻城主府。 而十万大军就地扎营。 极乐城被团团围着，好像从未有过的安全。奈何，无数人都是心中惴惴，彻夜难眠。 城主府中，被四个美人扶走的江公子却并没有一龙四凤爽歪歪，而是和城主在饮茶。 他如今的酒量简直吓人，也不知是由于异兽精血改变体质了还是怎么的，反正超过以前十倍不止，要不是烧刀子酒头，换其他的几乎没感觉。 金城这会儿也撤下了面纱，换上便装。一边煮茶一边笑着数落：“你瞧你，这回行了吧，面子里子啥都有，还把姐姐的极乐城给围上了，你是觉得姐姐很久没睡过好觉了吧。” 江凡嘻嘻笑着：“姐姐确实可以好好睡半个月，我在这里，没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捣乱。” 金城白他一眼：“好，好。知道你心疼姐姐。不过……这回你巡视封地到底有何打算？” 江凡道：“其实也很简单，首先来说，这块地方挺重要，我总要摸清我的地盘上盘踞着什么牛鬼蛇神。能打掉就打掉，有用的就留着。” 金城沉思一下道：“封地虽然地盘不大，但对秦魏至关重要，是该清理。不过有了极乐和黄龙帮的先例，姐姐估计该撤出的都会撤出，该投靠的也会投靠，再有就是一别别有用心者，试图瞒过你。” 江凡点点头：“显而易见。但想要完全清理干净，也不现实。能让他们知道这块地方谁做主就好。我其实更是为了正名。” 金城笑笑：“皇庭册封本无实际作用，但你偏偏要坐实此事，计划很长远哦。” 江凡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家媳妇总这么教导我，也是，该主动就得主动点，谁让我已经融入了这乱世，没办法轻易放手了呢。” “你家媳妇，呵呵，我就觉得，你和弟妹应该反过来，她是男子，而你是女子。” 江凡哈哈大笑：“那娘们是霸道了点儿。” 金城噗嗤一笑：“不过她说的对。你已经出世，就没那么容易避世。所以好好经营吧，真正的自由，从来都不是逃避，而是战胜一切敌。” 江凡嗯了声：“姐姐威武霸气。” “少拍马屁，话说，你是不是还想看看皇庭和泰岳的态度？” “那是自然，要不我弄这么大阵仗干嘛。皇庭和泰岳都因为我和小翠的订婚各种猜疑，但……我算是想好了，这叫肉包子打……这叫既然给了我，就别想拿回去。” 第1177章 我的难题?他们的难题? “若是他们收回册封呢？” 江凡淡淡一笑：“那就太蠢了。以后泰岳和皇庭首先没了公信力，这种打击他们不会愿意接受。其次，还得罪了我，更没好处，这十万大军，可不是光给那些小喽啰看。第三……” 他忽然一笑：“总之，他们很大程度上不会这么做，尤其是皇庭。况且，今天既然我已经来，便是木已成舟，封地不能再改变，否则，我就要向他们讨个说法。我这么兴师动众，天下皆知，你说收回就收回？呵呵，我还要不要面子的？其实当初我想要订婚，计划的也没这么多，甚至想要逼皇庭和泰岳收回成命。但小翠看得更远，现在我才发觉她说的对，许多事随着你涉入越深，思想变化就越大，而且事情总在变化当中，我也应该与时俱进。走到今天这一步，那所谓名号，到现在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反倒成为他们纠结的问题，哈哈。” 金城笑道：“你的难题到底变成了他们的难题。你这次把泰岳耍的够惨，我听说因为你和无双订婚，五老都争吵起来了，几十年没发生过这种事儿啦。想想都有趣。” “不出意外，本来他们计划的很好，以镇西王之名，以封地之实来分化我和小翠，殊不知，有些人啊，跟他们的眼界格局根本不同，他们不懂，这就是坐井观天，是认知障，以自己的眼界去看待他人，就逃不出自己的认知边界。” 金城似乎有些明白，但总归不那么清晰。 不过她才懒得追究，只要弟弟能看清就好，自己干嘛要陷入所谓的认知障？ 江公子其实也存在认知障。 主要是对自己的武道修炼方面。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始终搞不懂那所谓的天地元气、所谓的真元、所谓的命源到底是怎么回事。时至今日，对于在自己体内运行的粉红杀也好，先天一炁也罢，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趁着有时间，他打算好好修行一段时间，外力虽强，可毕竟不是自己的，不可能永远随身保护，一旦出现问题，还是自身强大最有用。 好消息是，江公子发现自己的肉身越发变态了，强横的肉身可以比肩武尊，甚至犹有过之。 肉身的强大，让他可以承受更多的先天一炁。如今，在不考虑炁元丹的作用下，光凭自身，就已经可以动用五十年左右的先天一炁。 唯独总有些不稳妥，更不知道能运行多久，实际战力如何。 思来想去，他决定去找个人实战验证一番。 最合适的，就属肉身强横的玉衡星君。 故此江凡直接约见了这位。 玉衡，主杀伐，这一代的玉衡星君同样是个高傲而暴烈的人。 “见过法座。”在极乐城的私属演武场，江凡见到了这位身材健硕，体型高大的玉衡星君。 这一代玉衡接任比较早，概因上一代玉衡在与南斗六将的搏杀中不幸身陨落。作为他唯一的弟子，年方二十七岁的玉衡上位，时至今日也才三十有五。 但不管怎么说，拳怕少壮，这正是个好年轻。 而玉衡星君同样也打量着这位史上最年轻的天狐妖皇。 说实话，他们并不知道谍影密章的事，更不知道那位最神秘的九尾是何方神圣。而当他们得知的那天，基本上都对这位天狐并不看好。 太年轻了，就不说修为，身为天狐最重要的心智都不可能发育成熟，怎么能执掌三十万众、人人皆密谍的极乐暗网。 然而事实让他们全都惊掉了下巴。 这位少年九尾不但凭借一己之力击败了两大候选，更是在不久之后的内战中兵不血刃一举颠覆所有反对势力，彻底掌控极乐。 他们可以肯定，城主也好，自己也好，都未曾提供任何助力，自己这些老人何尝不是抱着借此推翻城主的一意孤行、重新谨慎选择的态度。 最开始的时候，这少年似乎对一切阴暗手段毫无察觉，步步入套，让人摇头鄙夷。可谁也没料到，那少年竟然在他们任何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布局草蛇灰线，死死把握了每一个阵眼，每一个细节，在看似完全不可能的情况下逆风翻盘，大获全胜。 期间所展现的才智、手段、背景、以及让人不可思议的神迹都让他们简直叹为观止。甚至老一辈人都惊呼，历代天狐，无出其右者。 自此，七星君对其实力再无疑义。 至于江凡在秦，他们虽然迷惑不解，但极乐尽密谍，天狐所谋更是惊世骇俗，他们很明智的并未去追问此事。 看着这位少年郎君，玉衡心中充满敬畏。 “不知法座召见玉衡所为何事？” “星君，请坐。”江凡笑请他坐下，并斟了杯茶。 “玉衡星君，说起来你我还是第一次正式会面。” 玉衡微微一抱拳，郑重道：“正是，玉衡还未曾向法座请罪，天狐之争，玉衡袖手旁观。” 江凡哈哈大笑，非常欣赏他的直爽。 “诸位头人要证明信任天狐实至名归，本该如此，极乐数十万众，岂能交付给一个不知底细，乳臭未干的少年，换做谁轻易决定都是不负责任。本座倒是应该感谢星君对极乐的拳拳之心。” 玉衡本来就是个直爽人，闻言心中颇为感动：“法座海量，玉衡佩服。” 江凡道：“其实，今日请星君来，不为别的，倒是有件小事请星君帮忙。” “法座尽管吩咐，刀山火海，玉衡绝无半个不字！” 江凡连忙一摆手：“言重，言重，本座只是想请星君做个陪练。” “陪练？”玉衡一愣，不解其意。 “啊，星君恐怕也知道，本座武道一直不怎么样，如今外出无大事，就想着修行一番，但是也不清楚自己如今究竟是什么战力呀，这才想请星君过来陪我练练手。” 说实话，知道江公子的极乐众虽然对他的手段惊为天人，但都对他那修为感到羞耻，堂堂天狐妖皇，哪一代不是惊才绝艳，纵横宇内的绝对强者。最弱的一代，也曾排名天下战力榜第十七位。 唯独到了这一代，居然不入流！ 第1178章 对战玉衡星君 听说他这宗师境突破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此前……基本上是个二流武者罢了，武师境界都不到，若是单纯以武论尊，那会儿他在极乐第地位基本上可以去刷厕所了。 幸好，勉勉强强一年多突破了宗师境，说起来还挺惊人的，可是分怎么看，坐在这个位置……属实武不配位。 玉衡是个直肠子，想都没想直接道：“属下当然愿意，只是实话实说，属下跟您过招，有些不合适，眼下修为找个大宗师挑战一番就足矣。” 江凡心头好笑，这位果然粗直，名不虚传。 随即道：“星君误会，其实本座想找个真正的强者，就是想借您的武道修为来给我喂招，看看我的问题所在，若是相近境界恐怕难以做到。” “啊，原来如此，玉衡从命，我们现在就去？”玉衡这才明白过来，当即应下。 江凡知道此人是个急性子，当即笑道：“好，稍后回来再请星君喝点好酒。” 玉衡一听，更着急了，当代天狐别的有多厉害不知道，但能炼制举世无敌的好酒他可是完全清楚。 “法座您快请。” 江凡哈哈大笑，起身甩掉大氅来到演武场中央站定。 “星君，我们先试试拳脚，说实话我这修炼三天打鱼三天半筛网，功夫技巧是差着很多，但是力气还不小，星君既然要指点，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否则就没了意义。” 玉衡也笑道：“法座找我来，俺就知道啥意思，放心，咱家是个直性子，绝不会故意相让，要是打伤了法座，您可别怪罪。” 江凡当即道：“何来怪罪，不如我们打个赌，若是在大宗师巅峰境范围内，你能赢过我，十坛好酒！若是输了，可要认罚。” 玉衡不由哈哈大笑：“法座，属下倒是很欣赏您的傲气，不过，您确定要赌？” “赌，莫非星君不敢？”江凡笑着激将，实际上也是为了让他认真对待。 “好，玉衡就陪您练练！”有十坛美酒作为赌注，玉衡也是兴致勃勃。 大步来到江凡近前，上下打量一眼：“法座如今宗师巅峰，恕玉衡无礼，我便压制在宗师初境跟您对战。” 江凡想了想：“可否用大宗师境？” 玉衡愣了下，大摇其头：“不可，我天赋异禀，自幼力大无穷，又以刚猛功法锻体，肉身远超常人，况且我对于武道境界领悟远在你之上，宗师初境已经足够压制您。” 江凡笑笑：“那好，不过要是星君发现不妥，可以提升至大宗师巅峰，甚至……更高些也可以。” 玉衡顿时哈哈大笑：“法座，您可真有趣，武道不是智慧，那玩意儿天生的，武道可是要扎扎实实苦练、感悟才成。” 江凡道：“没关系，星君就听我的，现在我们开始？” 玉衡见他坚持，心中有些叹息其好高骛远：“好吧，法座，看好，属下来了！” 说着，略微调整，压制好境界，吐气开声，一拳就迎面轰向江凡。 江凡是毫不客气，他知道自己是打不伤这位的，干脆全力以赴。 同样一拳挥出，双方当时就来了个正面对撞。 撞击那一刻，玉衡星君面色忽然大变，那一接触，他就感到对方涌来的狂暴力量。 “砰！”的一声闷响，玉衡竟然控制不住，噔噔蹬蹬倒退了一丈开外，随后震动手臂，才算卸去那股恐怖的怪力。 “这……” 玉衡心惊：“法座好大的力气！” 江凡收势：“星君，我说过，我的肉身力量挺强的，你不要太小看哦。” 岂止是强，强的有点不可思议，刚才玉衡直接动用大宗师巅峰境的真元才快速卸力。否则虽然伤不到自己，也得很狼狈。 要知道自己可算天赋异禀，肉身强横，居然在这方面吃了亏，玉衡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既然如此，玉衡无礼了！”见猎心喜，玉衡也来了兴趣，真元激荡，直接冲到宗师上境，虎吼一声冲向江凡。 双方再次对撞，江凡双臂交叉，挡住玉衡这一拳，居然纹丝未动。 随即一声大喝，震开玉衡，一个下勾拳就怼了上去。 “来得好！”玉衡右臂下磕，挡住江凡，另一只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贯向他的耳朵。 拳脚之战瞬间展开。 玉衡虽然发觉江凡肉身非凡，可在开始的时候依然并未过分放在眼里。然而打着打着，神色就越发惊喜起来。 江凡的拳脚招式确实差的很多，但古怪刁钻，不走寻常路。尤其反应十分灵敏，好像有某种古怪的直觉，让他经常在间不容发间诡异的做出反应。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是他的力量，太恐怖了，这哪里是大宗师境，只论肉身，尊者都未必如此变态。那恐怖的力度，惊人的爆发力，以及战斗中那凶悍狂暴的气势，让他如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是那个温文尔雅的诗中仙！ 反倒是向在面对一头嗜血的凶兽，带着令人心惊的凶悍狂暴。 抵挡不住！ 宗师上镜根本抵挡不住！ 玉衡一咬牙，瞬息提升至大宗师初境，可还是很快被江凡轰退。 玉衡是真的吃惊了，若非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圣境肉身，这点不可改变，同境界对战的话，自己早就惨败。 于是，他再度提升，直接是大宗师巅峰。 而这一幕，也落在走进演武场的两人眼中。 正是极乐城主金城，以及大总管王鼠。 王鼠不由啧啧称奇：“法座……不是只有宗师境修为么？竟可越阶而战？” 金城到时颇为骄傲：“有何稀奇，天狐法座头脑天下无双，平素只是不屑武道罢了，一旦修行，恐怕也是绝世天资，难道不见区区一年多就修行至宗师境？” 王鼠小眼睛一片惊喜：“真是可喜可贺！” 但他属实不明白，怎么看江凡的天资都很……低劣，为何会出现这种不符常理之事？ 可偏偏事实就在眼前，他以一个区区宗师逼得以拳脚强横闻名的玉衡不断提升境界，甚至被逼至大宗师巅峰境。 饶是如此，竟然还不够看，天狐越打越勇，迄今为止还未曾动用真元，就和大宗师巅峰的玉衡势均力敌。 若非他武技差强人意，玉衡还未必能抵挡得住。 金城越看越开心，干脆找了位子坐下，认真观赏。 第1179章 江凡的战力 王鼠这个人很有意思，并未陪坐，而是恭敬的站在一旁，身躯微微佝偻，脸上一直带着笑，若是江凡看到，定然会觉得跟那赵高有点类似，只不过一个胖一个瘦而已。 “看来，玉衡是在压制修为和法座对练，有意思。大总管，不如我们赌一赌，看看谁胜谁负？” 金城面纱之下，红唇勾起，似乎带着微笑。 王鼠道：“城主有雅兴，王鼠自当奉陪。” 他看了看场中局势：“虽然法座天赋异禀，但武道境界毕竟不足，而且武技相差甚远，经验方面也无法和星君比较，属下以为，此战星君胜面很大。” “哦？”金城似乎很满意王鼠的答复：“这么说，大总管赌星君获胜？” “若无意外，属下愿押玉衡星君。” 金城点点头笑道：“也好，既然大总管选择了星君，本城主就选法座吧，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法座行事从来超乎常理，此番也未必会输。” 王鼠道：“城主目光从来独到敏锐，不过武道修为毕竟不是一蹴而就。” 金城道：“那便赌一赌，输了，大总管可要服气哦。” 说话间，忽然场中江凡一声大吼，身上腾起一股粉色雾气。 “这是……真元？”王鼠一愣。 金城以手抚额，颇有些无奈：“这色泽……很鲜艳呐……” 王鼠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啥，您说您怎么弄了个羞耻的粉红真元？所以说，这就是您轻易不爱出手的理由？的确有点不堪入目…… 就连玉衡星君都已被这突如其来的粉色雾气给弄得一愣，甚至下意识闭住了呼吸，大概觉得这玩意儿可能不是啥好东西。 但很快他就发觉，就是真元而已，而且是不怎么雄厚的真元，大概就在宗师巅峰境罢了。唯独有些奇特的是，真元中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香气，非常诱人，似乎能让人产生某种迷幻感。 真是的，吓了我一跳。 玉衡无语，您这是要用粉红色彩迷惑对手么？ 但不得不说，肉身配合真元，江凡的实力又上升一大截，尽管玉衡千锤百炼的肉身还是不会被攻破，但这就是他，若换个肉身正常的，根本就扛不住了。 即便玉衡在大宗师巅峰境也非常吃力。 而且粉红杀一出，江公子就玩儿出花儿来，幻化成团雾遮挡目光啊，幻化成鞭子抽人啊，幻化成刀剑吓唬人啊，甚至还幻化出个模糊的美人儿扭动了两下。 简直花招儿百出，玉衡都有点手忙脚乱，而旁边金城几乎要捂脸，快看不下去了。 王鼠也不知说什么好：“……呃……变幻莫测，真元……非常，非常灵动……” 不管怎么说，玉衡总算适应过来，凭着扎实的武技渐渐扳回劣势。 然而就在他觉得可以发动攻击彻底击溃对方的时候，忽然发觉，自己身体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迟缓。 下一刻，对面的江凡猛然跃起，衣衫炸裂，露出那一条条修长而充满力度的肌肉，吐气开声，双龙贯日，两只拳头凌空轰下。 直觉告诉玉衡，这一击不同凡响，警惕之下，沉身坐马，双掌霸王托天，想抵住从天而降的一击。 然而这一击的力量，太过惊人，硬接之下，玉衡双臂微屈，膝盖一软，竟然险些跪倒在地。 虎吼一声，玉衡奋力向上托去。 然而此刻的江凡身体忽然出现诡异的红黑两种颜色，仿佛从中分开，双目更是一只赤红，一只玄黑，浑身上下透出恐怖的煞气，仿佛远古凶兽。 玉衡顿时心神有些失守，错愕间，忽然感到胸口被重重一击，下意识间，爆发了更强的力量反弹出去，对方确实被弹开了，而自己也退出了三丈开外。 随即，玉衡就知道自己败了，因为在那一瞬间，危险的感觉让他不自觉提升到了尊者境，可不是寻常的武尊，就算压制修为也至少相当于普通大武尊。 所以，同境界，他已经输掉。 “胜负已分……”金城刚刚开口，却发现此刻的江凡却仿佛没有什么感觉，喉咙肿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仿佛野兽一般的姿势再度扑上去，向玉衡发动疯狂的攻击。 金城一惊，霍然起身：“怎么回事？” 王鼠嘶了声：“真元混乱，气息凶煞……城主，法座状态似乎不对，要不要中止？” 忽然却听到玉衡说道：“不可，他此刻煞气宣泄，硬生生收回会有不利，让他打！” 说话间，玉衡真正爆发出尊者境实力，与江凡疯狂缠斗。 金城手指微微动了下，轻轻一摆手：“继续看。” 这一刻的江凡，和刚才完全不同，若是说刚才还是正常比武，此刻就仿佛在厮杀，煞气滔天，似欲择人而噬。攻击也毫无章法，却快的惊人，反应速度形同野兽，就连玉衡都很难攻击到他。 甚至就算击中，他也恍若未觉，不管不顾的继续发动攻击。 王鼠有些胆战心惊：“这……这是宗师境？” 这的确不是宗师境，谁家宗师境能硬抗武尊？还不是寻常武尊？就算能够跨阶大战的嬴无名在此恐怕也会非常吃惊。 金城也看出不对：“状态……离奇，若不是特殊功法，就是武道魔障，但以他的心智，不应该是魔障……” 没人知道，江凡打着打着，就觉得浑身燥热，继而浑身冰寒，冷热交替，在他身上反复冲击，让他不知不觉中，心底开始涌起狂躁、嗜血的情绪。 现在，基本上是属于失控状态。 可失控状态的江凡，太可怕了，跨阶大战，甚至还在形成压制。 一拳轰飞玉衡，将假山都撞碎，下一刻玉衡冲出，一脚将他踹进池塘，水花狂溅。石板碎裂，墙体坍塌，声势非常惊人。 谁也想不到一个宗师逆阶伐上的战斗居然如此炸裂，完全硬碰硬，没有丝毫妥协。 王鼠低声道：“是否应该让星君先行控制住法座。” 金城面色波动，片刻之后却摇了摇头：“相信星君，让他宣泄。” 她已经看出，纵然这般情况下，玉衡星君也没有继续提升，就说明他心中有数。她明白玉衡的忠诚与武道的精湛，果断选择了相信。 第1180章 龙与星辰 王鼠点点头，却迅速退了出去，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封锁演武场。 这场战斗太激烈了，也太令人吃惊。 没有人比城主更清楚玉衡的实力，尤其是他那可怕的肉身力量。 而江凡与他对决居然丝毫不落下风，战意之烈更犹有过之。 一场狂战，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江凡的攻势才变得有些迟缓。 与此同时，玉衡把握机会，试图一击将他击倒。 眼神猛然收缩，玉衡的拳头破开江凡防御，重重轰在他胸口，让他吐血翻飞出去。 金城身体一动，却依然没有站起身。 受到重创的江凡趴在地上，费力的想要爬起来，却几次没有成功，愤怒的他发出一声咆哮，浑身煞气再度蒸腾。 然而就在此时，他背后忽然一道明亮的光芒升起，脊柱之上霍然呈现出一道盘旋的金色光影。 两人同时一呆，而刚进来的王鼠见状，却忽然双膝跪地，深深拜倒。 金城霍然起身，面纱无风自动。而玉衡也震惊当场，凝视着那道光影震撼失语。 金色光影宛如游龙，很快，便压制了那红黑两色，却让他浑身仿佛涂上了一层黄金般的光芒。 江凡的身体缓缓升起，静静悬浮于半空，双目微微闭着。 片刻，他似乎无意识的抬起一根手指，一点晶莹的光芒在指尖亮起，灿若星辰。 骤然，玉衡感受到莫大的惊惧，似乎那一点星光蕴含着极为恐怖的力量。 玉衡一声低吼，瞬息攀升至圣境修为，双目死死盯着那一点星辰，仿佛其中有大恐怖。 然而，江凡身体却急剧颤抖着，身上金色的光芒明灭，最终缓缓汇聚向那一点星光，金色与白色的光芒交织，让那一点星辰诡异莫名。 许久，江凡身上金光尽褪，而那一点星辰也奇妙的消失在他的指尖。 同时，江凡仿佛一截木头从半空中坠落。却正好坠落在飞身赶来的金城怀中。 没顾得上研究那些诡异状况，金城仔细观察江凡，却发现其除了大汗淋漓，浑身有些松软之外，竟然发出轻微的鼾声。 这是……睡了？ 玉衡在旁仔细探查一番，也微微松了口气：“气息平稳，血脉稳定，无妨。” 金城微微点了点头。却发现玉衡也缓缓跪倒在地，浑身竟然在激烈的颤抖：“臣……臣拜见……” “噤声。”金城打断了他。 随即看看王鼠和他：“既然你们已经发现，不瞒你们，不错，这就是为何他是那唯一顺位，知道了，代表什么，你们明白。” 玉衡重重叩头：“臣，万死不辞！” 王鼠却好像并不意外，只是低头拜倒在那，默不作声。 金城竟然仿佛也不在意。 “本座带他回去休息，刚才若有人问起……” 王鼠当即接口：“属下在与星君切磋。” 金城点点头，身形虚晃在原地消失。 她走后，两人终于抬起头来，互相对视一眼。 玉衡盯着王鼠：“难怪，你成为大总管。” 王鼠笑眯眯：“都是城主信任。” 玉衡并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哈哈大笑，神色极为畅快：“喝酒，喝酒去！” “乐得奉陪——” 看着静静酣睡的江凡，金城面色反倒变得有些迷惑。 “皇道龙气，不是消失了么……还有，那一点星辰到底是什么？为何我都觉得惊心动魄？” 目光复杂的看着那少年，她沉默良久：“弟弟……这次，我是真的看不清你了……” 江凡不知道因为自己让极乐三位大佬多么震惊，这一觉属实睡了个舒服，整整一天一夜，醒来神元气足。 哈哈，行啊，头一次没产生巨大后遗症。 江凡欣喜的差点蹦起来。 事实上，他今天本来很纠结，要不要用先天一炁来尝试下战力，可始终没拿定主意，就干脆先看看肉身战力如何，结果打着打着不知怎的，性子就暴虐起来，后来中间有一段他是不清醒的。 等回过神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在运用先天一炁，但那是在无意识期间发动的，幸好，先天一炁出现，他浑身的躁动平复下来，也正是因此而恢复了意识。 同时就是在那时候，他发觉自己刚刚开始修炼的皇道龙气居然和先天一炁开始融合转化，确切的说，是皇道龙气转化为先天一炁。 这种转化，更是让他彻底恢复平静，甚至产生了个念头，想试试能否将先天一炁收回体内。这无疑比攻击出去有更大难度。 可若是做到了，就说明自己真正可以凭自身掌握这五十年先天一炁。 结论是他成功了，唯独不清楚，这其中皇道龙气究竟发挥了多大作用。但有大用是肯定的，虽然刚刚开始修炼，但他惊觉自己好像对此非常熟悉，并且没有和其他真元一样，修炼后就消失。而是真正储存于气海雪山，运行于奇经八脉。 这无疑是个异常振奋人心的消息，尤其后来发现皇道龙气和先天一炁还能实现转化，更是让他欣喜莫名。 虽然皇道龙气还有待积累，但如今能适应五十年先天一炁，这是一张天大的底牌啊，只要加强练习达到控制熟练，不管去哪心里都安定的多。 越发底气充足的江公子精神头自然非常好，当下就吩咐人准备膳食。无他，太饿了，觉得自己至少能吃下去一头羊。 当然，他想吃羊，就有了烤全羊。将近三十斤的烤全羊金黄油亮，散发着迷人的香气。江公子大快朵颐中，金城走了进来。 “阿姐？吃过没有？一起呀？” 江凡嘴里啃着羊腿含含糊糊说道。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自己吃吧。”金城微笑着在他身边坐下。 “怎么突然想到找玉衡对练？” 江凡边吃边道：“我太疏于修炼，想看看自己如今到了什么程度。也好有个底，免得碰见敌人不知深浅。” 江凡笑着道。 金城嗤笑一声：“你呀，满嘴胡说八道。不过这次……” 她认真道：“你暴露了。” 江凡停了下，看看金城：“玉衡我有底，不过王鼠……” “王鼠我有底。”金城接口道。 第1181章 封地之治 “那好，那我就放心了。”江凡松了口气，刚才其实他也在琢磨，如何对待这位王鼠。 “我只是要提醒你，你身份太过特殊，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千万不要再像这次一般，迷迷糊糊就漏了陷。”金城谆谆嘱托道。 江凡慎重点头：“明白，阿姐。这次是我大意了，放心，不会有下回。” “那就好，吃吧，吃完了，该见见客了。” “哦？这么快就有人做出反应？” 金城淡淡道：“极乐城有了态度，黄龙帮有了下场，他们哪里还能坐得住。” “嗯，阿姐看，来的人如何？” 金城道：“我看……来的这么快的不是急探查，就是真迷糊。” 江凡哈哈大笑：“说的太对了，既然这样，我还出面做什么，让我得手下去就好。” “哦？你准备让谁去应付他们？” 江凡嘿嘿笑道：“姐姐不是说，我手下女人多么……” 金城白了他一眼：“你呀——巴清是吧，果然是个好人选。” “打交道这种事，自然要找个最精明的生意人。” 金城瞅瞅他：“阿姐见过那位清夫人了，很不错哦……” 江凡赶紧叫停：“她可是清夫人——” 金城目光一闪，促狭道：“寡居之妇罢了，其实……姐姐跟你说啊，这个年龄的妇人最有味道，也最会疼人哦。” 江凡被噎得只翻白眼：“你当我魏王风范啊……” 金城一愣：“他还好这口？” 江凡也一愕：“不好吗？” 金城皱皱眉：“没听说他喜欢寡妇啊，只听说……他喜好别家夫人……” 江凡：…… 来的是十二方较大势力。基本上都是江湖帮派或者独立势力，事实上，在这个中立地带建立帮派的确可以少许多麻烦，至少可以规避来自官府方面的。 然而江凡心里也清楚，这头一批是真正的独立势力，大多数不会有太复杂的背景。 所以，也没太过关注，只派出巴清接待就已经足够。 “显然，他们也明白这一点，哪有那么容易亲自见到王爷，属下出面他们已经很高兴。” 巴清简单叙述了一遍会面经过。 基本上这些帮派就是来表明态度，愿意听从逍遥王调遣，有的甚至十分高兴，送上不少贡品。 “他们是个开端，有一定作用，至少可以促使那些观望者尽快下决心。”江凡满意的喝着茶水道。 “其他还有众多中小势力，属下自主吩咐他们只要递上顺表即可，没必要太麻烦。” 江凡点头认可：“最重要的是那些有背景的大势力，我想他们很快也都要有动作，此事你先行处理，我最后和他们见上一面。” 巴清道：“已经传来消息，有些势力已经在撤出，显然是不可能归顺于您。剩下的要么是在纠结，要么就是在谋划，不过最终结果属下认为不会有太剧烈冲突。” 江凡笑笑：“没错，十万大军在那摆着呢，我既然如此作为，他们心里就明白，没什么谈判余地。” “那么此后主上打算如何管理封地？是否要划分郡县？” 江凡摇摇头：“没那个精力，那样的话形同建立国度，太麻烦了，而且这样容易拖住我，毕竟你一旦设立州县，就需要大量官员，建立体质，成立军队，设置官府、编纂律法、管理民生等等，麻烦不说，摊子一铺开，就太容易受到制约，这可不是我想要的。” 巴清想了想：“主上其实不过是要他们的态度，进而证实您镇西王的名分，至于其他并不重要，属下认为，此地可以帮派形式管理，灵活机动，可守可弃。” 江凡笑笑：“和我想的一样，只是谁来实施是个问题。” 巴清想了想：“属下以为，那逍遥会倒是比较合适。唯独逍遥会始终没能得到您的正式认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您是否该先见见，然后决定是否要用？” 江凡再次赞许道：“又说我心里去了，江湖人做江湖事反倒容易些。” 巴清道：“五大副会首除了您那位徒弟，和一位在外积极对抗诛妖盟，其他三位都在，您抽个时间见见？” 江凡沉思片刻：“择日不如撞日，本王也是该明确下这帮子打着我名号的江湖人都什么路数。” 巴清道：“其实您心里有数，这么长时间不见，难道不是在考察他们？” 江凡笑了：“知我者，清夫人，好，那就烦请清夫人召那三位来觐见吧。” 不多时，巴清引领着三人来到会客厅。 居中一人不过三十多岁，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端的是一条壮汉。 江凡是知道此人的。秦国排名前三的江湖帮派——割草帮的二头领，王忠厚。人如其名，面相非常忠厚，让人一看就觉得很稳妥。 割草帮，纵横于秦国西北一带。他们最初诞生的原因，乃是一群江湖好汉愤慨北疆蛮子屡屡犯边打草谷。于是就自发组织起来，成立帮派，到处狙杀蛮人，美其名誉割草。没想到此举被血性老秦人大为赞同，纷纷加入，没多久竟然就成了秦国名声显赫的大帮派，人数居然不下三万众，成立二十年来，割草少说七八万，给蛮人造成不小的麻烦。 而这位王忠厚就是总瓢把子王割虏的长子，割草帮二把手。 此人加入逍遥会据说因为仰慕王爷两下北疆的铁血豪情，放弃割草帮继承人的位子，来了大秦。一直想要谋求见王爷一面，却始终没有门路，直到逍遥会成立，他才大喜过望，二话不说就加入进来，以其名望和身手很快当选副会首之一，统领年富力强的中年武者。 在他左手边一位，是个身材颀长的五旬文士，听说也是逍遥会的智囊，名为秦箫。 此人在秦国非常有名气，乃是秦国文士的代表人物，更是彻头彻尾的激进派，此生两大心愿，其一，大秦一统五国，定鼎天下。其二，大秦马踏北疆，扫清蛮族。 多年来行走秦国各地，作诗撰文鼓舞有识之士为国效力，更是痛斥北疆，号召大秦好汉共抗蛮族。 第1182章 逍遥三义士 后来逍遥王下北疆，当时这位就像打了鸡血一般，振奋非常，青腰湖畔无数江湖文人齐聚，就是他带的头。 眼下，这位在逍遥会负责年龄偏大的武者。 右边一位则是个英姿飒爽的高挑女郎。和正常女子装束打扮不同，此女浑身短衣襟，一头短发，显得异常干练。身上还背着一张大弓，足足五尺开外，箭袋中十二只长箭也都是镔铁打造。 这就是负责逍遥会女性武者的副会首——袁红妆。 这位袁女侠出身秦国很有名的将门世家——神箭袁家。这个家族代代忠良，其祖父、父亲、两个兄弟都在对抗蛮族的战争中战死沙场，为国尽忠。如今只剩下这一位独苗。 袁红妆自幼不像女子，反而热衷于习武练箭，由于资质超凡，练就了一身强过父兄的本领。袁红妆一心想参军报效家国，此女有句话广为人知——袁门皆忠烈，女儿不输郎，若请红妆日，铁血灭北疆。 只可惜，因为秦军无女子袁红妆无法得偿所愿。此后一直心情郁郁。 直到逍遥会诞生，此女当时正在酒楼喝酒，闻言痛饮三大碗，摔了酒坛直接跑去加入了逍遥会。 所以严格来说，这三位都是和北疆势不两立的主战派。也是逍遥王最忠实的拥趸。 还有一位没来的，特地请秦箫代为告罪。其主要因为外出主持对付诛妖盟事宜。 这位江凡也调查已久，其人名为司徒正。乃秦国士族名门之后。其祖名为司徒错，当初曾追随惠王鼎定大秦南疆，功勋昭着，被惠王封为世袭镇南侯。 作为司徒世家嫡传独子，司徒正本该入朝为官，然而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司徒正身患重病，导致下肢瘫痪，只能依靠轮椅行动。 于是司徒正一句：大秦煌煌朝廷，岂能有四肢不全之人，遂放弃为官。 然则其拳拳报国之心并未因此而终止，反而常年游走于世家名门，宣扬秦国大义，号召各豪族为国尽忠。 其最有名的一件事，便是六年前四国伐秦，这位司徒正公子不但组织了八千贵族子弟成立贵族军驰援女帝，更是游走四方，从豪族名门中募集了价值千万白银的军费及物资，做出重大贡献。为此，曾被赠与女帝手书牌匾——真正的贵族！ 也就是从那之后，掀起了一股为贵族正名的风潮。何为贵族？就应该为国为民，身先士卒，方可称之为真正的贵族。他本人也被送了个雅号——正气公子。 而这位名门贵公子却在事后在此潇洒离去，依旧行走于秦国各地，继续结交名门。 后，江凡入秦，诗词无双，三国传世，竟被这位名门公子奉为偶像，随着江凡一步步做出震惊八方的大事，他彻底成为逍遥王拥趸，而逍遥会最早的发起人，也正是这位正气公子。 眼下他所负责的主要是巡查事宜。 所以说，江凡对他们每一个都调查已久，除了金主丁浪别有用心之外，其他五位会首果然是民意评选，丝毫没有水分，也都是真正的侠肝义胆之辈，时至今日终于放心。 三人一进来，不等巴清引荐纳头便拜：“拜见会首！” 江凡都让他们弄得一愣，虽然知道他们之所以甘愿为副会首是因为逍遥会从成立之初就确定自己才是会首，但不想他们如此直接。 轻轻一笑，起身相迎：“三位不必多礼，起来入座说话。” 三人起身都是神色异常激动，袁红妆当先开口：“今日总算得见殿下，我等三人心愿足矣！” 江凡含笑让三人坐下，“三位，都是我大秦义士，于民间对抗蛮子，立下赫赫功勋，堪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本王佩服万分！” 他一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当时让三人激动的不能自已。 这绝对是对他们最高的认可。事实上，他们从加入逍遥会也知道，这并非逍遥王亲手成立，但这样更好，在他们看来，这是民意使然。只是未曾亲见，未得认可，心中始终有些遗憾。 没料到，那一天突然接到蒙毅书信，请他们随逍遥王出巡，简直喜从天降。 可是他们心中还是惴惴，不知道这位如日中天的王对自己到底如何看待。 没料到今日一件，逍遥王对他们竟有如此之高的评价，哪有不激动万分之理。 秦箫重重一抱拳：“有王爷这句话，我三人此生无憾。” “你们当得啊。”江凡动情道：“北疆蛮族犯我边境，祸乱黎民，人人得而诛之，三位敢为人先，不负一身功夫，不负武者侠义。本王语出至诚，三位当得，当得，” 王忠厚憨笑一声：“俺们之所以加盟逍遥会，便是因王爷壮举，草莽匹夫不足以成大事，只想投入王爷麾下，有朝一日能马踏北疆，纵百战身死俺也不悔。” 江凡感慨道：“本王何德何能，得三位这等英雄好汉看重，真是问心有愧。” 秦箫含笑道：“王爷，您两下北疆，打出我华族人之威风，试问天下何人不心向往之？便是敌对者也要挑起大拇指称一声好男儿。我等甘愿于草莽中为王爷效力，只希望有朝一日王爷再度提百万兵，将万里北疆纳入秦土，虽死无憾矣。” 江凡大为惊叹此人胸中壮志，他想的居然不是守边抗击，而是要将万里北疆纳入秦土，文人竟也有这般豪情，属实让他感慨。若天下人皆有此志，纵是蛮族凶兵百万又有何惧。 “秦先生壮志豪情，江某佩服，来人，上酒！” 一声令下，顿时酒宴齐备。 江凡含笑道：“本王入秦三年余，自问对得起大秦百姓，对得起陛下厚爱。逍遥会乃民间百姓自发成立，这是对本王的认可，心中感动，无以为报，在此敬三位豪杰一碗，请三位代大秦草莽豪杰满饮。” 说罢，当先将满满一大碗烧刀子一饮而尽。 三人见他虽然看似文弱却豪情万丈，当即也是痛痛快快满饮，有了酒助兴，彼此之间也迅速拉近了距离。 重新入座之后，江凡正色道：“三位可知，为何此番特地请三位相见？” 第1183章 三义士归心 袁红妆激动道：“王爷，您终于认同了逍遥会？” 江凡含笑点头：“自逍遥会成立以来，本王虽不闻不问，却时刻关注其行事，发现诸位个个都是江湖义士，所作所为皆当得上一个侠字，既然如此，岂有不认可之理？” 三人大为欣喜，对视一眼，起身重新拜倒：“多谢王爷为逍遥会正名。” 江凡笑着起身，“考察了这么久，还望三位莫要见怪。” 秦箫道：“如此正说明王爷的谨慎，我等何来怨言。” 江凡点点头：“既然如此，本王自今日起，当了这会首。” 三人大喜过望：“拜见会首！” 江凡搀起三人：“不过，有言在先，逍遥会不得恃强欺弱，不得祸国乱民，不得违背会规，这三条必须做到，否则，本王严惩不贷！” “谨遵会首令！” 三人实在太高兴了，逍遥会终于转正，成为逍遥王麾下正式组织，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入本王麾下，自然要听从本王号令，本王有个规矩，只要执行，不要问为什么，三位可能做到？” 三人对视一眼，秦箫上前一步：“令出如山，方能经略天下，我等毫无疑义。” 江凡满意的点点头：“很好，那么我们可以谈一下，此番召逍遥会参与究竟何意。” 三人顿时凝神静听，这意味着从今天起，他们要开始执行逍遥王的命令了。 “在说此事之前，本王有些事要给三位解惑。” 他认真道：“天下大乱，群雄争霸，阴谋诡计纵横肆虐，本王与陛下如履薄冰，故此，许多时候行事不为人所理解。三位这段时间以来想必也深有感触。” 三人微微点头，逍遥王多次行事让人无法理解，甚至被指责为窃国之贼，可每次逍遥王都最终正名，世人也都在最后都才发觉其背后的残酷斗争。 秦箫道：“天下江湖波诡云谲，王爷不得不小心地方，甚至多次背负骂名，我等何尝不能理解。” 江凡道：“不错，故此本王才要求令出如山，不得质疑，否则何以争霸天下，何以扫清四野。关起门来，可以告诉诸位……” 他目光凌厉，语气坚定。 “本王心中之志，便是助陛下富国强民，马踏四疆，威加七海，成就空前强大的大秦帝国，还黎民百姓一个太平天下，让我大秦子民世世代代富庶而骄傲！” 三人闻言，顿时豪情万丈，胸怀激荡不能自已。 而知道了这些，也彻底让他们放心，毕竟为主上做事，糊里糊涂总是让人难以托底。 江凡的坦诚，让他们深受感动，而这惊世豪情，更让他们热血沸腾。 “愿随王爷征战天下！” 江凡道：“此事却不可对外声张，三位尽心做事，知道目的方向足矣。” 这虽然是江凡的叮嘱，却也无形中成为一种手段，当有共同秘密，共同志向的时候，人最容易凝聚为一体。 江凡看看他们：“说清楚这些，也是为了让诸位清楚眼前事。或许你们对本王为何接受皇庭册封有所不解，但本王也不想解释，只要告诉诸位，这是陛下的安排，否则为何有这十万大军随行。” 秦箫道：“我等看在眼里，王爷行事自有用意，无需向属下解释，我等既然归心，断不会生疑，此乃誓言，请王爷见证，若有违背，甘愿刀斧加身。” 江凡很满意：“好，既然说清楚，而三位也认同本王的话，接下来，就是请三位办事的时候。” “请王爷吩咐。”三人几乎同时道。 “此封地位于秦魏之间，是两国的缓冲带，如今归我，相当于归属大秦，但名义上却不能如此，否则会引起魏国立即反弹。故此，本王虽然接手封地，却不能设立郡县正常治理。因此，命逍遥会以本王名义，监管封地大大小小势力。” 三人震惊，却更是充满惊喜。 这意思……是代逍遥王管控封地啊！这对于逍遥会而言不只是认同，更是扩张的绝好良机。 “敢问王爷……”秦箫不愧为智囊，强行压制激动之情，沉声问道：“以何为指导？” 江凡微微一笑：“八个字：抓大慑小，江湖手段。” 秦箫当时面色一动：“王爷的意思是……不扰平民，只监控那些大型势力，若出状况，可以江湖手段随机处理？” 江凡面带赞赏：“秦先生高智，本王就是这个意思。” 秦箫略一沉吟：“属下明白了，请王爷放心。” 江凡非常喜欢这种一点就透的高智商属下，从秦箫的神色他就明白，这位逍遥智囊心中已经有谱。 接下来，江凡便谆谆嘱托一番，让三人都做到心总有数，才指着巴清道：“此后行事可通过清夫人与本王联系，她的意思就是本王的意思。” 三人哪里不明白，这位名震天下的三智之一，便是自己等人以后的直接上峰，当即重新见礼。 一切安排停当，才正式进入酒宴畅谈。 席间，江凡对三人的人品行事大为赞叹，甚至对那位尚未露面的正气公子也表示非常欣赏，希望早日得见。 “司徒公子对王爷仰慕久矣，一直想要面见王爷，以偿夙愿，今日未能到来，他心里恐怕遗憾的紧。” 袁红妆似乎对司徒正非常赞赏。 秦箫道：“以后机会就多得很了，如今我等归属王爷麾下，想必过不了多久，司徒贤弟就能如愿以偿。” 江凡道：“能得民间以正气公子相称，此人德行可见一斑，只是未曾料到这般人物居然甘愿加入逍遥会。” 袁红妆道：“司徒大哥可不能算加入，他可是第一位发起人。都说我是一时兴起，其实我也是和司徒大哥深谈过之后才加盟的。司徒大哥不止一次说过，王爷天降神人，乃辅弼陛下重整人间、革新万象之承天命者。” 江凡不由好奇：“司徒公子与本王素未谋面，竟然如此评价，倒是让本王有些汗颜了。” 秦箫道：“虽从未谋面，但司徒公子对王爷敬如天人，光是王爷流传于世的大作就收藏了各种版本，整整摆满一屋子。且出门必带王爷两卷着作：逍遥诗集与三国。” 第1184章 宝剑赠英雄 袁红妆抢着道：“是啊，司徒大哥原本只是乘坐轮椅，后来还弄了个高冠，一把鹅毛扇，笑称愿为诸葛，鞠躬尽瘁。” 江凡越发觉得此人有趣，听闻他自比诸葛，就想起那个自诩周瑜的家伙，说不定……命运会安排两人相遇呢。 “虽然素未谋面，本王相信这司徒正必为人杰。” 三人似乎非常信任司徒正，对此话都很认可。 “三位何尝不是草莽豪雄。”他笑着看向王忠厚：“王忠厚，大名鼎鼎割草帮总瓢把子嫡子，十五岁杀蛮，二十岁成就宗师境，三十岁成就尊者境，如今听闻已经破尊入圣，二十年来，杀蛮子超过八千，在江湖上可是响当当的好汉。” 王忠厚憨憨一笑：“不敢当，俺不会别的，就是有把子力气，大道理不懂，就觉得异族蛮夷岂能荼毒堂堂华族子民，碰见了，杀就好。” 语言朴实而真挚，江凡点头赞许。 “尊父王割虏老前辈纵横边疆一代四十年，连陛下都曾夸赞，割虏者，真好汉也。不知老前辈如今可好？” 王忠厚拱手：“多谢陛下和王爷赏识，俺代家父谢过。如今家父年过六旬，依旧精神矍铄，杀起蛮子来威风不减当年。” “哈哈哈，那就好，听闻老前辈曾在杀蛮之战中身负内伤，本王这里有丹天师亲手炼制丹药一颗，对内伤有奇效，算是本王对王老前辈的一点敬意。” 说着，取过一个小盒子，递向王忠厚。 后者满面通红，连连推辞：“这可使不得，使不得，王爷心意俺爷俩领了，丹天师宝丹何其珍贵，还是留给有用之人……” 江凡佯怒：“这可不行，这是本王送给老前辈的，意在表彰老前辈杀虏之功，更是为了激励热血志士，何必推辞？收下！” 他这样一说，王忠厚这才高兴的收了下来，满脸兴奋之色掩饰不住。丹天师的手笔啊，别说他，袁红妆和秦箫也是羡慕的紧。 “多谢王爷厚爱，俺一定禀明家父，他老人家也仰慕王爷久矣，只可惜出身草莽，只在青腰湖畔远远见过王爷一面。” 江凡大手一挥：“待本王回到秦国，你代我请老前辈过府一叙，届时有烧刀子美酒共谋一醉。” 得到这句承诺，王忠厚更是喜不自胜，结结巴巴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江凡看向秦箫：“秦先生多年奔走大秦，号召秦国文坛，激起文人血性，属实劳苦功高，若大秦文人皆如先生，何愁文化不大兴。本王无以表达敬意，听闻先生喜音律，特赠先生玉箫一支，还请莫要推辞。” 说着，取过来一只长木盒，双手送给秦箫。 秦箫倒也不客气，含笑道：“王爷厚赐，秦箫愧领。” 打开一看，却是吃了一惊，“这是……千篁玉竹箫？” 江凡点点头：“先生好眼力。” 秦箫倒是有些不敢了：“这千篁玉竹箫乃是取太华千篁岭千年青玉竹所制，用于吹奏音色绝世，用于兵器刀剑难伤，且能以音乱敌，克敌制胜，堪称价值连城，属下何德何能……” 他眼里很好，自然也更为激动，要知道，张宰辅的春秋笔可也是取自千篁岭青玉竹啊。 江凡微微一笑：“先生本洒脱之人，难道也要推辞？所谓宝剑赠英雄，此物放在我手中只能沦落于宝库不见天日，若是在先生手中，反而能绽放光彩，先生想必也不愿明珠蒙尘。” “王爷如此一说，属下愧受了，多谢王爷厚赐。” 纵然以他的冷静，得得此最适合自身的宝物，也按捺不住的喜形于色。 眼看两人都受到重赏，那边袁红妆早就眼睛冒星星，艳羡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江凡不由哈哈大笑：“袁姑娘可是羡慕了？” 袁红妆爽朗似男儿，毫不客气：“会首，他们都有了，想必也不会少了红妆的，快些取出来吧，着急。” 江凡笑得越发开心：“好，好，本王就是欣赏袁姑娘这性子。这份礼物，袁姑娘想必很喜欢。” 说着，取出一个卷轴推了过去。 袁红妆一愣，拿起来刚一展开就惊喜非常：“这是……人间四隐，猎户张的箭术秘本？” 她震惊非常，慌忙展开一看，顿时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 小心翼翼卷起来一头就拜倒：“属下多谢王爷厚赐，大恩不言谢，红妆愿为王爷效死！” 江凡赶紧让她起来：“言重了。都说袁家独女不爱红装爱武装，曾言何日灭北疆何时复红妆，真是巾帼更胜须眉，让天下男儿汗颜呐。姑娘弓箭称绝，此卷虽不是猎户张的绝世秘籍，但却记载猎户张神箭十八手，乃是其纵横天下的挽弓射箭手法，还配有箭术心决，正合适姑娘。” “太适合了，家祖五十年前游历江湖偶遇张前辈得其指点，方有后来袁家以箭术着称，然可惜家祖只与前辈相处一月，所得有限，一直甚为遗憾，不想今日竟得以补全，家祖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她激动的难以自抑。而江凡确实因为知道这一点，才去寻了张虬髯。张虬髯丝毫没有藏私，只是对于需要九曜神弓才能运用的独特心法没必要传授，其他箭术绝技尽数抄录。 “不知，王爷何处得来？” 江凡淡淡道：“张老也在本王麾下做事，日后你们定能相见。” 一言出口，三人都是震惊非常。人间四隐之猎户张居然也在这位王爷麾下？这是何等震撼的消息。 但三人却很明智的没有追问，只是感叹，王爷手下藏龙卧虎啊。 江凡取来最后一件东西，是一个很大的木箱子：“三位都有了，也不能少了在外奔波的正气公子。这东西就烦劳三位带去给他。” 王爷面面俱到，秦箫不由感佩：“不知此乃何物？” 江凡道：“司徒公子素有腿疾，本王请公输家出手为其打造了一辆轮椅……” 公输家？三人又是一惊，消失百年的公输家，难道也在王爷这里？ “只是这轮椅有点独特，与其说是代步工具，不如说是一辆单人独坐的战车，总之司徒公子体验一下就知分晓。” 第1185章 逍遥会的情况 他这么简单一介绍，三人便知，司徒公子没个不喜欢。别的不说，光是公输家出品，就够司徒公子这位讲究人得意了。 “我等代司徒公子谢过王爷。” 他们今天可是收获惊人，这位不但礼贤下士，出手豪气，更能看出其用心，自然效命之心更为坚定。 江凡道：“还是那句话，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望各位尽心用命，为我大秦、为我华族效力。” “义不容辞！”三人同时拱手道。 随后酒宴继续，席间，秦箫代表三人向江凡禀报了逍遥会如今的情况。 让江凡意外的是，逍遥会当初只有三百人，至今也不过九百众。主要是因为他们秉承了最初的想法，求精不求多，每一个都经过仔细考察方才吸纳入会。 这样的好处是，人人皆精英，目的皆一致，凝聚力更强。 江凡对此非常满意，并希望他们一直贯彻下去。 秦箫等人倒是有些汗颜，说本来更多的，结果在江公子“谋反”的时候，心智不坚定者退出了两百多人，如今也不好意思重新归来了。 江凡对此倒是不在意，反而劝慰，只有经历过事情才能考验人心，这样更好，替我们清理了一番。 秦箫也笑着说，的确从那之后，逍遥会成员更加稳定。 他把最新的名录送给了江凡一份。期间包含新增在内，最强战力为三大供奉，九大战将，和一百零八勇者。其余皆为使徒。 其实，武道修为并不是进入逍遥会的门槛，他们更看重的是诚意，是特长，是忠诚。 这点尤其合江凡心意。 不过当他介绍那三大供奉的时候，虽然本就知道，却还是有些吃惊，其中唯一一个不意外的就是割草帮老帮主，王割虏。事实上，真正能号召老年武者的便是这位，秦箫更多是代为管理。而其他两人的加入江凡同样也觉得不可思议。 而逍遥会这两年经历的事也不少，首先就是与对头诛妖盟在近两年来明争暗斗居然有几十场。许多战斗甚至江凡都不知晓。 当年诛妖盟发布十大罪状，更是将凡人居众人列入悬赏名单，只可惜，跟玩笑一般，没有一例达成的。 但这不意味着他们什么都没做，相反采取过多次行动，有统一组织的，也有那些贪婪的江湖人自己动手的。凡人居和骊山收拾过好几拨，而意外的是逍遥会对付的更多。足足五十多次。 如今，逍遥会的人也都成功登上了诛妖盟悬赏名单，五大副会首的脑袋都在十万两白银以上。甚至超过了不少凡人居的人。 只是这五位都不简单，修为最低的反倒是徒弟蒙毅，刚刚进阶尊者，不过却有着不弱于尊者中期的战力。至于三十岁的袁红妆早已是武尊上境，三十五岁的王忠厚是圣境初阶，但他神经摆百战，战力胜过一般圣境许多。而五十岁的秦箫更强，擅长以音律杀人的他修为已经达到武圣巅峰，大圣境也并不遥远。 至于那位三十六岁的正气公子，具体修为不清楚，反正半身残疾的他展露过似乎不弱于秦箫的修为。 实际上，以他们的年龄而言，修为都远超正常武者。 诛妖盟组织过对他们的围剿，但大多数时候都徒劳无功。唯独最凶险的一次，险些让王忠厚和袁红妆丧命，幸好秦箫带着一众逍遥会高手赶来方才解围。 只是在于诛妖盟的多次碰撞中，秦箫也敏锐的发现一个问题。 “属下总觉得这诛妖盟有点古怪……”他沉思着，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好像就是摆摆样子，并不像在处心积虑想办法弄死本王？” 江凡说道。 “是……正是如此，诛妖盟成立，大张旗鼓，天下皆知，却雷声大雨点小，做事并不积极，甚至可以说平淡无奇，不知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江凡很意外秦箫的眼光敏锐，这件事他其实早就发现了，最早产生这种感觉可以追溯到去大佛山的时候。 时至今日，对于诛妖盟这个奇葩产物，江凡还是觉得有些不解。若真是为了太华奖赏，多少要做点有模有样的事儿出来啊，怎么跟闹着玩儿似的。 甚至被自己灭掉南方分舵也没多大反弹，南疆在唐百术率领下在此损兵折将同样没有激起多大浪花。 是他们以阿q精神自我平息了，还是根本就另有缘故？或者他们在憋大招一击制胜？虽然名义上不说，但谁都知道诛妖盟背后是太华，他们如此作为，难道太华不管不问？或者说，本身就是太华的意思？ 总之的确有点让人想不通。 唯独有趣的是，诛妖盟越发庞大，原来只有九门十八派，现在已经不只有多少，据秦箫估计，人数上恐怕超过了十万余，而且还在不断扩张中。 “盯紧他们，原则上他们不来犯，我们就不主动去攻击。” “是。”秦箫道：“王爷，属下不明白，您为何对他们坐视不理，任由他们折腾？” 江凡微微眯眼：“事出反常必有妖，本王很想看看诛妖盟到底在玩儿什么把戏。” 除了和诛妖盟的对立之外，逍遥会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到处挖掘人才，有的吸纳入会，有的推荐给骊山。别的不说，光是工匠逍遥会就贡献了三千多。其他有特殊技能者也推荐了不下一千多。故此，逍遥会以整体名义登上了功劳簿，还曾受到老师的褒奖。 而那位正气公子更是有幸得到了张宰辅的接见。据说还给安排了点事儿，此番未曾来到也有这方面原因在内。 然后就是围绕逍遥王行事来做事，比如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逍遥王反叛的时候，只有逍遥会坚定的站在他这边，不断为他辩白。而当最终叛贼成为忠良的时候，逍遥会发放一万两白银，全体大庆三天。据说，那三天蓬莱居和八百味完全被逍遥会的人占据，当然，别人来了也不接待。 这一切江凡都看在眼里，却一直没有任何表示，他想再看看，一个自发的组织到底带着什么目的，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事实远远超出他的预料，逍遥会的表现堪称完美。除了一个丁浪别有用心，其他人都是自己坚定的拥护者。 第1186章 江公子夜会梦美人 幸好，根据当初既定的规矩，金主丁浪并没参与逍遥会任何具体事务，自然也没带来任何不利影响。 不过江凡还是特地叮嘱，此后逍遥会的资金来源取自巴清，至于原因，只是说因为逍遥会已经被自己认可，正式收入麾下。 这是个合理的解释，三人也没有生疑。 对于丁浪这个人，江凡也没有排斥在外，而是通知将他列为考察对象，包括蓬莱居王东主。 然后秦箫很意外的提起另外一个候选人——八百味的大掌柜。 根据秦箫介绍，此人名为谢八尺，人如其名，身长八尺，相貌堂堂。出身东晋谢家旁系，因得罪了谢王孙不得已出逃，先后辗转夏国、楚国、魏国，最后随丁浪入秦，成为八百味的大掌柜。 此人多次请求加入逍遥会，却因为其出身难以获得认可。 后来，干脆捐献家资，向官府提交申请加入大秦籍。以此获得逍遥会认同，诚意拳拳，逍遥会也在认真考虑。 江凡忽然觉得有意思起来，当即命令可以考察此人，但能否加入要等待自己批示。 秦箫不太明白王爷怎么会关注一个区区酒楼掌柜，但王爷智计绝伦，必然有自己的想法，当即应下来。 一顿酒宴直接吃到月上中天，江凡最后笑谈要他们一定记得把那口号给换掉，方才尽欢散场，此后，有逍遥会协助巴清，这些繁琐事也会容易很多。 刚刚泡了个澡，稍事休息，却忽然接到一封请柬。 来自明月楼，梦婵娟。 是翠依姑娘亲自送来的。 江凡展开一看，顿时露出一丝意味深长，随即哈哈大笑，吩咐人备车，说要亲临明月楼。 夜幕已然降临，但极乐城从来都是灯火通明彻夜不眠，逍遥王高调出访明月楼，自然被很多人看在眼里。 关于这位和梦仙子的传闻许多人是知晓的，当下自然引起无数关注，众人纷纷猜测今晚梦仙子是否要有了头一位入幕之宾。毕竟梦仙子虽然见客有五，却从未留宿任何人呢。 很快听说，有人悄悄开出了赌局…… 明月楼，江凡一边往上走，一边随意打量。这座楼子算是极乐城风月场所中最特殊的一座。 十三钗之首，天下第一美人梦婵娟的居所，出道五年，只有过五位客人登楼，绝对是天下男子最向往的所在。 可在江凡看来，除了简单素雅之外，也没有什么太特殊的地方，唯独有种非常特别的清香，沁人心脾，让人迷醉。 有着一副狼狗鼻子的江公子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香薰，而是梦婵娟的体香。常年居住于此，这座楼子居然都染上了她的味道，实在惊人。 顶楼之上是个不小的天台，除了一副桌案酒席之外，空无一人，连翠依将他引上来之后，也悄然退去。 江公子很随意的坐了下来，自己倒满一杯酒，抬头欣赏着难得的良辰美景。 初夏的夜并不炎热，在高楼上甚至还有一丝习习凉风，天空高挂一轮圆月，似乎近在咫尺。清辉撒落，入眼尽是一片朦胧。 朦胧的月色中，还有无数闪烁着荧光的小甲虫，似乎精灵般轻盈飞舞，时不时汇聚成各种形状，美妙绝伦。 一杯刚刚饮下，只听叮咚一声琵琶响，婉转而迷人的歌声传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随着歌声和琵琶，一道曼妙的身影自屏风后面转出，翩翩起舞。 那人的打扮让江凡一呆，她怀抱琵琶，面上戴着一只白狐的面具，身后居然有六条白色的尾巴摇曳飘舞。 这是江凡此生甚至是两辈子仅见的绝世歌喉与绝世舞姿，月光之下，仿佛从广寒降临凡尘的仙子，却又仿佛一只妖异绝美的精灵…… 一曲舞罢，江凡沉浸其中，久久未能醒来。 直到梦婵娟的声音响起，他才长长吁了口气回过神。 这就是梦婵娟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惊心动魄的美，让人感觉永远无法把握的美。 “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天下第一美人，梦仙子，果然迷死人不偿命啊。” 梦婵娟摘下白狐面具，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不会夸人就别夸，前两句如此美妙，后面却什么叫迷死人不偿命？” 江凡哈哈大笑：“罚酒，罚酒行了吧。” 梦婵娟一把夺过小酒盏，啪的放在他面前一个青瓷大碗：“这位客观，听闻您酒量惊人，换个大的可好？” 江凡翻翻白眼，好不好你都换了。 梦婵娟素手轻提，很快斟满两碗酒：“到底是客爷，您换了婵娟也得换，来，小女子敬酒一碗，愿客人今晚玩儿得愉快哦。” 江凡干笑着挠挠头：“喝行了吧，别整这一出，咱可不是什么客爷。” 梦婵娟咯咯一笑：“您不是客爷，是公子爷，干！” 说罢当先一仰头大碗酒瞬息入腹，白皙的面孔上顿时涌起一片红晕，越发撩人。 江凡也只好满饮。放下酒碗：“我说，你这身打扮有点意思啊，恐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六尾妖狐怎么的。” 梦婵娟调皮的眨眨眼，身后的尾巴居然灵活的舞动。 “婵娟可不就是妖精？天生的尾巴，公子爷不信的话，自己摸一摸？” 江凡大感吃不消，这才是真正的妖女，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人心痒难耐。 “行了，别玩闹了，说正事儿呗。” 梦婵娟哼了声：“婵娟身为极乐十三钗，陪客就是正事儿。” 江凡无奈，端起酒碗：“我再罚一碗好了吧。” 咕咚咕咚又是一大碗，噎得也有些打嗝。 顺了顺气儿：“身体恢复的如何？” 梦婵娟秀眉蹙了蹙：“公子爷那锤子也太重了，肋骨断了三条，五日前刚恢复如初。” 江凡不好意思：“我都说过，那锤子死沉死沉的，你不信……” 梦婵娟叹息一声：“幸好如此，否则……” 她摇摇头，没有继续说。江凡大概也明白怎么回事。 “凤辰那厮没怎么你吧？”江凡犹豫一阵，还是鬼使神差的问出了这句话。 “哎呦……怎么，公子爷担心婵娟不干净了？”被她那无比柔美却略带讥讽的嗓音调侃，江凡大感无奈。 幸好梦婵娟也只是调侃一下，慢慢放下酒壶哼了声：“凤辰眼里只有需不需要，时机合适不合适，放心，那会儿时机显然不行。” 尽管知道应该没事，听她亲口说出，江凡也才真正放下心。 第1187章 凤家权力秘辛 “凤辰这龟孙子倒也有机缘，烛蟒竟是被他得到了，还借忽赤山突破了天凤六变。” 梦婵娟道：“他毕竟不凡，自有机缘傍身，但这次也被坑的够惨，若非有烛蟒和火山余热，天凤六变也没那么容易突破。不过，没有地心之炎，这次突破总归不理想，似是留下了某些严重隐患。” 江凡道：“所以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我听说，他已经怒气冲冲的去了巴州，找那黄泉宗的麻烦。” 梦婵娟微微点头：“公子爷倒是给那黄泉宗泼了一瓢脏水，不过这件事不难澄清，迟早会找到您头上。” 江凡嗯了声，心思却有点飘忽。说起来自从去过黄泉宗，背后总是感觉凉飕飕的，好像有人对着后脖颈子吹气儿。而且晚上睡觉的时候，时常有种被人压着的感觉，好像脸上贴着什么，搞的他时常半夜惊醒，跟鬼压床似的。 梦婵娟白嫩的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公子爷？想什么呢？” 江凡啊了声，“没有，黄泉宗是吗？没关系，既然我打算把他们卷进来，迟早就要面对，不过在此之前，有的他们和凤辰解释。” 梦婵娟疑惑的看看他，见他好像确实没什么事，才道：“对黄泉宗您到底了不了解？” 江凡沉思片刻，忽然问了句：“你知道当年黄泉军解体的事？” 梦婵娟一愣，略带深意的看看他：“公子爷……看来也有猜测。” 随后她缓缓说出自己所知的一些东西。 百年前，衰败的大周却出了个英明的人皇，也就是显宗皇帝，他在位的时候推行了一系列举措试图延续国祚。其中就包括继承人的选择，当时显宗为了让各方面放心，选择了中庸之姿的安宗作为继承人。 可这位安宗确实无大才，他在位期间实权几乎丧失殆尽，大周摇摇欲坠，就连他本人都过得很糟糕，被当时最强大的魏国挟天子令诸侯。 而就在这个时期，爆发了皇庭三大帅之争。 外界一直传闻的原因，便是皇庭倾颓，三大帅中执掌黄泉军的鬼帅意欲借机独立，结果被龙帅联合魔帅剿杀。他麾下亲信也就是黄泉宗的主力部队随之作鸟兽散，流落于江湖不知所踪。 而不久之后，在巴州地区崛起了一个新的门派，黄泉宗。其诡异作风很有点黄泉宗的意思，故此，有人猜测，黄泉宗便是逃逸的黄泉军背景，只是此事一直未曾得到证实。 “公子爷莫非也以为黄泉宗和黄泉军有关？” 江凡从小翠那知道，黄泉宗背后就是黄泉军，而且枢密殿也有记载。随即点点头：“你应该知道天机枢密录，其中记载鬼帅未死。” 梦婵娟微微一惊：“鬼帅尚在？莫非黄泉宗当真是……” 江凡道：“极乐密谍多方查证，却没有直接证据指向鬼帅。” “所以公子你想要引他们出来证实？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去招惹他们？” 江凡凝眉沉思许久：“我自有用意，这次凤辰去往黄泉宗其实也是我有心促成，你要帮我注意打探，一有消息以最快速度回报。” 梦婵娟面带沉思，点头应下。 “只是此次出动极乐和细雨楼，凤辰必然也要针对我们，若是得知忽赤山乃您所为，恐怕会对您和极乐的关系产生重大怀疑。” 江凡点点头：“天下没有绝对的秘密，不过凤辰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查到我的真实身份。况且，我也不会让他太闲着。” 梦婵娟微微一笑，红唇轻轻勾起：“公子爷……恕婵娟多嘴，您为什么对凤辰不下死手？” 江凡想了想道：“除了很难做到之外，还有三个原因，其一是因为小翠觉得他还有用，具体什么用，我倒是不清楚。第二个，是因为他关系两个人的生死，我必须要想到解决办法。第三个……” 梦婵娟幽幽一叹：“第三个……您恐怕是想找到那个真正的凤家之主。” 江凡面色一动：“你看出来了？” 梦婵娟道：“凤辰虽然惊才绝艳，只可惜为人太过高傲自大，我那能够隐忍千年的家族，绝不会就这么轻易将家族命运完全交给这样一个人。” “你觉得会是谁？”江凡目光灼灼。 梦婵娟沉思许久，轻轻吐出一个名字，江凡神情动了动，坐直身体，片刻之后才道：“不过我觉得，他可能也在考验凤辰，很大程度上是希望凤辰能够完成复兴大业。” 梦婵娟轻轻点点头：“或许吧……”她忽然面带疑惑的看着江凡：“公子为何能想到这些？” 江凡道：“直觉，几次和凤辰打交道，发现他过于自负，狂妄无比，而且还不是刻意伪装，这就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凤家能够禅让以求全，能够隐忍千年为百世谋，怎么会突然如此高调……” 梦婵娟道：“不错，我也如此怀疑，凤家……我太了解了，他们绝不会做孤注一掷的事。尤其我发现，凤家真正暗藏的力量，并未交给凤辰。” 江凡眼神一动：“这真正暗藏的力量，包括那些畸形儿？” 梦婵娟面上掠过一丝痛苦：“是，凤家称之为祭徒，乃是没什么心智，但是可以为凤家杀戮至死的恐怖怪物。但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更重要的一支力量——南天十字军。” “南天十字军？我在古籍上看到过，据说是凤家最核心的军队力量，在凤家禅让后，南天十字军销声匿迹，据说是被凤家皇主遣散……” 梦婵娟摇头：“并非如此，南天十字军中六位大将成了凤家六将星，从此世代相传，而最强的精兵则被那位传说中死于周太祖手中的十字军统帅尉封带走，下落不明，但我一直猜想，他们并未被遣散，而是秘密隐藏起来，等候起复。” “所以，这两支力量一直不在凤辰手中？” “嗯，这也就是为什么凤辰一直很恼火，甚至很抵触，最终他选择了一条凤家人没想到的路——” “投奔天外天。”江凡恍然。 梦婵娟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一语中的。 “不知公子如何得悉，但事实就是如此。凤辰因为资质的确超凡，成为天外天人间行走五大候选之一。他这般做法，其实很不合凤家规矩，但他这也是在表达愤怒。后来不知为何，凤家老人们居然默许了此事。” 第1188章 坐到天亮 江凡眉峰微微一动：“……原来如此……或许，我们还是小瞧了这位凤家狂人……” 梦婵娟凝重道：“公子爷，婵娟知道您惊才绝艳，冠盖天下，但不要小瞧凤辰，您是和他打过交道的，知道他在兵法韬略方面并非蠢货，当年排名也仅次于您。” 江凡眯着眼，认真点点头，却忽然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原来凤家，是这样……很好啊……” 梦婵娟一时没听明白：“公子爷，您……” 江凡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个，你今晚约我来，不会就为了跳个舞吧。” 梦婵娟莞尔一笑，眨着大眼睛，目光流波：“若我说这就是主要目的呢？” 江凡大感受不了：“那就说说次要目的。” 梦婵娟一愣，旋即咯咯娇笑：“公子爷，可真是……好吧，说说次要目的。那地阴灵宝是不是该交给我了？” 江凡摸了摸脖子，摘下项圈：“这是地阴冰髓，对付凤辰有奇效，但是……要在他完成七变之前设法动用，否则……功效有限。” 梦婵娟看着宛如银蛇般晶光流转的项圈，“这是黄泉宗的至宝，公子也是够狠，把人家的镇宅之宝给偷来了。” 江凡笑笑：“很顺利，不知道为什么，黄泉宗老巢居然没人镇守，我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宝贝已经被炼化，除非以阵法激活，否则不会对你产生伤害了。” 梦婵娟接过来在手中把玩着：“所以说，那阵法，其实在金丝软甲上？” 江凡点点头：“为了不被凤辰发现，那阵法煞费苦心，如果不遇到地阴冰髓绝不会激活。” 梦婵娟轻笑一声：“真是处心积虑，凤辰……也算生不逢时，遇上了您这大妖。” 江凡无奈道：“谁让我身边都是妖精，这叫近墨者黑。” “你才是墨！”梦婵娟毫不客气的怼了他一句。 江公子不由讪讪。 忽然他想起什么来：“为什么突然急着要这东西？” 梦婵娟面色带着一丝讥讽：“六变突破，说不定什么时候凤辰就会试图七变，总要先做好准备。” 江凡沉思片刻，看看她：“不对吧……六变距离七变还有很遥远的距离，你有点太急了。” 梦婵娟叹息一声：“什么都瞒不过您，不错，凤辰已经接近三十岁，按照凤家规矩，他必须要留下子嗣，否则权柄会受到限制……” 江凡顿时面色冰寒：“所以，这该死的变态想要对你下手？” 梦婵娟托着下巴瞅着他：“嗯，嗯……” 江凡愣了愣：“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并不那么担心？” 梦婵娟露出俏皮的笑容：“你猜？” 江凡呆了呆，忽的若有所悟。 “不错！”梦婵娟一拍手：“公子爷猜对啦，您不会……容忍有人要抢自己的女人吧……” “啊……啊……？”江凡懵逼：“我的……女人？” 梦婵娟咯咯娇笑：“今晚，您是出不去明月楼的，世人眼中，婵娟可是有了入幕之宾……” 江凡顿时爬起来，四下看看，以他的阵法造诣当然也发觉了，下一刻面色灰败：“大意了……” 梦婵娟笑得前仰后合：“能让公子吃瘪，婵娟也很开心呀。” 江凡苦笑：“你这不是逼凤辰发疯么？” 梦婵娟嘻嘻笑着：“极乐和凤家都开战了，还管他？不然他也是个疯子。” 江凡无奈的坐下，有点尴尬的瞅瞅梦婵娟：“我说……那个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想问问，你不是处子，对他有没有影响？” 梦婵娟哎呦一声，整个身子差点腻歪在他怀里，江凡赶紧把她推开：“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想……” 梦婵娟笑了：“我知道，公子是想问问，若我失去处子之身，凤辰对我还有没有兴趣。可以告诉你，他需要我的玄阴之体为他中和修为，这方面肯定会大打折扣。不过……” 她冷笑着：“对于传宗接代，就没相干了。” 江凡明白过来，所以凤辰还是会要梦婵娟，但绝对会爆发雷霆之怒。 “……你这是，明着要和凤家决裂啊……” 梦婵娟淡淡道：“我也二十五岁了，不想辜负这青春，我要推动一些事提前发生，也好……”她凝视着江凡：“提前退场。” 至此，江凡哪里不明白，梦婵娟已经受够了这泥沼，她终于忍不住主动推进一些事，而自己显然落入彀中。 “放心吧……”梦婵娟眼波迷离，如呓语般：“公子来我这里，不会有人闯入……今夜，注定是你我的……” 江凡轻叹一声，看了看那轮圆月：“多好的月色，我们……就坐到天亮吧……” “……到天亮？”梦婵娟似乎愣了下：“这么勇猛的吗？” 江凡呆了呆，下一刻：…… —— 事实证明，江公子只配谈字面意思。 坐到了天光微亮。 醒来的时候，到底还是发现梦婵娟蜷缩在自己怀里，那六条毛茸茸的白狐狸尾巴覆盖在两人身上。 这玩意儿温温暖暖的，跟真的一样，江公子不由好奇的捏了捏。结果梦婵娟发出一声柔酥酥的嗯——声，清醒过来。 “公子调皮。” 江公子大为尴尬：“我就是觉得有点逼真。” 梦婵娟哼了声，往他怀里钻了钻：“放着大美人不捏，捏什么狐狸尾巴，没前途……” 江公子：…… 为了缓解尴尬，也为了拯救无处安放的双手，江公子咳嗽一声：“我刚才忽然想起个故事……” 梦婵娟抬起头，眼神朦胧：“公子爷讲的故事想必是极好听的。” 江凡想了想：“传说，有一只修行千年的白狐……” 他的声音轻柔舒缓，娓娓道来。 晨曦之下，梦婵娟依偎在他怀中，出神的倾听，最终，泪流满面。 江凡轻轻叹口气，终于用双手拥住了这绝代家人。 许久，梦婵娟才缓缓起身，泪珠未干，却带着明媚的微笑。 “公子爷……我也想再为你跳一支舞……” 晨光迷醉，一缕金色自天边而来，让那舞动的精灵闪烁着钻石般晶莹的光芒。 在她的轻舞中，江凡有些迷醉的轻轻哼起歌曲。 “能不能，再为你跳一支舞，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 第1189章 稀奇古怪的修为 极乐轰动，天下第一美人，极乐十三钗之首梦婵娟，是夜留宿逍遥王。 这位冠盖天下的绝色佳丽终于首次有了入幕之宾，不知让多少人心痛叹息，但也徒呼奈何。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若世间真的有人能揽此佳人，似乎也非这位潇洒风流堪称绝世的逍遥王莫属。 只是，一条流言很快掀起更大的赌局。 这位，可不只是逍遥王，还是大秦帝夫，那位九天凰女会作何反应？ 这可是场天大的热闹。 不过这种热闹一般人还未必看得到，眼下却有个热闹大家都能亲眼所见。 半月时光已经过去十日，逍遥王所谓的封地之中，大大小小势力齐聚极乐，希望能被那位召见。虽然其中许多人巴清没计划请主上会见他们，但是这些人终归没见到江凡心中没底，几乎都滞留在极乐城不肯离去。 和江凡说过这般情况之后，江凡最终思考一番，决定亲自出面，把所有人集中起来，约见一次。 有了这个承诺，这些势力的人更不肯走了，倒也让清静的极乐城再度热闹起来。 江凡却并不着急，这段时间他只是埋头修行。既然玉衡已经知道了该知道的，他也不再避讳，经过数日练习掌控，今天再次召见了玉衡星君。 五十年先天一炁对阵圣境。江凡战力全开，一点星辰大放光芒，从未见过这种修为的玉衡星君万分震惊中全力以赴。 那一点星光破开玉衡星君的护身罡气，让他磅礴的的真元塌陷，最终轰然坍塌，而星光也仿佛用尽了全力，磨灭殆尽。 这一击，颠覆了玉衡星君的认知，但他虽然震撼万分，却更加惊喜莫名，他并没有追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修为又为何突飞猛进，只是纵声大笑着离去。 金城上下打量着疲惫不堪的江凡，这件事同样让她目瞪口呆。 “这，不是皇道龙气……” 江凡点点头：“阿姐，这叫先天一炁，具体怎么解释我也不懂，唯独能告诉你，它类似于世间武者所修行的真元，却更高等。” 金城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这东西，精纯的超乎想象，世上竟还有这般真元……弟弟从何得来？” 江凡轻轻吁了口气：“昆仑。若非这东西，我当时就死了……” 金城瞳孔猛的收缩：“果然……你的复生，自昆仑始……” 江凡点点头：“有些事涉及昆仑圣地，没得到准许之前，恕小弟不便对阿姐详述。” 金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精神大振，甚至可以说惊喜异常。 在她看来，弟弟这是与世外圣地昆仑有天大关系，这可是昆仑！几乎所有人间、世外、包括太华、泰岳都要仰望的昆仑圣地。 她甚至都没有追问，事情但凡涉及昆仑，再玄妙、再机密都不过分。这，是弟弟的机缘，天选之子的机缘。 但江凡从眼神中就能看出她忍得很辛苦，也能猜测她在想什么，只是心中叹息一声，却并没有解释。毕竟昆仑发生的事，属实……不可思议。 此后的三天，江公子一直在和玉衡星君切磋。 收获颇丰，他总结出几件事。 第一，自己的身体完全可以承受五十年先天一炁的倾力一击，而不至于发生危险。若是自己压制在三十年功力左右出手，可以维持一盏茶时间，战力相当于大尊者巅峰。 第二，真正感悟到先天一炁的运行，是在全身每一寸肌肤骨骼，按照江凡的理解，可以说是蕴藏于细胞之中，而并非传统修炼真元纳于气海行于经脉。 第三，先天一炁因为本质上不同于真元，让人根本无法看穿境界，可以很完美的掩饰修为。 第四，在运行先天一炁的情况下，肉身恢复能力更强。 但缺点同样存在。 第一，若倾力一击，依然会瞬间抽空所有力量，短时间无法动手。恢复期大约在一天左右。 第二，五十年功力无法调动周围天地元气，像当初以超百年功力对战七杀剑那种情况无法实现。 第三，它与普通真元无法共存，自从能够动用以来，转化作用更明显，这才短短几天功夫，那粉红杀几乎被尽数转化。现如今，若江公子还想动用阿狸的真元，只能靠先天一炁来模仿，但本质上已经改变。不过也没有绝对，比如皇道龙气就和先天一炁没多大排斥反应，甚至完全可以用先天一炁模拟皇道龙气。两者甚至能够融合，而最终，还是先天一炁更加精纯些。若说更明确的感觉，就好像那日小翠体内的玄凰真元也有类似的状况。 无论如何，对江凡而言，这都是个良好的开始，自己终于不再是个弱鸡。 是啊，谁敢说不到二十岁的武尊是弱鸡？普天之下在这个年龄达到或者超过这种修为的屈指可数。也就小翠、小舅子、顾青衫或者凤辰那种人吧。 不过，惊喜和兴奋过后，江公子还是没有膨胀。 因为有一点是始终没搞明白，先天一炁并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当初可是骗来的，会不会哪天忽然消散掉？ 这个问题江凡考虑过好久也没有答案，先天一炁为何能长期存在于体内而不消散？ 此事连老家伙也无法理解，看来只能以后有机缘询问昆仑那帮子半仙儿。 所以，江公子决定还是要认真修炼和先天一炁并不冲突的皇道龙气，自己修来的才是实打实的东西。 而现如今，皇道龙气勉强算刚刚入门，不算以先天一气功力模仿的情况下，还不到武师境。 对自己这奇葩的体质和修为，江公子也是真无语了。 但不管怎么说，心中有底的江公子精气神也很是高涨。终于，在约定时间的最后一日，他在了却台公开集中会见了一百多大大小小势力的首脑。 十万大军坐镇城外，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暴乱或者反抗，因为敢留下的，基本上不是投效就是假装投效，要么就是在看热闹、等消息的，闹什么事儿。 江凡开门见山，丝毫没有任何遮遮掩掩，直接就说明选择了却台会见，就一个意思，封地的事儿本王没开玩笑，一次性做个说明，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然后该怎么做自己掂量好。 第1190章 镇西王出巡 这天，江凡一次宣布了五件大事。 第一，便是各势力最关心的自身基业。江凡直接敲定，原势力范围不变，但需要缴纳两成税金。这个并不过分，众人都是纷纷松了口气。至于税金多少，在没有官府管控的基础上，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到时候只要过得去就好。 第二，通告所有势力，凡为非作歹者自行解散，否则一旦查出，严惩不贷。这倒是让许多江湖匪帮暗中哀嚎不已。 第三，封地管理暂由逍遥会代劳，凡逍遥会旗帜所到，所有势力必须听从调遣，否则视为叛逆惩处。 第四，镇西王府设置于极乐城西南百里，依沧澜江畔修建，毗邻临江阁。 第五，明日起，全境出巡，清扫封地，并确定十万大军驻扎点。这个尤其引人关注，意味着但凡有二心的得赶快跑路了。否则你将要面对的就是犁庭扫穴。 十万大军驻扎，这更是让所有明里暗里关注此事的人心中震惊。这说明，十万大军并不会撤离封地，而是要常年驻扎，镇西王根本不是溜达一圈就走。 这个消息显然会刺激最关注此地的魏国，可是人家用的是镇西王私军名义，你也说不出啥来，要不你就干脆兴兵攻打，那时候秦国还不会坐视不理。属实够魏王头痛的。 一切本来进行的相对顺利，只是谁也没想到，在会晤即将结束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个变数。 这个变数来自于和沧郡。 和沧郡位于临江阁以东五十里，是一块相对广阔的平原地带。 和沧郡的建立也是个意外。 五十年前天下大乱，异族入侵，有个名叫申屠休的魏国大将因为在和蛮族之战中违抗军令，被剥夺官爵逐出魏军。 申屠休带着数百亲信离开魏国，辗转来到这方平原，遂设立了一处简单的寨子安身。 而后的岁月中，秦魏大大小小战事不断，来自两国的难民百姓越集越多。由于此地地势平坦，土地相对肥沃，加上申屠家有意收拢，慢慢形成一处接近二十万众的聚集地。 后来，申屠休大兴土木，沿用若干年前周朝所定此地之历史称谓，建设了和沧郡，自封郡守，为了保住领地和财富，申屠休协同两个儿子申屠虎、申屠豹建立了私军。 由于申屠休极擅骑射，故此私军为骑兵，总数不多只有一万人，但却非常骁勇善战，来去如风，在申屠虎、申屠豹兄弟统领下极具威名，许多人喜欢称之为——虎豹骑。 有了虎豹骑，申屠家族终于稳定下来，而和沧郡也成了仅次于极乐城和黄龙帮的第三大势力。 站出来发声的，就是虎豹骑侧翼统领申屠豹的堂兄，申屠魈。 “我，申屠魈有异议！” 随着他一声高喝，了却台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此人。 江凡微微眯眼看向此人。 这是个身高七尺，非常精悍的中年人。 “汝……叫申屠魈？” “不错！”那人傲然道：“本人申屠魈，乃和沧郡虎豹骑侧翼统领，本人有些疑问想问问王爷。” 江凡神色淡然：“既然本王选择公开与各位会面，自然可以听听。说。” 申屠魈一甩大氅走出坐席上前，只是略微拱了拱手，“敢问王爷，如依照王爷方才所言，我等要尽数归降，不从者，需自行离开封地，对否？” “不错。”江凡看看他，简单回答道。 “好，那么申屠魈就有个疑问，既然极乐城可以独立，我和沧郡为何不成？不就是献上财帛吗？和沧郡虽然不甚富足，却也愿意送上十万两银子，换个独立自在，不知王爷可同意否？” 这就是在针对了，要知道极乐城最少付出了千万两白银之巨，而申屠家只拿出十万两，就想要最为富庶的那片土地。 江凡也不急：“哦？本王若是不同意呢？” 申屠休提高嗓门：“王爷曾言，因为历史缘故，王爷愿意让极乐保持独立，可我和沧郡成立五十年，乃难民自发汇聚成城，同样有根深蒂固的历史原因，王爷又何苦非要相逼，夺人基业呢？” 他的话引起一阵窃窃私语，实际上许多人是不愿意归顺的，而这位胆大的申屠魈却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一时间纷纷聚焦在江凡身上，希望听到一个答复。 江凡饶有兴趣的看看此人，忽然笑了：“极乐出白银千万两，换得方圆三百里土地。和沧郡占地方三千里，是极乐城十倍，那么，就献上一万万两白银吧，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你看如何？” 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这个价格太离谱了，谁能掏出一万万两白银？整个魏国国库有吗？但是偏偏有极乐城在前，还真有理可说。 申屠魈怒气上脸：“王爷……这是要往死里相逼……” 江凡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要反？” 申屠魈纵然怒气爆棚，却也不敢当场发作，咬牙道：“一百万两……” “啪！”江凡一掌拍在桌案上，声音冰冷：“申屠魈，你以为本王很闲？在这里跟你讨价还价？本王明日出巡，十日后到达申屠家，若届时未曾递上顺表，城破人亡！” 顿时满场噤若寒蝉。 申屠魈怒不可遏：“王爷……有十万大军，但我申屠家也有二十万百姓愿与城共存亡，王爷难道不顾及平民？” 江凡哈哈一阵冷笑：“拿平民威胁本王？你们可真是取死有道，记着，平民者遵纪守法视为百姓，持刀兵对抗官府者视为叛逆。本王今日下通告，凡和沧郡百姓不反抗者依然为本王治下之民，反抗者以造反论。至于你申屠家，给本王说清楚……从与不从？” 江凡的霸道让所有人倒吸冷气，看来这位既然提大军过来，根本就不是来谈判的，就是要以武力镇压，一句话，服从视为民，不服视为贼，根本不想浪费时间讲什么道理。 申屠魈胸膛起伏，面色铁青。 “王爷……我申屠家五十年经营，二十万百姓辛苦建城，就凭您一句话，就要拱手相让，未免太过霸道。申屠魈今日代申屠家表态，绝不屈从强权，我们到想看看，王爷如何恃强凌弱，荼毒百姓！” 第1191章 大好头颅 江凡嗤笑一声：“百姓，你也配？不过是当年对阵异族的逃兵罢了，如今装模作样自封周官郡守，实则不过是一群妄图占山为王的草头匪类，你们想什么，难道以为本王不知？乌合之众也敢在本王面前狂吠？既然你想看……” 江凡忽然一挥手：“给他看看。” 下一刻，众人震惊中，竟然发现一个蒙面将领腾空而起，落在申屠魈面前，下一刻在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反应的时候，已经手起刀落，大好人头凌空飞起。 那将领手中提着人头，向着逍遥王捶胸一礼。 “禀家主，狂徒授首。” 江凡面色不变，随口道：“撒上生灰，送给申屠家，告诉他们，这就是本王的态度，跳梁小丑，不知死活！都散了吧。” 说罢拂袖而去。 满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面色苍白，堂堂申屠家侧翼统领就这么随随便便被斩了，甚至都懒得多看一眼。 而这位的最后一句，显然不是说给一个申屠家，而是送给在座以及没在座的所有势力。 就是嚣张，就是霸道，这哪里是那位传说中的文坛第一公子，白衣飘飘逍遥仙，分明就是个绝世凶人。 人群散去，但这一幕留下的震撼深深刻入每个人的心底。 某座酒楼的雅座中，一个头发灰白相间的高大老者站在窗口许久，缓缓叹口气，掩上了窗子，转过身回到案前，斟了杯酒，向着对面一个更高大的黑衣年轻男子微微示意了下一饮而尽。 “我说过，他敢杀人。”黑衣年轻男子目光低垂道。 老者淡淡一笑：“是啊，为师从未怀疑。世人皆以为其是江逍遥，却容易忽视他还是摄政王，这个王位，是铁血王座。” 年轻男子慢慢抬起目光：“老师，这还不足以证实您心中所想？” 老者沉默片刻：“高荣啊，杀一个人很简单，但面对二十万黎民百姓的时候他将如何选择？不到最后，你敢确定？须知……不是所有人，都叫高起。” 年轻男子居然是高荣，他失踪许久，没想到竟出现在极乐城。而对面的老者，赫然是其兵法老师——尉獠。 高荣沉静的凝视着老者：“你在试探他的底线。” 尉獠并不否认：“要对付一个人，总要找到他真正的弱点。” “是什么让老师以为，他的弱点是心慈手软？” 尉獠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给高荣也斟满一杯：“你觉得，他是否该斩杀太上皇？” 高荣没有回答。 尉獠好像也不需要他回答，自顾自继续道：“该不该斩杀虞倾城？该不该斩杀吕氏？该不该斩杀……” “不必说了，这些，还说服不了我。”高荣断然道。 尉獠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纵观其身边之人，能不杀这皆不杀，拖泥带水，甚至为了他们，每每疲于奔命，这样的人，值得你这把刀？” 高荣缓慢却坚定道：“但他收获了人心。” “人心？”尉獠不置可否：“人心尽可引导，不久前，其尽心尽力的秦国子民何尝不是再次视他为反贼？” “可他不是。”高荣依旧沉静。 “所以……这就是你选择他做持刀人的理由？” 高荣凝视着他：“为了大秦，他可以。” 尉獠道：“高家乃秦国死忠，这点毋庸置疑，也正是因为如此，为师才更想要带你看看此人，要让你找到他的弱点。否则……这样一个人，对大秦太危险。” 高荣目光微微一沉：“我看到了，老师也能看到，凤家，也会看到。” “不错，”尉獠毫不否认：“只是，你依然想看到，和你的父亲高起一样，他当初何尝不是看到了太上皇的弱点，才让嬴无双最终获胜。而你，高荣，忠于的是大秦，你不希望他真正有反心，但不能保证他没有。” 高荣的手按在刀柄上道：“……老师，你是否还在试图劝说我为凤家之刀。” 尉獠看着他的手，神色从容，慢慢一笑：“很好，越来越像你的父亲。” 高荣直接道：“师尊当知，阻我大秦，谋我陛下者，高家的刀从来不软。” 尉獠笑笑：“你又怎知，到底是那位江逍遥在谋大秦，还是凤家在谋划？” 高荣不语。 “秦国自逍遥王起方才针对暗朝，一百多年的相安无事自其打破，其间到底孰是孰非，你尚需判断。” 高荣依旧沉默。 “为师从来不想尝试灌输给你什么意念，正如当初教导你们一般，一切要靠自己的眼睛看清、靠自己的头脑判断。你知道你不如我那师侄李修什么吗？” 高荣神色微微一动。 尉獠道：“李修，便做到了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在怀疑逍遥王，直到今天也从未真正相信过此人。而你，一个婕妤就让你丧失了判断力，为师，好生失望。” 高荣道：“婚书是我自己的意思。我大秦陛下，岂能被太上皇那一纸文书所扰。” 尉獠轻轻一笑：“不，不，高荣，你说谎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右眼会不自觉地眨一下。为师肯定，国书之事，是他要你所为。” 高荣认真看着他：“我也觉得应该做。我倒是很想问师傅，您亲自上泰岳，是否要帮助凤家？” 尉獠倒是有些满意：“这点做的不错，不愧为我的徒儿，能够判断到这一步，并且在我必经之路上阻击。不过……” 他摇摇头：“你又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判断，独立的判断，我说什么，无用，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高荣道：“若我觉得是那天，我会向师傅出刀。” 尉獠没有任何动容：“那天……意思就不是今天。那么就随着为师看看吧，找到申屠家这样一块试金石不是那么容易。” 高荣缓缓松开刀柄：“师傅，他未必会像你想象中一般破局，所以，未必能试探出什么。” 尉獠却含笑道：“若是那样，岂非更有趣些？” 高荣浓眉一挑：“你想看他带兵？” 尉獠道：“虽未曾拜读兵道，但嬴无双何等人物，能被她因一书推为一字并肩王，足见超凡。” 高荣沉声道：“弟子有幸拜读前三篇，堪称前无古人，后亦难有来者。” “你的眼光，为师自然信得过，只是这开篇——兵者诡道也，岂不更说明其所谋甚大？”尉獠意味深长道。 高荣神色一动，良久，缓缓松开了刀柄。 第1192章 蓝衣阁老裴世矩 江凡手起刀落，毫不犹豫的砍了申屠魈，强势而霸道，顿时让所有势力噤若寒蝉。 无数消息开始从极乐城向四面八方散播。 因为第二天就是逍遥王出巡之日，最多十天就能抵达和沧郡城，而申屠家或许要举全城之力对抗逍遥王。 有许多人分析，申屠家或许有背后支持，否则他们哪里来的胆量，敢在如此风头上对抗逍遥王？ 他们显然兵力上完全落在下风，但他们最大的筹码，便是手中裹挟有二十万百姓，若百姓真的要以死守城，那位真的会如自己所说，拿起刀则视为贼，展开大肆屠戮？ 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等着看这场大戏。 不过逍遥王的第一站并非申屠家，而是沿江向西行军。众人判断，逍遥王必然是计划先清扫最为重要的沧澜江水路，然后第一站，恐怕会是镇西王府所在地。 可这必然会给对手充足的时间去准备，不过恰恰侧面说明，这位根本没看得起对手。 事实上，众人猜中了一半，逍遥王的大军不紧不慢，沿江而行，大大小小势力尽数归顺，没产生什么意外，甚至连行程都没耽搁。但他却根本没在镇西王府选址地停留，而是径直来到了临江阁。 众人这才想起，临江阁乃是这位的成名地。看来这位还是很念旧的。 第六天早上，逍遥王抵达临江阁。 当初的天下第九如今的天下第二酒楼早就得到消息，到处披红挂彩，也未曾接待任何一个客人，阁主裴云锦亲率临江阁上下，遥遥相迎。 逍遥王竟没有丝毫架子，跳下车在众目睽睽中阻止了裴云锦大礼相见，反而向裴云锦拱手施礼，满面笑容。随后在裴阁主引领下登上临江阁。 直到上了楼关上门，裴云锦才给他个白眼：“小混蛋，闹这么大阵仗，累死姐姐了。” 江凡笑着给她捶肩：“没办法，姐姐啊，我和临江阁的关系几乎尽人皆知，既然瞒不住就彻底摆明车马，这里就是我罩着的。说起来……” 他有些歉疚：“我将来恐怕会给临江阁带来许多麻烦……” 裴云锦自然知道，他是在为了自己的安危考虑，也明白她的担忧，拍了拍他的手：“弟弟，从姐姐公布烧刀子乃你我合作开始，就已经没有退路了，也没想过退路。不用担心，姐姐还是有自保之力的。” 江凡笑笑：“弱水三千，蓝衣阁老的后人，姐姐当然会有手段。不过，我还是要在王府那驻扎一万兵马，你有事只管联络他们，我看谁敢放肆，都得给我掂量掂量。” 裴云锦咯咯一笑：“是啊，我弟弟出息了，出门逛逛就有十万大军随行，你厉害，你了不得，成了吧？” “那是当然，出人头地嘛，哈哈。”江凡很是臭屁。 裴云锦看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子十分好笑：“行啦，别闹腾了。既然你来，姐姐心里也有所准备了，十万大军公然抵临江阁啊，你，到底踏出了这一步，心思啊，又怎么会简单。” 江凡有些歉然：“姐姐明白，临江阁和我的关系已经挑明，打上我的烙印终归意味着后退无路，我不想逼姐姐，但姐姐既然做了选择，有些话，或许也到了该说明的时候。” 裴云锦凝视着他：“弟弟此番……话中颇有深意啊……” 江凡并不否认：“自初登临江阁，姐姐便对小弟无微不至，若说单纯因为一壶酒，似乎牵强了许多。” 裴云锦嫣然一笑：“你其实早想问问姐姐为什么对你特殊吧，差不多是该摊牌了。不错，临江阁是在赌，开始只是因为酒，但从怀疑那个白衣女子的一刻起，姐姐就在搏一个前途……” 江凡不由失笑：“难怪都说蓝衣阁老口风最紧，传到姐姐这里依然如故，到现在，姐姐还在兜圈子。” 裴云锦柳眉皱起：“不明白弟弟的意思，这就是姐姐的真实想法，临江阁总要找个靠山。” 江凡摇摇头：“既然姐姐不想之说，不如，小弟先说吧。”江凡欠身坐在她对面：“裴阁老……是当年显宗安排的？” 裴云锦倒是大吃一惊，江凡想要说明一些事她明白，但显然没料到开口就是禁忌，完全超出了她的预计：“你……你为何知道？” 江凡认真看着她：“既然姐姐打算和我推心置腹，弟弟也该掏心掏肺。姐姐可知……我为何出现在太白居？” 裴云锦面色大变，忽然猛地站起身，面色无比凝重：“你，到底是谁？” “姐姐……觉得呢？” 裴云锦双手急剧颤抖，目光开始变得森冷：“是谁，派你来的，你带着什么目的？！” 江凡摇摇头，轻轻拉住她的手拍了拍：“姐姐，不必恐惧，周铁胆既然和我关系那么好，你觉得我会是敌人？” 裴云锦呆了呆，忽然反手扣住江凡的手腕凝视着他：“……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江凡轻笑一声：“周铁胆的嘴看来也是真的严，一点没向你透漏消息。” 裴云锦按着心中激动道：“从祖辈那时开始，我们就各自为政，互不往来，不到那个契机绝不相见，亦不相通，这是为了保全。” 江凡点点头：“怎么谨慎都不过分。但姐姐既然点明从祖辈开始，想必也心中有数了吧。” 裴云锦无比决绝道：“所以，弟弟，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姐姐赔了这条性命，也绝不让你走出这临江阁！不过……若是姐姐看错了，你当真别有用心，姐姐会给你陪葬。” 江凡温柔一笑：“姐姐啊，外表温柔如水，内心竟是这般刚烈。好吧，我再问姐姐一件事，你知道极乐的秘密吧？” 裴云锦越发紧张，呼吸都急促起来，她勉力平复心情：“知不知道又如何。” 江凡道：“您看，我为何轻松出入极乐，还很轻易的保留了极乐的独立地位？” “极乐给了一千万两……” 江凡摇头笑笑：“姐姐，其实你应该差不多想到了……” 他伸手在脸上轻轻揉捏，不多时，整个人就变了样子。 裴云锦呆若木鸡。 “这是天狐面具……姐姐不陌生吧。” 第1193章 紫薇天机局 裴云锦神色无比激动，颤抖着手摸向那张面孔，那张在江凡揉搓下变得很稚嫩的面容。 “你，你是……” “是的，当代极乐之主，九尾天狐。” 裴云锦呆呆看着他：“真的是你……极乐之主，天狐法座……”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惊天消息，以她的从容，都有些难以自抑。 江凡轻声道：“三年前在极乐城的时候，姐姐就在怀疑吧，究竟是谁在城外替我处理那些尾巴。” 裴云锦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中的震撼：“不错，若那白衣女子当真是女帝，后面的人怎么会如此简单？光凭你，无论如何做不到。只是……” 她渐渐恢复冷静，目光变得敏锐：“还是那个问题，你究竟是什么人，极乐不会莫名其妙让一个外人当了天狐。” 江凡唇角勾起一丝弧度：“看来……姐姐到底是看了那封信。” 裴云锦深吸口气：“是……你那天说，想好再打开，但事关重大，我想看清楚，可我没想到……” “没想到里面什么都没写，只是画了条曲线。” 裴云锦盯着他：“告诉我，我想的，是真的。” 江凡站起身缓缓脱掉了外衣，赤裸着肩膀，在裴云锦的目光中，脊柱之上缓缓浮现一道曲线，如游龙。 裴云锦猛然双手掩唇，浑身颤抖。 江凡刚刚穿起外衣，裴云锦已经一头拜倒：“裴氏后人属下裴云锦，拜见皇太孙！” 江凡慌忙将她搀扶起来：“咱可不兴这个，姐姐快起来。” 好不容易才将裴云锦拉起来，后者却早已泪流满面，却硬生生咬着牙没有哭出声音。 “姐姐啊，你可知我那一声姐姐是准备叫一辈子的，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擅自改变关系哦。” 裴云锦看着他，流着泪就笑了：“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好，好，都依弟弟。” 江凡道：“其实看到的时候，您已经确定了十之八九，难为您能忍到现在也未曾寻我挑明。” 裴云锦深深叹息：“先辈们忍了百年，这区区光阴，我忍得。” 江凡动情的扶着她坐下：“一百年前，蓝衣阁老裴世矩弃官而去，世人皆知，因对大周失望透顶。却无人知晓，乃是奉显宗之命，建阁楼于沧澜江畔，秦魏之间，根本目的是为了监视秦魏动向。一百年了，忠心耿耿的裴氏族后人一直坚守在临江阁，等待那个看似虚无缥缈的时机来临……” 江凡的声音很低沉，也很缓慢，因为自从老师谈过之后，他也明白事情并非完全如此。裴阁老和老师他们在那时候已经不再局限于周室，用张宰辅的话说，是想要借周室授意，行本心所愿。 “可惜，这希望太渺茫，甚至他们都不知道希望到底是什么，所谓的紫薇天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机会？就那么静静的在迷茫中守候。直到……显宗布局的脉络指向当今太子殿下。” 不知道是个天大的意外或者巧合，亦或冥冥中自有天意，众里千寻，竟又回归大周，张宰辅他们也不由觉得周室依然天命所归。 裴云锦强行忍着激动：“不想，太子为人所谋算，身患重症，更糟的是，独子被人谋害，太子一时间颓废无比，丧失了所有欲望……” “所以，你们的心也沉到了谷底，甚至以为看错了一切，想要继续忍下去等待那个真正的紫薇天机降临。” 裴云锦紧紧握着他的手腕：“然而你活了，也就意味着太子殿下将会活过来，我们的希望再次降临……但我真的不敢相信……” 她声音颤抖：“真的是你吗，你……真的活着？” 江凡点点头：“是我，姬尘，乳名平安，字神秀。裴姐姐，其实也在怀疑此事吧，否则也不会到极乐为我助威……” 裴云锦擦了擦眼角：“是啊，不过当时只是略有怀疑，因为你和太孙殿下太像了。直到后来极乐城那小册子流传，越发觉得极有可能，而你不知道，我祖父的弟子，正是那位了却台对赌，给你做见证的大学士，曾静。” “原来如此，曾大学士，想来他是在试探我。但也够大胆的……” 裴云锦叹息一声：“不大胆不成，太子殿下太过萎靡，我们谁也不想让他真的失去斗志。” 江凡点点头，他知道曾静之所以这么做，必然还有其他原因，果然，裴云锦沉思片刻继续述说。 “大学士来见过我，”裴云锦道：“当他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很吃惊，也很害怕，万一是真的，岂不是让你彻底暴露？” 江凡有点意外，原来这件事裴云锦也有参与。怔了怔，旋即哑然失笑：“所以，刚才姐姐都是装的。” 裴云锦轻轻吁了口气：“也不尽然，姐姐是真的吃惊，吃惊你为何还活着，又如何做了极乐之主，身在局中，我明白有多么不可思议。” 终于说出心中的话，而且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江凡也舒服的仰身靠在椅子上：“那么显然，曾大学士说服了姐姐。” “不错，他还是说服了我，除了太子殿下的身体之外，主要原因是，有人已经在准备做这件事，他为了减弱影响，干脆率先出手，打乱了对方计划。而正是因为大学士的出手，反倒让对方偃旗息鼓。” 江凡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个过程：“可知何方所谋？” 裴云锦摇摇头：“大学士没说，不过面色很沉重，敌人应该非同小可。只是……殿下也太过大胆，虽然过去十年，但你身上依稀可见太孙的姿容，不该这么亮相于大庭广众。” 江凡沉默片刻：“我有我的理由……必须要查明一个真相，代价必然是以身犯险。不过幸好许多人都只是怀疑，因为我当初的确应该是死了，几乎没人相信我会活过来。而且十年过去，我的身体发生了巨大变化，不只容貌随着时间已经改变，更重要的是，丧失了验证身份的皇道龙气，这才是我敢于冒险的真正原因。其实那个时候，若非亲情挂念，我还真的就想过此平凡一生，只是……” 他神色复杂：“姐姐你明白，有些人天生就在局中，宿命天定，摆脱不开。随着我接触越来越多，开始隐隐发觉似乎有个巨大的布局，绵延百年。既然逃避不开，我索性就去探个明白。于是第一站，就到了太白居，然后，就是姐姐的临江阁。” 第1194章 黑暗中的旗帜 裴云锦道：“就是说，你在来到临江阁那天，其实就是在探寻？” 江凡点点头：“姐姐也莫要怪罪，我不知道谁是敌，谁是友，根本不敢贸然行事……” 裴云锦有些怜爱的摸摸他的脸：“姐姐懂，姐姐何尝不是。可你在什么时候确定姐姐身份呢？” 江凡道：“从张宰辅登楼彻底生疑，此后一步步，我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许多事。最终直到我执掌极乐，拿到了枢密殿的青金秘钥……” 裴云锦这才恍然，不由感叹：“竟这么早，不愧是这一代天狐法座。” 江凡摇摇头：“其实那时候，我还不是，也不想参与……” 轻声叹口气：“只是，命运一定要推我上去，我也很想活命，更想活的自由自在，那么，就只能战胜所有敌人，极乐，我不能没有……” 裴云锦目光充满感慨：“苦了弟弟……” 江凡摇摇头：“比起你们世世代代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机缘，我哪里算苦。” 裴云锦叹息一声：“周铁胆、金城公主，张宰辅都瞒得我好苦呢。公主殿下就罢了，周铁胆这家伙居然也没漏半点口风，说起来，你约姐姐同去寻龙鳌那日，说太白居就是你的，就是在试探姐姐吧。” 江凡笑笑：“当时姐姐表现也很精彩啊，震惊之色任谁都看不出端倪，表演滴水不漏。事后有没有去寻那周铁胆聊聊？” 裴云锦横了他一眼：“这也是能随便聊的？若非太子殿下，最初我根本就不知道太白居是自己人，便是太子挑明之后，我们之间各自也只对太子联系，彼此绝不往来，怕的就是被一线牵起。” 江凡笑笑：“所以也怪不得他们，周铁胆同样没有向我透露任何消息。而金城姐姐是知道许多事的，但她之所以瞒着所有人，是想看看我是否能拿下这个暗黑王国，能否凭借一己之力发掘真相，若是我没有这般能力，她宁愿将我永远隐藏起来，平平安安过完一生。” “公主殿下……是为你好。” 江凡点点头：“我是知道的，其实她一直在暗中保护我。” “可你，终归超出了她的想象。” 江凡道：“也许因为我多少表现的还可以，她终于无奈的让我开始介入更深。但可惜，她对百年布局也只知道冰山一角，别说她，就连父王也是完成重重考验，才成为显宗想要的那个人，也才正式开始接触紫薇天机局，至今恐怕他都不敢说通盘了解呢。” 裴云锦点点头：“这就是显宗厉害的地方，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却让各个关节互不关联，甚至被选中者都要自己探寻迷雾，难怪百年来无人能破局。” 江凡也十分敬佩：“显宗的确一代人杰，从很大程度上来讲，若非许多人觉得不妥，大周也很难延续至今。” “唉——只是苦了后辈们。”裴云锦不免叹息。 “强敌环伺，他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裴云锦道：“幸好，后代们没有尽数让他失望，终于出了个太子殿下，抽丝剥茧，以大智慧重新找到并归拢散落天下的暗子。而可喜可贺……” 她面带激动道：“太子殿下更后继有人，太孙殿下尤胜乃父，实在不辜负前辈们百年心血。” 江凡摇摇头，有些出神。 这一切，都是为了光复大周而设计，可人算不如天算，到底出了巨大变数，首先拿自己来说，就已经在人算之外，心思，也带着颠覆性不同…… 裴云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以为他在感慨。 “弟弟如今串起家祖这一颗珠子，是不是对紫薇天机局更加了解？” 江凡回过神，却有点无奈：“姐姐，说实话，我六岁遭遇大变，已经是再世为人，本来确实不想再介入这天下江湖，整整十年间纵情山水，并未寻思解局，算是虚度了光阴吧，所以说，如今的紫薇天机局对我来说依然是满头雾水。” 裴云锦笑了笑：“弟弟才十九岁，已经做到常人十辈子也做不到的事，姐姐知道这些都难不到你，也许……最能难住你的，是自己的内心。” 江凡愣了愣，一时间竟没有说出话来。 “但这件事，姐姐帮不上你，正如你所说，所有点都是断了线的珠子，临江阁也只是其中一颗，需要你自己去找到那根串起来的线。” 江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过，姐姐可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事实上你大部分已经知道，甚至比我还多。姐姐在接触太子殿下之后，得到消息，太白居、极乐城都是自己人。其实当时还震惊的不行。要知道，太白居可是姐姐这临江阁一心想要超越的对象呢，更别说那个红粉刮骨地，从来没想过会是一路人。” “但有件事，姐姐需要明白，你不知他人，他人未必不知你。” 裴云锦道：“弟弟的意思我明白……看来，姐姐要做一面旗帜了。” 江凡有些纠结：“真是不想。” 裴云锦含笑拍拍他的手背：“傻弟弟，我们这百年守候为了什么？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况且姐姐从出生的那一天就注定了这一切，如今能有你这么护着，已经很出人意料了。” 江凡也微微吁了口气，放下心中乱七八糟的纠结心思。 “一张蛛网再分割，也不会完全割断，否则就失去了意义。所以，每一部分必然有隐藏的线索相连，自今日之后，若是知晓临江阁的珠子，应该会开始尝试联系姐姐。” “那么姐姐要做的，就是打起第一面黑暗中的旗帜，尽量串联起更多的珠子。” 江凡点点头：“拜托姐姐了。” 裴云锦嫣然一笑：“说什么，我们这是姐弟同心。” 江凡笑了笑，忽然捏着下巴道：“我想问个问题……若是，我并非这般身份，与这个局也完全无关呢？” 裴云锦轻轻抚摸着他的肩头：“若这样，该有多好……” 江凡一愣。 裴云锦眼神似水：“谁愿卷入这泥沼，弟弟这般人物，就该风光霁月，纵情山水，不该被这世俗所污。若当真那般……姐姐必然会远离，彻底断绝与你的关系，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第1195章 最强刘老抠 江凡心中泛起波澜，裴云锦的话他怎能听不明白，这位姐姐是真的把自己看做了家人，若自己与这一切无关，她必然会与自己相忘于江湖，而这，恰恰是为了保护自己。 “不过我到底是我……这也是最好的安排。”江凡神色间带着几许满足。 裴云锦愣了下，慢慢的也笑了：“是啊，最好的安排……” 相对不言，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自从和师傅那次交谈过之后，江凡早就想要和裴姐姐开诚布公，而今天终于敞开心扉，也是舒畅了许多。 一灯如豆，一对姐弟，一碟小菜，一壶老酒。 二人窃窃私语，说说笑笑，醉意朦胧。 “所以说……”江凡眨巴着眼：“马叔和小青他们都以为我是姐姐的如意小郎君？哈哈哈……” 裴云锦咯咯娇笑：“姐姐难道不像在等情郎的样子？” 江凡拍手：“姐姐这演技，绝对能拿一座小金人。” “什么大金人小金人，姐姐才不放在眼里，姐姐眼里呀，什么都比不得你这个小郎君。”裴云锦一个白眼风情万种。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看不明白。”逗笑一阵，她认真说道。 “柴老？” “嗯，他随你去北疆的时候就若有所觉，不过柴老老成持重，从来没表露过半分。根源上也是老人家没想到内幕如此惊人。” 江凡道：“说起来，我当年卖山货赚钱可没少打赏柴老呢。” 裴云锦哼了声：“柴老可也没少护着你，唉……”她悠悠叹息一声：“柴老啊，可是真的喜欢你，每次我发月例都看不他到人，偏偏你的打赏他都要精打细算着用，一文钱都不外借。还有你马叔也是，弄得我倒是像个外人了。” 江凡哈哈大笑一阵，“哪里，柴老这还不是爱屋及乌。” 裴云锦嗯了声：“柴老年龄很大，乃是当初家祖自南疆解救的少年奴隶，此后一直追随家祖，话虽不多，却最是忠心耿耿。” 江凡这才清楚柴老和裴阁老的关系：“他老人家到底什么境界？” 裴云锦皱皱眉：“这我可说不好，反正我父亲像我这般岁数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圣境，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也没看到他出手，属实不好猜测了。” “这么厉害，那柴老是不是咱临江阁修为最高的？” 裴云锦竟然想了想：“是第二。” “第二？”江凡一愣：“还有更高的？” 江凡挠挠头，实在没想起来到底谁更像隐藏高手。 好一会儿，他神色一动，不确定道：“那个算账的刘老抠……” 裴云锦瞪他一眼：“什么刘老抠。刘账房不就是跟你计较的清楚些么，犯得着给人家取绰号？” 江凡大叫不平：“哪里是我取的绰号，大家背地里都这么叫。而且他确实抠啊，你是不知道，上回我那张鹿皮分明价值五两银子，他非要说当天市价是四两九钱五，硬生生扣走了我五十文……” 看他愤愤不平，裴云锦笑得直不起腰：“你还说，哪次你都光想着打赏柴老和马叔，刘老先生可不乐意呢。” 江凡撇撇嘴，却十分意外：“他居然是个超级高手？有多高？” 裴云锦托着下巴想了想，伸手比划了下：“大概六七层楼那么高。” 江凡啧啧惊叹：“临江阁才九层。” 裴云锦傲娇道：“否则你以为临江阁凭什么立足百年长盛不衰？” “我还以为是靠裴家遗传的好，人都长得漂亮……” “啐！”裴云锦呸了他一口：“拍马屁的本事比写诗文还高三层楼。” “看来姐姐这儿也是藏龙卧虎啊，那马叔和小青小荷又是什么来头？” 裴云锦道：“马叔家世代都给我裴家掌勺，修为不过大宗师，但忠厚可靠。至于小青小荷，都是幼时被我买来的犯官之后，没什么特殊背景，两个丫头的武道资质虽然不是特别出色，但头脑伶俐，打理生意是难得的好手。至于其他人……” 她从袖中取出一条丝巾：“拿去吧。” 江凡接过来放在鼻端深吸一口：“真香。” 裴云锦狠狠拍他一下：“上面绣着的名字才香，小小年纪，没点正经。” 江凡捏着手帕想了想：“那说点正经的，我有姐夫没？” 裴云锦哀叹一声：“差点。” “哈？差点啥意思？” “没意思，这种事差一点也不行，不说了。” 江凡看她好像很不愉快，赶紧插科打诨：“那就好，免得姐姐送我手帕，被姐夫知道了挨揍。” 裴云锦冷笑一声：“姐姐我要放个话，想揍你的能从这里排到太白居！” 江凡：“……我同意。” “同意个屁！”裴云锦恼火：“你这一闹腾，以后就不是差点了！” 江凡：…… 逍遥王破例在临江阁呆了整整一日夜方才离去，异常引人关注。要知道沿途经过的所有势力，他连停都没停过一下，任凭那些人追着奉迎。 有心人自然明悟，逍遥王对待临江阁果然不同，简直是明着捧啊。 此一番作为下来，可想而知，临江阁的地位便扶摇直上，不但在这块封地，人人都得巴结着，就连整个秦国，谁还敢对临江阁不敬？ 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那四菜一汤，还是为了那位风情万种的老板娘…… 逍遥王大军尾巴还没到临江阁，前头部队就再次开拔，径直奔着和沧郡而去。 众人纷纷紧张起来，重头戏要开始了。 只是江公子此刻却没琢磨那个所谓的申屠家，而是在饶有兴致的考虑另外一件事。 昨天晚上，裴云锦要江凡补偿，他小心翼翼问想要啥，裴云锦玉手一挥——打残那个差一点的。 听到那个名字江凡愣了半天，打残他倒不是没可能，问题是打死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个人啊。 “真是见了鬼了……” 江公子刚嘀咕一句，一个沉稳的五旬男子刚好挑开帘子进来。 “主上，莫不是在说申屠家？确实在有异动……” “啊……”江凡回过神：“啊，对，申屠家，他们有何动向？” 武曲星君缓缓道：“方才探子来报，申屠家全部人马尽数归城，城门紧闭，城墙之上布防严密，似有死守之意。” “哦？”江凡摸摸下巴：“有意思，你说，谁给了他们勇气呢？” 第1196章 防御无敌，逍遥脸皮 武曲微微一笑：“不是魏国，便是挑唆者。” 江凡听得明白，魏国可能性最大，但也不排除有人刻意挑拨关系。但无论如何都给了申屠家强烈的信心。 江凡欠身坐起来：“就没有别的可能性？” 武曲目光淡然：“也不是没有……” 江凡来了兴趣：“星君说来听听。” 武曲看他一眼：“第三种，就是下套者。” 江凡愣了一下，意味深长道：“我怎么觉得你看我的眼神不是很对头？” 武曲只是哦了声：“那要看王爷做的事是否对头。” 江凡指着他啧啧道：“我原以为，老王那厮已经是北斗众最滑头的一个，看来您老也不遑多让。” 武曲依旧淡然：“主上曾言，兵者，诡道也。” 江凡长长叹息一声，有点苦恼的双手枕头：“从什么时候起，我这个纯真少年郎被你们看得这么阴……” 武曲愣了愣：“您老师说过，您这脸皮怕是已经修到地仙境之上……” 江凡嘴角抽抽：“你是说我不要脸？” “不是我说的。”武曲正色道：“您老师，他说的，防御无敌，逍遥脸皮。” 江凡额头青筋乱蹦，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他还挺押韵……！” 武曲深以为然：“总督大人文采斐然。” “斐然你个头，他好歹是我老师，传出去自己名声能多好？” 武曲嗯了声：“总督大人没那顾虑，他还说，您这不要脸的劲儿，颇有他年轻时的风采。” 江凡：…… 生了半天闷气，江公子决定谈正事儿得了。 “北斗众里你可号称武曲星君，觉得申屠家会否以平民威胁本王？” 武曲道：“主上说过，提刀是为贼。” 江凡皱皱眉：“话虽这么说，狗急了会跳墙，申屠家万一要拿平民做挡箭牌，倒也很难办。” 武曲看着他：“那就让狗来不及跳墙。” 江帆一愣：“什么意思？” 武曲缓缓道：“凡动刀兵者，皆有所求，纵千般缘由，皆有其主。王爷动，意主驱逐申屠。申屠动，意主保下基业。但有希望，无人愿退求其次，更遑论玉石俱焚。” 这就看出来真正的统帅和江凡这种纸上谈兵的不同，这寥寥几句，顿时让江凡茅塞顿开。 “引他们出来，然后打他个意想不到！” 武曲拱拱手：“我军武备天下未见，出其不意，正当其时。” 江凡挑起大拇指：“武曲星君，果然不凡。” “都是主上考校。”武曲波澜不惊。 呵呵，江凡面上从容淡定，内心就呵呵了，我考校你？一个抄书匠？真是高看我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疑问：“围而不攻，难道不可为？” 武曲道：“不可，如此，则天下可见王爷软肋，兴刀兵者，不容慈悲。” 江凡轻叹一声：“说的不错，慈不掌兵义不养财……这一仗好好打，申屠家就是最后的阻力，清除他们，封地再无胆敢造次者。” 武曲颔首：“申屠胆敢狂悖，除去百姓，定有退路，主上可曾……” 江凡忽然摆摆手，龇牙一笑：“你刚才说了，还有第三种。” 武曲眼神微微一动：“如此，敢问主上，此战打到何种地步？” “往死里打。后面的事，看缘分……” 武曲深深看他一眼，却没有询问半句，只是拱手：“属下，遵令。” —— 万众关注中，第九天傍晚，逍遥王大军兵临和沧郡城，十万大军将这座孤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乌云压顶。 所有人都在等待消息，看看逍遥王会如何啃这块硬骨头，这将决定他们以后的行事思路。 不过绝大多数以为，他会围而不攻，以压力迫使申屠家妥协。毕竟申屠家早就传出消息，全城二十万军民誓死抵抗，这就是说要以平民为挡箭牌，任谁都以为，逍遥王虽然号称拿起刀则为贼，却也不会愿意当真失了自己封地的民心。 至于申屠家在大众看来也只不过为了争取更好的条件，迟早会妥协。 那么妥协的结果么无外乎两种：其一，缴纳一定数额的银钱，让那位满意，达到独立自治的目的。其二，讨要官爵，名正言顺成为和沧郡守，霸占一方。 而这一切，随着逍遥王赶到，显然要抬上桌面详谈。故此，不少胆大的势力以为看清局势，甚至提前进入了和沧城等待第一手消息。 万万没料到，逍遥王大军刚刚完成围城，就有将领高举火把纵马来到城门前高声宣令。 “奉镇西王旨意，命申屠家在明日早上开城投降，否则明日攻城，城破之日，申屠家满门抄斩，勿谓言之不预！” 整个和沧城当时就乱了套。满城人心惶惶鸡飞狗跳。 而申屠家也被这强势一手打的措手不及，除了立即安排加强布防之外，立即召开了家族会议商讨对策。 而那些观望者更是陷入惶恐，没料到估计失误，竟然将自己置身险地，纷纷也在聚头商讨对策。 “此子竟然如此……”尉獠负手立在城中高塔上俯视黑压压的大军。 “他是个不受威胁的人。”比他还高了将近一头的高荣身穿粗布麻衣，手中提着江凡所赠的横刀，站在他身旁开口。 “可知……强攻，乃下策，即便攻下城池，其无视百姓死活之名也将传开，对他，对秦都不利。”尉獠淡淡道。 “提刀者为贼，自己封地之内，说得过去，换做是我会以屠城论。” 尉獠轻笑：“封地刚刚册封，尚未正式接手，这般作为还是不妥。况且，皇庭册封，本就没有多大说服力，容易给他人口实。” “疥廯之疾，强行镇压即可，不必劳心劳力，杀鸡儆猴，更能震慑四方，试问武力之下，谁敢不从？至于老师所说民心，百姓健忘，只要妥善经营，不需十年，一切成云烟。” 尉獠点点头：“也算有理，然此法更适合举国大战，无暇耽搁时机之际，善战者当以时施术，此刻并非上上策。以此子偌大声名，难道确无两全之法？为师倒是觉得还可以等等看。” 第1197章 天雷?地雷! 高荣面无表情：“他就这般动手，老师不是该很高兴？” 尉獠呵呵一笑：“高兴，却也无趣矣。” 高荣看看他：“徒儿有个疑问，老师究竟如何鼓动了申屠家，让他们敢如此放肆。” 尉獠道：“也无甚高明，只是告诉他们一条退路而已。” “所以，他们才敢如此博弈？” “既然有退路，当要全力一搏，得之大幸，失之可保身家，换做谁会拒绝？” “简单，却很犀利。”高荣有些佩服。 尉獠饶有兴趣的看看他：“你就不想问问，我说的退路是什么？” 高荣只是一指东方：“魏。” 尉獠哈哈大笑：“不愧是我的徒儿，不过你也知道申屠休本就是魏国叛将，为何魏却肯为其退路？” 高荣淡淡道：“师傅刚才说过，时机而已。此时魏乐见其成。” 尉獠甚是满意：“如此，为师联络何人，你也当猜到矣。” 高荣道：“曹垣。” 尉獠哦了声：“为何不能是魏王？” “申屠叛将为实，魏王要颜面，要余地。” 尉獠哈哈大笑：“好，不枉费为师教导。” 高荣不置可否：“但师傅，你还是不了解他。或许，他既选择光明正大而来，就有把握赢得漂亮。” 尉獠神色微微一动，旋即缓缓转过头：“且观之。” 在所有人忐忑不安的焦急等待中，清晨如约而至。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宁静清晨。然而这宁静却被一阵震天动地的战鼓轰鸣打破。 逍遥王军中一员全身披挂的威武大将提马出列，来到城前断然大喝：“申屠，降否！” 城头之上，年过八旬的家主申屠休面色阴鸷的沉声喝道：“我申屠家立足此地五十载，荫蔽二十万百姓，逍遥王欲以武力夺人家业，是否欺人太甚！” 大将纵声狂笑：“放肆！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此地乃皇庭册封，你申屠家不过是霸占一时而已，竟敢以主人自居？我家王爷给了你们机会，开城投降，保全尔等性命，若执迷不悟，城破之日无一幸免！” 申屠休面色铁青：“满城百姓受我申屠家恩惠，必然与城共存亡，王爷枉顾子民死活不成？” 大将断然道：“我王有言，顺之者为民，提刀者为贼。尔也是一方枭雄，竟裹挟平民百姓为盾，算什么东西！不如本将给你个机会，待我奏明王爷，与尔等厮杀一场定这和沧归属，鼠辈敢否？” 申屠休沉思片刻，向着城下冷笑道：“阁下莫非在说笑？尔十万大军，我申屠家只有一万骑兵，如何赌斗！” 大将高声道：“笑话！难道我堂堂之师会以多欺少？你一万，本将自然也一万，鼠辈够胆否？” 申屠休猛然一怔，神色几度变换，申屠虎早就双目喷火，闻言大喜：“父亲，这是机会，江凡狂妄自大，居然与我如此对阵，这不是送上门来吗？” 申屠豹也跃跃欲试：“大哥说的对，我申屠骑兵当年纵横天下，连那北疆蛮子都不敢一对一决战，江凡手下狂妄，这败笔正该利用！” 申屠休纵声狂笑：“阁下既然口出狂言，我申屠休接了，只怕你做不得你家王爷的主！” 忽然逍遥王阵营中有人高声喊话：“王爷准了。胜者得城！” 大将当即高举大关刀：“鼠辈可听清楚？出城一战！” 申屠休狞笑：“真是意外之喜啊，既然如此，我申屠骑兵就给那位逍遥王留下个永生难忘的教训，虎儿，豹儿，你二人坐镇城头，且看为父如何教训这狂徒！” 申屠兄弟一愣：“爹，您年事已高，不如我兄弟……” 申屠休断然摆手：“听令！” 随着申屠家骑兵陆续出城，逍遥王的军队也很大方的退后五里，留出战场。 但令申屠休意外的是，对方竟然是步兵方阵。 虽然看起来装备异常不凡，可步兵终归是步兵，如何能与铁骑对决？ 城墙之上，申屠虎哈哈大笑：“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天下人如何盛传逍遥王本事大如天，今日一见居然是个不通战阵之愚夫，亏我申屠家如此高看于他。” 申屠豹面露精芒：“小儿必败！” 两军对垒，三通战鼓之后，随着申屠兄弟一声怒吼：“虎豹骑，杀！” 瞬息万马奔腾，大地震颤。双方相隔不足一里，以骑兵急速，瞬息可至。 反观逍遥王那边，在大将一挥手之下，令旗摆动，前排居然纷纷竖起高大的盾牌，难道他想以盾兵和骑兵相抗？ 唯独大将露出一丝古怪之色：“要死了……” 下一刻奔腾而来的骑兵脚下爆发出惊天巨响，大地震颤，人仰马翻。然而这才是个开始，大地之上开始接连爆发轰鸣，成千上万，申屠骑兵直接被爆炸声和尘土淹没。 这巨大的轰鸣震惊了所有人，连城墙上的观战者也都目瞪口呆。而骑兵战马哪里听过这种恐怖的爆炸声，顿时就乱成一片。 大将啧啧摇头：“王爷啊，居然借着大军扎营掩饰，埋下一万土雷，要命啊，申屠虎豹骑……可惜喽。” 恐怖的爆炸直接覆盖了十里方圆，几乎完全囊括了申屠家骑兵脚下土地。 这一幕宛如天塌地陷，震撼人心的一幕让所有人，包括高塔上的尉獠骇然失声。 唯独高荣，面色虽然复杂，却并没有过多震惊。 爆炸瞬息发生，只是持续了十几个呼吸便宣告结束，可这短短片刻，已经彻底摧毁了申屠骑兵，近一半阵亡，小半受伤，幸存的人和马都彻底晕眩。 突如其来，根本想象不到的打击，直接让他们失去全部战力。城墙之上，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更是吓傻了所有人。 而此刻，大将大手一挥，用于遮挡尘烟的盾兵侧身闪开，步兵们终于开始冲锋了，没有盾兵，没有长矛手，只有刀兵。显然……根本就是奔着打扫战场去的…… 高塔之上，尉獠第一个反应过来，看着眼前景象，满脸都是无比震撼。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高荣虽然沉静，却隐隐有一丝骄傲：“师尊莫非忘记……逍遥王，掌雷霆。” 第1198章 这仗，以后怎么打 尉獠面色大变，下一刻呆呆道：“逍遥，掌天雷，可这分明是地雷……” 随即却苦笑：“什么天雷地雷，早在他掀翻诛妖盟南方分舵的时候，老夫就知道，这是一种人工制作的杀器。可是……没想到还可以这么用。以后……” 他面带苦笑：“这仗，可怎么打……” 还没说完，就看到灰头土脸的申屠休奋力拉起战马，疯狂呼号，召集余者试图退回城中。 然而，步兵之后紧随着推进上前的二十辆巨大马车也停了下来。 黑布揭开，二十个巨大的钢铁怪兽露出真容。 尉獠心中震惊，不用说也知道，必然不是凡物。 然而他还是没想到，更加震撼的事发生了。 随着二十座钢铁怪兽阵纹亮起，咆哮着喷吐火光，城门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只是一轮轰击，有阵法防护的南城门就彻底炸碎，甚至坍塌出一个巨大豁口。 山崩地裂，神器摧城！ 尉獠呆若木鸡，最难的攻城，就这么被轻易解决了。 此刻，甚至守城军兵还没从头晕目眩双耳轰鸣中清醒过来。 被爆炸阻截的申屠休看着眼前的景象心胆欲裂。等反应过来，残部却也被尾随而来的无数弓箭手锁定，一轮漫天箭雨，尽数射成了刺猬。 连修为强悍的申屠休也因为太过惊骇，虽然勉强反应过来抵挡住箭雨，却也大失方寸，被那大将奔袭而来，一刀斩落项上人头。 堂堂申屠虎豹骑魁首，居然就这么简单轻松的送了性命。 城楼上，刚刚回过神来的申屠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爹——！” 申屠虎狂吼一声，死死拉住申屠豹：“二弟，走！” 申屠豹双目圆睁：“不，我不走！我要为爹报仇啊！” 申屠虎猛然抓住他的脖领：“走啊，骑兵尽殁城已毁，我们没机会了，留住性命，才能为爹报仇！” 申屠豹被他一声怒吼给惊醒过来，咬牙看了看城下，目眦欲裂，向着远方的逍遥王大纛发出狂吼：“江凡！吾与汝不共戴天，他日必将重组虎豹骑，取尔人头祭天！” 下一刻，两兄弟带着剩余的兵马试图出城突围。 然而四面八方都是逍遥王的兵马，二人几乎无路可逃。 就在两人疯狂冲杀的时候，一支奇怪的人马撕开逍遥王包围圈赶来接应，两人终于得以逃出生天。 高塔之上，高荣凝视尉獠：“曹垣的人？” 不想尉獠却神色有些错愕，半晌摇摇头：“不，不知道谁的人，但可以肯定不是曹垣的。” 高荣皱眉：“你安排的是曹垣。” 尉獠目光复杂：“没错，但逍遥王的兵马，绝不会给曹垣的人让路……” 高荣也微微动容，是有些奇怪，接应人马杀来，双方短兵相接居然不很激烈，好像随随便便江凡的人就让开了通道。 “若不是曹垣……会是谁……”尉獠似乎在喃喃自语，不久，眼神慢慢凝结，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这……难道……不，不可能……” 高荣终于从战场上收回目光：“……师尊，如今以为如何？” 尉獠神色复杂难明，许久，长长叹息一声：“天纵奇才，冠盖无双啊……” 这出其不意的挑衅、对赌，看似给了对方一个天大机会，却反而是最大的陷阱，最后，在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轻易结束战斗，全程未损一兵一卒。 而最后，更是杀出一支想不到的人吗，接应了申屠兄弟，而在尉獠眼里，必然是逍遥王的安排。至少说明自己的安排失算了，曹垣或者来过，但被阻截，被人顶替了。至于是谁，为什么，尉獠都无法完全明白，可显而易见，若真是那位的安排，必有大深意。 兵法韬略，不凡。但最让尉獠震撼无语的是这种战争武器，武器，很多时候都会改变战争的方式，就算冷兵器的推陈出新也往往能达到这种效果，更何况这种前所未见的杀器，完全推翻了他一贯的认知。 “若此物大规模装配秦军，天下还有何人能敌……” 尉獠十分茫然。 高荣淡淡道：“师尊，你是一时蒙蔽了心智，这东西虽然强横，但也是出其不意方才收到奇效，在有防备情况下也不是无所不能。” 尉獠心神一动，也终于意识到确实如此，叹口气微微点头：“为师确实一时震惊莫名。不过此物，到底是绝世神器，江凡……不凡！骊山……有天机啊——” 高荣凝视着尉獠：“师傅，现在您知道我的选择？” 尉獠喟然一叹：“去吧，你不能让他离开秦，亦无法杀之，最好的办法，的确是在其麾下监督。” 高荣重重捶胸，躬身一礼，抬起头目光决绝：“此一去，天高水远，惟望师尊保重，莫要与我大秦为敌，战场之上，高荣不会念半丝情谊。” 尉獠垂目看着他：“吾徒……保重。” 目送他离去，尉獠转目战场，逍遥王的军队已经大获全胜，万胜的高呼声响彻天际，激荡八方…… 骊山有没有天机，只有江凡知道，但这惊世一战，却直接让所有人震撼失语。 随即这个惊天消息炸裂，狂风一般席卷四方。无数势力心胆俱裂，立即调整方向。 而那位逍遥王此刻已经进入和沧城。 出人意料，和沧城作为江凡封地中最为平整的一块肥沃平原，百姓生活竟是没有想象中那么丰衣足食。反而面黄肌瘦，生活困苦。而且一个个神情麻木，根本不像能跟着申屠家拼死拼活的状态。 经过一番调查才了解，江凡也大为恼怒。虽然一早知道申屠家族不过是占地为王的土豪强，但其对待百姓的剥削堪称残酷。 而百姓也很无奈，他们基本都是流民，无处可去。留下来，不论如何也还能有土地耕种，而且能得到申屠家的一定庇护。只是辛勤劳作所得，大多数都归属申屠家，吃饱肚子都困难，很多时候也就是勉强维持活着罢了。 至于像申屠家所说，百姓蒙受荫蔽，誓与他们共存亡，完全扯屁！就连那几个高门大户也当即倒戈相向，不但贡献了不少家产，还供述了申屠家许多产业所在。 第1199章 申屠礼 申屠家除了申屠虎宝兄弟带着一千残兵果断逃窜，余子尽数落网。只不过，大多数都是从属。毕竟申屠休来此只有五十年，做不到大规模开枝散叶。 饶是如此，这个家族旁系姻亲什么的也有五百余人。这些家伙为了保命哭着喊着愿献出所有财富请求保命，只可惜，连见到逍遥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尽数砍头，在那塌陷的城门口堆了一座小型京观。 唯独一个例外，他不但没死，此刻还跪在了江凡面前，虽然垂头，却面色平静。 此人，名叫申屠礼。是个非常精壮的青年。 他之所以独得活命，不光因为其献上了申屠家训练骑兵的战策。还因为其最早秘密联络江凡，将申屠家的举动尽数禀报。 此人之所以这么做，并非江凡的功劳，而是因为极乐。 卧榻之侧，极乐怎会不曾渗透？这个在家族中资质超凡、骑射无敌，却因为小妾所生受到压制的旁系子弟就成了他们的目标。 而当潜伏多年的申屠礼收到极乐传讯，说他执掌申屠家的机会来临之时，他如何不喜出望外。 唯独没料到，根源却出在这位逍遥王。申屠礼骑射双绝，修为极高，但本质上属于被极乐策反之人，并非极乐系统内高等密谍，自然也没资格觐见妖皇，当然更不清楚坐在面前的便是天狐法座。 只是根据极乐指示，传递消息配合这位行事，并在城破之后献上骑兵战策，以求进身之阶。 江凡随意翻看了一些，确实大为满意。不得不说申屠家虎豹骑名震四方很有道理，虽然这次跟自己对决吃了大亏，但根本原因在于中计轻敌，而且完全没料到这恐怖的武器。若当真骑兵对阵，天下五国能胜过虎豹骑者绝对不多。 “不错，申屠家的确有他们骄傲的资本。”江凡放下卷册由衷称赞道。 “在王爷面前，不过土鸡瓦狗，螳臂当车。” 他这话说的很诚恳。虽然他表情沉静，但心中的震惊至今也无法平复，这位简直是妖孽，不伤一兵一卒，就让申屠铁骑在他手下全军覆灭，这可是天下骑兵排名前十的虎豹骑啊。 当时的他站在城墙之上，震撼到完全失语。那惊世骇俗的恐怖的武器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江凡笑笑：“本王不是无肚量之人，好就是好。你此番献上战策、通传消息有功，本王觉得，是个可用之人。” 申屠礼适当的露出喜悦之意：“多谢王爷。” 江凡神色一动，这个申屠礼给他的感觉很不一般，非常沉稳，有大将之风。 “申屠礼……”他沉思片刻：“本王瞩意你接掌申屠家，治理和沧，你可愿意？” 申屠礼当即重重叩头：“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江凡点点头：“何以报本王？” 申屠礼起身，郑重道：“原为王爷驱策，万死不辞。申屠礼熟悉和沧一切，擅骑射，王爷可任意驱使。” 他开口就点明自己长处，让江凡非常满意。 “好，本王就是要用这两项。不过，本王安知，你是否下一个申屠休？” 申屠礼道：“愿为参军，不掌虎符。” 江凡呵呵一笑：“不错，有胆有识，知进懂退，本王喜欢。如此，不必为副，本王就命你重新组建骑兵，震慑和沧郡，同时负责为本王打理申屠产业。” 申屠礼没想到江凡如此大气，居然如此放心将和沧大权交给自己，多少有些难以置信。神色怔了怔，才叩头：“申屠礼全力以赴。” 江凡道：“本王会任命新的郡守，汝为守将。告诉本王，骑兵多久可以重新组建？” 说到这个，申屠礼似非常有把握：“和沧二十万百姓，青壮六万余，粮饷到位招募不难，尚有虎豹骑残部两千在押，属下有把握招降，如此可保一个月成军，三个月可用，一年可称强军，不过……” 他沉思一下说道：“王爷所部不敢比较。” 江凡知道，但凡第一次看到这阵仗都难免惶恐。不过他敢说除了自己所部之外，能比肩强军，自信的让江凡有点意外，这家伙难道真是个有大本领的？ 随即也产生了考验一下的想法。 “胸有成竹？好，只是口说无凭，可敢立军令状？” 申屠礼重重抱拳：“自无不敢！” “好！”江凡哈哈一笑：“就按你的时间，三个月后，本王校验成果，若是可堪一战，本王必有厚赐，若信口开河……” “甘当军法！”申屠礼斩钉截铁。 江凡非常满意，没准真能捡到个宝贝。 “很好，若效果不错，本王还有重用，好生尽力吧。” 江凡其实很想要一支来去如风的骑兵，纵横这封地之内，震慑宵小，清扫不臣。 申屠礼沉静的签下军令状，沉稳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丝兴奋。虽然身为极乐众，未来如何尚未可知，但能为这位名震天下的逍遥王所重用，而且是做自己最向往之事，他也有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自记事起，压抑了二十年啊，自己一身本领只因为出身就被打压，被埋没，何其不甘，如今可算一朝拨云见日，猛虎出闸！ 他的表情被江凡尽收眼底，却丝毫未动声色。他并不怕申屠礼反叛，他身上可是有着极乐和自己的双重制约，何况他一心想要的东西自己给了他，而且委以重任，也没反水的必要。 唯独很想看看，这个放出豪言，一月组万骑、三月可战的家伙究竟有多大本事。 随后，申屠礼详细禀报了申屠家的一切。江凡听后，直接让他交配合新任郡守处理。 “唯独在王爷到来之前，申屠休父子悄悄运走了大批财富，如今库房十不存一。” 江凡笑笑“想带走，哪有那么容易，此事你不必管。把剩余的整理好就行。” 申屠礼神色一动，心中哪还不明白这位早有安排。不由暗中一叹，申屠家算是彻底衰落了。只是不明便，这位为什么要放走申屠虎和申屠豹。 江凡似乎明白他的心思，“你是想不通本王既然对财富都有安排，为何却没有安排他们兄弟？” 第1200章 幕后之谋 申屠礼心神一震，这位察言观色的本事实在厉害，当下也不隐瞒。 “申屠休死于王爷之手，虎豹兄弟对王爷恨之入骨，为何不杀之以绝后患。” 江凡淡淡道：“杀了的确绝了后患，但他们应该有更大的作用。以后你自然会明白。” 申屠礼抱拳，没有再问。 这件事江凡还没打算告诉他，毕竟涉及许多机密。 申屠礼走后，武曲从后面走了出来。 “是个人才。”他开口就表示肯定。 江凡道：“星君精通战阵，观将领之眼光应该不会差，这家伙或许是个意外之喜。” 武曲道：“沉稳果敢，有大将之风。武道修为方面，他虽然极力压制，但老夫依然感觉到，此人半只脚已经迈入武圣境，比此前所见虎豹二人还要强，或许实际战力足矣比肩申屠休。” 江凡越发感兴趣，沉思一下，随手取出一颗丹药：“此后他归你管辖，这个就由你送给他，助他一臂之力。” 武曲也不推辞，接过来一看印记便点点头：“徐福手笔，对他突破大有用处。恭喜主上，又多了一员战将。” 江凡笑着摆摆手：“他现在不知我身份，心思有许多矛盾，不过也没办法，暂时先这样吧。” 武曲颔首：“主上所为涉及深远，的确应该保密。不过有件事，王爷是否可以和属下说说了？” 江凡道：“星君和申屠礼一样，都想知道为何放走虎豹兄弟吧。” “主上明见。” 江凡可没打算瞒他，笑笑道：“因为很快就要传出消息……劫走申屠兄弟的，是魏国。” 武曲一愣，下一刻陷入沉思。 “……主上，是想要把魏国卷进来……” 江凡看他神色，知道他恐怕想到了些什么。 “不错，本王毕竟不想做个霸道之主，给他安个勾连魏国的名声，更能安封地各方之心。” 武曲却缓缓道：“的确有用，但主上之意，绝不仅限于此。” 江凡笑了：“星君果然明白，真正的博弈往往都在战争之外。可以告诉星君，申屠休这么有底气，的确来源于魏国。也确非魏王，而是曹垣。” 武曲略一思忖，便明白其中道理：“魏王要颜面，要余地。” 江凡点点头，“但却不光如此，魏王和我，也有协议，不好轻易打破。” 这便是当初曹子健遇险之时，江凡孤身入王宫达成的结果。 武曲有些佩服：“主上原来早就考虑到了魏。” 江凡道：“魏国对此事最为敏感，不得不提前打算。” “那么，这次名义上便是曹垣劫走了虎豹兄弟？” 江凡挑起大拇指：“名义上这三个字用的很好。” “所以，实际上，另有其人，敢问……可是曹子健？” 江凡大为赞佩：“果然不愧是武曲星君。正是曹老二。” “也就是说，曹垣背了个黑锅……” 江凡哈哈大笑：“他活该，谁让他本来就想借申屠家报复本王。而且，他的确也想招揽申屠兄弟。” 武曲思忖着道：“若属下猜的没错，曹垣的确来了，却被二王子阻击，然后，二王子劫走虎豹兄弟，脏水却泼在了曹垣头上。” 江凡道：“完全正确。” “可属下依然不明，这第二重用意到底是什么？” “用人。”江凡直接道：“虎豹骑的确厉害，而曹子健想要夺权，手下欠缺骑兵，我得送他两个人才。” 武曲吸了口冷气，万万没想到江凡谋划如此之深，作为如此大胆。为了扶持曹子健干掉曹垣，居然养虎为患。 “你是担心虎豹兄弟和我的关系吧，没事，本王既然敢做，心里就有谱。而且，我还需要他们和我的敌对关系，撇清和曹老二的合作关系。” 的确，这件事最巧妙的是，曹子健因为知道虎豹兄弟和江凡的深仇大恨，也敢放心使用，决计不会怀疑他们和江凡勾结。 “只是，将来被虎豹兄弟发觉主上和二王子的合作，恐怕会对曹子健不利。” 江凡轻叹一声：“星君……曹子健迟早要和我对立啊。” 武曲忽然明白过来，合作只是暂时的，两国对立无可调和。而既然曹子健根本上还是要与江凡对立，虎豹兄弟就算发现也没必要对他不利。 “到那个时候……”江凡语气低沉：“这两个家伙，也就没有存在必要了……” 武曲知道，这就是说，江凡还安排了后手，随时准备收拾掉虎豹兄弟。 真是一环套一环啊，仅仅一个申屠家，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彻底榨干价值。武曲星君满心感慨，这位天狐法座，真是让人敬畏…… 尤其让他无语的是，江凡出来的时候，就把新任郡守带来了，足见他早有预谋。 这位新任郡守乃是骊山到处招揽人才过程中出现的一位佼佼者，尤其擅长孤城治理。曾经在临近西域的孤城凭借一己之力驻守那座早就被放弃的孤城二十年，军政一把抓，直到归顺大秦。 人尽其用，江凡在张宰辅推荐下，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个最合适的人选。 第二日，一队神秘人马送来上百车财务，搬进了郡守府。江凡没说，但武曲和郡守加上那位申屠礼都知道，这就是申屠家企图运走的财产。显然，这些将变成逍遥王打造和沧郡的资金。而那位逍遥王莫名其妙带来的门徒宇文澄心也直接投入财务清点工作，若说早没准备，更没人信了。 第三日，逍遥王公布政令，免去赋税三年，贫困人家可到官府租借粮食和种子，待秋收后等量归还即可。 这一举措，直接让和沧郡沸腾了，而对于逍遥王暴虐的传言也不攻自破，百姓甚至大为遗憾，为何王爷没有早日来拯救和沧。 收拾完申屠家，安抚过百姓，江凡也不过是在原地修整了三天，大军就再度开拔。 这次所过之处，皆无抵抗，封地之内，八方雌伏。 开玩笑，这位本就携大军强势入主，更用申屠家证明了其杀伐果断。尤其关于那场大战，逍遥王不费一兵一足挥手招来雷霆轰灭申屠骑兵的消息狂风一般到处流传，这可是无数人亲眼目睹，逍遥王执掌雷霆的传闻愈演愈烈，越传越离谱，更让他顶上神秘而不可战胜的光环。 第1201章 巡游以及修炼 有了这些加持，真是兵锋所指莫敢不从。 而他重新启用申屠礼，以及安抚和沧的手段也让大家明白，顺从未必没有好果子吃，可能还是个机会。 对某些大家族来说，如今都要上赶着投效，因为申屠礼就是个例子啊，你不先动，万一被家里哪个不安分的背后捅刀子可就惨了。 所以，后面的事儿可以用一帆风顺来形容，大体上就是逍遥王在封地巡游玩乐，唯一不同的，是带着乌泱泱十万大军。 这十万大军的确离谱了，干啥啊，要这么大阵仗，显摆你有钱咋的？ 嗯——他确实有钱。 虽然这么说，但这么大阵势，很难让人不怀疑他别有用心。 故此，江公子出巡的风头盖过了目前任何一件事，甚至连最近晋王宣诏即将退位，传王座于司马棘的事都只成了晋国人自己的热门。 江公子却不管不顾，巡游的那叫一个开心。 不过在外人眼里他是吃喝玩乐，可实际上，江公子这段时间一直在苦修皇道龙极功，说到底这是他唯一可以修炼，且不合先天一炁冲突的功法。 虽然江公子资质依然差劲，可皇道龙极功毕竟与世间大多数功法不同，很大程度上无视了他自身资质，三个月，居然突破了武师境。而在这期间，同为真元的粉红杀不断被皇道龙气吞噬炼化，转化为皇道龙气，只可惜，粉红杀相比龙气太低级了些，被压缩凝练后后，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转化为新的真元，饶是如此，也再度把江凡推入宗师境。 这只有皇庭嫡系才能修炼、只有人皇才能完整修炼的奇功异常惊人，比如同样身为宗师，哪怕是江公子，依然可以做到同境界以一敌五。 若是以先天一炁加持，那就不是对五个宗师，竟是可以对上五名武尊。 然而江公子却老大不高兴。 老天爷好像故意跟他开玩笑，皇道龙极功尽管和先天一炁看似融洽，可在长时间修炼过程中，到底还是出了意外，也是最初短时间修炼没发生过的情况。 ——卡壳。 没错，他在融合过程中发现，时不时会出现运转不灵的情况，那会儿他的修为可以说一瞬间跌到谷底，若非肉身强悍，恐怕一个三流武夫就能轻易秒了他。 这叫什么？江公子指天骂地，老天爷就看不得我能修炼？小爷长得帅你也不能拿我当段誉啊，咋还时灵时不灵的？ 然而火冒三丈七窍生烟都没用，卡壳问题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根源所在，江公子只能沮丧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直到过了好些天，才勉强调整过来，不管怎么说，反正比以前强……江公子自我安慰。 玉衡陪练也过来安慰他：“别勉强，你的强项在于头脑，天道公平……” 江公子十分无语，干脆转移话题：“晋国的消息传来没有？” 玉衡点点头：“消息确凿，晋王将在祭祖之日正式宣诏退位，司马棘加冕晋王。” 江凡轻叹一声：“大乱，终于要开始了……” 玉衡看看他：“我去练武，后面的事，武曲比我明白。” 说罢扭头走了，而武曲星君也恰好请见。 两人喝了好一会儿闷茶，江公子才郁闷道：“真是一天都不消停啊，要搞多大事情这是……” 武曲微微凝神：“所以说，主上这十万大军到底还是有为而来。” 江凡点点头：“区区一块封地，用不上十万大军扫荡，我带出来，就是在做给某些人看，可惜，我到底猜到他们的全盘计划太晚……如今，他们是看到了，却也看得同样明白，蝴蝶……暂时还飞不过沧海啊。” 武曲微微一愣：“主上这话有意思，力所不能及？” 江凡嗯了声：“作用很大，但，同样有限。” 武曲道：“到底要发生什么事，让王爷如此揪心？” 江凡摇头：“还不好说，但我确定，晋、楚、魏、夏，尽数参与其中。” 武曲微微一惊：“四国之战？” 江凡沉吟片刻，露出一个复杂的眼神：“恐怕不是四国之战，而是……分蛋糕……” “分蛋糕？蛋糕是何物？”武曲不解。 江凡道：“啊，就是分大饼的意思。” 武曲若有所悟：“谁？是大饼？” 江凡有点愣神，好像没听见，在那自言自语：“我说呢，虞美人着急扒火的清理楚境……大作为，原来是这么个意思么？” 武曲知道他在思索，便没有打扰，静静听着。 不多时，江凡又嘀咕起来：“是谁在牵头呢……虞美人吗？不太对……司马老阴货？也有点说不过去……谁呢？” 他抓抓头发，似乎很想不通，“到底是谁……” 武曲忽然缓缓开口：“很难猜测的事，通常是看似最不可能的事……” 江凡一怔，片刻之后，忽然眼神收缩：“对啊，福尔摩斯说过，当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也就是它……最难以置信的敌人，是盟友？” 他霍然站起身，眼神精光暴射：“难道——是你个四不像？” 武曲没听明白，江凡却好像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来，火烧火燎的冲着宇文澄心喊：“快，传巴清来见我，奶奶的，这事儿对我的银子影响太大了啊——” —— 一边修行，一边巡游，三个月很快过去了，这块封地不大，眼瞅就走了一个遍。 最终，江公子在赶往最后一处预定地点的途中公布诏令，这个封地此后更名为渔州。这是个让人无力吐槽的名字，也不知他是取了此地古名号禹州的谐音，还是根据自己身份界定，而大多数人相信是后者。毕竟当初的禹州可不是这么点儿。 命名完毕，群雄雌伏，志得意满的江公子调动大军，赶往最后一处预定地点。 许多人也终于松了口气，这回，巡游算是该结束了。 万万没想到，这厮又出了幺蛾子。他居然——在最后一处地点安营扎寨，不动了。 本来逍遥王出巡这么大动静，全天下都在关注，尤其是魏国和夏国，特别糟心。 魏国大家都能理解，说到夏国就跟这最后一处地点有关。本来夏国只是在看热闹，江凡这一停，夏国方面愣了几天，忽然脑袋大起来。 概因为这个位于渔州最南端的最后地点恰恰就接壤夏国，虽说接触面积不算大，可濒临的乃是夏国重镇——安义。 第1202章 姜洛的迷惑 这安义城首先从战略地位上来讲乃秦、夏、魏三国交界点，更是夏国在黄沙江上的重要水运码头，本身地位就非常重要。 其次，还有个别扭问题，安义地处大佛山以西，当初诛妖盟成立四大分舵，所谓的西方分舵就在安义落脚，舵主是夏国名宿，号称中原四杰之首的枪王——赵甲。 这位赵甲还有个身份，前夏国水师枪棒总教头。虽然已经辞官卸甲还家，可到底属于半个夏国官方人物。而赵家在安义乃至整个夏国西北地区，都是最负名望的豪门大族，没有之一。 可问题是，那位逍遥王和诛妖盟是死敌啊。 最初夏国不过以为他要就地修整，毕竟巡游要结束，没觉得有什么。但过了半个月，那位也没动弹，而且临江大规模修建工事，好像要长期待下去。这气氛，就不寻常了些。 逍遥王选择的是一处无名的空旷地，与安义城只有黄沙江一水之隔，这一段江流虽深，江面却很窄，天气好的时候站在城墙上能看得真真的。 更为糟心的事儿也随之发生，这位的部下整日里在江对岸最近处晃荡，不是骑兵演练，就是步兵列阵，每天早上安义人都是被战鼓声和喊杀声惊醒的。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逍遥王八成心怀不轨啊。但安义毕竟是夏国城池，虽然和逍遥王封地紧挨着，他也不敢打过来吧。 但也没人敢肯定，要知道，他可是一顿震天雷炸平过南方分舵，直到半年多前，南方分舵才重新建立，而且七成换作新人。 就是有前科。 谁能保证他不会以私人寻仇名义找赵甲的麻烦？说起来，他号称带来的可是私家军。 让夏国头疼的是，赵甲在军中和民间的声望都非常之高，而且作为半个官身，他若要出事，夏国没理由不管，可管了，就不是私人恩怨的事儿。 不过，还是有大多数人认为，逍遥王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人罢了，他还真敢越过封地来夏国动刀子？你没看他虽然闹腾的欢实，却始终没有越过边境线么。 而那位赵甲也依然稳如泰山，对逍遥王的举措不屑一顾，平日里舞枪弄棒，以武会友，好像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不在乎，有人在乎啊，夏国世子姜洛就很闹心，和安义百姓一样闹心。 “赵甲是本世子师尊，这江渔夫欺人太甚！”素来冷静的姜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神情非常气恼。 姜洛的恼火也是必然，虽说赵甲已经辞官，但其身份特殊，一旦江凡借诛妖盟的事儿找他麻烦，管还是不管？ 管，只能管，可问题是，一旦管了，很容易让对方借题发挥，把江湖私仇升级为两国矛盾。可偏偏夏国在这个时候无法对上秦国。 姜述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己老子这么恼火，没来由想起当初在太白居因为江凡被老头子怼的事儿，莫名竟有点快意。 “你笑什么！”姜洛瞪着他。 姜述打了个激灵，赶忙咳嗽一声：“孩儿是笑那江渔夫愚蠢，他也不过是装装样子出口恶气罢了，难道胆敢对我夏国用兵？” 姜洛哼了声：“他愚蠢？你更蠢！” 姜述：？ 姜洛沉声道：“楚国近一年来举措不断，大有蠢蠢欲动之势，这一年多，楚国和我们于乌江反复拉锯，以项臣的性子，早已不耐烦，迟早会有大举动。而这种胶着状态下，秦国任何的举动，我们都承受不起。难道你以为是秦国不敢动兵？错了，是我们！” 姜述一呆，旋即反应过来，他也不是真蠢货，神色变了变，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莫非父亲以为，这江渔夫别有用心？” 姜洛沉着脸：“十万大军，区区一个渔州封地，用得着十万大军出巡？他根本就另有目的，你以为为父真是在因为师尊之事生气？不，为父只怕他明指师尊，而意在夏国。” 姜述倒吸一口冷气：“秦国要兴兵？” 姜洛摇摇头：“不知。按理说秦国刚刚经历五国伐秦才几年，国力没可能这么快恢复，应当偃旗息鼓休养生息才对。但那女帝行事百无禁忌，又有江凡这棵摇钱大树，秦国恢复的太快了，让为父心惊胆战啊。” 姜述急切道：“若秦国有意兴兵，可麻烦大了，在安义城外布置十万大军，一旦动手……”他说着就打了个冷战。 “父亲，这该如何是好？” 姜述沉默许久，刚开口要说话，忽然下人来报：相国张仪来访。 “张相？”姜洛一愣，旋即吩咐：“快快有请。” 姜述皱眉：“爹，他来做甚？这老东西可不好相与，静安一事刚刚坑过我们……” 姜洛横眉打断他：“放肆！张相无论如何都是为了夏国，内部对立很正常，但他并非我夏国之敌，这一点你要清楚。” 姜述面色变了变，似乎很不爽，但却没敢争论什么。 不多时，一身锦袍，头发一丝不苟的张仪缓步走进来。 姜洛赶忙上前：“张相今日为何突然来访？姜洛毫无准备，失礼失礼，相国快快请坐。” 张仪微微颔首，撩衣襟坐下道：“世子殿下不必客气，本相今日来，便是为世子宽心。” 姜洛目光一闪：“洛不知相国何意……” 张仪借过姜述递来的茶水，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才说道：“世子可是为了江逍遥心烦？” 姜洛略微停滞一下，旋即爽快道：“相国神机妙算，这江渔夫给我出了个难题。” 张仪微微一笑：“本相此来，便是为此，世子放心，他不会动，秦国亦不会动……” 姜洛大惑不解：“那么他此行只是为耍耍脾气？” 张仪淡淡一笑：“此子，哪有这么简单。若要他不动，秦不动，也有条件，就是……我们不动。” 姜洛彻底迷惑了：“相国之意，洛实在不懂。” 张仪抚髯：“世子殿下，本相有一事相询，还望世子殿下莫要隐瞒。” 姜洛道：“相国请讲。” “敢问殿下，可是将黄龙余部借了出去？” 姜洛一呆，手掌紧紧按住桌案：“相国知晓？” 第1203章 张仪的开诚布公 “只请世子殿下据实相告。” 姜洛低头沉思一番，方才缓缓道：“正是。” “所借予之人，便是晋国司马荆？” 姜洛吃了一惊：“相国如何得悉？” 张仪仍然面带微笑：“世子若信我张仪，只需坦诚相告即可。” 姜洛慎重的点头：“不错，司马荆借兵，本世子答应了他，却因为我夏国有战事，不便插手他国事务，故此……” “故此，世子殿下命黄道收拾残部五万余人，暗中借给司马荆。” 姜洛有些谨慎起来：“莫非……有不妥？” 张仪沉吟一下，“不妥，也妥。” 姜洛愣了愣：“此言何意？” 张仪道：“说是不妥，世子殿下彻底掐断了我们真正出兵的可能。” “出兵？”姜洛大吃一惊：“为何我未曾听闻？” 张仪摆摆手：“此事乃王上之意，目下只有王上与本相知晓。” 姜洛急忙道：“为何出兵，出兵何处？” 张仪缓缓叹口气：“说这些都晚了，自从那江渔夫来到安义城外，我们就被其看住，没有出兵的可能。” 姜洛见他没说，目光不停闪动，脑子也在飞快旋转。 “……洛，是否耽误了父王的大事。” 张仪却轻轻摇头，“歪打正着，你也帮了王上，这就是为何妥。” 见他不解，张仪道：“江逍遥提十万大军出巡，世人皆以为其要平定封地，殊不知，其另有谋划，就连老夫也没想到，他大张旗鼓攻城拔寨，却掉头一枪，径直来了安义，仿佛一颗钉子钉住了我们。原来此人已经看穿王上所谋，十万大军根本是为此事准备，老夫和王上也是吃了一惊，暗自庆幸尚未出兵，若非你提前借了无关之兵，我们便丝毫没有可能性插手此事。” 姜洛内心震撼无比，终于，他面色变得异常凝重。 “我借兵给司马荆，是为了让他趁乱夺权，重新和我夏国建交……只是吃不准项臣，故而未敢牵涉我大夏。适逢黄三歧之子哭诉请求本世子为其父报仇诛杀江凡，我便动了心思，表面答应协助，顺势将其收拢的五万黄龙帮众组成私军借给了他。” 张仪点点头：“用心无错，趁乱二字也用的很好。看来世子也已经发现端倪。” 姜洛的手指有些颤抖：“莫非，果然如此？” 张仪淡淡道：“那江渔郎曾言，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世子难道以为，只有魏晋能和谈？” 姜洛顿时呆若木鸡，半晌才说道：“可是在乌江畔……” “乌江之战最初是真的，一直在打，但打来打去没个结果，我们都耗不起，而此时，虞美人秘密提出和谈，其目的……” “调转矛头，攻晋！”姜洛吸了口冷气骇然道。 “世子聪慧。”张仪没有隐瞒。 “可，晋国是我们的盟友……” “曾经是。”张仪纠正：“当初晋夏联军伐魏，而晋国最终和谈，背弃盟约，导致我夏国孤军奋战，独对楚魏。此等行事，还谈何盟友？” 姜洛指节泛白，压抑着声音道：“所以说，我们要……瓜分晋国？” 张仪轻轻一笑：“晋国富庶……文人执政，武将无能……” 姜洛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没说出话来。 许久，他终于吁了口气：“敢问相国，此事可是相国谋划？” 张仪并不掩饰：“从计划世子的联姻开始，就在麻痹晋国，而本相与楚国的合作，世子应该知道，从静安就开始了。” 姜洛当然知道此事，那时候以为张仪将自己和周安世都谋算在内，一度十分愤怒。今天，张仪亲口说出这件事，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世子啊，有些事，王上不欲将你牵连进去，为何不告诉你，是对你的保护，毕竟，你可是我夏国继承人，不容有失，一切最好由王上和本相替你担待才好……” 姜洛呆住，没想到张仪竟如此说。 “周安世与晋国交好，是反对伐晋的，务必将其拿下，否则大事不成。世子也不必说你和周大帅的关系如何，记得，你要的不是一个周安世，而是大夏，你是大夏的储君，实在不该参与内部政争。本相所为王上皆知，为何不阻拦？便是知晓利害关系。本相与王上并非要谋一世，而你是下一任君王，要放开目光啊。” 姜洛大为汗颜，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处心积虑提防张仪，却不想张仪如此开诚布公，这不可能是假话，因为父王绝对可以作证，而今日说出来，就意味着父王对自己的短视已经很不满…… 可偏巧这次自己又做了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带着很大私心的。可后果显然很糟糕，自己的举动诱发了逍遥王的谋划。 张仪此来，很显然是父王的意思，要点醒自己，大局观，一切要有大局观。 冷汗涔涔，他有些惶惑：“敢问张相，大错是否铸成？” 张仪摇摇头：“歪打正着，你这一举动，直接导致江渔郎提十万大军出巡，让我们意外看到了秦国的想法，秦帝，不愿我夏国壮大。这才将十万大军安插在此，旨在传达信息，若我们动，秦国就不客气了。” 姜洛略微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虽然出了昏招，却并不都是坏事。忙道：“我们又不动秦，她也要如此针对？” 张仪叹口气：“她……在要时间。” “时间？”姜洛一怔。 “向四国要时间，秦国恢复元气的时间。而我们，也同样是在抢这个时间发展壮大。故此，她要保持四国相对平衡，不能容忍出现一个足以抗衡秦的强国，在这种有着局部混乱的相对平衡中，秦才能获得最大空间和利益。” 姜洛心神皆颤：“好个嬴无双！” 张仪叹口气：“张某自以为纵横术谋算四方，却还是在静安一事才看明白那一双男女的心思，只可惜，时局之下，明知其所图，却暂时无力逆转，只能谋求尽快强盛之道。” “所以……您和父王才策划静安之事，目的是尽快将夏国打造成铁板一块，以御外敌？” “不错，可惜，一番心思，终归付诸东流。” 第1204章 三国分晋 姜洛惶惶汗颜：“这，这都是我的错……” 张仪摇摇头：“你没错，在你的角度，做的已经不错了。这也是为何我和你父王不提醒你许多事，不通知你许多事的缘故，身为夏国王储，但凡有时间空间，就要学会内争外斗，否则何以为王。” 姜洛抱拳，一礼到地：“先生……洛，无言啊……” 一声先生，让张仪也面色松缓下来，含笑托起他：“世子，其实本不该这么早说开，但时间太过紧迫，王上他也难再等啊。” 姜洛道：“此后，洛必听从先生及父王教诲，凡事以家国为重，莫要擅作主张，还请先生不吝教我。” 张仪哈哈一笑：“好，世子果然是人中龙凤，老夫并未看错人，王上也未看错人。” 姜洛道：“洛汗颜无地，还好尚未铸成大错，敢问先生，后面如何行事？” 张仪沉思片刻：“夏国被女帝和渔州钉住，已经不能公开用兵，眼下只能看楚国。项臣会从晋楚东部交界兴兵攻晋，而我方所能做的，就是率先撤回乌江大军，送上诚意。” 这个庞大的计划，说的姜洛心神激动：“好，出其不意，晋国必败。秦国虽然要平衡，可最终不能跨过魏、夏，钉死我夏国已经到了极限。” 张仪点点头：“故此，本相说，世子这件事也很妥，本来瓜分晋国没有我夏国的事矣，不想世子这意外一招，不但撇开夏国，还能参与其中，要好生利用。” 姜洛认真道：“只有区区五万人，如何使用还需相国好生谋划。” 张仪道：“老夫此来，也正是为此。” 随即，他向姜洛陈述了自己的想法，姜洛自然完全同意，而这高明的谋划也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还有件事，”姜洛想了想道：“魏国，魏国会如何？” 张仪淡淡一笑：“本相一直在谈瓜分，一家曰独占，两家为平分，三家之上才称瓜分……” 姜洛心神大震：“魏国……也参与其中？” 张仪道：“楚魏本就隔空同盟，这件事怎么会少得了魏，司马如那老狐狸将我纵横家远交近攻之术运用的非常纯熟。说起来……这件事第一个响应本相的，就是魏。” 姜洛大奇：“这是为何？” 张仪道：“还是因为秦。确切说，因为那江渔夫，提点至此，世子殿下不妨猜猜？” 姜洛愣了下，缓缓踱步凝神思考，足足一刻钟，他才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看向张仪。 “渔州，司马棘！” 张仪大为满意，“好，世子聪慧不负重望。渔州赐封，那渔夫表面中立，但他和嬴无双的关系举世皆知，秦国实质上已经兵临魏界。而此前，江凡入晋，捧司马棘上位，此举让魏国大为警惕。” “不错，”姜洛砸拳道：“如今的魏国已经陷入秦、晋交夹之局，魏王多疑，岂能不早做准备？只是……他驻扎渔州，难道不是同时也钉住了魏？” 张仪缓缓道：“渔州对魏国同样具有制约作用，但同时钉住两大强国，江渔夫也知道无此可能。而那魏王一代枭雄尔，岂会没有应对手段？假设我们利用的是司马荆卷土重来，他难道不会效仿？” “你是说，他也会支持司马荆造反，重夺储君位？” 张仪却摇摇头：“不，他会支持司马棘……” 姜洛愣住：“他最该防范司马棘。” “这就是游戏的有意思之处，你难道以为江渔夫和司马棘互相信任？魏王也是如此，既要提防，还要利用。” 姜洛大皱眉头：“那不是和我们作对……” 张仪笑着摆摆手：“多虑了，魏王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固然有秦国驻边不易兴兵，却能为司马棘提供支持，与其兄长兵戎相见，而趁机索要好处。” “可是，司马棘第一要务不是要对抗楚国么？” 张仪笑了：“当然是，问题司马荆同样是第一要务，魏国出手，不会针对楚，只会直接针对司马荆，这其中有两个问题，其一，魏晋停战协议现在不好撕毁。其二……” 他淡淡道：“这本就是老夫和魏国师司马如、楚国师虞美人三人达成的协议。晋国要彻底大乱，各方收取最大好处强壮国力。同时要让最富有的晋，在我们背后再也没有任何威胁，从而将来集中力量对付秦，故此魏王反水没有任何好处。” “原来如此，好一个大局！”姜洛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忽然他原地愣住，似乎想到什么：“先生刚才所说，要让晋没有威胁，可并不是说……要灭了晋。” 张仪满意的颔首：“看到了关键，不错。灭晋，几乎不太可能，魏、夏被秦所制，不能公开兴兵，楚国在最南，想要完全拿下晋，眼下根本做不到。尤其楚与晋国接壤之地有限，中间要经过我夏国，战线太过漫长，楚国势必也要提防夏，即便能打下晋，也无力治理，故此，晋国，恐怕还灭不了……” 姜洛恍然…… “但洛仍有一事不解，这渔夫既然同时制约了我们两国，难道就没有办法将他赶走？” 张仪轻叹一声：“若是他个人，还好办，但他所代表的乃是女帝嬴无双。” 如此一说，姜洛也沉默了。 张仪却微笑着道：“不过，你说的对，他离开，至少我们更容易做事，所以，本相也不会让他呆着很舒服，眼下，他之所以如此光明正大钉在那里，不过是因为封地罢了……” 姜洛眼睛一亮：“先生要请泰岳出手？” 张仪淡淡道：“名不正，则言不顺。没了道理，待在这里，就不合理……只是，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渔夫手段连老夫也觉得高深莫测。便是上次静安，此番晋国为何其都能看透，本相还多有迷惑啊。” “先生说的是”他慨叹道：“我身为世子，亦未看穿如此大局，那江渔夫真是匪夷所思。” 张仪终于皱皱眉，缓缓叹息：“此子无以捉摸。但老夫猜想，若非谍报，则有三个方面可供其推测。其一，晋王欲退位，其二，楚国清扫国内，其三，楚与我大夏之战后期走向已经被他看出端倪。” 第1205章 杨家有无敌 姜洛目光收缩：“光凭这些？此子，端的如此可怕？” 张仪微微颔首：“相信老夫一句，此子与世人皆不同，仿似……” 他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于天际俯视人间……” 姜洛悚然。 “晋国灭不了……但也好不了……” 江公子坐在江边拎着吊杆叹气。 武曲也顶着蓑衣斗笠在垂钓：“鞭长莫及，秦眼下根本不可能跨过魏、夏驰援晋国。” 江凡揉揉鼻子：“是啊，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也就是在这里钉住他们，让他们不能公开动大军罢了，晋国……” 他摇摇头：“就看老天喽。” 武曲道：“主上以为，此乱最终有何结果？” 江凡想了想：“最好的状态，晋国退守龙江以北，或许……更差些，司马荆那个混蛋不会错失良机，若他做的够好，晋国，能守住黄沙江以北就差不多了。” 说起司马荆，江凡也很无奈。 说到底，司马荆的目的还是在于夺嫡，而这种如同天赐一般的好机会，怎么可能放过，无论谁说，都不好使，包括姜姑娘。 无法长期在那里，对司马荆的控制不可避免的薄弱起来。他也得到消息，如今的司马荆越来越信任两个人，其中之一，就是那位阴公子，云秋。 慢慢的，江凡也发觉，上次一番攀谈，对云秋的影响很大，但更大的作用却让他始料未及，云秋的心态产生了莫名的变化，开始争权夺势，心思也越发阴沉难测，从断断续续的消息上看，他已经隐隐偏离了自己的想法。 然而江凡也没有过多干涉，除了分身乏术，更重要的是，他本来的目的就是让司马荆和司马棘对立，相互制衡，进而削弱晋国的凝聚力。 这次，晋王要宣布退位，司马荆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此刻，不管谁说什么也不可能阻止司马荆反扑了。 虽说背水一战，司马荆却很准确的把握住机会，操作了三件事。 第一，提前收拢旧部，暗中准备起事。不要小看他的背后力量，毕竟不光有心腹，还有无数人是没有退路只能和他绑定的。 第二，向魏国和夏国借兵。姜洛在不知不觉中出了一手好牌，居然将黄龙帮残部收拢起来借给了他。而魏国方面，魏晋虽然有停战协议，但根本上是敌对，巴不得晋国内乱，当然没理由不答应，从举动来看，应该是曹垣在主持此事，只是不知曹垣在未曾调用明面上军队的情况下，到底是如何支持了司马荆。 第三，江凡能够猜测到，在静安事件有联系的虞美人定然重新拉拢了司马荆。道理也很简单，晋国既然没太大可能亡国，总要找个更合适的人上台。而此刻扶持司马荆，无异于雪中送炭。显然，司马荆也不可能推辞。 江凡不是没想过去一趟静安，可除了作用不大，时间上也根本来不及了。他明白，起事就在近期。果然不出所料，今天早上就接到极乐线报，楚夏达成一致，重新分割了乌江沿岸边境，夏国陆轻侯撤军。而楚国却沿着乌江向东部行军。 不用说，这是赶往东部楚晋交界，行军很迅速，最多三天就能发动让晋国措手不及的战火。 与此同时，又有消息传来，司马荆集结了十五万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整个静安城。晋国顿时大乱，所有目光聚焦于此。 然则，消息来源并非阴公子云秋，反而出自静安郡守颜大志。江凡心中不由喟然一叹。 自己看明白全盘到底还是太迟了些，完全失去周转时间。司马荆的动作太快了，快到颜大志都没来得及向晋王传递消息，就已经被软禁起来。 幸好他当时在宴请当地织造大户苏家，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颜大志抱着冒险一试的想法，希望苏沉香和苏雪绒姐妹向姜姑娘传递一封秘信。 香雪姐妹居然当真没让他失望，这封书信通过南宫信的势力辗转来到了江凡手中。 这个消息的到来起码说明两件事，其一，阴公子云秋不再可信。其二，晋国基本上没什么防备。 “晋国，完全被动，的确真的好不了。”武曲缓缓道。 江凡知道，司马荆先动，分明是要吸引目光，给楚国制造机会，晋国恐怕没想到，更凛冽的风暴其实隐藏在后面。 沉默片刻道：“大战不可避免，接下来要看晋国反应。还是那句话，应对的好，能保住龙江以北，运气不好，最多龟缩于黄沙以北了。” 武曲道：“晋王虽然有些羸弱，但白石公，司马棘都不是易与之辈。” 江凡道：“只可惜，晋国虽富庶，却重文轻武，乱世之中何其可笑。其现任大元帅亦文臣出身，虽然是个有名的书阵大师，但当真带兵打仗？呵呵……” 武曲道：“除非……启用杨万寿。” 江凡神色一动：“沉寂了五十年的老帅，铁枪杨无敌……” “不错，五十年前天下大乱，杨万寿执掌晋国六十万兵马，硬生生挽晋国于天倾，名列当时天下八大帅之一。其人沉稳老辣，号称守城无敌，武道修为更是晋国军方第一位，人送绰号，杨无敌。” 江凡点点头：“只是，这位杨无敌现年已经八十多岁了吧。” “八十有五。但老骥伏枥，壮志不已。此老若起复，晋国尚且有望。” 江凡在枢密殿秘录中看到过关于这位老帅的资料。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只是晋王愚蠢，被人挑唆，觉得此人功高震主，怕这位老帅执掌军权威胁王权，便找个理由将他贬了。如今已经在家赋闲近五十年。 “虚度半生啊……不知道晋王会不会下定决心。” 武曲道：“兵凶战危，国破在即，晋王纵然愚蠢，白石公和司马棘却不是蠢材，白石公和此人一贯交好，而司马棘也对此人仰慕有加，起复或许不难。” 江凡点点头：“晋王如此亏待杨家，但杨家依旧满门忠烈，听闻五国大战的时候，晋国将才匮乏，连杨家老太君、儿媳都曾披挂上阵过。” 第1206章 晋南风云乱 武曲道：“确实如此，杨老帅曾有六子一女，其中五人都在近五十年中战死，只留下一个幼弟，杨玄超和一个最小的女儿杨玄衣。” “这杨玄超本王听说过，杨玄超枪法出众，兵法韬略无一不精，若非老帅遭人猜忌，他早就能混成军方数一数二的人物。但这位杨玄衣倒是不甚了解。” 武曲笑笑：“杨玄衣乃老帅老来得子，现年刚刚二十八岁，却精修杨家枪法并且曾拜师江对面那位，融合两家枪法之长，单纯以枪法造诣而言，甚至超过乃兄，还有传言说，这位杨玄衣在兵法韬略方面同样强过杨玄超，只是正常情况女子甚难从军，这个说法也无从证实。” 江凡点点头：“就看晋王如何选择，杨老帅若得以重新出世，必为震动五国的大事啊……” 武曲道：“主上很希望杨无敌重出江湖？” 江凡笑笑：“是啊，起码眼下来说很希望。说到底，我还不希望晋国灭亡，而有人能支撑局面岂不很好。” 武曲道：“主上心思还是希望四国在一个限度之内乱着。” “希望，也不希望……若他们乱着对秦国是好事儿，只可惜……百姓遭殃。” 武曲道：“主上应当明白，这是不可避免的。” 江凡苦笑一声：“明白，这就是乱世。五国不统一，百姓总不会有好日子过。” 武曲略带敬意：“单凭主上对待黎民苍生的心思，就不愧为一代人皇。” 江凡摇摇头：“此事……不要提。” 武曲微微点头：“武曲明白。” 他不明白。江凡其实很想说。自己的心思根本不是什么人皇…… —— 一场世人始料未及的侵略战骤然爆发，天下震惊。 六月二十七，楚国大帅英鹿忽然挥师攻晋，二十万大军雷霆压境。 七月初一，楚军闪电般攻破了晋国边境，不到两日夜并占领林州四座坚城。 初三，林州全面失守，林州五郡十二城尽数沦陷。 初五，邓州半数沦陷，楚军长驱直入。 初六，邓州全境陷落。 而此刻，刚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匆忙组织的晋国军队方才赶到前线布防。 而擅长突袭的英鹿根本没给他们机会，趁其立足未稳，上演了一出教科书般的闪电战，大军兵分两路，直接突破了晋军防线，不但截断了晋军的布防，更是兵临显州、同州，战火在晋国南部大地上疯狂燃烧。 晋国现任统帅大司马颜路手忙脚乱，匆忙收拾残兵到处灭火，被英鹿牵着鼻子狂奔。 初九，显州陷落。 初十，英鹿以显州设计，诱使大司马颜路上当，一头钻入陷阱，好不容易收拢起来的十二万大军再度被打散，颜路侥幸逃得性命，带着两万亲信退守同州，并向晋王求援。 十二，晋王还在震惊莫名中，英鹿之子英虎、英豹已经快马加鞭赶到同州，前锋大军兵临同州重镇，坚城卢崚，英家兄弟与颜路和卢崚守军对峙，攻城大战一触即发。 与此同时，英鹿本人亲率十万大军突袭灵州，鏖战一夜夺下灵州重镇——百阜。 自此，楚军两路兵马齐头并进两头开花，形成遥相呼应，互为策应之势。 而在晋国朝堂大乱之际，又一个令人惶恐的消息传来。 那个突然占领静安的大儿子公开造反，点十万兵出静安，扫荡宁州，目的很明显，趁乱起兵，占领宁州为根基，以图重夺大权。 朝堂顿时乱成一团，而晋王更是气到吐血。 幸好关键时候，白石公镇住朝堂，力主大将军张得为帅，以求挽救局面。张得也是晋国有名的上将军，当即调集二十万兵马兵分两路，分别阻截英鹿父子。并派出令官直奔闵州，要求闵州牧调集军马驰援宁州。 与此同时，王储司马棘迅速开始从全国调集兵马，重组大军。并下大了募兵令，要求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丁入行伍备战。 可这一切都不是瞬间能完成，尤其是像晋国这种相对疏于军备的国家。 白石公当机立断，请上大夫以最快速度出使泰岳，请求圣地出面止战。 在白石公和司马棘努力下，晋国这才算开始进入全面战争状态。 然而很可惜，晋国派往魏国、夏国求援的使者毫不意外遭到拒绝。 魏国的理由很简单，双方本来就是敌对国，签署了停战协议已经了不得，指望我们出兵相救，当初你联合夏国打我的时候怎么算？ 而夏国更近乎粗暴，直接申斥晋王违背盟约，导致夏国陷入孤军苦战，根本不可能帮忙。 晋国，完全陷入孤立。 几乎在短短半个月时间，晋国已经失去四州之地，龙江北岸基本失守。 而刚刚上任的大将张得虽然快马加鞭奔赴前线，却也没来得及挽救卢崚，英家兄弟经过五日疯狂攻城，拿下了这座同州重镇。卢崚守将阵亡，而那位颜路居然再次大难不死，率领三万残兵败将逃到了同州北，依据晏城死守。 最终张得赶到，两路大军分别将英鹿和英家两兄弟遏制在灵州和同州北，双方战况非常胶着。 就在这关键时刻，又出变化，司马荆十万大军彻底控制宁州，并击溃了赶来驰援的闵州兵。势头正旺的司马荆二话没说就挥师北上，径直本闵州而去。 现在的战况很明显，晋国在龙江以南八州之地大半数沦陷，若剩余的闵州、同州、灵州彻底失守，龙江南岸就尽数沦丧。 可问题是，楚国处心积虑，还有魏夏私下联军的策应，打的得心应手，而晋军根本就是匆忙应战，张得也根本不是英鹿这种人才，应付的简直苦不堪言。 晋军节节败退，慢慢退到了龙江南沿岸之地。此时，还在晋国手中的只有二十七座城池，重镇也不过八座。 张得此时不但没采取更激进的做法集中兵力攻打楚国两路兵马，反而在节节败退中信心丧失，选择了分散兵力依据八座临江重镇防守。 这一举措直接给了楚军机会，他们四处开花，分别拿下了剩余的龙江南岸城池，然而却并未驻守那些不重要的城池，只是杀死守军，掠夺粮草之后，就集中兵力挨个攻打最后八座重镇。 第1207章 刀光剑影满晋南 英鹿父子可谓打的从容至极，而晋国除了憋屈，自开战到现在不足一个月，已经足足损失了近二十万人马，占全国兵马总数的两成多。 “这不是乌龟战术么，张得，愚蠢啊。” 江凡摇头叹息一声道。 武曲道：“来不及调整了，张得从一开始就该强势进攻，并调集周边州郡驰援骚扰，遏制对方声势，这仗还有的打。” 江凡道：“且等着看吧，若是晋国还不采取有效措施，龙江南岸即将全部失守。” “白石公应该已经意识到主帅的重要性。”武曲道。 “不错，张得前脚刚出发，这位文官中唯一有眼光的国师就提出起用老帅杨万寿。可笑的是，晋王居然还在犹豫不决。” “也不完全是晋王的事，国内许多势力都很防备杨老帅，他们也没起好作用，甚至还有人借此机会谋取权势，这个晋国，太腐朽了，完全继承了大周后期那以文抑武的愚蠢作风。这百年风风雨雨，都不知他们怎么混到今天的。” 武曲和很无言。 “晋国之所以存在，得益于三件事，其一，忠诚于泰岳，背后有其撑腰；其二，文丘颜老夫子统领天下文人，声望很足；第三，国家富裕，养了许多兵马。” “可惜，思想偏颇终归会万劫不复，乱世之中，惟有无敌强军方为正道，而无敌强军，则取决于强大统帅。” “没错，再乱下去，晋国就算起复老帅，恐怕也会无力回天。这件事……恐怕要看司马棘。若再不采取措施，他老子就要成为亡国之君喽。” “主上可曾收到消息，泰岳方面如何反应？” 江凡抿嘴一笑：“这才最有意思，泰岳……据说意见不一，还没拿定主意。” 武曲轻笑：“看来泰岳也在衡量局势。” 江凡道：“不光如此，恐怕魏国和夏国在泰岳的力量也在发挥作用。但是……若不出意外，泰岳迟早会发声，晋国这个最好的马仔他们可不想丧失，项臣野心太大了，泰岳不喜欢这样的人。” 武曲也很有兴趣：“若是泰岳下诏令，您觉得项臣会如何处置？” 江凡微微一笑：“那要看仗打到什么程度，若是项臣顺风顺水，完全可以置之不理，毕竟泰岳就算想强行制止，也需要另外四国协助，可现在魏、夏，根本就是参与者，秦国中立，三比一，泰岳也没辙。” 武曲点点头：“若是遇到巨大阻力，或者……收获了足够的好处呢？” “项臣心里也明白，不可能覆灭晋国，我估计他最后的想法就是要划黄沙江而治，保底也要划龙江为界。若是再打下去没有好处，费力不讨好的时候，他不排除会以泰岳为借口，开始和谈。” “只是现在，好处还都是项臣的，魏王和夏王方面还不够，他们恐怕不会这么着急结束战争。” “那是自然，所以说他们肯定在泰岳活动，导致五老未曾下诏令。可是他们两国想要多少呢？这是个问题。” “没出那么大力，自然要的也不会太多，他们应该有分寸。”武曲看得很明白。 “所以，根源在于晋王，舍不舍得。现在该是他考虑的时候了。若是想明白，给足两国好处，他们自然会消停，最少不会再帮助项臣。因为，他们也不想项臣得到太多啊。” “也就是说，都在等一个度。” “没错，而晋国最麻烦，眼下他们只有顶住项臣的攻击，才有可能促使项臣转变心思，才有可能促使泰岳尽快下定决心。” 两人一边钓鱼，一边探讨着局势。 而江凡比较感兴趣的，除了眼下大战之外，中间还有个小插曲。 就是在七月初七那天，在丰都大打出手的凤辰遭遇一位超级强者，据极乐传来消息，那天子夜，丰都鬼门大开，阴风四起，一位看不清面容的强者亲自出手和凤辰大战三百回合，随后，双方突然休战，似乎在谈判，天亮之后，凤辰忽然率部撤离丰都。 “主上以为，此人是谁？” 江凡沉思片刻，嘴角勾起：“鬼门打开，阴风四起……看来，那位果然在丰都。” 武曲道：“黄泉鬼帅？” 江凡点点头：“凤辰，终于替我逼出了这位鬼帅，屠骁。” 武曲有点意外：“你一直在利用凤辰？” 江凡道：“我之所以把线索指向黄泉宗，就是为了此事。鬼帅藏得太深，势力有太恐怖，一般人还真做不到能逼他出来。不过……” 他琢磨着笑道：“这个日子，选的有些意思。” 七月初七，鬼门大开，是真有特殊原因，还是鬼帅在故弄玄虚呢。江凡觉得，有特殊原因的可行性很大，毕竟凤辰骚扰了丰都那么久，牛头马面这些鬼差们损失惨重，没特殊理由，鬼王不应该一直躲着啊，若说他根本不愿意出来，也不对，这不是出来了么？ “主上……”武曲有些不解：“到底为何非要逼鬼王出世？他和凤辰一旦澄清事实，发觉是您从中作梗，岂不又多了个强大敌人？而且不是一般的强大。” 江凡笑笑：“他的确不是一般的强大，要不当初怎么会需要魔帅和龙帅两人出手才能制约。可是……” 他眯了眯眼：“魔帅，我夷然知晓，这位龙帅为什么从不露面呢……” 武曲微微一怔：“主上要通过他逼出龙帅？” 江凡呵呵一笑：“我对有些人、有些事，很感兴趣啊。皇庭三大帅，我都要见识见识。” 武曲有些佩服的道：“主上好魄力，不过这可是皇庭三大帅，昔年纵横天下，都是人间最顶峰的人物，您同时招惹……不太妥当吧……” 江凡拍拍手：“不，不，若是只招惹一个，才不妥，三个……才好制衡……” 武曲闻言，顿时若有所思。 江凡淡淡道：“而我，不管愿意不愿意，恐怕迟早要和三大帅打交道。” 武曲略一思忖，心中仿佛有所明悟：“主上……” 江凡摇摇头，示意他没必要说下去。 第1208章 凤小鸟，你可别闲着 武曲眼神动了下，随即转换话题：“那么凤辰退走，是否说明主上暴露？” 江凡想了想：“很可能，所以我们要早做准备。在这里我有十万大军他奈何不得，不过，并不排除这家伙会从其他地方下手。” 武曲道：“凤辰完成六变，正是强横之时，行事必然会更加没有禁忌，的确不得不防。” 江凡颔首：“这只鸟人，不是好相与的。所以……” 他眼神精芒一闪：“为了不让凤小鸟有空琢磨别的，本王得继续给他找点事儿干干。” 武曲一愣：“主上……有何打算？” 江凡嘿嘿一笑：“这里，不需要驻扎这么多兵，魏、夏知道我的意思就够了。但是大军，总闲着可没意思……” 武曲心领神会，却多少有些犹豫：“这十万兵马乃是陛下授意以王爷秘法暗中训练，作为奇兵所用，每个人都有着一流高手以上修为，尤其是身上装备，全部是骊山新式装备，一般人不了解情况，除我之外，只有两人能统御，可惜他们人都不在……这将领方面……” 江凡也是眉头一皱，这倒是个问题，总不能把武曲派走吧，自己领军？呵呵，有点玩笑。 正琢磨着，武曲却忽然笑了：“主上真是有气运，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江凡一愣，旋即听到背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或许可以。” 嗯？江凡愣住，这声音很陌生啊。 扭头望去，满脸疑惑：“我去？这人是从哪个旮旯冒出来的？” 身后是一个身高两米的高大黑衣年轻人，短发直立，剑眉星目，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但是五官棱角分明，异常冷峻。尤其脸上那一道从鬓角斜斜略过鼻梁到下颌的刀疤让他显得充满杀气。 江凡缓缓站起身，上下瞅了几眼，眼神忽然变得震惊：“你……难道是……” 高大年轻人忽然单膝跪地，重重抱拳：“禁卫统领，高荣拜见摄政王。” 江凡张张嘴：“高，高荣？你没戴面具？” 是的，这还是江凡第一次看到没有面具的高荣，原来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 高荣只是道：“戴上面具，世人皆知是我，不便。” 江凡顿时醒悟，可下一秒又疑惑起来：“你这声音……” 现在高荣的声音虽然低沉，却仿佛有着金属之音，刚硬凛冽，与之前那音色截然不同。 “故意。” 他只说了两个字，江凡就明白过来，高荣的声音显然很有特点，当初为了掩饰和嬴无名的身份互换，才故意装作那种沙哑别扭的声音。 “高荣啊……”若非江凡对他那气质身材印象非常深，刚才差点都没认出来。 “请起，你出现在此地，有什么解释？” 高荣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国书在此，高荣复命。” 江凡接过来在手中掂了下，却并未打开细看。 “哦？任务完成的不错。不过……你好像回来的有点晚，而且，不该回来这里。” 江凡眯眼瞅着他道。 高荣面色平静：“去拦截一个人。” “谁？” “能猜到我去取国书的人。” 江凡目光微微一收缩，片刻之后缓缓开口：“尉獠？” 高荣似乎也有些惊愕，没想到江凡一下子就猜到此人。 从他那一闪即逝的目光中，江凡已经确定了。 “果然如此，你似乎有些惊愕，不必意外。能猜到你去取国书的本就没两个，而且还要不站在我这一方，还会为了此事奔波一趟泰岳的，只有你的师尊，尉獠。” 别说高荣，就连武曲也很惊讶于这闪电般的反应速度。 “是。”高荣并未隐瞒。 江凡沉思片刻，缓缓笑了：“所以，这段时间，你和尉獠在一起。” 高荣不语。 江凡继续道：“所以……你才会出现在此地。” 高荣依旧不语。 江凡也不管，自己说道：“那么，尉獠显然也来过此地，他又为何来此？这地方能让他和你同时关注的，好像只有我。那么……尉獠不是在谋划我，就是在观察我。很有趣……” 他自言自语道：“我一直觉得奇怪，到底谁给申屠家牵了线，才导致魏国曹垣想要收了他们，才导致他们有底气来对抗本王……是的，没错，尉獠出身魏国，没理由和曹垣不熟悉。可尉獠明知他们不敌，为何还要鼓动他们……” 他说着，眼神似笑非笑，而武曲两人却都听得震惊非常。这人的脑子是什么做的？ “那么显然，就是在观察，观察我什么呢……尉獠一代兵法大家，他这样的人，关心的自然是兵法……而我恰好曾着作兵道和战争论……所以……” 江凡盯着高荣：“他在看我带兵！” 一句话出口，饶是高荣也满面愕然。 江凡轻轻吁了口气，笑了：“真是有意思，他为何突然出现，又要观察我带兵呢？哦，对了，他是凤辰的兵法老师，在拿我与凤辰比较吗？可为什么和你一起？也许……” 江凡凝视高荣道：“他还是想要你回到凤辰身边……对否？” 高荣这次不是故意不语，而是彻底失语。 武曲也不由暗中叹口气：这，就是主上，天狐大妖。 “可是，你来了，证明尉獠失败了，所以，你还是高荣，秦国大帅高起之子，不是雏龙榜第七，辰风的师弟，高天赐。” 高荣目光有些呆滞，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这人简直是鬼神，只凭自己出现，就推论出来这么多背后的事，简直无法想象。 江凡却缓缓笑了，“所以，你还是我的刀。那么，来得正好。” 高荣强行压住心中震惊，微微拱手：“请命带兵。” 江凡笑得越发开心：“好，好，为什么不好，太好了，只是你明白我要去打谁？” 高荣眼睑低垂：“让我打谁，就打谁。” 江凡道：“你猜到了，是凤辰，所以，你最终完成了选择，所以，这是你的投名状？” 高荣抬起头，目光凛冽而决绝：“高荣，乃秦之刀，不论任何人，不能威胁我大秦。” “他对你的救命之恩怎么算？” 高荣毫不迟疑：“战阵之上，若有机会，我会饶他一命。” 第1209章 大秦之刀 江凡并没有任何不悦：“恩怨分明，公私分开，大是大非面前不为情谊绑架，是个大丈夫。” 高荣沉静的抱拳：“多谢摄政王理解。” “但本王也有一事不解，你需要回答。” “请垂问。” 江凡凝视着他：“当初太上皇再度谋反，天魔殿金执法曾经出现，而你……在深夜曾经会晤过金执法，何故？” 高荣一愣，面色变化一下，似乎没想到江凡居然知道此事。但此刻他居然没有迟疑，直接道：“因婕妤。她当年获救来秦，皇太后曾出手，欠命一条。太上皇派金执法欲寻婕妤，索要一名录。然此物早已被吾献给陛下，当时还曾见过殿下。” 难得他为了夫人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看来真是十分在意婕妤。不过经由他的叙述，江凡一下子想起来，有这件事，是“洗枣”那天，自己的确见到高荣，小翠说过，他是替婕妤来送东西。 “吾妻绝不允以私事乱国，故避之，高某代见。然因皇太后救命有恩，婕妤提醒金执法最好莫要亲自参与太上皇之事，以防不测。” 江凡这才明白，为何最后出手的时候，金执法掉了包，想必是听从了劝告。 “这件事说的过去，我也不再追究，但终归影响了大事，此后本王不希望再出现类似情况。” 高荣重重抱拳：“情谊还清，绝不再现。” “若有万一？”江凡眯眼看着他。 高荣抬头断然道：“今日高荣已洗清杂念，若有万一，高荣万死！” 江凡这才微微颔首，随手丢下木盒，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册，“既然如此，本王有一物送你。” 高荣略带疑惑的看看他，低头望向手中书卷，却忽然目光凝结。 许久，面带震撼的抬头看向江凡：“六韬……你是六公子？” 江凡看着高荣哈哈大笑：“世上不是只有你会戴面具。” 这就是承认了，武曲惊得鱼竿都掉落在地。半部六韬惊天下的六公子，居然是主上？也是，也只有他这般人物才能作得出《兵道》、《战争论》这种千古奇书。 一时间他竟有种感慨，自己名号武曲，但这世上若真有武曲星君降世，只能是主上矣！ 高荣更加震撼莫名，“难怪，师尊说你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江凡道：“尉獠，当世兵法大家，曾主持点将台论武，亲自点嬴无双为榜首，并毫不顾及师生之情，点本公子为雏龙榜第二，这方面值得尊重。不过可惜，从你这句话我明白，他并未看出是我来。” 高荣低头看着手中兵书：“陛下赐我兵道前三篇，殿下，要赐我六韬么……” 江凡点点头：“你配得上。” 高荣苍白的面孔忽然涌上一阵潮红，猛的单膝跪地：“高荣，愿为摄政王之刀！” 江凡却缓缓摇头：“不，永远记得，你只是大秦之刀。” 高荣抬头看他，目光竟然无比激动，是的，自己没选错人，就凭这句话！ 江凡伸手搭在高荣肩膀上：“高荣，听令！” “臣，在！” “你曾有新军带兵经验，了解凤家。乃合适人选，本王命你率五万新军，扫荡大秦东疆凤家星罗。” 高荣没有丝毫迟疑：“臣，领命！” 看了看高荣，江凡缓缓转身，目光看向遥远的南方—— ……六韬不见六公子，希望，六韬也莫要见六韬…… —— 次日，安义城头上有人就发现，对面的人马少了一半，想来应该是昨夜离去了。 尽管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让人感觉有点不托底，但少了，总比多了好。 “所以，此子不过虚张声势罢了。”一个中年人蔑视的站在城墙上看着对面江边道。 旁边一个身材挺拔如长枪的老者负手看着对面缓缓道：“为父本就不是他的目标，其人另有所图。” 中年人一皱眉：“图什么？” 老者目光平静：“不知，但……他的目标不是为父，为父的目标却是他。” 中年人一惊：“爹，您要刺杀江凡？” 老者目光变得锐利：“我赵甲，蒙太华看重，赐无上枪道，自当为圣地效命，铲除异类。” 中年人吸了口冷气：“爹，这江凡可不好对付，别的不说，他身边可至少还有五万精兵……” “便是这五万精兵，更促使为父下定决心。大军临境，必有所图，前日世子殿下来探望老夫，言谈间足见江凡行威胁之势。为父世居夏国，蒙两代王上隆恩，更该为家国分忧，王上不动，或有为难，我赵甲却可以江湖手段行事。”老者目光凛然，语气如枪。 中年人有些惶然：“爹，您可要三思而后行……” 老者一挥手：“不必多说，为父自有主张。” 随后，他转过身，凝视着中年人：“我儿，你已经得了为父真传，只要耐心打磨，迟早会青出于蓝。为父年事已高，今日命你接掌家主之位，此后好生打理赵家，你纳妾之事，为父同意了，赵甲人丁单薄了些，是要多开枝散叶……” 中年人先是一呆，忽然仿佛想到什么，面色骤然大变：“爹，你……” 老者摆手打断他的话：“今日并无他人，为父的话你一定要记住，若为父一去不归，记得赵家一族永世不得入朝堂为官，赵氏子弟不得向那逍遥王寻仇，否则为父九泉之下也不瞑目。” 中年人神色惶恐：“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件事不做不行吗？” 老者看着他，充满慈爱，叹息一声：“我儿，你不懂世子为什么要来……记得，不要问，不要说。为父有你这样的孝顺儿，知足了。人生百年终有一死，如今为父已经年过花甲，没什么放不开的，以为父之死换我赵氏百年安定，值得。” 中年人猛然双膝跪地：“爹——” …… 这天，一声穿云破日的长笑响彻安义城头，有道人影如同苍鹰展翅，掠过黄沙江心，矗立在浪花之上，中气十足的声音，如龙吟虎啸。 “江凡妖人，恶名昭着，十大罪状名副其实，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我赵甲既入诛妖盟，难道还怕你个江湖败类？江凡，可敢与我诛妖盟西方分舵公平一战？” 这天，震惊安义，夏国一代枪王赵甲，向那位如日中天的逍遥王下江湖战书，率五百诛妖盟侠义之士请战逍遥王。五百对五百，若胜，请逍遥王滚回秦国老家，若败，甘愿留下性命。 赵甲卓立浪尖，声震四野，就问你江逍遥敢否！ 江凡负手站在江边，眯眼看向江中人影。 “这是要扫我颜面啊……” 武曲站在他旁边缓缓道：“夏国手笔。” 江凡点点头：“赵甲，也是条汉子，以一己之命，扫我颜面，让本王丧失对夏国威慑，更为诛妖盟提升信念……” “主上，应战否？” 江凡轻轻一笑：“哪有逃避之理。” “属下愿率五百亲兵一战。” 江凡摇摇头：“人家下江湖战书，我岂能以军队相迎。” 武曲道：“此乃私军。” “瞒不过人的，再说，私军也是军。” 武曲缓缓道：“请……城中派人？” 江凡摇摇头，扭头向后看去：“本王给你个表现机会。” 身后一匹比寻常高大一倍的黑色健马上，一个布衣精壮青年沉静端坐，闻言，目露精光：“谢王爷！” 下一刻，他提缰纵马，飞奔至江边，健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 青年真气炸裂，声如金石：“赵甲匹夫！我王何等人物，也是你配约战？在下逍遥王仆从，申屠礼，代我王收拾你这老儿！” 第1210章 枪骑对决 申屠礼真元激荡，在黄沙江上都掀起五尺浪。 浪尖之上，赵甲手拄铁枪纵声大笑：“申屠小儿，弃家投贼之徒矣！便是申屠休也不敢对老夫如此放肆！既然尔愿送死，莫怪老夫枪下无情！” 申屠礼不惊不怒，大枪指向赵甲，傲然回应：“老儿，何必逞口舌之利，放马过来便是！申屠礼今日便要取你晋西枪王名号，为我王献礼！” “狂妄！既然如此，枪下论输赢！” 赵甲猛然拂袖，退回江畔大船之上，顿枪厉喝：“诸位，可有胆随我去会会这天下妖人？” 诛妖盟五百人顿时举起兵器，齐声呼喝，战意高昂。 赵甲环顾四周，大为满意。事实上，他知道，这五百人哪里是什么诛妖盟成员，根本就是随自己打下偌大家业的忠心家勇。 他们却并不知道，这绝不是一场简单的赌斗，而是……要去送命。不论胜负，那位逍遥王都不会放自己重归夏土，而夏国也不能接受他们活着回归。 回首看了一眼城头上送别而来的亲人挚友，回望一眼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土家园，赵甲毅然转身，长枪向前：“开船！” 城头之上，赵家数百家人磕头跪拜，无声送行。 黄沙江北岸，申屠礼为他让出一箭之地，五百亲随骑兵已经严阵以待。 大船靠岸，江凡高倨看台之上，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中原四杰之首，夏国枪棒总教头，夏西枪王——赵甲。 一看之下，也不由暗中赞叹。此人虽年过花甲，但精神矍铄，身躯笔直如枪，气势凛冽锋锐，不愧为夏国一代豪杰。 要说此人修为，实际上远在司马临风之上，给江凡的感觉甚至不下于黄三歧，但因为他的半个官身身份，并未出任诛妖盟三大盟主之一，只是选择了西方分舵主之位。 赵甲携五百家勇弃船登岸，第一时间并未看向江凡，也未曾看向对手。 而是回身猛然竖起大枪向着船只拍下，轰然巨响中，大船碎裂。 “破釜沉舟……”江凡微微一叹，这个赵甲，是个人物。 五百家勇没有任何恐惧之色，反而带着从容就义的慷慨。 赵甲缓缓转过身，目光越过申屠礼，径直看向高台之上。 虽然看过画像无数次，但他何尝不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名震天下的少年王。 对方那卓然风采，更让他心中赞叹不已。 “逍遥王，赵甲来访！” 江凡对这位老人也带了一定敬意，起身凝视着他，发出一声轻叹：“何苦来哉。” 赵甲纵声大笑：“为家为国，各有所重，逍遥王既然心知肚明，无需多言，且让赵某尽兴大战一场。” 江凡点点头：“便成全你吧，江某答应，只要不来招惹本王，绝不累及汝一家老小。” 赵甲横枪重重一抱拳：“今日方知，大妖亦豪杰，赵甲纵死无憾矣。” 说罢，才看向今天的对手，申屠礼。 “赵某不记得申屠家有汝。” 申屠礼面容沉静：“无名小卒，自然不入枪王法眼。” 赵甲凝视他片刻，却点头赞叹：“好，好，远胜申屠虎豹，申屠休瞎了眼。今入得名门，可大展拳脚矣！” 申屠礼摘下大枪：“晚辈亦用枪，仰慕前辈已久，今日，战阵之上，以枪决生死，也算人生快事，还请前辈全力以赴。” 赵甲很欣赏他的从容镇定：“后生可畏，三十余岁修炼至这般境界，赵某生平所见用枪者，汝可进前十。” 申屠礼横枪抱拳：“多谢前辈抬举，战阵无礼，前辈，请——赴死！” 赵甲气势穿云，大枪指向对手：“小辈，放马过来！” 申屠礼猛然一声断喝：“冲锋！” 刹那间，五百铁骑整齐划一，沉默着同时向着赵甲等人冲去。虽然只有五百布衣骑兵，却冲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光是这一起步，武曲就面色微动：“好个申屠礼！” 江凡也发觉了，若非训练有素，千锤百炼，绝对练不出这种骑兵。 赵甲显然也发现了，这个年轻人不光武道出众，战阵更是强大惊人。绝对是自己生平仅见的对手。 但他也夷然不惧，赵家用枪，五百子弟同样都是马上武者，随自己南征北战，打下偌大家业，何曾惧过任何人？ “杀！” 赵甲长枪如龙，人随枪走，携五百子弟毫不示弱的正面冲向对方。 这一对阵，就是惨烈厮杀。 刀光剑影，电光火石间剧烈碰撞，只是一个照面，双方易地，就有两百多人永远的留下了性命。双方几乎各占一半。 而申屠礼也和赵甲针锋相对的首次交手，一瞬间就是数百击，居然不分轩轾。 申屠礼策马回身，长枪平举，“冲！” 双方再度冲向对方。然而，在刚刚接近的瞬间，申屠礼大喝一声：“分！” 申屠家骑兵居然同时向两翼张开，如同被刀从中间劈开一般整齐。 下一刻申屠礼孤身对上赵甲与无数骑士，这对于主将的压力可想而知。然则，申屠礼只是付出了脸上一道伤痕的代价，硬生生抗住了。 而几乎在一瞬间，申屠骑兵去忽然折回，从两翼插向对方阵容。 猝不及防，赵家骑兵顿时大乱，而此刻，申屠礼却大枪挥舞，紧紧缠住赵甲，让他根本没有时间指挥。 赵甲惊异的发现，申屠礼果然没有吹嘘，枪法比之自己不遑多让，这个申屠氏无名之辈居然如此惊人。 两人大枪如龙卷起漫天黄沙，一时间不分轩轾。 而赵家骑士却落了下风，他们虽然勇武，可对方四百人居然极为擅长战阵配合，甚至超越了他们。 在对方的灵活配合下，赵家骑兵以每个呼吸陨落两人的速度锐减。 虽然赵家骑士同样久经战阵，但显然和申屠小队还差得远。而这种小规模骑兵对战，只需一瞬间就足以决定胜负。 赵家骑士队形已乱，在申屠骑士冲杀下，已经无法组织起有效反击。 不久，最后一名骑士也被三把长枪同时刺中，跌落马下。 而申屠骑士此刻还有三百人。 三百人并未停歇，纵横穿插，很快形成一个环形将两人围在当中。 随着一名骑士高举长枪一声“封！” 三百长枪化作一道大网，当头罩向赵甲。 赵甲心中大惊，猛然磕开申屠礼的长枪，人随枪走，试图从正中突破。 第1211章 申屠首秀 然而三百枪凝结一点，威力惊人，虽然赵甲凭借个人强大硬生生撞开大网，却再也没能防住申屠礼。 一杆黑色长枪穿胸而过，让他整个人定格在马背上。 申屠礼握着长枪，面色有些奇怪：“你……可以躲开这一枪。” 赵甲面色潮红，缓缓道：“已经败了，何必徒劳。” 申屠休略带敬意：“若无三百枪骑，我胜不了你。” 赵甲微微一笑：“想不到申屠家出了你这样一个将才，老夫虽枪术胜你，但战阵不敌，输的不冤。只是……你枪法尚未大成，终归不足。老夫怀中有一卷枪术，出自太华圣地，送与你建功立业吧。” 申屠休单手捶胸：“谢，长者赐。” 此时江凡也来到近前：“可曾后悔？” 赵甲单手握着申屠休的枪杆，轻轻叹息一声：“人在江湖，迟早一刀，武者亡于刀枪，死得其所，何必后悔。” 江凡带着几许敬意：“以一条性命，保住家族，赠送枪谱以成人之美，不管怎么说，都算是一代豪客。江某答应的事，不会变。” 赵甲喘息着：“多谢王爷，某死后，请王爷将尸身丢弃江中即可，不必掩埋。” 江凡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本王明白你的心思，好生去吧……” 赵甲哈哈一阵大笑，口中鲜血狂喷，笑罢，看着江凡，似乎在用尽全身力气说道：“你这般人物，怎么会是妖孽，圣地啊……谁能告诉老夫……” 说着，头一低，溘然而逝。 几乎与此同时，远方的城头挂起无数白幡，哀乐奏响…… 武曲长叹一声：“连死都不能善终，夏王……过了。” 江凡也心中慨叹。他完全了解赵甲的无奈，自己驾临其次，威慑夏国，破坏了夏王的出兵大计，而他又不能让夏国人看到夏国的退避，故此逼这位老人以江湖名义出手，成功了，则可以逼自己离开，夏人从此不畏自己。失败，则是江湖事，不管不问，甚至可以斥责江凡威逼夏国豪杰致死，激起同仇敌忾。 然则，这都不重要了，在江凡看来，这位夏国枪王，毕竟因为自己而死，江凡胸中顿时有意难平。 忽然他长身而起，纵身跳上一朵那一万巨蜂组成的乌云，狂风般掠向城头。 武曲众人都是大吃一惊，然而阻拦已经来不及。 江凡满腔怒火，瞬息而至，城头之上，最前方的世子姜洛惊呆当场。 完全没想到这位突兀而来，竟忘了反应。 江凡几乎闪电般和他面对面，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甩手就是一个大嘴巴，把姜洛打的口吐鲜血，牙齿都掉了两颗。 身旁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呼喝着拽出兵刃，却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江凡死死盯着姜洛：“那个人，我定要厚葬，谁要找后事麻烦，记得本王在盯着！” 说罢一脚踹飞震惊莫名的姜洛，转身飞掠而去。 姜洛的手下这才七手八脚将他扶起来，有人怒吼：“大胆贼子，末将提兵去斩了他！” 姜洛揉着红肿的面颊虽然惊怒异常，却终于摆摆手：“算了……我想让他出丑，他自然没理由惯着……好个江逍遥。” 眼看江凡归来，众人才松了口气，江凡跳下乌云，看向申屠礼：“厚葬。” 申屠礼抱拳：“谢王爷。” 处理完后事，申屠礼进账见到江凡。 江凡正在拿着一卷书出神。申屠礼也不打扰，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候。 过了会儿，灯花跳动，才惊醒了他，放下手中书卷道：“办好了？” “大礼厚葬。” 江凡点点头，将书卷抛给他：“好枪谱，拿着吧。” 申屠礼接过来，拱手致谢。 江凡道：“申屠礼，你让我眼前一亮啊。” 属实，这申屠礼沉稳扎实，修为惊人，更是精通战阵，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大将之材。 申屠礼恭敬道：“能为王爷出力，申屠礼不敢居功。” 江凡道：“你是将才，约定依然有效，若是做的好，本王必有重用。” 申屠礼面色一喜：“申屠礼不敢辜负王爷厚望。” 他退下之后，武曲才开口：“恭喜王爷，收获大才。” 江凡轻轻呼出一口浊气，驱散了心中烦闷，也微笑道：“草莽之中不乏英杰，唯独有没有机会罢了，看来还是要广开纳才门路。” 武曲道：“王爷有何打算？” 江凡沉思片刻：“发布檄文，公告天下，就说本王刚刚喜提封地，需要大量人才，不拘一格，广邀各路英杰前往极乐城，在了却台摆下士、武、工、农、商五座招贤台，许之以丰厚奖励，招贤纳士。” 武曲闻言一笑：“倒是个好机会，好借口。唯独需要提防别有用心者。” 江凡点点头：“通知极乐，做他们擅长的事。” “属下遵令。然则此事要快，泰岳会否做出不利决定可不好说。” 江凡眯眼一笑：“泰岳，此时顾不上我。” 武曲也哂笑：“也是，晋国才是当务之急。主上，我们就坐在这里看风云？” 江凡凝视着那一朵跳动的火苗，“权且看着……” 这场大戏无疑很好看，张得哪里是英鹿对手，节节败退，最终龙江北只剩下四座重镇苦苦支撑。 而就在这个时候，转机终于到来。司马棘闯入王宫，请求晋王立即退位。 晋王本来就心力交瘁应付不了当前局面，居然没任何犹豫，当场就下诏书，传位司马棘。 这位新任晋王上任第一件事就是砍了当初挤兑杨无敌的几个大佬，随后亲自登门，请杨老太爷出山主持大局。 杨家不愧为忠良世家，老帅杨无敌半点没有为难这位新任国君，当即就接下诏命，拒绝了司马棘太庙拜将这种光宗耀祖的事儿，带上一双儿女便点齐兵马直奔前线。 据说晋王司马棘好生感慨，亲笔手书“忠臣良将”四个大字以黄金铸成牌匾，命人八抬大轿送去了杨府。结果，刚到地方，就被老太君传令当场给融了充作军费。 司马棘闻听几乎痛哭流涕。 当场砍了一个说杨家这是犯大不敬之罪的文官。 杨无敌复出，举世震惊。 而这位也绝对没有辜负晋国人的期望。 抵达战场头一件事，就是收拢了张得、颜路等人的军权，随后果断率部放弃四重镇，退守龙江北岸。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依据龙江天险，终于遏制了英鹿的疯狂进军。 第1212章 铁枪杨无敌 短短半个月，杨无敌和这位巨鹿侯交战超过二十次，硬生生让英鹿再没能前进半步。 期间，杨无敌甚至在沙场之上和英鹿正面对上，老英雄豪情不减当年，正面对战英鹿，竟是斗了个难解难分，虽然很多人目睹，称老帅到底年事已高，后力不济，百招之后略逊半筹，但晋人大多不信，老帅已经成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除了武道之外，杨无敌在兵法战阵上就丝毫不输英鹿了，不但能和英鹿势均力敌，甚至还有暇分出一支兵马将司马荆死死阻拦在闵州沿江。 自此，战况进入胶着状态。 司马棘终于大大松了口气，晋国上下更是到处传颂铁枪杨无敌的名号。 同样出彩的还有他两个子嗣，六郎杨玄超一杆铁枪横江，死死拦住英家老虎。而其女杨玄衣更是让人津津乐道，八尺红缨居然差点挑了英家豹子，让他七日未能出战。 但并非说危机就此解除，实际上，仓促应战的晋国依然属于全面劣势。一贯重文轻武的国家机器在这种突发的战争面前显得手忙脚乱应接不暇，粮草、民夫、兵勇、军械、战马、饷银等等事务基本可以用乱七八糟四个字来形容。 而这，就导致杨万寿在前线顶得非常辛苦。白石公周旋在泰岳未归，司马棘虽然有才华，可毕竟刚刚接手，晋国老臣们除了吟诗作赋个个一等一，其他属实不敢恭维。 故而，当下的晋国依旧岌岌可危。 晋王司马棘马不停蹄，连续发布了求贤令、召集令等多项政令，收揽人才，动员全国。 作为晋国代表的文丘，此刻当然没有闲着，在大座师颜从文的号召下，许多文丘士子投笔从戎，为国效命。就连其得意徒儿司马临风也星夜从大佛山赶回，率领三千家族子弟奔赴前线。 此举大大提升了颜从文的口碑，几乎一瞬间，晋人都将其视为衍圣公必然人选。 就在这档口，文丘真正的天，颜老夫子接到一封密函。 老夫子清退了所有人，关上房门，点亮灯火，看着手中没有任何标记的信封，沉吟片刻终于缓缓打开。 展开信函，入目便是，尊师颜老夫子亲启。 正文只有四句话，十六个字，天下五国，互为制衡，时机未至，晋当守成。落款：弟子拜上。 老夫子手持信笺，目光低垂，久久沉默不语。 一炷香之后，老夫子将信函折起，放于火烛之上，看着其慢慢焚尽。 随后摊开一幅卷轴，研墨提笔：晋居东南，为善之国，楚妄兴兵，掠地夺财，祸乱黎民，不义之战也…… 不久，天下文坛盛传一篇檄文，乃颜老夫子亲笔，名为“议楚乱疏”。申斥楚国兴不义之兵，陷黎民于水火，楚王野心勃勃，欲独霸天下，号召天下文坛士子看清真相，各国洞悉唇亡齿寒之理，共同声讨之。 若说颜从文对晋国文坛有很大影响力，但颜老夫子就不一样了，可以说是天下文人士子共尊，唯一文圣人的影响力实在惊人，议楚乱疏一出，五国文坛激荡，无数士子文人相继口诛笔伐，声讨楚国的同时声援晋国。 短短十余日，议楚乱疏风行五国，就连夏、魏两国也有不少文人士子响应，纷纷登高呼喊，希望自家援助晋国，不可让楚国独大。一时间给夏、魏带来不小的压力。 甚至连楚国自家也有了些不同声音，有人宣称王上穷兵黩武，近年来战事不断，楚国未曾得以休养生息，百姓苦不堪言，希望楚王结束战事，转为和谈。 尤其在晋国本土，颜老夫子的号召力更是恐怖，檄文一出，不只文丘士子，举国上下尽皆响应。而那些文人士子不只能呼吁无数人投军效力，其背后所代表的的世家势力更是提供了惊人的支援。 短短一个月，筹措粮草百万石，银钱无数。光是率先响应的南宫世家就第一时间在家主南宫信的主张下，捐赠了十万石粮草和十万两黄金。 这些文人士子很具有鼓动性，影响力不可谓不大。不光带来许多实质性好处，更是让楚国在名分上非常被动。 尽管虞美人一再宣称，晋国曾为夏国同盟，但毕竟楚是当初四国之战的突入者，这个理由显然有些站不住脚。 不过，其他四国文人士子的奔走呼号作用就很有限，大多数时候，连其多方呼吁给晋国提供物资支持，也在魏、夏心照不宣的封锁下难以成行。 但它对外最大的作用，就是名分，在这个讲究师出有名的年代，楚国一下子变为不义之师，给了许多人借口，恐怕也会留下许多后患。 就在楚乱疏发布不久，泰岳收到了颜老夫子的第二封密函。 上面同样写的很简单，只有区区八个字：为单者，不平，而易治。 于是，数日后，泰岳颁布诏书，号召晋、楚议和。 楚国一时间却并未回应。 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出了件大事，晋王——薨了。 死因是中毒身亡。 所有人震惊的时候，司马荆猛然跳了出来，宣称二弟司马棘勾结秦国摄政王，夺取储君位，如今更是毒杀父王，执掌大宝，实乃弑君篡国之徒，楚军，则是自己请来铲除国贼逆子的。 舆论一片哗然，虽然有众多证人，但很难让人相信。不过，许多明智之士已经发觉，信不信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位毫无退路的大王子将借口送给了项臣。 战事，得以继续，而且更加猛烈。 在这个期间，英鹿毫不客气，派出人马在龙江南岸疯狂掠夺，晋南十二州海量财富被其搜刮一空，甚至抓取了十几万青壮押送回楚。 这还不算，英鹿甚至摧毁城池，驱散百姓，焚烧粮田，导致晋南十二州乌云惨淡，哀鸿遍野。 “项臣……这是在逼杨无敌过江啊……” 江凡目光低沉道。 武曲道：“杨万寿不能上当，一旦过江，必败。” 江凡嗯了声，神色有些冰冷：“司马荆……小瞧他了，为了谋夺大宝，居然毒杀父王给项臣编造借口。” 第1213章 各有所需 “此子虽然胸中格局差其弟甚多，但这心狠手辣却强过司马棘不少。” “尤其他下了一手好棋，把我的旧账翻出来。” “显然，他并不担心秦国会参与。” 江凡摇头：“把握很准，秦作为威慑可行，若是正面参与，则魏、夏可立即兴兵，天下，直接要打成一锅粥。他如今已经是没有退路的疯狗，就算是秦可能参与，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毕竟没有机会了，这次兵败，他只能死。” “如今，宁、闵二州之地已经尽归司马荆，他的人马也壮大到十五万，杨无敌在闵州沿江只有五万人驻守，怕是顶不住。” “短时间也无妨，杨无敌那是正规军，司马荆那些都是乱七八糟拼凑的，战场之上，可并非人数为王。” “如今司马荆最好的做法应该是稳定二州之地，甚至图谋晋南其他州城，项臣疯狂掠夺，用意已经很明显，这块地带他未必要治理，要的只是人口和钱粮。若司马荆能掌握在手中，未必不能和司马棘隔岸相望。” 江凡也轻叹一声：“也未必，若是晋南得以全面占领，并且晋国短时间无力反扑，项臣绝对会土地、钱粮、人口三者皆要，从此与晋国划江而治。可他首先疯狂的掠夺，应该是为了战事倘若不如意做打算，万一不成，至少夺取了海量财富，无数青壮。” 武曲恍然：“不错，正该如此。项臣野心巨大，第一用心必然想要侵吞晋南，问题是，这晋南紧邻夏国本就不易占领，若是晋国再有反扑之力，得了也不安稳的话，他便干脆扫荡一空得尽好处，最后甚至可以送给司马荆用以对抗司马棘，只要晋国一直乱着就好。” 江凡道：“这可不像是项臣那激进性子能想出来的，十有八九是那虞美人。” 武曲也点点头：“初始我们都估计有些偏颇了，夏国肯在乌江退兵，显然和项臣达成了交易，夏国必然也不愿项臣占据晋南，故此，项臣首先还是采取了最稳妥的掠夺先行。” 江凡道：“此番猜测应该最接近事实，而夏国支持司马荆占领晋南，只要跟司马荆索要地盘或者好处就达到了目的。或许……夏国想要的，就是一个宁州。” 武曲道：“三国交界，敏感地带，要一个战略地位重要且富庶的宁州的确是最好选择。” “那么，现在事情明显了。司马荆要地盘，项臣要人要钱粮最好还能要地，夏国要宁州要塞，魏国……” 武曲微微一笑：“什么都有可能，就看司马棘肯给什么了。” 江凡点点头：“只是还没到谈判的时候。” 武曲道：“英鹿一日不能破开龙江防线，谈判无期。” 江凡也哂然：“所以，泰岳也只是号召了一下，并没下诏令，否则项臣那虎玩意儿真不听，泰岳也够没面子的。” 武曲却有些沉吟：“属下有些奇怪，陛下为何纹丝不动，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江凡回头望往西北：“她？她从来都知道关键，四国乱斗，各有所需，但这却不是她要趁火打劫的时候。这个时候专注发展秦国，比掠夺……来的更快。” 武曲略一沉思，也点头道：“是啊，大秦已经在变得富有，驰道已经铺设五千里有余，运输通达，政令神速，武装军备更是蒸蒸日上……有时候，打劫当真未必赶得上苦干。” 江凡笑了：“杀人放火金腰带，这道理小翠懂，但她不想留给别人借口，尽量减少外界对大秦发展的影响，同时……这次不是掠夺的好机会，魏国、夏国都没正面参战，她也无法轻举妄动。” “……不过，主上您……难道就不打算动动？”武曲目中若有深意。 江凡唇角微微勾起：“或许，是时候了呢。” 武曲微笑：“赵甲已死，各方心意都明白，只要留下大军即可。主上……或许可以出去逍遥一下。” 江凡点点头：“是啊，我年纪尚小，大多时候只是纸上谈兵，真正目睹过的战争都很少，此次也是真正了解这个时代……这个时期战争状态的好机会。” 他一开口差点说漏走，赶紧笑着岔开话题：“不过，你知道，我这人胆小的很，没有大军，我就要弄点保险措施……” 武曲愣了下：“主上在等人？” 江凡龇牙：“星君可知，当初本王下北疆挑衅左贤王之事？” 武曲神情愕然，“主上……打算入晋？这不合适吧……” “合适，我虽然被晋国人质疑勾结司马棘，但只是司马荆的一面之词罢了，而且，我又不是去参战。” “如此，您计划去作甚？” 江凡叹息一声：“晋南民不聊生，我去行医救人啊，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个医道好手。” 武曲愣住…… 于是，没多久，一个消息插了翅膀般传遍四方。 因为司马荆泼脏水，秦国摄政王非常愤怒，发表檄文怒斥其不思安邦定国，反而祸起萧墙，害得苍生涂炭，实在不配为人君。 不过江大王爷不屑与此等小人辩驳，今见晋国民不聊生，特参与一支民间救助队准备前往晋国救济难民。 而这个所谓救助队，发起人竟然是医圣孙道通，老神仙于民间广邀医者、丹师，组建一支医疗队伍，命名为无疆医疗救助队，取大爱无国界之意，意图公开进入晋南救死扶伤。而江公子便是因医术高明受到了老神仙的邀请。同时老神仙还宣告广邀天下厚德医者丹士加盟，为苍生尽力。 而且此事得到了皇庭圣旨夸赞，同时重点说明，此队伍只负责救治伤病，不区分势力，不携带军队同行，不干涉任何其他事务。诏令各方予以方便，不得攻击打压。 这一手给所有势力都干懵圈了。 您这是啥意思啊？无国界医疗救助队？没听说过啊…… 不过这里面有四个信息让人非常关注。其一，带队的是那位普天之下被百姓供奉的医道圣手，孙道通老神仙。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取信世人。因为这位老神仙的名号太响亮了，而且也绝不为权势所支配，他来，就说明真的是来救死扶伤。而且，若是孙道通带队，别的不说，至少不会有谁去攻讦这位老神仙。 其二，无国界救护，听着好像是哪里有战乱、灾祸、疫病他们都可以去，只救人，不涉及其他。这无疑是个让人深思的新鲜事物。 其三，皇庭有明确旨意，这就相当于给其做了中立备书。 其四，江凡以个人名义参与，并提供医疗物资援助，这就意味着这货要来晋国了，而且是打着一个莫名其妙的旗号。 各方势力们一顿迷糊，却唯独有件事可以肯定，那个江逍遥肯定带着目的。但这事儿古怪离奇，按照惯例，应该是出自江凡手笔，可到底是不是他组织呢？涉及孙老神仙，还真有点不好说。 第1214章 国际医疗救助队 然而，晋国民间却欢欣鼓舞。 他们和高层关注的不同，目光根本没在所谓逍遥王身上，而是那位孙老神仙。 这位老神仙太德高望重了，天下最老的人恐怕都是听着这位老医神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传说长大的。而今日，见不得民生疾苦，居然带队前来晋南救伤治病，这才是真圣人所为。 以至于消息刚传出来，五国百姓尽皆感佩，到处都是给老神仙上香的。晋南百姓有听闻者更是痛哭流涕，虽然作用很有限，无法大幅度解决战争带来的苦难，至少觉得世人没遗忘他们。 自然，响应者不计其数，纷纷按照孙老号召汇聚向中立之地极乐城，在那里接受孙老选拔。对他们很多人来说，未必是完全出于医者仁心，也有很多是仰慕孙道通，或者蹭名气的。 不管怎么样，一时间孙道通的声望再次达到一个新高度，基本上可以说，在世俗老百姓心目中，普天之下没啥人能跟这位相比拟。什么王公贵族，文人名士，乃至皇庭圣地都要靠边站。 “这就是底层百姓最直观的认知、最朴素的情感。”江凡认真道。 老家伙将半条鸡腿塞进灰太狼脖子上的小毛球嘴里，然后把它俩一脚踢开，气哼哼道：“你这瓜怂，到底要把老子祭出去！” 江凡满脸堆笑：“我这也是没办法嘛，谁让您老的名号最好使。有您老出面，别说民间百姓护着，连军队那帮杀胚都得笑脸相迎。” 老家伙放下酒壶叹息一声：“龟孙子们，打来打去没完没了，黎民百姓确实太多苦难。” 江凡赶紧挑起大拇指：“你瞧瞧，这就是圣人！” 老家伙狠狠瞪他一眼：“瓜怂，你当真只是为了去救助百姓？” 江凡想了想，最终诚恳道：“是带着别的目的，但是……我想去给百姓尽一份力，是真的。” 老家伙瞅瞅他，点了点头：“这点，老子信你，接到你书信，老夫寻了徐福，还借了两百丹士一路赶来，不过人手依然显得少了些。” 江凡笑笑：“不会少，有您这个活招牌，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组建一支很大的队伍。当然，太多了也不行，容易被人过度提防，千人以内恰到好处。” 老家伙翻了翻眼皮：“要说一千医者丹士，轻松就能凑够，何苦这么大周章，还要从五国选拔？” 江凡叹口气：“说实在话，老家伙你认为，就算一万医者去了晋南能有多大用？” 孙道通微微皱眉：“这不是疫病，战乱之下无法组织，来多少都没多大作用。” 江凡点点头：“就是这么个理儿，所以这件事更多的是象征意义，在给百姓希望这点上的作用远远大于实际。而且还有个作用，能持续提升百姓的反战心态。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在五国范围选拔，就是在为了扩大影响面。不过，你也别觉得不务实，这件事只要持续做下去，未必不会有一日成了气候。” 孙道通挠挠头：“行了，大道理不用跟我说了，你个瓜怂心中有数就好，我老头子就随你折腾折腾。” 江凡嘿嘿一笑：“就知道关键时刻还是你个老家伙靠谱。” 孙道通哼哼两声，“不过，看来我得换个形象……” 江凡愣了下，旋即大以为然：“对，对！您这模样确实有点猥琐……” “滚！”孙道通没好气的给他一脚，丢下烧鸡去了后堂。而剩下的半只烧鸡自然还是便宜了灰太狼和小毛球。 江凡叫过来灰太狼撸狗，没想到老家伙把它也给带了出来，好久没带它一起闯荡江湖，还挺怀念那些日子。 而武曲星君此刻也才从无比震惊中清醒过来。 “这位……孙老神仙？” 他可不是没见过孙道通，毕竟他可属于骊山的核心人物之一。但从来没想过，这位一直在凡人居厨房晃悠、人称孙老却不知名字的猥琐老头子，居然是名传天下的圣手毒王？ “对，就这老家伙，猥琐的很，别说你纳闷，我到现在都有点难以置信呢。你说他那有点仙风道骨的医圣范儿？”江凡摇晃着脑袋道。 武曲都无语了，半晌才苦笑一声，内心感慨，主子身边都不是藏龙卧虎可以形容的，谁能想象这么个糟老头子居然是如此天大人物？ 不过，他很快看着后面对江凡的话表示反对：“您说，孙老没有医圣模样？” 江凡愣了下，扭回头一看，当时就蹦起来后退了三步。 后面一人，青色长袍，白色里衬，腰间系着青玉葫芦，背上背着竹药篓，手中拄着一根藤杖，原本那枯黄乱遭如今却白如雪的头发挽起，一枚桃木簪端正的插在其间，面色红润饱满，目光慈和，整个人一派仙风道骨，出尘绝俗之相，说是神仙中人，谁敢不信？ “你是哪个？”江凡都迷惑了。 背后武曲轻声道：“孙老神仙，有一幅画卷上，老神仙就是这般模样……” 江凡顿时下巴差点脱臼。十多年了，从来没见过他这种扮相啊，这头发颜色、体型、脸型甚至五官，都没对得上号的。 孙道通颇为自傲，抚髯一笑：“孙子，就是你爷爷我。” 江凡都懵圈了，围着他前前后后转了三圈，才满脸不可思议道：“老家伙……的确是你？” 孙道通瞪他一眼，“废话，不是你爷爷我还能是谁？你个瓜怂！” 这句话就对味儿了，江凡却实在难以置信，连连咂舌：“我说……老家伙，到底哪个是你本尊相貌？” 老家伙啊了声：“这个……” “不对！”他刚一张嘴，江凡就果断揭穿：“你说谎的样子没变啊，刚才才是你真实模样吧。” 孙道通不耐烦的摆摆手：“外表皆皮囊，你着相了，孙子。” 江凡：…… 这会儿武曲也上前见礼：“拜见孙老神仙。” 孙道通啊了声，也拿捏起来：“小辈，你干的不错，老人家我都看着呢。” 江凡无语，武曲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被这老东西张嘴就是一个小辈。 但人家武曲不但没生气反而开心的不行：“多谢老神仙，今日得见，武曲实在三生有幸。” 老家伙呵呵一笑：“没毛病，老夫能活你三辈子……” 江凡都尴尬了，赶紧打住：“行了，行了啊，老家伙，咱变了模样也端着点儿，一张嘴就跑偏咋成啊。” 孙道通也咳嗽一声，捋了捋胡须：“嗯嗯，也是，此番外出救死扶伤，得留点好印象……” 第1215章 夏王教子 江凡以手抚额，“唉……行了，老家伙，我有个问题哈，你都活了三百岁，世上就没几个人知道你的庐山真面目？” 老家伙哼了声，盯着他的脸：“瓜怂，就许你有个天狐面具？” 江凡一愣，伸手就往他脸上抓：“咋的，你也有？” 孙道通一藤杖敲开他的手：“放屁，老人家我医术通玄，改变下体型样貌比喝水都简单！” 江凡顿时恍然：“也对……” 孙道通颇有些看不起他：“老头子我的手段不是你能想象，就你那破面具，糊弄别人行，在我老人家眼里简直不值一提。活人脸啥样，死人脸啥样，真皮啥样，假皮啥样，我老人家一眼就能看穿！” 江凡倒是心中一惊，自以为厉害的面具在孙道通眼中居然这么不值一提，那么自己是不是得加倍小心点，他能看穿，或许其他医道高手也能看穿…… 孙道通似乎明白他在琢磨啥，摆摆手：“不必过分紧张，天狐面具到底是墨家精心打造，非医道精绝者根本看不出来。不过你也要提防，有些绝顶强者根据你面部的细微变化就能看出端倪，不要过分依赖。” 江凡吁了口气，“是是，你若不说，我还真就疏忽了呢。还是说你吧，为何不露真容？” 老家伙随意道：“不想麻烦，老夫行走于世，图的是个洒脱自在，走到哪里都被人围观你以为很愉快？” 江凡愣了下，却没想到就是这么个简单的缘故。 “难怪到处刻着你的牌位，形象却都不一致。” 老家伙嘿嘿一笑：“老子还是很得民心的。” 江凡不由笑了，却忽然想起个问题：“世间流传你的传说至少二百几十年，你可真快成神仙了，活这么久，你就不怕那些求仙寻长生的找你麻烦？” 孙道通哼了声：“也得找得着，打得过老夫。” 江凡愕然，可也是。不过，他话里的意思，显然是有人找过他。 “徐福吗？他是认识你的，没研究过你？” 孙道通哼了声：“找过，确定我不是仙。但找过老夫的，可不只他一个。” 江凡忽然神色变得有点古怪起来：“……可也是，那帮子，咱俩还都认识。” 老家伙好像不愿多说这些，转而道：“别闲聊了，何时启程奔极乐？” 江凡微微一笑：“很快，等我先给夏王送个惊喜……” “惊喜？” 江凡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黄沙江大鲤鱼挺好吃的……” 孙道通皱眉：“你打算给夏王做一份？” “啊？不，不，误会了，我只是想，去炸鱼……” —— 夏王瞅着姜洛大皱眉头：“总算消肿了？” 姜洛无奈的干笑一声：“后槽牙倒是没长出来……” 夏王哼了声：“就这么忍？” 姜洛叹口气：“儿以前不懂事，如今知道打落牙往肚里咽了，父王您怎么好像不满意起来？” 夏王瞅瞅他，忽然哈哈大笑：“我儿，亏老子总想着货比货得扔。” 姜洛翻个白眼：“遗传，儿臣每次看到那江逍遥，再看到您那孙子，也是这么想。” 夏王倒是颇为满意：“有长进好啊。这次若非你歪打正着，父王本还不想让张仪去见你。” 姜洛沉吟一下，“父王……大元帅那边……” 夏王叹口气：“周安世……该改个名字，叫周安稳。这些年，他过得太安稳了，总想着明哲保身，却忘记，大夏始终在激流之中……” “所以……您还是想要换掉大元帅。” 夏王看着他：“你是想问父王，到底有没有杀了大元帅的心思？” 姜洛拱手深深一躬：“父王，周安世劳苦功高，该善终。” 夏王面色骤然变得愠怒：“妇人之仁！这就是你为人君之道？” 姜洛面色不变：“父王，大帅虽然苟且，但的确为我大夏立下汗马功劳，不是赵甲之流能比，大帅在我夏国经营数十年，根深蒂固，一旦有所动，必然牵一发而动全身，正如父王所言，夏国尚在激流中，不可自乱……” “放肆！你在教训父王？”夏王震怒。 姜洛却面不改色：“由衷之言，儿臣既然敢说，便不惧父王动怒，为家为国，儿臣不敢隐瞒。” 夏王死死盯着他：“忤逆之子，你莫非以为父王只有你一个儿子？” 姜洛缓缓道：“周大帅的确与儿臣有特殊关系，但这不是儿臣的道理，儿臣一切皆为大夏，为我姜家百世基业，还望父王明察。” 夏王凝视着他，许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举步走到姜洛近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这才是我姜陈的种！” 姜洛一愣：“父王，在试探儿臣？” 夏王轻笑一声：“你没让父王失望。” “那么大帅……” 夏王忽然一拍手，屏风后面竟然走出一个人，赫然是大元帅周安世。 姜洛当场就呆住：“这……大帅？” 周安世呵呵一笑，看着姜洛十分满意：“洛儿生于水畔，曾有命相师云：有水德之相，贵不可言。如今，臣倒是该恭喜大王了。” 夏王含笑：“都坐吧，我儿，你觉得父王真要杀大帅？不，父王是在试探，但与其说试探你，不如说在试探张仪。” “张仪？”姜洛一愣。 “不错，张仪入夏，拜麒麟大相。但父王一直担心两件事，其一，他不敢放手施为，夏国宿老众多，根深蒂固，若张仪都没有魄力和能力对上这些门阀宿老，何以辅佐我大夏登顶。其二，却又担心此人权势心太重，会否背着父王行阴暗祸国之事。故此，我祭出大帅，观其反应。幸好，张仪未曾让我失望，敢于攻杀宿老门阀，更将心思坦诚于父王。” 姜洛这才恍然：“所以，一切都在父王掌握中。” 周安世呵呵笑道：“我配合王上演戏，争权夺势，将张仪逼入角落，这才见其魄力才干。” “那么，张相如今可知内情？” 夏王叹口气：“傻孩子，张仪……比我想象中更厉害，他完全看穿了父王的想法，却是配合我演了一场，其实只是在回答本王的问题，用行动给了我一份答案，心照不宣。” 第1216章 姜世子挑战江王爷 姜洛吸了口冷气：“可这就说明未必是真……” 夏王淡淡道：“真？假？那江渔郎曾言，假作真时真亦假，此言好生给父王上了一课。用人者，用其长，若始终纠结于真真假假，未免太过小家子气，这也是张仪想要告诉父王的，眼下我知道他能帮我夏国打天下，就够了。至于忠诚与否，终归要且行且看，正如大元帅和父王一路走来一般。” 姜洛沉思良久，却还是有些想不透彻。夏王看在眼里，也没有逼迫：“你还有执念，这是好事，但记住，君王要懂得因时而动，因地制宜，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姜洛点点头：“此后还请父王、大帅多多教诲。” 周安世却道：“跟着某，最多学习兵法，多跟张仪学学，此人的纵横之术，更符合君王所需。” 夏王点头：“不错，大元帅所言甚是，张仪此人，才华绝世，与秦国李修不相上下，无他，不足以抗强秦。” 姜洛沉思着点点头：“唯独儿臣还有一丝疑问，张相，毕竟是泰岳行走，此身份……” 夏王摇摇头：“这还是上一个问题，你想通那一个，这个自然难不住你。” 姜洛缓缓点头：“儿臣自当靠自己求解。” 夏王道：“你也不必关心大元帅的位子，不妨告诉你，大元帅也是在配合父王和张仪。张仪所想若要推行，必然躲不开那些顽固老臣，为了让张仪得到相应权利，才有了静安之事，所以张仪夺权是真，而大元帅本来加在中间很为难，父王便授意了此一出戏，让大帅借着党争诱所有顽固派参与，随后大帅落入下风。朝堂风向变化，张仪借机肃清顽固腐朽，几乎将其连根拔起，如今声威大盛，自然可推行强国之策。” 姜洛大为感慨，万万没想到，这其中有这么多弯弯绕。父王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而若是江凡在，听到这个也绝对得感慨，难怪当时自己总觉得张仪不但没彻底输掉，而且好像得还到了某些想要的东西一样，合着根源在这里。 “只是……”姜洛依然有些不了解：“夏国宿老顽固不堪，采取静安引敌入境之策固然可以连根拔起，但毕竟是外敌入境，是否也太过凶险了些？” 夏王呵呵一笑：“看起来当然凶险，然则真正的乱也只是乱了静安，因大元帅并未真正谋反，夏国境内风险完全可控，还有何惧？况且……其间还有深意，你若是知道父王如今借楚晋之战，想得到静安要地，或许能想明白许多。” 姜洛一呆，沉思良久，忽然目光一亮：“难道说……” 夏王赞许的点点头：“不错，外人不知，从那时起，楚夏已经在试图接触寻求谈判，为父要谋静安，就要设法让楚夏停战，就要知道静安虚实，就要了解司马荆此人，更要借此小规模战役试探虞倾城是否当真转变了念头。” “父王不能明说，否则试探无意义，故此……才由张相出手……”姜洛至此终于理解了七七八八。 “不错，然则张相已然揣度明了父王用心，而那虞美人同样非同凡响，她配合张仪夺权，便是为了昭示楚夏停战之心，达成促使我夏国让路的目的。但停战之事，并不简单，其间除了正面因素，暗地里还有楚国大帅英鹿许多个人因素在制约，为父和楚王双方都很难正面接洽，所以必须有个契机，让英鹿失去对战事的掌控。” 姜洛感慨，一件事从来都不是单独存在，往往要多方面考量，才能得出最好的办法。 “只是……万万没料到，中间杀出个江渔夫，虽然他未曾看穿为父，却看穿了其他所有，使得国内许多事险些功败垂成，更使得伐晋之战拖延至今。甚至为父一直在怀疑，司马荆和静安郡守最后的反悔与其大有关联。” 姜洛叹口气：“若非如此，楚晋之战不会拖到今日，大事早就成矣……这可恨的江渔夫！” “可恨，也可怕。但并非无敌，虽然他能看到这许多已经让为父惊为天人，但为父藏得够深，最终还是没能让他看到最深层次的用意。” 姜洛深吸一口气，叹息道：“难怪父王一直说治国不易，内政外敌，从来不可单一审视。” 夏王见姜洛已然明了，便道：“不错，为君王者必有全局眼光，你能理解到这一点父王很欣慰。如今目的达到，我大夏将相暗地里早已和解，此后可一明一暗，勠力同心，强我家国。” 姜洛倒是微微松了口气，说实话，他对这位周大帅印象非常好，而周安世也是个真正有大才的，当初五国之战，虽然落了个周跑跑的名声，可姜洛知道，正是他保全了夏国有生力量，甚至抗住了秦国那位无敌杀神，其道虽然有苟且之嫌，却也老成持重，不行险招，擅长稳中求胜。这也是他当初一心想要争取周安世的缘故。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格局太小了，父王看在眼里，却没有阻止他和张仪私斗，不但为了要强盛大夏，还是为了让自己快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君主。 如今，君臣将相能够凝聚一心，姜洛倒也实打实松了口气，结果这一吁气，却从那豁牙中发出嘶的一声，让他有点尴尬。 夏王看看他：“我儿，大庭广众，这个辱你受得，父王很高兴，但这不对，你正当壮年，该有些霸道之气。不必过多担忧，须知……” 他微微一笑：“你毕竟正当年富力强，自己受不了辱罢了，代表不了夏国。” 姜洛一愣：“父王，有这个必要？” 夏王淡淡道：“世人的目标盯着父王就足矣，你不该过早成为他们的眼中钉。” 姜洛愣了下，似乎明白过来：“所以，我要做些冲动的错事……” 周安世也呵呵笑道：“既然康复，便该寻思报复喽。” 姜洛目中精光一闪：“这个度如何拿捏……还请父王大帅指教……” 周安世淡淡道：“你的枪术老师因他而死，你也该表现出愤恨，人心，总也要收买……” 姜洛心中恍然，当即拱手：“父王、大帅，我明白了，这便去安排一番……” 翌日，江公子正在钓鱼，忽见江面上驶来一艘大船，甲板上足足站着几十个人。其中一个三十六七岁的青衫人手拄长枪傲立船头。 江凡一愣，饶有兴趣的打量起对方。 这人面色有些偏白，五官有点阴柔，自己见过，在太白居的时候，这位正是世子姜洛。 小船并未靠岸，而是停在了江中。姜述眉头挑起，满面怒容戟指江凡：“江凡，贼子！羞辱本世子，杀我师尊，别人怕了你，我姜洛不怕，今日私仇，姜某下江湖战贴，尔可敢与我单挑！” 江凡一怔，放下竹竿歪头瞅瞅他：“姜世子？你要挑战本王？” 姜洛怒喝一声：“江凡！我姜洛身为赵甲首徒，岂能容你羞辱家师，就问你敢不敢！你若是缩头王乌龟，不敢接我这战帖，就自己抽自己两个嘴巴，滚回你的秦国老家去！” 江湖战帖，便是挑战书，对武者而言是很慎重的大事，一旦下战书，或者被下战书，基本上都不会逃避。尤其是同境界武者，更不能不接，若是逃避的话，不但会被人瞧不起，武者之心也会出现魔障，难以提升。 故此，面对挑战书，避而不战者少之又少。后来，太华圣地还专门对江湖单挑的事设立了一些规定。 比如，规定高境界挑战抵境界可以不接，男子挑战女子可以不接，身份层级差距过大者可以不接，有官身者可以不接，身有伤病者可以不接，等几种特殊情。除此之外，同境界挑战，或者低境界挑战高境界则必须应战。假如符合条件而避战，则会被录入太华灰榜，成为江湖之耻不说，也难以进入各江湖势力，甚至连进入军队也不容易被接纳。修武就成了个笑话。 眼前的姜洛从身份上来讲，够得着挑战他这个摄政王的条件，不过，从气势上来看已经是大宗师巅峰境，而自己勉强算个宗师初境，境界上还差着一大块，原则来看可以不接。而且江凡有官身，理论上来讲，同样可以不理会。 但问题是，被姜洛这么一顿痛骂，江凡要是忍下去，想当然会成为世人眼中的笑话，这趟威慑也就缺了很多意思。对方带着一堆观战人，想来就是怕自己避战。 江凡忽然笑了：“姜世子，你确定要挑战本王？” 姜洛冷冷一笑：“如此奇耻大辱，深仇大恨，岂能不报？今日前来，皆我师尊家人，还有满城江湖名宿，有他们见证，本世子和你公平对决，别说本世子欺你，我自降修为，以宗师境和你一战，就看你是否缩头乌龟。” 第1217章 赌约 江凡不由哂笑：“世子啊，你来的可真早……这一巴掌反应有点迟钝呐……” 姜洛怒道：“因为师尊出城，本世子被父王禁足，今日方才出来！休要废话，战还是不战？” 武曲走到江凡身边，轻声道：“主上，无此必要……” 江凡笑笑：“不，不，挺有趣的，我正愁着没人和我打架磨砺武技呢，其他人都顾忌我这身份，不敢出全力，这家伙来的倒是正好。” 武曲虽然参与过忽赤山一战，可主要在对阵六将星，并没见过江凡的真实修为，不由皱眉：“对方虽然压制修为，但姜洛大宗师巅峰，半只脚都踏进了武尊境，武道感悟远超于主上，此战不利。” 江凡摆摆手：“没事，我自有主张。” 说罢抬头看向姜洛：“世子啊，不得不说，挺佩服你的勇气，这收买人心的手段也很不错。但以你的身份，这冲动冒失属实有点出乎本王意料呢。” 姜洛哼了声：“不必废话，给个痛快的，今日没有世子也没有摄政王，江湖规矩，单挑！” 江凡双手一拍：“好，既然世子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本王就成全世子，你我单独一战。” 姜洛仰天大笑：“哈哈哈，好，江凡，算你有胆气！” “不过……”江凡站起身负手道：“宗师和大宗师乃同一个大境界，世子没必要自降修为，江某还不看在眼里。” 姜洛一愣，旋即不屑：“江凡，你虽然文采斐然，但武道资质么……恕在下直言，根本不在姜某眼中。” 江凡淡淡道：“区区大宗师，本王还真不当个事儿，给你个报仇机会，要不要呢？” 姜洛怒极反笑：“给我个机会？好，好，你可别后悔！姜某也不取你性命，只要你自抽两个巴掌，一个为师尊，一个为本世子。然后滚回秦国！” 江凡轻叹一声：“世子很有信心啊，好，我接受你的赌约。那么我要是赢了呢？” 姜洛不屑看着他：“你赢？王爷自可随意提条件。” 江凡嗯了声：“我也不难为你，你要是输了，给本王磕三个响头叫三声师傅，然后开放黄沙江让本王演兵一日，如何？” 姜洛眉头一挑，似乎没料到他提出这样的条件，见江凡神色从容，心里也不由有点纳闷，难道对方真有把握不成？ 他心思微动，当即道：“可以，但是，双方均不得以丹药辅助！” 在他看来，江凡可能会采用特殊丹药短暂提升修为，才有这种把握，毕竟丹天师徐福可在秦国。 江凡哈哈一笑：“世子多虑，公平一战，岂能依靠丹药？” 说着脱下蓑衣斗笠，缓缓舒展了下筋骨，向着姜洛一伸手：“世子，请上岸吧？” 姜洛纵身而起，一跃跳过数十米，落在岸边。 “江凡，姜某受恩师真传，以长枪对敌，你也拿出兵器来吧。” “斗兵器？好。”江凡说着，从背后摘下了柄一尺多长的锤子，在手中甩了两圈。 “锤？” 姜洛一愣。这锤子虽然就一尺多长，锤头却足有两个巴掌大，一看就是金属所铸，绝对在百斤以上。想不到江凡相貌清秀，身材也不是多么壮实，所用居然是这种兵器。 “对，锤，本王特别喜欢锤人，世子可要小心喽。” 姜洛冷哼一声：“江凡，我看你才要小心，本世子五岁习武，至今已经三十载，手中铁枪重一百五十斤，挨着就死碰着就伤，自求多福吧。” “世子不必手下留情。” 江凡也不废话，吩咐让开场地，单手甩着锤子凝视姜洛：“请！” “请！” 姜洛一声大吼，挺枪就冲了出去。 而江凡不慌不忙，却突然甩出了锤子，双方虽然相隔十丈，但几乎就在一瞬间，锤子就到了姜洛眼前。 着实把他下了一大跳，这人什么招数，咋还甩出兵器砸人？不要了吗？ 但他也没空多想，横枪抵住，随着一声金属交击，姜洛浑身一震，意想不到的大力，直接将他锤得倒飞回去，而那锤子，却随着对方一招手，瞬息返回。 姜洛双臂发麻，还没来得及吃惊，却不料江凡已经欺身五丈之内，而那锤子也再度脱手而出，吓得他赶紧抵挡。 可这次挡住之后，锤子根本没飞回去，竟然围绕他上下翻飞，不停锤击。 于是，让众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身为大宗师巅峰的姜洛在一柄古怪的飞锤环绕攻击之下，疲于抵挡，火花四溅中，连钢铁枪杆都被锤弯了，可见力度有多大。 而那位江王爷左手背负在身后，只靠一只右手凌空控制锤子，打的姜洛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这怎么可能？ 和许多人一样，武曲也是震惊莫名。 凌空驭物对宗师来讲是不难，可这锤子肉眼看来就不低于一百多斤，这可不是宗师境能做到的。一般而言，在江凡这个境界，能控飞镖、长剑就很惊人了。而且也绝对没见过控制这种重兵器还能如臂使指的，你看那锤子在上下翻飞，宛如穿花蝴蝶，令人眼花缭乱，实在不可思议。 在外人看来足够震惊，身处其中的姜洛才真的苦不堪言。 万万没想到，父王、大帅、自己全都失算，江凡武道居然如此厉害，这锤子也太重了，每一击都有开山裂石之威，震得他那大枪几次差点脱手，双臂酸麻，胸口发闷，一口血似乎憋在了喉咙。 到底是锤子有古怪，还是修为惊人？姜洛虽然疑惑至极，却根本没工夫思考，连开口说话也不能，一开口，那口老血绝对会喷出去。 江凡满脸戏谑：“哎呦，原来这就是大宗师巅峰？世子修为实在让在下刮目相看啊，难道整日沉迷酒色疏于修炼？本王才宗师初境而已，你这不够看啊……啧啧……” 他居然还有闲工夫絮絮叨叨讽刺，气得姜洛脸色铁青，却无计可施，实在无法突破锤击。 所有人也都很无语，碰到这么个对手，属实窝心，但也确实让人难以置信，江凡的确只是宗师初境，怎么如此强大，凌空驭重锤，打的大宗师巅峰毫无还手之力？ 不约而同，众人都凝视那柄锤子，肯定是兵器有古怪！ 第1218章 姜洛败北 “哎呀……实在让人失望啊，就这两把刷子，我家洗马桶的都比你要强，真是的，不知怎么想的，居然还敢挑战本王？谁给你的勇气呢？梁姐姐吗？” 没人知道梁姐姐是谁，但这张破嘴，却损的姜洛急怒攻心。 一个失守，被锤子重重轰击在枪杆上，砸得枪杆回撞在胸口。整个人被撞得退出去数丈，后背重重靠在一块大石头上。 那口血再也压制不住，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姜洛浑身一软，倚着石头瘫坐在地。 “住手！”跟随姜洛一起来的一名老者当即大喝。 下一刻此人已经飞快来到当场，挡在了姜洛身前。 “哦？”江凡召回锤子，“阁下身为见证，胜负已分？” 老者慌忙道：“请王爷停手。世子败了……”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个声音大喊：“且慢！此战不公！” 江凡轻笑一声，看着那几十个见证人走了过来。 “不公？他是大宗师巅峰，我是宗师初境，谁说不公？” “本就不公！” 说话的是一个壮汉，他盯着江凡手中锤子：“这兵器有古怪！” 江凡不由哈哈大笑：“阁下真是能胡搅蛮缠，技不如人找兵器的麻烦！夏国武者这么无耻的吗？” 夏国人都是面上无光，但的确怀疑。壮汉当即道：“王爷宗师初境，岂能凌空驾驭如此重锤而毫不费力？在下认为锤身恐怕设置了阵法，此战必然不公。” 江凡轻笑一声，面带讥讽：“输不起的夏国人。” 壮汉大步上前：“王爷若是自问公平，可敢让我等验一下锤子？” 江凡随手将锤子抛在地上，落地轰得一声，半个锤身竟然砸入地面。 “随意，若是验证无问题，你也给本王下跪自己掌嘴八十！” 壮汉浓眉一皱，却没有丝毫犹豫，在他看来，这根本没任何可能性，锤子必然有诈。 随即道：“有何不可！” 大步上前，仔细打量一番，眉头却微微皱起。锤子朴实无光，没有丝毫特殊之处，唯独看不出是何种金属。 “阁下何不拎起来看看？” 壮汉也觉得有必要看清锤头到底有没有古怪，随即单手握住锤柄，向上一提。 在他看来，一百多斤，自己轻松就能拎起来，可万万没料到，一提之下，锤子竟然没动。 壮汉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东西如此沉重，这才不由正视起来。下一刻，他双手发力，才将锤子拎起。 而幸好，他顾及面子没用真力，否则还未必能拿起来。 饶是如此，壮汉和围观众人也都震惊非常。从壮汉的表现来看，这锤子自身委实沉重无比，难怪姜洛被轰得吐血。 壮汉压住心中惊讶，仔细观察锤头，遗憾的是，根本没任何发现。 最后，在其他几人也过来验看之下，只能无奈的认同锤子没问题，只是自身太重。虽然解释不了宗师为何能驭使如此重物，可也只能无奈的承认，姜洛败了。 刚刚被人搀扶起来的姜洛闻听这个消息，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双眼一翻，竟是晕了过去。 江凡一愣：“卧槽？你晕倒的挺是时候啊？” 旋即大怒：“你们都给我看好了，这厮还没履行赌约，不行，本王要等他醒过来！” 那壮汉十分无奈，拱手道：“王爷，您那锤子太过沉重，世子受伤不轻，一时半会儿恐怕醒不过来，赌约……可否延期？” 江凡怒道：“那怎么行？回头他不承认怎么办？” 壮汉似乎也做不了主，扭头看向那老者，老者苦笑一声：“王爷待如何？” 江凡哼了声：“黄沙江演练定的是明日，便是明日。至于磕头叫师傅嘛，倒是可以顺延一下，不过要打下欠条，否则别想走！” 众人都无语了，纷纷提世子殿下默哀。怎么就碰上这么个主，以后可怎么见面呦…… 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最后无奈，几十位见证人纷纷签字画押，替姜洛世子打了个欠条。 而那位壮汉也没被放过，众目睽睽之下，跪那抽了自己八十个大嘴巴子，起来的时候脸都变了形。 眼看众人狼狈离去，武曲上前哈哈大笑：“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何苦来哉。” 江凡摊摊手：“我也没想到啊，他竟然送上门来自取其辱，啧啧，什么人都有。” 武曲笑道：“主上明白他带着什么心思。” 江凡点点头：“想法虽好，但错估了实力啊。哈哈。” 武曲也带着意外：“说实话，属下也很意外。王爷战力竟然如此惊人。” 江凡摆摆手，比了个嘘的手势，指着那锤子：“星君见识过，这东西的确古怪。” 武曲想起那日在扶桑岛试锤得事儿，不由笑了：“看来这锤子是大有古怪呢。” 江凡也没细说，只是吩咐道：“这不送上门么，还愁着怎么找炸鱼的借口呢。” 武曲看着江面朗笑一声：“明日，属下亲自指挥，让夏国给我好好看看，以后做事得掂量着点儿！” 而此刻，姜洛却早已醒过来，只是无颜见人，一直闭目装昏，直到所有人离开，只剩下那老者的时候，他才愤然一拍床榻，坐起身来，面目狰狞。 “江凡……小儿！” 老者叹了口气：“世子啊，这是意外，江凡藏得太深了。” 姜洛兀自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他分明只有宗师初境，绝不会错……” 老者道：“的确如此，真元波动从未超出宗师境，若老夫猜的没错，那锤子定然有古怪，只是我等才疏学浅，看不出所以然罢了，以其资质修为，绝不可能胜过世子，您可以战平半步武尊啊。” 姜洛愤然：“说这些有什么用，输了就是输了，以后见那贼子免不了被其耻笑。” 老者缓缓道：“还有个问题，明日那江凡要求在黄沙江演兵……世子觉得可有不妥？” 姜洛深深皱起眉头，思忖半晌：“想不通，他已经达到了威慑目的，演兵不是多此一举？” “难道，他觉得威慑不够？” 姜洛左思右想，也每个头绪，而此时恰巧儿子姜述跑了进来，张嘴就来了句：“爹，听说您被江凡给打了？” 姜洛：噗—— 第1219章 黄沙江演兵 没想到，第二天天气非常糟糕。 一大早乌云压顶，闷雷滚滚，大风呼号中黄沙江掀起三尺巨浪。 “是个雷暴天吗？” 江凡披上衣服走到大帐外看着天色有点意外。 武曲早就准备停当，来到近前道：“是否要按计划行事？” 江凡略一思忖，反而笑了：“这等天气反而更见声势，好好吓唬吓唬他们吧。” 武曲信心十足：“阵法炮弹就是为这一刻准备，江面木排之上遍布震天雷，一旦引爆，必然连环爆炸。这一次，最少要他们消停数年不敢犯秦。” 老家伙却有点不解：“瓜怂，你那些宝贝亮出来好吗？” 江凡淡淡道：“早就藏不住了，从诛妖盟南方分舵，到前些时日轰炸申屠，已经大白于天下。既然如此，我还不如用来虚张声势，让他们摸不清我们又多少新式武器，都给我消停呆着。” 老家伙点点头：“也对，现在我们确实不够多，威慑几年之后，正好足够。不过如此一来，配方更要严密保护。骊山虽然流水作业，但也要提防别有用心之人。” 江凡当然明白其中道理，“是啊，骊山越发成为众矢之的，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武曲，回去之后寻我老师，防务要再度加强。” 随着江凡一声令下，无数夏国人被震天巨响从睡梦中惊醒，然后见识到了让他们一辈子也难以忘记的震撼场面。 乌云密布，闷雷滚动中，江对岸二十几座钢铁怪物亮起阵纹，火舌喷吐，黑色圆球跨过三里江面轰在江边，仿佛雷霆炸裂，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城墙簌簌，大地都在震颤。 而随后，数百巨大的木排从上游漂浮而下，刚刚来到安义城这一段，那黑色怪物就向着他们咆哮起来。 黑色圆球轰在木排上，竟然引起连环爆炸，刹那间，数百木排接连炸裂，数里江面上轰鸣震天动地，激起浪花十丈。大江似乎都要断流。地上的轰鸣似乎召唤了天上的雷霆，一瞬间闪电横空，雷霆激荡，天地雷霆交响，威势撼天动地。 这恐怖如末日般的场景，让所有看到的夏国人，尤其是天还没亮就等在城头准备看看江凡要搞什么花样的姜洛，早已面无人色，完全失语。 直到演兵过去很久，都没人能回过神来。 许久，天际响起一道炸雷，泼天暴雨倾泻而下，冰凉的雨水瞬间淋醒了姜洛。 “江……凡……！”姜洛嘴唇都在哆嗦。 那老者更是面色惨白：“世人云……逍遥王执掌雷霆……竟，竟不欺我……” “备，备马……不，备车！我要回都城面见父王……” 姜洛知道自己骑不了马了，便寻了最快的车驾，狂奔出城…… 江凡负手看了一眼江面，“好了，启程吧。” 转身从高台走下，登上了一辆黑色马车，大军紧随其后，开往风雨深处。 数日后，江凡再度来到极乐城。这次却并未下榻城主府，而是选择了梦婵娟的明月楼。 自从他上次在明月楼过夜，许多人都认为，这位天下第一美人终归成了天下第一才子的囊中物，自然也不感觉奇怪。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两个站在客栈窗口的男子目送他进去，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缓缓开口：“延寿星君……你到底在做什么？” 另一人是个年轻人，紧皱眉头道：“这件事延寿星君并未知会过，不知到底有何计划。只是，皇主不日即将归来，此事该如何交代……” 中年男子沉思许久：“如实禀报，延寿星君潜伏极乐多年，甚至位居六尾妖狐，或许有些计划我等并不知晓。” 年轻人应了声，道：“江凡频频光顾极乐，他们之间会否又不可告人的关系？” 中年男子道：“极乐城一千万两白银确实送给了他？” 年轻人道：“我们一直在跟踪此事，的确是真，目下极乐正在临江阁附近动土，兴建镇西王府。” 中年男子蹙眉：“极乐自独立后，一贯中立，这江凡虽然名为镇西王，但也不至于破坏其与五国协定，不值得极乐如此重视。其中，比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你们留在这里要处处留心。” “明白。” 二人说话间，在另一个方向也有人关注着此事。是个富态的老者和一个年轻小厮。 小厮很恭敬的躬身道：“域主，梦婵娟答应了我们的请求，悦来客栈一个月后便可以开业。” 老者微微颔首：“这位江逍遥再次进入明月楼，与梦婵娟必有紧密关系，暗中观察此事，要弄明白其关系。江凡……对我悦来好像很有兴趣啊……” 小厮道：“如今已经查明，曹子健应该是在和他合作，这就不难解释为何曹二公子为何暗中调查我悦来商号。” 老者点点头：“曹子健很有眼光，没想到居然在魏国之外找到这么个强大联盟，曹垣那边恐怕不好受，本域主过几日便前往建安，会见曹垣商议对策。” 小厮道：“黄域主恐怕就是在建安被曹子健发现端倪，此后其被江凡所杀，属下担心江凡是否在针对我们。” 老者沉思片刻：“我们在针对他的生意，尚不知其究竟有没有发现端倪，这黄三歧之死，的确让本域主有些不安。” “他攻打黄沙江，根本上是因为诛妖盟宿怨，未必能发觉黄域主的事。” 老者摇头：“此人大智近妖，不得不防，老夫既然接替黄三歧便不能犯了同等错误，他就是太过轻视此人。” “属下倒是不明白，黄域主费尽力气和太华攀上关系，其死为何太华方面一直没有动静？” 老者冷笑：“太华？他们从来都没有正式出面参与诛妖盟之事，黄三歧如今已死，恐怕更巴不得和他划清界限。想当初太华也是太过自负，谁承想这江逍遥攀升如此之快，区区三年权倾大秦，如今在诛妖盟这件事上，太华也算骑虎难下，尴尬的很。” 小厮道：“江凡得势，先后剿灭南方分夺，诛杀西方舵主，会否动手彻底剿灭诛妖盟？” 第1220章 梦婵娟的恩主? 老者沉思片刻：“未必……他要动手，不用等到今时今日，本域主觉得他可能另有打算。” 小厮道：“要不要从梦婵娟处入手，调查一下。” 老者当即摇头：“不清楚梦婵娟真实想法之前，万不可轻举妄动，我悦来客栈发展至今，靠的就是四个字——谨小慎微。切不可忘记。” 小厮道：“是。不过属下倒是觉得有个机会可以利用一下，江凡正在发布求贤令，可否派我们的人混入其中？” 老者想了想，微微点头：“派出剥离者。” “剥离者？”小厮一惊：“他们可是最深的潜伏密谍……” 老者道：“不错，剥离者本人并不知道和我悦来的关系，这才安全，对待江凡这种人，怎么谨慎都不过分。” 而还有第三拨人也正在江凡刚才经过的茶楼雅座内密谈。 一个手拿禅杖，浑身诡秘气息缭绕的家伙操着非常古怪别扭的声音道：“江凡曾与蜂后合作，凤家人曾言，那主事人驾驭毒蜂群，很大可能是江凡，通知判官司要盯紧，查明他是否是盗走我黄泉秘宝，杀我八大鬼差，栽赃嫁祸之人。” 两个相貌普通，分别穿着黑白衣衫的人几乎同时拱手：“日\/夜巡游使领命。” 第四拨人，是三个剑士。 一个六十多岁，手臂颀长的剑士听着另外两人的谈话正在思索。 “十九师兄和我关系最好，透露过一点消息，说此次外出是要对付一个年轻的大人物。” “能被七长老看在眼中的年轻大人物少之又少，会是谁呢？” “江凡算其中一个，师弟你不知道，七长老亲自出面主持过诛妖盟的事。” “那也不能肯定他们失踪和此人有关吧，江凡近期的行踪很公开……” “话是这么说，不过……”那人抬头看看老者：“弟子们都传言，七长老断臂和江凡有关……” 白衣老者轻轻点头：“此事你们不知晓，太华绝大多数人也不知，但为师清楚，七长老断臂的确和江凡有直接关系，最关键的，为师调查黄龙帮残部，曾经得悉黄三歧邀请七长老见证和江凡的恩怨，曾经出现在黄龙水寨，虽然中途离去，但不能保证会不会返回。我太华五百弟子和一名长老失踪这是天大的事，一定要查清楚，眼下来看，江凡嫌疑最大，定要盯紧此人。” 一名青衣剑士道：“江凡有这么大本事？” 老者道：“他手中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力量，很难估计。” “可是……”另一名青衣剑士疑惑道：“他真有这么大胆子？那可是我太华长老和五百剑士啊。” 老者轻哼一声：“凌云世尊他都敢公然冒犯，还有什么不敢做？” “可……若查明是他，难道要和秦国开战？” 老者沉思片刻，摇摇头：“大秦太强了，如今四国混战，这种时候，太华也很难调动力量。开战……不可行，但我太华千年圣地，要处决一个人，方式多得很。” 两名年轻剑士不由对视一眼，从这几句话中，他们很容易感知一个信息，太华，没有单独和女帝对抗的力量，对付江凡，恐怕要采取别的方法。 老者不愿让他们多想，吩咐道：“你们二人盯紧江凡，一有动向立即飞鹰传书报给为师，为师要返回太华，剑仙推选是大事，为师务必要在场。” “弟子遵令。” …… 这次江凡重归极乐城，不知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注视。 而此刻，正在面对面注视他的一双眼睛属于梦婵娟。 这是江公子最受不了的一双眼睛。可以清纯如水，可以魅惑如狐。尤其那青丝散批，薄纱一袭，其间若隐若现，风情万种，怎让人不心猿意马。 弄得不信佛的江公子眉观眼、眼观心，不停默念清心咒。 看着他低眉垂目，毫不斜视的模样，梦婵娟觉得好生有趣。 “公子呀，婵娟还没见过上青楼来禅定的呢，莫佛公子在修炼佛功？” 江凡嘴角一抽抽：呵呵……少来这套，本公子修个屁的佛功，还不是你这妖精在耍幺蛾子…… “啊……本公子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梦婵娟咯咯娇笑：“上了青楼，只能想一件事哦。” 江公子心中悲催，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江大公子上青楼……出来前小翠可点拨自己来着，要让她知道又出去沾花惹草，回去指定凉凉了…… 偏生梦婵娟不停撩拨他，娇躯往他胳膊上直蹭：“公子爷，如今人家可都知道你是婵娟的入幕之宾，不做点啥岂非不划算？” 江凡无奈的扒拉开她：“行了，别闹了，说点正事儿，我上回来过之后，凤家那边有没有反应？” 梦婵娟幽怨的看他一眼：“好吧……并没有，我在极乐自然免不了这些事，但和公子有关，想必还是引起了家族关注，只是奇怪，也不知是凤辰去了南岭还是何故，一时间并无反应。” 江凡微微皱眉：“不太正常，凤辰可视你为禁脔。我抢了女帝，若是再和你……他们没理由无动于衷。” 梦婵娟也是目光一动：“公子怀疑，他们在怀疑我？” 江凡摇摇头：“你应该没露出多大破绽，我现在也有些想不通，不论如何，多加提防。我估计小翠的事，地心之炎的事，再加上我对凤家的打压，很快会集中爆发。” 梦婵娟点点头：“曹子健通过玉落姑娘传来信息，秦国对暗朝的打压风潮也影响到了魏国，如今魏国朝堂也在暗中清查暗朝，光是近三个月，便有三百多凤家星罗卫被清除。” 江凡道：“这个消息我也听说了，是司马如主持的。” 梦婵娟有点疑惑：“司马如……他不趁着秦国和凤家闹矛盾支持凤家，反而效仿秦，是否有些不太合理。” 江凡轻笑，这种事怎么会不合理。毕竟谁都不希望暗朝的存在，说到底，谁都明白，暗朝根本是泰岳制约皇庭的工具，更是泰岳用以监察五国的工具，没人喜欢这种别扭玩意儿的存在，既然有人挑头，不趁着大秦卷起这股风潮跟进，难道非要自己单独去和凤家闹别扭？ 第1221章 暗朝、大秦以及泰岳 “这方面司马如看得清大局，借着风向清除凤家要容易的多，事实上，南楚虞美人、晋国司马棘、夏王姜陈都有着类似的动向，这也是我当初想要达到的目的，只不过距离举世弃凤还差得远。” 梦婵娟道：“四国乱斗，确实也不是和凤家闹崩的时候。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位娘子般霸道，也不是所有国家都像大秦那般好战。” 江凡倒是笑笑：“说起好战，这次秦国可没有参与。” 梦婵娟眼波流转，娇笑：“看起来没参与，该做的事都做了，你们两口子啊，都是人中之鬼。” “她是女帝，我是妖。”江凡纠正。 梦婵娟婉转的叹息一声：“你家大房这关，不好过呀……” 江凡翻了个白眼，还没正经一会儿，怎么梦婵娟妖媚起来比林小七还过分。 “说起来，公子这次派了大军沿秦国东境清理凤家势力，到底什么打算？继续拖延时间，还是说故意要加深矛盾？” 江凡看看她：“都有，我需要时间做点别的事。而说加深矛盾也很正确，凤辰这厮我要不停刺激着他，让他脑子一直在发烧状态才好。” 梦婵娟微微蹙眉：“凤辰心高气傲，总是这么刺激他，不怕他会突然做出过激的事？” 江凡目光一闪，唇角勾起一丝古怪，却并未回应。 梦婵娟见状，微微愣了下，旋即若有所思。 “……凤辰，并未去秦国寻女帝，而是去了晋南。” 江凡轻轻点头：“他知道，正面质询小翠没鸟用，搞不好还会彻底激怒她，所以……” “所以他很可能是要去守株待兔，等公子……” “我猜的没错，这趟去黄泉宗，他已经基本肯定是我在从中搞鬼，毕竟有蜂后、有虞美人、有魔帅这些漏洞，被看穿是迟早的事。” 梦婵娟面色变得凝重：“那么凤天南回归贯月峰……” “怕是要亲自面见五老为凤家正名。” “而且要针对公子。” 江凡道：“父子合击啊，凤家，到底开始把我当个人物了。呵呵。” “差不多啦，他们也不是傻子，必然能看明白，秦国反暗朝也好，凤辰的婚事也好，机缘也罢，都是你在从中作梗，除掉你，一切都好办。” 江凡捏了捏下巴：“所以我得给他们个机会。” 梦婵娟神色微动：“所以你要去四战之地？” 江凡哂然：“还有哪里更合适？” 梦婵娟想了想：“秦国有女帝霸道无双，边境有大军清扫，凤家作为暗朝，的确折腾不起来，您要去晋国，倒真是给了他们好机会。不过……” 梦婵娟凝重道：“公子，你有没有想过，凤家两千年世家，别说倾力对付一个人，就是动用一部分力量，也很可怕。” 江凡淡淡道：“我就是要在秦国之外跟凤家硬碰一次，让世人知道，所谓暗朝皇庭，不过如此。” 梦婵娟不由大为感叹他的气魄：“公子深谋远虑，气魄通天，婵娟佩服。” “现在就看圣地的态度，若是泰岳取缔我的监国圣使名号，则说明他们更倾向凤家，而凤家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向我出手，至于皇庭册封的镇西王，根本不看在他们眼中。” 梦婵娟点头：“任何人都不能小觑圣地，监国圣使有泰岳备书，凤家要依靠泰岳，就必须重视这个封号，不便正面出手狙杀。若是泰岳取缔，则一切都名正言顺，凤家毫无顾忌，尤其在秦国之外，他们根本不担心女帝如何。” 江凡道：“泰岳，压根没给我真正的监国圣使权限，因为他们还看不清我，不放心。我曾经差试过调动秦国境内圣地力量，没有响应。尤其我和小翠订婚，而且那天小翠砍了圣使一剑之后，他们连阴奉阳违都懒得做了，根本不理会我这所谓的监国圣使。” 梦婵娟蹙眉：“但不论我那老爹如何诋毁你，名义上圣地至少应该传召你回去过问一番。” 江凡缓缓道：“若真是那样，才有大凶险啊。” 梦婵娟一时有些不太明白，江凡却没有和她细说，只有他自己清楚，若是泰岳传召，十有八九是陷阱，因为那很可能意味着两件事。 其一，泰岳明白了自己根本不可能和女帝对立。如此，他们绝不会允许强强联手，下一步必然是要想办法做了自己。 其二，更可怕的是，泰岳有可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作为泰岳来讲，绝对、绝对不会给大周任何重新崛起的机会，哪怕是把这个机会还给凤家，至少还能让他们再受世间尊崇数百年。 而没有召唤，就意味着他们还在观察，甚至说自己和女帝的联姻眼下他们也未必会认为有多么严重，或者还在以为是自己的争权策略而已。 不能怪江凡重视泰岳，庙堂事远比江湖事要复杂的多。而泰岳执掌庙堂千年，底蕴太深厚了。就拿这次楚国进犯晋国来说，泰岳有意促使其和谈，却并未下诏令，若是泰岳一旦下诏令，纵然项臣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因为天下五国，明廷、暗朝，皆共尊圣地，周室能得以续命，因泰岳。暗朝得以幸存，因泰岳。五国平衡，因泰岳。一旦谁单独出格，很容易给了其他势力借口，比如当年四国伐秦之事谁不是历历在目？ 而女帝为何不同，其实也是因为这个，她敢于和泰岳叫板，本就因为泰岳是掀起五国伐秦的罪魁祸首之一，而且是最终要的那一个，双方都撕破脸了，没彻底动刀兵已经算不错，至于面子什么的，实在没太大必要。 所以圣使之类女帝说砍就砍，诏令之类说扔就扔。 而失败过一次的泰岳，短时间也绝没有再度掀起四国伐秦的可能，双反其实都在避让，避让的目的则是为了蓄力。这就是小翠说过，迟早还会大乱，秦国无论主动被动都要踏上征战天下之路，这不仅是梦想，更是生存。 正在思索间，翠依姑娘却匆匆上楼，说有客求见江公子。 第1222章 来自穷酸的威胁 梦婵娟的明月楼通常是不会客的，尤其是男客，想都别想。不过如今梦婵娟名花有主，江公子在此会客就没什么了。尤其，来的还是女客。 江凡也没想到，是金花娘子。 她还是那般珠光宝气，雍容大方，来的很是光明正大。 然而，江凡却很意外，她只是个带路的，真正要见江凡的另有其人。 这个人，更让人想不到，居然是肖颖。 她打扮成金花娘子的贴身侍女来觐见江凡。 江凡看看金花娘子，眼神中略带深意：“有个穷酸，当初为了逃避某个女子，特地找了位红颜知己……” 金花娘子落落大方，欠身一礼：“正是奴家。” 江凡不由笑了：“雇佣你可不便宜，那穷酸穷得叮当响，给得起银子？” “给不起。”金花娘子直接道：“但他有才啊。” 江凡摇头失笑：“难怪当初在极乐城钻进娘子房间，看到许多那穷酸的手书……” 金花娘子轻笑一声：“公子爷眼里当真不揉半点沙子。” 江凡有点好奇道：“你对他有情谊？” 金花娘子并不避讳：“他虽借我一用，金花却惊艳其才，那般人物，很难让人不爱慕。” 江凡撇撇嘴：“穷酸，倒是好艳福……” 金花娘子莞尔一笑：“公子，今日奴家可不是主客，您在梦仙子这里，我们这些庸脂俗粉谁还敢打主意？您还是跟穷酸的新相好说说正事儿吧。” 肖颖跪在地上，面色突兀的一红，却不敢接这个话头：“殿下，公子让我来，有事相求。” “哦？”江凡看着这个从魔女转变为顾青衫从属的女子，心中也大感奇怪。顾青衫似乎很信任她，难道看不出来，这个女人就是个一心出人头地的钻营者？ 肖颖道：“公子说，太华派人来调查七长老和太华五百弟子失踪之事，矛头指向公子，请小心。” 江凡并不意外：“就这些？那似乎没要特地派你来吧。” 肖颖道：“公子说，请您帮个忙，让那位白猿剑客暂时不要回山。” 江凡一愣：“白猿剑客？什么意思？” “公子说，他要支持某人，而此人支持他人，很有分量，请您留下他五个月。” 江凡似笑非笑看着他：“我可给了他几百万两，又来求我，凭什么？” 肖颖面色几句变换，半晌才咬咬牙：“公子……公子说，您要不帮他，他就去求他师妹帮忙。” 江凡一愣，当即大怒：“好他个穷酸！胆敢威胁老子！他以为华阳宫那么好进？” 肖颖嗫嚅道：“公子，公子还说……” “还说什么？我看看这混账玩意儿还能弄什么幺蛾子！” “他说……若你还是不同意，他就画画……” “画画？他画画关我屁事！画春宫我都不管！” 肖颖满脸通红：“……公子说，他要画您……和……和……梦仙子的送给女帝……” 江凡一蹦老高：“我特么——！” 这厮居然还真要画春宫，还是自己和梦婵娟的，送给大老婆，这是要搞死自己啊！ 金花娘子先是一愣，下一刻直接笑不活了，花枝乱颤，连朱钗都掉落在地。 梦婵娟那边更是满脸愕然，半晌才瞅着满屋子直转圈的江凡：“哪个王八蛋，这么阴损？” 江凡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金花：“问……问，问她！” 金花娘子好不容易喘过来气儿，捂着肚子憋笑道：“太华……顾青衫。” 梦婵娟当即红唇微张：“啊？就是喝花酒从来不给银子那个？” 金花娘子揉着肚子：“嗯，嗯……好多姑娘还倒贴银子……” 下一刻，梦婵娟怒发冲冠：“好他个穷酸！毁我前程吗？他在哪儿？姐姐告诉我，我保证不打死他！” 江凡都无语了，你们这是纯添乱啊。赶紧拉住暴走的梦婵娟，安抚几句，才瞅向肖颖。 “我说，肖颖，他当真这么说？” 对于自家公子的无耻恶行，肖颖也有点无地自容：“是……” 江凡翻个白眼，“无耻啊，好吧……告诉他，我有个条件，不管他想什么办法，把七杀剑之死的事儿给我拖上一年半载。” 肖颖当即拜倒：“多谢殿下，公子说这个条件他同意。” “卧槽！”江凡气坏了，合着这家伙早就计划好的，那还这么干，纯纯就是为了调戏自己。 不过江凡还是很意外，太华长老和五百剑士之死，这可不是小事儿，顾穷酸居然有把握压住？ 肖颖好像早就得到顾青衫授意，“公子说过，他支持那位，其实挺烦七杀剑。” 江凡这才啊了声：“原来如此，那这笔买卖做得。回去吧，告诉顾青衫，我同意了。” 由于有这么个坑奴婢的主子，肖颖一刻也不想呆了，得到答复，赶紧从怀中取出白猿剑客的资料，就要告辞。 江凡却叫住她：“别急，本王还有点事儿要问问你。” 肖颖心里一咯噔，却不敢违抗：“殿下请讲。” 江凡凝视着她：“我就为你一句话，当初你所说天魔殿内之事，是真的？” 肖颖目光不自觉收缩一下，迅疾恢复如常：“是。” 江凡看着她：“不要急着回答，我给你时间，下次见我的时候再说，仔细想想，蒙骗我的后果。去吧。” 肖颖身体一震，下一刻面色有些苍白，却终归没说什么，躬身拜了拜，随着金花娘子往外走。 身后却忽然传来梦婵娟的声音：“告诉他，画是可以，要画像一些……” 金花娘子一愕，捂嘴笑着快步下楼而去。 江凡则眼前一黑…… 等二人走后，他瞪起眼睛瞅着梦婵娟：“你可真能添乱！” 梦婵娟一个飘逸的扭身，就来到他身边：“公子爷，刚才我想明白了，画画送给女帝做实这事儿，没准还能混个名分……” 江凡拍着脑门子苦笑：“还混个名分，我看你是存心不想混了。” 梦婵娟咯咯笑着：“好啦，好啦，不逗公子爷了，婵娟有点奇怪，太华顾青衫，圣尊关门弟子，最年轻一辈的大师兄，您怎么和他好似关系莫逆？” 第1223章 陆家三十七 说实话，她的确很奇怪，要知道顾青衫虽然年轻，但身份高的离谱，圣尊一共就三个徒弟啊，有一个先于圣尊老死了，另外一个也老掉牙，几十年后，接掌太华的未必不会是这位书剑公子。 可太华和江凡根本就是对立面，若他和江凡关系密切，那中间的事儿才细思极恐，梦婵娟忽然越发觉得看不透这位天狐法座。 甚至她隐隐产生了个吓人的想法，这位——莫非在提前攻略太华？ 江凡一眼就看明白她在想什么：“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利益交换而已。对了，立刻安排人给我查查，太华的人躲在哪里。” 梦婵娟见他不想多说，也不敢多问，当即就安排了翠依下去查访。 “简单，在别处也许还不容易，但这是极乐城中，一只苍蝇都藏不住，只要他还没走，不出三个时辰就让他无所遁形。” 这点江凡是深信不疑的，在极乐城中若还能找不到人，这暗黑谍报王国可以关门大吉了。 梦婵娟虽然身为凤家在极乐潜伏最深的密谍，但说到底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对待八卦有着正常女人的统一习性，下一刻就关心起金花娘子和顾青衫的事儿。 这点江凡也不是很了解，有些事还是最近才听说。当初这厮为了躲避林小七跑出去瞎逛荡，还高调结识了一位风尘丽人，试图让林小七断了念想，在江凡看来从古到今男人在这种事儿的处理上基本蠢成一个样，老套烂俗，数千年没任何进化。 只是也觉得有意思，极乐十三钗都个个都有故事啊，光说自己认识的，唯独就剩下个露珠儿好像还挺单纯。但细想想，身在极乐这种地方，还混到了十三钗中人，八成也没那么简单。 问题在于自己还没看完枢密殿中的秘本，有些人的事的确不知道，当然也有许多根本没记录在案。 —— 南疆深处，有座不知名的山峰。 不算高，也不算低，整体没任何特点，混杂于十万大山中毫不起眼。 这座偏僻的山峰几乎没有路，但却有人。 半山腰有块平整的空地，不大，只有十几亩左右。细细看去，这些荒地却似乎有开垦过的痕迹，只是如今已经荒芜，一人多高的野草彻底覆盖了粮田。 靠着一道潺潺溪流，有座石屋，门前的一株老树之下是块方圆三丈的卧牛石，上面相对盘坐两个人。 一个满头乱发，形容枯槁的老者，一个全身黑衣，头戴斗笠，身材颀长的年轻人。 他们这样坐着一动不动，也不知已经多久，身上都落上了不少枯叶。 一阵山风簌簌吹来，掀起了年轻人的斗笠。 他终于缓缓睁开双目，沉静的看着眼前紧闭双眼，宛如枯木的老者，许久，才站起身。 “祖爷，还记得这地方吧，就是在这里，你亲手斩杀了三十七口血脉至亲，斩情灭性，只为了断绝最后的人间情谊，修那所谓无情大道……留下吧，好好听听他们的声音，他们的愤怒和哀嚎……不知道你有没有后悔过，但我给你这个机会，面对自己的罪孽……” 他神情平淡，缓缓诉说着：“我，陆寒亭，修杀者道，江湖刺客排名……三十七。这个排名，您懂。可我的杀者道，您不懂，杀，是为了不杀……” 他扭头望向西北：“起风了……他在召唤我，我该走了，用您的余生倾听他们的声音吧，希望你……早日坐化，早日解脱。” 说罢，最后看了眼那依旧沉寂若死的老者，飞身而起，掠向天际，仿佛一柄黑色细剑划向蔚蓝长空。 —— 江凡在极乐城摆了五座招贤台，不拘一格选拔人才。 名义上主持这招贤台的是阴阳家，邹老夫子。而实际上却是由一群年轻人在负责。 此刻，这群年轻人却并未在招贤台，反而带着无比的忐忑和激动，登上了明月楼。 他们曾经被这座楼的主人拯救，但他们剧烈波动的心情却不只因为那位梦仙子，更多确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他们心目中真正的师尊，骊山书院的真正院长——逍遥王，江凡。 孤儿出身的他们从某个特殊的地方被集中训练，最后又到了一个天下独一无二的骊山，从天下第一美人收拢的孤儿，变成天下第一才子的门徒。 人生的机遇对他们而言，完全匪夷所思。而当初，他们怀着同样忐忑的心情来到骊山，进入那座书院，才终于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如果说，在他们眼里，把他们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梦婵娟堪称他们的再生之母，那么江凡就是他们的父，赐给他们新生和梦想的父亲。 而对于这些通过三年苦修，掌握了骊山某些学问，重新缔造了三观的年轻人而言，带着某种狭隘思想的梦婵娟的地位，已经远远无法和这位父相提并论。 假如有人问，他们认为自己是谁，他们会无比骄傲的告诉你，他们是逍遥弟子，骊山新民。 眼下这十人，便是历山学院年龄最大的一百人中的佼佼者，当初他们一百位同窗被派遣出来实习，游历于秦国大地上针对凤家暗朝展开舆论战。 而他们由于表现最佳，在数日前被召唤来极乐城，将被重新委以重任。 当他们全身心投入人才选拔中时，一个让他们惊喜的消息传来，院长将要返回极乐城，召见他们。 这让十人足足高兴加忐忑了好几日，今天终于被带来明月楼。 很快，他们见到了在那位轻纱遮面却很熟悉的的美人手中接过茶盏的白衣年轻男子。 虽然见面并不多，但这个样貌早就深深刻入他们心底。 当即，十人推金山倒玉柱同时拜倒：“学生，拜见山长……” 江凡轻轻放下茶盏，露出和煦的微笑：“快快起来吧，我的学生们。” 众学子这才激动的再次施礼起身。 江凡挨个看了他们一眼，神色颇为满意，却率先伸手指向梦婵娟：“骊山学子，忠孝礼智信，该先向你们的恩人行大礼。” 第1224章 学院十杰 十人早就明了这位蒙面女子必是梦婵娟，却不敢冒认，得到江凡指示，忙整齐划一的拜倒，行了大礼，“拜见恩人——” 梦婵娟赶紧让他们起身，看着他们也十分激动，这些年轻人都是她多年来从五国寻来资质绝佳的孤儿，原本是计划作为自己的死士班底，后来天狐争夺战败北，为了避嫌送给江凡，如今再度站在自己面前，心中怎能没有感慨。 尤其眼前这十位，是孤儿中年龄比较大的，跟随自己也更久，她动情的看着他们，“百里长风，孟启，袁超，姚贾……”竟是挨个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十人也都情绪激动，再三叩谢梦婵娟的救命之恩。 江凡含笑道：“汝十人，为五百学子天榜前十，总督大人称可提前毕业，本山长甚为欣喜。但是你们究竟能力如何，口说无凭，本山长就给你们个机会证明自家。” 十人知道正题来了，当下凝神静听。 “你们知道，本山长刚刚接手封地，人才匮乏，方才于极乐设下求贤台，此事名义上由邹夫子主持，实则交给你们。” 十人顿时面露喜色，一个个跃跃欲试。 唯独那个据说成绩最为优异的百里长风，也是五百学子的大师兄，他沉思一下问道：“敢问山长，标准何为？” 江凡点点头：“问得好，你们都出身骊山，深知骊山选才标准，照此执行。” 众人顿时心中有数。 江凡道：“不要以为这是件小事，须知任何事都是以人为本，人不合则事不达，他们可关系着你们自身。” 百里长风道：“多谢山长教诲，山长言称关系我们自身，此话还请山长明示。” 这家伙果然是个灵醒的。 “你们选出来的人才，将要配合你们做一件事——” 他环顾十人道：“本山长要在封地建设十座城池要塞，这个任务交给你们，每人一座城，而你们不允许以本山长弟子名义，不允许暴露身份，所有助力只是你们自己选择的人才。能做到，则本山长同意总督意见，提前毕业，做不到，回炉重造三年，明白了吗？” 十人大吃一惊，就连梦婵娟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就是说，每个人都要在隐藏身份的情况下，凭借自身本事建起一座城池要塞，这是这些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能做到的？ 但江凡的意思，她并不插话，只是静观其变。 出乎意料，十人只是短暂的吃惊，之后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仿佛遇到了很有趣的挑战，而且异常有信心。 这倒是让梦婵娟有些惊讶了，在骊山求学三年，这些孤儿们到底学到了什么？ 百里长风还是带头发问：“请教山长，除此之外，手段方面……” 江凡面色淡然：“百无禁忌。” 顿时姚贾第一个拍手：“哈哈，那就好，多谢山长！” 江凡看着他们雀跃的样子，适当的给泼了一瓢冷水：“记得本山长的话，做不到回炉重造三年不得出骊山。” 姚贾一拍胸脯：“山长，我们可都是您的弟子，放心请好吧！” 出身骊山的年轻人没那么繁琐的规矩，更没那么多谨小慎微，即便在江凡面前，也很快恢复了习性。 江凡心中满意，却故意道：“哦？信心很足啊，那好，增加点难度，记住了，限时三年，规模不小于半个和沧城。” 梦婵娟暗中吸了口冷气，这就是每人要在三年内建设一座可容纳十万人的城池，确信是这些孩子们能做到的？ 可看这些少年，却一个个意气风发，好像真的没什么问题。这越发激起了她对骊山的向往，那里，毕竟也是她梦中都想去的地方…… 正当学子们兴奋的议论纷纷的时候，江凡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们刚才说都是我的弟子，错，还不算，你们眼下只算记名弟子，若能完成此实习考核顺利毕业，将可正式收录门墙。” 十人顿时大喜，被山长收录门墙，那就是逍遥门徒了，至今逍遥弟子只有宇文澄心大师姐和蒙毅两位，宇文澄心已经是骊山财务大总管，位高权重，而蒙毅同样已经建功立业。能紧随他们之后成为逍遥门徒，可是他们每一个人最终梦想。 百里长风拱手深深一躬：“学生多谢山长赐予机会，此次便是我十人的毕业考核，请山长拭目以待。” 江凡点点头：“你们可是号称骊山书院十杰，别丢书院的脸。惟一的资助……” 他指着身旁桌案上十个小盒子：“每人可凭此在骊山银号支取一万两黄金，用于做什么，自己看着办，若是钱花完了事儿没办成，除了回炉重造，还要打工还钱。” 一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可若说建偌大城池，那就九牛一毛了。 不过有支持，总是好事儿。 然而百里长风却看了看木盒子：“敢问师尊，不取可否？” 江凡一愣，旋即觉得有意思起来，这个百里长风速素来以稳重着称，怎么突然变了性子 “有何不可，但惩罚可不变，不要到时候后悔。” 百里长风含笑一礼：“谢师尊，弟子自有把握。” 姚贾一看，立刻吧刚拿到手的盒子放下：“百里师兄，你行，俺姚贾也不差，别看我考核成绩差了你一丢丢，咱不服气，这次重新比过！” 百里长风面色从容：“姚师弟，师兄敢如此作为，概因为发觉投效来人有位可用之材，师弟莫要草率了。” 他这么一说，江凡心中暗自点头，虽然争锋，却光明磊落，胸有大气，果然不亏大师兄。 姚贾只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原以为只有师弟我在偷偷留神，师兄果然是师兄，好，那也不瞒你，师弟早就暗中谈好了两位，其中有一位可本就来自某个城寨呢。” 他虽然争强好胜，但却也大气直爽，更不乏心计，让人不由赞赏。 孟启却缓步走上前，取了一个慎重的放在怀里：“两位师兄，孟启考核有幸勉强排了第三，实在不敢跟两位师兄相比，有了这一万两做事事半功倍，师弟可要取之助一臂之力。” 第1225章 你很大…… 江凡神色一动，这个孟启看相貌老实敦厚，确是个很有心术的人啊。 首先，承认弱于人，便可顺理成章取之，且不惹人反感，其次，第一和第二人比斗，后面的同窗们难免不好取银子，而他这第三率先取下，让后面的同窗没了后顾之忧。第三，看似谦逊退让，实则以退为进，先行占据有利条件，增加成功几率，很务实。 原来没怎么注意过这个叫做孟启的，如今看，书院这五百人，还真不缺杰出之辈。 很快，十人各自做了选择，江凡这才道：“那么，考核正式开始，去吧，给后面尚且年少的学弟学妹做个好表率。” 梦婵娟也含笑鼓励：“入了骊山，就有机会成为世间非凡人，但你们是浑金璞玉，还是顽石一颗，就看此次表现了，好好干，姐姐将来会去骊山看你们，到时候再为你们请功。” 姚贾神色激动：“您要来骊山？” 梦婵娟轻笑着颔首：“但不是眼下，姐姐也有事情要做，不比你们轻松呢。” 姚贾兴奋道：“俺们一定功成名就，在骊山等姐姐，绝不给姐姐丢脸！” 此刻年龄最小的袁超忽然探过头来：“到时候，可以叫主母了？” 所有人一愣，梦婵娟白皙的脖颈上都瞬间涌上粉红。 “你这小猢狲！胡说什么呢！” 袁超挠挠头嘿嘿笑道：“你让俺们叫你姐姐，实际上大家可都是当娘看的……” 百里长风赶忙把他拉到后面：“大姐，他的意思是，我们一直把您和山长当做再生父母……” 江凡心中大为好笑，赶紧把这群在骊山调教的不同于世人的家伙轰了出去。 老远还听见楼下姚贾埋怨袁超不会说话，导致被轰走了，还想和大姐、山长多说说话呢…… 袁超却似乎不以为然，大声说，让他有本事赶紧去建城池，自己可未必比他们差。 十人说说笑笑远去。 江凡尴尬的看看梦婵娟：“年轻就是好，真有活力……” 梦婵娟拽下面纱瞅着他面色不善：“你是说我年龄大？” 她已经二十四岁，放在自己那个时代绝对年轻女孩，可放在这个十四岁就嫁人的年代确实不算小了。 不过，两世为人的江公子太明白其中凶险，脑袋瓜子转了下忙道：“你是大，大气量，大智慧，大格局，大……”他眼珠子瞥了下：“……大胸怀。” 梦婵娟当时脸就通红，江凡知道眼和嘴又没配合好，却没收住势头，顺嘴又来句：“男人就喜欢大的……” 梦婵娟狠狠一跺脚：“上梁不正下梁歪，教不出好来！” 江凡讪讪：“我教的挺好的，你看他们……一个个多有本事。” 梦婵娟哼了声：“公子爷，你是不是太高看他们了，虽然这些孩子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但在骊山才三年，独当一面……是否有些为时过早？” 江凡笑笑：“不早了，我比他们出山还早呢。” 梦婵娟道：“世间有谁能和法座相提并论，我觉得还是有些草率。” 江凡微微一笑：“不要小看骊山学院，当然，也不是说所有人都行，他们是五百人中的佼佼者，号称书院十杰，是用三年就完成了正常人十年以上学业的人才。至于其他人，许多还不行，最小的才刚刚十四岁，早得很。” 梦婵娟这才点点头：“别人我不知道，这个百里长风，很有可能是百里奚的后人，出类拔萃并不意外。” 江凡一愣：“惠王时代那位百里溪？” 梦婵娟点点头：“正是。” 江凡心神一动，这百里溪可是个名人。其本为十八王时代虞国大夫，晋国灭虞国后，百里奚成为俘虏，兵被当做陪嫁奴隶送去秦国。 但此人胸怀大志，不愿为奴，找到机会逃到了楚。可惜，身为逃奴的他并没机会得到楚国重视，随后却在惠王妃的推荐下，被惠王以五张鹿皮换了回来，最终成为秦国上大夫。 其主政其间，谋无不当，举必有功，辅佐惠王倡导兴文教化，施行恩施于民的政策，内修国政，外图霸业，拓土上千里，攻伐西戎，统一西北地区，为秦国强盛做出巨大贡献，妥妥一代名相。 可是其后人怎么会成为孤儿？ 面对江凡的疑问，梦婵娟也摇摇头：“惠王故去之后，文王继位，刚过五旬正当壮年的百里溪莫名辞官，从此消失不见。” “那么，你又为何猜测百里长风可能是百里溪后人？” 梦婵娟道：“遇到他时，此子年方十四，正在被盗匪追杀，他虽然年幼，却奇谋频出，逃窜三十里，坑杀了十二个山匪，若非最后不小心踩中猎户圈套，盗匪恐怕要被他杀光。关键时刻，我手下人救了他。我发现，此子彬彬有礼，颇有诗书传家的君子风范，而且其擅长一手好剑术，正是百里溪成名剑术，君子剑。” 江凡沉思一下：“他难道并未交代自身来历？” 梦婵娟道：“说过，称其父为百里尧，这剑术便是年幼时其父传授。后其父母遭逢意外双双亡故，百里长风十岁起流落江湖。至于其祖，却并未见过，父母亦避之不提，不知名号。” 江凡道：“你查过百里尧？” “自然，只可惜，能知道到百里溪确曾有一子，自出生便送去世外之地修行，无人见过。” 江凡点点头：“照这么说，还真有可能呢。百里溪一代名相，却最终下落不明，属实让人遗憾，若百里长风果真为其后，也算后继有人。” 梦婵娟微微一笑：“这些人每一个我都详细查访过，都是十五岁以下被我收容的孤儿，不至于有多少隐患。” 江凡道：“没关系，人都有过往，我相信在骊山，他们定能得到新生。你看，除了百里长风，另外九个也都很不错呢。” 梦婵娟道：“命运给了他们很凄惨的开端，却让他们有幸遇到了你，真是柳暗花明否极泰来。” 江凡笑笑：“是不是更想去骊山了？” 梦婵娟悠然神往：“骊山，果然是自由天堂，看到他们的恣意张扬，婵娟确实更坐不住了呢……” 第1226章 瓜怂，又有妖精 正说话间，翠依匆匆来报：“公子，小姐，得手了，白猿剑客的两个弟子被我们擒住，按照公子交代，给白猿剑客留书，引他营救，短时间，他应该无法离开。” 江凡长身而起：“好，顾穷酸的事儿差不多了，三日后，我也该启程，前往晋南战地。” 梦婵娟道：“刚听说已经有三千多医师丹士自各地投奔而来，足够了吧？” 江凡笑笑：“够是足够，不过那些不太行或者身子骨不成的都算了吧，留下一千个就好。” 梦婵娟眨眨眼：“能否拜见下那位孙道通老神仙？婵娟可是尊崇的很呢……” 江凡当即摆摆手：“别，我怕你失望。” 梦婵娟一愣：“怎么会呢？世间百姓敬仰了两百多年的孙医圣呀，你就让婵娟见见可好？” 架不住她缠磨，江凡终于请来了孙道通，当然，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只是一开口，梦婵娟就懵了。 老家伙刚进门就瞪着眼睛瞅了梦婵娟好一阵，随后指着莫名其妙的梦婵娟看向江凡：“瓜怂，又有妖精……” 江凡：…… 梦婵娟呆了半晌，嘴巴张了又张，差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幸好江凡圆场：“咳咳……老神仙爱开玩笑。” “啊，啊——”梦婵娟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见礼：“晚辈梦婵娟，拜见孙老神仙。” 老家伙这才想起身份，赶紧板正下，摆出一副淡定从容的神态，咳嗽一声道：“哦，明月楼梦仙子，老朽……那个幸会……” 江凡心里憋笑，老家伙显然很不适应这种状态。 在孙道通面前，就算梦婵娟也变得非常守礼，毕竟这位大佬两百多年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甚至还锄强扶弱，可是全天下都尊崇的活神仙。别说她，就算人皇、五老、三仙在此，也得敬意有加。 看着梦婵娟一脸仰慕，老家伙也拿捏起来，手抚白髯，面带慈和，“梦仙子，人如其名，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美人称号，我这糟老头子倒是有幸一睹芳容啊。呵呵……” 不得不说，老家伙装模作样的时候，真是太有那个范儿。 “万不敢当，老神仙济世救民，为天下万民敬仰，此番晋南大战，老神仙不辞劳苦亲临战地，百姓无不感激涕零。” 孙道通喟然轻叹：“唉……乱世人如草芥，百姓苦啊，老夫身为医者，于心难忍呐……” 梦婵娟越发佩服：“老神仙，此番出行，多有凶险，您当保重。婵娟不谙医道，无以帮忙，特备了一千斤药材奉上，略尽绵薄之力。” 孙道通赞许的点点头：“此正为战区之民急需，老夫就代百姓收下了，梦仙子本有救助孤儿美名，此番作为，老朽更是佩服。” “当不得，和老神仙想比，婵娟实在汗颜。” 孙道通上下看了看她：仙子有心老夫甚喜，观梦仙子心中似有郁郁之气，不如让老夫诊治一番，也算代百姓答谢。” 梦婵娟一愣，随即大喜：“那斗胆烦劳老神仙。” 孙道通微微一笑，随手从江凡头上拔下一根长发，一端飘起，轻轻搭在了梦婵娟皓腕上，微微闭目。 梦婵娟一时大为敬佩，曾听人说过，江湖上有种至高的诊脉手法，名为悬丝诊脉，想不到今日在这位老神仙身上一见端倪，果然不愧医圣之名。 江凡瞅着他那神棍模样，心里却这个气啊，你丫的要装葱薅自己头发不行么？ 不过这时候当然也不好揭穿老家伙的嘴脸，撇撇嘴冷眼旁观，看老家伙又要作什么妖。 片刻，只见老家伙收起发丝，背后负手悄悄一弹，那发丝居然噗嗤又插回江公子脑袋上了，针扎一般，疼的他一激灵，回过神来差点破口大骂。 梦婵娟光顾着钦佩，却没注意到这奇葩一幕。 老家伙沉吟片刻，轻叹一声：“仙子看似无恙，实则暗伤有二。” 梦婵娟一惊，赶忙请教。 老家伙道：“其一，练功不慎，老夫所观不差，汝先是修炼至阴至柔功法，却不知何故中途参休至阳功法，两者相冲，经脉不堪负荷，久之必成祸患。” 梦婵娟面露惊奇，孙道通不愧老神仙称号，自己为了潜伏极乐确实先修炼阴柔功法，凤家至阳功法后来才悄悄修炼，并无人知晓，连翠依都不清楚，孙道通居然凭借一根发丝就发现不妥，而且指出症结，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敢问老神仙，可有调理之道？” 孙道通沉吟片刻：“幸好眼下尚不严重，稍后老夫为你行针，配合丹药服用，坚持服用三月当可痊愈。” 梦婵娟大喜，连忙屈膝施礼：“多谢老神仙。” 孙道通却缓缓道：“然则此症为轻，严重者，反倒是第二症……” 梦婵娟迷惑，她自问身体一向康健，除了功法失当之外，并无其他病症。 但孙道通何许人，他说有，想必是有。 连忙凝神倾听。 孙道通却露出一丝复杂神色，口中连连轻叹。 这情况，让梦婵娟越发紧张起来。 江凡一看，心中咯噔，坏了，要蒙人！ 果不其然，孙道通叹息一阵，才开口：“这病，老夫治不了……” 梦婵娟大吃一惊，孙道通治不了？世上他治不了的，岂非必死无疑？ 我还想去骊山，还想去享受自由生活呢，别啊—— 一时间，梦婵娟居然患得患失起来。 “老神仙，我……究竟是何病症？” 孙道通似乎看出她的担忧，缓缓道：“啊，仙子也不必太过担忧，这病老夫治不了，却不是说不能治，概因……此乃心病。” 江凡心中乱翻个——来了，来了，这就来了！ “心病？”梦婵娟一怔，顿时不明所以。 孙道通看着她：“仙子心气郁结，可是有求而不得，爱恨纠结之事？” 梦婵娟顿时呆住，半晌，不由自主扭头看了下江凡，眼中波光迷离。 江公子表面上摆出一副正色倾听的表情，心里头直突突，老家伙，你可别搞事情…… 当然，老家伙不搞事情是不可能的。 第1227章 梦仙子看病 孙道通继续开始忽悠：“吾观仙子，身在囹圄，心在天边，日有所思，夜有所念，柔肠百转，想来……” 他看着越来越呆滞的梦婵娟道：“想来，是为情所困，情丝郁结所致……” 梦婵娟当时就紧咬下唇，缓缓垂下了头。 “然心病者，药石无功，郁结过久则生毒，难免气血躁乱，神思萎靡，尤其会导致皮肤无光，容颜早衰，甚至经脉不畅，影响武道修为。” 江凡都卧槽了，别的还好，你拿容颜说事儿，梦婵娟不急眼才怪，果然，下一刻就见梦婵娟面色大变，神情焦灼。却惶惶不知如何开口。 片刻，见她不说话，孙道通微微一笑：“罢了，也许老夫看错了。” 梦婵娟忽然抬起头：“不，不！老神仙医道通神，您没看错。” 孙道通好像是一愣，江凡却分明发现他眼底略过一丝诡笑。心里大叫不好。 “呵呵……果然如此，心病，尚需心药来医，老夫可束手无策喽。不过……倒是可以给你指点迷津……” 梦婵娟愣了下，赶忙道：“请老神仙赐教。” 孙道通故作沉吟，片刻才道：“夫男女者，男欢女爱，身与心和，欲得心之所畅，先求身之所舒……啊，医者直言，并无他意，梦仙子，自去理会……告辞。” 梦婵娟愣在当场，而江凡肚子里直接开骂。 老贼，老东西！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屁话连篇啊，你以为小爷我看不出来？你是发现梦婵娟对我有情，奔着看热闹不怕事大，撺掇梦婵娟先把生米煮成熟饭…… 我特么！ 江公子有种大难临头的赶脚。老东西你难道不知小翠什么人？当初你忽悠小翠，如今又来忽悠梦婵娟，咋的，你是怕我江某人子孙不旺，还是看不得咱家宅安宁？ 一时间，弄死这老家伙的心都有。 偏偏梦婵娟对老家伙视若神明，恭敬万分，这场合根本没辙。 直到老家伙告辞，江凡才打着要送他的借口跟着蹿出明月楼。 刚到一个拐角，准备薅住老家伙狂喷的时候，却见老家伙脚底抹油，呲溜一下人就没影了，那叫一个快。 江公子呆在当场，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你个老东西……！原地思忖半晌，江公子也没敢回明月楼，同样脚底抹油，溜了。 江凡对他咬牙切齿，整个极乐城却因为孙道通的到来热闹非常。老家伙人气之高，简直超出人想象。 尤其那些有病有伤者，几乎把老家伙下榻的客栈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趁着还有三天功夫，老家伙居然在门口摆了个摊子，悬壶诊病。这下子人们更兴奋了，不过在老神仙面前都乖巧的很，该排队排队，该小声小声，甚至都不需要极乐城卫过多维护秩序。 但是老家伙规矩很大，两不看，两优先。 小病小伤者不看，来了也没用，在第一关就被那一千医者给拒之门外。 作奸犯科者不看，极乐城卫盯着，一旦发现直接驱离。 至于两优先，则为老幼妇孺优先，平民百姓优先。 这就让孙道通越发得民心，谁说起来都会挑个大拇指，就连那些看不上病的，也无话可说。 然后就是收费，大富大贵者一次白银千两，平民百姓分文不收。然则，当知道孙老神仙是要将所有诊费用作战区百姓之时，此举不但没被人诟病，反而引发一阵捐款热潮。 可想而知，过了这几日，极乐城许多人家也会供奉起一个排位，形象么，当然是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模样。 “老家伙……可真行！” 江公子站在对面酒肆楼上看着下面熙熙攘攘，兀自气闷。 “孙老神仙医德高尚，确实行。” 陆寒亭根本没听出来话外音。 得，连杀手都捧臭脚，江公子翻个白眼，十分无奈。 “陆寒亭啊，家里事安排妥了？” 陆寒亭点点头：“他真元尽失，经脉猥琐，气海枯竭，没有恢复的可能，就让他坐在那里忏悔吧。” 江凡轻叹一声：“只怕他未必心生悔意。” “那就赎罪。”陆寒亭面色冷漠。 江凡道：“陆睚为修魔剑道，斩情灭性，亲手屠杀后辈子孙三十七人，这种事……想想就不可思议，太华能允许这种事？” “他行事隐秘，谁人知晓？唯一听闻却未曾目睹之人也在我年少时亡故。” 江凡摇摇头叹息声：“但这……当真有用？” “有用。”陆寒亭道：“他确实登顶。” “世间条条大路通绝顶，何苦非要如此……” “他的选择。他认为，心中无羁绊，出剑自然神。” 江凡叹息一声，瞅瞅他：“你修的也是杀者道，不会也想如此吧。” 陆寒亭头也没抬：“那不是我的选择。” “这就好。”江凡点点头：“我可不想亲手弄死你。” 陆寒亭沉默片刻：“我之所以为三十七，便是为了谨记此事。” 江凡笑笑：“心魔已了，该重新排位了。” 陆寒亭摇摇头：“三十七，足矣。” 身后一个声音缓缓道：“不错，杀，是为了止杀，孺子可教。” 江凡知道说话的是老狐无痕，回过头看看他：“大供奉，他是否已经突破魔障？” 无痕长老静坐在暗影中的角落：“不，魔障之说，本就是人心气不通，他有本心，却并无魔障。因其本心，并非执着于报仇，而是更高远，杀，是为了止杀。” 江凡愣了下，若有所思道：“是否就是说，所谓魔障，根本就是某件事或者某种情况、某种念头，让你非常关注，久而久之形成心病，不斩开，念头就不通达，心有旁骛，自然无法专心修行？” 无痕长老有点意外，没想到江凡看得如此透彻，“确实如此。” “那么无魔障，是否就强过有魔障？” 无痕摇头：“是有先天无垢，念头通达者，但其未经历大风大浪，未体验人情冷暖，在目的性和执念上也未必就强过有心障者。” 江凡闻言，点点头：“看来武道，何尝不是人间道。” 无痕道：“天道尚且有兴衰，人间道亦然如此，武道既然为人所修，合天道至理，自然应该如此。” 江凡若有所思，而那边陆寒亭却站起身，向着无痕抱拳：“多谢师尊传道。” 第1228章 陆寒亭的来时路与武者道 无痕毫无波澜：“虽大道相通，但入道各有不同，参悟你自己的吧。” “是。”陆寒亭恭敬道。 江凡笑笑：“真是好道理，说起来，老陆你是怎么拜师无痕长老的？” 陆寒亭道：“偶遇。” 在他简短叙述下，江凡才知道过程。 原来当初陆寒亭的母亲虽然被陆睚一剑穿胸，但彼时已经怀胎十月待产，而当时陷入疯魔状态的陆睚并未发现，她居然没有死透，陆睚刚走，其母拖着重伤之躯爬到一名常来串访的猎户家，请其剖开腹部产下一男婴。 陆寒亭就这么奇迹般的生存下来。 从猎户那里知道自家惨祸经过的陆寒亭，自幼便立志报仇。十二岁那年，猎户狩猎时意外身亡，陆寒亭埋葬了养父，孤身一人下山流浪。 后来，他知道了江湖中有杀手组织，当即让他滋生了成为一名刺客的念头。 可是他寻路无门，无奈之下，撕下条白布缝在背后，上书“我要当天下第一杀手。” 身为一名流浪孤儿，背着这条幅，他也是受尽了嘲笑。 但他对一切视而不见，专门在那些武道名门附近晃悠。 直到有一天，他流浪到泰岳脚下，命运的转折点从此出现。 那天，无痕行刺五老之一失败，意外却见到了这个少年。 于是，被人视为笑话的陆寒亭遇上了一生之师，从此成为一名杀手。 时年，陆寒亭十五岁，虽然过了筑基的最佳年龄，但陆寒亭硬生生凭着无比的执念专心修炼，没有任何人能动摇其志。 一切被无痕看在眼里，于是，有天无痕开口询问，是否为了报仇？ 没想到陆寒亭的回答却是：杀了有杀心之人，让世间无杀。 震惊之余，无痕明白发现了良质美材。有心成全他的无痕遍寻天材地宝，甚至为其伐毛洗髓，最终弥补了先天不足。 再无短板的陆寒亭展现出惊人的悟性，到底是陆睚的后辈，在武道天赋上，他根本不弱于人。 二十五岁那年，陆寒亭进入杀手百强榜，三十岁，成功刺杀天下第三十七杀手，占据其位。从此人称，陆三十七。 而他随后传出名声，便是毫无底线。 由来却是因为他根本不遵从杀手界的准则，不透露主顾，不吃两家等等，全都被他犯了一个遍。事实上只有他自己明白，只因为他杀的都是想要杀之人。 而今天，也不知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巧合，陆寒亭，正好三十七岁。 “你与三十七有缘啊，”江凡慨叹一声：“也好，既然如此，三十七就三十七吧。” 江凡明白，这说明陆寒亭心境通透，对于排名之类并不看在眼底，而他以三十七为名，反而是记住了自己的一切，不忘初念，必有所成。 可江凡也知道，这次陆寒亭归来，一切都变得不同，他似乎终于突破了一道巨大的门槛，眼下的陆寒亭给他的感觉，更加接近无痕。 “长老，您当时曾为天下第一杀手，如今排名大概如何？”江凡对此一直有些兴趣。 无痕摇摇头：“与泰岳有死一战，老夫失手，剑断道损，如今已是难入绝顶。” 陆寒亭抱剑：“师尊，徒儿始终深信，您的止杀之道方为无上大道，定当为您正名。” 无痕沉默片刻：“既然止杀为道，何苦正名。” 从两人的对话中，江凡对三太姥爷的道，好像也有了些简单的理解…… 只是听着下面老家伙的声音，不由再度恼恨：“也不知道这老家伙的道究竟是什么道！混世之道么？” 无痕缓缓开口：“孙老之道，或为济世救人。” 江凡皱皱眉：“是个医生不都该如此？” 无痕摇头：“凡人以救一人者为小道，济世者为大道。孙老却不似如此，或许，在他看来，救一人与救世人，皆为大道，心之所向，并无不同……” 江凡愣了愣，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高深，弄不太明白。只是对这个一同生活了十三载，形同家人的老头子莫名迷惑起来…… 而无痕好像也并不是太清楚，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 此刻，在某座茶楼之中，黑衣男子正在向那手拿禅杖之人禀报：“刚刚传来消息，江凡驾驭蜂群，掌掴姜洛世子……” 那人猛然一顿禅杖：“驾驭蜂群……果然是他！” 黑衣男子道：“上座，我等如何处置？” 那人推开窗子看着远处熙熙攘攘排队等待医治的人群，沉思片刻：“江凡手段鬼神莫测，此番江中演兵便是在示威。此地不宜动手，立即通知凤家，或许……晋南的确是最好选择。” 在他们得到消息的同时，江凡黄沙江演兵的事也传到了极乐。 无人不震惊非常，消息被人描述的绘声绘色，那天雷霆满黄沙，雷霆撼天动地，引发天地交感……逍遥王执掌雷霆之说，更加深入人心。 而这些消息，无疑会震慑四方，让许多准备趁江凡入晋搞事情的惊骇莫名，纷纷偃旗息鼓。 这一波操作，终于开始发挥江凡预料中的作用。 携此威名开路，江凡等人沿沧澜江顺流而下，尽管大船之上，只有一千医师，和江家七个老家仆，却一路畅通无阻，无人胆敢冒犯。 开玩笑，刚刚一巴掌抽飞了夏国世子，一阵雷霆军演震惊夏国，这位到底有多大能力？再有，七个老家仆，呵呵，是个消息灵通点的人都知道，两年多以前，这家伙就是带着七个老家仆跑到北疆，不但祸祸了左贤王，还擒拿了一位王子，而左贤王居然硬生生没辙，自己的好大儿至今也还在凡人居囚禁。 “老年别动队！”江公子扭头瞅着船舱中七个老头子，十分得意：“威名远扬啊。哈哈。” 没人搭理他，老头子们喝茶的喝茶，品酒的品酒，养神的眼神。 樵夫、柴老、无痕、渔翁、狂狮、玉衡、孙道通，又是七老下晋南。 这次老火工、张虬髯和田渊没来，换成了玉衡、狂狮和孙道通。 但实际上来说，外界绝不会认为孙道通算七老之一，只是江凡有意凑数罢了，反正外人又不知道都是谁。 他让人把七老随行之事宣扬出去，除了震慑宵小之外，显然也带着某种嘚瑟。 咱虽然年纪小，但家里老头多啊。就问你们服不服！ 第1229章 拦不得，拦不住! “服！这小子，老夫算是服了。”眼瞅大船从建安城外沧澜江上招摇过境，司马如端坐在城墙上，一脸苦笑。 “国师……就这么让他们过去？”曹垣站在身后眉头紧皱。 司马如叹息一声：“拦不得啊，这小子，可是去战区救死扶伤，拦了，被天下人唾骂啊……” 司马如无奈道。 “可让他这般如入无人之境，总归心有不甘。”曹垣目光充满愤恨。 司马如淡淡道：“你还不明白？他为何临出发搞一次所谓演兵？更是带上七个老家仆？这就是在示威，向江湖和庙堂示威。江湖人畏惧的是七个老头子，庙堂畏惧的是那拦江截斗的漫天雷霆。很明显，就是在告诉世人，别管江湖上的，还是庙堂所在，都别来招惹我。” 曹垣大皱眉头：“就算我们让他们过去，晋国那边难道也能坐视不理，任其逍遥入境？” 司马如道：“殿下其实心中明白，晋国乐得如此，他这一去，以救死扶伤为名，侧面上，却挑明楚国此战乃不义之战。对晋国百利无一害啊。” 曹垣不甘心道：“楚国呢？虞美人和英鹿难道就看着他在晋南折腾？” 司马如微微一笑：“楚国……楚国也很为难呐。这小子征集天下医者丹士，就是为了占据个大义，楚国虽然憋屈，却也不好明目张胆对他下手，说不得还得给些方便。无疆医疗救助队……这古怪点子，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曹垣也很憋屈：“此人果然如太华所言，天下大妖。” “殿下啊，老臣知道你对那日之事耿耿于怀，但要承认其强大，正视其强大，不为情绪所左右，方为强者之道。” 曹垣神色一惊，忙拱手恭敬道：“曹垣受教了。” 司马如点点头：“这奇招一出，从此天下哪里有战乱，哪里都会有他的影子，好谋略。” 曹垣此时也终于看到更深远的一面：“我们难道不能效仿？” 司马如笑了：“效仿？你能请来孙道通？” 曹垣一愣，终于摇摇头。 “你看，没有孙道通，谁也效仿不得。七个高手好办，军队再强也不能轻易出境，这些都好说，可孙道通这个天字号大旗，举世独一份，啧啧，为何，孙老神仙会答应他呢……” 曹垣也想不通，但他却终于明白一点，携威势、携大义而来的江凡，根本是拦不得，拦不住。 忽然，他唤来人吩咐：“命人快船追上逍遥王，赠送药材五千斤。” 司马如面带满意神色：“殿下，做的不错。” 大摇大摆而来的逍遥王受到了晋国的隆重接待，司马棘百忙之中，还亲自设宴款待。当然，晋国宣称的可不是接待逍遥王，而是孙道通率领的无疆医疗队。 只是未曾料到，孙老神仙却拒绝了宴请，声称国际医疗队为民间中立组织，旨在救死扶伤，不站在任何一方，为了避嫌，谢绝官方好意。 此举无形中让医疗队名声更上层楼，而孙老神仙的高风亮节，尤其为人赞佩。 但年轻的晋王大为感谢孙老神仙的义举，亲自驾临孙老下榻的客栈，在门外敬酒三杯，鞠躬三度。 这一作风，直接激起了晋国所有人的好感。 随后晋王将一行人交给非官方人士——四大世家中的南宫世家全权负责安排。 而晋王回宫之后，竟然不知用什么办法，悄然驾临至秣陵最有名的千歌坊。 在那座江公子专属雅室内，他推门就看到了正在品酒赏歌的逍遥王。 “都说江逍遥风流冠天下，诚不欺我，晋国第一歌姬到底是江公子囊中物。” 司马棘站在门口面带微笑。 江凡这才哈哈一笑，挥手让聂小鹂停下歌舞，起身邀请司马棘入座。 聂小鹂快步上前拜见：“聂小鹂拜见王上。” 司马棘看看她：“真是好一个莺歌燕舞，绝色美人，难怪江公子喜欢，起来吧。” 聂小鹂脸色有些微红，赶忙起身，给两人斟满酒杯。 江凡含笑：“佳丽美人谁不喜欢，江某也是凡俗之人，在秦国不便，在外面养个金丝雀有何不妥？” 司马棘淡淡一笑：“江公子直爽。不过，这前脚刚刚得了天下第一美人，后面又来私会我晋国第一歌姬，以你家那位的霸道，不管管？” 江凡哈哈大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话说，棘公子眼下还是要管管国中大事，江某家中私事没必要那么上心。” 司马棘淡淡道：“只是觉得奇怪，你到底与那女帝订婚，这里面有什么故事呢？” “故事里的事，也许是真事，也许是从来没有的事。”江凡面色平静。 “嗯……说的好。”司马棘掩袖提起酒杯：“远来是客，就算恶客也该敬上一杯。” 江凡打个哈哈也提起酒盏：“棘公子虽然不讨喜，但今日终归不同往日，公子终于荣登大宝，说起来本该恭喜，只可惜战乱突生，江某也不好说什么喜庆话了，请酒。” 司马棘神色淡然，端起酒盏，和他一连干了三杯。 “还是那句话，我很不希望你来啊。”司马棘放下酒盏道。 江凡微微一笑：“这次应该例外。” 司马棘居然缓缓点点头：“虽然知道你一定带着目的，但此番，确实对我晋国有利。棘，敬你一杯。” 江凡也不推辞，一饮而尽。 “你总是对我太过防范，我就不能单纯带着救死扶伤的目的？”江凡略有不满似的。 司马棘看了看他：“江公子，你说这话，自己信不信？” 江凡哈哈干笑一声：“你瞧你，还是那么不会说话。” 司马棘叹息一声：“棘是不会说话，但说的都是实话。不像王爷，会办事，但办的都不是人事。” 这话说的，江公子觉得很受伤，“你这人不行，这次你明白，不管怎么说，都对你晋国很好。” 司马棘道：“所以，才敬你一杯，不过还是希望你办完事快点走。” 显然在司马棘眼中，江公子永远都不可能是好客人。对他的防范之心，一点也不次于如今的战事。 第1230章 司马棘有阴影 江公子也很无奈，虽然曾经帮过人家，但奈何自己的确居心叵测，人家不感谢，也是应该的。 “江公子若是能说句实话，棘倒是多少会感激一些。” “哦？你想听哪些实话？”江凡好奇道。 司马棘目光平静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探寻之意，“其一，此番到底为何而来？” 江凡笑笑：“说救死扶伤，看样子你是不能信。但的确是原因之一，生灵涂炭，江某也于心不忍。至于真实原因么……可以告诉你，最重要的一个，是不想晋国亡国。” 司马棘神色一动：“不想……为何不想？晋国战乱，难道秦国不想看到？晋国灭亡，又与秦国何干？” 江凡淡淡道：“不想，便是不想，至于原因，王上似乎不该问，这种事不是该自己琢磨的吗？” 司马棘神色有些波动，却很快平复下去。江凡也不由暗赞，看来成为晋王之后，他的城府更深了。 司马棘沉思片刻，却是再度举起酒盏：“多谢江公子坦诚相告。” 江凡提杯和他轻轻一碰：“算不上坦诚，不过是告诉了你目的。” 司马棘满饮，“江公子说，此乃最主要目的，那么还有其他目的？” 江凡道：“也可以告诉王上，其他目的，与晋国无关，尽可放心。” 司马棘想了想：“不知为何，虽然你这人最不可信，但棘却觉得你又最可信。” “这可能是直觉，而直觉不会骗人。”江凡笑眯眯道。 司马棘却微微一笑：“或许，不过棘对公子有心里阴影，还是多防范一些吧，公子勿怪。” 江凡摆摆手：“不怪，不怪，立场不同，都是明白人，你愿意告诉我这心思，就不是一般人物。” “江公子雅量。”司马棘亲手为他斟满酒：“棘还有一事详询，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江凡含笑看着：“能得当今晋王斟酒，江某也算荣幸之至。但不知王上何事迷惑？” 司马棘道：“敢问……江公子可曾与我那兄长相往来？” 江凡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为何如此问？” 司马棘道：“我那兄长本高傲之人，行事霸道激进，然则自封宁王后，却一改前辙，行事所谓与过往大相径庭，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江凡道：“想必是得了高人指点，棘公子莫非怀疑江某便是此人？” 司马棘思忖片刻：“江公子有这此动机。” “哦？不妨说来听听。”江凡似乎有些好奇。 “江公子何必明知故问，公子不欲我晋国平静，若能互相掣肘制衡，想来是好事。” “便是因此？”江凡不置可否：“有此动机者多矣，为何怀疑江某？” 司马棘道：“可还记得司马临风之事？” “自然记得，江某委托王上引见。” “便是如此，公子欲借司马临风关系，则必有所图。然则，诛妖盟中，棘却未闻有公子身影，甚是纳罕，想来公子不至于不去……” 他抬眼看着江凡：“若是去了，会是谁？” 江凡道：“王上很能猜想。” 司马棘淡淡道：“许多事，不明真相之前，都要猜想。棘看来，谁最无必要，却最在折腾事，便最有可能是谁。不知江公子……觉得小真人此人如何？” 江凡心神一动，面色却依旧平静：“所以说，你怀疑我就是小真人？” 司马棘并未正面回答，继续道：“小真人似乎曾出现于静安。” 江凡挑起大拇指：“只能说，王上想象力属实丰富。” 司马棘看着他：“这么说，江公子否认此事？” 江凡道：“莫须有之事，王上尽管随意猜想吧，既然心中生疑，解释反倒像是在掩饰。” 司马棘并不于他争论，反而道：“还有位姜姑娘，不知公子可曾听闻？” “不曾。”江凡直接道。 “哦——”司马棘道：“坊间传言，兄长乃是得益于姜姑娘指点，故此，棘也很迷惑，到底是姜姑娘，还是小真人？” “或者……两者都不是也说不准。”江凡笑着说。 “费解，费解，只是说来也怪，小真人回山闭关，那姜姑娘居然也同时失踪，而期间诛妖盟会谈天魔殿之时，姜姑娘居然莫名出现，此后，夏国谋划我晋国，姜姑娘居然再度现身，世间……当真有许多巧合啊。” 江凡拍拍手：“我算是听懂了，你怀疑我化身小真人，而且化身姜姑娘，真是有趣，有趣，江某很久没听过如此有意思的事儿了。” 司马棘认真看看她：“确实，龙虎小真人，据说确有其人，而姜姑娘又是个女子，还得那木秋云公子苦苦追求，怎么看也不太可能……故此，棘当真十分迷惑。” 江凡摇头一叹：“这件事恐怕江某无能解惑，答案还是棘公子自己去寻找吧。” 司马棘道：“今日公子言，主要目的，是晋国还不能亡，好像提醒了棘一些事情，夏国借道静安，似乎也会影响平衡，与公子目的巧合般的一致。” 江凡面上虽然带着微笑，心中却属实吃惊，这家伙真是太厉害，平淡的外表之下，果然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或许他还看到、想到了更多，只是没有说罢了。 “无巧不成书，世间一切事都是从巧合开始，棘公子探寻巧合，也不无道理。” 江凡并不动容，只是简单回应着。 “有道理，有道理，看来棘还需要多看，多想，多关联。受教了。” 他忽然扭头看着聂小鹂：“比如这位聂姑娘，我们在此谈论机密大事，江公子居然不避嫌，不也很有意思？” 江凡淡淡道：“真是因为江某无不可对人言，故此不必。” 司马棘摇摇头：“还是说，江公子相信聂姑娘会守口如瓶？” 江凡瞅瞅他：“很奇怪吗？聂姑娘，早就被王家主买下来送给了本公子，王上不会不知道吧。” 司马棘轻轻点头：“知晓，但静安刺杀事件期间，这位聂姑娘也在场，一位歌姬出现在这等场合，也算有意思。” 江凡忽然皱皱眉：“看来我要带走聂姑娘，留下来，迟早要被你这疑心病患者当密谍处置了。” 第1231章 你眼里，到底有没有秘密? 司马棘连忙摆摆手：“不必，不必，棘毕竟也是晋国之王，哪里会对一位歌姬出手，多虑了。” “不多虑。”江凡看着他：“你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想给王上分忧的可不是少数。” 司马棘笑笑：“真的不必，她在这里，我反而更放心一些。” 江凡似乎有点恼火：“我不放心，这里除了你，还有一群老狐狸，还有个贼心不死的王家少主。我这人，很护食！” 司马棘想了想：“知道，但本王还不至于连一个歌姬也保不住，更不至于小家子气到为难于她，你我虽然不是朋友，但也略算知己，留下来，可以放心。” 江凡斜眼瞅瞅他：“再说吧，我考虑考虑。” 司马棘哂然一笑：“你看看，光说我不信任江公子，公子岂非也同样信不过棘？彼此彼此罢了。” 江凡哈哈大笑：“在这等我呢，我倒是有点后悔，当初不如选择司马荆了，你这家伙心思太深。” 司马棘略一拱手：“多谢夸奖。” “我是在夸你吗？”江凡一愣。 司马棘笑容不变：“在棘看来，就是。” 江凡无奈道：“随你怎么想吧，我明日便要启程，难得相聚，不如好好喝一杯，将来……未必能像今日这般饮酒呢。” 司马棘点点头：“确实如此，人生难得一知己，可笑，偌大晋国，知我者却只有你这个对手，何其寂寞。” 江凡道：“现在你不能谈寂寞，英鹿对你也是个好对手。” 司马棘微微颔首：“巨鹿侯，是个不错的对手。但其虽然心狠手辣，性格阴沉，心思却很明显，城府方面远远不足。倒是背后的虞美人，更让人棘手。” 江凡饶有兴趣的道：“看来，王上心中有些把握呢。” 司马棘淡淡道：“借公子一句话，晋国，还不到亡的时候，他们所要不过是好处罢了。” “他们，这个他们很有意思。” 司马棘道：“是啊，我也觉得有意思，但他们到底几个意思呢，棘只要想明白，晋国之危也不难解，就怕他们的意思太多。” “所以，战争很有必要，力量才是你谈判的筹码。” 司马棘轻轻嘘口气：“讨价，总要还价。” “看来，杨无敌就是你还价的筹码。” “你说过，力量就是筹码。” 江凡点点头：“杨无敌，的确少见的人杰。所以，晋王才演了出戏，退位让贤。” 司马棘神色一动：“江公子何出此言？” 江凡笑了：“心照不宣不好吗？杨无敌屡屡遭受打压，前后近五十年，若不拿出点诚意来，怎么让人家以死效命。” 司马棘面带佩服的看着他：“到底，是你。” 江凡道：“只是难得晋王，平庸了一辈子，最后发挥了余热，这事儿办的漂亮。其实……” 他眯眼一笑：“很多人都认为晋王平庸，我倒是有个有意思的想法……” 他眨眨眼：“若是晋王不平庸，富庶却兵力孱弱的晋国可有今日？若是晋王不平庸……杨无敌，是否他留给继承人的法宝呢？” 司马棘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微微动容：“你眼里……到底有没有秘密？” 江凡淡淡道：“有……许多。” 司马棘看着他，许久，叹口气：“可惜，父王薨了……” 江凡目光低垂，轻轻说了句：“真的，是司马荆动的手？” 司马棘面色沉静，只是吐出一个字：“是。” 司马棘走后，聂小鹂看着那位独自坐着出神的主上，面上表情不停变幻，似乎有什么纠结的事。 直到江凡发现室内沉闷，才注意到。 “小鹂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聂小鹂略微一慌乱，但到底是久经训练的密谍，很快平静下来。 “……主上，方才王上说，在您眼里到底有没有秘密……” 江凡略一愣神，随即微微一笑：“我说过，有的。” 聂小鹂快速看了他一眼，旋即低下头：“哦。” “哦？哦是什么意思？”江凡忽然觉得有趣。 聂小鹂低着头，咬了咬下唇，面色到底变得平静：“没……只是好奇问一问。” 江凡看着她轻轻叹口气，并未追问什么。 “你先下去吧，唤三娘过来。” 聂小鹂嗯了声，乖巧的退了下去。 不多时，谢三娘上来拜见。 江凡看着茶盏袅袅白烟，出神一阵方才开口：“三娘……王初岚最近在干些什么？” 谢三娘神色微微一动，旋即慢慢叹了口气：“主上……小鹂已经不适合做密谍。” 江凡若有所思，终于轻声叹息：“世间关隘千千万，惟有情关最难过。” 谢三娘道：“王初岚虽然屡次利用小鹂，但他也的确对小鹂下了大功夫，没几个女人能顶得住。三娘是过来人，这其间藕断丝连，纠缠纷扰，哪能看不明白。” 江凡道哂然：“他知道他老子将小鹂送给了我，胆子倒是不小。” 谢三娘道：“倒是不敢明目张胆，不过私下里却想方设法纠缠不断。” 谢三娘忽然起身拜倒在地：“法座，极乐有严规，小鹂心思不稳，当处以极刑，唯独多年来相处情意深重，三娘视她做女儿，不敢求主上饶恕，但求赐她痛快一死，这丫头……活的够辛苦了。” 江凡眼神动了动：“赐死？为何，她做了反叛之事？” 谢三娘道：“尚未，但长此以往，无形中会被人看出许多端倪。若是主上不准备处死，便送她离开吧，早些断了念想也好。” 江凡却露出一丝意味深长：“三娘，看来是信不过小鹂了。” 谢三娘点点头：“女子入情关，从此抽身难。小鹂明明知道王初岚多次蒙骗于她，却依然控制不住，迟早露出马脚。王初岚胆敢这么做，在三娘看来，或许有王伯庸刻意支持。” “王家……所以，你还是希望我带走小鹂？” “是，三娘早就将她视作自己的孩子，不希望她一路错下去，最终不可弥补。” 江凡却摇摇头：“三娘难道没听说过，男子欲断情，自古难割舍，女子若决绝，此生不回头？” 三娘一怔，忽然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江凡轻轻一笑：“人心肉长，最难把握，算了，随她去吧。” 第1232章 你背后还有人? 三娘微微蹙眉，却终是叹口气：“那么，主上还要留她下来？” “她的心思在这里，去他处，去了人，去不了魂，没意义。” 谢三娘道：“如此，我千歌坊有暴露之虞，而且，她知晓主上身份。” 江凡看看她：“或许，也说不准……” 谢三娘忽然心神一动：“主上莫非……要利用这一点？” 江凡愣了下，居然没有说话。 ——自己，是这么想的么？还是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好像无意中变得阴暗…… 谢三娘离开后，他怔怔出了会儿神，刚提起酒壶打算斟一杯酒，忽然房门开了，一片大红色飘进了房间。 江凡眼前一阵恍惚，却发现是个一身大红嫁衣，凤冠霞帔的女子，依稀是聂小鹂，唯独面色有些苍白。 女子在她面前轻轻笑着，似乎舞动起来，仿佛一片血云。 慢慢的，江凡眼神恍惚，眼前舞动的女子慢慢变成了梦婵娟，然后，又变成了云扶摇，他迷茫的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好像还是聂小鹂，只是聂小鹂邪魅一笑，眼前之人变成了树妖姥姥…… 江凡变得昏昏沉沉，最终头一低，沉沉睡去…… 红衣女子身躯飘舞，缓缓降落在江凡面前，苍白的面孔带着诡异的笑容。 忽然，房门碎裂，一道剑光乍现，径直刺向红衣女子。 女子衣衫猛的飘起，遮蔽全身，也挡住了那一道剑光。灯光明灭，窗子仿佛被一阵风吹开，大红衣衫仿佛鬼魅，穿窗飘入夜幕之中。 一切快如闪电，室内烛光慢慢稳定，江凡依旧垂头沉睡，无痕站在他身前，目光缓缓从窗口收回，落在了手中那一片红色衣角上…… 江公子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才发现是在床上，昨夜什么时候睡的？但显然睡得很不好，浑身酸疼，一身冷汗，脑袋瓜子也有点迷糊，好像落枕了似的。 扭头一看，却发现无痕盘膝坐在窗前，不由愣了下，“无痕长老？您怎么在我房中？” 无痕缓缓睁开眼，起身走到他身边凝视着他：“你身边，还藏着谁？” 江凡愣了愣：“没有啊？就你们几位……” 无痕目光微微一闪，“是吗……起来吃饭，今天要出发。” 说罢，转身离去。 江凡摸摸头，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根据晋王的安排，南宫世家派出了车队，会护送他们到龙江北岸。 南宫现任家主南宫信亲自前来调遣，足见重视。 一千余人很快乘车上路，而江凡，则正和南宫信对面而坐。 见江凡不停的扭动脖子，活动肩膀，南宫信一脸坏笑：“公子爷，您这艳福始终不断啊，聂姑娘看来功夫高深……” “滚蛋！”江凡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老子这是睡落枕了，少在那胡思乱想。” 南宫信连忙道：“那是，那是，属下心直口快，公子爷莫怪。” 江凡气的不行，南宫信这混账玩意儿越来越飘啊。 “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晋王为何安排你来送？” 南宫信收起嬉皮笑脸：“还不是因为我南宫家到处做生意，跟五国交情都还可以，而且本人未曾入朝为官，也无爵位，避嫌嘛。” 江凡皱皱眉：“就是如此？” 说起来昨日见到司马棘，觉得此人越发城府深沉，心思也越发缜密，洞察力更是惊人。他对南宫信都有些不放心了。 “的确如此，司马棘原本想安排王家，结果王家主说以前有些芥蒂，况且王家主刚刚封了侯爵，确实多有不便。” 江凡想了想：“没考虑谢家？” 南宫信失笑：“可别提了，谢家更不方便，头一件事儿……” 他笑眯眯道：“公子您懂的，谢家的老生意伙伴郑家最近遭了邪，频繁遇上海盗，损失惨重，连带谢家也跟着倒霉。谢家主正糟心呢。” 江凡呵呵一笑：“也是，不过也不至于乱了套。” “那倒是，这不还有第二件事儿么，公子爷您也懂，谢家嫡系继承人，谢王孙出海归来，身受重伤，卧床不起已经一月有余……” 江凡当然明白，看来这海龙王做的还真不错，最后一重大礼居然把谢王孙也伤的不轻。 “谢王孙也挺惨的，据说碰上了海蛇，差点没被一口吞了，虽然侥幸逃得性命，半边脸却被海蛇毒液所毁，没有绝好的药材恐怕不易恢复，而且在大战中还受了内伤，三天两头吐血。” 南宫信有点幸灾乐祸：“那小子一贯故作出尘，这回可倒好，总是吐得狼狈不堪，小白脸更白了呢。” 江凡也不由哈哈大笑：“没事，吐啊吐的就习惯了。” 南宫信道：“不过，因此倒是发生了件事，谢家主为了给宝贝儿子冲冲喜，向林氏家族提亲了。” “林昭姬？”江凡一愣：“她不是不得意谢王孙么？能答应？” 南宫信双手一摊：“可说呢，这事儿……您还懂。那林昭姬原本是看上了您的，结果您太花心，在她眼里落了个色魔人渣的形象，也不是我说您，这次您本来有机会挽回形象，结果又在千歌坊弄成这副样子，那林昭姬一直盯着呢，说起你就来气……” “闭嘴，说正事儿！”江凡发现这厮怎么越来越跑偏。 “啊——正事儿，正事儿，我说的就是正事儿啊。行，行，不绕圈子，这林昭姬当然还是不同意，不过他老子林廷琛却很想同意这门亲事，林大才女不耐烦家人唠叨，居然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江凡很是意外：“去什么地方了？” 南宫信诡异的看看他：“和您……一个方向。” 啥？江凡一愣：“晋南？” “对，对，您是不是和她商量好了，去晋南私……那私会？” “我撕了你的嘴！”江公子提起酒壶就要砸，结果又抻了筋。 南宫信赶紧上千给揉捏：“别，别，公子爷别动气，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过说真的，林昭姬确实去了晋南。留书说是晋国百姓遭难，哪有功夫谈婚论嫁，此番离家，就是要去战乱之地救助百姓。您看……” 他小心翼翼道：“和您的做法异曲同工，很难让人不相信是商量好的……” 第1233章 林昭姬下晋南? 哐当！碎嘴子自然没好下场，南宫信到底没躲过这一脚，被踹了个人仰马翻。 “我看你个马夫是皮痒了啊——” 江公子浑身也不疼了，捋胳膊挽袖子就要收拾这货。 南宫信赶紧爬起来大叫：“停，停，我话还没说完呢。” 江凡瞪着他：“给我好好说，否则本公子让你亲自下去替马拉车！” 南宫信讪：“好，好，知道了。林昭姬……” “能不能不说林昭姬？她和我没多大关系。”江凡瞪眼道。 南宫信道：“别，还真就未必。” 江凡眉峰一动：“什么意思？” 南宫信揉了揉胳膊：“是这么回事儿，由于龙江战事吃紧，林昭姬很难过江，就想到了薇薇的堂兄司马涂涂，希望他能帮着联系正在龙江的司马临风，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越过去。结果……反倒发现点儿事儿。” 江凡凝眉：“难道和我有关？” 南宫信思忖一下道：“说不好，当时林昭姬和司马涂涂闲谈中，司马涂涂无意中说起，司马临风去龙江，似乎还带着什么目的，好像……和太白居有关。” 江凡顿时神色一动：“太白居？” “是啊，我寻思太白居和主子的关系可能不一样，所以才告诉您这件事。你说，这个沽名钓誉的司马老儿会不会是在琢磨太白居？” 他这么一说，江凡倒是陷入了沉思。 按理说自己和太白居的关系看起来毫无破绽，只是菜肴和作诗的关系，但这两样都有些不凡，莫非被人察觉到什么？ “对了，按照林昭姬的说法，司马涂涂说好像打算通过太白居送她过江。” “通过太白居？”江凡有些不解，难道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样，司马临风是打算拉拢太白居么？ 这倒一时间没法想透。 “这些都是林昭姬透露给你？” 南宫信点点头：“我和林姑娘关系还不错，都是晋国名门，平素家族或个人也多有往来。” 江凡有些疑惑：“我虽然和林昭姬接触不多，但她好像不是很爱交谈的人。” 南宫信挑挑大拇指：“公子明鉴，林昭姬的确不爱沟通，但是我喜欢呐。” 他嘻嘻笑着：“不过最初确实带着八卦心态，毕竟公子爷您和林昭姬有点儿故事。” 江凡不由翻个白眼，这货虽说出发点很龌龊，但还真有些意外收获。算了，看在这份上，也不揍他了。 “结果，三打听两打听，就让我给问出来了，林昭姬这人一心向文，没那么多城府，比较好套话。” 江凡点点头：“这个司马涂涂刑满释放了？” 南宫信撇撇嘴：“你一走，人家就没事儿了，如今照样是晋国顶级纨绔，呼风唤雨的，好不快活。啊，对了，这回他和林昭姬一起动身的，算算时间，八成快要抵达龙江了。” 江凡皱皱眉：“我曾经要司马棘把司马涂涂交给你处置。” 南宫信叹口气：“司马棘确实召见我了，但怎么处置？这里可是晋国，还不等我动手，一群王公贵戚就开始走动，加上司马棘那会儿刚刚登上储君位，急需稳定。所以，办不成，最后也只是给我送上一笔大礼，草草了结。” “你就能忍？”江凡有点意外。 南宫信反倒呵呵笑了：“换做以前，忍不了，但自从跟随公子，学会了以长远眼光看问题，司马涂涂这个冲动冒失的废物，留着比杀了有用。所以，我也干脆故作大度，趁机结交了下司马家族，也给司马棘留足了面子，以后给公子办事岂不更方便？” 江凡赞许的看他一眼：“不错，长进不小。” 南宫信得意道：“那是，近墨者……啊不对，近朱者赤嘛。” 江凡哼了声，这厮差点又飘了。 “我警告你，司马棘非同寻常，此人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你还不是他的对手，万事小心一些。” 南宫信点点头：“明白，不过我坚持一个道理，他让我做的我再做，他不说的，我都不提，该干嘛干嘛，想发现我什么马脚也没那么容易。司马棘眼下应该没怀疑我什么，而且前些时日还打算给我封侯来着，后来因为战事耽搁了。” “呦呵？”江凡惊讶：“出息啦，年纪轻轻要封侯？” 南宫信嘿嘿笑道：“比不得您，您这都四重王爵了，我这点鸡毛都不算。” “马屁也拍的越来越溜，说说，他打算给你封什么侯？” 南宫信道：“东临侯。” 江凡一怔：“东临侯……谢家不是更合适？” 南宫信意外道：“想不到您对晋国爵位也很了解，不错，由来东临侯封地便为滨海一带，谢家主营海上，确实比我更合适，所以我也有点不明白，为啥给谢家主封了个北临侯，给王家主封了个西临侯。” 江凡神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你们同一时间封侯？” “是啊，司马棘上位，拉拢人心，给我们四大世家分封，只是刚刚把王家搞定，战乱就起来了，我和谢家老儿都没来得及下诏行封礼呢。” 江凡眼睛微微眯起：“这……可就有些意思了……” 南宫信看他神色古怪，心中一怔：“公子爷，莫非不妥？” 江凡思忖许久，缓缓道：“还不知道，不过，若是我猜的靠点边，这事儿，很有说道……不管怎么样，你小子给我记着，两手准备，第一，结交晋国权贵，好好藏起来身份，我不吩咐，什么事都以晋王为准。第二，多多布置后手通道，随时做好跑路的准备。” 南宫信一愣：“主上，您这么说，我现在就有点想跑路。” “废物！”江凡差点气乐了：“没到那种时候，只是让你小心提防。” 南宫信有点狐疑的看着他：“我跟了您这么久，您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是不是真有问题？要不，我还是跑路吧……” 江凡无语：“我特么觉得你小子一定能长命百岁！” 南宫信反倒认真道：“南宫家正常老死的都在一百以上，公子爷您还是不看好我。” 江凡：…… 第1234章 司马叔侄 对于变得很油很皮的南宫马夫，江公子实在无话可说，当初怎么也没想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名门世家公子变成这副嘴脸。 气闷归气闷，认真想起来也算好事，这样的南宫信，至少别人更不容易对付。 江凡此刻却灵机一动：“你刚才说，你放过了司马涂涂，那么说你们现在的关系，还算可以？” 南宫信自信道：“我这么大度，他不说感激不感激，至少在世家门阀做派中，这就是人情债。” “要他帮个忙，能不能做到？” 南宫信一愣：“做什么？” “让他也想办法，带我们过江。” 南宫信顿时大摇其头：“不可能，他那叔叔司马临风就不能同意，他可是诛妖盟三巨头之一。” 江凡目光一闪：“司马临风……呵呵，不必担心他，他一定会同意……” 南宫信十分迷惑：“从哪看都不能……” 江凡嘴角勾起：“从小真人告诉他的话，就可以……” 南公司虽然还是不解，但明白主子一定有计划，犹豫一番道：“就算主子有办法对付司马临风，司马涂涂呢？他可是恨你要死。” 江凡随意笑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用他带，他只要带孙老神仙和一众医师过江就好。” “您不过江？” 江凡淡淡道：“我自然有办法，你只要安排这件事就足够。” 南宫信点点头：“若是这样，我很有把握。司马棘也不会怀疑什么，毕竟当初您请晋王将涂涂交给我处置已经看似安排了你我和解的基础。不过私下里说，属下有一事不明，您为何非要从龙江这种敏感的地方入晋南，通过夏国走不也一样？” 江凡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没听说，我刚给了世子姜洛一个大嘴巴子。” 南宫信顿时啊了一声：“一巴掌，把路打没了……” “哼！”江凡轻哼一声：“这里头还有点别的事儿，我从晋国境内跨江入晋南，才会让人想的更多……” 南宫信似懂非懂，却点点头：“那好吧，但是，您还知道一条路，走海上，咱家可有海盗。” 江凡摇摇头：“白痴，那不是会露馅？此路不通。” 南宫信这才回过味儿来：“也对，是我糊涂了，那么我负责引荐司马涂涂。”忽的，他若有所思：“主子您是想看看，司马家到底在打太白居什么主意？” 江凡点点头：“不错，但你什么都不用说，只要安排孙老神仙跟他见面就行，说多了，容易惹司马棘猜忌。” 南宫信呵呵一笑：“他从来没放弃过猜忌我，这次让我来其实不也带着心思，明知你我不和，还要如此安排，用心不纯呐。” 江凡笑笑：“能看出来就不错。” 南宫信道：“所以，我做事反倒要放开点，有时候大大方方去做，反而更不容易惹人怀疑。” 江凡赞许的点点头：“我对你更放心了，你一定能活过一百。” “二百行不？我觉得公子能活过二百，不能没了马夫……” “滚！” 计议已定，没多久，南宫信派出去传信的快马已经出发，而他本人则带领孙道通和一千医者赶往太白居方向。江公子则带着六个老头先走一步，轻车快马赶往晋国龙江大营。 江凡去龙江大营除了要去调理下老对头司马临风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很想见见那位杨无敌，或许未来总归要对上，趁此机会多一分了解总是好的。 越接近龙江，难民越多，但基本上不是从南岸过来的，毕竟江面大军封锁，无法通行。这些难民都是北岸临江州郡之人，战火波及之下，人人自危，许多人不得已舍弃家园，向北迁徙。 江凡看多了，就不再看了，爱莫能助。 数日后，一行人终于赶到龙江大营。 杨无敌所在乃北岸三大战略要地之首，由他本人亲自镇守。坚城之下一眼望去，尽是密密麻麻的营帐，大江之上战船看不到尽头。 但所有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军容更是异常鼎盛。杨无敌治军东晋第一之名，绝非妄言。 江凡一行大老远就被拦下来，他也没耽搁，光明正大提出要见杨大帅。 出乎预料，对于江凡光明正大的求见，杨无敌却以临时换防的借口并未露面，代替他出迎的是小儿子杨玄超。 江凡只是想了想，就微微一笑，知道人家是避嫌，自然也不会点破。 而对于眼前这个剑眉星目，银甲银枪，英气勃勃的年轻将领，江凡却也十分欣赏。 杨玄超作为杨无敌最小的儿子，刚好三十岁，正当好年纪。那种将门世家出身的气概和风采，绝非寻常可比。 江凡能感觉到，杨玄超是很骄傲的，只是这种骄傲更多源于自信，和凤小鸟那种自负截然不同。 从他身上，江凡就可以想想无敌老帅杨万寿的风采。 只是，江凡也从杨玄超身上感觉到，他对自己藏着深深的敌意。 这没办法，秦和晋本来就是敌国，杨老帅六个儿子，三个都死在秦国手中，没当场就翻脸，已经说杨玄超非常有涵养。 杨玄超带着很疏远的态度表示，晋国军方欢迎孙老的医疗队，却无能为力安排他们过江，他的理由很简单，若是由晋军护送，对岸楚军显然会有攻击借口，反而不安全。 这一点他说的没错，只是他从始至终都强调一切都是因为孙老神仙，句句不离孙道通，而对号称代表孙道通前来的江凡只字不提。 他这种态度，江凡虽没有半点意外，全程都带着淡淡的微笑，面对杨玄超没有任何诚意的告罪，却说自己此行并不代表秦国，只是一个参与医疗队的医者罢了，无需讲究什么礼数。 只是江凡强调，无疆医疗队为救助晋国难民而来，若是无法下晋南，对晋国声望可是不小的打击，故此提出，想见见熟悉晋南之地的司马临风，看看能否有江湖途径可以采纳。 这就没法拒绝了，他虽然知道二人乃是私敌，却被大义和诚意压得死死的，加上杨玄超觉得在晋军大营出不了什么事，无奈答应他，引荐司马临风。 第1235章 再会司马临风 杨玄超特别提点，尽管二人有私仇，可这是在晋国大营，司马临风既在军营，就是晋军将士，还请二人暂时摒弃私怨，免得大家都不好看。 江凡自然含笑同意。 不过听到这个消息，司马临风是震惊的，心中更突然涌起难言的恐惧，虽说是在自家大营，而那位少年王只是带着几个老仆前来，自己却有种莫名的危机感，非常强烈，让他汗毛倒竖。 司马临风始终未曾想过，天天喊着诛妖，当真要面对那位的时候，自己居然恐惧了。这无疑让他十分懊恼，却发现怎么也压制不住来自心底的恐慌感。 当初刚刚成立诛妖盟的时候，对方虽然有一定名气，但大多是文名，至于传言中他所做的那些事，司马临风和其他人并无不同，更多以为是女帝授意支持，对江凡本人，没那么放在眼里。 可时过境迁，自诛妖盟成立，区区两年时间不到，这位已经在天下五国之中成了一个绕不开的存在，许多事已经证实的确是他所为，而作为他们这个层面，知道的更多。至少张仪和项臣的静安合作之事他大体清楚。 一个让泰岳行走、麒麟大相和南楚霸王项臣都吃瘪的人物，怎么会好对付？难怪太华圣地视他为天下大妖。可惜，自己当时鬼迷了心窍，居然兴冲冲跑在了第一线，如今算是骑虎难下，或者说，想下也下不去了。 江凡要来晋南，他知道，他也明白，所谓参加孙老的无疆医疗救助队纯属扯淡，这事儿百分百是他背后组织的。可他就能掐着纵横交错的脉络找到一条轻轻松松、光明正大入晋之路，无人可挡。 但他当时也并未太过在意，自己和他根本没有会面的机会。可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以孙道通代表的身份径直来到中军大营，更是点名要见自己。 说实话，把他给吓了一大跳。实在想避而不见，可这样一来，显着自己这个诛妖盟副盟主怕了江凡，以后还提什么威信？ 退无可退，司马临风只好整理仪容，故作轻松的接待了这位死对头。 对于江凡而言，这位司马盟主可是半点都不陌生了。 当初在司马棘安排下，乔装小真人混入其队伍上大佛山。基本上见证了这位的行事作风。 总结来说，就是贪图虚名，心存野望，却没有能够支撑一切的能力。 江凡一直没故意找他麻烦，除了觉得诛妖盟还得观察之外，就是因为此人当不得心腹大患，不如暂且留着备用。 各怀心思的两人就这么碰面了。 司马临风强作镇定，看着那位白衣飘飘，缓步走来的俊秀少年郎，心中忐忑之余，更多是感叹。 这般人物，当真风采绝世，若非敌对，能与之合作方才最好。 人已经走近，来不及多想，司马临风下意识抢先一步上前，微微拱手，含笑道：“逍遥王殿下，司马临风有礼。” 江凡驻足，没有回话，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打量他。 司马临风忽然心中觉得不对，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在晋国，自己身为晋国王族，何必如此低三下四？ 只是还没来得及改变态度，江凡已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久闻司马王叔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不凡，幸会幸会！” 司马临风刚冲到嘴边的话又被噎了回去，也只好强作笑脸，伸手相邀：“殿下里面请。” 江凡笑着上前，竟是一下把住司马临风的小臂：“江某也是一介文人，对司马王叔仰慕已久，今日正当把酒言欢，请，请。” 司马临风也不好意思抽回手臂，只好与他一同进了自己的帐篷。 里面并无他人，只有一桌简单酒席摆好。 司马临风请他坐下：“战事吃紧，物资紧俏，实在没什么好招待，殿下望勿见怪。” 江凡笑着摆摆手：“何出此言，浊酒一杯亦可尽欢，王叔身为王宫贵胄，国难之际简省节约，江某佩服。” 司马临风不自然的一笑：“殿下过奖。” 江凡道：“你我皆文坛士子，何必殿下长王叔短的，随意称呼就好，江某便称呼阁下司马先生可好？” 司马临风也不想因为身份别扭，也就笑呵呵道：“那么我便称呼阁下江公子。” “正该如此。”江凡也不客气，撩起衣襟坐下。 他从容自若，仿佛就在自家，司马临风觉得相比之下，自己反倒拘谨太多。 便也朗笑一声，与他相对而坐。 但一坐下，就看见江凡又在盯着自己。 司马临风心里一突突，难道他当真是来找麻烦的？若是谈起诛妖盟之事该如何处理？内心意乱，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足足十几个呼吸，司马临风在他的目光下竟然有点局促。 随后，江凡终于收回目光，提起酒壶给他斟酒，脸上也再度露出干净的笑容。 司马临风不自觉心头又是微微一松。 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自从见面，心神已经在被这个几乎可以看作孙儿辈的年轻人牵着走，尽管对方只是一两句寒暄，一个眼神。 江凡放下酒壶，似乎随意道：“今日来见司马先生，也没什么事，就是闻听先生在此，特地想来见见，如有冒昧之处，还望先生见谅则个。” “不敢，不敢……”司马临风道：“江公子文坛奇才，老夫子都推崇万分，此番前来，是司马临风之幸。” 江凡呵呵笑道：“不，不，先生其实很不想见我，对吧？” 司马临风刚刚放下点的心又提了起来，却故作淡定：“在下不知江公子此言何意。” 江凡微微一笑：“先生也不必遮遮掩掩，秦、晋本来对立之国，先生加入诛妖盟针对在下，实属有情可原，但公是公，私是私，私下里我们也不是不能把酒攀谈不是。” 他一句话，将司马临风进入诛妖盟归于两国国事，瞬间给了司马临风一个台阶，让他顿时松了口气，本以为江凡会找麻烦，没想到原来江凡这么看待此事，这样的话就好说话多了，自己也有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第1236章 被牵着鼻子走的司马临风 随即叹口气拱拱手：“江公子理解就好，司马毕竟身为晋国王族，家国面前，许多事的确迫于无奈，不过正如公子所言，在下私下里还非常欣赏公子这般年轻才俊。” 江凡面容和煦：“理解，理解。人在庙堂，身不由己。江某何尝不是？今日得见先生风采，江凡也欣赏的紧，相信若非家国之故，江某和先生未必不能成为知交好友。” 司马临风此时心中渐渐放松，却也发觉自己被人牵动情绪的事实，旋即想要找回主动，便提起酒盏：“有些话说开就好，人与人之间，有时候的确势所使然，徒呼奈何。司马临风敬公子一杯。” 江凡也不推辞，含笑和他一饮而尽。 放下酒盏，江凡道：“先生所言极是，江某与贵国王上也曾作此感慨，虽相互欣赏，却也各有命数。但这有何妨，能于这乱世中棋逢对手，尽情过招，也不失为人生快事。” 司马临风作为一个文人，闻言不由大为佩服，“难怪江公子年纪轻轻便偌大声名，果然胸襟开阔，气魄非常人能及。” 江凡只是含笑提杯，敬了他一杯酒。至此，轻描淡写间，江凡就不着痕迹的避开诛妖盟不快，让司马临风进入了状态。 两人寒暄一番，酒过三巡。司马临风也终于放下了不少戒备，“敢问江公子，此番寻在下，不会当真无事吧。” 江凡哈哈一笑：“先生多虑，江某曾上文丘，面见颜老夫子，言谈中，夫子对先生也赞赏有加，江某早就想要结交一番，今日适逢其会而已。” 他说起夫子，司马临风顿时心头一动。他可是知道，颜老夫子对这位推崇备至，视之为新一代文坛榜首，若能得他美言几句，自己那大座师之位想必更加有把握。 “可不敢当，夫子可为万世师，司马临风何德何能，蒙夫子夸奖。” 话虽然这么说，但眼神中却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 江凡道：“先生不必过谦，江某虽然不懂望气，但曾结识一位道门高人，言称先生文气入云，隐见三花聚顶，未来……不可限量啊。” 司马临风刚要饮酒，闻言心中一震，酒险些撒出来。因为这话，只有小真人说过，可是他心底的秘密。 定了定心神道：“江湖道士信口而言，当不得真呐。” 江凡却一本正经：“非也，此人可非同一般，天生道心通明，不会看错。” 他这么一说，司马临风更加心痒难耐，却依旧强装镇定：“啊……世间还有这等人？” 江凡却笑了，指着司马临风：“先生不老实啊。” 司马临风一愣：“何出此言？” “此人……”江凡往前探了探身子，神秘兮兮道：“先生可是很熟悉呢。” 司马临风心中暗惊：“不知江公子所指究竟哪位大能？” 江凡抿嘴一笑：“先生真是明知故问，那好，既然非要我说，那我就挑明，龙虎山，道子慧明！” 司马临风顿时呆住。 江凡道：“先生敢说，不认得？” “这……”司马临风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江凡道：“这位慧明小真人，可曾入大佛山，还是先生引荐，此事不假吧。” 至此，司马临风也不能装傻了，便咳嗽一声道：“确有此事，但后来发生诸多变故……” 江凡摆摆手：“诛妖盟本来就乱，发生些什么不奇怪。但小真人道心通明，先生应该不否认。” “这……确实如此。不过，江公子如何结识小真人？”他有些疑惑道。 江凡道：“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忘记，本王麾下逍遥会曾劫持了小真人师兄，惠通道长？” 司马临风啊了声，瞬间也明白过来，当初逍遥会劫持了小真人师兄，借此逼小真人离开诛妖盟，看来就是在送还人质的时候，和小真人结识了。 江凡看他神色，明白他已经按照自己的方向在想这件事。随即道：“先生应该是明白了来龙去脉，不错，在下听闻小真人神奇，也大感兴趣，故此，特地见了那小真人一面，果然神乎其神，实在令江某叹为观止。” 司马临风心神微动：“小真人的确天眼通神，莫非……江公子也请小真人望气？” 江凡微微一笑，“有此奇遇，若不验证一番，不合江某风格啊。” 司马临风好奇道：“不知所观何如？” 江凡笑而不语。 司马临风顿时恍然，明显，小真人再现神通，看的没错。 心中对那小真人越发惊叹之余，也不由更加躁动起来。当初小真人可曾说过两件事，其一，自己文气充沛，有大座师之相。其二……说自己有王气…… 想到这里，他霍然一惊，江凡既然见过小真人，会否知道这些？ 不对，他知道！司马临风心中猛地揪住，是啊，他来见自己，绝对不会仅仅为了文丘，这个纵横天下的大妖王更关心的必然是庙堂江山。 所以……他知道自己有王气！这才是来见自己的原因，而他从一开始就轻描淡写淡化二人矛盾，更说明，他有心结交自己！ 几乎一瞬间，司马临风就想到了许多，心神也不由战栗起来。 ——他，究竟带着什么目的？ “江某有幸得见小真人……”江凡缓缓说道：“详谈甚欢，涉猎甚广，小真人也曾对江某谈及司马先生之事，颇有迷惑……” 他眼含深意看着司马临风：“先生文气虽高，却并非最盛，而另有一气……” 司马临风心中一咯噔，当即放下酒杯：“江公子，慎言！” 江凡却意味难明：“江某却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 司马临风心头大惊，这话什么意思？忽的想起江凡和司马棘关系不错，这位侄子继位还是江凡从中协助。难道，他要向司马棘告发自己？ 他慌了，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可帝王对这种事，根本就不会管证不证据，绝对会扼杀任何不确定因素。而最要命的是，小真人言出必中，司马棘若不设法弄死自己，那才怪了。 第1237章 拿捏人心 一念及此，惶然道：“江公子，万万不可听信江湖道士胡言乱语啊——” 江凡微微眯眼：“哦？方才先生不是说小真人天眼通神么？” 司马临风顿时语塞，“这……我……” 江凡面带促狭：“先生似乎有些紧张，江某不知紧张什么呢？” 司马临风一呆，的确，人家也没说啥啊，自己倒是抢先露馅。 正当他不知所措之际，江凡却哈哈一笑：“先生不必紧张，江某既然来见先生，就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先生合作一些事情，不知意下如何？” 司马临风早就不安至极，闻言不由赶忙道：“合作？不知江公子所指为何？” 江凡道：“江山妖娆，试问谁人不心动。先生人间大才，为何不能有些想法……” 司马临风冷汗唰就下来了：“江公子切莫说笑，世人皆知在下素来不问庙堂事，只喜书道文法，公子切勿乱我名声。” 江凡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先生不必急于说什么，江某既然前来，就是有很大诚意，还望先生妥善考虑，时间么，还很长，先生慢慢想，想好了，我们再谈。” 司马临风面色却有些难看，犹豫了许久，知道已经绕不开这个话题，也只好咬咬牙：“有些事的确莫须有，至于有些合作，将来有机会也不是不能谈，只希望……江公子莫要逼的太紧。” 江凡连连摆手：“先生多虑，若是逼迫，此刻是否就该请先生先退出那个诛妖盟？” 司马临风也是一愣，同样有点不明所以，江凡为何不借机让自己退出呢？ 江凡面色虽然平淡，却有种高深莫测的意味。 “不必疑惑，正如江某方才所言，各为家国，江某还不想让先生为难，既然诛妖盟如此，这某些庙堂大事，同样如此，所以，先生有时间。” 司马临风的心却再也安不下去，这位说出这件事，和小真人完全不同意义，小真人毕竟世外之人，江凡却实打实天下实权者，一旦动作起来，真的会要命。 “……只是，江某还是有件事想提醒先生，你那位大侄儿司马荆，如今可不怎么好过。” 司马临风悚然一惊，“江公子……何意？” 江凡摇摇头：“晋国自家事，江某只是提个醒罢了，有时候啊，机会也好，转折也罢就在那摆着，就看人了。你就说这人啊，机会其实并不多，人生到头不过一两次命运恩赐，能否转折，关键还是看自己吧……” 司马临风面色变幻不定，“在下，不明白江公子意思。” 江凡道：“哦，没事，我这人啊，就是有时候爱自说自话，有感而发罢了，不必当真。” 司马临风五脏六腑都在抽筋——你他娘自说自话，有感而发，我能不当真么？ 但江凡不挑明，他更没那个胆子，当然，现如今就算江凡挑明，他也没那个胆儿。 唯独江凡说起司马荆，让他在惊慌失措中，的确嗅到一丝意味。眼前这少年有意无意在向自己传递着什么。 可是什么呢？司马荆，他在造反，已经集结十五万大军，占了两州之地…… 想到这里，他忽然面色刷的变白，某个令他胆战心惊的念头猛然浮现在心头。 惶恐中，再看那位少年王，依旧波澜不惊，垂目低头倒酒。巨大的恐惧，从司马临风心底升起，却不知为何，恐惧中，隐隐还有一丝不同寻常的古怪感觉…… 江凡斟酒很慢，很稳，终于倒满两杯，放下酒壶，提起酒盏，这才抬头看向司马临风。 “江某不是个急性子，合作的事以后可以慢慢聊，今日，正如先生所言，我确实有点小事请先生帮忙。” 这会儿的司马临风让他跟弄过山车似的，心神都忽上忽下的，甚至只要江凡不谈这个，他别的问题都能答应的意思。 “我与江公子一见如故，若是在下能做到，定然不会推辞……” 江凡其实就在等待这一刻，他从见面就开始反复拉扯其心绪，刚才更故意暗点那大不韪之事，一方面试探司马临风反应，甚至给他埋下一颗焦灼、忐忑加上贪婪合成的种子，另一方面也要从高降到低，从人心角度瞬间促使司马临风答应此次要谈的事儿。 看他情况，江凡就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便开口道：“私人拜会，不宜谈国事。先生知道，江某加入孙老神仙无疆医疗救助队，如今两岸战事吃紧，渡江困难，想请先生给想个办法……” 司马临风见他终于换了话题，强行压住心中不安，听他说完，却又迷惑起来。 “公子熟识王上，何必要在下安排？” 江凡笑笑：“隔江交战，王上不便啊，别说王上，大帅同样不便。而我等以中立身份进入战区，只为救死扶伤，若是经由庙堂关系，反而惹人生疑，而先生虽然王宫贵族，却身处文坛江湖，并不在朝为官，请先生安排，更好些。” 他说的合情合理，司马临风正常都很难发觉问题，更何况他如今被江凡撩拨的心乱如麻，哪里还能正常思考。 当即道：“此事为我晋国战乱百姓考虑，在下自然愿意答应，但是眼下的确渡江困难，在下一时也没有好办法。” 江凡看着他道：“先生在晋国多年，各方面江湖关系深厚，不妨仔细想想，或许有办法呢。” 司马临风微微蹙眉，思考了足足一刻钟，忽的面色动了动，沉吟一番缓缓道：“或许……有个地方可以试试。” “哦？请先生指教？” 司马临风又是一阵沉吟，才开口：“要说此地，或许公子更熟悉些……” 他看向江凡：“临近龙江入海口，有一座太白居，公子与其关系可不浅。” 江凡似乎愣了下：“先生之意，是想通过太白居过江？” 司马临风点点头：“正是，江公子想必也知道，太白居有海船数艘，专嗣近海捕捞新鲜渔获供给所用，若是通过他们，乘坐海船绕过入海口，则可顺利抵达南岸。” 第1238章 司马与太白 江凡眼神微微一亮，故作意动：“倒是个办法，不过江某与太白居虽然有私交，可这等战事当前，太白居地处晋国，恐怕也不愿背上莫名干系，若有先生出面，太白居方面应该会更安心一些。” “这……”司马临风觉得江凡说的也不无道理，说到底，两国战况胶灼，太白居所处敏感，原本是独立所在，这个时候出海，万一被人指责里通楚国，的确解释不清。 “也罢，如此在下便打声招呼，希望太白居卖个面子。” 他终于下定决心道：“我那侄子司马涂涂如今便在太白居，待我修书一封，让他寻周楼主，设法送各位渡江。” 江凡道：“如此，多谢先生了。不过……”他犹豫一下道：“贵侄恐怕对我多有芥蒂。” 司马临风道：“你我论交，他不过后生晚辈，在下还使唤的动，江公子不必理会。” 江凡却有点奇怪道：“司马涂涂为何去了太白居？” 司马临风眼神动了下道：“去送林昭姬过江。” 江凡面含深意看着他：“怕不止如此吧——” 司马临风面色不易觉察的变了变：“区区一个后生小辈，也不过是为了同辈之人帮忙，别的事也轮不着他们。” 江凡哦了声：“轮不着他们，就是有别的事，敢问……” 江凡眯眼瞅着他：“敢问，这别的事，轮得着谁呢？” 司马临风提着笔的手微微一顿：“江公子想多了，呵呵，不想公子如此喜爱文字游戏。” 江凡轻轻一抿嘴：“文字游戏玩的好……可杀人诛心……” 司马临风笔尖刚放在纸上，瞬间一抖，弄污了一片。 江凡低眉看着纸张，似笑非笑：“堂堂书阵大师，也有失手的时候。” 司马临风眉目纠结，缓缓放下笔：“江公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没有啊，我想说的刚才都说了，剩下的只是随意问问，若司马先生有什么想说的，倒可以说说，江某洗耳恭听。” 司马临风的神色表明他的内心很有些别扭，但纠结许久，到底还是咧咧嘴，做出一个笑容。 “公子言，事无不可对人言，既然你我坦诚相交，在下就说说，不过此事与公子无关，听听就好。” 江凡道：“你知道，我这人好奇心最重了，就喜欢听内幕消息，放心，我保证守口如瓶。” 司马临风沉吟一下：“……是这么回事。谢家嫡子谢王孙委托涂涂，护送林昭姬下晋南。其中，还有个用意，想经由涂涂请在下出面，请见一下那位酒仙。” 江凡心中一动：“白衣酒仙？” 司马临风意外的看他一眼：“公子不会不知吧，太白居最初之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楼，其来历并非只因为其拥有当时天下最好的酒，天青绿蚁，至于公子后来一曲将进酒虽然更加稳定其第一楼宝座，却也不是其由来……而是因为，周家。” 江凡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听着。 事实上这些他都知道。周家世封鲁地，为鲁王。然则后来，为了保住大周，鲁家自愿将封地尽数交予泰岳，仰天大笑而去。 周家人离开庙堂，定居龙江畔，买下了一座酒楼，便是近三百年来，拥有天下第一名酒天青绿蚁的八大酒家之首——龙江第一楼，自此以开办酒肆为生。 但周家掌管鲁地期间，也有过不少敌人对头，泰岳为了表彰其功绩，偕同皇庭共同颁布诏令，赐天下第一楼称号，以此保住周家。 只是庙堂虽高，江湖也远，周家得罪过的江湖势力从来没放弃对周家的报复，然则，无人能得逞。 第一楼的水有多深，没人知道，但近百年来大家都知道有一位绝世强者常年坐镇在此，人称醉生梦死白衣酒仙。 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嗜酒如命之人，其人尤好绿蚁，而作为绿蚁中的绝品天青绿蚁更是他离不开的傍身之物。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周家人，或者是因为酒留下的高人，反正人们很快就知道了这位的存在。 他酒量多大，没人知道，但他的修为却实在惊人，最出名的一战，是和南海剑仙，二人在龙江入海口论道三日夜，平分秋色。自此，北冥老仙、龙江酒仙、南海剑仙三人齐名，世人称之为界海三仙。 正是有此人坐镇，第一楼至今轻易无人胆敢冒犯。 而据司马临风所说，谢王孙就是想通过司马涂涂找他求见这位酒中仙。 至于司马临风和酒中仙是如何结交的，还要从魏国师司马如说起。司马如当年惊才绝艳，冠绝晋国，却无奈因出身被排挤打压，郁郁不得志之际，登上第一楼饮酒消愁。当时陪同他的就是外侄，司马临风。 时年，司马临风不过十五岁，跟随司马如修学。当初司马临风家中看中了司马如才学，才让他追随，而后来自然也产生了后遗症，就是司马如叛逃之后，司马临风作为名义上的弟子大受牵连，这也是他为何在晋国谨小慎微，埋头文丘，不敢涉足庙堂事的缘故。 不管怎么说，追随司马如，让他有缘得见白衣酒仙，也不知是看在司马如的份上还是怎么的，酒仙醉意朦胧中，指点了一下司马临风，这才成就他如今书阵大师的名号。 故此，司马临风感激在心，年年都要苦寻绝世美酒送上，这可惜，几乎没怎么再见过其人。 不过这并不妨碍司马临风有心暗中运作，借此巧妙的博了个酒仙外室弟子的名号，也是他区区一个大尊者能在各方面受人敬重的两个主要原因之一。至于第二个原因，江凡当然也知道，颜从文的弟子嘛，大座师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有这层关系，才导致谢王孙找关系非常好的司马涂涂来帮忙。可惜，他并不知道，司马临风不过是借势而已，人家都未必记得他长什么模样。 可名号都摆出去了，事到临头，司马临风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当然，他自己可没这么说，江凡是从其话里话外的意思听明白的。 至于谢王孙的目的，只是说和背后一位通天大人物有关，并没有跟他仔细交代。 第1239章 龙江白衣酒仙 恰好，林昭姬拒绝婚事，逃家前往晋南，谢王孙就请司马涂涂借护送之机，来大营面见司马临风，寻求帮助。江凡也听懂了，司马涂涂显然是接受了谢王孙极大的好处，十分上心卖力。 大人物……谢王孙背后的大人物，江凡很直接就想到了凤家身上，这件事就有点扑朔迷离了，难道说凤辰或者凤天南想要见那位龙江酒仙？若如此，又带着什么目的？ “那么，你如何对司马涂涂交代的？” 江凡探询道。 司马临风有些尴尬：“我亲自陪他去了一趟……结果酒仙大醉数日未醒……” 江凡一听就明白了，合着人家根本没搭理他。 “那么说，司马涂涂还在那里候着？” 司马临风咳嗽一声道：“战事吃紧，在下也不可能整日在那里等候，便让涂涂在太白居住上一些时日，待酒仙醒来再做计议……” 这就明显是借口了，不想待在那丢面子呗。江凡也不点破，只是问道：“那么林昭姬也还在太白居？” 司马临风道：“这个就非我所知了，近期由于战事，听闻太白居渔船也久未曾出海，不知林姑娘渡江没有。” 江凡道：“听闻其父林廷琛不允其下晋南，难道并未追来？” 司马临风苦笑一声：“如何没有，林廷琛痛骂了谢王孙一顿，甚至到我那兄长府上大闹一通，随后带着三百家丁星夜追来，在下被他折腾得可不轻，如今已经追去太白居，也不知是否将林姑娘捉了回去。” 江凡也是无奈的笑笑，他是知道林昭姬对自己心有不满，就怕这件事跟自己有关。 但现在没见到人，什么也不好说。只能暂时放在一旁。 而此刻，司马临风似乎也觉得两人相谈还不错，出于对江凡拿小真人威胁自己的担忧，竟然主动提起诛妖盟的事。 再一次声称，情势所迫，如今正在寻求办法脱离诛妖盟。只可惜，有些事身不由己，自己也属实难做…… 江凡居然很大度的强调，并不计较，并随之让他认真考虑合作一事。这多少也让司马临风放了点心，毕竟江凡对自己有想法，应该不会立即动手毁了自己，不过他并没意识到，江凡所说的一切，此后会变成压在他心底的沉重负累，直到成为一种魔障。 —— 数日后，江凡赶到太白居所在。很显然战事之下，太白居附近也没了往日宾客川流的景象，不过幸好，此地江面开阔，并不适合渡江作战，戒备也没有那么森严。饶是如此，江面上也有战船巡视，岸边也同样设有关卡。 好在有杨玄超传信，江凡并未多么为难，便进入了太白居。 意外的是，太白居中竟然还有两桌客人，临江饮酒。 其中一桌，不出意外就是司马涂涂，他看到江凡顿时脸色阴沉，当时就转过头去。 晋国地界，大庭广众，江凡也懒得跟他为难，随意看了眼，随着小二进入雅座，周铁胆早就得到了消息，如今正在房中候着。 一看到他，就径直迎了上来：“我的小祖宗，你是闲的没事，还是觉得没人想弄死你？非要跑那晋南去作甚！” 江凡笑呵呵的拉着他坐下：“我自有打算，先问你个事儿，司马涂涂渡江那事儿你答应了没？” 周铁胆哼了声：“我可没那心思惹麻烦。” “哦？这么说林昭姬也未曾渡江？” 周铁胆瞅瞅他：“你关心那女子作甚，她早走了，撇下司马涂涂独自离开的，他老子也来过，没发现人就往他处找寻去了。” 走了？江凡愣了下，再度询问，周铁胆却也不知道她去了何处。而司马涂涂因为弄丢了人暂时也没走，在太白居附近搜寻了十几日。 江凡也迷惑起来，但这件事并不是重点，他关心的事司马涂涂带着的目的。 “司马涂涂这小子想见老酒鬼，这个你答应了没？” 周铁胆切了声：“我想见都费劲，一个世家小辈，屁的面子。那司马临风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殊不知要不是你有嘱咐，就凭他进入诛妖盟，老子就该弄死他。” “让他见见！”江凡忽然道。 周铁胆皱起眉头：“为何？” 江凡道：“我想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周铁胆眼神一动，沉思道：“也不是不行，但还是你亲自去说吧，老酒鬼这几天喝得迷迷瞪瞪，连我都不搭理。” 江凡不由好笑：“那成吧，这会儿在酒窖还是在房顶？” “酒窖，泡酒缸里已足足八天。”周铁胆咧咧嘴说道。 江凡打了个哈哈，刚要下去，却被周铁胆叫住。 “你先给我等一下！”周铁胆盯着他：“小子，你拿到了青金秘钥？也见过了裴云锦？” 江凡点点头：“跟张宰辅也聊过了。” 周铁胆微微颔首：“这么说，三老的事你概已清楚，也知道了……” “紫薇天机局。”江凡道：“是啊，经过这么多年，我总算看到了冰山一角。” 周铁胆道：“所以你也该明白，我们是被太子殿下挖掘出来，他也是我们誓死要扶持的那条真龙。” 江凡点点头：“所以，你手里应该也有颗宝石吧。” 周铁胆缓缓伸出手，露出一枚戒指，他轻轻扣下上面的一颗方形宝石。 “青金秘钥。” 江凡从怀中取出钥匙，周铁胆将它安在其中一个格子上，刚刚好。 如今上面已经有了两颗宝石，另一颗，自然在裴云锦那里。 随着青金秘钥焕发出一道神秘的光辉，周铁胆抱拳，单膝跪地：“周铁胆，拜见少主。” 江凡慌忙把他拉起来，要命啊，从小翠那论，恐怕还要叫一声舅姥爷。 “这可不行，您可是长辈，小子要折寿。” 周铁胆大手一挥：“就这一回，此乃君臣礼节，以后你想屁吃！” 江凡哈哈大笑，这才是周家人的风格。 周铁胆道：“你恐怕一直有个疑问，为何我们选择太子殿下？” 江凡点点头：“老师和我说过一些，可我总觉得其中还有深层次的理由。” 第1240章 拜见少主 周铁胆道：“也没那么复杂，老宰辅一说话就云山雾绕的，我就告诉你，最简单三个原因。第一，你老子是大周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先天师出有名。第二，你老子能找到我们，证明了他的能耐。第三，多年来，我们看的清楚，太子仁厚而不失手段，英明而不失隐忍，必成一代明君。” 他说的简单，但江凡知道，这可并不简单，能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几乎不太可能，太子，的确是绝无仅有的人选。 不过这也让江凡看到一件事，虽然老师说过，几位老人胸怀苍生，提出天下一统，不问传承，但他们到底对大周有着根深蒂固的情怀，若是大周后人，自然更完美，而等到他们故去，其后人也未必真正理解并继承祖辈的真正心意。 如今看，张之陵对比周铁胆就有极大出入，张之陵是真的放下了心思，只希望天下一统，人间承平，对于大周，放下了执念。并且老师认为的真龙，不是太子，而是自己。 周铁胆则不然，他认为的依然是太子，自己，只是真龙之子，也就是未来的太子罢了。这一点上，裴云锦恐怕也是这么想。 但这才对头。事实上，张之陵的想法才是个意外。就不知道老公输是怎么看呢？不是因为上次回去匆忙，没来得及跟公输老族长深谈，而是因为他有顾虑。 顾虑来源，自然是小翠。 自己将公输家引入大秦，当初是抱着让小翠庇护公输家的目的。如今知道了紫薇天机局，才明白，老公输根本是三老之一，那么，他扶持的就是太子而非小翠，如今，公输一家因为自己举家进入秦国骊山，掌握着天大机密。若是因心思不同出了问题，非常不好处理。 师傅张之陵说，让他不必着急，自己会先和老公输谈谈。 其实江凡并不着急，主要原因是他自己都没想通，一边是便宜老爹，一边是媳妇，到底该怎么处理呢？ 是的，他考虑的是如何处理关系，而并非倾向。从开始和小翠在一起，他就认定，天下非小翠不可，她有那种胸怀，有那种历史格局。而太子若成功，在江凡看来，跟复辟差不多，他不希望看到历史倒退。 张之陵曾问过他一句，若不想历史倒退，只有他自己选择继承人皇重整寰宇。可这又不是江凡想要的，他觉得自己真不是这块料，而且，总觉得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历史中就很格格不入…… 他还在思考着，周铁胆又开口了：“你知道老周的性子，直来直去，说说，入秦到底为了什么？” 江凡回过神，这个问题果然是他最关心的。如今的自己在他们看来，恐怕是在利用大秦达成目的。 但江凡也确实无法跟他们明说，沉思一下道：“紫薇天机局，一布就是百年，连阁老后人都不知道太白居的事……” 周铁胆愣了下，旋即好像明白过来，大手一挥：“行了，我知道了，以后不用这么麻烦，你是君，我们是臣，你要习惯，君不是事事都要给臣子交代清楚。” 江凡愣了下，自己受到思想所限，始终没认知到这个身份角色，此刻竟然有点恍然的意思。 是啊，还真有这个好处，的确不用事事都细说分明。而周铁胆也不会有什么怀疑，因为以他的思想认知，自己无论如何不可能扶持别人当人皇，更不可能背叛自己老爹。 “不过提醒你，定要保护好公输一家，嬴无双那丫头实在不简单，在她眼皮子底下隐藏绝不容易。” 江凡眼神动了动，试探道：“话说……她可是你的……” 周铁胆一皱眉断然道：“玹若从过继开始，便不再是周家人。即便是，一介女子，嫁出去的人，焉能因之影响大事。” 江凡心里暗叹，虽然很难理解，但这就是这个年代的人根深蒂固的观念，别说这个年代，再过千年恐怕也改变不了。 想到这里，江凡也不想在纠结这些。直接以上位者身份道：“我要过江，这件事需尽快安排妥当。” 周铁胆浓眉紧皱，虽然不知道江凡到底在琢磨啥，却立即答应下来。不过提出，要安排老火工随行护驾。 江凡却笑笑。说让老火工坐镇太白居吧，他打算换个人。 说实在的，这趟去晋南恐怕不会太平，多一个高手多份力量江凡明白，而老火工，无疑是真正的高手，柴老那个级别。不过，正如临江阁真正的第一高手是刘老抠，太白居第一高手，乃是那位白衣酒仙。江凡的想法，其实就落在这位酒仙身上。 也就是眼前这个泡在酒缸里，脑袋瓜子耷拉在缸沿上流着哈喇子鼾声如雷的白衣文士。但就算这副样子也不影响他的帅，一头披肩白发如银似雪，在他头上不但不显老，反而充满另类潇洒。这厮面色红润，五官俊逸，眼角眉梢带着几许坏坏的意味，当之无愧的老帅哥，比那位邋遢书生摇光都不差事儿。 醉生梦死酒中仙，江凡摇头失笑，真是名副其实。但实际上，江凡知道，他本姓闻人，名风流。是的，闻人风流，一个非常骚性的名字。 名字骚性的人，性格基本上不着调。 这位闻人风流就是这种人，要说文采，他绝对还在颜从文之上，说剑术，更是有着比肩南海剑仙的级别，但却是个风流癫狂的人间奇葩。 皇庭请他喝酒，他去了，请他作诗，他也乐意，想让他做官，他摇摇脑袋就溜掉。 混迹红尘俗世，不爱权势，不爱钱财，唯独爱美酒佳人。 但这两样还不一致，美酒是一辈子所好，用江凡的话来说，他血管里流的都是酒，这爱好变不了。佳人却不然，老帅哥最少处过九十多个红颜知己，唯独一个大问题，很不负责任，处个一年半载新鲜劲儿一过，撂挑子就跑路。 这厮曾经扬言此生佳人要满百，想死的时候要像极乐城似的建个百花楼，绘制此生一百佳人图像，然后放上百缸美酒，最后封上楼门，醉死拉倒。 就这种选手，想叫醒他没那么容易，但江凡别有高招。他从腰间摘下一个葫芦，拔出塞子放在他的鼻子底下，晃了几晃。 第1241章 老酒鬼闻人风流 这一招果然好用，闻人风流的鼻翼当时就动了动，随即睁开眼，迷迷瞪瞪的看了下，一把就抓在手中，“呃……烧刀子酒头……呃，好，好酒！” 说着，就仰头灌了半葫芦。 随后才醉眼惺忪的看向江凡：“小……小混蛋，回来了？” 江凡笑着搬了个凳子坐在他对面：“老酒鬼，一向可好？” “好个屁！”闻人风流两只胳膊搭在缸口，仰面朝天靠在缸沿上。 “无聊的要死……” 江凡道：“不至于啊，不是有三十六知事郎每天给你讲点新鲜事儿下酒？” 闻人风流打了个酒嗝：“屁的新鲜事，你小子不是说过，太阳底下无新事儿，我算是看明白了，还真就这么回事。要说新鲜事，也只有你小子这儿能搞出来，呃……对了，小混蛋干嘛来的？” 江凡笑笑：“没啥，就是打算过江去晋南逛逛。” 闻人风流瞟他一眼：“这个时候去晋南？没憋好屁。” 江凡拍拍脑袋：“你这说话方式都被周大老粗给影响了啊，难为我取了太白居这么个名字，怎么就没一个人像样呢……” 闻人风流灌了口酒：“李太白，你说写将进酒那位？就这么跟你说吧，老子看到这首诗就明白，那厮绝对不是你口中那风流潇洒的白衣诗仙，想必也跟老子一样，是个癫狂之徒。” 江凡不由哈哈一笑，真是隔空有知己。 “行了，不和你扯皮了，想请你见个人，摸摸他的来意。” 闻人风流大皱眉头：“我这几十年也没见过几个人，有什么事你们自己处理不好？除了美酒佳人别叫我。” 江凡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葫芦，放在鼻端深吸一口：“啧啧……这才是绝品……” 闻人风流鼻子一动，当时眼睛就直了：“行！我去！” 江凡随手抛给他：“一个时辰后，有人送来一封书信，你就假装给面子，然后见见那个小辈司马涂涂，问问他要找你作甚。” “知道知道，别废话，这酒还有没有？” 江凡道：“办完事儿，有十斤，办不好，一滴也没。” 闻人风流哼了声：“成了，可以滚了。” 江凡却眼珠子一转：“这就走，不过有个佳人想要介绍给你的……你不看看？” 闻人风流顿时两眼放光：“哪里？” 江凡取出一个卷轴：“我画了像。” 闻人风流一把抢了过去，展开一看，顿时两眼就成了桃花状。 江凡嘿嘿一笑：“此女可不错哦。当今东晋才女之首，相貌你看到了，不用我多说。这性格更是特立独行，非常合你口味……” 闻人风流却有点憋闷：“林昭姬。” “你认识？” “这话说的，天下美人有几个我没关注过？” 江凡都呵呵了，的确，这厮卧房独占一层，挂满两千多幅美人画像，自称大道三千，自己也要凑满三千美人画卷。 “这林昭姬不是窝在王宫，就是在文丘，否则还用你指点？老子早就去采花了。” 江凡甚是无语。 “如今，你机会来了，林昭姬翘家跑了出来。” 老帅哥两只桃花眼当时就大放光芒，伸着脖子问：“人呢？少在这吊胃口，人何在？” “人啊……”江凡故作无奈：“前些日子来过，可惜你醉酒睡觉不知道，如今跑到晋南去了，说是去救助百姓，现在我也不知道去了哪。” 闻人风流直接从酒缸里蹿了出来：“本帅亲自去找！” 江凡呵呵一笑：“行啊，我正好也要去晋南，跟我一道吧，我认识这女子，找起来比你方便。” “成，成，就这么定了。对了，那十斤酒给我带上……” “放心！”江凡打了个响指。 —— 一个多时辰以后，正在周铁胆房中吃酸汤面的江公子就看到赤脚长发，白衣敞怀的酒仙儿一步三摇晃的走了进来。 江凡瞅他那副模样，忽然觉得像极了一个人，那位南楚书山的书狂徒，不过两人年岁相差很远，难道说这位是书狂徒的偶像吗？这造型也太像了点。 闻人风流往那一座，先是瞅了瞅江凡的面：“给我也来一碗，两头蒜。” 江凡撇撇嘴：“老帅哥，你不是要泡妞？吃这么多蒜，嘴巴臭。” “让美人也吃点就行。”端木风流无所谓的道。 呦呵？这解决办法挺别具一格啊，大家一起下水就好。 “有个人你认识不？”江凡西里呼噜的吃着面条含糊道：“南楚书山，张狂。” 正在剥蒜的闻人风流略微愣了下：“书狂徒？” 江凡嗯了声：“你俩扮相挺类似。” 闻人风流眯了眯眼：“那小妮儿够劲儿，看见我就说好皮囊，好风流，晚上喝点。” “卧槽？”江凡手中的碗差点掉下去：“老酒鬼，你尝了？” 闻人风流有点懊恼的撇撇嘴：“差点，被他阿公撞见，追杀我八百多里，鞋都跑丢了。” 江凡哈哈两声：“老牛吃嫩草都形容不了你。” “这话说的！”老帅哥大为不忿：“我还年轻，刚才听说孙道通也来了，他都快三百岁了吧，我跟他比，还是年轻小伙子。” 江凡大为佩服：“行，您这叫人会老心不老。” 闻人风流大以为然：“这话说的我爱听，不过也不全对，心不老，人就不会老。” 江凡挑起大拇指：“佩服。但这岁数差距这么大，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跳过羞耻心的？” 闻人风流不屑道：“才子爱佳人，佳人同样爱慕才子，这种事儿无关年岁。何况我这般才华与容颜并存的绝世帅男，美人们稀罕着呢，轮不着你操心。” 江凡感慨万分，这货绝了。 “行吧，说正事儿，那个司马涂涂说了什么？” 闻人风流哼了声：“小崽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妄图收买本帅。” “哦？啥说法？” “谢家，说谢王孙想求个护道者，开价十万两黄金，美女三百，美酒无限。” “哈哈？全给到你心里去，没答应？” “想屁吃呢！”闻人风流颇为不屑。 “不对啊，这不符合你风格。” 第1242章 谢王孙想要护道者? 闻人风流一本正经道：“黄金那玩意儿我要来啥用？美人儿？主动送上门的没好货，本帅喜欢的是征服不同性格的绝色，可不是那些庸脂俗粉。至于美酒，啥玩意儿能跟你的烧刀子和太白居天青绿蚁相比？” “透彻！”江凡道。 不过有点意思，事情出乎自己意料，谢王孙突然想要什么护道者，难不成这回受伤落下了阴影？江凡不由暗自琢磨。 但分明说他背后有个大人物啊，这事儿就这么简单吗？ “没说别的？” “没有，这小崽子啥也不知道，就是个传话的，说谢王孙最近抱病，过些时日会偕同谢家主亲自来拜会。烦！” 江凡赶紧道：“谢王孙伤得不轻，估计着实要过一段时间，那会儿我们应该回来了，到时候你还是得见一见。” 闻人风流伸出一根手指：“一百斤，否则免谈。” 江凡当即答应下来：“成，一百斤就一百斤，不过你得搞明白怎么回事儿。” “行行行。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江凡看看周铁胆：“老周，你那边安排的如何？” 周铁胆道：“一切就绪，明日即可出行。” “嗯，我听说杨玄衣在入海口大力布防，有没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我身上倒是有一份晋王手书可以用用” 周铁胆道：“一个月来龙江水运都被叫停，杨玄衣和她家老头子一样都很轴，奉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算你有晋王手书也白搭，除非得到将令。所以我觉得，还是采取司马临风的建议，从沿海一带借用渔民船只，绕过入海口进入晋南为妥。” 江凡沉思一下，摇摇头：“不，光明正大的事，何必要偷偷摸摸，失去了此行意义。明日就用太白居的船，直接渡江。” “如此免不了和杨玄衣打交道，这女人可不好说话，也许看在晋南百姓面上，孙老他们能过去，你就未必。实在不行，你们兵分两路，孙老他们直接渡江，你去绕行。” 江凡撇撇嘴，“那成什么了？传出去都让人看不起。不行，我也要径直过江，看看你那杨玄衣能奈我何。” 周铁胆哈哈一笑：“好，就让你见识见识杨无敌的女儿何等风采。” 江凡想过杨无敌的女儿必然也是巾帼英豪，但万没料到外形就这么出众。 不是说多漂亮，但非常飒。 首先是那打底一米九的身高，在女人中绝对鹤立鸡群，不对，鹤立鹌鹑群。 一身银甲，青衣里衬，肩披大红披风，手提丈八长枪英姿勃勃，浑身上下更是充斥着凌厉果断的气势。 她的眉毛有些粗，但形状很好看，仿佛修长的刀锋，鼻梁挺直，眼神冷厉，嘴唇有些薄，但却更让她有种独特的气质。 而此刻，从这薄薄的嘴唇中吐出的话不出意外的不怎么好听。 ——孙老治病救人理当放行，王爷身份敏感，请回秦。 江凡提出有晋王手书，不出所料，这位直接怼了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手书乎！ 呵呵，江凡摇头失笑，果然不愧是杨无敌的女儿，当初他爹就是这德性，所以到处受人排挤。 江凡站在船头，看着对面船上的杨玄衣：“倘若本王一定要过去呢？” 杨玄衣随即就道：“除非你飞过去。” 江凡愣了下，忽然笑了，还以为多麻烦呢，这话可就是她自讨没趣了。 “那好，本王飞过去。” 杨玄衣愣了，回头看看，龙江这一段非常宽阔，绝对在几十里以上，就是武圣也没有半点可能一口真气飞渡过去。 刀锋般的眉毛一挑，唇角充满讥诮：“好，若你你能飞过去，本将就不管！” 江凡哈哈一笑：“一言为定。” 说着，他背后忽然升起一朵乌云，传出嗡嗡的响声。 而江凡则纵深一跃，跳上了乌云，缓缓飘到杨玄衣的船头上空，哈哈笑着：“杨将军，看来飞过去不是什么难事儿。” 杨玄衣也是万没想到，这货居然能驾驭蜂群升空，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无奈，亲口说出去的话，也不能吞回去。 “……那就请王爷多保重！” 她面色冰冷，一字一句道。 江凡看看她：“女人，江某可是医者，特地来救助晋南百姓，你们放弃子民，还拦着别人，真是对得起百姓啊。” 一声女人，一段充满讥讽的话，让杨玄衣面色铁青。 “逍遥王殿下，我晋国，并不欢迎多管闲事者。” 江凡轻哼一声：“谁有心思管你们的闲事，唯独孙老神仙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江某佩服，这才出钱出力一道同行，没料到人家楚国英鹿没拦着，你们自己人倒是横扒拉竖挡，呵呵，晋国大将……” 他这一声呵呵，充满嘲讽，眼神更是极度不屑。 这深深刺激了杨玄衣，修长的手指紧紧捏住枪杆，却也无法出言辩驳。 江凡再次用眼角瞅瞅她：“告辞了，希望杨将军早日打过龙江，收复失地，救你们的子民于水火。哼——” 言罢，拂袖升空，乌云径直跨江北去。 忽的，背后船上有人嗷一嗓子：“带上我，带上我，我也要飞——” 下一刻一道白衣人影纵身而起，隔着几十丈凌空跨上了乌云。 然后就见乌云歪歪斜斜，上面吵吵声：“卧槽，你他娘给我下去！” “门都没有——哎呀卧槽，蛰我……” 孙道通站在船头，眼皮子直抽抽，顿了顿藤杖，“一对瓜怂！开船！” 杨玄衣身后一员副将看着江凡飞走，忍不住开口：“这逍遥王果然狂悖的很，要不末将下令将他射下来。” 杨玄衣猛然回头，反手一个嘴巴，将那人抽倒在地。 “蠢货！” 那副将捂着脸，根本不知道将军为什么发这么大火，却再也不敢出声。这位杨玄衣虽然是女人，但杀伐异常果断，刚上任的时候就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将官不听话，让她一股脑尽数腰斩，这才震慑了全军。 杨玄衣回身，看着远去的江凡，薄薄的唇角上扬，勾出一丝奇怪的意味。 “——秦……逍遥王……” 第1243章 郁闷的英虎 江对岸，是英虎的防线。 今天英虎正在视察水军，忽然不经意的一抬头，看到一朵乌云歪歪斜斜的飞过来。 不由愣神，今儿是个好天气啊，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这突兀一朵儿……打哪儿来的？ 很快，就看到上面好像有两个人在那拉拉扯扯。 英虎一皱眉，提气大喝：“来者何人！” 上面那俩人这才停止撕扯，其中一人大老远就摆手：“可是英虎将军？” 英虎一愣，定睛一瞅，顿时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奶奶的，这货还真来了？ 下一刻，英虎黑着脸猛然竖起小臂：“有细作，准备放箭！” 刹那间，无数弓弩直指向乌云。 上面江凡吓了一跳，赶紧大叫：“虎将军，是我啊——” 英虎心里这个骂，老子射的就是你：“预备——” 江凡吓坏了，半空中他可抗不过强弓硬弩乱箭如雨。 “停，停！”江凡赶紧刹车，挥手大叫：“英虎将军，江某奉孙老神仙之命，打个前站，跟将军知会一声，让你手下收收，别伤了和气。” 他这一报孙老神仙的名号，英虎还真就没法下手。 举世皆知，孙老神仙组织了个无疆医疗救护队，赶来治病救人。本来英家对此无所谓，可谁知道白花花的大米里面掺了颗乌漆嘛黑的老鼠屎，那个混世小妖居然掺和进来，事情立马变的很不对味，外界倒无所谓，楚王、虞美人和英家父子可是深知这货是个什么玩意儿，避之唯恐不及，打死都不想让他来晋南。 可这货真就来了。还这般明目张胆。 英虎大手一挥：“江公子，对不住，楚晋开战，英虎奉命驻守，不能放你们过去，还是请回吧。” 江凡趴在乌云上喊话：“虎将军，你要是有心，让我下来说道说道，要不然我在这半空喊话，可谁都能听见。” 英虎顿时糟心，这货既然这么说，就有把握让自己放行，可自己接到父帅命令，是绝对不能放他过江。 问题在于，他既然这么喊话，必然有不好公开的事儿，若不让他下来，还真怕他就这么扯着嗓子嚷嚷什么敏感话题。 还有，这厮是有多怕死，此刻居然趴在乌云上，连个脑瓜门都没露出来—— 他旁边那个，也有样学样，趴在那，不过却撅着腚探头探脑，好像看什么都有趣。 这是俩啥玩意儿？ 英虎无奈的很，最终，还是同意江公子降落，私下一谈。 “说吧，不过今日就算说破天，也别指望我能放你们过去。”刚进船舱，英虎就黑着脸道。 江凡一脸笑嘻嘻：“别这么绝对，不妨先听我唠唠。” 英虎很想送他一句有屁快放，但毕竟这位可是身负四王爵的顶天大人物，何况因为巴清的关系，他和英家说到底还有共同生意，也不便轻易得罪。只能强忍着：“江公子请讲。” 结果江凡开口之说了一句话，就让英虎陷入惊愕之中。 许久，他面色阴晴不定：“就算我同意放行，国师也不会同意……” 江凡笑了：“放心，虞美人一定同意，她有把柄在我手中。” 英虎一愣：“你威胁她？” “是啊，”江凡居然不避讳：“她得认，事实上，英将军应该也看出问题，若是她不同意我进入，早就传来了命令，这么久既然什么都没说，就是因为她知道，拦不住我。” 英鹿一时间陷入沉思，江凡说的没错，对于无疆医疗救助队这件事，英鹿曾经询问过虞美人，结果得到个语焉不详的答案——权宜处置。 什么叫权宜处置？不是应该直接封杀么？她这么说，里面意味可就有些不同寻常。 他不明白，江凡却明白的很，现在楚国正在对外用兵，她也正是一门心思对外的时候，这节骨眼后院绝对不能起火。而偏巧，自己就掌握着一根火把——虞摧城的事儿。 所以说，自己只要别干涉楚晋之战，她必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实在话，虞美人百分百是很不想看到自己的，这会儿八成也郁闷的很，上次静安的事儿才过去多久，她一搞事情自己就又冒出来了。 不过这回江凡也让她多少有点放心，光明正大的来，还打着个所谓“无疆医疗救助队”的名号，她八成也琢磨明白了，自己这么办，显然就是在告诉她，没打算干涉，所以尽管不爽，也没想着主动招惹自己。 这就挺好的，大家都是聪明人，办事心照不宣。 英虎作战没的说，但在这些弯弯绕上，比虞美人和他爹差的太远，问题是，没工夫现场请示啊。 琢磨半晌，英虎决定听从老爹的劝告，没事少招惹这个灾星。转过身挥了挥手，这事儿就这么地了。 江凡哈哈一笑：“虎将军，告辞。” 转身刚要走，英虎忽然想起什么，忽的转过身子：“那个男人婆没难为你？” 江凡知道他说的是杨玄衣，眨眨眼：“她看得通透。” 英虎又有点不爽，她通透，合着我就差事儿呗？不耐烦的摆摆手：“王爷请便，英虎不送。” 江凡当然也不想留下来讨人嫌，乐呵呵快步溜达了出去。 四艘渔船很快靠岸，孙道通当先带队下船。 英虎老远看着，皱皱眉问身边一个山羊胡：“军师，这就是孙道通？” 山羊胡瞪着小眼珠瞅了半天，摇摇头：“和许多地方画像上差不多，但我也不敢肯定。” 英虎有些恼火：“孙道通这种老神仙怎么会和这个小妖怪走在一起。” 山羊胡摇晃着脑袋：“是有点匪夷所思，若非他们本就关系不同寻常，便是这江凡面子大，连这位都能请来。” 英虎哼了声：“最好别搞事情，否则管他是不是老神仙，一刀剁了。” 山羊胡都惊了：“停，停，我的虎爷，你想多了。” 英虎浓眉一挑：“怎么的，本将还弄不死他？” 山羊胡呵呵两声：“虎将军，老夫说句不好听的，您也别见怪，别说您，就算是项王都未必敢说这话。” 英虎愣了下：“有什么了不起？医术再了得也不过一介草民而已。” 第1244章 抵达晋南 山羊胡当即道：“虎将军可别这么说，他是一介草民，但天下百姓眼中可是救死扶伤的活神仙，杀他，别的不说，民心就得失去一大块。何况……” 他苦笑一声：“就算动武，也得打得过啊……” 英虎愣住：“军师什么意思？这老头武道修为也不错？” “也不错？不，不，不是也不错，别人也许不知道，但老夫和国师大人关系密切，多少知道一些，这老头子，八成项王都打不过。” 啥？英虎是真的大吃一惊。 “军师莫非在说笑？” 山羊胡长叹一声：“我也希望是……” 与此同时，远处一艘大船上，虞美人放下千里镜，无限郁闷，甚至有点咬牙切齿。 “神他娘的无疆医疗救助队，这王八蛋骚操作怎么这么多！” 相比孙道通，她才知道谁是重点，江凡，那个妖孽。 从刚开始听说这个事儿，虞美人就觉得不对头，但偏偏也说不出啥。毕竟出头的是孙道通，这小王八蛋只是作为一个医师参与。 可别人搞不清楚，她哪能不明白，绝对、板上钉钉是这小子搞的事情。为啥哪哪都有你？ 好在这回她看得也有点明白，江凡可能没打算跟自己过不去，否则以他的作风，早就鸟悄潜入了。 但他来到底想干点啥？虞美人想了几个晚上，感觉脑门子都快出褶子了，才大概觉得，这货可能跟上次自己诱他入南疆那事儿一般，借着晋南这个场合要搞别的事。 上次自己利用了他，也算一报还一报吧，打定主意，没事儿不干涉，不然这货掀了桌子，把自己给抖落出来，谁都不好看。 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吩咐人盯紧这厮，自己回船舱补妆去了，这么操心实在容易老。幸好那小王八蛋就算啥好处都没有，在化妆术这块还是可以肯定，算这辈子唯一看他顺眼的地方。 —— 孙道通奔着救死扶伤来的，二话不说就投入了难民救治工作，这件事的具体安排由孙道通来统筹，对江凡来说，进入晋南便已经是成功，这意味着无疆医疗救助队打开了第一步局面，此后，会慢慢进入各个战场，一方面的确能起到救助作用，另一方面也关乎着他更大更深的谋划。 没有参与具体事务，将聂小鹂捣鼓成自己的模样扔给孙道通之后，头一件事直奔闵州。 不错，他要弄清楚司马荆。 不能亲身盯着他，司马荆到底起了异样心思，虽说这也是江凡想要的，只是他没想到司马荆玩儿的这么大，直接借着楚国伐晋兴兵造反。 一路上，江凡都在琢磨，司马荆的确达到了自己的预期，终于和司马棘开始对着干，晋国已经无法抱成一个团。但他很想搞清楚几件事。 第一，是什么促使了司马荆的快速转变。 第二，确定魏国和夏国到底想要什么好处。 第三，田鼹。这么大的事，田鼹居然一点消息都没能提前传出，甚至在这段时间和自己失去了联系，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自然，顺带也想要达到自己某些目的。 至于为什么没去找凤辰，很简单，他绝对会来找自己，自己之所以这么高调来晋南，说白了就是想让凤辰看到机会。 其实早些时候他还不确定凤辰是否已经搞清楚自己就是坑他的人，但从高荣带兵清理秦西疆，而凤辰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和高荣对上，反而来了晋南，就说明他应该是弄清楚了。 以凤辰的性格，绝对是先要干掉自己，然后才能轮到背叛他的高荣，说不定，现在还抱着要收服高荣的心思。 不管他怎么想，江凡此行针对凤辰就一个目的，生擒。 天下越来越乱，秦国和暗朝的斗争也越来越激烈。他不想再被掣肘，生擒凤辰，找到某些问题的答案，比如两个植物人老娘的解救之道。 想要生擒凤辰，并不是件简单的事，甚至比计划杀了他都要难。 所以江凡需要布置一个陷阱，设陷阱有时候就像布阵，诱饵就仿佛阵眼。而江凡的诱饵，就是眼前的女子——梦婵娟。 这次他重入极乐，再次留宿明月楼，实际上就是为了彻底刺激凤辰，当然也趁机和梦婵娟研究了生擒凤辰的办法。 现在有两个问题制约成败，其一，凤辰带来多少高手，他去南楚可是带了五千人，若是阵容非常庞大，这件事就很棘手。 其二，凤辰本身的修为。天凤六变，究竟有多强？参照小翠对于玄凰经的解释，六变相当于六次入圣。对于玄凰经而言，不是说二变或者三变什么的不能向圣境之上修行，没问题，但就像嬴无名一样，压制才能获得更强悍的基础。对于凤凰玄功而言，入圣的次数不仅仅是单纯的叠加，量变会产生巨大的质变，所以才会强的离谱。 当然，对于武道的理解，江凡始终有限，心中也并没有明确的尺度来衡量，想来就算有瑕疵，大体估计也不会差过凌云。那就是说，要生擒一位剑仙级别的存在。 不要错误的以为曾经拿下陆睚，就是说可以拿下凤辰。那会儿的陆睚可是修为大打折扣，而且重修魔功，道心不稳。这可是个全盛的强者，是个五变巅峰就能对抗普通状态下渔翁的变态。 所以，江凡设置了四步曲，削弱、攻心、破道、陷阵。 “希望能奏效。”江凡思忖着说道。 梦婵娟裹着斗篷靠在车厢内眼神有些飘忽。 江凡见她没有回答，抬头看到她的神情，微微愣了下：“你在想什么？”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突然，我终于要和他对上了。” 江凡有些理解她的心情：“……对不起，若是你不愿意……我可以想别的办法。” “不……”梦婵娟微微一笑：“我总想做个了断，亲手。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只是在想，能否有一天，彻底终结凤家，这个传承……让我恶心。” 江凡轻声道：“会的，历史总会淘汰那些违背天理伦常的家伙。” “嗯……”梦婵娟抱膝，仰脸看着顶棚：“你知道吗，我对凤辰的意义，除了繁衍子嗣，还有个更重要的作用。” 第1245章 阴公子的变化 江凡神色一动：“和功法有关？” 梦婵娟有点意外的看看他：“你的脑子是真好使。” “并不难猜，凤辰心中只有霸业，而他的功法就是他最大的骄傲。” “没错，功法，这就是孙老为什么说我功法冲突的缘故。我本来修的就是玄阴功法，能够抵冲凤辰的火毒，留下纯净的至阳真元。但我不甘心，就偷偷尝试修炼天凤功法，结果你知道，天凤功法的确不适合女子修炼，幸亏我及时中止，否则就算孙老神仙恐怕也束手无策。所以……” 她缓缓道：“你要攻凤辰的心，我的确是个很不错的饵。” 江凡沉默许久：“我觉得……我有些变了……” 梦婵娟愣了下：“为什么这么说？” 江凡轻轻叹息一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无意识之中就开始利用身边的一切，这种阴暗……我很不喜欢。” 梦婵娟微微一笑：“果然还是你，内心并不是那种人，却总要做那种事，这种纠结，我懂。不过，你无需介意，这本来就是我想做的，甚至曾经想过利用你来做这件事，所以，不存在阴暗，也无需负疚，我们只是在合作，合作对付某种我们都不喜欢的邪恶，从这个角度而言，我们是盟友。” 江凡有点感激：“你很会劝导人。” 梦婵娟悠悠道：“只是在说事实，你这种人，不是谁能用言语劝导的。” 江凡沉默片刻，挑开帘子看着远方的坚城：“是啊……有些人，的确不是用言语可以劝导的。” 司马荆无疑就是。 江凡借用姜姑娘的身份成功诱导他走向割据晋国之途。但他的激进远远超出预料。江凡只是希望埋下一颗钉子，牵制司马棘，可司马荆并没有严格按照自己的设计稳扎稳打，反而随时在寻找机会，甚至处心积虑创造机会。 但江凡同时也很理解，在司马荆看来，自己是危在旦夕，随时有灭顶之灾，他不想死，更不想就这么活。 不灭的野心，始终在他五脏六腑疯狂燃烧，若不爆发，迟早要焚毁自己。 所以，机会面前，他毫不犹豫的出手了，背离了姜姑娘所有的计划，径直举兵造反。 若单纯从他的角度来看，时机拿捏非常棒。晋楚大战，司马棘无暇他顾，他巧妙借用魏夏的野心，一举成军，如今占据了宁州、闵州两州之地，更在向着晋西北扩张。 从地图上看，他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背靠魏晋，和自己的兄弟角力。 而显然，魏夏一定会乐得给他提供支持，至于理由非常简单，支持别人打内战才能从中获得最大好处。 司马荆有一点倒是很遵从姜姑娘的意思，占据宁、闵二州之后，他已经不像开始那般打的很激进，反而是采取尽量掌控这两州的做法，很稳。而且由于如此，也真正吸引了原本支持他或者反对司马棘的人来投效，声势日益壮大。 江凡见到云秋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从原来的十五万杂牌军，变为十八万军力，包含八万精兵，十万新军。但同时也得悉，司马荆在宁、闵二州的稳也会是短暂的，情势面前，司马荆忍不了太久。 江凡面色平淡，看着这位变化天大的阴公子，心中也有些叹息。他变成今天这副模样，虽然根本原因在于权力之争，但自己到底也起到了催化作用。 而如今的阴公子，已经是司马荆的首席军师，为人也越发阴沉。 面对昔日的梦中情人姜姑娘，他居然做到了心平气静，而目光开合之间，那一道道幽深森冷的光芒更是让人心寒。 这才多久……人真是个善变的动物。 江凡不有心中感慨万分。 “我说过，我会追上你的步伐。”云秋没有任何狂热，只是缓慢而坚定的说着。 “棋子……要由棋子的觉悟，上次你说过之后，我醒悟了。这天下江山，亿万苍生，谁不是棋子？区别只在于，谁能做更有价值，存在更久的棋子。这样的棋子，在某个范围、某种程度上可以称之为棋手。而我，就是要在晋国这个范围，做一名棋手。如今的我，你可还满意？” 江凡低沉的目光只是看着他，没有开口说话。 “是这种眼神，就是这种眼神。”云秋略带自嘲的笑着：“你知道吗？这种居高临下，带着怜悯的眼神，真让人恼火啊——” 他凝视江凡的眼睛：“姜姑娘，你知道吗？在我看来，这就是嘲讽，那种意味，就仿佛在鄙夷我所做的一切。可是你别急，我会做的更好，我的舞台也会更广阔，相信我，终归有一天，木秋云，配得上你。” 江凡终于缓缓开口：“幸好，你还记得自己真实的名字。” 木秋云不置可否的笑着：“名字，只是个代号，就像你姜姑娘，到底是谁？来自于何方？姜若尘这个名字……会是真的吗？我不知道，我一切都不知道，不过……不重要了，你让我明白，什么才是重要的，你点燃了我心里的那把火，对我而言，就是个目标，是个追求。至于将来，谁又说得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看得很透彻？”江凡语气平淡道。 木秋云点点头：“不管你认不认可，我是这么觉得。” 江凡道：“那么，你显然也知道，和姜姑娘见面的机会不多了。” “我明白。”木秋云没有动容：“没关系，我知道还会见，其实今天都不是我想要的会面，我毕竟还没有达到某种高度，甚至都还没看清自己这颗棋子上面刻的是什么。” 江凡内心轻叹，从木秋云的状态上，他明白，这个人已经走上一条歧路，但这就是他的心路，恐怕再难有人能改变。 “这次你来……”木秋云道：“是想问是什么促使司马荆改变了你的策略？” 虽然在某种偏执的状态下，但木秋云的眼光确实变得毒辣起来。 “好，我可以告诉你，促成这件事的，是我。” 他看着江凡没有变化的表情，轻轻一笑：“你看，我就知道你猜到了。” 随后他认真说了句话，让江凡大吃一惊。 “是我，毒杀了晋王。” 江凡神色终于悚然一惊。木秋云似乎非常得意江凡的变化。 第1246章 小人物借势乱风云 “对，对，这才是我想看到的，哈哈，你变了脸色，是的，这也出乎你意料之外。”他兴奋起来，苍白的面孔充血涨红。 江凡的确非常意外，他一直有种猜想，晋王是死在司马棘手中，万万没料到，居然是木秋云所为？ “你不明白我怎么做到的对吧，”木秋云得意道：“晋王那个蠢货，因为退位要安抚司马荆，我便怂恿他求母妃帮忙，随即去见了晋王，当他们父子动情，痛哭流涕的时候，我设法让司马荆的母妃用一个带着奇妙机关的小壶给他们父子斟了杯酒，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 江凡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得说这个时间掐的真好，晋王退位，势必要安抚司马荆，而作为司马荆左膀右臂的阴公子居然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得手了。 可不知为何，江凡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虽然一切都看起来恰到好处，但总有哪个地方好像不太对，一时间江凡却没想起来。 “……为了让他们兄弟相残，你便毒杀了晋王？” 木秋云目光异常兴奋：“因为我看到了，看到了，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大人物们在部署针对晋国的庞大行动，而司马荆居然还在犹豫，这个蠢货！我知道不能等，所以，我毒杀晋王，逼他们兄弟不得不彻底反目，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都没了退路。而我，还给司马荆争取了力量，是我联络了曹垣，是我联络了姜洛。是我撺掇司马荆答应了那些丧权辱国的条件，今天，终于如我所愿，楚国出兵了，魏国、夏国从旁策应司马荆，我要借他们的手，乱了这个该死的晋国。哈哈哈……” 江凡看着他癫狂的模样，心中震惊莫名，原来在楚、晋、魏、夏四国的大背景下，居然还有个小人物在悄然串联，借大势谋划自身。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个在所有人，包括自己眼中的小人物，忽然之间搅动风云，若他不说，谁知道潜在水底的居然是这样一个年轻公子。 “你的仇人，只是司马荆。”江凡看着他道。 已经进入状态的木秋云越发激动，“不，不，我的仇人是整个晋国，我要报复晋国，这个腐朽、愚蠢的国家。我要他们自相残杀，看着晋国陷落，看着司马荆、司马棘、晋王这些人一个个在我眼前死去，而他们会比我更可悲，我至少知道仇人是谁，他们，永远都不会明白死在谁的手中，悲哀，这才是真正的悲哀哈哈……” 江凡缓缓道：“你，又想得到什么？” 木秋云愣了下，旋即冷笑：“得到什么？得到这些就是目的，过程就是目的，我享受这个过程。也享受……” 他死死盯着江凡：“你的表情一步步变化的过程。” 江凡道：“你不怕，我揭穿你？” 木秋云笑了：“不，你不会，我虽然还是不明白你到底是谁，但我看明白一件事，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才是真正要祸乱晋国的那个人，而我，不过是你的一颗小小棋子，只是突然发挥了你意想不到的作用，真是讽刺……所以，你不会揭穿我，因为，我做的，就是你要的目的。” 江凡目光有些深沉，黑化的木秋云展现了惊人的天赋，敏锐的直觉。 “不要问我怎么看到的，我从你的出现开始，把你所有的言语，所有的行为全部记录下来，没日没夜的看，没日没夜的推演，终于让我发觉许多的疑点，但我也终于明白，你只是随手布局，这里，这静安，只是你庞大眼界之下的一个点，偶然经过，偶然布局罢了。但就是这随手一笔，居然让我们都陷入你的局中不可自拔，你，轻而易举就改变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说真的……” 他舔舔嘴唇：“我真的好兴奋，是的，我没有绝望，没有伤心，反而好兴奋，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我如今还在坐井观天，但就这一尺方圆，就让我感觉到那泼天之幕。我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但我知道，我还不配。” 他目光越发灼热：“但你放心，我会配得上，你只管在前面走，在天上看，我会一步步，一步步追上去，追上你的眼界，看到你眼里的风景，那一天，不会很远——不会！” 完了，彻底疯了。 江凡内心直吸冷气，怎么也没料到，那个单纯干净的木秋云居然走到了这一步，细想想，却又在情理之中。而自己也是其中一个始作俑者，甚至可以说在木秋云的转变中，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江凡第一次不寒而栗，原来操控人心，操纵人性是这样的，这恐怖的结果，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怎么样，我做的，你还满意？” 看着这张仿佛小孩子自觉办了很棒的事儿而单纯的想要讨要夸奖的面孔，江凡失语。这背后，可是阴暗的人性啊…… 突然之间，一股戾气从江凡心底涌起，不知源自何处，分不清是对自己的懊恼，还是被此人的目光所刺激。 这股戾气几乎瞬间失去控制，下一刻，他的眼神变得漆黑，身上腾起森然煞气。 正在得意的木秋云敏锐的感觉到这一变化，那种恐怖的气势，仿佛滔天血海，仿佛黑云压城。 木秋云心中大惊，猛然后退一步，却又停了下来，怔怔盯着江凡：“你……要杀我？”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江凡居然都没听清楚。 幸好一股清凉的真元突然从背后注入，江凡身体一震，这才发觉不妥，当即调用先天一炁，强行压住了气势，让自己恢复灵台清明。 那气势来的快，去的也快，但木秋云丝毫不觉得自己看错了，刚才那种滔天杀意，在一瞬间就让他身体僵直，呼吸困难，仿佛面对上古大妖。 现在，气势纵然收敛，他背后也早已被汗水湿透。那是一种不可抗拒的恐怖感觉，让他第一次发现，眼前貌美如花的姜姑娘居然还有另外一面，这是世间任何人没让他体会过的感觉。 那一刻的姜姑娘，宛如执掌苍生的死神，漠然注视自己这一只蝼蚁，随手碾下，便是尸骨无存。 第1247章 都疯了 江凡轻轻吁了口气，面色有些复杂：“不……我不该杀你……” 他此刻也醒悟到，自己有什么理由去杀对方呢？世间的一切，都在推着人走向不同的方向，自己岂非也是如此？何况此人的变化，自己起到关键性作用？ 在他没有威胁到自己的情况下，毫无道理。 木秋云呆了片刻，却忽然更加兴奋了，浑身都在颤抖，“是这样，这样才对，这才是你……这才是你，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有天大的来头。哈哈哈……让我追随你吧，不论你要做什么，这世间，除了你，一切都无趣！” 这种反应，更出乎江凡意料，他行为偏执，思想偏执，难道连天性也在偏执？ 但他的神情绝不似伪装，或者说，这才是他的天性？只是被自己激发出来？ 难道，他天生，就该是阴公子…… 深深看他一眼，江凡并未回答，反而转换话题：“司马荆答应了魏国和夏国什么？” 木秋云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神色一怔，却随即回答道：“宁州，未来会送给夏国，至于魏王，并没有要土地，他要人丁。” 江凡心头微动，夏国要土地，魏王要人丁，很有意思啊。 宁州乃三国交界，把守龙江水运要道，是水师打开晋国门户的重地。想不到司马荆为了王位，居然把这里都割让出去。 而魏王要人口就更值得深思。 魏国不似晋国，历史上不曾间断的战乱，加上北疆蛮族的不停叩边，人口一直极度缺少。而晋国富庶稳定，人丁兴旺，数量足足是魏国三倍有余。 魏王索要人口，不意外，但这一刀宰的甚至比夏国还毒辣。 根据云秋的解释，魏王要司马荆趁着战乱掳掠晋国人口，秘密送往魏国，数量要求，则达到惊人的二十万，而且是青壮。 如今为了继续获取魏国方面在粮草、铠甲、武器等方面的支持，司马荆已经派黄龙帮掠夺了沦陷之地五万多青壮送去了魏国。 输送渠道则是通过闵州和魏国的交界地。难怪司马荆率先要拿下并要稳定闵州。 至此，江凡觉得，司马荆也疯了，和木秋云一样，两个疯子凑在一起，绝对能干出更骇人听闻的事。 可这些事情，对于秦国更没有直接威胁，江凡管不了，也不想管，做到心中有数就足矣。 随即，他问起一个人。 “颜大志还活着？” “活着，我看到此人也许是你的人，没有杀他。” 江凡心中微动，刚才木秋云说，仔细研究过自己，果然不假。 “但是，他恐怕活不久，司马荆已经对他动了杀心，还有……苏家全家。” 江凡面色未变，心中却是一惊：“哦？司马荆对他们也动了杀心？” 木秋云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给您传递消息的，就是颜大志，而协助他的则是香雪姐妹，我想掩饰，但司马荆也不是无能之辈，他虽然并不确定消息传递给了谁，但香雪姐妹因为没有这方面经验，被他发觉了马脚，如今全家和颜大志一起，都羁押在宁州宁王府。” “说说营救的办法。”江凡并没有问有没有，而是直接问办法，这让木秋云很满意，这说明在姜姑娘眼里，自己是个有办法的人。 “宁王府守备森严，且有阵法拱卫，硬闯是下策。给我十天时间，保证把人送来。” 江凡点点头：“好。我再问你一件事，张仪曾派有个叫田鼹的联络司马荆，你与夏国往来，近期可曾见过此人？” 木秋云摇摇头：“很长时间以来都是田鼹代表张仪和司马荆接洽，但不知为何，最近两个月换人了，田鼹一直没有出现。” 江凡心中一跳，面上却不露声色：“新换之人是谁？” “一个年轻的玄衣剑客，叫庄渠。” “庄渠……介绍下此人。” “我接触过几次，此人相貌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不是夏国人，口音有点像来自楚地，外貌最独特的是目生双瞳。话很少，但行动力非常强。剑术极为高超，而且快得不可思议，具体修为我不太清楚，但曾亲眼所见，宁王府一名剑道大尊者在他面前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他介绍的非常细致，江凡不由对此人好奇起来，但眼下更为担心的事田鼹的处境，若非不便，她不会这么久没有任何讯息。 看来要尽快设法查访。江凡暗自决定。农家太重要了，尤其是在未来，他们才是推行新作物，让百姓饱腹的主力。作为农家之主，田鼹很重要。 接下来，江凡询问了司马荆和楚国的全盘战略安排。 在木秋云的介绍之下，江凡也了解了个大致。 司马荆以宁、闵二州为基础，拿下龙江晋南地区西、北四州，背靠魏、夏与司马棘展开角逐。这也是他和楚国谈好的条件，晋南剩余州郡皆归楚国所有。 若能渡过龙江，则江北地区楚国只要财帛和粮草，龙江以北州郡楚国都不管，尽归司马荆所有。 此番，楚国的计划并没有那么贪心，能占领龙江南岸就达到了目的，若是贪心不足，魏、夏恐怕就会觉得自己好处太少，而且也绝不会容忍楚国过分做大，定然会暗中干涉。 楚国还没那么大心，觉得能同时应付三个国家。所以，实质上说，渡江之战，楚军打的有点消极。而目的其实很简单，将杨无敌压制在龙江北岸，争取时间彻底掌控晋南之地。 但司马荆着急啊，他如今正在积极扩军，同时疯狂的尝试渡江。 可惜，受制于战船。楚军支援了他一批，但更多的是来自黄龙帮的船只，虽然数量不算少，可惜都不是战舰，面对杨玄超的正规水军，他一直无法正面对抗。 陷入焦躁之中的司马荆正在从晋国内部入手，一方面试图鼓动曾经的支持者从背后起势，另一方面暗中收买晋国官员，尝试换掉杨无敌一家。 但同样，暂时没起到什么作用。根据木秋云分析，有一点非常重要，就是这些人也都在观望。关键点在于司马荆是否能渡江，若是过不了龙江，就没希望动摇司马棘的统治。他们当然不会冒这个险。 第1248章 天生阴公子 所以，这就陷入了一个怪圈子，想过江，就要他们帮助，但想要他们帮扶，就得过江。司马荆也是有点焦头烂额，无计可施。 而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晋国最初慌乱失措，是因为疏于战事，才节节败退。但如今已经缓过劲儿来，各路大军已经在快速集结，强弱之势正在变化，用不了一个月，当杨无敌完成大军集结，司马荆就只能龟缩于南岸四州了，还要时刻防备大军压境。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就是泰岳。 战事逐渐稳定，晋国的话语权也开始归来，泰岳那边传来的消息很不好，五老似乎正在考虑下法旨终止战争。到那个时候，已经拿到足够好处的楚军绝对会给泰岳这个面子，而自己，就成了孤军。 失去强大的楚军，司马荆渡江无望，接下来就要面对司马棘的清算，局势必然会非常不利。 虽然到时候为了控制晋南之地，楚军也会提供一定帮助，可也绝不会像这时候那般给力。更何况司马荆本心是要重夺王位，龟缩一隅怎么行？良机，似乎正在悄悄离去。 面对焦灼万分的司马荆，木秋云给他提出一个有意思的建议。 找楚国谈判，将晋南之地尽数交给楚，然后奏请楚国册封，成为楚国晋南王，年年纳贡岁岁称臣。借此保住性命，同时借整个晋南以对抗司马棘。 这个想法不得不说很有才，可问题是，楚国能答应么？ 对此，木秋云又提出一个解决之道，便是军权归楚，政权归司马荆，连同他麾下那十八万兵马尽数送给楚国，甚至司马荆看作大本营的四州之地也同样处理。 这样虽然暂时失去了军力，可却能得到楚国的全盘支持。如此，即便是在晋西北，楚军也绝不会允许杨无敌渡江。 如此一来，司马荆就能获得喘息之机。保住性命，才能与司马棘斗到底，未来再寻找机会脱离楚国控制。 并且还有一个好处，完全投靠楚国，未来能彻底摆脱魏、夏的控制。 不得不说，这想法，江凡都觉得很精彩。这等于推翻了当初的协定，晋南整个交给了楚，还顺手捞了十八万大军，付出的，只不过是一个行政权力。而以晋人治晋，想来比楚国自己干要容易的多。 当然，项臣那个虎玩意儿未必会同意，可有虞美人啊，她应该能看到其中的好处。不必付出还能狂赚晋南财富，这买卖划算。唯一的问题是，楚国就不能指望司马荆的军队来对抗晋军了，但这也是尽掌军权不得不付出的，没什么好说。 并且原本虞美人也得考虑不停投注司马荆，毕竟一旦杨无敌从司马荆的防线突破，晋南还是很危险，这是非常有可能的，到时候，晋南又得打成一锅粥，楚国显然也不会愿意看到这种事。 不过，话说回来，虞美人显然能看透司马荆的意图，这件事实施起来也有好有坏，就看她怎么权衡了。 唯独江凡对木秋云再度高看一眼，这家伙可以啊，天生是个军师的材料，连军政分开这么天才的想法居然都能设计出来。甚至江凡觉得，若是给他机会，未必就比那个陆轻侯差。 “若是楚国不答应，你有何退路？” 兴趣起来，江凡就有点想要考验他的意思了。 木秋云从容应对。 办法很简单，若是不同意，届时龙江晋南沿岸就会分成两段，其一，在楚国手中，其二，在司马荆手中。楚国那边不用考虑。他给司马荆的建议是两手抓。 第一，倾尽四州之力修筑龙江防线。 第二，积极寻求楚、魏、夏三国支持，答应他们一切条件，甚至不惜割让土地，也要保住一块存身之所，静待时机。 这不是什么高明的计策，却非常实用，木秋云看得很透彻，保住性命才能期望未来，至于什么面子、声名、土地、财富都无关重要，那些都是等拿下晋王位才需要考虑的。 最后，木秋云甚至说，若是楚国当真不同意，除去闵州段很可能被晋国攻破威胁到整个晋南之外，还有一个能威胁楚国的可能，就是司马荆以同样的办法投了魏或者夏。显然，这就让楚国很别扭了。 前前后后，考虑周到，而且还软硬兼施，木秋云有大才！难怪他能怂恿司马荆背弃了自己的设计而起事。 江凡终于彻底改变了对此人的看法，进而产生了一种要培养他的念头。 “木秋云……” 他刚刚开口，却被木秋云打断，拱手道：“还是希望您称呼我云秋，这是您赐予的名字。” “好吧，云秋，既然你有心，就去做吧，但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不得滥杀无辜，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除掉你，对我来说，比呼吸都简单……” 他说话中，云秋忽然发现自己肩膀上多了一只手掌，不由心头大骇，以自己的修为，居然没发现身后多了个人。 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满头修长银发的俊美男子含笑站在身后，那手掌正是他的。 倒吸冷气过后，云秋不但没害怕，反而更加兴奋：“姜姑娘，你果然非同寻常。放心，我记下了。还有件事我要禀告你。” 他神色有些复杂：“你在司马荆那里的影响力……” 江凡点点头：“不必顾忌，尽管说。” 云秋有些抱歉的拱手施礼：“云秋实话实说，已经没有那么强大。” 江凡早有预料，不在身边，终归会失去掌控，况且以司马荆迫切想要夺回地位的心思，自己的做法，终归不是很满足他的。 “除非，您彻底回到他身边，自然没有人能取代，但现在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云秋认真道。 “的确不可能……但你能接替我。” 事已至此，也没有回头的可能，江凡打算干脆让司马荆和云秋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做吧。 云秋面色一喜，这就是姜姑娘的认可，也说明，她依然当自己是心腹。 “姑娘放心，不论你是谁，要做什么，云秋都是您最忠诚的拥趸。”他神色郑重中带着无限偏执道。 第1249章 张仪的护道者 江凡轻轻点点头：“我心中有数，办完事就回大营去吧，时间太长了司马荆会起疑心。回去之后，能力范围内，尽量照顾百姓。” “是。”云秋拱拱手，眼神却非常奇怪，这位姜姑娘不像是心慈手软之辈，为何要自己不要滥杀无辜，还要照拂百姓？关心这些很不寻常啊……她……到底是什么人？ 心里想着，不由抬头凝视着：“姜姑娘……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江凡看他一眼：“不是时候，你先去证明你自己。做的越好，便有可能越快知道真相。” 云秋沉吟片刻，欣然点头。 最后，江凡提起来他最关心的云秋想要报仇之事，云秋却笑了，说利用司马荆，然后看着他一无所有，比直接杀了他有趣的多。 江凡完全能感受到他说这话时内心的平静，这种平静十分可怕…… 云秋离开之后，老帅哥闻人风流开口了：“那个玄衣剑客庄渠，是张仪的护道者。” “嗯？”江凡一愣。 “我见过他，比过剑，他很强，属于圣境之中最强的那一小撮人。” “他来自鬼谷还是泰岳？”张仪为泰岳行走，但出身为鬼谷两大入世之一，他的护道者应该来自这两个地方。 “鬼谷。张仪、李修两大纵横者，各自有一人护道。这个庄渠一直隐藏在张仪身边，此人不只是剑术绝伦，心性更是狠辣，能用杀戮解决的问题，他绝对不会选择其他办法。但是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他虽然看起来非常年轻，其实已经五十多岁。” 江凡饶有兴趣道：“张仪的护道者……那么李修的护道者是谁？” 老帅哥摇摇头：“不知，他可没找我比过剑，只是知道必然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因每一代纵横者都有护道者，李修不会例外。” 江凡点点头：“说起剑，我记得你与南海剑仙比试过，此人如何？” “伯仲之间。”老帅哥随意道。 “那么，你可认识他的一个徒弟……” “顾青衫？那小子经常来太白居，剑招都留下超过三百式了。” “你觉得，此人如何？”江凡倒是很想听听这位的评价。 “二十年后，可执天下江湖之牛耳。” 江凡大吃一惊，虽然想过老帅哥对顾青衫的评价会很高，但没成想高到这个程度。 “没开玩笑？” 老帅哥摆摆手：“开什么玩笑？顾青衫天赋在我看来当世除了女帝这种人，几乎没有人能比拟，其人二十多岁已经身怀上百种绝学，而且每一种都修炼到精通，更是在不停熔炼，在创造自己的道，堪称前无古人。” “我去！”江凡都惊了，到底什么天赋，能在这小小年纪修炼数百种绝学，甚至达到精通程度。 “若非他在熔炼百家，谋求以自己的道入圣，如今的战力恐怕比起女帝也不差距太遥远。” 我勒个去…… 这个穷酸，居然这么离谱的。 “他有没有学过你的剑术？”江凡好奇起来。 “有，所以我才吃惊，我苦心钻研一甲子才悟出的行云十三剑，他只用了一个月就融会贯通，虽然威力还不足，但已经彻悟精髓，实在变态。” 江凡都无语了，人家这天赋怎么生的，相比之下，自己简直就是个废物点心。 老帅哥似乎看到他的心思：“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虽然武道资质堪称古往今来第一差，但脑子好用，说实话，顾青衫至少我还能看明白，但你，我是根本看不透。扬长避短吧。” 第一句和最后一句属实扎心，但好在中间几句让江公子聊以安慰。 老帅哥的一番话，让江凡重新认识了一把顾穷酸。 随即，他就想到了曾经揍过顾青衫的小舅子，显然这两人属于同一类，都是资质绝顶，都在创造自己的道。不同的是，顾青衫博采百家之长融为一炉，进而演化自己的道。而小舅子则是执着的走一条路，肉身无敌。 真不知道将来两人都达到大成之后，相比之下谁会更强…… 突然，他愣了下，那么小翠呢？她似乎比这两人还要强，又该多变态？ “我说，我那媳妇……” 老帅哥愣了下，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想明白了，顿时大摇其头：“那不是人。” 江凡：…… 用老帅哥的话来说，别人的强至少还在人的范畴，但那位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若说顾青衫和小舅子还在创道，她却早已经有了自己的道，而且正在向巅峰飞速攀升。 至于这个道是什么，老帅哥也搞不明白，反正觉得特别特别了不得。 她迟早一人压尽天下，盖世无敌，无论文治还是武功！ 这是老帅哥最后的评价。 “跟她生在一个时代，恐怕是很多人的悲哀啊。”江凡感慨道。 老帅哥却不这么看：“未必，与其同处一个时代，却可亲眼见证人间文武的最高巅峰，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江凡挑了挑大拇指，老帅哥这一番话，足见格局。 老帅哥却若有深意的看着他：“小子，我说她可一人压尽天下，但却不包括你……你这小子……似乎根本不属于这个人间……” 江凡心中一动，却果断想左了他这番话，心里吊诡的琢磨，确实不能老让她压着…… 老帅哥不知道这货在跑偏，“方才你身上突兀出现一种势，令人心惊，这到底怎么回事？” 江凡哪里解释的清：“我也不知道，刚才突然杀心大起，用你们的话来说，是不是差点走火入魔？” “不，不……”老帅哥摇头：“不是走火入魔，而是……而是……” 他大蹙眉头，似乎也找不出何时的形容词，半晌撇撇嘴：“算了，弄不明白。” 但下一刻，他盯着江凡，两只眼却泛起桃花：“你小子，扮女装怎么这么好看？本帅感觉要被掰弯了……” 江凡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果断送他一个字—— “滚！” —— 将调查田鼹情况的事交给了无痕。他对于极乐城分布在外的力量比江凡可熟悉百倍。 而对于司马荆，江凡暂时也不准备再去见他了，人一旦起了心思并且走上另外一条路，就很难改变，有阴公子云秋足矣。 他对云秋的感觉很奇怪，这个阴公子虽然偏执、疯狂，做事不择手段，但他却莫名感到，此人或许真不会背叛自己。 第1250章 入住悦来客栈 既然要等人，江凡选择暂时安顿下来。 闵州已经尽归司马荆，到处都有军兵巡逻，随时有可能查验告身。而且刚刚经历战乱，闵州许多店铺都没有营业。 不过江凡发现，悦来商号依然如故。 而他也带着某种心思入住了悦来客栈。 入住的只有他和老帅哥闻人风流。无痕长老他们太过显眼，便安排在了附近极乐暗桩。 但是老帅哥这一头银白的飘逸长发实在太显眼，江凡不管他的抗议，坚决给他染成了黑色。 老帅哥十分不满，但一看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居然好像更年轻了，也将就着忍下。 江凡也是感叹，这家伙头发染黑，哪里像百岁老头，最多也就在三十左右，怎么保养的这是。 对此，老帅哥的回答就一个字——酒。 在他看来，喝酒就是最好的养生秘诀。面对江凡的质疑，他也说出自己的理论。 喝酒，能忘记烦恼，身心愉快，自然就不易衰老。 江凡以前也听说过，人在高兴的时候体内会分泌某种物质，的确有很大作用，于是深表赞同的挑大拇指。不管怎么说，这货绝对是个快乐潇洒的老帅哥。 于是乎，一老一小两个同样俊秀潇洒的帅锅以父子身份入住了悦来。 从住进来后，江凡就和老帅哥开始到处留神观察，可是除了发现上到掌柜的，下到店小二都有修为在身之外，其他什么都没发现。 人家就是正常经营，丝毫看不出什么怪异之处。 老帅哥也是一无所获。但他到底比江凡对悦来多一些了解。 根据他的介绍，悦来商号传承也不知道有多久了，反正好像自从有客栈和酒肆，就有悦来。 其经营范围涵盖客栈、酒肆、茶楼、布庄、车马行等等百态，店铺总量难以计数。 但悦来商号一直以客栈和酒肆为主，这两项店面不下五千家，遍及五国，甚至连西疆和南疆这些化外之地也有其分号，生意范围属实惊人。 另外，八大家之中有四家都属于悦来商号，不在其内的便是太白居、临江阁和八珍坊、百味居。 对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太白居也很感兴趣，周铁胆曾经派三十六知事郎多方打探，也没有获得准确消息。 不过倒是摸清了悦来商号的分布体系。 严格来说，悦来体系是在随历史变迁而变化的，如近一百五十年来，他们将业务范围按照区域划分成七大块。 秦、楚、魏、夏、晋分别占据了一域。西疆、南疆各占一域。共计七域。每一域设置一名域主，副域主若干，这些副域主分别掌管域内各不同片区。 而各个店铺的掌柜、账房、小二什么的都是外聘，全是正经有告身的人，很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属到底是个什么组织。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悦来商号，才从未被人追溯查访到幕后。 周铁胆觉得，在域主和副域主之下必然还有一支力量作为他们的管控工具，问题是一直没找出端倪。 太白居经过多年努力，也只是找到了一位域主、二十几位副域主。 这就很不容易了，极乐城如此谍报机构，也不过发现了三位域主和六十位副域主。 金城公主曾经计划过，抓捕其中一位域主看看能否引出来背后的东西。但因为越来商号从未和极乐敌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随后不久，竟发现那三个域主都消失不见，但他们的体系却没有丝毫动摇，应该是发觉端倪换人了。 老帅哥也说起了一件事，自从那位域主被知事郎发现之后，没多久，那位域主也从此消失不见，八成也是换了人。 这不但能说明越来商号的消息极度灵通，更可见他们的小心，甚至可以用谨小慎微来形容。 这时候，江凡突然产生了个奇怪的猜想，为何自己对付黄三歧的时候，没有悦来的人出现？会不会是他们知道曹子健发觉了黄三歧的身份，将他定义为弃子了呢？ 不管怎么说个复杂、庞大的惊人的机构显然不是一时半会能搞清楚的，或许需要一个契机才行。 但这并不以为江凡放下了心思，相反，他的兴趣愈发浓厚。到底是谁建立了这个组织？其目的又是什么？ 不可能单纯为了赚钱，那样没必要搞这么神秘。 于是，他开始和老帅哥探讨一件事——擒拿黄道。 既然来了闵州，江凡就不想放过此人。 原因有三。 其一，黄三歧没来得及交代和悦来的关系就被大蟒吞掉，或许黄道会知道些什么。 其二，那灵宗遗骸江凡也要搞清楚怎么回事。 其三，他不想留着这个一门心思想要杀了自己为父报仇的家伙。 要抓黄道最大的难点在于，他现在司马荆大营，还是统帅五万黄龙军的将领。 琢磨很久，江凡觉得恐怕这事儿还得从云秋找到突破口。 恰好，云秋也来了。救人的事云秋没让江凡失望，第十天傍晚，当真将苏氏一家和颜大志送了过来。 他们除了在司马荆那吃了些皮肉苦头，基本上没啥大问题。 江凡简单和他们寒暄一下，就安排极乐密谍护送苏氏一家去往极乐。 道理也和他们说的很清楚，他们也明白，晋国是待不下去了，而八不管的极乐，的确是个好去处。 只是他们难免疑惑，这位姜姑娘到底是什么背景，为何在极乐城也有非常关系。 至于颜大志是要回去晋国的，但此刻的颜大志也越发尊重姜姑娘，毕竟她除了料事如神之外，还对自己有两度救命之恩。 当然，作为官场老油条，他也深深感觉到，姜姑娘来历极为不凡。故此，他郑重向江凡保证，回去后同样会服从姜姑娘的指令行事。 不过眼下他还无法渡江，颜大志却表示不急，自己既然跑了出来，就有躲藏好的本事，可以平安等到战事结束再设法回秣陵。 安排完他们，江凡和云秋谈起了计划擒拿黄道的事。 虽然不明白姜姑娘要黄道做什么，但是他说到做到，对姜姑娘的安排毫不含糊，当即就介绍起来。按他所说黄道的确很难抓，这家伙如今很得司马荆信任，是他手下重要将领之一，轻易没出过大营，身边还总有三千亲兵紧跟着。 但他琢磨一会儿，阴阴一笑：“没机会，就创造机会。” 第1251章 擒拿黄道 然而江凡没想到，这个阴公子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 “黄道投靠司马荆，就是为了依靠姜洛干掉江凡报仇，如今那位逍遥王殿下正在晋南随着医疗救护队救死扶伤呢，若是……制造个虚假的机会，应该能引出急于为父报仇的黄道。” 江凡都惊了，这家伙心思还真鬼，不过话说，肯定好用。 接下来，云秋提出了全盘计划，其中最关键的一个点，在于要有能证实江凡要外出信息的证明。 而这个，却恰恰难不住江凡本人。 “我有办法伪造逍遥王印信，制造一封假的信笺。”江凡道。 “那，就万事大吉！” “不，不……”江凡却笑了，你安排了这么好的一个计划，就为了捉一个区区黄道，未免有点大材小用，我寻思……计划可以改改……” —— 说实话，对于这个阴恻恻的年轻军师，黄道非常不喜欢，总觉得此人心机太过深重，故此一贯的态度就是带搭不理。 但人家既然来访，还是代司马荆传令而来，他也不好太薄了面子，简单寒暄几句，接了司马荆换防的命令，就想送客。 然而这位却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左顾右盼，没话找话。腻歪了一阵，黄道看了看天色忽然反应过来，到晚膳时辰了，这才明白意思，合着就想蹭饭呗。 没办法，吩咐手下宰了一只羊，炖了两条他最喜欢的黄沙江鲤鱼。自然少不了备点好酒。 果然，这位阴公子眉开眼笑，一点不见外的入席和他推杯换盏。 三杯酒下肚，云秋夹起一筷子鲤鱼细细品尝后赞叹：“黄山江鲤鱼名列黄沙江名鲜之首，果然名不虚传，难为黄将军能大老远弄来。” 黄道只是淡淡道：“出身黄沙江，吃习惯了而已，军师喜欢就好。” 云秋轻轻抚掌：“可也是，差点忘了黄将军出身。”他说着，好像想起什么叹息一声：“只可惜了黄老帮主，一世英雄，居然天不假年……” 黄道眉头微皱起，虽然对方是夸赞自己老头子，但提起这件事难免让他心中郁郁。 云秋好似明白过来，赶忙道：“看我这嘴，黄将军节哀，那江凡小儿倒行逆施，暴虐滥杀，将来必定不得好死。” 黄道放下筷子哼了声：“迟早本将军必杀之为家父报仇雪恨！” 云秋道：“那是，那是，黄将军身为人子，报仇天经地义。只不过……” 他摇摇头：“那江凡如今头上顶着四大王爵，身份显赫，所到之处前呼后拥，想要杀他，太难了。” 黄道冷笑：“那小儿就是仗着他人威风，我就不信他没有落单的时候。” 云秋道：“江凡躲在秦国肯定是没戏，但他这人天性谨慎，此番虽然来了晋南，却还带着七个老怪物，你瞅瞅，哪有机会。” 黄道也心中郁闷，哼了声：“不过到底是在晋国，若非军令如山，本将提两万大军宰了他也不是做不到。” 云秋赶忙道：“话是这么说，但此人代表秦国，杀了他可就惹了那位天底下最不好惹的人物，黄将军还是要谨慎行事。若能找到机会暗杀，最为稳妥……” 黄道眼神一动，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军师这话让黄某有些不解啊……莫非军师也想要诛杀此人？” 云秋似乎非常愤恨，重重的将酒盏放在桌上：“岂能不恨，说起来，黄将军可能有所不知，在下和将军一样，与其有杀父之仇。” 黄道一愣，疑惑的看着他：“有这种事？” 云秋闷哼一声：“实不相瞒，在下父亲为诛妖盟一员，那厮疯狂屠杀南方分舵，家父不幸遇难……” 黄道大为惊奇：“原来军师和那江凡也有大仇？” 云秋咬牙切齿：“恨不得生食其肉。故此和黄将军一见如故，却因同病相怜啊——” 共同的遭遇，倒是让黄道大幅减少了对此人的不喜，给他斟满酒：“军师节哀。” 云秋道：“若有一日，黄将军要为父报仇，记得带上我云某一个，云秋虽然武道不精，但脑子还够用，也能出谋划策。” 黄道点头：“军师放心，同仇敌忾，黄某到时候一定记得军师。” 云秋道：“实不相瞒，自从那厮来了晋南，我便派人整日盯着他的行踪，一旦让我发现机会，就算黄将军不便，云某也绝对不会错过。” 黄道神色一动：“军师盯着此人，可曾发现有机会？” 云秋沉吟许久，却似乎欲言又止：“唉……算了，饮酒，饮酒。” 说罢自顾自显得有些郁闷，仰头干了一杯。 他这做派，自然引起黄道好奇：“军师心里有话啊，若看得起黄某，不妨说来听听。” 云秋面色有些纠结，半晌才道：“不是我不想说，事实上……我这次来就是想找黄将军帮忙，但是，如今将军位高权重，怕影响了将军仕途……” 黄道一摆手：“仕途？想当初我黄道身为黄龙帮少主，一呼百应，何其快哉，若非为了报仇，谁稀罕当这左路将军。军师难道……有那江凡贼子的消息？” 云秋眯了眯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厮……竟然要去静安。” “静安？” 黄道一愣：“军师方才传大王子令，让本将火速出兵围困静安，便是因为那颜大志脱逃，联络旧部占据了静安城死守，这江凡为何突然赶往此处？” 云秋冷冷一笑：“将军当知，他与那司马棘关系莫逆，当初可是合作坑了大王子，如今他从秣陵而来，要会晤颜大志，想必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封密函：“将军一看便知。” 黄道带着疑虑展开一看，顿时神色一变：“竟有此事？” 云秋指着密函下角：“逍遥王印信，不会有假。说来也是亏了云某整日派人盯着，眼看那厮营地飞出一只信鸽，我手下箭手果断击落，这才得之，也算意外。” 黄道目光闪烁，手指有些颤抖，许久缓缓道：“这可是个天赐良机……” 第1252章 阴公子设计杀江凡 云秋点点头，“所以大王子的意思，是放那江凡入城，待到战乱一起，趁乱斩杀江凡，就算将来被人知晓，也可归咎于战乱之过，既能报了夺位之仇，也能成全你我二人。” 黄道稳了下心神：“的确是好办法，但是颜大志掌握静安，江凡身边也有高手，未必能如愿以偿。” 云秋阴森森一笑：“黄将军，莫非以为颜大志当真是被救走，并且掌握了静安城？” 黄道一惊：“此言何意？” 云秋道：“一切，都是我和大王子的计划，我们发觉有人在设法营救颜大志，便假意让颜大志脱困，最终引江凡露出水面。随后，看似让颜大志重掌静安，实则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颜大志，不过是个傀儡罢了，目的……” 黄道悚然：“引来江凡！” “是，夺位之仇，不共戴天，何况那江凡来此地根本就是和司马棘密谋，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不借这个机会除掉他，更待何时！他自己跑来战乱之地，死了，也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因为江凡在城中遭乱军攻击遇袭身亡，随后静安被大王子破城，乱军作鸟兽散……可惜，那江凡已经回魂乏术……” 黄道忽然心中明了：“所以，我赶去，是要换防，伪装成静安守军斩杀江凡，他一死，我就要离开，一切与大王子无关。” 云秋歉然道：“所以，云某说，会影响黄将军仕途……” 黄道断然大手一挥：“黄某来此从军的目的，方才已经说清楚，志在为父报仇，重整黄龙，无心仕途，此良机不容有失。” 云秋这才松了口气：“若黄将军如此想，这个任务的确非将军莫属。我等提前部署，定可一举击杀之。并且……” 云秋目光有些灼热：“此事毕竟为天大大功劳一件。这功劳黄将军虽然看不上，但云某混迹仕途……却很希望捞到手中，黄将军若肯出手，云某必有厚报，别的不说，将军知道云某在大王子座前有些话语权，将来奏请大王子出兵，助黄将军重掌黄沙江，也不是不可能。说到底，大王子和夏国姜世子、魏国曹王子都是一条阵线，他们也定会帮忙。” 黄道闻言，大为意动。尤其云秋自曝有意功名，让他完全放下了戒心。而且正如云秋所说，重整黄龙帮才是他最想要做的，自己功劳在那摆着，大王子的确没有理由不帮。 “军师说的哪里话，我与军师同样苦大仇深，与那江贼势不两立，说到底，还是应该感谢军师提供了这个机会。黄某便与军师联手谋划此事！” 云秋一拍手：“好！如此大事成了一半。” 黄道还有些疑问：“这厮身边那几个老怪物未必不会跟着……” 云秋道：“此事必须要考虑周全，为了保险起见我们需提前做好准备，你我兵分两路，我率人假冒乱军先行出手，引走他身边的强者，你等我信号行事，必然一击功成。” 黄道大喜：“好，好计划，军师果然算无遗策，此番，活该那江凡授首！” 云秋面色得意：“报仇，还能立功，一举两得。” 黄道神色带着兴奋：“行动细节，尚需仔细推敲一番。” 云秋道：“黄将军赶到静安之后，立即接手静安防务，原静安守军会退出静安城，我则会率领一批军中高手冒充乱军，一旦我动手，引走对方强者之后，将军即可借平乱之名，掩杀江凡。但是将军行动要快，他们约定之日乃八日后，将军最好轻装快马尽快出发，赶在他们前面进入静安。但最好不要低于五千人，毕竟江凡不好杀，我们也不能太过小瞧此人。” 他这么说，黄道越发相信此人，当即道：“别说五千，我黄龙帮乃江湖帮派，调用上万武者，黄某也能轻松安排，军师只管放心。” “那可太好了，上万武修，更能确保万无一失。” 黄道冷笑：“再加上军用重弩，布下天罗地网，那小贼插翅难飞！唯独江凡擅长易容，需要军师指明方向。” 云秋点点头：“放心，此人的确擅长易容，不过我会追踪江凡，届时我会率领大王子的人手率先出手，一旦确认身份，我会命人高呼杀风为口号，将军即刻率人强杀。千万记住，不要呼喊诛杀江凡，否则后患无穷，江凡那十万大军还在边境徘徊着呢……” 黄道点头：“放心，黄某知道轻重，军师好不容易设计混乱中击杀江凡，便是为了让人找不到凶手，黄某以后尚要重整黄龙帮，岂会如此愚蠢自曝身份。” 云秋眼中略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光彩，“如此便好，将军要做足心里准备，江凡谨慎，身边未必只有少数人，故此我也特地从大王子那借了数百强者。” 黄道信心十足：“军师谨慎，但在静安城中，尽是我们的人，就算他有些后手也不足为惧。” 云秋这才哈哈一笑，提起酒杯：“大善！预祝你我二人马到成功！” “请！” —— 他们商议的时候，江凡和老帅哥也在蛐蛐咕咕。 “我说江小帅，你是恐怕死的不彻底么？要那黄道带上五千武者？云秋那人不简单，他要取信黄道，不用非得如此吧。就算我们老哥几个都在，面对五千武修也有点麻烦。” 老帅哥十分不解。 江凡笑眯眯：“嘿嘿，老帅哥，你是不明白，黄道，我要他发挥最后的光和热。” “嗯？你又想阴谁？” 江凡龇龇牙：“还能有谁，凤小鸟正到处找我呢……” 老帅哥愣了下，忽然眼睛一亮：“你要他们血拼？” 江凡笑得越发开心：“凤小鸟已经出现了，带着几百高手呢。我已经设法传出信息，让他到时候也赶去静安城，然后……好戏开场。哈哈哈。” 老帅哥啧啧两声：“多损哪——不过，你怎么让他们打起来？” 江凡轻笑：“凤辰那厮，狂傲自负，对付他不用耍什么手段，只要略加刺激，就能引他直接强闯静安城。” 他捏着下巴：“关键在于，要让黄道的人和凤辰的人互相以为对方是我这边的。” 他阴笑着眼睛盯住老帅哥：“所以，您得辛苦一趟，陪着那云秋把这事儿做实……” 第1253章 江公子借兵 两日后，周大路匆匆来到一处密林，向在那等候的凤辰禀报。 “皇主，已经查明，孙道通身边那人的确是假冒，真正的江凡已经出发，赶往静安。” 凤辰神色冰冷：“静安，何为？” 周大路道：“江凡来晋南之前曾会晤司马棘，想必有所图谋。根据司马荆那边截获的消息，他是要去见静安郡守颜大志。此人乃是司马棘一系。” 凤辰目光阴沉：“所以，这贼子又在到处搞事情。” 周大路道：“属下通过我凤家暗子得悉，静安郡守联络旧部，重新执掌静安城固守待援，此次约见江凡，必然有所图谋。” 凤辰眉峰一挑：“他们有什么图谋本皇主不看在眼里，我要亲手斩杀那贼子，给嬴无双一个好看。” 周大路沉吟一下道：“皇主，恕属下直言，司马棘和那江凡有深仇大恨，不如借他的手……” “放肆！”凤辰随手一掌，将周大路拍出去老远：“我凤辰要杀的人，轮不到其他人动手。” 周大路爬起来，擦了下嘴角的血迹：“是，是，属下失言。” 凤辰冷哼一声：“传令，进入静安，擒拿江凡。” 周大路道：“启禀皇主，江凡一贯谨慎，精通易容，化身不知凡几，如今并不知道他如何去往静安，截杀恐怕难以成行……” “截杀？何须截杀，面见颜大志者必为真身。” 周大路一惊：“皇主的意思，是要强行入静安？” 凤辰道：“本皇主已达天凤六变，区区静安，如入无人之境！” 周大路赶忙道：“皇主威仪绝世，区区静安当然不在话下，只是……有五个问题，还请皇主妥善考虑。” 凤辰越发不耐烦：“说。” “其一，我凤家为暗朝，监察天下庙堂，千年来声名积攒不易。若是径直闯城，岂不让天下怀疑我凤家别有用心？” 凤辰神色微微一动，这个传令官这一点说的倒是没错，暗朝皇庭，怎么也不好明着攻打城池。 目光看向周大路：“有些脑子，说其二。” 周大路忙道：“世人皆知，这江凡乃是加入国际医疗救助队而来，明着击杀，百姓如何看待我凤家，于声名更加不利。” 还是实话，凤辰忽然对此人有点刮目相看的感觉。 “这其三……”周大路犹豫一下道：“说了皇主您别不高兴，那小人屠高荣正带着大军在秦东疆攻击我凤家，迄今为止已经拿了星罗卫数百人，这些人，尚需营救……” 凤辰面色异常难看，这个传令官说的是事实。等闲死上一些星罗卫凤辰并不在意。但数百人就不同了，若是这都不想办法营救，其他星罗卫如何为凤家效力？这是人心问题。 光是这三个问题，就让凤辰十分头痛，何况还有两个。 虽然心头恼恨，却只能听周大路说下去。 “说道高荣，就得说第四点，江凡此次出秦提十万大军，意欲何为？并非只为那封地，依属下看，目的恐怕细思极恐，如今晋南混战，魏、楚、夏都想分一杯羹，这秦国就毫无想法？” “你是说，秦国也有意插手其中？” 周大路道：“属下妄自猜测，或许正是如此。而此刻，并没有什么借口机会给秦，若是江凡在晋南出事，高荣必然十万大军合军一处，直扑晋南，到时候……” 他谨慎的看着凤辰：“可就是皇主您给了这个借口……” 凤辰顿时一把抓碎了扶手：“所以，我们必然不能明着行事……” 周大路道：“属下认为的确如此，这第五点也与之有关。江凡前来，背后必然是女帝差遣，若证明是我们所为，依那嬴无双的心性，必然调动大军，直接清缴我凤家……甚至，有可能威逼贯月峰……” 又让周大路说着了，女帝如今正愁着没有借口举兵攻击暗朝皇庭，这一下，等于借口十足。 凤辰面色非常难看，“按你的意思，本皇主难道还拿他区区一个打渔郎没了办法？” “当然不是……”周大路沉思着道：“办法还是有的，只要让外界不知何人所为，便一切都好说……” 霍然站起身：“说办法。” 周大路咳嗽一声道：“属下觉得，可以效仿江凡，易容改装，只要我们不露真容，不出声，谁也不知是我们所为。毕竟抓到江凡才是目的……” 凤辰难得没有反驳，反倒有些赞赏的看看周大路：“是个有脑子的，就这么办。” 周大路神色微微放松了下：“皇主英明，如此，我们便乔装易容，但请皇主吩咐下面，莫要随意开口，免得暴露。” 凤辰一挥手：“不需你提醒，此事全权交给你指挥，命令所有人，沉默行事，一切以手令为准。” 周大路道：“遵令！还有，静安守军不下两万，皇主您要千万小心。” 凤辰哈哈大笑：“土鸡瓦狗，人数在本皇主面前没有意义。” 周大路神色崇拜：“皇主威武。既然如此，江凡很快就要抵达，我们要马上动身，否则他们一旦会晤完毕，再找江凡势必更加困难。” 凤辰长身而起，面色有些狰狞：“江凡……杀我星罗，坏我机缘，嫁祸黄泉，胆敢与嬴无双订婚……本皇主，要亲手将你千刀万剐！” —— 虞美人手中捏着一封信函有点气闷。 这厮果然是个不省心的，这不，让自己猜着了，就是要过来搞事情。 不过还好，他并未打算搅乱战事，也没打算掺和其他的，目的，竟然是对付凤辰。 江凡敢找她，她也并不意外，自己虽然和凤辰合作过，但也曾转头就出卖了对方，说到底不过是利用关系。 仔细看完密函之后，她陷入了沉思。 江凡在其中就说了两件事。 其一，举世反凤，不能没有响应，此风潮应加剧。 其二，凤辰率百余高手在南楚之地强攻黄泉宗，视楚何物？ 这两件事，都说进了她心底。 江凡在秦国掀起反凤家的风潮，其余四国都在隔空响应，大家都心知肚明，凤家的确是个让当权者恶心的存在。别的不说，就在楚国星罗卫就不知凡几。如今有秦国带头，的确应该积极响应，做成一股大潮。 第1254章 静安再次不安静 最近，凤家枉顾南楚警告，硬生生强攻丰都，虽说那是黄泉宗的地盘，但到底也是楚国境内，凤辰的嚣张深深冒犯了她和项臣的威严。当时若非她以兴兵大事为重一力劝阻，暴怒的项臣差点提着大枪直接去挑了凤辰。 她并未考虑江凡为何如此大胆，不怕自己出卖了他。 因为，她感受到了江凡隔空传递来的意念，以其为始，五国皆动，肃清暗朝。 虞美人很有智慧，在家国大事面前，她从未含糊。凤家毒瘤为五国所恶，江凡的出头，实在也很符合她的心思。所以，她不会那样做，这是大是大非。 而江凡，显然最了解她的为人。 至于江凡要她做的事，其实很简单，不需要他们对凤辰动手，只要牵制凤辰带来的高手足矣，真正动手的另有其人。 思忖良久，虞美人忽然仿佛想起什么，目光一凝，红唇微微勾起：“原来你想告诉我这个……也好，江湖武夫胆敢犯楚，那就留下性命吧……来人，修书给黄泉宗，就说本国师要给他们送一份大礼……” —— 静安城，似乎从大王子司马荆来了之后，从未真正平静过。 项臣率领虞家军攻城才过去多久，司马荆就在此扯起大旗，兴兵造反。 而今天，江凡又来到此地，他要借着这座城，挑起一场诛杀自己的战端。 “我要设计杀了我，呵呵，有趣不？” 江凡自言自语的嘀咕。 老帅哥瞅瞅他：“小心点吧你，闹腾的事儿不小，别一不小心真的把小命撂在这。” 江凡呵呵一笑：“没那么容易，祸害活千年，我发现这的确是个真理。” 老帅哥居然深以为然：“嗯……这么说也不错，我被无数美人的家族追杀过，也活的好好的……” 江凡翻个白眼：“瞅你那点出息。” “我活的逍遥自在，比你这逍遥王还逍遥。”老帅哥很臭屁。 “行了，别哔哔了，云秋来接应了。赶紧进城吧，注意点，别喝多了说话露馅儿……” “没事，正经事儿本帅从来不记得……” 说起来，江凡修改之后的方案变化很大。 最初云秋只是想要假借江凡出来，引黄道上钩。 但江凡考虑到两个问题，第一，黄道身边也有无数黄龙帮好手，他可不想有什么意外。 第二，既然做了，就做个大的，干脆让黄龙欲孽和一心等着弄死自己的凤小鸟干上一场，想必愉快的很。 于是江公子改变了想法，把和凤辰的碰撞提前。 可问题在于，他打的主意是生擒黄道和凤辰，那这个局面就变得更复杂。 于是他果断利用新鲜救出的颜大志。让云秋找到司马荆，说抓捕了颜大志，然后提议，借颜大志引江凡入彀，随后借静安战乱，由黄道击杀江凡，替他报了夺嫡大仇，从而也防范江凡这次来晋南别有用心。 最棒的是，大功告成之后，谁也不会找到他司马荆的头上，就算有人发现问题，最多最多也就能找到黄道了，因为完成任务之后，黄道就会离开，而司马荆可以直接撇清关系。 司马荆如今对云秋言听计从，尤其是听到要设计江凡，他几乎都忍不住要亲自出手。 但经过云秋劝告，他也想明白，自己虽然恨不得吃了江凡，却也不能直接暴露，不过这件事他是太兴奋了，觉得云秋的趁乱设局、借刀杀人的设计简直完美。 当然，这一切都是江公子让他以为。实际上，江凡要封闭静安，让不明所以的凤辰和黄道先来个自相残杀，然后在双方削弱的情况下自己的人出手擒拿黄道和凤辰。 可这就产生了个问题，得有人诱导他们互相残杀，任务自然落在了云秋身上，接下来的事，就是要给云秋安排一些真正的强者助阵。司马荆那战事吃紧，云秋又手里没人，自己手里的七老要等着抓人，去哪找呢？江凡灵机一动，就想到了虞美人。 于是，江公子果断修书一封，向虞姐姐借兵，他心里明白，虞美人一定会答应，这种好机会，在她这种聪明人眼里绝对不可能放过。 先不说那些家国大道理，虞美人一定会看明白自己的提示，必然愿意配合云秋演戏，然后与黄道的人合作诛杀那数百围攻黄泉宗的高手送去黄泉宗，不是为了讨好，而是为了展示力量，让这些江湖人都明白，在大楚地界谁才是王。 调动起各方力量，接下来最难的是操作。尤其是时间掌控。江凡要保证黄道先行布防完毕，然后保证自己在凤辰之前入城，还要云秋掐好时间动手。一个差池，就很容易暴露。 而整个计划的关键，在于要让两拨人无法对峙，直接开打。在这件事上，江凡利用黄道、凤辰谁也不能公开身份的限制，居然轻松做到。当然，发挥重要作用的当然是云秋和周大路这两位密谍。 这让江凡也不由感慨，密谍，真他娘的太好用了。 真正开战的时候，云秋就会带着虞美人的人攻击凤辰，而在黄道看来，他们所指向的，却是“江凡。” 这种事其实并不难，关键人太多了，一旦打起来，就是一锅粥，根本没法分辨，一切都只能结束了再说，这就是江凡为什么不怕黄道调来人多的缘故。 就这还不算完，江凡还安排行动时间也特地设计在晚上。可想而知，一声令下，直接袭击，午夜乱杀展开，到时候会是何等混战。 有云秋接应，入城不要太简单，江凡带着七个老头子化身云秋的手下轻而易举就混了进去。 而此刻，城外司马荆赶来围困静安的人马已经陆续抵达，江凡此时隐隐觉得，司马荆好像别有想法。 换位思考一番之后，他竟然觉得，要是自己的话，绝对不会放走黄道，大事做完之后，趁机攻城，杀了黄道，彻底收下他那五万班底难道不香吗？ 况且，还能以防万一，但凡出了差池，他完全可以借攻城之名，掩杀里面所有人。 第1255章 雨夜乱战 即便是需要对姜洛交待，也可以拿混乱中战死搪塞过去，毫无痕迹。所以，司马荆部下行军好像并不太着急，按理说，从闵州到宁州静安，五日时间绰绰有余，可直到现在才陆续抵达，很难不让他起疑心。 一念及此，江凡倒是有些警惕起来。 天公出奇作美，是个无星无月的晦暗之夜，临近子时，居然还下起了大雨。江凡眯眼看着大雨如瀑，耳中听着雷电轰鸣，心中大为惊喜，难道这就是本公子的人品？得道多助啊。哈哈哈。 不多时，一道闪电横过天际，霍然间从城外飞扑而来数百身影，仿佛夜枭。 这些人无疑都是高手，并未触及静安那仅仅十丈高的城墙，自然也未曾引发阵法反应。 唯独被城墙上的守军看在眼中，当即大呼：“敌袭！” 一时间，乱箭如雨，但凤辰根本不在乎，率众径直扑向城主府，他又不是要攻占城池，只想以闪电般的速度冲进去擒拿江凡。在他看来，凭借自己这些人的身手，城防军都来不及集结，大事就能办完。 这就是凤辰的自负，江凡也正是在利用他这一点。 “来了……” 夜色之下，云秋站在城主府三层露台上，面色越发阴恻恻的，眼神还带着几许兴奋。 眼看那些人仿佛夜枭般扑入城主府。 他骤然提起真气大吼一声：“敌袭！杀风！杀风！” 几乎一瞬间，数百武者涌出房间，扑向刚刚落地的凤家强者。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凤辰也眉头一动，周大路在旁边低吼：“城主府戒备森严，失算了，皇主，我们应该撤！” “给我杀！” 凤辰毫不意外的拒绝了他的提议。 大战几乎没有任何言语的展开了。 严格来说，凤辰的人手更强，只是云秋的人手更多，随着他一声大吼，黄道的人也疯狂往里冲，看到那些手臂上没缠绕黄布的就知道是敌人，刹那间蜂拥而上。 黄道双目喷火，一并杀了上去，他知道江凡擅长易容，暂时没法分辨哪个才是，只能全都杀了再辨认。 唯独在他看来，被云秋说对了，江凡这人果然没少带人手。 “全部杀光！”他不能多说，直接狂吼一声。 夜雨之中，乱战彻底展开，正如江凡所料，根本没可能停下来分辨状况。凤辰的人只以为这些都是静安守军，而黄道则以为来者皆为江凡的人。 双方杀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而此刻，周大路紧紧护卫在凤辰身边，“大事不妙，这里防范超乎寻常，高手众多，外面还有军兵不断赶来，我们应该撤！” 凤辰双目喷火，自然也发觉兵凶战危，但就让他这么罢手，绝对心有不甘。 忽然，周大路似乎发现什么，指着远处被几名高手护卫着悄悄往外撤离的人低声道：“那个是静安郡守，另一个或许是他。” 凤辰目力非凡，纵然在夜雨中也清晰看到一众武者护卫着两个人向外冲去，他第一时间就反应到，这其中必然有一个是江凡，随即一掌劈开挡在前面的人，纵身扑了上去。 这次他倒是真有点听劝，连凤家功法都没亮出来。 “属下给您断后！”周大路非常懂事的低喝一声，指挥凤辰手下阻挡追兵。而如此一来，反倒让凤辰和属下脱离开来。 那白衣人身边果然有高手，两个老者联合夹击，阻截凤辰，护着江凡他们且战且退。 凤辰目光灼灼，高手阻击，这说确实江凡贼子。 此刻的他，根本不管身后的属下，不管不顾的展开追杀。他却没发觉，自己逐渐远离了战场。 但那几人也在凤辰的追杀下，不得已退入了城主府主楼。 到处都是在乱战，黄道也没注意到那边有什么特殊，他此刻十分暴怒，江凡居然带来数百人，而且个个都是少见的强者，好在自己一方有大王子的人，加上无数黄龙帮高手，人数上属于绝对压制。 云秋在他身边低吼：“全都要杀光，不知道谁是江凡，一个都不能放走！” 黄道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战况自然越发激烈起来。凤辰手下顶不住了，七百人对上数千，虽然个体上武力有差距，可这数量根本不在一个层级，开始纷纷陨落，只是片刻功夫，就损失了两百多人。 这时候，也看出凤家的能耐，他们虽然落入绝对下风，却没人逃窜，依然在奋力拼杀。 终于，有人忍不住试图突围，却直接被无数强弩凌空射成了碎肉。 黄道架设的三百军用强弩根本一直等着防备他们逃走。 这还不算，他的人已经尽数赶来，围绕城主府形成一个巨大厚实的包围圈。一旦有人试图逃走，就要面对漫天箭雨，以及数百人的围追堵截。 这根本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凤辰的属下能顶到现在，已经算是非常强悍。但再也顶不住。 剩余的不到五百人仅仅在半盏茶时间就再去一半。 仅存的二百多人被死死压制在城主府中负隅顽抗，可在人均面对十倍数量的武者围攻下，败亡只是迟早的事。 此刻，凤辰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他们已经杀出了城主府之外，在街道上鏖战。 而那原本的两名高手也展露狰狞，发挥了全部实力。更让凤辰心惊的是，对方忽然又蹿出两名强者，瞬息间四名绝世强者围攻凤辰。 逼得他不得不展开凤家绝学应对，此刻的凤辰绝对是强的离谱，狂狮、柴老、樵夫、玉衡四人倾力出手，虽说打的他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却一时间也无法拿下他。 然而凤辰也明显发觉不对，纵然再过狂傲自负，也明白不可能是这些人联合起来的对手，而自己原本计划好的，带着数百手下快进快出也成了不可能，对方反应之快超出寻常，人数之多更绝对压制。 他，萌生了退意。 可刚刚逼退一人飞跃而起，一道凌厉的剑光无声无息，从窗外的雨夜中毒蛇般杀入，猝不及防之间，居然刺穿了凤辰的左臂。 吃痛之下，凤辰怒吼，十字斩疯狂劈出，那刺客却如同鬼魅，倏然退出窗外，隐于风雨之中。 第1256章 凤辰夜遁逃 这一停滞，导致他再度被四名高手圈入其中。 左臂剧痛，彻底让凤辰发疯，而眼前那个站在角落的白衣人脸上带着笑意，更似乎在嘲讽他。 一怒之下，凤辰居然发狠，浑身火光爆燃，十字斩撞开樵夫，探手抓向那白衣年轻人。 可下一秒，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寒意，身形不可思议的止住。 还没来得及后退，那白衣男子居然一剑刺出，仿佛行云流水，剑招非常写意，却让凤辰有种避无可避的感觉。 仓促间，他双掌合十，间不容发的夹住了剑身，而那剑尖几乎已经触碰到了他的额头的皮肤。 激惊怒的凤辰双掌猛然一压，吐气开声，大氅仿佛天刀横掠，逼退那白衣人。 这不是江凡！他绝对没有这种修为！ 圈套！此刻，凤辰终于醒悟，自己落入了圈套。 但他没有功夫细想，第一反应就是离开。再骄傲也不能拿命去骄傲。 下一刻，凤辰双臂护住身前，后背展开火红双翼包裹着他向后撞去，想要撞开墙壁遁走。 身后的柴老并没去硬抗他这全力一撞，大烟枪勾住了凤辰的大氅，硬生生一拉，虽然没拉住凤辰，却也把他的大氅扯了下来。 而这一下，到底是影响了凤辰的力量，撞击在墙壁上，虽然让整个主楼都轰然颤抖，却居然没能撞穿。仓促回头看到墙上涌起的阵纹，凤辰心惊不已，这要不是圈套除非自己瞎了。 就在此刻，那“静安郡守”却带着诡异的笑容看向他： “凤小鸟……本公子等你很久了。” 凤辰略一错愕，旋即火撞顶梁：“江渔夫！” 然而这略一走神的功夫，四大高手倾巢而上，同时镇压凤辰。 不得不说凤辰也是真的强悍，仓促间火翼包裹头顶，形成一个半弧形的真元罩，硬生生扛住了四人，却被压得单膝跪地，更悲催的是，演变为真元对抗。 这样一来，他根本无法移动。 凤辰惊怒，知道对方还有高手潜藏，而自己的人却都被隔绝在外，恐怕都陷入苦战了。 事实正如他所料，他的部下已经只剩下三成不到，但剩余之人却也是绝对强者，他们早就发觉不妙，此刻收缩成一道防线挡在主楼前勉强抵抗，而其中有十个强者实力极其惊人，似乎发觉凤辰进入主楼太久不对劲，正在发动对主楼的猛攻，但雨夜之中，却有一名杀手和一个矮小老者强势阻截，让他们无法突破。 黄道似乎也发觉了变化，不明白这些人为何强攻主楼，但这种情况下都杀疯了，也没空想别的，继续指挥人发动猛攻。 主楼在外面人强攻之下，不断簌簌颤抖，先前那白衣男子单手抵住墙壁，阵纹明亮中似乎稳定了些。 白衣男子疾声道：“他们要冲进来，我加持大阵，你去捶那凤辰吧。” 江凡微微一笑，直接亮出了闷雷。 他可没兴趣废话，先搞晕了再说，只是他还没扑上去，却骤然发觉，凤辰双目亮起银白色的豪光，下一刻，凤辰仰天狂吼，一股惊天动地的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开来，似乎他身上有什么奇特的东西炸裂，同一时间轰退了四大高手，甚至震塌了主楼一道墙壁，而凤辰在这瞬间，就变得面无血色。 强猛的爆炸中，凤辰穿过断壁，仿佛白色的大鸟，飞跃而去。 室外渔夫和无痕也是吃了一惊，想要阻截，却被那十名高手死死拦住，只是差了两个呼吸，凤辰已经鸿飞冥冥。 到手的鸭子居然飞了，江凡都有些难以置信。 但他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传音速度最快的无痕追踪而去，自己则立即带领七老杀向凤辰的手下，先把凤辰变成孤家寡人再说。 七老的加入，使得战况直接一边倒，最终除了那十名高手跑掉五个，其余尽数伏诛。 这场城主府雨夜混战，直接将占地百亩的城主府轰成一片断瓦残垣，没有一栋完好的房屋，足见战况之激烈。 因为七老胳膊上也系着黄绸，黄道只以为是大王子的人，并未过多怀疑。 而此刻，云秋带着江凡等人上前：“黄将军，跑了六个，不知道其中有没有江凡。”因为江凡和七老胳膊上也系着红绸，黄道只以为是大王子的人，正在恼火没见到江凡真身的他并未过多怀疑。 “来人，挨个查验尸身！” 他刚刚下达命令，云秋却看着远处一道火箭：“黄将军，有人发现了他们的去向，我们追，趁他病要他命，绝对不能放走任何一个！” 黄道也没多想，当即一挥手召集了一众高手，紧随云秋他们追赶而去。 云秋的速度太慢，被两个高手架着飞快赶路。这时候就看出修为良莠不齐，出城三十里，黄道身边就只剩下三十几个强者，云秋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盯着前方命人停下。 黄道上前：“发生何事？” 他话音未落，一个白衣男子却从身后把一柄长剑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黄道一呆，旋即大惊失色：“你是什么人？” 云秋却回过头呵呵笑了：“黄帮主，对不住，大王子有言……您可以走，但您的麾下，还有用……” 黄道怒发冲冠：“云秋！司马荆！” 与此同时，云秋带来那些高手迅速出击，数百人围杀三十人，加上七老助阵，几乎顷刻间，就已经团灭。 云秋那数百人当然没什么损伤，他们早就得到指示，根本没去拼命，不过是在拖住凤辰的人而已。当然，不可避免也折损了三十来个，但相比之下战损微乎其微。 黄道面色如土，浑身都在颤抖：“为什么，司马荆……为何如此对我！” 云秋淡淡一笑看着他：“黄帮主，看开些，你那五万人很有用，但是没办法啊，你率众攻击了秦国逍遥王，只能消失。不过，大王子宅心仁厚，会替你照顾五万黄龙帮众……” “司马荆！”黄道差点一口血吐出来：“他借刀杀人，还要谋夺我黄龙基业！” 云秋叹息一声：“黄帮主，在下奉命行事，也实属无奈，还望帮主莫要记恨。” 黄道死死盯着他：“云秋小儿……我势必杀汝……” 云秋淡淡道：“你没那个机会了，哦，忘了告诉你，大王子承诺，等收拾了你，黄龙军交给我掌管，你瞧，我也有了实权不是？” 第1257章 云秋归附 黄道怒吼：“黄龙帮众岂会信服于你！” 云秋怜悯的看看他：“亏你也是堂堂少帮主，脑子怎么不转弯呢。你是被他人所杀，我云秋可是要替你报仇的。而且……” 他笑着道：“关键是，我会通过大王子给黄龙帮偌大好处，相信他们很愿意配合我呢。其实也不过是那几位长老而已，只要收买了他们，余者，不足论。你觉得，他们是跟着一个毫无前途的少帮主去当水匪或者寄人篱下，还是跟着我去升官发财吃香的喝辣的？” “你……！” 黄道再也忍不住，鲜血喷了出来。人也一头栽倒在地，陷入昏迷。 不过这是被一锤子敲的。 江凡笑呵呵：“差不多了，跟他聊这些没啥用，回去好好整理你的黄龙军吧。” 云秋微微一笑，吩咐身后虞美人的手下都散去，等他们尽数不见了踪影，才回身拱手深深一躬：“云秋，见过殿下。” 江凡一愣，摸了摸脸，自己确实还是那个颜大志的模样，不由疑惑的瞅着他。 云秋双膝跪倒，神色却满是遗憾：“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姜姑娘……是啊，能算计逍遥王的，只有逍遥王自己。” 江凡沉静的看着他：“果然没能瞒住你。” “殿下，您看，您一点都不意外，说明你了解云秋。” 江凡内心轻轻一叹，了解？还真不了解。可他知道，自己在这一场博弈中展现的一切，很大可能被云秋看穿，甚至都准备了防范他的法子。 若是刚才云秋一声不吭就这么要走，或许江凡会直接拿下他。 片刻之后，江凡才缓缓道：“何时起疑？” 云秋道：“从姜姑娘莫名失踪，但那时并未怀疑到会是殿下，不过云秋却觉得，姜姑娘的出现，似乎并非那么偶然，若带着目的，什么目的？难道只是为了扶持一个司马荆？以姜姑娘大才，显然不可能。” 他缓缓道：“既然姜姑娘带着其他目的，那么就要从司马荆的价值上来看，扶持一个失势的王子，作用是什么呢？或许……是乱晋。” 他一点也不避讳的谈着自己的推想：“想要乱晋的人许多，可那是距离我最近能看到的，就是那位曾经影响了晋国易储的逍遥王。当然，我当时可没想到这么多，直到第二次再见到您，听您的一番棋子论，才隐约有所猜想，唯独半点也不敢证实。” 他思忖着道：“可是从那时候起，我就在处心积虑打探究竟谁是姜姑娘，直到我听闻，当年在极乐，有位诗词冠绝天下的姜公子，名为姜尘，想起姜姑娘那令人心折的诗词，我仿佛了解了什么。” 江凡微微皱眉：“看来我取名字确实草率了点。” “姜尘，姜若尘。若姜尘是逍遥王江凡，那么姜若尘呢？于是，我很兴奋，觉得自己找对了方向。可真正让我郁闷的是，虽然逍遥王化身千万，难道还能化为一个女人？” 他异常纠结的抓着头发，神色更是抑郁莫名，可见这个猜想对他的打击之大，自己所一门心思爱慕的女子，居然是个男人…… 江凡可不想跟他探讨这个尴尬事：“那么真正让你证实的，是这次。” “是，当您提大军临边境，我就觉得您一定会来晋国。后来您果然来了，这就开始让我逐步接近某个想法。当逍遥王来到晋国，姜姑娘便恰到好处的出现在闵州，我已经有了大概猜测。直到现在，您完成了这一次的布局，我终于十分肯定，姜姑娘，根本就是传说中那位化身千万的逍遥王。” 江凡点点头：“你的心智还真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云秋哀叹一声：“只是心中烦闷万分，险些疯掉。但后来……我想通了，因为我发现了自己的内心，之所以欣赏姜姑娘，是因为我根本有颗不甘寂寞的心。人一旦把自己审视明白，心境自然就会通透。” 江凡微微一愣：“便是这般想通了？” “嗯，就是如此。”云秋看着他：“不知殿下，可愿意收拢云秋。” 江凡依旧目光沉静，过了会儿才开口。 “在晋国，你同样有机会覆雨翻云。” 云秋摇摇头：“晋国……太小，自从我成为真正的阴公子，眼里早就没了那个没格局、没前途的司马荆。跟着王爷，才能纵横天下……” “纵横天下……你的心思还真不小。” 云秋认真道：“我已经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心思，所以，特别纯粹，只看王爷敢不敢用。” 江凡点点头：“为何用你？” 云秋微微一笑：“其一，我在晋，司马荆才真正逃不出您的手掌心。更会是您未来布局晋国的重要棋子。其二，今日之事，方才有个完美结局。其三……” 他有些自负的看着江凡：“您这样的人，应该用我这样的人。” 江凡不置可否，看着他淡淡道：“如何信你？” 云秋缓缓道：“殿下可以控制田鼹，颜大志，云秋也不难。” 颜大志江凡倒不意外，可田鼹居然也被他猜出来，这家伙的确心思超乎常人。 “你果然，不同凡响……”江凡也不由有些感叹。 云秋道：“那日当您问起田鼹，看似在关心张仪的动向，我却觉得未必，第一次来静安，您就见过田鼹数次。第二次，您在我没有传递消息的情况下，居然依旧对静安和张仪的合作了如指掌。这有些太不寻常。” “难道不可能是颜大志传递信息？” 云秋摇摇头：“第二次，我相信是第二次颜大志才投靠于您，第一次，最多只是个合作，他作为颜家人，晋国官场老人，不会这么快选择投靠。所以，第一次传递消息的，必然是田鼹，否则您也不会对那场变故掌握的如此之快。” 江凡忽然轻轻吁了口气：“看来……我还真要收下你，毕竟你这般人物，留给别人，我实在不放心啊——” 云秋却淡淡道：“杀了，也是个办法，可那是最差的办法，对不住您的大妖之名。” 第1258章 我不是那种人 江凡忽然哈哈笑了：“你这人属实有趣，好，云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在晋国的棋子。” 云秋居然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多谢殿下，云秋，终于有了成为一名棋子的资格。” 江凡凝视着他：“我敢用，就不怕你翻身做棋手，但是提醒你，不要轻举妄动。” 云秋只是摇摇头：“我这等人，只想追随想追随的人，只愿博弈这世上风雨如晦，但求能站在巅峰看这天下风云足矣，却不是能执掌巅峰的人。” 江凡一愣，没料到他对自己如此评价：“为何？” 云秋认真看着他：“就凭我这名号，阴公子。我太阴暗，没有那种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格局，就在不久前您嘱托我照拂百姓之时，云秋就已经觉悟了。而且……” 他神色复杂：“我之所以阴暗，是因为在世上没了一切，无所顾忌。但我更没了方向，还是个迷茫的人，所以我到处钻营，不为别的，就想着要做些什么证明我的存在。” 江凡看着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云秋最终轻轻笑了笑：“属下云秋便禀报王爷，我还做了哪些事，其中，包括您刚刚拿下的姜洛门下——黄龙帮……” 待到云秋离开，江凡才忍不住感慨，究竟怎样的心路才能让一个无忧无虑的翩翩公子转变如此之大，试问世间有多少人能对自己重新认知呢。 “凤辰应该启用了护身宝物，但此人重伤，不可轻易放过。” 经过一番交手，玉衡星君真正感受到凤辰的强大，心中无比忌惮。 渔翁也道：“此人比上次更加惊人，天凤六变名不虚传。” 江凡点点头：“无痕长老擅长追踪，他已经动身了，我们等待消息即可。” 他其实也十分意外，凤辰强大在意料之中，他也是做足了准备，只可惜百密一疏，却忘了以凤辰的身份，定然不缺护身之物，精密设计，却到底还是让他得以脱逃，实在让人遗憾。 最为重要的是，以凤辰心性，此番吃了这么大亏，事后必然会更加疯狂的报复，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静等无痕的消息。 幸好此行总算成功抓获黄道，寻了个秘密所在，江凡弄醒了他。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黄道一醒过来，就双目赤红的怒吼。 江凡依然是颜大志的打扮，他当然认不出来。 “我是什么人，你不用管，眼下摆在你面前的问题是，如何活命。” 江凡坐在石头上，面色平静的看着他。 “你和司马荆、云秋是一伙的！” “别乱猜了，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饶你一命，不然只好请你下去见你老爹。” 黄道咬牙道：“告诉我，你是谁！” 江凡皱皱眉：“搞清楚局势，是我要问你，不是你来问我，最好痛快回答问题，否则，接下来，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你……不想英年早逝吧。” 黄道眉头耸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很识时务的咽了回去。 江凡很满意，“第一个问题，你老子和悦来客栈什么关系？” 不想黄道闻言却是眉头一皱：“悦来客栈？我们黄龙帮和悦来客栈素无往来，更从未听说家父和他们有什么交集。” 江凡心神一动，看他的样子竟然不像在说谎，神色却变得阴冷：“如果还想活着为你老子报仇，最好说实话。” 黄道怒道：“这就是实话，从没听说过。悦来客栈不就是客栈吗？我黄龙帮和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江凡道：“你确定你老子不是什么域主？” “域主？那又是什么？黄龙帮只有帮主，副帮主，分舵主，域主是什么东西？” 难道他一点也不知道？江凡正迷惑，忽听耳边传来渔翁的传音：“此子似乎并未说谎。” 江凡皱了皱眉，沉思片刻：“那好，暂时先放下，问你第二个问题，你老子为何加入诛妖盟？” 黄道疑惑的看看他：“可以告诉你，家父修行某种武道，留下暗疾，需要太华出手相助。我知道的就这些，至于家父修炼的是什么武道，不要问我，不清楚。” 江凡道：“黄三歧与太华何人联系？” 黄道干脆道：“七长老，我只知道此人。” 江凡不由大感郁闷。他作此问，实际上只是为了试探，看看黄道是否在说实话，从这件事上来看，他的确也未曾隐瞒。 可黄道作为黄三歧的亲生儿子，连他修行灵宗功法都不清楚，显然所知会十分有限，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果不其然，当他闻及那楠木盒子的开启之法，黄道依然是一无所知，甚至都不知道父亲箱子里还有这个东西。 但他接连的询问，终于让黄道起了疑心，“你到底是谁的人？” 江凡知道，诛妖盟也好，楠木盒子也好，难免不让他多想，却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询问。 “还是那句话，不要问我问题。下一个问题，黄三歧和夏国什么关系？” 黄道警惕的看看他，却到底也没隐瞒：“家祖本为左武将军，家父为次子。” 有没说谎，江凡终于暗叹一声，黄三歧太谨慎了，连亲生儿子都瞒着许多事，看来根本没办法问出有用信息，若当初只为了抓捕他，那真是亏自己布置那么大的局面。 不过黄道到底还是提供了些有用的。 江凡从他口中知道，黄三歧根本就是在夏王支持下建立的黄龙帮。因为其并非嫡长子，无法执掌黄家，但偏生此人又野心勃勃，夏王这才支持他创立黄龙帮。而黄三歧也的确有两把刷子，黄龙帮搞得有声有色，背地里没少给王室立功。此后，夏王为了扶持世子，便将黄龙帮的控制权交给了姜洛。 姜洛也很大方的表示，一旦他上位，至少保他个右武将军。不过姜洛也很提防这位混迹江湖的大佬，对黄三歧双亲看管的非常严密。 关于其出身总算彻底明了，而还有个意外之喜，就是黄道解答了江凡心中一个疑惑，就是泰岳在诛妖盟这件事真正发挥的作用。 用他的说法，泰岳也并未公开此事，一切皆由张仪操办。而泰岳之所以允许，则是因为凌云剑仙出访泰岳，和有死长老达成了共识。 果然又是凌云老妖婆搞事情，而且其中再次出现有死长老，这老东西似乎不是个什么好鸟，至少三太姥爷无痕就和他是死对头。 黄道的话，让江凡越发加强了对有死长老的戒备之心。 第1259章 黄道的供述 随后，在江凡有心套话之下，黄道又提起原本张仪在诛妖盟的事都由田鼹来负责，后来换了人，名字正好是江凡刚刚听说过的庄渠。 从司马荆和诛妖盟的事来看，田鼹似乎已经失了势，越发让江凡担忧其处境来。 接着，江凡关注的还有和老师在一起时遭遇的刺杀事件，黄道似乎觉得和诛妖盟已经没什么太大干系，便直接交代。 尤其那个蒙面光头，是大佛山的人。说起他的法号，江凡还真知道——慈觉，便是那个形如枯木的老僧。 当初师叔就告诉他，此人的气运比慈航还要高，一度曾引起江凡的高度注意。 关于诛妖盟，黄道还说起一件怪事，他们虽然是号称为了诛杀江凡而成立，但好像并未像想象中那般热衷，做起事来只能算是消极。唯独对于网罗江湖高手倒是十分用心，许下大量好处，差不多只要修为在武师以上就来者不拒，以至收拢到无数杂七杂八的武修，其中尤以那些无门无派的散修居多。 根据黄道的说法，大多数都因为修行资源而来，而且无法无天之辈极多，占了大半比例。 这的确是件咄咄怪事，按理说，诛妖盟面子上怎么也该代表江湖正义，这般做事让江凡越发有点看不懂。 而当江凡细细询问之下，又发现一个问题，除去一部分的确是为了修行资源这个单纯目的而来，剩下的人中，恶秦国者居然占了七成。 这就难免不让江凡怀疑，莫非自己只是个由头，真正的目的在于团结江湖反秦之辈？ 不过按照这个逻辑，其中依然疑点重重，却并非从黄道这里能得到答案的了。 随后，江凡问起曹垣借给司马荆的人马究竟从何而来，得到的答案很有趣。 其中一部分居然和黄道差不多，乃是曹垣收拢江湖势力，分批送给司马荆，其间光是被自己打压的沧澜江水匪就占了一万多人。 而另外一部分来历就很奇怪，黄道介绍，他们像是真正受过训练的正规军，而且绝对是精兵。这批人不多，只有八千人，却非常骁勇善战，和司马荆一系中豢养的五万私军一样，如今都是司马荆手下的主力。 江凡由此可以推断，曹垣肯定不老实，背地里绝对在培养不见光的力量，居安思危，他的确比曹子健深谋远虑的多。 总之，以上也就是司马荆八万正规军的主要构成，其他还有两万人则是司马荆在静安期间招募而来，由于经过精挑细选，也算勇武善战。最后两千人，则是司马荆豢养的死士，专嗣保护其个人周全。 如今，司马荆总计十八万人马，他还在日夜不停的从十万杂军中筛选，操练，补充进正规军当中，同时民间募兵工作也进行的如火如荼，尤其在征兵上，司马荆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除了提高军饷之外，还派人搜捕所辖范围内的老兵尽数充军。十五岁以上青壮也征调起来作为民夫所用。 导致如今的宁、闵二州十室九空，满大街几乎看不见青壮男子。 出于对司马荆的恼火，黄道几乎毫无保留的和盘托出。甚至给江凡画了一份司马荆的布防图。 最让江凡意外的，是没等他问，黄道就主动说出一件事，林昭姬来见过司马荆。 原来林昭姬最终通过魏国绕行，自晋国闵州和魏国交界入境。当时作为军方重要将领之一，黄道也听到他们谈论的一些事情，其间有一点引起了江凡的注意。 便是林昭姬和白石公去拜访了太华。这件事早在顾青衫入凡人居的时候就和他说过，但顾青衫当时因为陆睚的状况，没去询问他们访太华什么目的。 黄道之所以提起这件事，依稀好像和司马家族一位元老有关，江凡甚至看到一个可能性，司马家族有重要人物在太华，而且身份崇高。 不过好像此人并未明确站在两兄弟哪一边。司马棘派白石公过去很可能是要争取此元老，而林昭姬则仿佛带着不同目的，她似乎更倾向司马荆一些。 从林昭姬的话中来看，她仿佛是在告诉司马荆一些什么，让他好像安心不少。 至于具体情况，黄道就没能了解了。 对于林昭姬这个人，江凡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但这位才女却好像有些奇怪，许多地方依稀都有她的影子。而这次她又来了晋南，究竟处于什么目的呢？ 黄道对此更不清楚，只是听说林昭姬似乎要去见孙老神仙，似乎还想加入无疆医疗救助队。 真是有意思，江凡忽然有点想再会会她。这个既能让司马棘保持一定尊重，又和司马荆关系深厚，还和谢家继承人关系特殊，能与白石公同入太华，更在文丘有一定地位的晋国第一才女属实有点勾起了他的兴致。 而江凡详细询问司马荆的事，也让黄道对其身份的怀疑稍微降低了些。 谈到司马荆的肱骨班底，他也毫无保留，江凡这才知道，如今司马荆手下有一阴二狠三毒四怪四个顶级幕僚。 他简单一介绍，江凡就大致有了个了解，那个占据第一把交易的一阴显然就是阴公子云秋。 黄道对其他三个人还好说，唯独对云秋的恨几乎可以上升到等同于江凡本人了。 在他眼里，若说江凡摧毁了黄龙帮一半，另外一半就算是栽在了云秋手中。 不过很可惜，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对方能放走自己，但怒火攻心的他多少有些失去理智，眼前之人绝对是云秋的合伙人，他这般表现，只能越发加快自己的死亡。 江凡虽然不是嗜杀之辈，但也绝非软弱可欺之人，黄家父子的屡次针对，已经决定了没有调和的可能。 如今黄龙帮最后的力量很可能会被云秋拿下，黄道完全失去作用，经过整整两个多时辰，掏空了黄道肚子里的货之后，江凡最终也没让他看到自己的真容。 不过，他的确如约没有杀黄道，杀他的是玉衡。 第1260章 凤辰的异样 至此，黄家父子败亡，而黄龙帮在司马荆和云秋联手运作下，想必也难以翻起什么风浪。 黄沙江如今最大的帮派，不知不觉变成了苦力帮。 而这个帮派，基本上可以算作江凡的力量。 因为他们视老家伙孙道通为活祖宗。当初就是因为老家伙沿黄沙江悬壶济世，专门医治穷人还分文不收，成为千万苦力心目中的老神仙，几乎家家户户供奉牌位。 老家伙好像也是看不得他们受苦，就帮助他们成立了这个组织，互相帮扶。这便是苦力帮的由来。 若说沧澜江水耗子是因无数水上讨生活的鸡鸣狗盗之徒合伙谋利而滋生的，这个苦力帮则是真正底层劳苦大众为了生存带着虔诚的信仰成立的。看起来差不多，意义上却有着根本不同。 想起这些，江凡也不由暗自纳闷，自己怎么就无意中慢慢收服了这些奇奇怪怪的江湖组织…… 没时间多想这些东西，江凡仔细回想黄道提供的杂乱信息，在脑中简单进行了整理。 很遗憾，悦来客栈依旧是云雾迷蒙，江凡也很无奈，这个组织在保密工作上简直不下于极乐。 可对他来说，悦来并非当务之急，说到底也没有什么公开敌对的地方。眼下凤辰和田鼹才是重头。 问题是田鼹的问题恐怕要去夏国解决，眼下，江凡还不能离开晋，只能先集中力量解决凤辰。 当然，凤辰更想解决了他。 前前后后三次，在江凡手中直接吃瘪，凤辰几乎陷入疯狂。他想不通，为什么一个面首，一个打鱼出身的少年竟然然让自己这个天之骄子屡屡受挫。 这一次更是险些被生擒活捉。 这种奇耻大辱，让他恼恨到了极致，这种狂躁甚至让他大幅度忽略了肉体上的伤痛。 凤辰气息狂暴混乱，让他仅存的五位手下不敢靠近。谁都清楚，这时候的凤辰是没理智的，杀人只是反手间的事儿。 唯独周大路还是一如既往，提醒凤辰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全自身，然后再伺机报复。 “为皇者，当气度通天，输得起赢得起，我们败了要承认，如今一定要尽快退出晋国，返回暗朝重整旗鼓，还请皇主三思！” 凤辰掌刀都举了起来，但看着满身血污，折断一臂的周大路，到底还是强忍着放了下去。 之前因为发觉静安城是个陷阱，他在某一个瞬间也曾有些怀疑过周大路，但这会儿早已没了那心思。 此人倒真是忠诚，若非他，那四位凤辰最看重的护卫也活不下来，是周大路拼着失去一只手臂的风险引发阵法救下五人，否则他们已经全军覆没。 而这可是五名圣者，凤辰也绝对不想丧失的战力。 周大路只不过是个传令官，被蒙蔽也在所难免。难得此人不惧怀疑，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就说明心中没鬼，而且敢于直接谏言，忠勇可嘉。 故此，凤辰纵然心中狂暴，到底还是放过了他。 而他却不知道，当他慢慢敛去狂暴的气息，沉声吩咐尽快回归的时候。低着头的周大路眼中却露出深深的警惕。 他刚才在试探，拿命来试探。若是凤辰一掌刀斩下来，不管是重创还是死亡，他都很高兴，可面对如此奇耻大辱，凤辰居然难得忍了下来，这，才真正不是个好兆头。 而凤辰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心头惊悚。 “不……不能回去。他们都以为我会回去，但……这是个机会……”凤辰忽然起身：“去闵州！” 周大路心神巨震：“皇主……” “见司马荆，江凡显然勾结了静安郡守，既然参与了国战，司马荆有理由对他动手。” “可是您的伤势……” 凤辰轻哼一声：“无妨，正因为我伤势严重，他们都以为我不会反杀，本皇主正是要利用江凡的错觉。” “只是司马荆正在为渡江之战焦头烂额，难道会愿意多树立一个强大敌人？” 凤辰冷冷一笑：“难道只有江凡会易容乔装？本皇主只要他一个心思，想杀，就够了……” 周大路没敢继续多问，低下头道：“是……” 凤辰忽然看着他：“你受伤很重，不用跟随，去闵州成，面见司马荆，把这封密函交给他。” 说着丢过来一份火漆封着的信笺。 周大路心头一动，却没有反驳，接过来应了声：“遵令。” “先去吧。” “是。”周大路躬身退下。 他走后，一名圣者上前：“皇主，我们现在启程？” 凤辰目光变得非常沉静：“不是我们，是你。启程，暗中跟上他。” 那圣者一愣：“您在怀疑他？” 凤辰道：“不，但需要证实。” 那圣者沉思片刻，拱手道：“属下明白。” “若他无问题，你便亲自去见司马荆，送上我的国书。” 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封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密函。 那圣者迷惑：“他若无问题，那不是……” 凤辰道：“那份是空白，我做了手脚，他一旦打开，或者带去他处，就说明此人不忠。” 那圣者道：“若是如此，可否出手……” 凤辰居然冷冷一笑：“不，不动声色，回禀于本皇主。” 看着他离去，凤辰命令另外一名圣者：“去楚国大营查探消息，尤其注意虞倾城，打探近期她做了什么，巨细无遗。” 第二名圣者也迅速接令离去。 随后他吩咐第三名圣者。 “你，去面见英鹿，告诉他，江凡在干涉晋南战事。传我口述，铲除江凡本皇主助他得到南疆。他若犹豫，告诉他，我以凤家皇主和天外天入世行走之名承诺。” 紧接着，凤辰看向第四名圣者：“你，去联络我晋国星罗卫，随时待命，同时传讯黄泉宗，告诉他们确认江凡为栽赃嫁祸者。” 最后，凤辰吩咐第五名圣者：“盯住孙道通，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随时通过星罗卫向我禀报。” 第五名圣者应下，却道：“要不要集结人手……” 凤辰点点头：“这次不要这么多人，要至强者，江凡不是手中又七个老家仆么，给我调集晋地强者速速赶来！” 那圣者道：“晋南之地，我们人手并不多，从其他地方调集，时间上恐怕赶不上。” 凤辰道：“无妨，有多少调集多少，要圣境以上修为，至于其他……难道只有他会想办法借力？” 五人都离去之后，凤辰独自在黑暗中坐了许久，忽然咳嗽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江凡……江渔夫……原来这世上除了嬴无双、除了六公子，还真有你这般人物……很好……很好……” 一掌拍在巨石上，数千斤的卧牛石直接化为齑粉。 凤辰的目光又开始变得癫狂，但癫狂中，确有一丝古怪的冷静。 第1261章 要不……执行老方案? 无痕长老的确追踪到了凤辰，只可惜最终凤辰不知动用了什么秘法，整个人突然鸿飞冥冥，没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江凡很是惊讶，能逃脱昔年天下第一刺客的追踪，还是在重伤之下，凤辰的本事有点出乎预料。 “居然追丢了……”某条小路上只有老帅哥和江凡两人并肩溜达，老帅哥摊手瞅瞅江凡：“你说他能去哪呢？” 江凡摇头苦笑，天下太大了啊，凤辰可能去的地方又太多，别的不讲，晋南之地恐怕就有无数星罗卫的暗桩，随便藏个人都没可能找到。 唯独江凡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凤辰这一趟逃窜的很果断啊，难道是屡次吃瘪，凤小鸟也学精明了？ 可按照他的为人，应该不会忍下这口气。 “接下来我们去哪？”老帅哥问道。 江凡思忖半晌：“怕就怕凤辰真的龟缩起来，可我觉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他的骄傲，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若是我们找不到他……” 江凡眯起眼睛：“那就老办法，让他来找我们。” 老帅哥呵呵笑笑：“吃了这么大亏，他恐怕也没那么快组织起来力量。” “你可别小看凤家，他们经营千年，到处都有星罗卫暗子，短时间重整旗鼓并不是难事儿。” “所以他有可能卷土重来？” 江凡想了想：“那要看他是不是变了性，若没有，就算伤的再重，他也不会放过我。” 老帅哥哦了声：“那么，你打算如何引他出来？” 江凡微微一笑：“事实上，静安这一趟，并不在计划内……” 老帅哥愣了下：“这么大阵仗，只是临时起意？” “可以这么说，但也确实没料到，差点成功。” 老帅哥道：“也不错，折了他数百高手，还重创此人，也算收获可观。” 江凡却叹息一声：“操之过急了啊，我犯了个错误，考虑不够周全，凤家底蕴何其深厚，凤辰身上怎么会没有秘宝。这一下，虽然收获颇丰，但同样能算打草惊蛇……” 老帅哥切了声，无所谓道：“世上哪有算无遗策，何来长胜不输？你小子别太苛求。” 江凡想了想：“也对，你说的有道理，大不了咱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呗。” 老帅哥道：“不能算再生一计，还是说说你原本的计划吧。” 江凡却笑笑：“莫急，我们先去看看孙老他们，也不知道咱这无疆医疗救护队干得咋样。” 老帅哥哈哈大笑：“我就喜欢你这小子云淡风轻的模样，很有本帅年轻时的风采，走着？” “走着。”江凡打了个响指，两人跳上乌云，往灵州而去。 老家伙他们是在灵州登陆的，第一站计划的就是去战况最惨烈的卢崚城。只可惜，英虎到底也不欢迎江凡他们，借口卢崚大战方艾，正在重整当中，封闭了城门。 难免，此处毕竟是龙江南岸重镇，英虎小心谨慎谁也没办法。 老家伙也没强硬，沿着南岸向西，一路经过另外两座城池，也都被英虎给封锁着，显然，这是得了命令，根本没打算让他们进去。而因为这些城池临江，英虎几乎是坚壁清野，城外连百姓都看不到多少。 本来老家伙火冒三丈，经过江凡劝导才算忍了下来，率队开往灵州西部另一个重灾区晏城地区。 而这个时候，江凡早就离开了，也不知道他们在晏城是不是也遭受了同样的待遇。 一路走来，倒是发现不少流民，从他们口中也得知了最新的战况。 虽然司马荆在闵州那边没啥进展，同州和灵州战事倒是有很大变化。 英鹿全盘占领同州和灵州，本来就抢到了不少战船，如今又通过湘水和章水运送来大批楚军战船，集结于兰庭湖、鄱云湖和太平湖，同时强行征调了无数商船在三大湖上改装成战船，大大提升了楚军的水师力量。 于是，英鹿的攻势加强，甚至一度突破了沿江封锁，虽然未曾真正打过去，但却给晋国水师造成了极大打击。 这并非是老帅杨无敌不行，而根本原因还是处在晋国战争动员能力本身。 迟缓的动员，加上原本南岸水师大营被掠夺，晋国战舰一时间非常吃紧，在楚军不断增兵增船的情况下，越发捉襟见肘。 而英鹿又采取了很鸡贼的战术，从三个渡点分别下手，时而同时强攻，时而配合佯攻，极大干扰并且拉长了晋军防线，致使本来就兵力不足的晋军疲于奔命，来回救火。 就算杨无敌再擅长用兵，在绝对实力情况下依然抵抗艰难，若国内不尽快走上战争调遣的正轨，守不住只是迟早问题。 这时候，江凡也发觉了一件事，英鹿之前那段时间看似懈怠，实则在等候支援。 一旦战备到位，英鹿就开始露出了獠牙。 这也就是杨无敌，换做别人早就守不住了。 而杨无敌也逐渐开始转换战术，以攻代守，集中优势兵力打击楚军薄弱环节，给英鹿同样制造了很大麻烦，一时间虽然落入下风，但依然能说有来有往。 事实上眼前的情况双方都很焦急，英鹿怕的是晋国水军完成集结，因为说到底楚军是远程作战。而晋国本来就水师最强，完成集结之后，很可能瞬间就攻守易位。 杨无敌则担忧英鹿在这段时间凭借暂时的兵力优势突破江北，一旦给他找到立足之地，陆军登岸，这仗就太不好打了。 这些信息是江凡听了许多流言自己慢慢总结出来的，但在双方真刀真枪的背后，还有多少博弈，他也完全弄不清楚。不过江凡明白，或许背后的某一种博弈，就能影响整场战争的走向。 去往灵州的途中，难民越来越多。并非是英鹿没有像其他重城那样封锁，这种情况说到底居然和张得有关，就是那位杨无敌之前的晋军统帅。 这灵州是他最后盘踞的地方，当时他估计要长期坚守，为了节省粮草，采取了一个很恶心的策略，居然把包括晏城在内的数座城池中的老幼妇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青壮协助守城。 第1262章 无疆医疗救助队的实操问题 此举自然导致无数本就处于弱势的老幼妇孺流骨肉分离，流离失所，成为战乱中最大的牺牲者。 而孙道通他们赶来的时候，自然也发现了这种情况。 别的做不了，他们就选择了一个边缘镇子作为落脚点，给百姓治疗伤病。 虽然百姓很感激他们，但中间还是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所携带的口粮、物资好几次差点被活不下去的难民洗劫。 若非江凡早有提防，安排南宫家在晋南的势力以及巴清在晋南的资源进行支持，换其他组织根本不可能进行下去。 饶是如此，孙道通也无法再采用坚守一地的方式，只能流动运作之法，走到哪里治疗到哪里，根本不敢过多携带什么粮食之类的物资。 然而，南宫家和巴清的补给也不是非常及时到位的不。毕竟晋南现在属于楚军地盘，重要城池都被楚军占领，大多数时候，购买、运输物资都极为艰难。 还好孙道通毕竟经验丰富，很快找到了几种可行的方式。 首先，必然还要依靠南宫家和巴清，他们有许多护卫，许多时候能够保证顺利进行。 第二，在军事重镇还可以选择依靠城池，不分百姓和楚军，一视同仁，都能进行治疗。他们未必要进入城中，但却能得到军方的秩序维护，而这办法也得到了楚军许多将领的认可，除了英鹿大帅明确规定不允许的重镇之外，有些地方还是愿意提供支持，因为很多时候，这些后方城镇中有不少都是从前线退下来的伤兵，而医护，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是薄弱环节。 更别提孙道通带来徐福那二百丹师，他们可携带丹天师的丹药，给那些守城将领一颗，对修为可大有帮助。故此，许多将领也是非常欢迎。 第三，增强流动性。难民通常会扎堆，而他们就干脆选择难民稀疏地带办事，或者快进快出，两三日之后就快速撤离，另谋他处。 第四，孙道通也充分发挥了个人名气的能力，来了个强硬派。但凡有人作乱，就彻底放弃此地，每次都是提前声明，导致难民们也不敢胡来了。 第五，万一有补给不及时的时候，他们就找各地大户去购买。一般情况下看在孙道通的面子上，有余粮的都能帮衬一下，毕竟和孙老神仙结下个善缘任谁都求之不得，而孙道通往往也会送给他们一点丹药，这都是了不得的东西。 实在不行就去狩猎捕鱼，别的不说，老家伙的捕鱼——毒鱼技术是没的说。而且，楚军是没那个本事把所有地方都部署防卫的，除了重点城池占领之外，其他绝大多数地方都没人去过问，这也倒是他们可以有办法筹集物资。 于是，在很短时间中，孙道通的队伍居然实现了自给自足，而且有时候还能有余粮救助难民。以至于江凡留下的后手，派阿来带着白鹭小队隐藏于他们附近、随时准备支援这事儿反而用不上了。 不过阿莱也没撤回，毕竟在战区，很有可能随时会有突发情况。 所以说，这件事计划的还是比较周密，要不是晋南有南宫家诸多生意和人脉资源，有巴清的商贸网络，有白鹭空军预备队的支持，加上虞美人为了防止他捣乱而心照不宣的纵容，在这个年代，操办此事几乎没什么可能性。 这件事虽然困难，但老家伙不愧积年老妖，办的很漂亮，当看到救助队在有条不紊的医治难民的景象时，江凡表示十分佩服。 老家伙很忙碌，看见他就一句赶紧过来打下手就没别的话了。 江凡也很自觉，捋起袖子就上阵，毕竟他和老家伙配合纯熟，一时间倒也提升了不少效率。 而那位老帅哥也没能闲着。刚开始还躲一边喝小酒看热闹来着，被老家伙吹胡子瞪眼一通骂，让他明白了不是长得帅就不挨揍，赶紧讪笑着上去帮忙。 江凡也是好笑，老帅哥也是上百岁的人了，绝对的老前辈，问题分跟谁比，在这位孙老神仙面前，他连孙子辈都欠俸。 一整天下来，直到后半夜，才得以休息。 江凡体质好倒是不怎么累，但那些医师、丹师可都累得不轻，许多修为差点的，连腰都直不起来。 饶是如此，面对越来越多的难民，明天恐怕依然够呛。 毕竟战乱之下，许多人吃住不妥，生病者都能占到三成以上。 “最近药材不太够。”老家伙总算坐下来休息，顺手把老帅哥腰间的天青绿蚁给薅走喝着说道。 “南宫世家那边也很为难，运送药材一路要经过许多楚军封孔之地，只能绕行，往往三天的路要走上八九天。巴清那边的情况一样，甚至还不如南宫家这个坐地户。” 眼瞅老家伙边说，边灌酒，老帅哥心疼的不行，搓着手请老家伙嘴下留情。 老家伙根本没搭理他：“小子，不行要用上白鹭群。” 江凡摇摇头：“还不成，坚持坚持吧，白鹭群是隐藏的底牌，兵荒马乱的，说不定会有什么突发状况。这些人都是仁心医者，不能看着他们出事。” 老家伙皱皱眉，知道江凡说的是实话，便也没有强求。 “表现都不错，也有个别没挑干净的沽名钓誉之辈，不过这种人没坚持几天就跑路了，还有一些是被老子轰走的。” 江凡笑呵呵道：“没毛病，此事原本就不是那些别有心思者能参与的，要的就是一个纯净性。” 老帅哥被抢了了酒，心气不咋好，撇撇嘴：“我看就你心思不纯。” 江凡还没说话，老家伙当时就瞪他一眼：“你懂个屁！” 老帅哥还不服，嘴里嘀咕：“他还不是带着各种目的……” 老家伙哼了声指了指他：“这脑瓜子都长脸上的废物你打哪找来的？” 江凡差点没笑喷了。老帅哥脸涨的通红，却也不敢反驳。 “是太白居的，大名鼎鼎的界海三仙之一，白衣酒仙闻人风流。” 老帅哥颇有点得意，看看孙道通，那意思不要太明显——怎么样，本帅很了不起的。 说实话他也确实了不起，界海三仙，具体修为江凡是不好说，但和他齐名那南海剑仙，就是顾青衫那不靠谱的前任师尊，可是和长眉说得上话的，就算比不上太华三仙，也绝不会差距太遥远吧。 没料到老家伙根本不买账：“白衣酒仙？喝酒喝迷瞪了吧。过来坐近点，小子，老子跟你说道说道。” 第1263章 为世间立风标 这就被叫了声小子，老帅哥无语加无奈的往前挪了挪，他可不敢反对，在这个慈眉善目的老神仙身上，他虽然感受不到半点武道气息，但直觉告诉他，这绝对是个惹不起的主。 “小子，你听着，不管这小子带着多少目的组建医疗救助队，但他建了，这就超越世上绝大多数人。这世上许多达官贵人可是连想都没想过。 就算他别有心思，但这段时日，我们实打实救助了十万百姓，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兵荒马乱，食不果腹之下，十万百姓很可能会死掉大半，那就意味着数万家庭破灭。你这天天喝得起天青绿蚁之人哪里懂得百姓疾苦。 我告诉你，如今这红心旗已经成了许多晋南百姓心中的希望，百姓看到它，至少还知道，世间不是所有人都遗弃了他们，还有人在惦念利民苍生，你懂不懂这其中的精神力量？” 老帅哥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医疗救助队确实在发挥着实际作用，还产生了更多的象征性意义，甚至能激励人心。 老家伙继续道：“这是一个表率，一种风标，但凡坚持下去，未来会有更多的人参与其中或者行同样之事，影响何其深远。何况，你不明白……” 他看了看江凡：“这小子是真的关注苍生，他虽然也带着无数目的，但老夫肯定，他绝对是真心实意要为百姓做些事，更不会利用这件事掺杂阴暗心思，你不懂他。” 老帅哥呆了呆，有些迷茫的看看江凡，似乎确实有点想不通。 “这不光是格局，更是仁者，你记住……” 老家伙认真道：“仁者……无敌。” 一句仁者无敌，让老帅哥彻底呆住。 半晌，他才缓过神，看向江凡，眼神复杂：“难怪……是你。” 江凡笑笑：“孙老夸的过分了，但我确实敢说，在医疗救助队本身这件事上，我没有任何他心。但我来借着它来，的确有别的心思。有句话说的好，好人要比坏人更智慧才能打败坏人。” 老帅哥闻言，陷入了沉思。 孙道通看他若有所悟，便也不再多说，转向江凡：“你让巴清筹集的大宗药品要尽快送来。” 江凡点点头：“清夫人明白，不过老孙，不能做的太多，太多了，会被楚军视为隐患，要知道他们之所以让百姓落得如此境地，就是为了让他们失去抵抗的力量。” 孙道通道：“也不尽然，楚军最近对我们有很大程度的放任，似乎也在为将来争取一些好声名。而且，楚国正在龙江作战，同样不希望后面百姓活不下去，到处动乱。” 江凡想了想，觉得老家伙说的也很有道理：“我会命阿莱传书，催促他们一下。” 老家伙这才点点头，满意的喝酒，没有小菜，甚至连食物也没，江凡亲眼看到，他将自己怀中最后半个炊饼送给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娃娃。 “此番倒是辛苦你了，回去请你吃八套鸡。” “辛苦？百姓更苦，小子，不要管我老人家，多考虑考虑，如何尽快结束这乱世，我这治病救人能救一人或百人，就算千人也不过如此，况且只能救一时，而你，能救天下，能救百世。” 江凡愣了下，轻轻摇摇头，没说什么。 老家伙似乎也不想过多谈这个话题，转而道：“此行如何？” 江凡道：“司马荆彻底失控，如今姜姑娘对他已经没什么制约作用，所以，我重新做了部署。” 老家伙道：“本来靠一个女人就是不靠谱的事儿，司马荆本质上的目的就是为王，离开这个前提，谁做什么都没用。” 江凡点点头：“哦，对了，我还见到了凤辰。” 老家伙有点意外：“他这么快找到了你？” 江凡道：“凤家的确很厉害，不过这次，我又把他坑了……” 简单叙述一遍之后，老家伙却毫不意外，反倒是有点不满：“你小子居然也有这么疏忽的时候，下次对付他恐怕会很难。” 江凡嗯了声：“他能逃走就十分出乎我的意料，然而逃走之后，却没有立即组织力量反扑，更是让我意外的很，凤辰……似乎有了点不同。” 老家伙道：“当初你就担心，把他逼成一个合格的对手，看来此番有了苗头。” 江凡苦笑一声：“无奈啊，不过我没打算就此结束，他纵然会有变化，也不会如此之快，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觉得他只是暂时隐忍在积蓄力量寻找机会，在这晋南之地，他必然和我还有一次碰撞。” “你打算利用那个梦妖精？” 江凡好一会儿才道：“能不用最好，希望他会尽快主动找我。” 老家伙皱眉，略带不满：“这优柔寡断的性子没一点学到小翠，做事拖泥带水，如何纵横这乱世，亏你说过好人要比坏人更智慧，该做什么变当机立断，为了好的目的，甚至该有的牺牲都不要丝毫犹豫。” “可不择手段这种事，我始终……” 老家伙猛然一摆手：“谁让你不择手段了，若是不择手段，还叫什么比坏人更智慧，那只能叫比坏人更坏！自己好好琢磨琢磨，你不是没办法的人。” 江凡愣了愣，慢慢点点头：“也对，让我好好想想……” 这时候一个身披斗篷戴着兜帽的人送上来一壶热水，在柴火上架好，缓缓开口道：“婵娟还怕没作用呢，公子爷，你能不能干脆点？” 当然是梦婵娟。今天的梦婵娟一身粗布衣服，戴着兜帽，从江凡看到她开始就在忙碌，甚至都没顾上和江凡说句话。不管什么苦活累活她都毫无怨言，甚至干的比大多数人都干净利落。尤其让江凡意外的，是她对待孩童特殊的好，那种真心的态度，让江凡非常感叹。看来她当初建立孤儿院或许真的并非只为了利用，而是内心确有善念。 江凡看看她：“等凤辰来找我，或许会是他做好完全准备的时候，那时会很不好对付。所以，要刺激他一下。” 梦婵娟莞尔一笑：“夺妻之恨，凤辰受不了。” 江凡也不由失笑：“反正我在天下人心目中都是个色鬼，带梦美人来南疆也不出意外嘛。” 而此时，老帅哥一双眼睛却亮成了红心，嘴角直流哈喇子：“……天下第一美人，梦婵娟？” 江凡下意识将梦婵娟拉到身后，警惕的看着他：“老酒鬼，少打主意。” 第1264章 这货是从哪找来的? 老帅哥提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眼睛越过江凡一个劲往他身后看。 “真是……美不胜收啊……此女只应天上有，安得人间落凡尘……天下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啧啧……” 忽然仰天哀嚎：“老天爷，为何让我看见她啊，从此世间无美人矣……” 江凡都无语，人家戴着兜帽蒙着面纱你都能看出来美若天仙？ 梦婵娟不由嗤笑：“公子爷，这般色中恶鬼你是从哪找来的？” 得，刚才被老家伙说了句这脑子长脸上的，现在又被梦婵娟送了句色中恶鬼，江凡都有点后悔找他出来了。 老帅哥倒是无所谓：“姑娘此言差矣，色中恶鬼乃下流也，吾辈当奉行风流而不下流。” 江凡撇撇嘴：“你那副模样，跟风流没啥关系。” 老帅哥正色道：“食色性也，见了美人要用本能，用脑子干什么？本帅认为，见了美人若无本能反应，那才是对美人的不尊重。” 对他这论调，江凡只能呸了一声：“这个不行，你自己去，慢慢踅摸你那一百佳丽吧。” 老帅哥哀叹一声：“见了此等绝色，从前那八十佳丽都成了粪土，那百花楼建不建呢……” 江凡正色道：“要的，要的，其实在我看来，天下绝没有第一美人之说，世间佳丽各有风情，不可能有人集万种风情于一身，那样反而失了特点，你那寻美大业还是要继续。” 一番话让老帅哥振奋起来：“说的也是，世间佳人各有千秋，本帅还是要有梦想，有追求。” 江凡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赞：“祝你早日建成百花楼。” “瞧好吧你！”老帅哥信心满满，不过对江凡把明月楼梦婵娟带出江湖，依然是非常好奇。 “传言梦姑娘只见过五位客人，都是天下名士，你小子是怎么弄到手的，还给带出来了……金城能同意？” 他说起金城这两个字，江凡就心中一动，能这么说，显然他明白极乐和自己的关系，看来极乐城和太白居之间早就互通声息。 老帅哥嘴里叨咕着，一双桃花眼始终不离开梦婵娟：“摘下帽子给看看清楚呗……” “滚蛋！”江凡没好气的踹他一脚。 梦婵娟咯咯直笑：“我家公子可是醋坛子，老帅哥还是消停点吧。” 江凡扭过头瞪了她一眼：“懒得管你，你要是喜欢嫩草喂老牛本公子可不干涉。” 梦婵娟咯咯笑着趴在他后背上：“我就喜欢你这酸溜溜的模样。” 老家伙视而不见喝着小酒自娱自乐。 江凡无奈了，看来梦婵娟这是跟老家伙也混熟了，没了拘谨。而且想必老家伙也没发挥啥好作用，当着自己的面就敢忽悠她把生米煮成熟饭，趁自己不在，还不定如何晃点呢。 “别闹了，说说正事儿。”江凡把她给扒拉下来道。 “不能等太久，我不想等凤辰召集好人手，更不想等他内伤恢复。” 梦婵娟想了想：“那就公开呗。” “公开？” 梦婵娟道：“是啊，你加入无疆医疗队世人皆知，直接露脸就好了嘛，咱俩卿卿我我的，凤辰能坐得住才怪。” 江凡皱皱眉，却忽然觉得这主意不赖，唯独对梦婵娟还有点担心。 “……此番之后，凤辰恐怕就不会信任你了。” 梦婵娟道：“迟早的事，事实上从你上次留宿明月楼，他已经火冒三丈，不过当时还能听得进去我解释，毕竟我可是极乐密谍，对你这种人的反应总要正常才对。” “如今你随我来晋南，凤辰肯定就不会再这么认为。” 梦婵娟哼了声：“眼下他只是会更加妒恨而已，怀疑，多少也会有，但还不至于认为我背叛了凤家。” 江凡点点头：“你可以尝试给他传递一些关于我的谍报，尽量还是不要让他过度怀疑，若是我们能抓住他最好，可万一抓不住未来迟早会有麻烦。” 梦婵娟沉吟一下：“不然……我向他透漏你的行踪？” 江凡笑笑：“当然好，这样他也会觉得你跟着我别有用心。” 梦婵娟轻轻一笑，从衣领中拽出一个银色流光的项圈：“这次，一定要套住他。” 江凡知道这是地阴灵髓，神色动了动：“未必要用上……” 梦婵娟摇摇头：“没多少机会了，正如你所说，他迟早会怀疑我，趁着他还没有戒心，该动手了。” 江凡点点头：“紫金软甲重新编织，其间采用天蚕丝勾勒阵纹，作用是吸纳地阴灵髓，这种纯粹为了吸纳某种东西而设置的阵法，不激发没人能发觉，可一旦激发，若是凤辰能发现，很容易伤了你。我想，还是抓住他之后再用。” “看情况，”梦婵娟不置可否。 江凡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却还是要求她一定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借口就是不能出纰漏。 梦婵娟有点应付似的答应下来。江凡也很无奈。 几人再次商议了下具体行事办法。重点有三个。 第一个，请七老时刻注意周边动向，一旦发现可能是凤辰的人到来，便要撤离。江凡绝对不想扰乱救助队做事。 第二个，引诱凤辰至圈套，但还要提前在那里有所部署，这件事也要妥善安排。 第三个，擒拿凤辰，防止他再次逃遁，还是属这一项最难。 为了妥善行事，江凡还请来了其他几位老前辈。 经过两个时辰的计划，方才设定了方案。 “不过……我们虽然有三套方案应对变化，可世事多变，未必能完全掌握，甚至凤辰也很有可能针对我设计了什么，一旦发生不可预知的情况，就只能靠我们灵活掌握，届时还请各位看我行事。” 众老纷纷应下。 “决战之地选好了？”孙道通看看他。 江凡微微一笑：“本来就有个好地方，一箭双雕的好地方……” 而梦婵娟此时也终于有时间问问这几位老头子都是谁。 江凡想了想，也不打算瞒他。 “无痕长老和玉衡星君你是认识的，就不多说了。这两位老前辈……” 他看向渔翁和樵夫：“你有可能知道吧……” 第1265章 江家爷爷多 梦婵娟从刚才就神色有些震撼，江凡是看在眼里的。并不意外，人间四隐中有一位可是老熟人，猎户张虬髯。他是极乐高层，争夺天狐的候选人之一。因为他的存在，梦婵娟不认识渔翁和樵夫才说不过去。 “莫非……”她带着震惊的神色：“白鹭洲……” 江凡点点头，梦婵娟急忙起身施礼：“梦婵娟，拜见两位前辈。” 渔翁只是微微颔首便闭目静坐，樵夫还客气些，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江凡心虚，知道老渔头此刻心情肯定极度不爽，自己在老丈人眼里绝对又是在沾花惹草…… 就连二舅哥的眼神也有些古怪，怎么看都不怎么善良…… 梦婵娟倒是没注意这些，唯独觉得震撼非常，万没想到，连这两位从不出白鹭洲的老前辈也在他身边，如此光是自己知道的，人间四隐中三人都在他的阵营，鬼知道那位耕夫是不是也在凡人居…… 最近知道的，光是他能请来孙道通就足够梦婵娟震惊了，后来更是惊讶的发觉，孙老神仙根本不是他请来的，两人的熟稔程度与爷孙无二！ 这可是当世唯一的孙老神仙啊，当时她就心中真正惊悚莫名，幸好孙道通也没拿她当外人，慢慢就发现孙老神仙在背后不为人知的一面，有意思的很，相处久了，她也放松了许多。 而这震撼还没消弥，又冒出来人间四隐中的两位，江凡到底有多少底牌？ 至于其他几位老者，既然能同坐一起，梦婵娟都不用想就知道恐怕来头也大得惊人。 但是她却没料到，接下来这位她竟然完全没听说过。也不怪他，柴老从未出临江阁，江湖上根本没人知道他的名号。 不过当梦婵娟听闻他来自临江阁，心中顿时恍然，原来，临江阁真是他的，可不是代为卖酒这么简单。 而下一位的身份，就没有再出乎她的预料，龙江太白居，果然也在江凡麾下。而那位帅的一塌糊涂的老帅哥，也不出猜想，便是那位人称白衣酒仙的闻人风流。 至于最后一位须发皆张，身躯微驼形如怒狮的老者，江凡也没隐瞒。自然狂狮的名号梦婵娟这位极乐高层也听说过。想起张宰辅已经去了骊山，他出现在这里就不意外了。唯独她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狂狮大圣。 想起这几位和当时去南疆的还有所不同，梦婵娟震惊之余，忍不住腹内抽抽，就这，当初我们还跟你争个什么劲儿…… “老江家爷爷多……呵呵。”江凡笑得很嘚瑟。 梦婵娟也完全无语，不是说这老几位就是无敌存在，但问题在于，这些隐世强者能被他挖出来，还能带在身边，这就古怪莫名了啊。 若说江公子受老头欢迎，梦婵娟则太受孩童欢迎。 她身上仿佛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孩子们无一例外都很喜欢她。而梦婵娟更喜欢孩子。江凡在队伍中已经发现了三十多个孤儿，据说都是梦婵娟看着可怜，死活都要留下的。 “咱们这种队伍带着孩子不方便啊。” 夜深了，众人纷纷离去，心照不宣的将这个帐篷留给了两人，为了避免尴尬江凡很快和她聊起这个话题。 梦婵娟愣了下，旋即道：“公子爷，别丢下他们好不好，他们都在战乱中失去亲人，孤苦伶仃，在这乱世无法存活下去。” 江凡赶忙道：“谁说要丢下，我的意思是，可以让南宫家送物资的人马接走，设法带回秦国。” 梦婵娟顿时欣喜起来：“公子爷愿意收留他们？” 江凡笑笑：“你送来骊山那五百孤儿已经有一百多年龄大些的要毕业了。正好可以补充些生员。” “那太好了，”梦婵娟睁大眼睛：“我是不是可以多收留一些？” “别太多，五百人之内，否则外人会质疑我们别有用心，南宫家运送也会很吃力。” “嗯嗯，”梦婵娟连连点头，五百人已经不少了。 “其实清夫人的商队已经带走了五十个，我当时并不知道南宫家已经被你收服，虽然他们来援助，却也没敢委托。说起来……” 她很有意思道：“那位南宫公子在极乐城输给你之后便被收服了吧。” 江凡点点头：“南宫信并无大恶，只是年少轻狂一时行差踏错而已，总要给他个机会。” “况且他手中有着南宫世家庞大资源，公子爷好手段。其实，当我听说南宫信回到家族中，并且成功执掌家主大权的时候，就明白必然是您的手笔。” 江凡却哼哼两声：“南宫那孙子如今很皮，少跟他打交道，气人。” 梦婵娟一阵好笑：“这叫近墨者黑嘛。不过人家也近朱者赤，生意越做越大，比王谢两家都差不多少了呢。” “南宫信一旦回归正路，是个有手段的，这晋南乱战之地，他依然能有效组织人手运送物资就可见一斑。单纯在晋国而言，实际上他比清夫人的人脉和渠道更广更深。” “是啊，其实有时候我想，能不能让他们多运送一些，也好多施给难民点儿。” 江凡道：“看情况，南宫信应该明白我的心思，他刻意收敛着来，就是不想过多引起晋王司马棘的注意。” “嗯，我明白，此地毕竟不同于往常，的确不能过多要求。尽力而为就好。” 江凡点点头：“对了，那些孤儿你收容的时候一定要仔细些，据我所知，凤家星罗卫中也不乏孩童。” 梦婵娟点头表示明白：“我那家族，连孩子都利用，真是不择手段……其实说真的，当初我收容那五百孤儿，也带着类似的心思……” “不一样。”江凡摇摇头：“本心和出发点不一样，你是带着真正想要照顾他们的心思，而孩子们总要长大，也要有所用，比如我如今送他们进骊山学院，其实也有着一样的心思，但这是正常的，只要目的是好的，手段是正的，能给他们一个前途何乐不为。” “你这样一说，我心里轻松多了呢……”梦婵娟道：“你很会劝导人。” 第1266章 六尾狐午夜作妖 江凡却笑笑：“只是我也很意外，没想到你出身极乐和凤家这种阴暗之地，更身为六尾妖狐，心肠却这么软。” 梦婵娟轻轻叹息一声：“我虽然不是真正的孤儿，但还不如孤儿，对他们的遭遇，感同身受……” 江凡也有些无言，实话，梦婵娟这种家庭，还不如是孤儿来的好。 看她神色凄婉，却不知如何安慰，半晌才道：“骊山五百学子都视你为母，到了那，你就有家了。” 梦婵娟莞尔：“是呀，没有家，就自己创造一个家。” 她忽然促狭的看着江凡：“他们可也视你为父呢。咱俩孩子不少哦……” 江凡干笑两声：“江家老头这么多，孩子也要多点……” 从第二天起，江公子就公开露面了。他本来就顶着个能够夺血续命的称号，虽然声望上和孙道通差得远，但相比其他医师就玄幻的多了。 不过说到底，江凡那夺血续命的本事更多是不明所以的人以讹传讹，论真材实料，还得说跟孙道通学那些年。不过依然很厉害，久病成良医不开玩笑。 本来逍遥王亲自援助难民就收获了很多关注，而他身边还有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虽然看不清面貌，但就那身段和那双仿佛秋水潋滟的眸子就安抚了许多人。 在一个瘸腿男子排队来到近前的时候，梦婵娟借着拿药物，不易觉察的住他袖口弹了个东西。那男子也神色如常，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千恩万谢的去了旁边的墙角等着取开水。 就这样干了一白天，晚上两人就钻进了一个帐篷。随后帐篷就摇了起来…… 难民中有人目光收缩，小声和旁边人道：“快速飞鹰传书给皇主……” 而此时，梦婵娟一脸无奈的扶着羊皮帐篷的支撑杆晃来晃去：“有必要么？” 江凡坐在另一头，一只手拿着干炊饼在啃，一只手同样摇着杆子。 “有，有……我以前看有人这么表演过，跟真事儿似的。” 梦婵娟美丽的大眼睛直翻白：“来点真的能怎样，亏你想得出来……” 江凡嘿嘿干笑两声，却被干炊饼呛着了，梦婵娟把他的酒葫芦丢过去：“喝点吧，酒壮怂人胆。” 切—— 江公子不为所动，咕咚咚灌了两口，长长吁了口气：“就这半葫芦，都喝了也上不了头。” 梦婵娟目光却有些促狭：“未必。” 江公子看她表情奇怪，不由愣了下，似乎意识到什么，低头瞅瞅手里的葫芦：“……嗯？” “嗯。”梦婵娟嘴角勾起：“下药了。” 江公子呆了呆：“你是不是被那老家伙给忽悠傻了？还真想阴阳调和啊……” “我觉得老神仙说的有道理。”梦婵娟仰着下颌，眼角含笑。 江公子撇撇嘴：“他就是忽悠你的，我跟你说这老家伙可不是个好东西着呢，没事少听他瞎咧咧。” 梦婵娟倒是有点意外：“有趣，当着人叫他孙老神仙，背地里叫老家伙，你们两人关系不一般呢。” 江凡呃了声：“主要是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为老不尊的很。” 梦婵娟大感好奇：“说说呗，你跟孙老到底什么关系？” 江凡哼哼两下：“说了你也不懂，反正很熟就是了。” 梦婵娟蹙起秀眉：“公子爷，你这背景也太深了，连三百岁的孙老神仙都能请来，要知道就算泰岳或者皇庭都没这个面子。” 江凡哈哈一笑：“那倒是，老家伙是不怎么鸟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 梦婵娟不无钦佩：“老神仙只关心平民百姓，这才是真慈悲。” 江凡嗯嗯应着，却满脸苦相：“我说，你也发发慈悲，多少穿个外套行不行？这光着肩膀头子露着大腿的，谁受得了啊。” 梦婵娟咯咯娇笑：“药效没这么快发作呀。” 江凡叹息道：“这回你失算了，我这人从小就泡药澡，大体上百毒难侵。” 梦婵娟一愣：“还有这事？” 江凡道：“所以了，少点歪心思吧啊？” “可是……”梦婵娟挑衅得道：“合欢散不是毒啊……” 嗯？？？ 江凡忽然反应过来，随即一声“卧槽！”放下杆子就要运功。 “晚了，晚了……”梦婵娟看戏似的瞅着他：“认命吧，法座。哦对了……” 她诡异的笑着：“我带了六条狐狸尾巴，要不要装上试试……？” 江凡暗叫不好，心神一失守，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小腹直冲上来，顿时浑身皮肤发红，他咬咬牙：“你可是自作自受——” 梦婵娟怔怔瞅着他：“嗯？红了？可……我是糊弄你的啊……” 江凡一愣，随即懵圈，那这热流怎么回事？ 难道是兽血沸腾？ 随即，一股冰凉的气息从雪山升起，慢慢浇灭了邪火。 江凡无语，八成是心理作用…… 梦婵娟忽然十分好奇的爬到他近前，鼻子仿佛小狗翕动两下：“好精纯的阴气……我要吸！” 她双目灼灼放光，舌头舔着红唇，一副妖精看到仙丹那垂涎欲滴的模样。 眼瞅她做势就要扑上来，江公子大惊，双手往前推挡：“你不要过来呀——” …… 孙道通正在帐篷里偷偷喝酒，忽的耳朵一支棱，仿佛听到什么，然后眼里露出促狭的光：“瓜怂，回头还得感谢你孙爷爷……” 另一个帐篷里，老帅哥正靠在桌案旁双目无神的胸口放着那空空如也的酒葫芦，忽然耳朵也是一动，旋即气不打一处来：“这一个个的，老的小的都欺负人……” 老帅哥心丧若死，两片耳朵也不知咋弄的，啪嗒一下盖住了耳孔，翻个身蒙上头睡闷觉。 而一座小小的帐篷外，一个鹅黄衣衫的少女看了眼那座帐篷，目光一阵迷茫，随即回过头，望着眼前跳动的篝火出神…… 江公子这一觉睡得委实不咋样，梦婵娟一会儿不带老实的，可劲往他身上缠磨，好像他身上味道特别好闻似的。 像这种绝世妖精，换谁都受不了，江公子总觉得自己这天下妖王的名号是白瞎了，连个女妖都降服不了。 第1267章 柴老的出身 不过他倒是发现，只要梦婵娟一腻歪，自己身上就凉飕飕的，总感觉哪儿不对劲，也不知道是大郎的血引发还是其他什么问题。 顶着黑眼圈还没来得及琢磨，就被孙道通拎出去干活了。 人家梦婵娟就没事，还能睡个回笼觉 总之就在白天热火朝天的忙活，晚上遭受非人折磨的状态下，江公子勉强顶过了七天。 第七天晚上，正揉着黑眼圈打哈欠的时候，无痕悄无声的钻了进来，把刚要作妖的梦婵娟吓了一跳。 在这位前极乐之王，如今的大长老面前，她还是乖的很，小兔子一般缩到角落面壁去了，一副你看不见我的模样。 “发现动静。” 无痕没理她，直接跟江凡说道。 江凡点头：“来的比我想象中还晚了点，今晚启程。” 无痕看看他的脸：“不如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 江凡愣了下，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打开一看，顿时郁闷：“算了，算了，再耽搁一晚更严重。” 无痕摇摇头，扭头看看低眉耷拉眼的梦婵娟来了句：“年轻人，节制些。” 梦婵娟俏脸一红，随即扭扭捏捏，好像特别不好意思。 江凡都懵了，啥啊，你这表情算咋回事，啥都没干啊：“啊，长老，不是你听我说……” 江凡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解释，无痕就消失了，跟一阵风吹走了似的。 “你倒听我解释解释……” 眼看人都没影，江公子无奈的叹口气，瞪着梦婵娟：“都你！” 无痕走后，梦婵娟就恢复本性，一头钻过来：“这说明，大供奉不反对。” 江凡都怒了：“他不反对，我抗议！收拾东西，赶路！” 这回，江公子没敢托大，稳稳当当听从安排，躲进一辆马车中，七位老头两个在前面开道，两个垫后，左右两翼各有一位，还有一位柴老负责赶车。 “就这阵容，你怕啥。”梦婵娟躲在车中蛐蛐咕咕的说道。 其实作为一个小辈，她可不应该有着待遇，问题是分跟着谁混，如今的江公子可是国宝级别，连带她这个“侍女”也跟着吃了香。 江凡舒服的躺在柔软的羊皮上，双手枕着脑袋：“你懂啥，小心使得万年船，这是田老头没在，他要在车顶上还得坐一个。” “田老头？”梦婵娟一愣：“哪位？” 江凡瞅瞅她：“以你的脑袋瓜子不会想不到。” 梦婵娟蹙起秀眉：“姓田……老头……和这几位至少不相上下……田……田氏名人……” 忽然，她神色一怔，旋即吃惊的坐起身：“人间四隐，农家？” 江凡嗯了声：“老祖田渊。” 梦婵娟再次合不拢嘴，半晌才道：“果然，人间四隐一个没少……” 她万分迷惑的盯着江凡：“公子爷……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凡没吱声。 “绝不只是极乐天狐，极乐虽然势力惊人，也不是说敌不过这几位老前辈，但是……他们可都是隐士长者，得多大面子能请他们出山做个护法？” 江凡斜眼瞅瞅她：“小丫头，你不懂的还多着呢，以后跟本公子恭敬点儿，别腻腻歪歪的，不像话。” 梦婵娟愣了愣，旋即粉拳捶着车窗笑得直流眼泪：“合着你故意露白，就是为了吓唬我？” 江凡一看没奏效，哼哼两声，翻了个身，给了她个后脑勺闭目养神。 梦婵娟笑了一阵，才老老实实靠着车厢坐下，水汪汪的大眼睛却盯着江凡的背影充满了好奇。 江公子又没真睡着，被她这么盯着，实在有点不得劲，甩开毯子拎着酒葫芦钻了出去，坐在车辕上想找柴老聊聊天。 递给柴老一个酒葫芦，自己没话找话说了半晌，也不见回应。 江凡不禁郁闷，应该换老帅哥坐这儿来的。 不过柴老就柴老吧，闷葫芦总比想剁了自己的好。往前瞅瞅，渔翁和樵夫父子俩看不见人影，估计是想眼不见心不烦。 自己无聊一阵，瞅着喷云吐雾的柴老，想起了他以烟雾为攻击手段的场景。 “老人家吸烟草都能吸出功夫来，晚辈也是大开眼界。” “你小子……还懂得这个？” 江凡笑笑：“懂点，我们老家叫香烟，严格来说对身体有害，但架不住有人喜欢，此物据说解馋解懒解心宽，尤其饭后一支，赛过活神仙。” 柴老看着他：“小子说的有意思。这世上，懂这个东西的可不多。” 这话没错，自从来到这里，江凡也就知道两个人懂这个，除了眼前这位，另一个……他神色一怔：“柴老，有个病尉迟您老认识不？” 柴老磕了磕老烟枪：“他如今也吸这个？” 江凡愣住，这就是认识了啊。病尉迟是楚湘君的老家臣，可问题是，楚湘君是极乐的人，难道说，极乐和临江阁早有往来？可裴姐姐分明说，是太子串联起来他们…… “敢问柴老，您和病尉迟什么关系？” 柴老淡淡道：“老夫，尉迟柴敬。” 江凡当时就呆住，他一度以为柴老就姓柴，没想到本名尉迟柴敬。而这个名字，显然和病尉迟有关联。 “那么……病尉迟……” “犬子。”柴老神色淡然道。 啊——江凡张张嘴，难怪了……可他们若是父子，柴老应该早知道自己身份…… 柴老浑浊的目光只是注视着前方：“不用想这么多，他自己也不知道我这个老子还活着。” 江凡一听就知道这其中有故事啊，不过柴老既然告诉他不要想这么多，意思也很明显，不要问这么多。 江凡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不是个爱打探他人隐私的，这世上，谁没有自己的故事，何况这等修为超绝，年过耄耋的老人，便笑笑没再追问。只是说病尉迟以前吸食的可不是烟叶，那绝对不是好东西，也不知道戒了没。 “淡巴枯……南疆毒物，毒性虽缓却易上瘾，你可曾代老夫教训他？” 江凡点点头：“越俎代庖了。” 柴老嗯了声：“那些毒物毁了最好。” 江凡道：“我也有所交代，他不做，也会有人做。这个您老放心。不过，我记得您几十年不出临江阁，裴姐姐知不知道您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小姐她不知道。” 江凡道：“需要我保密就保密。” 柴老只是摇摇头：“老朽这些乃无所谓之事。但你和小姐如今已经是一家人，记得，她很惦记你。” 第1268章 忘语琵琶的情人 江凡嗯了声：“我也视她为亲姐姐。” 柴老微微颔首，“最是亲情最难得，她也的确视你为弟弟，只是不想缘之一字如此巧合，你竟然是百年苦等之人。” 这意外的一次闲聊，倒是让江凡知道了一个新的秘密，而且可以推断，柴老来自南疆。 他们二人说话并没有传音，回到车中，梦婵娟却瞅着他传音了。 “病尉迟，楚湘君的老家臣，公子爷已经放他们回了寨子，没想到这位老前辈……” 江凡只是微微摇摇头，示意她没必要询问这么多。 梦婵娟心领神会，眼波一转说道：“那楚湘君可是位才貌双绝的美人儿呦，公子爷……” “我没那么花花！”江凡没好气的道。 梦婵娟笑嘻嘻：“那谁知道，反正犯了那么大错，你都没杀。” 江凡发现但凡女人真的都很八卦。 “行了，没必要事事都杀人，杀戮是最差的解决之道。” 梦婵娟也没跟他纠缠：“嗯……公子放她回了南疆，极乐十三钗可少了一位。” “这是你六尾妖狐的事儿，自己想办法呗。对了，楚湘君……是不是有个相好的？” 梦婵娟戏谑：“还说没心思？” “别打岔，你知道是谁不？” “极乐城名录上应该有，你没看过？” “那么多资料，哪有功夫尽数看完，这不事儿多么。” 梦婵娟想了想道：“这事儿我倒是知道一些。当年陈抗奉命攻打十万大山，本来楚家的盂兰寨已经归顺，却被贪欲横生的陈抗坑害了，全家被杀，楚湘君那时候刚刚十七岁。至于她那位相好是一个南疆才俊，楚家惨遭不幸时此人曾仗义协助，故而遭到牵连，后无奈远走他乡，从此音讯全无。” 江凡道：“这个我知道，楚湘君回归之后，已经苦寻两年还是没有线索，若是你知道的话，不妨告诉她，何必让人为情所苦。” 梦婵娟道：“惜香怜玉哦，这回我相信公子爷没收了她啦。” “别闹，到底清不清楚。” 梦婵娟沉思片刻：“知道，但是……奉劝公子爷不要管这件事了。” 江凡一愣：“怎么个说法？” 梦婵娟道：“因为……楚湘君那个相好根本是个骗子。” “骗子？”江凡皱皱眉：“你是说他利用楚湘君？” “嗯，公子爷应当知道，盂兰寨不是个小寨子，位列八十八大寨之一，有人早就盯上了盂兰寨，但是此地易守难攻，楚家还有意归顺项臣，于是，有人就想了个办法……” “拿下楚湘君，让盂兰寨没退路。” “不错，公子爷明鉴。” 江凡大皱眉头：“谁能想出这么龌龊的主意来。” “你认识啊。”梦婵娟瞪大眼睛看着他。 “嗯？”江凡愣住：“我认识？谁？” 梦婵娟道：“一线天，您见过……” “一线天？”一线天自己见过许多人，哪一个才是？对了，出身南疆，想要八十八寨…… 江凡霍然脱口而出：“司空羽？” 梦婵娟轻叹一声：“正是此人，司空家少主。” 江凡顿时面色有些不善：“原来是这个家伙，没错，除了他还有谁这么处心积虑谋取八十八寨。但他那会儿年龄比楚湘君大了至少十岁吧。” “所以忘语琵琶才这么好骗，十七岁的小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 江凡大皱眉头：“可司空羽生的这么怪异……” “那有什么关系，”梦婵娟看着他：“有才啊，当年公子还不是一首明月几时有征服了婵娟？” 江凡可不想跟她往事重提，咳嗽一声：“就是觉得有点意外。” “也不必意外，有心算无心，况且司空宇的确有才，而楚湘君又是个才女，用才华骗才女百试不爽。更何况司空羽当年可并非这般模样，传言也是个风流潇洒的年轻俊杰呢。据我了解，司空羽因为入了奇门，才慢慢变了形貌。现在把他放在楚湘君面前都不可能认得出来。” 江凡这才恍然：“只是，为何司空羽没趁着楚家覆灭彻底掌控了盂兰寨？” 梦婵娟道：“还是与那位被你干掉的水师提督有关，楚家覆灭后，盂兰寨群龙无首，陈抗借此彻底掌握了盂兰大权。但名义上当然是在楚王项臣手中。当时的司空羽还没那个实力跟楚王硬抗。我想便是因此他才没有再度露面，恐怕是在静待时机。” “这么说……你觉得陈抗下台，楚湘君回归，司空羽会把握这个良机？” “怎么看都是好机会。” 江凡也不由感慨：“确实没错，不过……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她，断了她的念想？” 梦婵娟瞅着他有点莫名其妙：“我是极乐密谍啊，这种事就是一张牌，当然要留着有用的时候再用，很奇怪吗？” 反倒把江凡给噎住，没毛病，相比之下，自己反而有点格格不入。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公子爷若是愿意，吩咐一声，随时都可以。” 江凡却沉思片刻：“等个合适的机会再说吧，她刚刚稳定下来，怕她受不了这打击。” 梦婵娟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您就不怕司空羽找到她，勾引她旧情复燃，投靠了司空家？这位楚湘君可是个长情的女子哦。” 江凡摇摇头：“这件事我暂时不会告诉楚湘君，但是会告知另外一个人，有他在南疆……司空羽想要拿下盂兰寨……几乎没戏。” 梦婵娟有点好奇：“什么人，公子爷对他这么有信心。” 江凡轻轻眯起眼：“一位……天生王者。” —— 此时在南疆的高天之上，一只体型巨大的金雕发出长鸣，盘旋着自天际投入山巅密林，缓缓降落在一个盘膝而坐的铁面男子小臂上。 那铁面人从金雕腿上摘下一个竹管，取出其中的字条看了两眼，大手一握，字条化为飞灰。 在他身后，站着几个年轻男女。其中一个同样戴着铁面具的女子走到他身后，轻声道：“这是可耻的背叛。我的王，怎么做？” 铁面人长身而起，顿时展现出高大惊人的身形，以及那无可比拟的完美身材。 他沉默的走到断崖近前，望着眼前起伏的云海。 “他曾经说过，兵者，诡道也。一切不出意外，而我们要做的……” 他举起右臂向着天空猛然一握拳：“不臣者，杀！” 骤然间，天风四起，男子大氅猎猎，气势凌天。 身后女子满眼迷醉：“我的王，既然陪你戴上这个面具，就要完成你的宏愿……” 另一名抱着琵琶的女子轻轻拂了下琴弦，传出清脆的杀伐之音。 “盂兰寨的勇士们，备战！” 刹那间，高空之上宿鸟惊飞，密林之中杀气冲宵，似有雄兵万千…… —— 遥远的晋国，站在车辕上吹风的江凡似有所感，扭头望向遥远的南方。 许久，不知想起了什么，他喃喃自语：“还是很怀念和你闯荡江湖的日子……” 梦婵娟轻声道：“江湖大着呢，不过眼前，我们得先想办法闯这座湖。” 第1269章 诡异阴地鄱云湖 江凡回过头，举目望去，波光粼粼，一眼无边。 “鄱云湖……” 这是龙江北岸濒临入海口最大的一座湖泊，用江凡自己的概念，至少有两千多平方公里面积。 在这座巨大的湖泊上，聚集着无数船只，这是英虎征集而来的商船。他要在这座湖上将它们临时改装为战船。 而江凡也要在这座湖上和凤辰再次对决。 “为什么选择这里？”梦婵娟有点迷惑。 “呵呵……邹夫子告诉我，水能克火嘛。” 梦婵娟大感意外：“就因为这？” 江凡只是嘿嘿一笑。梦婵娟瞬间觉得没那么简单。但她不愧为身为六尾的人，仔细观察片刻之后，目光凝视着湖中无数的船只：“……公子爷……你想要一箭双雕……” 江凡愣了下，旋即叹口气：“果然是六尾妖狐。” 老帅哥听得云里雾里：“说啥呢你们？” 老帅哥是个洒脱人，最懒得动脑子，听俩人说话云山雾绕的就头疼。 江凡微微一笑：“我跟你说说？” “不用！”老帅哥当即一摆手，拎着酒葫芦往远处走：“你俩说就行，我可懒得动脑。” 江凡失笑：“这人活的是真洒脱。” 梦婵娟道：“白衣酒仙，诗、剑、酒写意江湖，哪里像我们整天阴谋诡计的。” 江凡打个哈哈：“是啊，我都变了。” 梦婵娟看着他的侧脸有点痴迷：“不，你没变，只是如今就的你，不光有出世的洒脱，更多了入世的风流。” 江凡笑笑：“少拍马屁了，你看这地方选的如何？” 梦婵娟道：“好地方，鄱云湖阴气极重，对凤辰而言不是好战场。” 江凡道：“是啊，说起阴气重，你恐怕也听说过一个传言……” “鄱云湖诡事……” 江凡点点头，这鄱云湖是个很神秘的地方，经常团雾缭绕，偶尔雾中还会有电闪雷鸣，在非常罕见的情况下，甚至能看到某些诡异的幻景，而且在团雾升起的时候，有过无数次渔民渔船失踪事件，在民间传闻中，是个颇为邪异所在。 而在徐福那本秘境异闻录中，江凡也看到了关于这座湖的介绍，此书的作者是个专门研究秘境的家伙，叫做丹丘子。他在书中说，此地乃通往幻境之门户，会不定时开放，一旦进入就有可能进入某个世外之地。 故此，这一直是江凡想要探索的地方。可是这地方有点太诡异，许多人看到的虚幻场景都不尽相同，江凡一方面根据后世知识，猜想此地很可能是因为特殊的气象条件造成的海市蜃楼。但另一方面，这个世界的确有许多神奇秘境，若属实的话，他也担心，会不会通往多个不同的空间，万一跑岔了地方就大条了。 可内心的冲动一直怂恿他前来，如今赶上这个机会，又是刚刚进入枯水期，安全性很高，江凡不由自主就滋生了顺带先探一探的念头。 然而他选择此地，除了此地属阴之外，还有两个重要因素。第一，此地连接章水，是楚军最重要的粮道之一。若是和凤辰在这里展开大战，无论如何，都会对让英鹿心生戒备，对楚军运送粮草产生重大影响。 第二，正如刚才所说，鄱云湖还北接龙江，乃英鹿改造商船为战舰的地方，江凡还抱着扰乱这个改造基地的念头。他当然没那么好心帮着司马棘打仗，而是不想英鹿这么快突破龙江。 一旦龙江被破，晋国很难扛得住楚军，实力必将极大幅度的衰弱，而这个时候，其他两国便不会这么安静的坐着了，一定会出手强势瓜分，届时晋国有覆灭之危。对于他想要目前保持五国平衡的战略是很大的打击。 但这些不过是想法而已，能否实现只能随机应变，强求不得。 梦婵娟有些担心：“鄱云湖不是个好战场，那么凤辰会不会上套？” 江凡摇摇头：“原本我肯定他会，但现在却有些不好说。你没发现有件事很奇怪？” 梦婵娟思忖一下：“一路平安？” “是啊，一路太平，不应该啊，凤辰动用秘宝逃窜，纵然受伤也不会严重到动不了，但以他的心性，只要能动，绝对会快速报复，可这一路走过来，我们啥都准备了，结果连根毛都没看见，意外。” 梦婵娟点点头：“以我对他的了解，的确不可思议。如果不是他的确伤的很重，或许有两种可能。” 她低头想着道：“一，他需要时间凝聚人手，经过这三次，他显然对你已经有了足够的警惕，不会再冲动行事，而是要一击必中。” 江凡嗯了声：“就怕这个，他这种人虽然狂傲自负，可一旦冷静认真下来，其才能的确惊人，在点将台我是领教过的。” “点将台？”梦婵娟倏然动容：“你是……六公子？” 江凡龇牙笑道：“很意外吧，所以，我们早就见过面了。” 梦婵娟苦笑一声：“难怪，你能那么快想到我是凤家人……原来你这个家伙才是天字第一号大密谍。” 江凡总是能带给她无尽意外，梦婵娟都快有些麻木了。可六公子的事儿还是让她连连感叹。 “当初我就觉得意外，从哪里冒出个名不见经传的六公子，居然能和凤辰比试兵法而且完胜。现在想想……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只是……为何相貌打扮的如此猥琐？” “啊——”江凡哈哈一笑：“这样的人别人不愿意记住，好事。” 梦婵娟撇撇嘴：“你的意思是，我这人只看脸呗。” “世人亿万，谁一见面就了解谁？始于颜值，忠于灵魂，没啥毛病。” “呵？公子爷到底是公子爷，说话太有水准。” 江凡道：“还是说说第二点个推论吧。” 梦婵娟吸了口气：“第二，就是他学会了观察，他要看你在做什么，毕竟三次，你都让他陷入了圈套啊。” 江凡点点头：“和我想的差不多，问题是，我们都这么刺激他了，若还能坐得住，那麻烦可真不小。” 梦婵娟想了许久，轻轻摇头：“我觉得不会，还是那句话，改变没有那么容易。不过……” 她微笑着：“他对我，志在必得。你也不要……对我太没信心。” 这句话说的江凡愣了下，旋即道：“我是对凤辰没信心，这个人很凉薄，若是他找到了你的替代品，或者干脆想要放弃你，也不是不可能。” 梦婵娟轻哼：“就算如此，他也会把我夺回去，亲手杀掉，然后把头颅摘下来送给你。” 第1270章 六尾妖狐的计划 她这么说，江凡是深信不疑的。以凤辰这种高傲的性子，绝对容不得半点背叛。 摇摇头，江凡觉得不能用背叛这两个字，是他在亵渎梦婵娟，她不光外表惊艳世人，在医疗救助队的表现更让孙道通夸赞，她的内心比外表还要美丽十倍。 “凤辰……”江凡淡淡道：“有些事，他最好想也不要想，否则，我会将他钉死在泰岳贯月峰……” 梦婵娟一呆，旋即美目泛起一抹异样的波光，却一闪即逝。 “现在的问题在于，引诱凤辰来此地，逼他下定决心在此动手。” 江凡看看她：“还要落在你身上。” 梦婵娟目光闪了闪：“我已经送出去三封书信，告诉了他三件事。” 江凡笑笑：“你那设计的确不错。” 梦婵娟道：“第一封，我告诉他，您要去鄱云湖秘密拜会楚国师，虞美人。至于原因……有三个，其一当然是请虞美人给与医疗队更多方便。其二，则是你想要探索秘境频发的落星礁附近水域。其三，确是你隐藏的最重要目的，合计清理暗朝之事。” 江凡点点头：“合情合理，而且告知了凤辰地点，还给了他破坏此行的理由。目的用两明一暗，更真实。” 其实江凡的确有心思去探落星礁。这是个奇特的地方，秘境异闻录中称此地为：当年天上星，今日水中石。乃是因为其形如星辰。而且此地一年之可见一次，要在鄱云湖枯水期。现在，正是时候。 “第二封，我告诉他，你对我并未真正得手，而我要借此诱惑于你，并且擒住你。” 江凡点点头：“他不可能想让我得手，而你又没给他反对的余地，况且这是个可行的机会，所以他必须要行动。” 梦婵娟道：“而且，我向他提出条件，一旦得手，他便不得再要求我为妃，所以这件事我势在必行，不管他同不同意都要做。” 江凡抚掌一笑：“妙！有办法，有条件，不怕他不信以为真。最棒的是，他会琢磨，一旦杀了我，嬴无双只能是他的，说句真话，相比你而言，他更在乎女帝。” 梦婵娟并不在乎，随即道：“第三封，我告诉他，你与虞美人不合，曾在南疆大战，我希望他在鄱云湖动手，他如果同意，我就有把握说服虞美人让开通道，充耳不闻。” “我和虞美人的事，他知道，还曾借给虞美人地心之炎。所以在他看来，虞美人是一定想要除掉我的，这件事有很大可信度。更何况他可不想我和虞美人达成对付暗朝的协议。” “所以他一路上都没出手，不一定因为没有摸清我们的路线，而是在观望，我所言是否属实。”梦婵娟道。 江凡道：“可能性很大，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公开访问虞美人，这样才真实，毕竟公开访楚国师，她就不能动手对付我。” “一切顺理成章，静待我那兄长上钩吧。”梦婵娟眼里掠过一丝锐利。 鄱云湖虽然广袤，但却被英鹿的人马严密封锁，想要偷偷潜入几乎没什么可能。 但江凡也不能偷偷潜入，那样做，虞美人只要胆大，做的隐秘就可以自己动手，没了用凤辰的理由。 所以，江凡是摆明旗号，以摄政王的名义来访。 之所以用摄政王，在外界看来，便是利用女帝震慑楚国，致使没人敢轻易对他不利，毕竟这个节骨眼，谁也不希望最强之秦有借口出兵。 没什么仪仗，只有他和七个老仆，但非常风光，因为他们是骑着八头异常高大神骏的白鹭降临，公开在鄱云水寨大门外请见。 这种外交，只要不是杀红了眼的死敌，通常不太可能会拒之门外。 国师虞美人自然也没必要，于是楚军做足了礼仪，并且派船来迎接江凡入湖。不过对他还是很防范，坚持不允许白鹭入内。 江凡也没有坚持，将白鹭群留在水寨岸边，原地静等。 鄱云湖占地广阔，湖中光是大大小小的岛屿就有五十多座，而虞美人所在便是最大的那座莲花岛。这座岛屿占地超过四十平方公里，是虞美人亲自坐镇后方粮道运输的大本营。 英鹿是个虎狼之辈，虞美人可不放心他单独在外作战，坐镇监督且控制粮草都是必须的，可交给其他人也不能放心，毕竟英鹿实在不好对付，加上此战至关重要，于是虞美人亲自出马。 但江凡没想到代虞美人迎接他的，居然是老熟人，当年水师大都督，后来被英鹿找借口拿下的黄腾。 至于他现在的身份，却是个军需官，虞美人的副手。 “倒是委屈了大都督这般人才。”江凡叹口气寒暄到。 “为国效力，何来委屈，王爷莫要刚一到就挑拨大楚军中关系啊。哈哈哈。” 黄腾豪爽的笑着。 江凡也不由失笑：“黄将军就这么防着本王？” 黄腾正色道：“楚国上下，但凡知道王爷事迹者谁不防着？黄腾身为运粮副官，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瞧你这话说的，真让本王汗颜呐。” 黄腾道：“大王和国师您都坑过，我们更不敢掉以轻心。国师有令，但凡没事不要去招惹您，看见了尽量绕行十里。” 江凡十分无语。 说笑中，黄腾伸手请江凡上船启航。 江凡站在船头，一边和黄腾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一边随意打量，似乎在欣赏四周湖光山色。 这鄱云湖纵然进入苦水期也是大的惊人，不愧为龙江下游三大湖泊之一。 今天天气并不是很好，略显阴沉，但湿度不高，下雨的可能性不大。 行驶至岛上好要一段时间，黄腾就陪着他赏景闲聊。 “鄱云湖美景属实天下一绝。”江凡由衷赞叹道。 黄腾深以为然：“美景诚然如此，但此湖面广阔，水草丰美，养活了几十万人，这才是它更大的作用。” 江凡点点头，环视着密密麻麻的舰船：“如今看来，这肥美之地，终是归了楚国所有。” 黄腾含笑道：“天下水土，有德者居之。” “哦？”江凡看看他：“在黄都督眼中，项王便是有德者？” 黄腾道：“我王英雄盖世，气魄通天，当之无愧。” 江凡笑笑：“我那兄长的确霸王之姿。” 第1271章 盂兰寨起事 黄腾目光带笑：“霸王……到底还是王。” 江凡不置可否：“我那兄长可好？听闻前些时日在闭关修炼，试图重修天犼双臂。” 黄腾摇摇头：“王爷还是少提这事儿吧，我家王上王妃视为忌讳。” “哈哈哈。”江凡不由大笑：“至于的么，这么小气。” 黄腾道：“臣子不敢评价君王。哦，对了，说起来，当年陈抗一事黄某一直没得着机会单独道谢。” “谢过了，老提就没意思了。”江凡不在意的摆摆手。 黄腾道：“公是公，私是私，私下里黄某还是要代三万儿郎家眷多谢王爷。黄某没什么好东西，听闻王爷医术精湛，又在晋南之地行医救人，特备了南疆草药五千斤，还望笑纳。” 江凡拱手道：“这可是及时雨，江某就敬谢不敏了。不过江某可是为了救治晋国百姓，黄都督如此行事不怕担上干系？” 黄腾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待到安定下来，难保不是我大楚子民。” “黄将军所言有理啊，那江某就收下了，希望国师和英鹿大帅也能做此想，多给医疗队些方便。” “这便是王爷此行目的之一吧，黄某位微言轻，就不多说了，王爷和国师自行谈判就好。哦对了，黄某个人还有件事告诉王爷一下。” 他略一沉吟道：“方才说起那楚湘君，王爷可知她如今何为？” 江凡故意一愣：“虽然你们恨她入骨，但当时已经送给本王处置，莫非后悔了不成？” 黄腾摇摇头：“不，王爷误会了，当初得以破获陈抗一案，多亏王爷，这是答应的条件，断无翻旧账之理。但黄某好奇的是，王爷……您居然放过了她。” “怎么，想问问缘故？” 黄腾道：“不敢，只是想告诉王爷一下，如今此女在南疆十万大山起事了。” “嗯？”江凡一怔：“起事？什么意思？” 黄腾道：“字面意思，此女原本出身盂兰寨，如今盂兰莫名强盛，此女似乎投入了某个势力麾下，野心勃勃，似乎想要重整八十八寨，如今已经多次兴兵，半月前得到消息，那势力已经统一了八十八大寨其五，兼并小寨子三十有余。” “啊？这倒是出乎本王预料，将军和我说这些作甚，难道认为是本王唆使？” 黄腾笑道：“并无此意，只是王爷既然放过她，想必和她有些什么，黄某只是说说，王爷感兴趣就听听，不感兴趣就揭过去。” 江凡摇头：“她已经给了我要的东西换取了自由，其他事与本王无关。倒是她在南疆兴兵，楚国应该更关注些。” 黄腾道：“的确。南疆十万大山，崎岖难行，更是百族林立，我大楚从未真正能够控制，事实上他们自己打一打合并一下，对我大楚而言也算好事，至少更容易控制些。” 他说这个没错，十万大山真是太难控制了，若是各自为政的分散小势力整合成大势力，反倒利于楚国整体制约。 江凡道：“这都是你们自己的事儿，我那兄长气吞万里，国师精打细算，自然有所安排，说给我听属实没什么必要呢。” 黄腾看看他，微微一笑：“如此甚好，否则将来有麻烦难免不好看，有了王爷这句话，面子上便好过的多。” 江凡似乎没有兴趣继续这个话题，伸手指着前方：“哦，到了吧。” “刚到莲花岛岸边，往里面还有一段路，王爷，请。” 两人说罢弃船登岸。 莲花岛属实不小，骑马走了一刻钟，才算赶到虞美人临时建立的水寨。 江凡看着紧张忙碌却很有序的民夫、军兵，忍不住赞叹：“忙中有序，治军有方啊，莫非是将军手笔？” “见笑见笑，王爷大才，传言在兵法韬略上亦非常人能及，黄某这点手段，上不得台面。” 江凡道：“将军何必客气，人言南楚军中两豪杰，巨鹿侯擅攻，黄都督擅守，论治军并不下于巨鹿侯。” 黄腾道：“哪里敢于大帅相提并论，王爷可莫要捧杀末将。” “倒也不算捧杀，黄将军能征善战，我家大王视为肱骨呢。”一个动听的女子声音传来。 江凡转头望去，果然是带着帷帽的虞美人在两名具甲武士的护卫下款款走来。 “哎呀，见过姐姐，许久不见，国师依然风采依旧。”江凡含笑拱手施了个礼。 虞美人轻笑道：“算了，倾城可担待不起，阁下可是一国摄政王，倾城不过王妃身份，哪敢承受王爷大礼。况且王爷说的不对，咱们才见过不算久，王爷怕是贵人多忘事了。” 江凡仰天打个哈哈：“国师如此正式，江某还真有些不适应。” 虞美人道：“江湖传言，王爷面皮赛过阳都城墙，何必如此过谦。” 江凡不由翻个白眼。 “国师这话，可不是待客之礼。” 虞美人轻笑一声，目光投注在他身旁一个银发柔顺及腰的大帅比身上。 “这位……” “家里人。”江凡随口应道。 虞美人轻哦了声：“传言王爷家中老前辈甚多，莫非这位也是其中一位？” 江凡刚要解释，忽然看到老帅哥一双眼又变成了心形，盯着虞美人嘴角直淌哈喇子。 瞬间无语，这可是大楚国师，霸王项臣的老婆，你这厮真是痴汉不分场合。 赶紧走上前拦在他面前：“国师难道不请客人里面说话？” 虞美人也别那银发男子的猪哥相给弄得一愣。正常来讲，这等无礼举动应该惹得她愠怒。可是这位实在太好看了、气质也实在太潇洒了些，虞美人竟然有点生不起气来。 “王爷家中……趣人很多。请吧。” 黄腾借口有事要忙，并未跟着进入大帐。两名具甲武士也只是守在了门口，里面只有一名老妪在整理水果茶点。 这个老妪江凡倒是眼熟，当初在静安跟随张仪那位。 眼看江凡盯着老妪打量，虞美人咯咯一笑：“弟弟啊，人家都这般岁数了你看个什么劲儿，难道还老少通吃？” 单独进入帐篷，虞美人说话直接就随意起来。 第1272章 姐弟论暗朝 江凡很随意的入座：“姐姐就爱开玩笑，只是觉得眼熟而已。” 虞美人却很大方，直接介绍道：“我千机门前辈，也是姐姐的护道者。” 江凡有点意外：“姐姐挺坦诚的。” 虞美人看看因为自己摘下帷帽越发犯花痴的老帅哥道：“给弟弟打个样。” 江凡不由失笑：“姐姐这酷爱刨根问底的作风从来没变。也罢，介绍下……” “不用了。”虞美人摆摆手：“银发美酒，白衣长剑，除了大名鼎鼎的界海三仙之白衣酒仙之外，姐姐想不出还有谁这般风采。” 听她这么一夸奖，老帅哥洋洋自得：“薄有虚名，倒是天下传言，国师绝色倾城，艳冠群芳，今日得见全貌，却深感传言不虚，明眸皓齿、肤白如雪，窈窕娉婷皆不足以形容，怎一个美字了得。” 他这话说的并不怎么合适，但天下皆知，闻人风流闻香识美人的能耐天下无双，得他夸奖，就如同被官方证明一般。虞美人竟然也有些高兴，轻轻一笑：“闻人前辈过奖。” 江凡撇撇嘴，你可真是不怕被项臣挑了。 不过他更多的是纳罕：“一眼认出前辈身份，姐姐眼光倒是很毒辣。” 虞美人道：“只是不知，为何弟弟称呼其为家中人？” 江凡打了个哈哈还没说话，闻人风流却抢先道：“什么家中人，他就是随口应付，本帅乃是他请来帮忙的。” 对于这个自称本帅的家伙虞美人感觉十分有趣，“哦？不知秦国摄政王开出了什么条件，能请得您出手？” 闻人风流大摇其头：“跟摄政王身份无关，我太白居欠他一个人情，他来讨债，自然要还一下。” “人情？”虞美人略微有点迷惑，下一刻却似乎想到什么：“和那一百零八道菜有关？” 闻人风流似有点不爽道：“可不是，当初给他银子不要，合着在这等着我们，没办法，太白居三百年从不愿欠人，这回只好硬着头皮帮衬帮衬。” 虞美人若有所思：“帮衬……”她目光转向江凡：“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瞧姐姐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来晋南嘛，请太白居帮忙渡江，再说了，晋南乃战乱之地，总要为安全考虑。” 虞美人轻哼一声：“一半可信。” “不少了。”江凡嬉笑着道：“当然还有别的原因，姐姐既然想知道我想干嘛，弟弟也不瞒着，此次前来面见姐姐，是希望谈谈暗朝之事。” 虞美人收敛心神，变得有些警惕：“我借给你人帮忙，如今七百人头也已经收到，两清了。” 江凡道：“这只是件小事。” “小事？”虞美人道：“凤辰携带七百强者，可不是什么小事。” 江凡道：“话是这么说，但姐姐也明白，暗朝势力实在强大，像这种高手还不知凡几，姐姐难道不想和我谈谈，如何清理凤家暗子？” 虞美人凝视着他，“姐姐倒是很佩服弟弟公然对暗朝下手，算得上近三百年来唯一一人。不过弟弟应该知道，暗朝诞生至今千年，受泰岳庇护，难道弟弟真的丝毫不惧？” 江凡淡淡道：“姐姐说这些套话显得很没意思。自大周太祖起，何时不视暗朝为眼中钉？千年以降明争暗斗从未间歇。自十八王乱世起，群雄林立，到今日的五方霸主分庭抗礼，对暗朝的存在谁不是如太祖一般寝食难安。霸权就是霸权，一个畸形存在的暗朝说的再冠冕堂皇，在霸权看来也不合理，更难以忍受。这些话，应该不必弟弟多言才对。” 虞美人认真看着他：“秦国率先起事，举国反凤，弟弟此行莫非想要我楚国也如此作为？” “几乎难遇，大势难得，姐姐不动心？” 虞美人美目眯起，缓缓坐直身子，似乎在思忖。 江凡继续道：“你我虽然敌对，但对待暗朝应该处于同一阵线，姐姐上次见弟弟曾动手清理楚国江湖势力，所谓哪般？不过是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争雄天下，不容背后宵小。弟弟所言，姐姐以为如何？” 虞美人兀自沉思，江凡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在那自斟自饮。 旁边角落里，千机门那老妪仿佛一切皆漠不关心般静静坐着。而老帅哥只是顾着欣赏虞美人的绝世姿容，一边啧啧赞叹，一边狂饮美酒。 但虞美人似乎对身外之事完全视而不见，一味沉思。 直到过了半炷香，她才缓缓开口：“弟弟决心几何？” “我已经和凤家彻底开战，死战，姐姐看在眼里。”江凡淡然道。 虞美人声音低沉：“一国之内，只应有一个声音。” “这才是政权。”江凡凝视着她接口。 虞美人道：“泰岳何如？” 江凡道：“泰岳？弟弟之说两件事，第一，弟弟订婚之日，我家媳妇斩断泰岳使臣手臂。第二，楚国入侵晋土，泰岳至今未曾明确回应。” 虞美人何等才智，当然明白江凡的意思。 并非是说泰岳不够强大，而是在告诉她，第一，在内政国事上，要有绝对的自主权。第二，却是在说明，泰岳也不过是在天下五国博弈之中，谋算平衡之道，以确保自身地位而已。甚至侧面点明，楚国在泰岳也有人在活动，否则以晋国历来对泰岳的尊崇，此番战事打了这么久，山上那些老古董早该发话了。 “五国已经各自为政，分割天下，对大周皇庭也好，对泰岳也罢，所有的尊重，不过是在不被冒犯主权的基础上，借之经略天下罢了，弟弟既然决定对付暗朝，今日便把话说开，楚国攻晋，志在天下，难道还能容忍附骨之蛆长存？希望在关系国运的大事上，姐姐也能当机立断。” 虞美人目光微微波动：“弟弟此番的确坦诚，凤家暗朝确入肉中芒刺，理应拔除。” 江凡笑笑：“我可以认为，这就是姐姐的回应？” 虞美人道：“楚国，会积极响应。” 江凡终于抚掌道：“姐姐果然是智者，有了楚国积极响应，其他三国也不远矣。但是……” 他认真道：“姐姐要明白，这响应，要真的很公开。” 第1273章 当一回五国之相 虞美人道：“要么不做，做了就要做彻底，姐姐不是那种龌龌龊龊之辈。只希望弟弟手段高明，将此大风掀起，得以席卷八方。” 江凡道：“历史上数次大规模针对暗朝发动猛攻，但一直未能做到犁庭扫穴，斩草除根，结果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事后更被其嗜血拔髓的报复，姐姐的担忧我自然明白。但我做事，与历代不同，姐姐对我有没有信心？” 虞美人眯眼道：“你与常人不同，行事天马行空，神笔天来，若你还做不到，恐怕世上就更无他人。不过……你想要真正将此事化为飓风，化为冲天烈焰，总要让五国看到些什么……” 江凡微微一笑：“两件事，第一，五国可以看着秦国，短期之内，秦国必然飓风席卷，可为人先。第二……” 他语气平淡，却充满强大自信：“我会除掉凤天南，以为天下证！” “除掉凤天南？”虞美人倒吸一口冷气：“你要除掉凤天南？” 江凡轻笑着道：“天下需要一道惊雷。” “可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虞美人神色万分凝重。 “意味着两件事，第一，凤家将会举千年暗朝之力与我誓死决战。第二，四国可能会看到举世反秦的机会。” “原来你看得很清楚……那么，如何应对？” 江凡嘴角勾起：“秦国之内，有我娘子举全国之力镇杀。至于举世反秦，方才我说过历史上无数次都失败了，原因就在于从未真正同一阵线，而是各方势力各怀鬼胎，借机谋取私利，一盘散沙各自为战，如此岂能做成大事。更何况，凤家为五国所恶，明争暗斗从来不断，拿着个借口反秦，只要操作得当，很难站住脚呢。比如姐姐，应会愿随之一起动手，而并非借机搞其他没多大胜算的事。” “有道理。但姐姐觉得，你的自信，绝不仅仅来源于这些说法。” 江凡淡然：“每个人都有底牌，姐姐明白就好。” 虞美人目光灼灼：“看来弟弟对掀起此巨浪，促成举世反凤，胸有成竹啊。” 江凡神态从容：“诚然……此番，我便要效仿我那老师，在这件事上，当一回五国之相！” 虞美人悚然动容：“弟弟好大的口气！” 江凡神色平静：“老师曾经联合五国对抗北疆，今日不过换了个敌人，从外敌变成了内鬼而已。” “张宰辅虽然成功对抗北疆，但只不过结束了五十年前的大乱，并未能真正扫除蛮族之祸。” 江凡笑笑：“我师父说，我能青出于蓝。” 虞美人呆了呆，注视着他：“就算我能答应，你如何确保魏、晋、夏？” 江凡从容道：“举世反凤，良机百年不遇，除非他们傻，在这个时候还要效仿前人失败之举，当风潮形成，势不可挡之际，他们不用想就该明白当前良机百年不遇，自然会加入这滚滚洪流，首先做成这件事再说其他。当然……就算他们之中当真有人想要犯傻，我也不会给这个机会。” 他笑着道“还好，魏王、司马棘、当今夏王好像都不是傻子，那么……姐姐且看我如何表演。” 虞美人红唇微微开启，半晌，带着某种复杂难明的眼神：“我忽然又很想杀你……” 江凡摆摆手：“不是时候，至少等我宰了凤天南，将天下反凤的大势真正落在明处再说。” 虞美人深深叹口气：“你总能让人看清重点所在……好，姐姐就信你，楚国……很快就会做出足够的回应！” 江凡提起酒杯赞赏道：“当年遇到姐姐，就明白何谓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何谓红颜亦能荡风云，姐姐的杀伐果断，弟弟万分佩服。” 虞美人看着他：“只限于这件事，且并不意味着姐姐不会放弃某些事……世间风云多变，若是在此期间，我们需要为敌……” “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必手软，换我也不会。”江凡一饮而尽，仪态从容。 虞美人也仰头干下杯中酒：“我原以为天下唯我我王乃豪情大丈夫，原来弟弟气魄亦通天。” 江凡却嘿嘿一笑：“不，不，大丈夫留给你家项臣去做，我还是做我的小郎君，挺好。” 虞美人愣了下，旋即放声大笑，花枝乱颤中，差点把酒咳出来：“弟弟这不要脸的劲儿……还是那么让人忍俊不禁。” 江凡莫名其妙的摸摸头：“我说的是实话啊，做小郎君不好吗？自古治家如治国，俺娘子既然擅长治国，大概也擅长治家，交给她多好？说实话，要不是被人逼着，我可最不爱操闲心。” 虞美人忽然突兀的停止了笑容，眯眼看着他：“小郎……君……为何，我总觉得，你这小郎，似要君临天下？” 江凡吓了一跳，连酒杯都掉了，手忙脚乱没接住，洒了一身。 “我警告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我这人你知道，天性懒散，那种事做不来。我要做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凤家已经把握逼上绝路，要谋划秦国，抢我媳妇，就好像要把你丈夫和家业全夺走，这种事换你能忍？” 虞美人咯咯一笑：“忍不了，忍不了，你瞧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江凡哼哼两声，抹了把冷汗：“你不是不知道，我家那位凶悍如虎，这话要传到她耳朵里，家宅不安。” 虞美人嗤笑：“胡搅蛮缠你倒是有一手，这么怕她？那太华仙子怎么算？魏国公主怎么算？南疆魔女怎么说？还有那极乐十三钗之首，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梦婵娟又怎么回事？” 江凡嘎嘎嘴，“呃……都是谣传，谣传……” 虞美人不屑的看看他：“敢做不敢当，亏姐姐刚夸完你是豪情大丈夫。” 江凡嘿嘿一笑：“其实……这么说吧，你不懂，我家那大妇毕竟乃是一国之君，觉得有作用就能容忍……” “哦？意思是，她能容忍你到处沾花惹草，只要有用就行？” “你说的，我可没说。”江公子赶紧澄清。 “哼！满嘴跑马，没半句实话。” “分事儿，分事儿……”江公子讪讪道。 旁边老帅哥一脸蔑视：“堂堂诗仙，一点都不洒脱，这方面你要向本帅学习，你瞧本帅，在美人面前从来心口如一，天下皆知。” 江凡狠狠瞪他一眼，猛然却想起来，这厮好像确实有这么个名头，据说只要美人问他对自己的观感，这家伙绝对想啥说啥，张口就来，毫不遮掩。 第1274章 老帅小帅对美人 据说有一次，一位国尉大人曾宴请他，席间其貌美如花的第十八房小妾出来献舞，结果这厮故态萌生，盯着人家犯花痴，那十八房小妾觉得好笑，便问他神色如此古怪，在想什么呢，结果这厮张口就一句，好腰身，搂着睡定然舒适。 结果，当然了，被那位国尉大人扫地出门，还派了几百高手撵兔子似的撵出去六千里，直到离开国境才算完。 想到这，江凡就吓一大跳，千万别被虞美人…… 但晚了，虞美人本来就是个性子活络的，闻言好奇，随即就问：“哦？那么闻人前辈看到倾城在想些什么？” 不出意外，他直愣愣就来了句：“若想得到你，得先弄死项臣……” 江凡脸都黑了，差点跳起来去堵他那破嘴巴。 虞美人愣在当场，好一会儿，居然噗嗤笑出声来，前仰后合，抑制不住，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江凡坐在旁边满头黑线。 半晌，她才喘匀了气儿，拍着胸脯道：“……堂堂白衣酒仙……有意思，您老人家知不知道项臣是谁？” “知道啊。楚国之王，天下五雄之一，天生勇武，神力无双，年轻代屈指可数的人物。” “那你还敢说？” 老帅哥摇头晃脑：“敢说和敢做是两回事，所以说了，只能想想……唉，天下美人难以尽入吾彀矣。” 江凡可不想提前被虞美人逐出三千里，赶紧岔开话题：“他这人爱开玩笑，你少搭理他。咱说正事儿，这事就这么定了？” 虞美人轻轻吁了口气：“定了。接下来你怎么做，姐姐可看着呢。” 江凡眨眨眼：“眼下就有件事，需要姐姐配合。” “借人可不行了，不方便。”虞美人直接道。 江凡当然明白，自己光明正大来过这里，再借人属实有点让她难做。 “没事，不借人，但是……要借个地方。” “借地方？” 虞美人一愣。 江凡道：“说起来也有缘分，当初姐姐在楚国那个湖中借了凤辰的宝贝算计弟弟。如今弟弟反过来要在这座湖中，借姐姐的地盘算计凤辰，一饮一啄岂非天定。呵呵。” “借这里？”虞美人秀眉微皱：“这里可是我大楚军机重地……”忽然他眼神不善：“你又想搂草打兔子？” “不，不，姐姐误会，是这么个事儿，凤辰刚刚被我算计一把，气儿不顺，正踅摸找我麻烦，而我呢，也想打击他的嚣张气焰，您这块宝地，正是个好战场。” 虞美人盯着他，越发警惕：“我对你怎么这么不放心呢……说，你到底打算作甚？” 江凡摊摊手：“姐姐刚才还说要大气，怎么轮到自己身上便这副模样呢？” “不行，你得说说计划，否则我是信不过。” 江凡无奈，只好道：“其实很简单，此鄱云湖阴气湿重，对凤辰至阳功力发挥有一定影响，我便想着在此做个局，引凤辰上来，再阴他一把。放心，不需要姐姐做什么，只要姐姐让出一片战场足够。” “你打算弄死凤辰？” 江凡想了想：“希望如此哦。” 虞美人沉吟片刻：“凤辰也不傻，知道这是我楚军重地，怎么会轻易进来。” 江凡道：“我有他不得不来的理由，姐姐放心好了。” 虞美人道：“当初我可是在湖中布置了阵法，你也打算这么做？我可不太放心，谁知道你会不会顺手搞点大动静，到时候姐姐只能自认倒霉。” 江凡忽然看着她的眼睛：“姐姐的胃口有多大？” 虞美人神色一怔：“此话何意？” 江凡缓缓道：“我是想问问，姐姐……当真想要当那过龙江么？” 瞬间虞美人面色大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江凡轻叹口气：“姐姐，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楚军前段时间仗打的消极，并非是英鹿不想，而是后方受到牵制，若我猜测没错，粮草、战船供应想必都不到位……可是在楚国，谁能制约他？恐怕只有您了。” 看着虞美人越来越动容的神色，江凡舔了舔嘴唇：“可问题来了，您为什么呢？让我猜一猜，这场战争，楚国将会得到最大的好处，而魏和夏暗中参与，得到得好处有限，既然三国达成协议各取好处，自然不能让天平过度失衡。楚国作为主战方，多拿几倍甚至十几倍都是可以接受，但要渡过龙江，就有点过分失衡了。另外两国绝对坐不住，姐姐也绝不会希望他们有什么动作，故此……弟弟大胆猜测，姐姐和项大哥的目的，只在晋南！” 虞美人吸了口冷气：“你可真敢想。” “不是敢想，刚才所说只是第一层理由。第二层，楚国当下也不具备更大能力占领半个晋国，吃饱了行，吃撑了得吐，姐姐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事实上，这个年代想要占领土地并非特别容易的事，为什么历史上大大小小的战争无以计数，但除非有把握一举灭国，否则一般情况下都是拿到既定好处就足矣。道理说起来很简单，就像吃饭一样，得消化。而这个年代受制于交通、运输、人力、地缘关系等等诸多因素，这件事非常难做。 而一举灭国，恰恰是受制于各种因素楚国当前无法做到的。若强行这么做，先不说国内能不能有人力、财力、物力可以支持，另外四国也绝不会允许楚国一家独大，很多变数立马就会出现。 在江凡看来，虞美人只想要龙江以南地区。这样一方面魏、夏不会妄动，另一方面自己有了龙江屏障，抵抗晋国守住土地相对还是比较容易。 而假设一旦突破龙江，那就如同尖刀抵在晋国心脏，直接威胁晋国存亡，晋国必然不遗余力疯狂反扑，这时候，楚国就要不停向北岸增兵、补给，战争一天都不会间断。在没有绝对力量一举灭晋的情况下，战争会演变成恐怖的消耗战。江凡早就看得明白，虞美人当初清理国内也好，发动侵略也罢，都是在为了强壮楚国肢体，而绝对没有达到准备发动一统五国之战的程度。 第1275章 妖王与女妖的再度牵手 所以，这场战争从一开始的目的和性质就很明确，要多少东西是提前既定的。不打无准备之仗，更不打无目的之仗，此乃战争基础的东西。 虞美人沉默许久：“你能看到这一层，我应该并不感到意外，可还是很不爽。” 江凡笑笑：“姐姐够爽了，此战，楚国获得江南岸肥沃之地，国力获得极大攀升，要还不知足，就有些过分了。魏夏不说，连小弟……恐怕也坐不住。” 虞美人目光闪动：“威胁？” “没必要。”江凡摆摆手：“姐姐的做法已经让我看到了时机将至。” “所以你早不出手晚不出手，特地挑着这个时候找事……” “给姐姐个借口不好吗？我想姐姐也该明白，不能容忍五国平衡彻底打破的泰岳也快按不住了，到时候有有三国威胁，有泰岳调和，姐姐不是正好可以顺坡下驴？” 虞美人大皱眉头：“说话这么难听，什么叫顺坡下驴？” “哈哈——”江凡笑道：“话是糙了点，但理是这么个理。姐姐明白的。尤其……” 他探身道：“英鹿不能再强大了啊。” 虞美人咬了咬牙：“你对我大楚很清楚是不是……” 江凡竖起食指在鼻尖摆动：“英鹿的战功已经足够，巨鹿公之位已经阻拦不住，而姐姐挑着这个时机利用他攻打晋国，实际上也是在封公之前尽可能榨取价值。而且，姐姐很精明，挑着南疆暴乱之际行事，让他在这个时段积累足够的战功封公，此时把南疆封给他，可有他忙活的，姐姐也能安心呐。” 虞美人眯起眼睛：“你又明白？” “怎么不明白，安定的南疆绝对不能交给英鹿，可是暴乱中的就不同，他必须放下许多去攻略南疆，这对英鹿是巨大牵制。若不能平定，则占据了他巨大精力，项大哥你们就可以借此做更多的事，甚至可以顺带削弱英鹿在其他方面的权力，而英鹿为了保住南疆封号，也不得不接受。若英鹿能安南疆，正好也让楚国南境安宁，虽然到时候英鹿肯定会做大，但因为他不得不放下其他许多权力，也能够实现继续制衡。甚至还有，南疆若是继续乱下去，还能找到英鹿无能的借口加强削弱，一举无数得，无论如何，真不亏啊，小弟可真是佩服姐姐。” 他越说，虞美人的神色越惊悚，江凡后面这段话，才真正让她感受到恐惧。 “……好你个江渔郎……”她咬咬牙：“我也犯不上不承认，没错，这便是我的目的，但谁也没办法，这是阳谋，英鹿想要南疆封号是必然之事，无论任何结果他都得接受。” “是啊，没准……”他指了指外面：“那个黄腾，就是你准备册封英鹿之后，换将所用呢……” 虞美人身体一震：“就因为我让他去迎接你就想到这个？” “呵呵，是与不是，姐姐心知肚明。英鹿自己的封地那般模样，他要去打理，这龙江要地自然不能没人管，而这不正是最好的恢复黄腾水师都督职位的借口？” 虞美人无奈的叹口气：“都让你猜着了，也罢，不瞒你，确实带着这种想法，所以英鹿也看到了，正在加强猛攻，对他而言，打下北岸才能两头都抓。” “但姐姐不会允许，英鹿也只是尽力一搏罢了，谁都知道，鱼与熊掌不能兼得，若有兼得者……只能是帝王。” 江凡坐直身子笑笑：“所以，可以了，弟弟只不过顺带在鄱云湖 闹上一闹，最多算是给姐姐增添一个后防不稳的借口而已，多少还能算个锦上添花。而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我来削弱凤家，对姐姐难道不是好事？” “看来……我是不该拒绝……”虞美人心情很差。 江凡笑着道：“不是不该拒绝，是从姐姐接见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姐姐也在萌生想法，虽然姐姐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但明白，我来，一定是给你送上更多好理由。否则，根本就能以战时不便拒而不见，对不对？” 虞美人纤长的玉指捏着酒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个小贼，为何什么都瞒不过你！” 江凡正色道：“其实，姐姐喜欢我这种人，你看，不该来的时候我不来，该来的时候我就来了，知进退，多懂事儿？” 虞美人无限郁闷，自己连干了三杯，都没敬酒。 不过三杯酒喝完，她反而笑了：“有趣，有趣，正如当年弟弟所说，乱世相逢别有一番情趣，好，姐姐就答应了。不过凤辰要是不上当，你可就白忙活一场哦。” “所以姐姐好人做到底，再帮上一把如何？” 虞美人冷冷道：“得寸进尺？” “不，刚刚建立的战略同盟，对付凤家，您也要出头。况且，我只是让你来帮凤家对付我，这个不难吧。” “哦？”虞美人来了兴趣：“说说。” “请姐姐联络凤辰，告诉他我来想要一些东西，你不能答应，而且想借此机会对我动手，但因为我光明正大来访，不方便，希望他动手。说到底，他也在南疆借过你的力，而且知道你我是死对头，你们之间应该很容易谈的。” 虞美人眯眼：“那我总要给个明确的机会，时间，地点……” 江凡指了指外面：“落星礁。我要去探查落星礁。至于姐姐如何对凤辰解释这件事，我相信难不住你。” 虞美人愣了下：“这借口绝对有很多……但你为何知道我在探查此处？” 江凡倒是愣了下：“姐姐也对那里有兴趣？” 虞美人咯咯一笑：“我还以为你算无遗策呢。不错，我借着改造商船，建立了一处巨大工事，希望探寻落星礁之秘。” 江凡大感兴趣：“传言，落星礁原本不存在，乃是上古时期天外陨星坠落后，慢慢崛起于水面，其也因此得名。姐姐是想寻宝？” “上古传闻，十大神兵之中有五件乃天外陨铁所铸，每一件都堪称绝世之宝，如今得了这地方，我不查探一番，岂不亏哉？” 第1276章 天下名榜 江凡拍拍手：“这倒是巧了，我让凤辰以为我想要寻机缘，而小弟之前破坏了他的机缘，他肯定也不想惯着我，又是一个好理由。” 虞美人眨眨眼：“所以，姐姐只要联络他，并且让出一片战场就足够，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发挥，谁输谁赢，与我无关。” 江凡抚掌：“正是如此。” “成交！”虞美人断然道。 江凡倒是一愣：“不要点好处？” 虞美人一笑：“看不起姐姐？既然都是为了对付凤家，互惠互利，要多了，反而容易被你个小妖怪得寸进尺，你说过，大家保持个平衡就很好。” “哈哈，姐姐英明，小弟敬你一杯。” 虞美人也提起酒杯：“这算是我们第二次牵手？” “也有所不用，南疆那次，姐姐确实带着算计我的心思来着。” 虞美人嗤之以鼻：“这么说没意思了，你这次，也在算计我，不过是阳谋，姐姐很容易接受罢了。” “哈哈，姐姐真是不吃亏，干！” “且慢！”虞美人忽然正色道：“落星礁之下，若你能得到什么，平分。” 江凡愣了下：“可以，不过若是不能拆分之物呢？” “一方拿别的交换。”虞美人直接道。 “爽快。”江凡当即答应下来：“不过，世间这么多人都一无所获，姐姐也别期望过高。” 虞美人摇摇头，目光带着几许怪异凝视他：“不……弟弟你不同，你好像天生有大机缘。” 她沉思片刻道：“世间有大成就者许多都有大气运，嬴无双也是这种人。” 江凡眨眨眼：“我项大哥也一样。” 虞美人含笑点头：“是啊，天下，就是该有你们这般人物，干！” 这次会晤基本上算是顺利结束，而对于江凡最后提起的医疗救护队的事，虞美人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甚至超出江凡预料，直接给了个手令，凭此可以进入任何楚军把守的城池，而且不得有人扰乱。 用虞美人的话来说，首先完成财富的掠夺，是为了以最快速度拿到最稳妥的好处，以防有变，而当这些完成，接下来就要考虑若能真正长期占领封地的事，这时候，就要考虑更多，包括新的楚国子民。 她头脑无疑很清晰，甚至提出，由楚军资助部分粮草药材，甚至协助治安，条件当然也有，要公开此事，目的自然是收拢民心。 对虞美人，江凡是真的佩服，她有谋略，有胸怀，做事目的明确，进退有度，考虑周全，行动非常有条理，而且尤其擅长在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情。 难怪世人都说，世间绝色千千万，唯才貌并存者不足一手。 “难怪，此女名列天娇榜第二，百花榜第三，天策榜第九，雏龙榜第十，实在是天之骄女，遗憾啊，生不逢时，让那项臣抢了先……” 来到住处，老帅哥一直摇晃着脑袋长吁短叹。 江凡虽然好笑，但他说的没错，虞美人的确天之骄女。 这个世上有许多榜单，但世人公认的有十大明榜，五大暗榜。其中十明榜也称十正榜，分别为青史榜、真武榜、名医榜、雏龙榜、天娇榜、文曲榜、武曲榜、神兵榜、术法榜、天策榜。 而五暗榜也被称之为偏榜。分别为，魁擘榜，诡术榜，杀手榜，财富榜，百花榜。 两大榜单区别很大，十正榜为泰岳、太华两大圣地公认，立碑传颂。其中除青史榜是故去之后才参评、神兵榜乃千百年来历史沉淀之外，其余八个榜单则为在世之才能参评。 五偏榜完全评当代在世者，但一看就明白为何称偏，不是评邪魔歪道，就是论百花、财富这些俗人八卦。故而偏榜并非圣地所公选，经常争议比较多。但流传至今，已然有极高可信度，倍受推崇。 当然，由于某些特殊性，这些榜单会有人多榜入选，并不奇怪，甚至足可以为荣。 比如说十正五偏之中，这位虞美人身居四榜，皆位列前十，甚至天娇榜和百花榜位列三甲，毫无疑问证明其为难得一见之绝世人物。 “相比之下，天下红颜，也就你家那位凌驾其上，冠盖无双啊。” 老帅哥一脸艳羡的看着他。 说起嬴无双，江凡也十分感慨，天下名榜，女帝高居其五，其中两大榜单，雏龙、天娇、更是独霸至尊。百花榜，女帝则占据榜二，榜一被梦婵娟给占了。而神兵榜，女帝的无双剑位居第九，但这个排名并非她所单独创造，更多是历史沿袭。 其所有排名中，唯独选评当世武道至强者的真武榜，女帝排位第五争议很大。 至于其他榜单都有独特性，比如青史榜那是要人死后十年才能评选的。天策榜选拔天下运筹帷幄之谋士辅弼，帝王不参评。杀手榜只评选杀手，女帝又不是。财富榜，只评个人财富，巴清长期榜首，女帝身为国君同样也不好参评。文曲榜，为天下文坛榜单，颜老夫子高居榜首，女帝呢却没法说，谁也不知道她文采咋样。武曲则是天下将领榜单，女帝身为君王同样不参与。术法榜评天下奇门异术，包括阵道、机关这类。总之，各大榜单选评标准不一而足，当然也绝没人可以占尽。 但女帝这成就已经从古至今没人超越了，对于老帅哥评曰冠绝天下，青史无双，江凡一万个赞同。 心里自然也很骄傲，不管咋说，是俺媳妇…… “你小子就不行，混的偌大名声，啥啥都是老二……” 江凡无语，这话说的别扭。但话虽然别扭了点，倒是事实。想想自己文曲第二，排在夫子之下。雏龙第二，排在女帝之下，财富第二，排在巴清之下。还真是个二哥的命。 虽然江公子不在乎排名，可不排也好啊，老二……实在难听。 他有点郁闷，老帅哥更郁闷。短短几日先后见到两位百花榜绝色，结果一个都没戏，用他的话来说，哪如不让他看到，心情不爽，自己找个地方喝酒去了。 江凡也顾不上瞎琢磨，招来梦婵娟商议细节。等把今天和虞美人见面的事说完，梦婵娟着实愣了一阵子。 “我以为，我想的够多了，万没料到，这件事背后还有这么多风云大势……” 她实在是感慨不已，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不少的少年郎君，心里的感觉越发难以形容。 到底什么样的绝世妖孽这是…… 公子爷也就算了，还有那个虞美人，美的不下自己不说，这才智妥妥强过自己数倍。怪不得人家天娇榜第二，百花榜第三，天策榜第九，以及雏龙榜第十。而自己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百花榜排人家前面了，弄得好像个花瓶似的，堂堂六尾妖狐啊，情何以堪？ 心情不爽之下，连对江公子也没什么好态度。 幸好江公子反应快，告诉她至少虞美人没有一个榜首，甚至女帝在百花榜上也得屈居第二，这才让梦婵娟高兴起来。 爱咋咋地吧，反正自己就是这么美，女人嘛，要那么多才华干什么，美到无敌就行了！公子爷那么牛不也没混上个榜首么？哼哼哼…… 安抚了梦婵娟，两人才正式投入细节研究中。 对于具体计划安排，这次基本上都是梦婵娟的设计，江凡惊讶的发现自己几乎没什么可以修改的地方。 第1277章 开荤? 实际上，梦婵娟的才智绝对惊人，只是身份和舞台限制罢了，若是给她机会，也未必会比虞美人差多少。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差了份野心，却多了太多善念。 江凡有时候也不由感慨，难怪她在南斗六将中成为尽善尽美的代表，延寿星君。这样的人做密谍，身处阴暗，做自己最不喜欢的一切，该是多么悲催的事。 “……做完这件事……你就去骊山吧……” 江凡有些出神的看着她道。 梦婵娟愣了下，眼神瞬间充满惊喜，张张嘴刚要说话，眼神却缓缓平静下来。 “还不是时候……” 江凡苦笑一声：“可是……这潭脏水，实在不适合你。” 梦婵娟轻笑：“再脏的水，也能生出最洁白的莲。心里不要污浊，人就永远纯净。公子……这世间的确太脏太乱，我不希望那些孩子们也像我一样，生活在这样一个人间，就让我尽点力吧，等我真正失去了作用，我会走的，那时候，我再去骊山看孩子……” 江凡失笑：“瞧你这话说的。” 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也佩服万分，这样的家庭出身，这样的成长环境，竟然没能侵蚀这个人间明月般的女子，这是奇迹还是什么…… 梦婵娟歪歪头：“你上次答应我骊山那个小院落要留着，不能食言啊。” 江凡笑着点头：“就是小了点儿。” “小点好，小家才舒适安心，大了没感觉……哦对了，我要养一只猫，一只狗，还要养许多鸟儿，许多花……” “行，行，都依你，就算你要养个山海异兽，我都给你找来。” “那我还要养条鱼，山海异兽的鱼。”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梦婵娟瞪着他：“山海异兽的鱼，你可想好了，堂堂男子食言可是被人瞧不起！” “说到做到！”江公子就不怕这个，如果江小鱼是公的不能生，就把它直接丢过去，正好省的它祸祸自己垂钓。 “嗯，好，那取个什么名字呢……”梦婵娟趴在床上翘着两条小腿晃来晃去，居然在琢磨这些用不着的了。 “好啦，正事儿说完了，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陪我去看看虞美人搭建的落星礁基地。” 梦婵娟侧脸看看他：“今晚我不能走。” “嗯？”江凡一愣。 “是啊，我进来之前传出了最后一封书信，说公子爷已经忍不住了，就在这几日要拿我开荤……” 她眨巴着眼睛笑嘻嘻道。 江凡：…… “凤辰本来就不太可能再忍得住，一定会来。”江凡甚是无语。 “可我怕他不来，要逼他就逼个彻底，我想他这会儿肯定妒火攻心心，憋着天大煞气呢。” 唉……江凡也是无奈：“虞美人已经派人联络凤辰，随后她回带兵押送粮草离开几日，凤辰一定会动手，你就老实回去睡觉好不好？” 梦婵娟冷笑一声：“刚才还说我是天下第一美人，证明一下，对你也有吸引力！” 江凡干瞪眼：“行，行，留下行了吧，但是别瞎闹腾，你要还想去骊山，就别招惹我家那位母老虎。” 说起女帝，梦婵娟才无奈的撅撅嘴：“真是夫纲不振……” —— 凤辰手中拿着三封书信，目光低沉冰冷，不知在想些什么。在他面前已经站着三名圣者，正是之前逃走的五个人其中的三个。而在他身旁则站着一个吊死鬼似的家伙，若是江凡在一定认识，这便是那在忽赤山操控尸傀之人。 其中一圣者正在禀报。 “虞倾城大多数时间是在都运粮草辎重，并未过多参与战事。但有件事很奇怪，他在鄱云湖的一块名为落星礁的巨石附近搭建高架，似乎想要开采或者探查什么东西。而江凡已经在昨日抵达，公开请见，虞美人派黄腾接他入岛。” 凤辰并未开口，说话的事那吊死鬼，他的声音非常尖利，对耳膜有种非常的刺激，让人很不舒服。 “落星礁？这鄱云湖传言有秘境隐藏，而落星礁一带便是怪事频发之地。有传言说，落星礁之地曾经天降陨星，蕴含至宝。但无数年来探查者不知凡几，却从未有人有所发现。” 那圣者道：“属下也曾听说过，但经由此事说明，延寿星君的消息属实，江凡很可能去要探查那座秘境。” 吊死鬼道：“延寿星君乃我凤家嫡系，自然可信。此番她曾言，江凡要寻那虞倾城谈三件事，别的不管，但合作针对我暗朝之事断不能容忍。” 那圣者道：“只是属下不明白，江凡与那虞倾城分明死敌，为何会在此事上寻其谈合作。” 吊死鬼阴声道：“虞倾城贵为楚国国师，江凡身为秦国摄政王，都是庙堂大人物，该敌对敌对，该合作合作，他们这种人，不是你一介武夫所能了解。” 那圣者似乎比较忌惮这吊死鬼，并没有表现出愠怒：“那么，敢问上座，他们能否达成合作？” 吊死鬼冷笑：“虞倾城的确和江凡是死敌，但这件事却可以谈，在她眼里，我暗朝同样是背上芒刺。能否达成合作，关键在于虞倾城如何想。” “如今那虞倾城却命人传递消息，要请皇主出手对付江凡，是否说明尚未达成一致？” 吊死鬼道：“显然，足见其对江凡敌意之深，况且她就算能答应秦国合作针对我凤家，却未必能容忍江凡。尤其此次江凡带着未知目的来到晋南，对她而言是头等大患。江凡小儿自以为亮明身份，公开会面虞倾城就拿他没办法，确实如此，但虞倾城也不是易于之辈，此番想必是要借我凤家之手除去心腹大患。” “……可是，这会不会是圈套……” 吊死鬼道：“若是圈套，她就不会把江凡约她共同对付我凤家之事写入密函，依本座之见，此事可信。” 此时，另一名圣者也道：“巨鹿侯探子传来消息，江凡密会虞倾城，今日两人不知何故不欢而散，但虞美人似乎也有所意动。而且江凡可能以什么条件迫使虞倾城答应他探查落星礁三日，也就是说，我们若要在此地对付他，只有三天时间可用。” 第1278章 暗朝谋江凡 “巨鹿侯对江凡深恶痛绝，其人所言应该不虚。” “但我们为何一定要在此动手？这里毕竟是楚军水师重地，等他出来再行动手也不迟。”第三名圣者道。 “不妥，其一，江凡乘白鹭而来，一旦离去，根本不知会去往何方，我凤家金顶秃鹫并不在此，一旦被其升空，无以找寻。其二，虞倾城既然制造机会给我等动手，便该妥善利用，这千里鄱云湖，无所遁形，正是好所在。而且巨鹿侯深恶江凡，答应在周边加强戒备，如此有强弓硬弩，至少可以防备白鹭降落，使得那江凡无法借空中遁逃。” 第三名圣者分析道。 “还有三点。”吊死鬼道：“若巨鹿侯探子所言属实，两人显然未曾在我凤家之事上达成一致，不能给他继续继续谈下去的机会。另外，此子对我延寿星君步步紧逼，星君密函语气紧迫，似拖不过这两日。皇主，延寿之事关系天家血脉延续，不可掉以轻心。” 他在凤辰面前似乎很有话语权，凤辰面色虽然异常阴沉，却并未反驳。 “继续说。” 吊死鬼道：“这江凡在忽赤山破坏皇主机缘，此番探查落星礁必有所图，我们也该一报还一报！” 凤辰手中死死捏着梦婵娟的密函，眼神凝聚着凌厉的杀机。 正在此时，又有一名圣者匆匆赶来。 “禀皇主……”他左右看看，似乎有些顾忌。 凤辰看他一眼：“但说无妨。” “是，那路周并未有变，依照皇主命令送信给司马荆之后，便寻了我凤家暗桩所在疗伤，三日前已经启程赶来听用。” 凤辰微微点头：“此人敢说敢做，头脑缜密，忠诚可嘉，经过此番考验，可以委以更大重任，此行让他不必参战，带上一些人手负责监视外围。王浩何在？” 吊死鬼道：“王浩今早已经抵达，召集了星罗卫好手四十六人，皆为尊者境以上，其中圣者十人，随时听用。” 凤辰唇角泛起冰冷：“很好，看来，我们要再次会会这位江渔郎。不过尊者境不必参战，动手之际布下南天削杀阵削弱对方。” 吊死鬼很满意道：“有南天削杀阵加持更加稳妥。如今我们有圣境十五人，加上皇主和我手中四大尸傀，就算那江渔郎有所谓七老助阵，也插翅难飞。” “不错，何况方才所言，黄泉宗地藏法王已经携带四名强者赶来，今晚可至。江凡自以为有七老护身安全无虞，却不想英鹿、虞倾城、黄泉宗和我凤家都已经达成一致，势必要将他留在鄱云湖。” “这七老到底何等来历可曾查访清楚？”凤辰此次居然小心了许多。 吊死鬼道：“那日在忽赤山和皇主对阵的渔翁在列。根据时候查访形貌以及白鹭群之事佐证，应为人间四隐之一，白鹭洲渔翁。” 凤辰目光一闪，脸上泛起冰冷：“不做隐者安度晚年，反而出世与本皇主作对，很好。上次本皇主六变未成，此次定要亲手将其斩杀。” 吊死鬼道：“渔翁来历神秘，世人仅知其二十余年枯坐白鹭洲，却不知其人究竟是谁，皇主莫要掉以轻心。” 凤辰冷哼一声：“将死之人，是谁已经不重要。” 吊死鬼道：“还有一人，据虞倾城密函称，乃界海三仙中白衣酒仙闻人风流。” 凤辰眉头一皱：“太白居？他们和江凡什么关系！” 吊死鬼道：“虞倾城言，江凡以当初赠菜情分请他们出手帮忙渡江并做一回护卫，交易尔，且此人似乎并不清楚要与我凤家敌对。” 凤辰冷哼一声：“原来如此。其他几人可有消息。” 吊死鬼道：“一人腰悬短斧，形貌虽无人识得，不过老夫分析，应为白鹭洲樵夫。其余三人，一人神出鬼没，从未有人见其形。另一人手拿烟枪，但江湖从未见其人，亦未曾有人闻其名。最后一人黑布包头，只露双眼，无以分辨。” 一名圣者道：“但属下肯定此人并非孙道通，此老仍在闵州一带行医，并未与那渔夫同行。” 有人提出疑问：“孙道通形貌世人不知，如何肯定？” 那圣者道：“医术，做不得假，我星罗卫扮作难民试探，发现其医术果真鬼神莫测，不可能是其他人。” 吊死鬼点点头：“甚好，孙道通……声名远博，不与他冲突最好。” 凤辰道：“傀老，你似乎很忌惮那孙道通？” 吊死鬼沉吟片刻：“此人名传于世近三百年，活这么久，修为到底几何实在无法揣测，但在南疆，老夫曾风闻一个异常庞大的炼蛊门派被他一夜之间夷为平地，这件事就算五个老夫加上所有尸傀也做不到。” 凤辰神色一动：“天下有此等强者？” “风闻而已，当不得真，江湖上许多事都夸大其辞。但毕竟此老不知深浅，互不敌对最好。” 一名圣者道：“这江凡能请到孙道通，是否他们之间有密切关系？” 另一圣者摇头：“据潜伏与难民中的星罗卫描述，二人关系普通，孙道通对此人也同样随意指使，跟旁人并无不同，很符合江湖上传言其无视王侯之做派。江凡借难民之事请来的可能性极大，未必是其助力。” “不然，你可记得，当初其公侯之乱，孙道通便突然降临，救了那江凡一命？” 那圣者闻言一愣，沉吟片刻：“但这同样也不能证明什么。” 吊死鬼不耐烦的摆摆手：“既然他不在，讨论无益，关注眼前之人便好。” 那圣者点头道：“排除孙道通，渔翁能与皇主交手，大概已入地仙。那白衣剑仙鲜有出手，但能与南海剑仙，北冥老仙相提并论，只怕修为超越大圣境。而其余几人未曾摸清路数，不过若是北疆七老中人，想必皆在大圣境。小觑不得。” 吊死鬼道：“不错，故此所有人要听老夫调派，莫要陷入乱战给了那江渔郎逃走之机。” 那圣者道：“延寿星君密函中有言，将会设法制住江凡，若能如此最好不过。” 第1279章 落星礁 “此事或可成功，但不能寄希望于此，江凡狡诈，有大妖之名，甚至延寿星君此举在老夫看来过于冒险。”吊死鬼不很赞同。 “但星君似定要尝试一番，我等根本没机会劝导……” 吊死鬼面色变幻：“延寿近些年状态非常不对，每每对家族指令置若罔闻，行事我行我素，老夫有些担心……” “办完此事，调回延寿星君！”凤辰断然道。 吊死鬼沉吟片刻：“皇主，延寿是在极乐最高密谍，她一旦离开，极乐那边的动向便不好掌控。” 凤辰冷哼：“三年来极乐发生两次大变，延寿却没有一丝消息传出，恐怕她早就不配作为最高密谍，那边我自有安排，此事不必再议！” 吊死鬼点点头：“也还好，只是……” 他看看凤辰：“延寿以此为条件……” “由不得她！”凤辰目中有火焰跳动：“凤家传承两千年，家规如天，本皇主既为家主，便没有她反对的余地。” “也好，不过先要将其接回凤家再说。还有件事，泰岳那边已经降下法旨，责令秦国停止对我暗朝之迫害。但李修和高荣均置若罔闻，秦国再次公然不遵法旨，境内星罗初境万分艰难，此番老夫建议，定要活捉江凡，借此逼迫女帝停止倒行逆施。” 凤辰面色森冷：“嬴无双……李修……高荣！” 吊死鬼道：“皇主，高荣纵然是你师弟，但今时不同往日，秦、凤决裂，高荣身为高起独子，必然站在秦国一方，您不能再惦念往日情谊。” “惦念？”风尘冷笑：“皇者无情，待本皇主擒住江凡，下一个便是高荣。当年我救了他一命，如今，是时候还给本皇主！” “江凡鼓动女帝，调动高荣、李修，乃祸之根源，只要拿下他，一切可安。如今皇主需要考虑，我们是主动出击，还是静等延寿星君的消息？” 凤辰倏然站起身：“等她消息？等她靠献身江凡擒住那贼子么？那将是我凤家之耻！传令，今夜子时动手！” —— 昔年天上星，今日湖中石。 说的就是这座落星礁。 江凡第一次看到，也觉得很像一颗星星的形状。 它在枯水期才能露出水面，不过水面上也只有一丈多点，看不到水下有什么 据虞美人讲，落星礁水下很大，仿佛一座小山丘，整体能探测到的部分像半个圆球。而再往下似乎是柱状，可惜无法探测了。 因为往水下二十丈就产生了异常变化，围绕落星礁是环形暗流，非常犀利。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很奇怪的是，靠近暗流就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眩晕，不分修为，连圣者也无法抵御。 距离落星礁越近，眩晕感越强，若是接近到一丈之内，圣者也会失去知觉，被卷入激流沉入深不可测的水底。 虞美人为此已经失去了十几个水中好手。后来，她干脆利用改造商船的脚手架搭建了一个巨大的勘探平台，以锁链连接下水人可是没用，有两次人是拉上来了，可惜是昏厥中，根本啥都不知道。还有一次连铁索都断掉了，人再次失踪。 现在的情况虞美人基本是无计可施，难怪落星礁的传说如此久远，却没人能弄清所以。鄱云湖当地的渔民更是视此地为湖神居所，从来不敢靠近三里之内。 甚至有人传言，藏于水至深之所的湖神乃上古神兽，有人信誓旦旦说在一次浓云密布，电闪雷鸣的暴雨天，见过一道庞大的身影，宛如神龙。 今天也是个乌云低垂，风雨欲来的天气，江凡不由琢磨能否见到点啥稀奇古怪事。 事实上，江凡也曾心中犯嘀咕，万一这鄱云湖特殊古怪，把自己丢入某个空间该怎么办？ 但他实在心痒难耐，还好，传闻中旱季基本未曾出现过诡异幻境，尤其现在他能够动用先天一炁，加上龙鳌之血让他在水中无敌，到底忍不住想要探查一番。 对于他要亲自下水的要求，老头子们却都不放心，虽然江凡说过自己天生水性极佳，还是被强烈要求系上了条天蚕丝索。 这还是上次在江心岛用过的，出来之前就带着有机会探索鄱云湖的目的，江凡特意随身携带。这条丝索很长，能够深潜无底潭，探测这落星礁大概也足够。 下水不过十丈，江凡就彻底看清，落星礁的确如同传闻所言，就像个半球扣在那里。 可是很快他就发觉不对，围绕落星礁底座四周形成一圈旋转暗流，带着无比强大的吸力径直通往地下，似乎那根部有个深不见底的暗道。湖底之下，居然别有乾坤？ 江凡接近一些，顿时感到旋转之力，对普通武者而言，这是非常可怕的，就算宗师境也无法扛得住。但江凡肉身何其变态，再加上他在水中几乎可以呼吸，这些居然对他没多大影响。只是形体不太受控制，随着暗流开始旋转。 幸好他背上背着沉重的闷雷，速度倒也不算太快。 而随着旋转，很快就接近了落星礁底部，忽的，江凡感到一阵眩晕，但很快就恢复了清醒，而那瞬间的感受让江凡有点诧异莫名。看来传言不虚，但不是说人会陷入昏迷吗？自己怎么马上就清醒过来？ 还没等他弄明白，猛地感受到背后的闷雷振动起来，下一刻竟然突兀的从江凡背后挣脱，倏的冲向暗流之中。 江凡大吃一惊，闷雷可是自己的宝贝，断不容有失，想也没想，一头就冲了下去。 落星礁之下，旋转暗流中央，居然是一根长长的石柱，闷雷就环绕着石柱快速向下冲去，只是一眨眼就下沉了十丈。 江凡调动先天一炁，如同一条箭鱼，快捷无比，眼看接近闷雷探手要抓，结果闷雷一个突然加速，直接不见了踪影。 江凡顿时心惊，反正这暗流对自己似乎没多大影响，干脆也随之继续向下冲。 这次下水，他发现自己的水性更好了，不但激流和水压没多大影响，就连目力也惊人的好，黑暗的水流中，一切竟然纤毫毕现。 第1280章 闷雷的古怪 瞬间便是将近三十丈，也就是说从湖底往下也快有百米了。可显然没到底，闷雷也不见踪影。 继续下潜，江凡一咬牙做出决定。 这也就是他，换做旁人，别说寻找闷雷，就这水压和旋转力都足够将血肉之躯碾碎。 可江凡不但没受多大影响，反而觉得越发畅快，随着那旋转暗流向下，身体更加的灵活。 直到将近四十丈的时候，他才发现闷雷居然落在一块巨大的半圆形石头上。这石头与上面的落星礁依靠石柱相连，若是将上下整个缩小来看，大体像是一朵蘑菇形状。 这东西，确定不是人造的？ 江凡以青蛇插入底座，控制住身形，看着眼前景象迷惑不解。 不过探寻还是先放一边，他尝试向着闷雷移动，眼看很近了，探手一把抓住了把手。微微松了口气，还好没弄丢。刚才闷雷可是脱离了自己的遥控啊。 可是他想要提起来的时候却发觉不对，闷雷在自己手中并不沉重，可这回却出现异常，一下子居然没能提起来。 微微吃惊，他又尝试两次，还是没动，要知道，江凡可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闷雷好像被粘在上面了。 不得已，江凡运转先天一炁，这才提了起来，但明显有种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对它产生了极大吸力，怎么形容呢，两者就好像两块磁铁正负极碰上了。 随即他发现更奇怪的事，闷雷上的纹路异常明亮，在手中也发出剧烈的震颤，似乎非常活跃。 下意识的低头看看，惊讶的发觉，闷雷刚才接触的地方，被轰出一个深坑，有细微裂纹向四方延展。 江凡愣了下，手中不自觉放松，却猛地感到手中一沉，闷雷居然再次砸向底座，强大的冲击力让江凡都浑身一震。 而那底座上再次增添一个凹坑和更多裂纹。 江凡再次提起闷雷，依然能感受到那巨大的吸力，顿时好奇起来，这感觉越发像是两块磁铁在相互吸引。 莫非，石头里面有什么东西和闷雷如同正负两极？ 一念及此，江凡操控着闷雷开始一下下轰击底座。随着他动用的力量越来越大，周围的暗流都凌乱起来。而底座上的裂纹也越来越多。 调动三十年先天一炁的江凡全力施为的话，最多两刻钟就应该能轰碎这底座，可是他不敢太放肆，这地方肯定有古怪，他只想先尝试一番再说。 而他却没注意到，这不断的轰击，正在水中形成一道道冲击波，向四方扩散而去。 他更不会想到，随着他的敲击，这冲击波居然在水面上被放大，形成一圈一圈的涟漪向着四方扩散，而且从露出的落星礁顶部发出某种奇特的声音，就仿佛敲击空心铁桶那种动静。 老帅哥有点迷惑：“底下发生了什么？” 玉衡沉吟一下，“我下去看看！” 他说着，没等别人阻拦，径直跳了下去。 然而只是过了十几个呼吸，玉衡就猛然冲了上来，揉着脑袋吐了口水才跃上脚架。 “这里古怪……”他有点惊魂未定道。 “水中有旋涡激流，吸力极大，但最可怕的是靠近那落星礁底部会感到眩晕，距离不到三丈的时候，我险些昏迷。” 老帅哥愣了下：“传闻果然是真，你都受不住，那小子是不是挂在下面了？” “快拉他上来！”玉衡也很担忧。 说着一把抓住绳索，飞快向上拽。 不多时，一个人影直接被薅了出来。 江凡刚才还在敲打呢，忽然腰间一紧被人给拽了上去。一脸莫名其妙，抹了把水：“啊？你们干嘛呢？拉我干啥？” 老帅哥两人都是一愣，他这副模样好像一点事儿也没有啊。 “小子，你没事？”老帅哥看着爬上来的江凡道。 江凡莫名其妙：“没有啊，我正在下面探查，忽然就被你们给拽上来了，不是说等我拉扯绳子作为信号么？” 两个老头互相对视一眼，玉衡皱眉问道：“你在下面可感受到不同？” “不同？有啊，下面的螺旋状激流拉扯力度很大，武尊境恐怕都不太好承受。” “就这些？” “就这些，还能有什么？”江凡奇怪道。 “传言所说，人往下潜会晕眩，你没有感觉？” 江凡这才想起来，当即道：“有那么一下下，不到两个呼吸就消失了，没事，传言可能夸大其辞。” 老帅哥道：“夸大其词？要是夸大其辞这里早就被人探索了无数遍，还能等到你来？刚才玉衡下去还没靠近三丈，就差点迷糊在里头。” 江凡微微吃了一惊：“有这种事？” 旋即他也奇怪起来：“是啊……如果没有极大古怪，这里早就大白于天下，难道……我有什么特殊？” 但他想想，自己除了浸润过异兽精血之外，应该没什么特殊的。难道……是先天一炁？ 也不对，自己刚下去的时候可没运行先天一炁。 想不明白，他决定还是再下去一趟，因为刚才被拉的突然，锤子还落在那底座上。 “你等等，”老帅哥道：“你刚才在下面做了什么？” 江凡道：“这落星礁百丈之下有个底座，阔度大概五十余丈，我感觉里面好像有东西，就拿锤子在那敲打。” “敲打？”老帅哥愣了下：“难怪，我们听到巨大的嗡嗡的声音扩散，甚至还激起一圈圈波浪。” 江凡有点不解，自己在数十丈之下敲打，怎么会在水面上造成这么大动静，难道是通过固体传音，形成了某种放大效应？ 这棵古怪的大蘑菇有点意思。 江凡越来越有兴致，当即决定再下去一次。 “你小心点儿，我总觉得古古怪怪的。”老帅哥皱着眉头道。 正说话间，有雨点开始落下，不过还很稀疏。 江凡抬头看看天：“看样子要下大雨，我赶紧再下去看看，若是下大了你们就拉动绳索提醒我一下。” 说实话，要是别处下雨江凡才不在乎，可这鄱云湖诡事每一次都和团雾、暴雨有关。江凡可不想莫名其妙被卷入什么异次元空间去。 交代完毕，他再次一头钻入水中。 第1281章 鄱云湖异象 两个老头子都很迷惑，这里的诡异，连玉衡这种强者都忍受不住，江凡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小子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护身宝贝？”老帅哥瞅着几人道。 玉衡摇摇头：“没有，他刚才换水靠只带了个锤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那就奇怪了……天生体质特殊吗？”老帅哥忍不住嘀咕。 “我看他自己也不清楚，等下他出来我们再查看一番。” 回到水下，江凡这回没乱砸，而是选择了一个边角，一边敲击一边用青蛇挖掘，希望弄出个洞来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古怪。 外界，开始有闷雷滚动，一道道银蛇在浓云中开始若隐若现。 奇怪的是，这雷声和敲击声似乎在隐隐呼应，整座湖面肉眼可见的范围水花激烈，仿佛有点煮沸了的意思。 “这动静……很古怪……”玉衡听着上下呼应的声音沉声道。 “噤声——”老帅哥眯着眼睛，似乎在倾听什么。 “有什么别的声音……” 他凝神听着，目光投向远方。 但湖面已经开始降下大雨，天空阴云密布，水面上似乎也在腾起水雾，上下两者交接，视线根本看不远。 猛地，老帅哥面色突变，“快快，拉他上来！” 玉衡不明所以，却没有丝毫犹豫，再次出手飞快拉拽绳索。 而与此同时，浓云迷雾之中，暴雨掩映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影影绰绰，好像在接近。 幸好玉衡的动作很快，拉上来更加莫名其妙的江凡，裹挟着他就飞速退往远处的大船。 “唉？怎么回事……” 江凡话还没说完，猛然听到远处的湖面传来一声巨响：“昂——” 这声音恍如巨钟，但绝不是雷声，更像是……某种咆哮！ 江凡大惊之下，已经被玉衡带着跑回了船上，而老帅哥也同步撤了回来。 三人紧张的注视着远处，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中，又是一声巨大的咆哮传来，声音竟然盖过了滚雷。 隐约间，透过密集的雨幕，江凡似乎看到一条黑色柱状身影在靠近，如此巨大，仿佛连接湖面与天际乌云，与此同时，鄱云湖的水猛烈起伏，掀起波涛。 “什么鬼东西……” 江凡瞠目结舌，难道还真有怪兽？不会这么巧吧，自己这禽兽体质难道又发挥召唤作用了？ “退后！” 老帅哥猛然一甩袍袖，小船随之飞快向莲花岛方向退去。 而那巨大身影也慢慢从暴雨浓云中现出身形。 江凡看着那露出水面接近二十丈的身躯，以及那颇似狮头的巨大透露，彻底目瞪口呆。 “龙？” 这绝对是一头非常神似龙的生物，不知道体型究竟有多大，反正露出水面的部分已经接近二十丈，看着其后面水波翻涌，估计还有更庞大的身躯隐没在湖水之下，给人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不对……不是龙！” 江凡脑中飞快转动，山海异兽志仿佛翻书一般在脑海中闪动，这东西…… 好像是…… 还没等他多想，那巨大蛟龙似的生物已经抵达落星礁，它围绕着落星礁游动，仿佛在探查。最后甚至仿佛盘绕在那落星礁水下部分，一截躯干高高昂起，扭动蛇一般的颈部，巨大的头颅四处探望。 看到江凡他们的小船所在的方向，微微停滞一下，却可能是觉得太过渺小，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只是随意朝着他们吼了声。 但这一声吼叫却仿佛音炮，裹挟着湖水轰了过来。 玉衡刚要出手，却被老帅哥拉住，三人跳进了水中，小船自然也四分五裂。 等他们再度钻出水面，那巨兽大概是觉得他们已经被摧毁，大脑袋看向其他方向。 却仿佛最终没有发现什么，发出一声高亢的吼叫，身躯缓缓沉入水中，随着一阵波涛翻涌远去。 湖面渐渐平息下来，暴雨也似乎在同一时间收敛，浓云水雾也很快开始消散。仿佛这大雨和云雾都是随它而来。 江凡惊魂未定，找到一块破碎的船板蹲在上面：“你们……都看清了？” 老帅哥站在一块巴掌大的木片上负手而立，看着巨兽消失的方向点头：“是山海异兽。” 玉衡也心有余悸：“这东西太大了，我看它露出水面的部分恐怕还不足三四成。” 江凡道：“是啊，黄沙江那条大蛇我是见过，但总共也不到二十丈，这玩意儿至少比它大三倍。” “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身子像是巨蟒，头颅好像狮子，难道是真正的蛟龙？” 江凡摇摇头，仔细回想着小翠内书房那本山海异兽志：“不……不是蛟龙，好像是叫蒲龙。” “不错，蒲龙，我也看过山海异兽志。”老帅哥道：“其生性好鸣嗜吼，声如洪钟，形体如龙，是为蒲龙……” “想不到啊——”江凡惊叹不已：“千里鄱云之下竟然藏着这么一头巨兽。” “它是被你的敲击声吸引而来。” 老帅哥思忖着道：“你刚才敲击底座，声音通过石柱传到上方，通过落星礁冠辐射四方，那蒲龙应该是感应到了，这才赶来。” “难道说……”江凡有些怀疑：“这巨兽是在守护落星礁？” 老帅哥道：“山海异兽志有云，凡天材地宝者皆有异兽守护，越是至宝，异兽越强大，看着蒲龙姿态，落星礁定然有非常之物。” 江凡疑惑的看看手中的锤子，心道，可这和闷雷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这锤子好像被磁铁吸引一般…… 老帅哥倒是没想这些，反而有些兴奋起来：“不管里面是啥，肯定了不得，咱说啥得弄到手，尤其你小子水性这么厉害，不趁机拿下浪费了啊——” 玉衡却很担忧：“这蒲龙身躯庞大，压迫感惊人，连我都觉得有些窒息，恐怕我们七人要全部上阵才有可能对付。” 老帅哥摇摇头：“哪有这么容易，蒲龙根本就是顶级王兽之一，和传说中的朱雀不相上下，山海异兽志记载，其鳞片坚逾金石，一般的神兵利刃都难伤分毫，尤其吼声自带奇效，若是对敌，一声咆哮，众人眩晕，怎么打？退一万步讲，就算打得过，人家还能逃啊，下了水，我们全白给，指望这个战力渣渣吗？” 第1282章 山海异兽之蒲龙 江凡甚是无语，我特么不是渣渣了好吧！ 算了，不跟你们争。 “眩晕？”他对这个词饶有兴趣。 “你说这东西的吼声也自带眩晕效果？” 两人都是一愣，玉衡奇怪的看看他：“刚才你又没有反应？” 江凡愣住：“啥意思？你俩都晕乎了？” 老帅哥上下打量着他：“哎呦呵？奇哉怪也，我们两人都头晕目眩，耳中嗡鸣，你这小子居然还是没事儿？” 江凡也很奇怪，自己是听见吼叫了啊，可就是声音巨大而已，没什么特殊的。 “你说，靠近落星礁就会眩晕，和这蒲龙有没有什么关联？” 老帅哥撇撇嘴：“看来一定是有的，不过我可说不清楚，现在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如此奇怪……” 玉衡道：“如此说来，这落星礁我们束手无策？” 老帅哥挠头想了想：“也不能这么说，我觉得希望就落在这小子身上，这小子有古怪，无人能探的落星礁只有他可以，有没有造化就看他自己了。” 玉衡却很难平静：“除了落星礁，还有这山海异兽……你们难道不心动？这可是顶级山海异兽，全身都是至宝……” 老帅哥点点头：“是啊，谁不眼红，就算我这么大岁数也心痒难耐，只是眼下还要对付凤辰，这东西恐怕一时半会儿没法琢磨。你别忘了，尤其现在还在楚军眼皮子地下。” 江凡笑笑：“是啊，我估摸着，虞倾城可能已经坐不住了。” 说话间，果然好几艘大船快速围拢上来。 三人上船就见到了虞美人和黄腾。 “是什么东西！” 虞美人开口就问。 如此巨大的动静，显然她第一时间就听到了。 “是头怪兽。”江凡也没隐瞒。 “传闻鄱云湖水下不是有怪兽么，真的有，超大只的，最少有五六十丈那么大，因为雨太大，我们躲得远，具体是什么东西，也分辨不出来。” “山海异兽？传闻是真的？” 虞美人目光飞快闪动。也怪不得她，这东西可遇不可求，举世能见到几次？至宝中的至宝啊，但凡武修谁不垂涎三尺。 “可能是吧，不过可不好对付，这东西一声吼，所有人都会晕眩，塞上耳朵都没用。而且太过庞大了，闹腾起来，整个鄱云湖都得天翻地覆。” “想办法！我要得到它！” 江凡翻了翻眼皮：“行了吧，我是没辙，你该不会想弄到手助项臣登顶巅峰吧？” “是又如何，”虞美人毫不隐晦。 “这么大的山海异兽必然是顶级异种，哪怕获得它身上某些东西恐怕都受用不尽，你难道就不心动？” “心动，可我不敢动。”江凡直接道：“你是没在现场，否则感受过那一吼眼前黑的效果，就不会这么跟我说话了。” 虞美人显然有些不信他，扭头看向老帅哥：“果真如此？” 老帅哥道：“这可不假，连我都有些晕眩，你手下有多少比我强的？” “那倒没有，不过……我人多，有大军！” 老帅哥呵呵笑了：“这会儿的你可有点缺了头脑，千里鄱云湖可是它的地盘，动则翻云覆雨，静则深潜水中，就算有十万大军能奈它何？” 虞美人轻轻皱起眉头，这是事实，可眼看着宝藏在前，她怎么也是心有不甘。 想着想着，她忽然看向江凡：“你有没有没办法？” 江凡都呵呵了：“有啊，堵住两江，放光湖水，调集数万大军围攻，没理由拿不下。” 这纯粹胡说八道了，不过他之所以这么讲，还有个谁都不知道的理由，他心中有些不希望其他人得到蒲龙。毕竟屡次事实证明，自己和山海异兽好像有些特别的缘分…… 虞美人只翻白眼：“屁话，等于没说。” “知道你还问！”江凡不耐烦道：“行了，这东西实在没法对付，你就消停些吧。” “可你们是如何引它出来？”虞美人无法不好奇，自己来这么久，勘探落星礁上百次，毫无所获，江凡怎么一来就引出了山海异兽？ “我怎么知道，可能巧合了呗。”江凡才不想跟她说出实情。 “哦，对了，可能因为今天突降暴雨的缘故……”江凡捏着下巴认真分析道。 虞美人将信将疑的瞅着他，但细想，如今是旱季枯水期，自从来了还真没下过大暴雨。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搜查整座湖。”虞美人最终决定还是信自己。 “随便你，不过等搞完凤辰啊，这东西又跑不了。” 虞美人想了想，微微颔首：“好，我已经通知过凤辰，会给他打开方便之门，以其人性格，恐怕会很快出击，你自己准备好。” 江凡笑笑：“我这你放心，不过……”他脸上泛起一丝阴险：“你不妨把方才之事也通知下凤辰……” 虞美人一愣：“你什么意思？” 江凡笑得越发鸡贼：“如果你告诉凤辰，我在找我的机缘，你觉得凤辰会如何？” 虞美人登时眼睛一亮：“你破坏过他的，他当然要报复。” “等他来了，万一大战惊动那怪兽，也能让凤辰提你打个前锋。就算凤辰有本事搞掉这东西，你也不用担心啊，周围都是你的大军，你也不用怕他能把这么个大块头弄出去。” 虞美人指了指他：“你可真是什么都要利用。不过这东西你说是偶然出现，未必能再次引出来。就算能引出来，你不也跟着麻烦？” 江凡眼神动了动，随即呵呵笑道：“也是，不出来也好。不过它出现在此地，可能近期也不会离开太远，你们还是把战场放宽一些，万一呢。” 虞美人点点头：“这倒是没问题，但我估计凤辰不会等了，因为我发现一件事，似乎有人更不希望我们谈成……” 江凡神色一动：“英鹿？” “聪明！英鹿必然在这里安插了密谍，但有趣的是，你来之后，英鹿居然毫无反应。” “这个不合理，他可不傻，就算猜不到我们在计划什么，但绝不至于视而不见，毕竟他早就意识到你可能不想打过江去，而我的出现，他心里应该不托底，毕竟我来之前，可是先主动去见过司马棘，换作谁不会怀疑我是在第二次帮司马棘做说客？” 第1283章 凤辰你变了吗? “对啊，怪就怪在这里，他不但不闻不问，甚至还将湖中人手抽调走了不少……” “那么就可能说明一件事，他有别的计划？” “会有什么想法呢？有件事倒是挺有趣，他虽然将湖中人手抽调离开，却在湖周围加强了驻军，理由是粮草重地，必须加强防备。” “哦？”江凡觉得很有意思：“这一走一来有点古怪啊，难道说，他的计划是……等别人出手？” “像，而且像是在策应。但会是谁呢？难道是凤辰？他们之间已经有联系？” 江凡想了想：“还真不排除呢，不过到底是谁去找的谁？这个可值得深思……” 虞美人道：“我以为，应该是英鹿主动，可问题他怎么知道凤辰要来？” 江凡嗯了声：“若是凤辰……主动寻找外援，又有点不符合他狂妄自大的性格……” 难道，你变了？江凡心中有点古怪，凤辰啊，你变了吗？ 凤辰要变了，江凡会很不开心，那意味着不好对付了啊，当初就很担心这厮被自己慢慢逼成合格的对手。不过一度他以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被逼爆发的可能性更大。可是……万一呢？ “英鹿的举动很自然，若是平素我也看不出来有什么怪异之处，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显得有些不妥。” 虞美人道：“我怀疑，他的确是在策应什么。” 江凡忽然笑了：“若是凤辰，这就说明，他真的要来了，我们没白费心思。” 虞美人也点点头：“不过他既来，定然已做好万全准备，你当真不需要我帮忙？” 江凡摇摇头：“不是我不需要，是你不想，在这里出手，就暴露了和我联手的事实，楚国正在大战之际，你不想家中失火，不很方便。” 虞美人轻笑一声：“我就喜欢你这为人考虑的态度。好吧，你自己珍重，记得，你死了，姐姐可不会伤心哦？” “放心，我尽量活着给姐姐添堵。” “王八蛋！” 虞美人烦闷的一摆袖子，率队离去。 有了山海异兽的借口，虞美人给江凡空出更广阔的场地，甚至连她本人也去了江边大营找英鹿谈战事。 当然这是避嫌，同时也算为江凡去监督一下英鹿。 自然，虞美人也没忘了派人送出一封密函给凤辰。 由于不确定那庞然大物是否真的离开，而且夜幕已经降临，江公子也没敢再冒然下水，虽然他很有种冲动，想尝试下能否和那蒲龙对上话，但也怕不成，最后反而耽误了正事。只好暂时放下心思，回到左近一座岛屿上的住处。 帐篷中，灯火跳动，刚刚沐浴完毕的梦婵娟身穿一件宽松的长裙，青丝随意挽起，身上的花香味越发浓郁。 江凡双眼呈心形，看着眼前的美人直淌哈喇子。 梦婵娟看他那猪哥相咯咯一笑：“注意点，这可不像我家公子。” 江凡伸手抹了把嘴角：“秀色可餐呐……你若为妻，仙药难医……” 梦婵娟笑得花枝乱颤：“他要真像你半点就好了。” “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江凡长吁短叹。 “哦？”梦婵娟媚眼如丝：“你还真有想法？” 江凡抱着脑袋似乎十分懊恼：“有，但动不得。” “你还真是实话实说呢。” “算了算了，今天晚上凤辰会来？” 梦婵娟想了想：“他说会，应该会。” “他比你还了解凤辰？” “他说过，敌人更了解敌人。” “嗯……那混球说话总是很有道理，但是……他这么突然改变计划很没道理。” 梦婵娟托着下巴道：“他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最重要的是随机应变。” “可怎么变？总要告诉我们一声吧，这稀里糊涂的，人就不见了，实在胆大包天。” “他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切，切……什么都是他说，他说你给他做妾好不好？” “好。”梦婵娟眨巴着眼睛道。 “……好吧……” 江凡无奈的站起身走到帐篷一角，握住木头杆子：“就这么晃？” 梦婵娟愣了下，旋即笑不活了：“对，对，他说可像样了，用点力……” —— 夜色深沉如水，梦婵娟指尖跃起一只小小的飞虫，仿佛萤火虫一般，带着晶莹的亮光。 她屈指轻轻一弹，荧光小虫从帐篷中飞出，徐徐而去。 不多时，小虫飞到了数十座小岛中的一座，慢慢降临在一个高大男子的指尖上。 男子正是凤辰，此刻他白眉耸立，面罩寒霜：“延寿……你竟敢违背我的意思！” 吊死鬼从背后走上来：“皇主，星君虽然性子看似软弱，实则倔强，决定了的事，改变不了。她既然一意孤行，非要这么做，我们也没有办法阻止，要么立即动手，按照我等计划行事，要么就等延寿星君的消息。” 凤辰声音冰冷：“延寿……我倒要看看，她能否把江凡送到本皇主手上……” 吊死鬼道：“皇主，你……在怀疑延寿？” 凤辰道：“送来江凡，自然不需怀疑，否则……” 吊死鬼沉吟片刻：“她当真会背叛家族？” 凤辰道：“数年前，她就该诞下皇子。” 吊死鬼声音也变得有些阴森：“若果真背叛，皇主当如何……” “活捉，她最大的作用并非做一个区区密谍。记住，不要有损肉身。” “老夫明白……” “英鹿那边如何？” “已经部署完毕，内部空出战场，外部加强驻防，内松外紧，没有一只鸟能飞进去，也没有一条船能开出来。” “很好，虞倾城应该已经抵达英鹿大营，此刻双方都不出面，正该做事。” “地藏法王传讯，已经赶到，不过他们会在暗中择机出手。他们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夺回地阴三宝，故此也希望生擒江凡。” “哼！”凤辰冷哼一声：“若非要与黄泉宗解除误会，本皇主用不着他们出手，怎么处置江凡由我凤辰做主。” 说罢，凤辰不再多言，双目注视着漆黑如墨的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284章 袭杀 临近子夜时分，吊死鬼忽然目光一动，指着远方湖面上慢慢靠近的星星点点亮光：“皇主，是延寿的星光萤。” 果然，湖面上零零散散出现了许多光点，不多时缓缓汇聚成一个符号，随即再次散去。 吊死鬼有些意动：“得手了？” 凤辰也有些意外：“是吗……” 吊死鬼道：“那么我们出手，不过要谨慎行事，以防万一。” 凤辰冷笑：“没有万一，此次必然让他插翅难飞。” 吊死鬼轻轻一挥手，数条身影从黑暗中出现：“皇主，老夫这就出手，已经确定，江凡身边除了那几个老怪物再没其他人，一旦我缠住他们，你就可以亲自动手。” 凤辰微微点头：“尽量引开或者缠住他们，我不希望再发生任何意外。” “老夫省得！” 下一刻，十几条身影随着他掠向黑暗中的湖面，凭借脚下一块木板，踏水而去。 虽然湖中小岛有五十几座，但在星光萤的指引下，这些人没走任何弯路，很快找到了那座岛屿，上面果然支着几座帐篷，而且有数堆篝火燃烧，火光通明。 看着居中那座大帐篷，吊死鬼毫不犹豫，低声下令：“冲上去，若能直接抓获江凡最好，若不能，引开敌人，给皇主创造机会！动手！” 一声令下，十几名强者径直扑向那座灯火通明的帐篷。 但下一刻，便传来断喝：“何方鼠辈！” 几道身影纵身而起，拦住了他们。 对方七老都是至强者，被发觉并不出乎意料之外。 吊死鬼也不废话：“杀！” 几乎就在一个呼吸的功夫，双方就展开大战。 刚一交手，吊死鬼就暗中心惊，对方只出手了六人，居然丝毫不落下风，而且上来就斩了自己这边一个圣者。 幸好他布置得当，分组联手围攻对敌，若是单对单，估计己方除了自己和另外两名大圣以及一头绝强的尸傀，没人能坚持十个呼吸。 强的离谱！ 难怪他如此托大。 吊死鬼心惊的同时，也兴奋起来，这说明江凡果然托大了，自以为带着七位大圣者可以横行天下。 此番，必然能成！ 但是首先要保证能拖住这些老杀材。他手中算上自己和四大尸傀总共带来二十名强者，他自己对抗那个拿斧子的还没有问题，但在对方开山裂石的攻击下，也无法抽出手来。 而其他各组，除了白衣酒仙和那位个黑布包头的强者那边，其他三组都有些入下风。 他敏锐的观察到，那个传言被情分要挟而来的白衣酒仙果然并不积极，明显有些虚应故事，但总算尽职，缠住了自己一方两名圣者，还打的好像很费力，甚至有些应付不暇的感觉，装模作样实在够可以。 不过己方那两名圣者也明白对方不过应付差事，自然更不会刻意逼他，双方有来有往，倒也显得热闹。 而那位黑布包头的，对付两名圣者联手完全占据上风，对付三人多少有些勉强，却能支撑不败。 这倒是让自己一方人手充裕了很多，剩下江凡那边的三人都是一对四。 但那个应该是最可怕的还没出手，而他也不担心，因为他知道，地藏法王带着四大高手就在等候那人。 二十多名超级武者同时开战，刹那间就是山崩地裂，乱石纷飞，湖水溅起无数巨大的浪花，连这座岛屿的地面都在震颤。 仅仅不到十几个呼吸，黑暗中就再次有人加入战团，四对一，显然是对方那超级可怕的强者出现了，本来五对一的局面，却被那人瞬杀一名，同样变成了四对一。 可吊死鬼惊骇的发觉，纵然占据绝对人数又是，却根本无法压制对方，自己这边简直是摇摇欲坠，这总共三十个呼吸，就有六人受伤一人陨落，这样下去用不了半盏茶就得被对方彻底压制。 幸亏在这时，三十六尊者也登上岛屿，六人一组占据南天星位，联手发动了阵法。这时凤家特有的南天削杀阵，源自那位创出南天十字斩的老祖，作用颇有些奇特，它直接对战没什么用，但却可以对敌方形成压制和削弱，还能利用真气疏导增强自家，据说当年在天人圣战中还曾经动用过，不过规模庞大的惊人，乃是由三千六百武尊联手发动，曾发挥过重要作用。 三十六尊的大阵布置完毕，吊死鬼总算放下心，可令他惊奇的是，对方虽然受到大阵干扰，但依然强悍不落下风，自己一方想要拿下任何一人都有点困难。虽然此行是从晋国坐近调集的人手，不能称之为凤家最强那批，但到底是十圣三十六尊，居然无法彻底压制对方，难怪江凡如此托大，这七个老杀材还真是强的离谱。 幸亏还好，对方此时也难以压制自己这边，一时间双方形成焦灼态势。 诡异的是，被护着的帐篷依然没有动静。这让吊死鬼心中惊讶的同时，也不由有些意动，难道延寿星君果真得手了？否则江凡为何还没出来？ 他有心想要引走这些老杀材，但对方显然不会这么容易上当，只能发出信号，让自己一方的人死死缠住对方，尽量给皇主制造空间。 他却不知道，在黑暗的夜幕中，不远处的某座小岛上，有人也在关注这场战斗。 “我们当真不出手？”有人压低声音道。 “国师有令，只要江凡没有生死危机，决不可妄动。”为首一人放下千里镜道。 “为什么要帮他……国师不是要杀江凡吗？”那人不解。 “你懂什么，此一时彼一时，今日帮他，不耽误以后要杀他。” “这……实在难以理解……” “不要想那么多，国师自有主张。” “是……” 除了他们之外，更远点的一座笔直山峰上，有人也在静静蹲守。 “大哥，父帅这命令我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要坐山观虎斗？我们和凤辰没仇，反倒那江凡不是个好东西，助他杀了那厮不更好，毕竟他承诺了父帅……” “承诺？你没看到国师果然如江凡所说，去见了父帅？” “嗯？这和江凡有关系？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懂，父帅在权衡，到底谁更值得信任一些……” 第1285章 擒拿江凡 然而还有第三波，这波只有一个人，而且竟然躺在那落星礁上翘着二郎腿喝酒。 此人是个相貌猥琐的老头子，一边喝酒一边嘴里唠唠叨叨：“就知道跟你小子出来没的消停，徐福那小辈，不知道丢没丢老子的名声……” 大雨初歇，今夜是个皓月当空的晚上，月光轻柔明媚的清辉之下，那座岛上打的却正热闹，开战将近一盏茶了，都打出了真火，却到底也没分出个胜负。 霍然，一声长啸传来，黑暗的夜空中骤然出现一对火红的翅膀，在天际划过一道烈焰，向着小岛俯冲。 快如流光。 “给我杀！”吊死鬼大吼一声，他知道，凤辰这是耐不住性子了，无论如何要缠住七老，给他擒拿江凡的机会。 凤家人当然也心领神会，立即发疯一般向七老猛攻。而那三十六尊者更是拼命向阵法输送真元，南天削杀阵爆发出空前明亮的阵纹。 只是这一瞬间，凤辰驾驭火红的真元之翼已经扑到，探手一把抓向那莫名摇晃的帐篷：“给我起！” 他这吼声充满愤怒，不知为何，想起数日前星罗卫传讯关于帐篷摇晃的事儿他就怒火中烧。 里面到底在干什么？ 外面打的如火如荼，你们没听到吗？到底在干什么？ 凤辰身为六变之圣，早就不是区区凌空渡虚那种武尊水平，短暂的滞空是能做到的，刚才在半空中他一直死死盯着那帐篷，为什么在摇晃？摇晃的他心中狂怒。 一把抓去里面光景顿时一览无余。 而半空中，凤辰也愣了几秒钟。 里面并没有想象中那种事，只有一男一女席地而坐。那男子很安静，头颅低垂，一动不动。而那女子则衣衫有些凌乱，右臂环绕男子的脖颈，手中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抵在男子咽喉处，一只手梳理着散乱的青丝，妖媚如狐的绝色面孔上带着几许讥诮。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般光景，随着那女子慵懒的一声娇笑：“都住手吧——” 吊死鬼一看大喜，连忙叫道：“拦住他们！” 顿时，凤辰的人将女子和六老隔绝开来，乱战的场面随着梦婵娟的出现突兀的停止下来，但双方都非常戒备。 江凡一方的人似乎非常愤怒，很想要冲过去，却不敢冒然行动。 女子见状，晃了晃手中小刀：“小心哦，你们王爷可是弱不禁风。” 黑布包头的雄壮男子怒吼一声：“梦婵娟！你要做什么！” 梦婵娟咯咯一笑：“做什么？很明显呀，我在挟持你家王爷。” 男子疑惑加愤然：“我家王爷待你不薄，为何如此？” “嘻嘻，待我不薄，确实，天下渔郎江逍遥嘛，梦婵娟倒是应该很荣幸才是。” “梦婵娟，你是极乐中人，极乐可在我家王爷封地，你就不怕王爷大军，不怕女帝之怒？极乐会因你带来灭顶之灾！” 梦婵娟一脸无所谓：“有什么重要呢？这事与极乐无关，只是我想利用你家王爷达到一些个人目的罢了。当然，你们要记恨极乐随便。” “你！” 凤辰此刻也面带意外的从半空中降落，刚想举步走过去，就看到一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低头挡在他面前。 凤辰一愣，下一刻竟然产生一种危险的感觉，这个老头子居然带给他超过渔翁的危险感。 “放肆！”凤辰阵营中有人怒斥，挥刀想要出手，却被梦婵娟叫住：“都停下好不好？你们都想要江凡，但他在我手里啊，你们是不是该听我的？” 凤辰本来眉头皱起，很想出手，闻言也不由停下了脚步，目光却变得极为不悦：“梦婵娟——注意你的身份！” 梦婵娟轻笑：“哦？身份？婵娟身为极乐十三钗嘛，风尘中人，有什么好注意的？倒是您这位公子，一表人才嘛，想必……就是他们口中的凤家当代少主，凤辰喽。” 凤辰闻言目光微微动了下，竟然没有喝斥。 吊死鬼上前一步，却被渔翁爆发气势拦住。 吊死鬼半点不敢轻视这位深不可测强者，只好停下，阴笑一声：“梦姑娘，把江凡交给我们，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梦婵娟看看他：“你能代表？” 吊死鬼回头看了眼凤辰，见他面色没有变化，当即道：“尽管说便是。” 梦婵娟嫣然一笑，站起身，“总要先验明正身，你们先看好这是不是你们要的人……” 说着，另一只手扶起了那男子的头。 那人虽然双目微闭，但正是逍遥王江凡。不过，此刻的他应该是被止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远处的小岛上，有人放下千里镜，面色惊异：“这……江凡竟然被生擒？” “什么？你可看清楚？” “借着闪电光芒，依稀所见，但不确定……” “可要过去查探？” 那人沉吟一下：“召集人手……” 此刻蒙面男子正怒斥梦婵娟。 “我王要是有一丝损伤，大秦势必踏平极乐！” “放心，他没事，只是中了我的独门手法，劝你们都不要妄动，明月楼失魂引想必各位都听说过，那可不仅仅是魅惑手段哦。” 她笑靥如花，眼神中却带着丝丝毒辣阴冷，让人不敢忽视她的话。 吊死鬼开口：“将他交给我，尽管开条件。” 梦婵娟唇角勾起：“你这吊死鬼般的老东西一看也不是能做主的人，难得碰上凤家当代少主，婵娟想请凤公子来谈谈如何？” 凤辰冷哼一声：“说。” 梦婵娟纤手甩出一封信函：“条件就在这上面，凤公子若是答应，烦请签字画押。” 凤辰捏着密函，心中不用猜已经知道她的意思，英俊的面孔上略过一丝冰冷。 但当着这么多人，他还是缓缓展开了信函，一看之下，眉峰当即皱起，“梦婵娟，你这么做可曾想过后果？” 梦婵娟无所谓道：“条件就这么简单，凤公子真正想得到的人是谁，心里应该很清楚，而这个人至关重要。不知凤公子作何取舍？” 凤辰高傲的面孔变得阴晴不定：“你这是……无视千年凤家大族……” 第1286章 变生肘腋 “呵呵……说的不要那么严重，千年凤家还需把我这样一个小女子放在眼里？这条件对公子而言，易如反掌。若是公子不答应……没办法，婵娟只好和江公子那边谈谈条件喽。” 凤辰面上尽是寒霜，忽然道：“本公子答应！” 梦婵娟嘻嘻一笑：“果然是千年世家传承者，有魄力，如此，请凤公子画押？” “你信不过本座？” “不，不，婵娟说过，只是一介小女子，总要求个安心才好，凤公子难道敢说不敢做？” 凤辰霍然展开信函，弹指一滴鲜血滴在上面：“如此，可放心？” 梦婵娟接过那轻飘飘飞来的信函莞尔：“多谢凤公子了……” 江凡那边忽然有人怒道：“梦婵娟，你放肆，胆敢拿我家王爷谈条件，凤家算什么，我家王爷乃大秦一字并肩王，你胆大妄为，天下将无你存身之地，极乐也保不住你！” 梦婵娟哂然道：“既然这么做，就有退路，这位不见光的阁下也无需威胁。” “你以为，能带走我家王爷？” 梦婵娟咯咯笑着：“凤公子，还请保护下奴家哦，只要平安脱险，江凡无恙奉上。” 凤辰微微一眯眼，“如你所愿。” 他举步刚要动，忽然神色一动，高大的身躯忽然产生了幻影，下一刻竟然躲过了那突如其来的一剑，同时身躯后仰，一掌斩出。 却同样未能击中对方，那老者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仿佛缩地成寸般瞬移到凤辰面前，手中短剑几乎贴在了凤辰的鼻翼上。 后者双章合什，间不容发的夹住了剑身，双方一下子僵持在那。 “好快的剑！”凤辰目光大放光明，这竟然是他此生未见的快剑，他甚至感觉到了那剑尖贴在皮肤上的触感。 老者双目低垂，声音沉静。 “换作五十年前，你躲不过。” 凤辰嘴角勾起笑意：“你气息有微弱不稳，看来身有武道暗伤，真是很可惜，否则当称之为劲敌。” 梦婵娟道：“这位老前辈，难道你当真不顾逍遥王生死？” 老者眉毛微微动了下，气息渐渐收敛，凤辰居然也放开双掌，任他缓缓退后。 眼看老者让开，凤辰哈哈大笑着看向渔翁：“难怪江渔夫如此托大，身边除了你，竟然还有这般惊世高手。” 渔翁白眉随风而动，凝视凤辰：“若敢伤他，老夫势必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凤辰昂然一笑：“老渔翁，你也老矣，当初不过本皇主尚未突破六变，今时不同往日，你必不是本座对手。” 说着大步走向梦婵娟，而江凡一边的人只能束手无策。 来梦婵娟身旁，凤辰低头俯视她：“本座保你无恙，危机解除后除去失魂引，把江凡完整交给我。” 梦婵娟淡淡道：“那是自然，凤公子放心便是。” 凤辰终于冷笑一声，伸手挑起江凡下巴：“江渔夫，你总算落在本公子手中！”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那江凡猛然睁开了双眼，胼指如剑，间不容发的刺向凤辰。 凤辰大吃一惊，完全来不及闪躲，危急关头，浑身真元爆发，硬生生以胸口接住了那一指，然而，事发突然，他未能完全防御，二指直接深陷过寸。但奇怪的是，指剑并未能真正刺进肉身。 那“江凡”清叱一声，右手二指剑气汇聚，再次向前挺进。 凤辰怒吼，一只手抓住对方手腕，另一只手猛然拍向对方。 那人身体仿佛如轻云，凤辰那一掌竟然仿佛击在了无形的云朵上。然而凤辰却知道，那人是以古怪的功法接下了自己这一击。 与此同时，那人的左手也同样抓住了凤辰的手腕。同时张口吐出一道剑罡直击凤辰面门。 危急时刻，凤辰却硬生生以额头猛然装向剑罡，将其撞碎。 但下一刻，那人浑身白衫骤然舞起，衣袂形成数道利剑刺向凤辰。 后者狂吼一声浑身红光乍现，一对真元翅膀合拢，挡住了衣袂。双方同时调集全身真元，一时间红白两色真气互相倾轧，刹那间罡气密集碰撞交击。 变生肘腋，双方电光火石般换了数招，近身搏斗，凶险异常！双方人马才反应过来，纷纷怒吼，想要冲上去。 大战，自然毫无意外的再次展开。 可这次，凤辰那边的人数并未显现出优势，因为不知从哪里突然掠出无数蒙面人援手。 凤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死死盯着那人：“你，不是江凡，到底是谁？” 那“江凡”并不言语，只是调动浑身剑气疯狂压向对方。 “该死！” 凤辰狂吼，赤红真元炸开，强大的冲击力终于将那人逼退。 然而凤辰这一下受创显然非常严重，身躯一个踉跄，竟然险些跌倒。 梦婵娟大惊失色，惊呼：“凤公子！” 那白衣人受到冲击也很大，退出出足足三丈，落地略微一个喘息，手中突兀的出现一柄长剑，游龙般再次刺向凤辰。 凤辰也来不及喘息，立掌如刀，一道明亮的光芒闪过，十字斩劈中对方的长剑。 然而对方那青色的长剑异常柔软，而且带着很有韵律的波动，竟然在他的掌风中穿插而过，仿佛游龙。 凤辰却丝毫不乱，弹指击中剑尖，随即大氅如刀，斩向对方。 双反几乎一瞬间再次换了五招，然而那人手中青色宝剑异常锋利，凤辰的大氅被尽数斩碎。 可那人也被凤辰的十字斩一击劈得吐血狂退。 凤辰怒吼一声，强行压制住伤势，手掌边缘亮起赤色光芒，仿佛一道笔直的光剑：“给我去死！” 幸好，这时候由于江凡一方出现援手，渔翁击杀了对方一名圣者，并且冲出包围，十丈魔影展开，铺天盖地压向凤辰。 这个人间四隐之首，凤辰在忽赤山领教过，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没劈出的掌刀直接转向天空斩去。 光芒划过，魔影的一条手臂居然被斩断，而另一魔掌却重重轰击在凤辰横在胸前的小臂上，凤辰也再度暴退。 然而在他受伤的情况下，还能一击斩断魔影手臂，凤辰如今的强大已经可见一斑。 渔翁还要出手，却被追击而来的吊死鬼拖住，这吊死鬼出人意料的强大，带着两头尸傀居然能缠住渔翁。 第1287章 剑道高手江凡 而此时，那“江凡”也再度缓过来，青色软剑幻化出千道光影，罩向凤辰。 他的剑变化万千，行云流水，让人无从捉摸，明明击中剑身，却仿佛云散，明明斩断轨迹，却仿佛流水不断，十分难缠。重伤之下的凤辰，一时间竟然没能奈何此人。 这让凤辰惊怒的同时也十分迷惑，此江凡何时成了一位绝顶剑道高手？ 但问题是，高手“江凡”也再难伤的到凤辰。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凤辰胸前的伤口已然止血，他显然是通过真元控制肌肉封堵了伤口。 眼看凤辰越战越勇，却突兀的不知从何飘过来一团白色烟雾遮挡了凤辰视线。 现场只有旁观者梦婵娟看得清楚，是来自那老烟枪，他一边抵御对手，一边向着凤辰这边喷了口烟雾。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凤辰有点猝不及防，以至于没能躲过“江凡”的软剑，被刺中了手腕。 可奇怪的是，手腕上居然传出金铁交鸣之声，凤辰丝毫未损。 软剑一弯曲，“江凡”略吃一惊，借着反弹之力后跃，却被凤辰四指并拢一掌刀刺中肩膀，虽然被他抖动肩膀卸去力道，但这掌刀太过锋锐，刹那间衣衫破碎，软剑脱手。 而那掌风被古怪的劲力卸偏，余势竟将一道耸立的石峰洞穿，可见其恐怖。 但那人并不惊慌，左手胼指一勾，凌空御剑，软剑从半空中转了个弧度，从背后刺向凤辰。 本来凤辰完全可以轻松躲过，而且还能趁着那人身在半空予以强势反击。 但不料那人抬手就是一道剑气奔着梦婵娟而去。 “贱人！给我死！” 这种程度的剑气根本不是梦婵娟能抗拒的，凤辰居然不顾背后软剑，刺出掌刀阻断了那人的剑气。 并非凤辰良心发现，而是他此刻不想让梦婵娟死，此番到底怎么回事他要弄明白，而且对方既然要杀梦婵娟，很可能说明她也被利用了。 软剑并未能刺穿凤辰，从划开的衣衫上看，显然是那件金丝软甲在发挥作用。而凤辰如此胆大，当然出于对此宝的信赖。 但就在这时那其貌不扬的老剑手绝杀了围住他的三名强者，短剑几乎是跳过虚空，杀向凤辰。 这快剑仿佛无视空间，可怕到极点，就算知道此人恐怕武道受损，凤辰也半点不敢大意，狂吼一声，双臂交叉，护腕间不容发的夹住短剑。 此刻，由于受到攻击，梦婵娟也一咬牙，手腕一抖，一道二指粗细的银色锁链居然从碎石中腾起落入掌心，甩手就抽向江凡。 江凡身形如行云流水，很轻松的躲了过去，但是那锁链却好像有灵性，毒蛇一般回过头继续绞杀，倒是让那“江凡”愣了下。 但梦婵娟的实力跟他没有可比性，“江凡”一探手就抓住了那锁链，猛然发力：“给我过来！” 梦婵娟身体顿时不受控制，径直撞向那人手中的剑尖。 千钧一发之际，凤辰迫开老剑手，探手抓住了梦婵娟的脚踝，一把将她拽了回来。但那“江凡”也在这一拉之下，随之扑下来。 梦婵娟似乎不受控制的撞在了凤辰怀中，与此同时，“江凡”的软剑也刺向凤辰。 最要命的是，老剑手的短剑也同一时刻杀至。 凤辰身体猛然旋转，火凤双翼狂猛的抽开老剑手，却无法再躲过那古怪如流水的软剑，凤辰咬牙，准备以后背硬接这一剑，虽然剑气入体必然会受创，可他自忖护身罡气强悍，加上金丝软甲可阻挡兵锋，不至于多严重。 谁也没想到，关键时刻，梦婵娟居然猛地将凤辰推开，自己替他挡住了这一击，一剑入胸！ 凤辰显然是一愣，那两名剑手也同时吃了一惊。 凤辰有点下意识抱住了梦婵娟，而与此同时，一个提着禅杖的面具人带着四名高手也终于抽身赶来救场，缠住了那老剑手。而四名圣者也同时缠住了“江凡”。 “你想死？” 凤辰目光依旧冰冷。 “你刚救了我一次……”梦婵娟咳嗽一声道。 “我救你，是因为你的作用，你心里清楚，若是让我查明今日有你做局，我会亲手撕碎了你。” “呵呵，我知道……”梦婵娟勾着他的后背，凝视着他唇角带着讥讽：“兄长……最后叫你一次，从此，恩断义绝！” 凤辰一皱眉，却没发现，梦婵娟手腕上一道白玉般晶莹剔透的细微光芒悄然渗入金丝软甲中，金丝软甲似乎亮起了一道隐晦的光，却旋即消失不见。 凤辰似乎感受到一点什么，随手丢下梦婵娟，看了看身上，却并未曾发现不妥。 “恩断义绝……你我根本毫无恩义，那人不是江凡，是不是你在做局？”凤辰俯视她，冷漠无情。 “你看像吗？”梦婵娟半躺在地上，唇角溢血。 凤辰皱皱眉，眼看梦婵娟气若游丝，面如金纸，好像已经快活不成。不由哼了声，“自求多福吧。” 便不再看她，转身发出愤怒的长鸣，火凤双翼展开，凌空扑向那“江凡。” 换做旁人，眼看事不可为此刻已经该退了，但凤辰到底是凤辰，在他眼里不管此人是谁，他今日伤了自己，必须要死，此刻他对此人的恨意丝毫不下于真正的江凡。 此刻的他双掌亮起光刃，天凤六变加持下，战意沸腾，气息惊慑四方，竟似隐隐压过了渔翁。 就在他准备全力出击的时候，霍然，一声仿佛巨钟撞响般的声音响彻整个湖面。 突如其来震彻天地的嗡鸣，让所有人瞬间感到一阵晕眩，大战都直接停止，反应过来，众人都为之一愣。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天水相接处，一轮硕大的圆月映照下，有道仿佛连接着天空与湖面的黑柱自远方急速靠近。 月华之下，那东西越来越近，不到十几个呼吸，已然呈现在所有人面前，而后，每个人都目瞪口呆。 那是……那是一条龙？ 巨大无朋的如蛇之身，高高昂起的如狮巨颅，身后似乎还拖着数十丈长在湖水中半隐半现的身躯，带着狂暴的威势破浪而来。 这突如其来的巨型怪兽将所有人都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第1288章 蒲龙再现 “昂——” 怪物突然再次发出一声仿佛钟鼓齐鸣的巨吼，所有人顿时耳中嗡鸣，脑子一片空白，继而天旋地转，有些在半空中的人甚至把持不住噼里啪啦掉落。在岸上的也感到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什么鬼东西！”凤辰第一个反应过来。催动真元护住耳膜，做出戒备的姿态。 那龙形巨兽破开湖水，转瞬之间已经来到不足百丈之外，庞大的身躯带给人无与伦比的压力。 只是谁也不知道，此刻在这庞然大物耳朵眼里躺着一个白衣少年，只见他嘿嘿一笑，轻轻吐出两个字：“喷他！” 刹那间，蒲龙仿佛听懂了一般，冲着凤辰就是一嗓子，那音波都聚集成了炮弹，这是专项针对，重点轰炸。 虽说凤辰有真元护耳，但这恐怖的音炮攻击还是一下子将他砸入水中。 江凡看着水面涟漪，不知道凤辰如何了，果断让蒲龙一尾巴拍向岛上，凤辰那边还在晕眩中的手下顿时死伤一片。 但江凡只来得及发动一击，转瞬之间凤辰却从湖中冲了上来，不过真元翅膀却变得有些暗淡，显然他又受了些伤，而且毕竟此地阴性极重，长时间作战，对功法至阳的凤辰也已多少产生负面影响。 他冲霄而起，几乎与硕大的蒲龙头颅齐平，面上不光是震惊，同时还有种异常的惊喜。 “居然是山海异兽？本座收了你！” 下一刻，他伸手向下一抓，某个凤家人背后背着的一卷黑布骤然碎裂，一杆金灿灿的两丈神兵凌空飞入凤辰手中。 居然是一杆凤翅镏金镋。 江凡也是愣了下，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凤辰的兵器，小翠说过，他的兵器乃十大神兵之中的凤翅镏金镋，乃天下第二重的兵刃，尚在陆睚的玄坤重剑之上。 凤辰单手挥舞凤翅镏金镋，居然仿佛风车轮，这据说分量惊人的神兵在他手中竟然好似没有重量一般。 江凡也很吃惊，凤辰的神力这么惊人？ 下一刻，凤辰长啸一声，镏金镗在夜幕中划过一道金色光影，雷霆万钧的劈向蒲龙。 蒲龙似乎并没放在眼里，一头就撞了上去。 结果镏金镗正好砸在它的一支龙角上，金铁交鸣，火星四溅，硕大的龙头居然被砸得差点栽入水中。 这一下，把蒲龙也砸的有些发懵。而江凡更差点被震得吐血，好悬没从耳朵里掉出来。 不过这也彻底激怒了蒲龙，这怪兽一声咆哮，巨大的龙尾从湖中扬起，狂猛的拍向凤辰。 “杀！” 凤辰一声怒吼，挥舞凤翅镏金镋再度硬刚，但这一次，他可没占到便宜，龙尾虽然被砸回水中，溅起十丈浪花，凤辰则被一尾巴抽飞，撞在了岛上，几乎嵌入了石壁。 刚才蒲龙是大意轻敌了，如今真正发力，凤辰也难免吃瘪。 不知道这一下给他造成多大损伤，可看到他几乎瞬间就破开石壁飞了回来，就知道可能伤害并不太大。 江凡暗中吃惊，女帝当年曾斩龙鳌，可那龙鳌好像是要求死，可凤辰居然能硬刚不下于龙鳌的蒲龙，实力恐怕不下于当年的小翠。 与此同时，下面的人也从晕眩中清醒过来，不可避免的重新厮杀在一起。蒲龙的出现固然让他们震惊万分，但时间场合不允许，此刻还是弄死对手最重要。 吊死鬼心中大急，知道如今落了下风，江凡又不知真身何在，理应撤退，可主子好像在发狂，根本没可能听得进去，甚至八成还想要斩了这异兽获取好处。 确实山海异兽人人眼馋，但这实在不是时机啊…… 凤辰双眼仿佛两盏寒星，散发着宛如实质般的光芒。 “畜生……给我去死！” 凤辰化作一道流光再度扑了上来，蒲龙更加狂怒，对这个小虫子居然弄疼了自己它可是万分不爽，张开大口就咬了上去。 凤辰躲过，镏金镗挥舞，斩向蒲龙颈部。 蒲龙虽然身躯硕大，但灵活的惊人，大头一摆，硬生生将凤辰再度撞飞。然而凤辰又冲了回来…… 一人一巨兽展开大战。 江凡此刻站在耳朵眼边缘，手里把着蒲龙的耳毛观战，心神也是极度震撼。顶级强者和山海异兽的大战还是头回身临其境的看到，要不是蒲龙一般用尾巴攻击凤辰，这巨大的震动就能把自己给震晕。赶紧调集先天一炁稳住，幸好，此刻先天一炁并没有失灵。 江凡有意吸引凤辰向着湖中而去，在广阔的湖面上，他完全没有落脚点，实力会更加受限。 因此江凡有意控制蒲龙，让它不要表现的那么强大，而凤辰毫不意外的中计，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斩了这巨兽获得空前机缘。 有心无意之下，一人一兽很快脱离了战场，并逐渐远去。 而此刻，凤辰好像也发现了不对，来到湖中央，蒲龙才真正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力量，那巨大的身躯翻滚中，仿佛要翻江倒海，鄱云湖居然如同海面般兴起巨浪波涛。 不是对手！ 凤辰很快发觉不妙，单打独斗自己居然难以战胜这恐怖巨兽，更何况身体受创，无法完全发挥实力。 尤其他一运功，之前被那“江凡”剑指击中的地方就剧烈作痛，同时身上还有种古怪的感觉，似乎有丝丝阴风不断渗入体内，让他真元运转不灵。但他只以为这是那剑指中蕴含的剑气有古怪，并没有多想。 可这样实在不成，别说斩了这巨兽，弄不好会被生吞。 骄傲如凤辰，也不由万分不甘的萌生退意。 就在他试图退回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哈哈哈，凤小鸟，当初本公子夺了你的机缘，如今你不试试抢我的？” 凤辰一愣，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这才发觉在那巨兽耳朵里有个小不点在那笑眯眯的瞅着自己。 这张可恶的脸简直再熟悉不过——江凡！ 他居然在这里？在异兽的耳朵中？ 凤辰怒火冲天的同时也感到极度震惊，难道江凡驯服了这山海异兽？怎么可能？ 下一刻，凤辰忽然想起，当初在忽赤山，江凡也在朱雀抓下生还，心中骤然升起迷惑，江凡身上莫非有秘法？ “凤小鸟，想走吗？行啊，上次可多谢了你的地心之炎哦——” 江凡一开口，直接打断了他的思索，前仇旧恨瞬间涌进凤辰心里，气得他差点吐血。 他在这里，他竟然在这里？刚才那个江凡果然是假的！可恨，可恼啊——！ 第1289章 耳朵眼儿里的的龙骑士 “江渔夫！” 一声震天咆哮，凤辰的愤怒再次战胜理智，瞬间折回，凤翅镏金镋绽放豪光，光影竟然形成一柄十丈巨镗，抡起来朝江凡就斩了下去。 而下一刻，蒲龙硕大的嘴巴张开，一口便咬住了那光影，无与伦比的咬合力之下，真元形成的巨镗直接化为光影碎片。 恐怖的力量甚至波及了凤辰的肉身，他手臂颤抖，从胳膊上渗出血丝。 凤辰大骇，猛地退出数十丈，这巨兽也太过强悍。 偏生那江凡还在讥笑着刺激他：“凤小鸟，你也不行啊，连本公子的坐骑都打不过，还妄图和本王一争长短，也不撒泡尿照照，无双能看得上你？” 凤辰火撞顶梁门，整个人几乎都要气炸了。 若是恨意能杀人，江凡早就被这滔天恨火生生烧为飞灰。 狂怒之下，他更加失去理智，拼命催动真元，浑身真元仿佛烈焰在熊熊燃烧。 江凡都惊了，又一个超级赛亚人？ 全力爆发的凤辰果然比刚才更加强横，这次他主要却不是为了斩杀蒲龙，而是要掏出来耳朵里那个王八蛋，什么生擒不生擒的，碎尸万段、碾成肉泥才解恨。 然则蒲龙防御实在太惊人，纵然凤辰手持十大神兵之凤翅镏金镋，也很难给它造成致命伤，但神兵毕竟是神兵，蒲龙身上被斩开了数道伤口。幸好它那音波攻击实在强悍，神龙摆尾的威力也实在吓人，大多数时候，使得凤辰很难接近。 但驾驭一双火凤双翼的凤辰非常灵活，有几次都逼近了江凡。不过时灵时不灵的先天一炁这会儿总算没掉链子，让他能以极快速度遁入蒲龙耳朵深处以避开凤辰追杀。唯独有一次，江凡驭使闷雷接了凤辰一击，却出现了怪事，闷雷和凤翅镏金镋碰撞发出不正常的豪光，惊天巨响中，两大神器本身也在震颤不已，连蒲龙都似乎受到了巨大影响，差点栽进水里。 这诡异的景象让两人都感到惊奇。 凤辰只当是那凌空扑来的大圆球有古怪，并未觉得江凡多厉害。 没错，闷雷现在很奇特，上面包裹着许多黑色碎块，不知是何物，整体居然形成了一个直径两尺多的粗糙圆球…… 躲在蒲龙耳中，凤辰实在拿他没办法，只能强攻蒲龙，凤翅镏金镋沉重且锋锐，击落了不少蒲龙鳞片，甚至伤及了蒲龙防御较弱的腹部。 问蒲龙受伤极易狂暴，江凡可不想失去控制，随即一眯眼，控制蒲龙且战且退，并时不时潜入水下诱导他远去，不多时，竟然到了莲花岛附近，这里的湖面，正是英鹿改装战船的地方，而岛上则是对方粮草的粮仓。 江凡阴笑一声，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琢磨半天怎么搞搞破坏，机会就这么突然降临，比自己之前设计的还好。 凤辰大战异兽造成的损坏，怎么也推不到我身上吧，哈哈哈。 这么巨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守军，可惜最早发现的英虎要指挥现场，暂时插不上手，而大军因为给他们腾出战场，赶来还需要点时间。 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人一兽的大战疯狂摧毁所有战备设施。那些待改造的商船就仿佛玩具一般，在巨兽翻滚搅动中化为碎片，巨浪甚至波及岸上的粮草。 江凡别提有多爽了，这辈子也没想过能骑着山海异兽作战，有种神龙骑士般的赶脚。 最棒的是，蒲龙很有灵智，比那龙鳌娃娃要强的多，能感受到江凡声音中传来的意念，控制的不说如臂使指，但也能指哪打哪。 而至此，江公子也终于确定，自己的禽兽体质果然是百试不爽。 在江凡有意操纵，凤辰受激发狂之下，虞美人和英鹿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湖中基地在一盏茶时间就被掀翻大半。 凤辰的人也感觉到不妥，早就放弃了对手，纷纷向着这边赶来，而江凡的人则不停阻击，让他们自顾不暇，更别提帮上凤辰。 终于，在大军舰船乌泱泱围拢过来的时候，凤辰被战船上传来的号角声惊醒，脑子瞬间清晰起来，看着周围的景象，隐隐明白自己好像中了圈套。 想到方才这怪兽那惊人的实力，前后显得并不对称，瞬间觉得对方应该在有意诱导自己。心头十分不可思议，异兽再有智慧也绝不会做到这种地步，那必然是江凡的缘故，他当真能轻而易举收服山海异兽？ 虽然他万分不明江凡如何做到的，但直觉告诉他，不妥，想起当初在忽赤山就连朱雀都对这厮另眼看待，凤辰越发觉得自己中计了。 而此时，吊死鬼也拼命杀到了凤辰近前：“皇主，事不可为，快撤吧！” 凤辰心火狂燃，三番四次被这个面首戏弄，甚至被其破坏机缘，伤了宝体，斩杀上千凤家高手，奇耻大辱如何甘心？ 如今那厮虽然近在咫尺，他却无计可施，恐怕还要落荒而逃，这让他实在难以接受。 然则他此时也彻底明白，强行下去除了损兵折将毫无意义。这次很显然，又上当了，亏自己已经非常小心，还是着了道。 唯独不知道梦婵娟是参与者，还是也同样受到蒙蔽，虽然从那时的现场情况来看，她似乎也并不知情，可眼下这事也没法考证。 强忍怒火，猛然一咬牙：“走！” 他身形暴退，江凡倒是愣了，不对啊，剧本不应该这么演，凤辰不是应该发疯一般不拿下自己决不罢休吗？ 糟糕，凤辰……真的变了？ 然而，他再刺激，凤辰也充耳不闻，率领残余高手飞快冲向湖边。 江凡反倒急了：“你丫的给我站住！” 催动蒲龙就追了上去。 不过没追多久，他就明白，完蛋，生擒计划再次宣告失败。因为楚军战船已经乌泱泱围了上来。 蒲龙再强，也不可能和大军相抗，虞美人和英鹿也绝不会放过这种宝贝，他可不想蒲龙遭遇不测，只好催动蒲龙向着湖心深处飞速遁去。 而凤辰那边率领残部向湖外逃遁，霍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左边那尸傀好像突然断线，一头坠落湖中。 吊死鬼吃了一惊，本来就剩下两个了，怎么还突然掉下去一个？ 第1290章 大战之后 低头看去，只见湖水中似乎有一片红云漂浮，包裹住那尸傀，仅仅起伏一番，尸傀就被拖入了湖底。 吊死鬼一愣，还没等他细细查看端倪，忽然湖水炸裂，一片红云从湖中升起，飞快将另一头尸傀被卷入其中，诡异的飘向湖心深处，呼呼啦啦的瞬间消失不见。 吊死鬼大骇，这可是圣境尸傀，为何被这怪云卷住直接就和自己断绝了气机联系？他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他只是追出去百丈，就看到战船驶来，面色铁青，只能咬牙放弃。 这一趟，他是心都在滴血，四大圣境尸傀，那可是还超越了寻常武圣战力的存在啊，居然一次损失个彻底。 最糟糕的是，不但没达成目的，损兵折将不说，连皇主都身受重创。半空中凤辰一次跳跃时身形踉跄，差点都丢了脚下的木板。 好不容易来到岸边，早就有无数出楚军举着火把蜂拥而至。 幸好此时，一个声音传来：“皇主，路周在此，快随我来！” 凤辰看到他竟然松了口气，关键时刻，这路周还是忠心可靠。 当即掉头随着路周逃遁而去。 他们刚走不久，英鹿和虞美人已经联袂来到莲花岛，英鹿面沉似水，怒吼道：“怎么回事！” 英虎赶忙上前：“父帅，方才两拨人马突然于湖心大战，随后水底冲出一只巨兽，其中一方和巨兽开战，波及了咱们的战船和粮草……” 英鹿气急：“怪兽？什么怪兽！” 英虎道：“体如蛇，头如狮，看起来，像是……龙。” “龙？”英鹿一怔。 虞美人目光闪动：“亲眼目睹？” “亲眼目睹，身长超过六七十丈，无比惊人，在场所有人都可为证。” 英鹿和虞美人对视一眼，同时说出四个字——山海异兽！ “那巨兽逃去何方？” 英虎一指湖心：“在那里潜入水底，不见了踪影。” “给我找！”英鹿目光灼灼：“调集十万民勇，一定要给我找到！” 虞美人也异常兴奋，没想到，江凡那厮居然莫名其妙引出来山海异兽？这货当真是有大机缘啊…… “两方人马何在？” “都已逃离，一方是江公子那边，另一方……他们称之为凤家，猜测为暗朝皇庭。” 此刻，黄腾也上前：“我们的人回报，凤家潜入湖中刺杀江凡，遭到反击，大战之际，湖底突现异兽。凤家主事人欲夺取机缘，与异兽鏖战，这战船损毁，便是因此所致……” “该死的凤家！” 虞美人大怒：“此乃我军机重地，居然被损毁至此，凤家居心叵测啊……” 英鹿细长的眼睛一眯：“国师意欲何为？” 虞美人似乎怒急：“凤家毁坏我重地，派遣使者讨要说法，若是不如数赔偿，我楚国绝不罢休！” 英鹿看看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反驳。 “一切请国师做主。” 虞美人拂袖：“尽快寻找山海异兽，凤家之事，本国师自有主张！那江凡何在，此事也有他一份，别想推诿！” 黄腾犹豫了下道：“江公子那边传来消息，他遇刺受伤，急需孙道通治疗，为防有变，已经先行离去。” “什么？弄成这副样子，他就这么一走了之？”虞美人咬牙道。 黄腾拱手：“江公子的使者说……说……” “说什么？何必犹豫？” 黄腾缓缓道：“说传江公子话，引出山海异兽虽为意外，但总算是至宝当前，江公子自愿放弃之奉送国师，两家……互不相欠了……” “啊？这贼厮——” 虞美人竟然有点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英鹿倒是面色沉静：“也有些道理……国师，还请息怒吧。” 虞美人看看他：“大帅海量，不过此番那江凡毕竟是访问本国师而来，方才意外造成巨大损失，此事与大帅无关，本国师自当奏明王上。” 英鹿微微拱手，不置可否。 虞美人道：“晋国之战，大帅立下显赫功勋，大王必然另有厚赐，还望大帅尽心用命。” 英鹿目光一闪，露出一丝奇异的表情：“为我大楚，臣不敢居功……” 虞美人微微一笑：“功就是功……王上省得……” —— 湖面上正在翻天覆地寻找山海异兽。 而此刻的江凡却在落星礁不远处的水底和那蒲龙大眼瞪小眼。 要说也实在奇怪，江凡自己到底也搞不懂自己了。至今所见之山海异兽，无一例外，全都对自己好感满满滴。 其实，他本来的计划并非如此，但蒲龙的出现，让他心痒难耐，这就是个搞破坏的好机会啊。但蒲龙干到底会不会跟自己友好呢？ 心痒难耐的江公子实在忍不住，就临时改变了计划，把孙道通请到了落星礁，而自己则偷偷潜了下去。 落星礁之下是激流暗道，不知多深，但江凡发觉，它属于一个庞大的湖底裂缝。 江凡很怀疑蒲龙就是从这裂缝中出来的。 于是他尝试这用闷雷继续敲击底座，一方面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古怪，另一方面也想尝试下能否再次引来蒲龙。 不知过了多久，底座终于被他凿出一个大洞，惊人的是 ，里面竟然是空心的。 当江凡游进去的时候，赫然发现了更加惊人的东西。那是一座大鼎，一丈多高，通体乌黑，上面镌刻着奇特的纹路和一个古老的文字，江凡从书山那本古籍中已经学得，那是——震！ 自此，鼎又多了一座，也彻底证实江凡所认为的，此鼎铭文称有九，如今可以肯定至少有八，依据八卦而来。 根据经验，他还是钻进鼎中探寻了一番，没找到别的，却找到一堆碎金属，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闷雷和那些碎金属仿佛彼此吸引一般合成一体，变为一个大黑球。 江凡百思不解，只分析两者之间可能是有磁性吸引。既然摘不下来分不开，他便暂时先收了起来。随后打算认真观察大鼎。 和其他几座鼎一样，相似的纹路，相同的材质，相仿的文字，并无过多发现。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了巨大的水流波动。水中甚至传来奇怪的响声。 第1291章 实打实的禽兽 当江凡从洞口钻出来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一只空前硕大的眼珠子。 刚开始他差点以为是一面玻璃墙，等看清楚直接把他吓了一跳，本来他打算拉动绳索给孙道通信号，却惊讶的发觉，那堪比自家沧澜江茅屋的大眼珠子叽里咕噜的，却并没什么恶意。 后来……后来的事江公子也不觉得奇怪了，甚至他慢慢发觉，这家伙的智慧更超过小龙鳌，直逼朱雀。 这家伙最有意思的，是对声音极度敏感，江凡跟它耍了一会儿就发现这个事实。于是他才想到钻进蒲龙耳朵眼跟它交流。 蒲龙也觉得很好玩似的，虽然详细意思双方都不太清楚，但大体却能互相明白。为了加强交流，江公子这才很长时间没出来，直到觉得差不多了，才弄了石头堵住洞口，然后化身龙骑士开始折腾。 虽然打了一架，受了点伤，蒲龙也没任何不高兴的意思，反而好像玩的很开心，唯独对不能全力发挥多少有些不满足。 江凡也觉得有点对不住它，没想到凤翅镏金镋那么锋锐，居然让它也受伤了。伸手轻轻抚摸它的伤口，却惊讶的发现，那些血丝瞬间钻入自己体内。吓得他赶紧撤回手来。 蒲龙倒是满不在乎，又伸舌头舔了舔他。不过江凡也发现，回到水中，这家伙的伤口就开始愈合，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 “咕噜咕噜咕咕……”江公子没法开口说话，但嘴角倒是冒出一串泡泡。大意是谢谢了啊，龙兄。 蒲龙硕大的脑袋晃动两下，好像听明白了，还伸出舌头舔了他一下。对江凡来说，就好像被一堵肉墙蹭了下，在水中翻了好几个跟头。 江凡眯眼笑得很开心，指了指湖底深处，又是一阵比比划划加叽里咕噜。意思是：有人要害你，去那里面别出来。 蒲龙大眼珠子翻滚两下，扭头看看，似乎明白他的意思，神态却多少有点不屑。 江凡咧嘴笑笑，伸手拍拍它的大鼻头，用手一指远处，蒲龙似乎有点依依不舍，却终于在江凡鼓励的眼神中，摇头摆尾游向黑暗深处。 江凡看着它消失不见，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一枚小珠子，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随即浮出水面。 孙道通脚下踩着酒葫芦过来，薅着后脖领子一把将他拎出来，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啧啧……还真是禽兽。” 江凡翻个白眼：“会不会说话，小爷我这是关爱动物。” 老家伙哼哼两声：“虞倾城他们开始大动干戈搜这家伙。” 江凡道：“没事，这湖底下是有裂缝暗流，直通龙江、章水，他们根本没可能找到它。” 孙道通点点头，“那走了，回去再说。” 随即脚下的葫芦嗖得就蹿了出去。 江凡大感好玩：“呦呵？铁拐李？” “谁？” “八仙中的一个。” “仙人？” “啊……地仙，地仙……” “你这瓜怂有古怪……” “一直都有……” 说话间，两人已经远去。 而那葫芦太快，在后面激起一道长长的水线，有军兵指着高喊：“那边有动静……” —— “你也真够倒霉，碰见凤辰一次受伤一次。” 江公子一面扒拉火堆，一面瞅着躺在旁边的梦婵娟感叹道。 “确切的说，是跟公子出来一次受伤一次。”梦婵娟半死不拉活的还在纠正。 “伤的严重不，给我瞅瞅……”江公子说着就去掀人家衣服。 旁边坐着的孙道通实在看不过去了，一巴掌把他的爪子打开：“老子我还坐在这儿，等没人你俩继续！” 江公子讪笑：“管的挺宽，之前你还撺掇来着……” 孙道通直接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你个混账玩意儿，有贼心没贼胆的怂货，有本事上啊！” 江公子揉着脑袋讪笑。 梦婵娟瞅着都懵了，这是那个仙风道骨、慈眉善目、老神仙一般的孙道通？ 合着不光真实长相这么猥琐，说话办事儿也猥琐的可以啊。 “那个……”梦婵娟小声嘀咕：“上回您老说的……” “是真话！”孙道通咳嗽一声，又端了起来。但梦婵娟却有点不大相信了。 “信你孙爷爷得永生。”孙道通一本正经道。 梦婵娟撇撇嘴，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这才是您老的真容？”梦婵娟倒是对此十分好奇。 江凡哼了声：“你觉得呢？这老家伙真真假假的，不用太当真。” 孙道通也知道自己形象是掉没了，也不争辩，哼哼两声自顾自喝小酒。 “她没事。”银发老帅哥搓着手凑过来道。 “本帅下手有分寸的很，你那是软剑，刺进衣服就拐弯了，刺穿胸部是假象，放心，不影响观感……” “我观你个头！”江凡差点一口酒呛着。这帮老头子们怎么一个个越来越不靠谱？ 这厮说话一点也不管现场还有女士，幸好，这女士也不是普通角色，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江凡扭头瞅瞅大眼睛贼亮的梦婵娟：“你没事儿还那躺着干啥？” 梦婵娟嘟嘟嘴巴：“这不勾引你来检查么……” 老帅哥嘎嘎大笑：“天生一对！不过话说回来，江小子，她的确被我和凤辰大战余波所伤，内腑有些震荡，真元有点混乱，回头你给疏导疏导。” 江凡哼了声：“老酒鬼，听你俩这意思，凤辰到底着了道？” 老帅哥点点头：“这阵法手笔不同凡响，根本没有阵纹波动，若是地阴灵髓和金丝软甲不接触，丝毫没有反常，两者就像钥匙和锁，只有接触才会开启，不过那细微波动在大战之时，凤辰恐怕也注意不到。反正不管怎么说，他身体受伤，地阴灵髓中的极致阴气被阵法触发，渗入凤辰体内，待到包裹阴气的阵法消失，凤辰才会感觉到不妥，但那时候为时已晚，他这么疯狂行功，地阴之气恐怕已经深入骨髓，时间久了，恐怕会对他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江凡轻轻吁了口气：“有没有可能，他这辈子恐怕也难以修到天凤九变……” “理论上说是这么回事，但也不能派出凤家有特殊手段拔出地阴之气，不过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第1292章 强悍的凤辰 孙道通却摇摇头：“未必，凤家功法属火，若能得到极致的火系天材地宝辅佐，同样可以克制地阴灵髓。” 梦婵娟道：“不管怎么说，都会给凤辰带来极大障碍，这次也算略有收获，只可惜，终归没能生擒凤辰。” 孙道通斜眼看着江凡：“都怪这小子临时起意，否则老夫潜伏在暗处一旦出手，凤辰往哪里跑？” 江凡无奈道：“我也是贪了，总想着搞点破坏，结果正事儿没办成。” 孙道通冷哼一声：“未必，你小子说不定又想到什么呢。” 江凡嘿嘿一笑，也没言语，贪大的确属实，但除此之外，他对于生擒凤辰能否得到想要的东西一直心存疑虑，毕竟凤辰太过骄傲，而且自己也属实没摸清楚到底如何利用凤家功法救治两位老娘。 另一个关键，江凡想到一件很久之前就在琢磨的事情，但这种隐约的感觉，却只和两个人浅谈过，暂时还无法对其他人讲明。 随着事态不断衍变，他对于到底如何对付凤辰，心里慢慢产生了某些变化…… 偏生赶上蒲龙在此，良机实在难得，他就想着搞一下蒲龙，不管能不能成就赶紧撤回来。 不料，蒲龙轻松搞定，可就在他准备收拾凤辰的时候，突然发生了异变。这段时间以来后背上总有凉飕飕的感觉，今天突然非常明显，他刚开始还以为在这阴地导致的，结果孙道通却发现些什么，被一片红云引走，最终导致抓捕凤辰的计划在有意无意中功败垂成。 事后，孙道通也百思不得其解，据他说，追了一会儿，最后那红云沉入水中，孙道通虽然觉得这东西邪异恐怕对江凡不利，怎奈在水下老头子不怎么成，遍寻不得只好作罢。 不过好在总算收获不小，当初计划引凤辰于晋南出手，进而选鄱云湖作为战场都是带着目的的，经过这么一闹，不但毁了英鹿的改造基地，还给了虞美人粮道不安的理由。掣肘英鹿已能如愿做到。 当然……虞美人也得付出巨鹿公的代价，虽然各方面因素都决定拖不下去，但想必虞美人和项臣心中还是有许多憋屈，这也是他麻溜走人不敢逗留的缘故，鬼知道会不会拿自己撒气。 而这还不能说是最重要收获，甚至连蒲龙都不算，最最重要，是江凡惊喜的发现那座“震”字鼎。 如今已经知道了坤字鼎、巽字鼎、乾字鼎，再加上这一个，九鼎已经寻见其四。若印象中天魔殿那座真的是离字鼎的话，就是五座，那原本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居然真真实实摆在自己面前，或许……真有集齐的可能。 若等到了那天…… 忽然，江凡兴奋的神色变得一怔，渐渐的，面色沉静下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帅哥不知道这一切，倒是对江凡能驯服蒲龙的事大为惊奇：“你小子够神奇啊，怎么办到的？蒲龙可是上古异兽，处在顶端那一小撮。说说，到底怎么降服这巨兽？” 江凡摇摇头：“降服？怎么可能，机缘巧合而已。我身上沐浴过异兽之血，八成被它当成了同类。” 老帅哥啧啧感叹：“你还真有机缘。” 江凡不想把龙鳌和大郎扯出来，从怀中摸出一截约摸五寸长的尖锐物事。 “凤辰这厮也真够厉害，开头那一下猝不及防，竟然被他斩断一截龙角，还好被我摄取过来。” 老帅哥大为感慨：“后生可畏啊，那凤辰的确天纵奇才，小小年纪居然修为达到这种程度，一对一公平决战，本帅已不是他对手。” 这话他刚才就说过一次，江凡倒是不觉得惊奇，凤辰号称当世第二天才，仅次于女帝，其天赋绝对是恐怖级别的。毛病就是太过骄傲，不过用孙道通的话来说，没这种骄傲的话，凤辰也未必有今日。 “凤辰能斩断龙角，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凤翅镏金镋的锋锐。这东西不愧位列十大神兵之中。” 江凡道：“我光是听说这东西重量离谱，号称天下第二，没想到还这般锋利。” “两只凤翼非常锋锐，这方面不下于无双剑。但重量可的确离谱的多，不知道到底多重，但听闻光是给他扛兵器的就是一位肉身武圣。幸好对战我的时候没动用这玩意儿，否则至刚克制至柔，功力有差距的情况下，青蛇未必扛得住。” 对凤辰的战力，江凡又有了个清晰的认识，据老帅哥讲，他那掌刀都能硬抗神兵，这家伙是真的强。何况他身上还不只有一种宝贝。 上次逃离所用不知何物，还有那对刀枪不入的护腕，加上凤翅镏金镋，足见凤家对他的重视。 江凡甚至严重怀疑，当他遭遇生死危机，会不会还有什么至宝出现。就算这一趟完全按计划，恐怕也未必能成功。 尤其他还深刻感受到暗朝的底蕴之深厚，刚刚被斩了七百强者，转眼就再次凝聚出这等阵容，这才是比个人武力更可怕的地方。 “要通知高荣，加强戒备。” 江凡觉得，以凤辰的性子，在自己手上连番吃大亏，要不报复才奇怪，尤其是对这位曾经的师弟，如今投靠自己的小人屠。 “我回去后会让阿莱尽快传讯。”孙道通道。 江凡点点头：“你是得尽快回去，徐福不知道有没有露馅。” “徐福？” 老帅哥一愣：“合着在那冒充孙老的是秦国师？” 江凡笑笑：“只能是他，想要冒充孙老头，天底下也就徐福这位丹天师能勉强做到。” “所以说，当初徐福派遣两百丹士前来的时候，本尊就混在其中？”梦婵娟当时就反应过来。 江凡赞许的道：“聪明。” “真想不到，你还能调用大秦国师。” 老帅哥哼了声：“我们这帮老东西哪个他省着了？” 梦婵娟想了想也是，江家还真不缺老头子。 她觉得合理，是因为她不知道徐福的情况，这厮完全可配合，毕竟在他眼里，江凡是他求仙道问长生的最重要契机。 “我说老酒鬼，你自己没露馅吧？”江凡有点担心太白居。这次计划多少有些改变，临时调整为陆寒亭冒充老帅哥，老帅哥冒充江凡，他很担心万一被凤家发觉，首先威胁到太白居。 “没有，怎么可能，你设计的挺好，名义上的我不是在那消极怠工的打架么，他虽然知道我不可能是你，但也绝不会怀疑我是谁。尤其我并未施展行云剑，而是这些年参悟改良尚未展现于人前的流水剑诀。” 第1293章 你背后有人 老帅哥倒是自信满满，顺便还给了他一针强心剂。 江凡也算松口气，“这么说，以后行云十三剑应该更名为行云流水十三剑？” “绕不绕嘴！”老帅哥不屑道：“水云十三剑不香吗？” 江凡愣了下，旋即笑了，自己还真不会取名，瞧人家这格调。 一直沉默不语的无痕突然开口：“有缺陷。” 老帅哥一愣：“缺陷？” 无痕道：“你性格缺陷，太过随性写意。但水有绕指柔，亦有无上刚，流水剑诀取水之绵延不绝，斩之不断之意，却少了刚猛激烈，而两者若能随意变化，方为大自在。若是你突然暴起刺入凤辰胸口那一剑能突然爆发刚猛剑气，就算其宝甲护身，也未必不能彻底重创凤辰。” 老帅哥呆了呆，一时间陷入沉思。 无痕虽然修为折损，但眼界和武道境界还存在，一针见血的指出了他的不足。 烤鱼开始香气四溢的时候，玉衡也醒了过来。 江凡也不是全无损伤，这次玉衡星君、柴老和狂狮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有孙道通和丹天师的丹药在，并无大碍。受伤最重的是玉衡星君，他是被那吊死鬼给偷袭击伤的。刚才一直在闭目盘坐行功，以化开药力。 “感觉如何？”江凡关切道。 玉衡轻轻吁了口气：“并无大碍，不过恐怕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江凡道：“辛苦星君，你尽快返回吧，往后的事我这边有安排。” 玉衡本来就是个豪爽之人，并不矫情：“也好，我总在你身边反倒容易暴露你的身份。” 江凡道：“那个吊死鬼的确厉害，上次在忽赤山就发觉此人非同凡响，他一个人能抵许多圣境，只要尸傀足够。” 孙道通沉吟片刻：“他很像湘州大山中的一个门派，炼尸门中人。不过能将尸傀练到圣境，还不止一个，这厮恐怕藏了实力，暗朝大有能人在。” “圣境尸傀很难炼制？”江凡对这个家伙很感兴趣。 “岂止是难。正常来讲一人最多可控制两名同境界尸傀，地仙境界的话倒是可以多一些，但也不会翻倍。这老东西一次带了四个，还都是圣境，此人修为至少在大圣境巅峰，但表现出来的战力，却好像有点不对劲……” “此人倒是个心腹之患。”一人出马相当于大圣加上四名不怕死的圣者，有点太可怕。 “炼尸一道伤天和、违人伦，老子抽空除了他。”孙道通对于这种邪道门派从来都没好感，下手也是狠辣的可以。 这点江凡完全同意，上次忽赤山他就觉得这老东西十分碍事，早就有这个念头。 尤其这次两人都伤在他手中，尸气入体，需要长时间恢复，更加重了江凡的杀心。 “黄泉宗好像也懂得炼尸之道，两者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江凡沉思道。 孙道通摇摇头，“没看过具体手法，不好判断，不过炼尸之道均出自湘州大山，同根同源的可能性很大。” 无痕缓缓开口：“小子，你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 他突然的询问，让江凡愣了下：“什么意思？” 无痕道：“我曾在你身上感受到很重的阴气，上次你在秣陵的时候，有个红色身影被老夫追击。这次……老夫偶然发现，那红色影子再度出现，并吞噬了一名尸傀。” 江凡顿时吃了一惊：“有这种事？” 无痕道：“你背后有人，难道不是你的安排？” 江凡连忙摇头：“有人是一定的，但绝对没什么大红影子，更没有阴气重的家伙，长老你没看花眼？” 无痕冷哼一声：“老夫最好的就是眼光。” 江凡顿时百思不得其解。 “小子，他说的没错，应该和老夫此次追逐的红影相同，不知是不是人，但红云之中阴气空前之重，邪异的很，若是人，修为到了极端可怕的境界，若不是你的人手，千万要小心。” 江凡这下有点冒白毛汗的感觉，他们说的这么邪乎，而且两大超级高手都没拿下的东西到底是啥？是潜藏在自己身边？还是跟踪着自己？为什么一点发现也没有？ 到底是人？还是鬼？ 正当他惊悚莫名的时候，梦婵娟也蹙起眉头：“难怪我觉得你身上阴气极重……” 江凡忽然想起来，这家伙那时候就爱往自己身上蹭，难道也跟这个有关？ 樵夫也像是想起什么，说起在船上的时候提醒过他，江凡也同时记起这回事。 一时间，他就觉得后脖颈子直冒凉气，不由扭头回望，当然，啥也没有。 不过说起这种后脊梁冒冷汗的感觉，江凡倒是觉得有很久了，仿佛在去忽赤山之前就有过。 听闻他感觉阴冷已经有很长时间，众老都判断必然有什么邪物跟随。 “不管是什么它未必在你左右，而很可能是追寻着你的气息，你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异物的东西，自己好好盘查一下。” “至于对你有没有恶意，现在不好说，但若是当真此物追随你许久，却并没加害于你，别有所求的可能性很大。” “凭几位前辈的修为居然都没能抓到，怎么这么吓人呢……” 江凡小脸煞白，游移不定道。 “老夫只能感应活人契机，万一是如同尸傀这般的死人，感觉不到。” 无痕说道。 这一下更把江公子吓得够呛。 “不会是，尸傀吧……” “尸傀倒是有，反倒被那红影给吞了，从这点上看，它倒是未必对你有恶意。” “或许……你哪个女鬼看上公子了呢？”梦婵娟也有点粉面发白，心虚的说道。 江凡无语：“行了，你还跟着凑热闹。” 梦婵娟倒是挺认真：“公子爷人见人爱，连山海异兽见了都亲近，招鬼稀罕也不意外啊——” “嗯，有理……”几位老头子对视一眼，居然略表赞同。 江凡：…… “得，你们可别说了，我怎么觉得冷飕飕的呢……” 江凡直缩脖子，苦笑着道。 “不说不行啊，这东西太过诡异，一定要搞清楚。”孙道通捏着下巴道。 第1294章 黄泉宗初露端倪 “不过想弄明白，也只有两个途径。第一，抓到它，看看到底是啥玩意儿作祟。可这东西太诡异，我们都不知道它在哪，想要啥，没办法引它出来不说，即便出来也未必有多大把握。第二，假设是尸傀的话，可以抓到那吊死鬼或者通过湘州炼尸门找到线索。” 孙道通说着有点郁闷：“难道还要跑趟湘州？” 江凡想了想：“或许还有黄泉宗。说起来，这次黄泉宗有没有参与进来呢。” “最后五人，身具阴气，应该是黄泉宗之人，我那徒儿已经去追踪。” 无痕沉思道：“来人身手很高，带头那人有大圣境修为，有意掩饰功法，但还是被老夫逼出来一些端倪，有九幽黄泉功的影子……” 渔翁开口道：“不错，是九幽黄泉功。” 江凡凝眉：“那不是鬼帅的独门功法么？” “是，但此人并非鬼帅，修为差得远。”渔翁道：“很有可能是鬼帅麾下大将。” 江凡点点头：“照此说来，黄泉宗果然和鬼帅有关。” 渔翁面色凝重：“他……没死。” 老帅哥吃了一惊：“鬼帅？皇庭三大帅传承之鬼帅？” 江凡嗯了声：“这次就是想要引他们也出来，证实一些猜想。” 老帅哥不管他什么猜想，扭头就看向渔翁：“你这么清楚九幽黄泉功，到底是哪个？” 他问的，当然是渔翁真实身份。 江凡并没有隐瞒：“渔老……乃末代魔帅。” 老帅哥悚然动容，凝视着他：“原来是你……可我记得，末代魔帅并非这般模样……” 江凡倒是愣了下：“那啥模样？” 老帅哥沉声道：“身高九尺，体魄雄壮无比，手持历代魔帅神兵，天魔裂空叉。” 江凡忽然目光转向樵夫，因为他发现自己也在忽视这个问题，樵夫、燕狂徒都是雄壮大汉，为什么他们的老子却是个五尺矮子？话说那蜂后在女人中也是一等一高个子来的。 渔翁神色不变：“你觉得以魔帅形象能够端坐白鹭洲二十年无人知晓？” 此言一出，大家伙也都反应过来，确实，当年魔帅隐退，显然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老帅哥倒是兴奋起来：“我的天，堂堂魔帅？你那叉子呢？” 渔翁轻哼一声：“这不是重点。” 老帅哥却眯眼道：“重点是……你为何在他身边？” 说话间，竟然流露出一丝凌厉。 江凡赶紧摆手：“行了大帅，他和你们一样，是真正的自己人。” 老帅哥神色猛地一动，慢慢的放松下来，嘻嘻笑道：“这样啊……这样啊……原来，除了我们，还有……” 他环目看向面色平静的柴老、无痕等人，终于带着无限感叹，轻轻摇头一笑，不再追问。 “还是说黄泉宗的事吧。”江凡道：“陆寒亭一直没让他出手，就是为了追踪，以他的追踪之能，应该不会让追丢。” 无痕道：“他在追踪上已经不下于老夫。不过，那人兵器诡异，居然是禅杖，当年黄泉军可有用禅杖为兵器之人？” 渔翁摇头：“兵器从未见过，但此人身份却略有猜测，尚待证实。” 江凡忽然想起蜂后说过，有个叫地藏的家伙曾经和她交涉，不由心头一动。 “记得蜂后说，黄泉宗有个地藏法王，这家伙有点佛门的意思，会不会……” 无痕摇头：“不必胡乱猜想，待寒亭归来再做打算。” 渔翁道：“若证实其身份，你打算如何？” 江凡思忖一下，缓缓道：“那么可以确定，凤辰上次和黄泉宗达成协议，而丰都那未知高手，很可能就是鬼帅……不过这些，还要以后才计划，眼下……” 他哭丧着脸：“最重要的，是先搞明白我背后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啊——” 不管多离谱，背后啥玩意儿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弄清的，江公子只好暂且放下心思，毕竟眼前来说，自己和凤辰算是明了，以凤家的做派，报复想必很快会到来。 江凡手头有太多事儿要安排。 首先他得整理下自己的队伍。江凡要求玉衡、柴老返回，虽然他们受伤并不特别严重，但江公子心中不忍。尤其柴老一大把年纪还跟着自己东奔西走，这次还险些出大事。 面对他的愧疚，柴老只是淡淡说，武者自有武者宿命，何况这是自己的选择。 但江凡说啥也不变通，强行要求玉衡星君陪同柴老回归。 见他坚持，柴老也不再多言，只是再次叮嘱他要时常回去看看小姐，就随同玉衡星君离去了。 还有个伤者，便是狂狮，这段时间，狂狮虽然一如既往不言不语，但作战无比神勇，刚猛方面更胜过玉衡星君。当然，这也导致他大大小小受了好几处伤。幸好都不严重。 江凡还没开口，就被这位直接给回绝了，理由很简单，张宰辅有令，江凡不回秦，他就不能回。 有老师的死令，江凡也无可奈何，只能由他。 孙道通这边是一定要回去救助队的，有他在，这事儿才名副其实。 无痕长老十分不放心那个大红影子，却到底被江凡拒绝，凤辰走脱，很可能会因为忽赤山的事对极乐报复，他不放心阿姐一个人。尤其还有件重要的事需要无痕长老主持，便是田鼹的问题。田鼹失去消息太久，江凡实在放心不下，便叮嘱无痕长老回去后发动在夏国的密谍，全力调查田鼹下落。 至于老帅哥，江凡认为他必须返回太白居，同样因为江凡担心他不在那里的事被人发觉，进而产生怀疑。 奈何老帅哥好像心中有谱，说啥也不肯走，至少要跟他去一趟极乐才肯罢休，说见好不容易出来，不见识下极乐十三钗太遗憾。 至于自己外出的问题，他声称早有安排，让江凡不必担忧。 没办法，只好随他。 樵夫也被江凡安排返回秦国凡人居，天知道凤辰会不会立即展开报复，凡人居也需要多些高手坐镇。 但渔翁并未返回，因为他知道江凡的下一个目标，既然已经出山，他觉得有些事自己必须要面对，早些更好，免得心里纠结。 而这个目标，当然是太华。 对如今天下来讲，最大的事儿有两件。其一乃庙堂层面的楚晋之战。这第二件事，却与江湖有关。 ——太华选拔新剑仙。 第1295章 太华盛典 这对天下江湖而言，是顶级重大的事件，一点不夸张的讲，足以影响未来多年江湖格局。故此关注度一点不下于楚晋之战。 而恰巧的，最终选拔时间确定在秋祭日，这个时间点很特殊。 首先，秋祭日相当于这个时代的新年，基本上人们都是按照这天之后增长一岁来计算的，本身就是个最重大节日。 对太华则尤为重要，因为这天也是太华创立的日子，从最初算起，至今太华已经走过了一千一百个年头，这一次的秋祭日，同时也是太华的又一个百年大典。 太华因此筹备了盛大的典礼，遍及天下的弟子门徒这天都要回归圣地，祭奠祖师。 而作为圣地大典，自有天下英雄豪杰云集朝圣，加上太华为了彰显圣地威仪，广发英雄帖请天下名士汇聚，届时绝对盛况空前。 在这次盛典上，不光有江湖祭礼、朝拜圣地等环节，太华还会照例公布近一个十年江湖大事，要对杰出贡献者做出表彰，对祸乱江湖者进行裁决，同时还会更新几大榜单。 件件无疑都是天下武者关注的大事。要知道，它可影响着江湖的大风向，不出意外，会有一些新门派、新人物成为太华客卿或新宠，而有些帮会或者巨擘将面临灭顶之灾。 何况此次太华盛典，还赶上十年一度的太华弟子招募。太华宣布在这一日，将要面向天下招募三千外门弟子，同时将有三百弟子晋升内门，对年轻一代来说比其他的事更为激动人心。 能入太华门下，几乎是所有年轻武者的梦想，不光是散修，连各大门派也会削尖了脑袋送优秀弟子进去，毕竟自家有人在太华，于江湖上的声望可不一般。 尤其这件事有很大不确定性，怎么说呢，就是极小概率会有意外之喜。因为太华长老和世尊们都会在场，万一得到赏识，就不能说平步青云了，简直是大鹏一日同风起。 历来都有这种事发生，摆在最眼前的就有一个人所共知的人物，太华年轻代大师兄，顾青衫。这位就是当年被人推举而来，结果一眼被圣尊相中，直接收入三大亲传弟子之中，一跃成了圣地年轻代大师兄不说，辈分更是高的离谱。 当然，选拔同样是超乎寻常的严格，据说从几个月前就开始，优秀的年轻武者超三十万众报名，而经过各地筛选，最终送上太华的不过九千，然后还要经过太华分组严格挑选，最终择三千人入门。仅仅一个外门弟子便是优中择优，太华之强也可见一斑。 如此盛事，早就惹得天下关注，江湖武者更是趋之若鹜，但可惜，得以入场者不过十万人而已。 江公子并不在其列，自己没报名申请，也没人对他下邀请函。 这说得过去，到底他也是庙堂中的人物，太华完全可以用此借口屏蔽掉这个不招人待见的货。 然则，江公子何许人，居然打着逍遥会的旗号要去参会，这逍遥会不管怎么说也算江湖门派了，他也算一派之首。 根据太华规矩，除了太华主动邀请者之外，但凡门派人数在千人以上，圣境过三者，其门主是有资格与会的。 江公子完全满足条件。 早些时日他的拜帖送上的时候，太华许多人也恶心的够呛，但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坏了规矩。只好捏着鼻子忍下来。 江公子思想觉悟不是很高，完全没觉得自己多么不受欢迎。当然，他也并非抱着纯粹去恶心人的念头，而是真心想要去看看，尤其是瞅瞅顾青衫这货，到底会推举谁来做新任剑仙，而作为最年轻一代，他又要如何做到这一点。 恶趣味么……也不是没有。 因为诛妖盟也参加了，作为人数超过八万的武者联盟，他们当然更加符合条件，而且还接到了太华的英雄帖。 江公子就很想看看，自己和诛妖盟同时出现，太华到底会如何表示。 当然，距离秋祭日还有将近一个来月呢，而且江凡还有特殊工具可以飞速前往，他们根本不用这么着急。 所以，先行回归医疗救助队，说到底江凡也是带着这个名号来到晋国，总不能突然从别的地方消失，有点说不过去。 有了虞美人的支持，医疗救助队的事儿很有起色，基本步入了正轨，甚至在徐福主持下，慢慢形成一套操作方案和体系。 不得不说，在组织管理这方面而言，身为国师的徐福比老家伙强的不是一点半点。徐福总结的东西已经形成文字，江凡仔细看过之后大为感叹，若是多经过几次修整和补充，完全可以充当模板使用，不说行之四海皆准，但一般情况应该都能吃得开。 其人难怪被世人赞誉，荣膺大秦国师，当真有非凡之能。 江凡越发希望将他的才能用在治国安天下上，而不是那扯淡的仙道长生路。 和徐福讨论一番，江凡在出来查看难民营地的时候，在某堵残垣拐角，却被人叫住。 扭头一看，是个破衣喽嗖的乞丐。身上还披着八条麻袋。 江凡都愣了，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半晌才小声道：“八袋长老？” 那老叫花子龇着大黄板牙一笑：“丐帮八袋长老邱礠见过王爷千岁。” 江凡咧咧嘴，四下看看没人注意他们，才转到墙角装模作样的递给他半个炊饼，好像在嘘寒问暖。 “我说，你们的业务都扩展到这了吗？” 邱礠嘿嘿笑着：“哪有，哪有，小人乃奉帮主命前来探查情况。” “顾八公？” 没错，这个无力吐槽的名字就是摇光给自己取的江湖诨号。当时江凡定名丐帮老祖为洪七公，这厮就给自己取了这么个诨名。 “他让你来干什么？” 邱礠道：“帮主有言，战乱之地最易发展，良机不可失去，特地命四位八袋长老中的两位前来晋国拓展局面。” 江凡都惊了，呵呵，摇光这厮可以啊，战乱之地，百姓流离，身心无依，正是最容易发展丐帮的时候。不得不说，眼光敏锐，时机把握的真到位。 “你们派来多少人？” 江凡询问道。 第1296章 丐帮入战地 “除了我们两个八袋，还有六袋、七袋八人，通过黄沙江苦力帮秘密遣送过来的骨干弟子八百人，如今已经分散至各处发展帮众。” 行动可真快！ 江凡不由感叹，这回可不是自己教的，看来摇光这厮真是天生当丐帮帮主的命。 “晋南战乱，让弟子们小心行事，安全第一。”江凡嘱咐道。 “是，多谢王爷关心。我等醒得，帮主说过您老人家教诲，丐帮最大的梦想乃天下无丐，都是穷苦人，我们自然会关注弟子们的人身安全。” 对于老人家这个称呼，江凡十分别扭，但也懒得跟他掰扯。 “嗯，很好。其他我就不过多干涉了，你出现在此，有没有什么事要禀报本王的？” 老乞丐微笑道：“并无，只是帮主希望您老人家知晓此事。” 江凡点点头：“理应如此，接下来你们便自主行事。我给你们一些联络人，若是有必要求助，他们可以帮忙。” 说罢，便轻声交代了一番，老乞丐不断点头，眼光也是大亮。 “这可太好了，有了他们协助，我们后顾无忧矣。” 最后，老乞丐十分兴奋道。 “稳扎稳打，不求贪功冒进，记得第一要务，是建立丐帮形象，要让流离失所之人心有所向。” 再次交代一番，江凡才打发他离开。 一路感叹，江凡溜达了一圈才回到帐篷。 受了伤的梦婵娟正百无聊赖的挑着灯花玩儿，看到他进来才凑过去：“什么时候动身？” “动身？” “去太华啊。”梦婵娟道。 江凡赶紧摆手：“你去不得，我想……你还是去骊山吧，我对凤辰那厮实在不放心，他虽然高傲，却也不是真的蠢……” 梦婵娟蹙起秀眉：“要撇下我？” 江凡无语：“不是那个意思。你有伤在身，还身份敏感，不适合到处溜达，听话，回骊山。” 梦婵娟却摇摇头：“不！现在还不是去骊山的时候，我们说过这件事，此时去了，婵娟就几乎失去了作用。” 江凡道：“去吧，你去那里看孩子也是有大用嘛。” “就不！”梦婵娟断然拒绝：“我很想去，但这一切的事，我放不下，等我真正暴露，没有办法的时候，我一定会去骊山，在此之前……” 她明亮的眼眸盯着江凡：“我要做些事，不只是为你，也为这乱世。” 江凡呆了呆，半晌才道：“那好，回极乐吧，六尾也还没有合适人选。” 梦婵娟也知道，自己的作用不是在发挥在凤家的事儿上，就是在极乐城，虽然很想和江凡同行，但她毕竟明白，自己的身份和江凡走在一起，迟早是问题。而经过凤辰这一战，留在医疗队显然也不明智了。 半晌终于勉勉强强道：“好吧，我去极乐。但是，我希望你有事需要的话一定要让我做，否则我归隐那一日，也不会安心。” 江凡知道这女子外柔内刚，便点点头：“放心，我可不会金屋里藏娇娃，天下之大，人心自由，总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不过还是那句话，注意安全。” 梦婵娟眯眼一笑，一双魔手攀在他肩膀，吹气如兰：“遵令，天狐法座……” 若妖也分种类的话，江公子更像妖兽，梦婵娟才是真正的妖精。 扛不住啊，江公子落荒而逃。 跟孙到通挤了一宿，天还没亮就捏着鼻子起来，略一收拾，悄然上路。 昨天晚上，江凡琢磨许久，还是觉得时间充裕，说什么也想去闵州北一趟。 当然是为了司马荆，这家伙有点疯狂。前些时日，英鹿那边大规模进攻，他可算如愿以偿，毫不犹豫的放下了云秋的全面投诚计划，尽起十八万大军疯狂压向杨玄超。 结果被人家将门虎子给阴了。 杨玄超引导他从一处险要之地登岸，并诱导他快速占据了一座江边小城。 成功渡江还找到落脚点的司马荆大喜过望，然而屁股还没坐热乎，就在当晚被人家偷了营。 杨玄超根本就是请君入瓮关门打狗。 那座小城被他悄悄挖了无数地道，半夜，精兵从地道入城，打开城门，一下就将司马荆的大军包了饺子。 幸好当初一力劝他不要贸然渡江的军师云秋及时派兵救援，才算让他逃过一劫，却白白扔下了五万兵马。 这件事让他吐血三升。 懊丧无比的同时，也更加信任云秋这位军师，采用了他稳固后方，在晋南捞取好处，扩张兵员的计划。至于渡江，则根据英鹿那边的战事近战，随机而动。 于是，司马荆开始大力夯实两州之地，并且与虞美人接洽，打算执行云秋制定的全面投诚方案。 知道这一消息的江凡，突然萌生了想要去一趟的想法，而行程计划也从乘坐白鹭改为转向闵州，通过闵州北入魏，借道魏国赶往太华。 都是身怀修为之人，不像普通人赶路，时间方面并不紧迫，故此江凡除了想看看司马荆的部署，也想看看这场战事对魏国的影响。 他还啥都没看到呢，老帅哥好像又看到了这辈子最好笑的事。但笑过之后，老帅哥又哭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心态崩了啊，怎么也没他娘的想到，男人打扮成女人居然这么好看，好看就算了，自己居然都动心了，这究竟是某人的变态，还是自己心性的扭曲？ 他可是万万接受不了自己看上男人的事儿啊，偏生越想，姜姑娘的容颜越挥之不去，简直都魔怔了。 江凡觉得这厮脑子已经不正常，连去司马荆大营都没敢带他，只单独带了个陆寒亭。 他也知道有些凶险，但他并不认为会直接决裂，而事后，他想起那会儿的判断，都有些后怕，在司马荆都干出造反这种事儿，而自己还没搞清楚他真正的心路历程情况下，自信有点过了头。 借用云秋的关系，江凡并没费多大力气就进入了军营。 再次见到姜姑娘，司马荆大喜过望，然而只是一瞬间，他的情绪就收敛了许多，眼神中也有了许多阴翳。 第1297章 解救林昭姬 他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江凡尽收眼底，暗叹口气，在野心面前，一切的信任和情谊都是浮云，他彻底变回了那个晋国大王子，带着满腔恨意和野心的夺嫡者。 简短的惊喜都未能持续半盏茶，没有过多的寒暄，司马荆开门见山：“请姜姑娘回归，助我。” 江凡摇摇头：“如今的一切，时过境迁，你早已背离我的主张，道……不同了。” 司马荆目光变得有些凌厉：“为什么，你知道，只要你肯来，我一切都听你的，这是天赐良机，我难道还要龟缩起来？那恐怕永无出头之日！我不信你不明白。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这充满怀疑的话出口，江凡心中暗叹，司马荆到底是司马荆，以王权为毕生心愿的癫狂之人，不论是谁，若是在这方面对他没有帮助，他都不会真正过于信任。此前对于自己，更多像是溺水者发现的一根稻草而已。 然而确实，他已经出手，没有了回头路，晋楚之战的确更是天赐良机，自己无论什么理由不帮他，都说不过去。 可惜，也正如他所说，没了回头路，若是楚国没有攻击晋国，留着他还能对司马棘有些掣肘，如今有了楚国，对他也没了相应需求。反而会因为他的存在，让夏国、魏国拿到许多好处，对秦国都是一些不利因素。 故此，江凡也已经改变了想法，眼下的司马荆，就交给云秋吧，能够在未来的变数中发挥多大作用，且行且看，而自己暂时不会在他身上浪费多少心思了。 “你有了这位阴公子，用不到姜若尘了。” 江凡冷笑着，看向云秋，毫不掩饰的表示了不满。 司马荆显然明白，姜姑娘是因为自己重视云秋超过了她而愠怒，但此时的他不但没有调解，反而隐隐露出一点愉悦。 毕竟这说明，姜姑娘和云秋到底是在权势面前分崩离析，自己对云秋最后的担心也终于可以放下。 而随着云秋阴阳怪气的反驳，江凡也慢慢松了口气，这就是他一定要来一次的第二个目的，和云秋决裂。 最终姜姑娘愤然离去，而司马荆并未过于挽留。 只是在她刚刚走不久，阴暗中沉思的司马荆忽然起身下达了命令：“派人，抓她回来！” 云秋一愣：“这是为何？” 司马荆道：“她知我太多，智慧高绝，不能放任！抓她回来，关入地牢，能为我所用则罢，不能……” 他面色冰冷：“是时候放弃她了……” 司马荆的改变，云秋并不意外，他之前之所以对姜姑娘如此言听计从，根本原因就是姜姑娘在为他布置。然而时过境迁，司马荆彻底起事，对不符合自己心意的姜姑娘除了没有信任，更没了情分。 而根据云秋所说，司马荆已经对姜若尘有了更深层次的怀疑，甚至在秘密调查当初楚国借道静安那件事。而他得出的两个猜想之一，居然有点接近事实。 司马荆以为，这位姜姑娘应该是他国势力的代表，其目的便是为了扶持自己和司马棘作对，进而扰乱分化晋国。 不过他到底也没能想到，姜姑娘居然就是江王爷，不怪他，属实这个过于离谱，脑筋急转弯都很难往这方面琢磨。 但不论那个猜想，司马荆都确定姜姑娘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并非自己所看到的那般单纯，他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姜姑娘出现的太突兀，消失的更突兀，这两个突兀让他产生了深深的疑问，最终觉得自己在被人所利用。 由此，他也终于在怀疑的基础上，开始滋生恨意，有时候甚至是癫狂，觉得天下人都负了他，都在利用他，甚至把他当傻子。 这种极端的情绪找不到宣泄口，也是导致他直接走向起兵造反之路的最重要因素之一。 江凡这才了解司马荆翻脸无情的背后逻辑，但唯独让他意外的是，云秋说到司马荆心路历程的时候，为了凸显他的翻脸无情之程度，无意中说起连林昭姬都落在司马荆手中。 说起来很意外，这位林昭姬来到晋南第一件事居然就是来劝说这位司马荆，希望他不要里通外地，祸乱晋国。甚至希望他以国家为重，劝他协助晋国攻打英鹿。 但这就是文人一厢情愿罢了，天下纷争，王权争霸，又岂是区区一介文青女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所能改变？别说如今的司马荆已然不讲情义，就算念及旧情，在大事面前也绝不会有任何犹豫，故此直接将林昭姬投入大狱严加看管。 用云秋的话说，这个时候的他，简直是风声鹤唳，谁都不信。甚至还曾打过主意，以林昭姬和颜大志加上不少忠于司马棘的官员换自己母妃归来。 “现在的他，一切只看战局，一切都是筹码。” 云秋轻笑着道，对这样的司马荆，他反而更喜欢。 两个都有些变态癫狂，江凡内心叹口气，不想管他们，却还是决定营救林昭姬。 不是说他对这个女人有什么别的，事实上，江凡反倒很不喜欢这种圣母心作祟的女人。可林昭姬毕竟帮过自己，尤其是他老子林廷琛是夫子最喜欢的三个弟子之一，也是打击自己那老不顺眼之人颜从文的主力，就当做个顺水人情吧。 当然，要说江公子只是为了这些也不太可能，最关键的是，云秋说起，林昭姬曾和司马涂涂一起找过司马临风，也在帮忙促成谢王孙请闻人风流做护道者的事。 而且听云秋的意思，林昭姬似乎比司马涂涂知道的还多。既然有人情要还，还有消息可以打探，江凡自然不吝搭把手。 可云秋却摇摇头，告知他林昭姬已经被司马荆押送前往楚军大营。无法实现以她来交换母妃的目的，司马荆干脆打算把她献给虞倾城，进而打压活跃于晋国文坛为反击楚国做出卓越贡献，并且此刻还身为杨家右路军最重要谋士的的林廷琛。 江凡不由感慨，这可是当初被认为会成为司马荆正妃的人，就这么被他卖了。 第1298章 司马荆的死士 云秋倒是无所谓，觉得司马荆能做到这一步，还是很有点王者无情的意思。 最后云秋告诉江凡一件事，自己或许并非会是追缉他的主要力量，出于对姜姑娘的重视，司马荆应该会动用那支神秘力量。 这是当年江凡所发觉，他们一直在司马荆身旁潜藏着，也曾经提醒云秋注意过。 云秋也通过种种蛛丝马迹确认了这件事，可惜，司马荆对任何人都没有绝对的信任，直到今天，云秋也没能真正查个水落石出。 唯独在前些时日，司马荆陷入杨玄超圈套，那支神秘力量曾经出手，只是对其来历，依然一无所知。 所以，这件事的后续是，云秋忠实的执行了司马荆的命令前去追拿姜姑娘，只可惜，姜姑娘技高一筹，不但没跑，反而来了个灯下黑，反手把司马荆的老窝给端了，不但拿走司马荆的一份重要名录，还在宁王府墙壁上给他题了一首讽刺诗。 司马荆非常愤怒，在他看来，这无疑是姜若尘的报复。 于是，司马荆终于动用了某些力量。 而这，恰恰就是江凡看似多此一举抄司马荆老窝，想要为云秋引出来的。 唯独江凡也没想到，司马荆这股力量如此惊人。 他们是死士，一种极为特殊的死士。这些人不是说个体有多么强悍，但他们漠无情感，无所不用其极，一旦接受任务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甚至身上带着某种可以数倍扩大自爆杀伤力的阵法，一旦达不到目的，就直接引爆自身，势必要与对方同归于尽。 短短三日，江凡就领教了两次，其中一次十二个大宗师同时自爆，阵法加持下，竟远远超过十二个武尊联手倾力一击。因为他们的阵法一旦同时发动，竟是叠加级别的，那一次，渔翁都感到惊骇，他也是头一回被十二个大宗师逼退，甚至伤到一只手，简直不可思议。 而两次的失败，江凡丝毫不怀疑，以司马荆的心性，必然觉得自己更加不妥，既然已经闹崩，为了消弥隐患，他必定会派出更强大的死士来执行任务。 果然也不出他所料，在赶往虞美人驻地的第六日，江凡就再度遭遇追杀，虽然司马荆还是错估了实力，这一波派出的数位尊者毫不意外也被拿下，而且在江凡他们有所防范的基础上，比上两次还容易了许多。 但江凡异常惊讶于这帮人的追踪能力。而老帅哥却显然有了不同发现。 他告诉江凡，经过前两次，他发觉那些死士好像药人，最开始觉得是以药物控制神志，但后来发觉并非如此，这些人根本是以药物激发自身最大潜力，而他们也由此仿佛失去了痛感和恐惧感，悍不畏死。 最让老帅哥惊奇的一点也在这次得到证实，这些长年累月沉积于他们体内的药物一旦在本体自爆后，会沾染在敌方身上，短时间很难挥发干净，而他们追踪能力超凡，很大可能性源于此。 江凡也不由惊悚，果然每个上位者都不能轻视，一个闪失就可能万劫不复。举个例子说。假如在江凡前几天会见司马荆缺乏防备的情况下，这样的死士来一波可能就把他带走了，真是想想都有点后怕。 但发现了怎么回事，江凡就有手段了，就算他暂时去除不了药味，可遮掩还是能做到的，否则就白跟了老家伙十多年。 收拾了这一波，江凡也算是替云秋完成了引出司马荆暗藏力量的计划。随即重新做了布置，不但施展老家伙传授的手段掩盖药性，还玩了一出移形换位，瞬间改变行踪。 至于为什么不骑白鹭，很简单，现在只剩下大白和小白还在，其他白鹭群还不行，不能长期离开紫金鳞这种食物，这次离开时间过长，许多白鹭已经病恹恹的没精神，故此在江凡离开孙道通营地的时候，它们已经在二白带领下返回白鹭洲。 在江凡一番操作之后，第四波就没有到来，直到江凡再度来到鄱云湖附近也没看到踪影。显然在这方面，司马荆的人还是跟江凡这个跑路老油条差很远。 “暂时没能找来，不意味司马荆放弃。”老帅哥打着酒嗝道。 “连续失利三次，司马荆必然会小心谨慎，只是不知道他是打算疯狗一般死咬到底，还是会想办法耍别的手段。” 江凡捏着下巴道。 “换做我，既然已经彻底撕破脸，必然绝不放手，但得用脑子。” 江凡也很是认同，但眼下的问题是，在不确定司马荆到底是不是还在后头吊着的情况下，反倒让他不敢去见虞倾城了，关于姜姑娘的身份，他还不想暴露，于是便绞尽脑汁琢磨怎么去楚军那打探林昭姬的消息。 老帅哥虽然已经易容，但碰见美人就满嘴实话，不是个靠谱的。渔翁和狂狮都是战斗型，打探消息这种事儿压根不擅长。 实在没办法，江凡就想尝试联络极乐密谍。 晋楚之战这么大的事，当然有极乐密谍潜伏，不过低级密谍想要知道虞倾城这边的消息委实不太可能，唯一一个能够得着的身份还有点特殊…… 正琢磨的时候，陆寒亭及时归来。 “那人正是地藏法王和他座下四大最强者。” 陆寒亭弄来了准确消息。 江凡有点意外：“为何如此肯定？” 陆寒亭道：“他亲口承认。那日战后，地藏座下两大强者被无痕长老斩杀，他本人逃遁之后，见了个神秘人，似乎代表英鹿在和他接洽。” “英鹿？”江凡一愣：“黄泉宗……和英鹿有关？” 陆寒亭摇摇头：“不确定，似是在合作，但又似乎互相提防。” 这就有趣了，江凡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意外收获。 “说说。” 陆寒亭简短陈述了一遍。大体意思是，英鹿觉得江凡会见虞倾城很有可能对自己不利，便与黄泉宗合作，希望打探明白消息。 而黄泉宗则同时与凤辰和英鹿两家展开合作，至于各自的条件不得而知。唯独有个问题，黄泉宗的目的应该并不是杀了江凡，听他们的意思，报嫁祸之仇还是其次，第一目的是夺回地阴三宝，同时好像还要找一个什么重要人物的消息…… 陆寒亭不是个话多的人，但表达清晰明了。这里面竟然让江凡发觉不少有意思的信息。 可惜，陆寒亭只听到“千年”两个字就被察觉，只能退去。 千年……江凡皱着眉头，千年什么？千年凤家，还是千年圣地？有什么人物跟千年有关？ 就算孙道通也不过三百岁，和千年有关的人物，难道是十绝？ 可自己跟十绝也没啥关系吧…… 这个一时半会儿想不通。 还有第二个关键信息引起了江凡的兴趣。原来英鹿是担心虞倾城对他有所动作，因江凡来的太巧合了些。由此可见，英鹿对于战事和自身应该有了一定判断，很大可能他是两头都不想舍弃，却又不想露面，故此拜托黄泉宗打探消息。 第1299章 陆寒亭带来的消息 只可惜，凤辰失败了，黄泉宗自然也一无所获。 问题是，就算黄泉宗和英鹿是临时性合作，他们怎么勾搭在一起的？ 当初江凡尝试将黄泉宗拉下水，一方面想要证实黄泉宗和黄泉军的关系，另一方面也想要证实一个很有意思的想法，就是楚国为什么对黄泉宗建城不闻不问。 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勾当？江凡对此很有些怀疑。可没想到首先冒出来的居然是大元帅英鹿。 而在他看来，英鹿绝不仅仅是打探消息那么简单，一旦有机会他绝对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从这点来说，倒是和虞倾城不谋而合…… 忽然，江凡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说虞倾城也在其中耍了把戏？ 可他没证据，也只是个天马行空的猜想罢了。 陆寒亭提供的消息中还有第三点很重要，虞倾城会见了这位大帅，应该是谈到了封公的事儿。这一点从那位接洽人透漏给黄泉宗的消息就可见一斑。 第四点，更引起江凡警惕，若是地藏所言属实，那么就是说，凤辰学会了借力，这个狂傲的家伙有些改变了啊。一个不再自负个人无敌、目无余子的凤辰，此后也不会那么好对付。 不过许多事眼下还弄不清楚，也暂时无法处理。江凡便先将目光聚焦在陆寒亭带来的第五个消息上。 林昭姬数日前已经离开了楚军大营。 至于谈起这个消息的出发点也让江凡感到意外。英鹿的人竟然要求地藏法王截杀林昭姬。 原来，林昭姬见过了英鹿，他表面上命人押送林昭姬去杨玄衣的阵前，迫使右路军师林廷琛退回文丘。暗地里却想要借着黄泉宗斩杀林昭姬。 这心思可以啊。江凡哪里想不明白，英鹿这绝对是在逼林廷琛发狂，进而导致晋楚战事加剧，为自己争夺更多的筹码。 可江凡转念就想到，若是如自己所想，黄泉宗当真和楚国王室有点关系，英鹿这么做难道合理？不，不对，他并不是一定要借用黄泉宗啊，之所以如此，莫非也想要试探黄泉宗和楚国王室的关系？ 虽然都是猜测，但若是属实，这里面的事儿就挺有意思。 临时意动，想要救下林昭姬，不料引出这么多额外信息，江凡顿时也觉得兴奋起来，这林昭姬，还必须得救下来！ 好奇心一直是江公子的大毛病，想到这么多，他就坐不住了，赶紧派陆寒亭打探林昭姬的动向。 既然知道他在英虎那边，距离又近，打探起来消息自然也很快。 陆寒亭只是一日便将林的状况大致弄清楚。 合着英鹿自恃身份，不愿意让人家看到他拿一个女人威胁对方军师，显得下作，故而把这事儿交给在右路对战杨玄衣的大儿子英虎。 英虎出了名的虎，当时就不管不顾押着林昭姬在江心和林廷琛谈判，条件就一个，封笔归隐文丘，不问政事。只要答应就放他宝贝女儿回去。 但没想到，林廷琛这个出了名的文人硬骨头当即就把他一顿痛骂，文人要是骂起人来就不用说了，小词儿一筐一筐的往外甩。 什么小人行径啊，鬼蜮伎俩啊，无耻下作，遗臭万年啊等等，用词都不带重复的，差点从上古时期引经据典骂到后三百年。 在他嘴里，英虎根本不配作为一名大将军，而是一个靠着威胁老幼妇孺的军中败类，卑劣小人，活着当为世人唾骂，死了也该遗臭万年。 简直狗血淋头。 英虎连一个字都接不上口，差点当场气炸了肚皮。 回来之后，虎大将军才明白自家老子为何不露面，还传书暗示他要派幕僚做此事，亏自己还觉得麻烦，不如亲自上阵快刀乱麻的好。 敢情是这么个道理。 自然，硬骨头林大先生更不可能因为自己女儿影响战事，甚至慷慨激昂的当场作诗一首，鼓励林昭姬自裁以报效家国。 可想而知，这件事传出去，对林家那绝对是足矣传颂于世的美谈，对英虎则是兜头一瓢大粪，自此臭不可闻。 年轻气盛的虎大将军如何受得了这种气，当即就要砍了林昭姬给林廷琛送脑袋过去，好说歹说才被人劝下了。 如今正关押在英虎大营，发愁该怎么处置。杀吧，名声臭了，不杀吧，那丫头自己在绝食。反复念着老头子的诗文，一副准备从容赴死的姿态。 更让他糟心的是，那个杨门女将杨玄衣借此整日骂阵，说他英虎非男人，有种出来跟她杨玄衣单挑三百回合，看看女人如何杀得他丢盔卸甲，回家找妈妈。 可想而知，虎大将军得气成什么样子。 江凡也乐岔了气，这还真他娘的奇葩，虎将军碰上一个文化硬骨头，重新诠释了秀才遇见兵未必都是怂。 老帅哥也是笑不活了，越发想要见见这位东晋第一才女，觉得征服这种女人才算趣味十足。 江凡啐他一口，说他都比老丈人岁数还大，爷爷辈儿了，想屁吃呢。 老帅哥根本不屑一顾，说他到底不如自己风流，自己可是能无视世俗偏见的人物。 “只是，英虎右路军大营看守严密，你怎么救她出来？”老帅哥拧着眉毛想不到办法。 江凡哼哼两声：“原本挺复杂的，这回倒好，简单了。” “简单？”老帅哥顿时精神起来，“我知道你这小子鬼点子多，快说说，最好让我表现表现。” 江凡白了他一眼，摇头失笑：“如今的林昭姬成了个烫手山芋，英虎巴不得丢出去呢……” 老帅哥一愣，没理解意思。 梦婵娟却直接听懂了，咯咯笑道：“确实如此，公子爷，你不如写一封密函让人送过去，英虎八成乐意成全。” 江凡道：“当然乐意，留着没用还找骂，丢给我还能送我个扰乱晋夏战事的罪名，甚是能送给司马棘勾结秦国的帽子，何乐不为。” 老帅哥这才听明白，当下眼前一亮：“那让我出手？” 江凡看看他那漂染成黑色的齐腰长发，想了想：“如今你这般模样，加上新创剑术，还真没人能认出来是你，也好，送信和营救任务就交给你了，不过……” 第1300章 林昭姬脱困 他警惕的盯着老帅哥：“听说人家正绝食呢，五体乏力，你可别趁人之危。” 老帅哥当时就爆了：“放屁！本帅会是那等小人？征服女人要从心开始，光要征服肉身，去青楼得了！” 被他一阵骂骂咧咧，江凡无奈的抹了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把他轰了出去。 事实果然如江凡所料，信一送到，英虎本来要破口大骂，忽然旁边幕僚一句话，他就沉稳了，拿捏好一阵，表示放人绝对没可能。 可随后，老帅哥就发现林昭姬的营帐外边方圆数百米连一个兵丁都没。 亏这家伙还打晕了个校尉换上了服装，压根都没人关注他。 问题是林昭姬三日水米未进，人已经走不动路，老帅哥当机立断，拿了条羊毛毯子将她裹起来扛在肩上就出了大营。 大大方方的，一路上还有军兵笑着问，校尉大人是不是要杀只羊开开荤。 老帅哥都无力吐槽，本来想着的大展英风根本没用武之地，从始至终沦落为一个扛包袱走过场的苦力。 而名分，最终还是会落在那个笑眯眯的小兔崽子身上。 “林姑娘……又见面了。” 江凡含笑看着靠在软榻上的林昭姬道。 林昭姬还有些昏昏沉沉，勉强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桃花灿烂的小白脸呈现在自己眼前。 愣了愣神，仔细看清楚，忽然张口就送上两个字：“色胚？” 江凡一愕，刚刚转过身生闷气的老帅哥噗嗤就乐了，当即转过身挑了个大拇指：“说得好。” 江凡龇牙咧嘴：“林姑娘，不管怎么说，也是我救了你的命，这样不合适吧。” 林昭姬迷惑的晃晃脑袋，揉了揉眉心，总算清醒过来。 也彻底弄明白，当真是那个家伙，当即就柳眉竖起，一脸冷冰冰：“合适。” 江凡恼怒：“本王哪里色了？这个词不属于我！” 林昭姬面容冷淡，根本不和他扯淡：“摄政王殿下，敢问掳掠昭姬意欲何为？” 啊？江凡都懵圈：“掳掠？我说你好歹也是东晋第一才女，从来都不会用词的吗？这叫拯救，本公子把你从英虎大营救了出来，你多少该表达下谢意才对。” 林昭姬蹙蹙眉头，脑子清醒了许多，但似乎不明白：“你为何在此，为何要救我？” 这一脸质询的语气让江公子特不爽，但看在她刚刚脱困头脑不清的份上，并没打算和她计较。 “我在晋南救死扶伤啊，五国谁不知道？至于救你，适逢其会，顺手而为罢了，都是看在你爹和颜老夫子面子上。” 林昭姬面色莫名更加不好：“谁需要你这色胚拯救，昭姬当以死殉国。还有，我晋国之事也不劳阁下费心！” 江凡这个气，第一才女怎么这么个鬼脾气。难怪人家都说文艺女青年最难打交道。 “林姑娘，你这人可真是有些问题，我救了你不但没感谢，反而恶语伤人，文丘圣地、诗书名门就这么教你的？” 林昭姬冷冷转过头，都不看他，结果却看到一个和他长相差不多的帅比。 顿时愣了下：“你爹？” “唉？怎么骂人呢你？” 江凡大怒，刚要说啥，忽然反应过来，老帅哥跟自己确实一直都按照父子形象打扮，的确很像，五官还好，主要是气质。 老帅哥笑得眼泪快出来了，好不容易控制住，摆了个自以为非常潇洒的姿势，面带和煦微笑：“放心，我没这种色胚儿子……” “你给我滚！”江凡一脚就踹了上去。 但老帅哥只是轻轻一晃，好像连地方都没动，就躲开了江公子这一脚，差点把他晃得劈了叉。 老帅哥风度翩翩：“林姑娘，方才正是本公子出手，冒死闯入军营救下姑娘……” “胡说八道，我是饿晕了，又是不是傻！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老帅哥原地宕机。 江凡扳回一局，捂着肚子发笑。 老帅哥翻了翻白眼，到底没和美人计较，甚至还总结，得继续在美人面前保持良好传统，决不能说瞎话。 自我调整一番，便去给林姑娘端来一碗稀粥。 “先喝点吧，恢复恢复力气再说。” 林昭姬不领情：“先说清楚，救我有什么目的。” 江凡摇摇头：“你怎么这么轴呢，都说了顺手而为，本王忙得很，哪有功夫专门去救你。” 林昭姬盯着他：“晋楚之战，秦国没有理由帮衬，但就算发声表示支持也好，根本没必要让你来晋国，你，一定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如同当初两位王子之争。” 江凡倒是有点赞许此女目光敏锐，说到底林昭姬还是很有才华的，没看他老子都是杨无敌右路军首席军师？ 当然，承认是不可能承认。 “呵呵，本公子前来，只是仰慕孙道通他老人家救死扶伤的慈悲心，身为医者，不论是否晋国人，都想为难民尽一些心力。此乃个人行为，与秦国无关。” 林昭姬有些不信的看着他，勉力喘了几口气：“……不，我不信，我信孙老，却不信你。” 江凡轻笑一声：“信与不信有何妨？本公子做事岂需外人置评？不论如何，本公子为晋南百姓募集了药草数万斤，送来医师数百，直到目前已经医治难民数万，这都是实打实的东西，敢问……” 他眯眼看着林昭姬：“您这位晋国名士，又做了什么？” 林昭姬一愣：“我……” 她忽然发觉自己竟然没啥可说的。 “你什么你？你一意孤行，私自跑到战地，给身后家人增加无数麻烦，更是不解大事，闯入司马荆营地，最终沦落为人质，要是你老子稍微软骨头一点都被你给祸祸了，你说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有什么脸面说本公子？” 林昭姬面色越发苍白，嘴唇有些颤抖，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人家说的都是事实啊，不管带着什么目的，功绩在那摆着，自己除了拖后腿之外，好像确实没发挥什么好作用。 一时间，她面色惶然，眼神也有些迷茫。 江凡也明白，对待这种女人，先打击一番总没错，否则她们总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回事儿。 倒是老帅哥看得于心不忍，使劲给江凡颜色，让他悠着点。 第1301章 江公子讥讽林才女 江凡视而不见：“还有，你这人不识好歹，大周以来，八百年道德礼仪，救命之恩天大，就算你狼心狗肺不感激，至少也该说声谢谢。亏你还出身名门，师从文丘，真是给夫子他老人家脸上抹黑。” 林昭姬张了张嘴，还是无力反驳。 “你若觉得我江凡有私心，有谋划，对抗拆穿便是，只是凭借一个所谓的猜测，就在那里大放厥词，无视恩惠，属实让人不齿。要都是你这个样子，要公卿衙门作甚？都按照猜想断案好了呗？读书以明理，你这书呢？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昭姬面色越发灰败，江凡的话占据道理，根本不容反驳。瞬间她急火攻心，竟一下子晕了过去。 老帅哥赶紧上前：“行了，你个混小子，对待美人怎么如此尖酸刻薄！人都晕了，赶紧救治吧。” 江凡轻哼一声，揉揉腿站起身：“你喜欢交给你，本公子才没兴趣。” 说罢招呼梦婵娟去钓鱼。 梦婵娟一直在旁边看着，也没少打量这位林昭姬，说实话，她身上那种文人才女特有的气质属实很惊艳，这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美感。 “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大概就这么个意思。”梦婵娟笑着道。 “得了，你可算了吧，你哪只眼睛看到她腹有诗书气自华？尖酸刻薄倒是差不多。”江公子并不苟同。 梦婵娟道：“话不是这么说，她身上的气质涵养是掩盖不住的。我总觉得林昭姬不应该是尖酸刻薄之人，倒好像……有些针对你一般。” 她说着忽然眨巴大眼睛盯着江凡：“你刚才说又见面了，难道以前侵犯过人家？” 江凡差点挥手给她一巴掌：“会不会说话？刚说完林昭姬，你又来了。啥叫侵犯？冒犯这个词不会用吗？况且本公子跟她都不熟，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从哪谈得上冒犯。” “可她刚才明明叫你色胚。”梦婵娟正色道。 “她那是偏见！愚蠢的偏见！”江公子气不打一处来。 “那就奇怪了……”梦婵娟歪着头很疑惑：“不过，公子爷，女人的直觉很准确的，这位林姑娘绝对是特殊针对你。” 江凡心里挺震惊，原来女人的直觉真有那么准？林昭姬因为啥不爽自己，他可是心知肚明。 有这种特殊原因，见面无疑是有些尴尬的，但江公子一顿痛骂，反倒让林昭姬暂时忘记了这件事。 醒来后，她不但没发疯，反而异常安静的喝了点稀粥，还吃了块炊饼。 “我应该替晋国百姓谢谢你。” 也不知她说这话是不是心里仍然别扭，还是言不由衷，反正脸上还是一片冷漠。 江凡也不计较：“早间本王也尖刻了些，不过姑娘确实有些过分。” “王爷一语骂醒梦中人，林昭姬感谢王爷指点。” 江凡淡淡道：“随口一说罢了，不必往心里去。” 林昭姬似乎不想谈这些：“王爷，救小女子出来到底有何安排？” 江凡微微一笑：“并无，请姑娘尽快回秣陵就好。” 林昭姬神色略微一怔：“只是为此？” 江凡道：“尊父正在抵御外敌，你在外不但没有帮衬作用，反而让他分心，若是姑娘当真为国家考虑，回去是最好的选择。” 林昭姬神色有些怔怔，许久缓缓道：“昭姬愿以为能以才学为家国做些事情，没想到除了拖后腿一无建树，也好，昭姬这便回秣陵。” 江凡点点头：“在秣陵也有许多可做之事，比如激励民心，筹集物资等等，比你在晋南能发挥的作用强百倍，不必为了那谢王孙之事耍性子。” 林昭姬呆了下：“王爷知道此事？” 江凡看看她：“谢王孙倾慕姑娘久矣，尽人皆知，本王和晋王关系也算不错，知道不稀奇。” 林昭姬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看向他：“王爷以为，那谢王孙如何？” 江凡愣了下，没料到她问这些，话说这事儿不该问自己吧。 不过他也有心了解谢王孙，便顺着话题说道：“翩翩贵公子，成名世家郎，很好。” “哦？这么说王爷以为，昭姬该同意此婚事？” 江凡越发觉得别扭，你的婚事跟我说个什么劲儿，但话题赶到这，也只好道：“门当户对，本王看来的确算是好姻缘。” 林昭姬却嘴角掠过一丝莫名意味：“可昭姬听闻，王爷家训，主张婚恋自由。” 江凡直接道：“那是我凡人居，与外界无干。” 林昭姬不置可否：“既然王爷如此主张，若昭姬觉得那谢王孙并非良配呢？” “那便不嫁，姑娘身为晋国第一才女，同为世家名门，谢家也无以强求。” 林昭姬随意的轻笑一声：“无以强求……世人若都像王爷这般自由哪里还有许多无奈。” 江凡是真不想谈她的感情话题，但隐约感觉，这是个了解晋国门阀的好机会，便故作好奇道：“哦？这么说与谢公子的婚事另有内情？” 林昭姬看看他，居然也没有隐瞒：“王爷可知，谢家乃是当今晋王司马棘的拥趸。而昭姬家族书香门第，一贯主张立长不立幼。” 江凡若有明悟：“也就是说，司马棘防着你们？” 林昭姬点点头：“所以王爷可知林昭姬此来，目的之一便是寻那司马荆劝降。” 江凡道：“原来如此，做给司马棘看。” 林昭姬鼻翼轻哼：“世家门阀，更是难做。昭姬的确想来晋南活动号召文坛士林反战，但自己何尝不是深陷泥沼。” 说到这里，江凡若有所思：“所以就是说，嫁给谢王孙，能让司马棘彻底打消顾虑。” “家祖的主意，父亲虽然不算赞同，却也做不了主。故此，昭姬为了反对此事，才想到来劝降司马荆。” “但你应该明白，很大程度做不到。” 林昭姬淡淡道：“王爷何必说的这么委婉，是根本做不到，给王上看看，让他明白我林家忠君爱国就好，不必以逼婚来绑架。” 江凡摇头笑了：“天真。” 第1302章 林昭姬下晋南的背后 林昭姬微微蹙眉：“这难道不足以说明我林昭姬的立场？” 江凡道：“说明？这个词你又用错了，王权面前说明有什么用，要做到，说明一万次，也不如做到一次。” 林昭姬呆住，许久缓缓吐出一口气：“……王爷看得透彻。” 江凡也不由叹口气：“你家老头子倒是用心良苦，在江中那一顿骂，还做了那首诗，也算很有头脑了。” 林昭姬咬了咬下唇：“他难道不是想要我自裁……” “蠢！”江凡毫不犹豫的道：“他只是为了保全家族，保全你，他这么刚烈，足以降低司马棘的怀疑，而他也知道，这一番痛骂，英鹿反而不会杀你，谁知道你自己不开窍，轴的可以。” 林昭姬能被誉为东晋第一才女，哪里真的傻，只是一时间没有想通罢了，事实上，从她醒来开始用餐，就说明心里已经多少有些明悟。 “所以说，尽快回晋吧，给你家老头子减轻点负担。你这次……把泰岳上的口风传到已经足够了。”江凡劝说道。 林昭姬再次动容，显然江凡这句泰岳口风让她心中异常震撼，这才是最重要的秘密啊。 可她这次居然什么都没说，就连情绪也很快平复了下去。 林昭姬静静坐着，似乎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不必担心路线问题，我会送你回去。”江凡以为她考虑的是这个，便大包大揽道。 林昭姬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咽了回去，思考一阵，抬头看他。 “王爷可知，回去后，谢王孙必然会催婚。” 江凡摇摇头：“你完全可以用国家大事来搪塞，短期内不是问题，至少在战事结束之前，谢王孙不会那么蠢。” 林昭姬道：“所以……王爷以为他为什么会这么蠢，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婚约？” 江凡神色一动：“保全林家？” 林昭姬凝视着他：“王爷虽然不在我晋国，但昭姬觉得好像没什么事能瞒过你。就像昭姬觉不相信您出手相救乃适逢其会。谢家，在谋文丘。” 江凡眉头一皱：“文丘？” “是。颜老夫子潜心着作，欲编纂一部论语教化天下，文丘之事大多不闻不问。如今的文丘内部竞争激烈，各方都想要分一杯羹，谢家这种豪门自然想的更多。” “大座师，还是首徒？” “首徒家父要争几乎没有悬念，但谢家希望支持家父竞争大座师之位。” 江凡沉思片刻：“王家主王伯庸也在谋划。文丘执掌晋国半壁江山，大座师又在实际意义上执掌文丘，谁不心动，何况谢家这种有资格的千年世家。” “不错……时机不等人，只要昭姬回去，谢家定然会要求先行订婚，绑定我林家。而家父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推拖不得。上有晋王，中有文丘，下有家祖，他只能接受。” 江凡一时间也陷入了沉思。 林昭姬费力的提起酒壶想要给自己斟一杯酒。 江凡看看她，并未阻止，却道：“身体虚弱，不宜饮酒。” 林昭姬面带苦涩：“人间不自由，何差一杯酒。” 江凡心中有些感叹，这位才貌双绝的女子，竟然也被纠缠在这纷纷扰扰中不得洒脱。 “所以你思来想去，找不到好办法，干脆先来晋南躲一躲？”江凡忽然有点明白她的意图了。 “王爷明见。”林昭姬并不避讳。 “只是一味逃避并非长久之计，本王不相信以姑娘才智，寻不到其他解决方案……” 林昭姬端着酒盏的手停顿了下，眼睑低垂：“王爷以为昭姬该如何做？” 江凡面色有些异常：“为何会陪同司马涂涂寻闻人风流？” 林昭姬顿时身体一震，酒水都洒出来不少，愕然抬头看着他：“你……” 她的反应并不出乎意料，江凡也是顺水推舟的聊到这里，可依然给她造成了不小的震撼，显然，这件事属于机密。 “你为何……” “姑娘刚才说过，本王虽然不在晋国，但消息尚算灵通。姑娘陪同司马涂涂寻司马临风，辗转欲求闻人前辈为谢王孙护道，这就是你的应对方式？” 林昭姬再也控制不住的震惊满面：“为什么你都知道？” 江凡摇摇头：“不，有件事我就不知道，为什么要寻闻人风流，他对谢家有什么特殊作用？” 林昭姬面色阴晴不定，似乎内心非常纠结。 忽然，她显得有些激动：“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吓了一跳，江凡莫名其妙的瞅瞅她：“爱说不说呗，大呼小叫作甚。” 林昭姬啪的拍下酒盏，胸口剧烈起伏，内心显然很不平静，就连白皙的面孔都浮上一层不正常的红晕。 “我自家事，王爷操心太多了……” 江凡切了声：“谁有兴趣，你自己先聊起来，本王随着说说，兴许还能给出出主意，要是这态度，还是别聊的好。” 林昭姬目光急速闪烁，贝齿紧紧咬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听得江公子有点毛骨悚然。 “说话归说话，闲聊归闲聊，你别磨牙啊，好像要咬人似的。” 江凡下意识往后挪了挪说道。 “出主意……”林昭姬冷笑着：“你原本应该能出更好的主意，为什么非要盯着这些！” 江凡大皱眉头：“都说了顺着你说，怎么反倒成了我盯着？” “你……！” 林昭姬浑身颤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片刻，她满是嘲弄道：“是啊，你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大周镇西王，名动天下的第一才子，需要你做的大事太多，需要你关心的人也太多，昭姬乃敌国之人，王爷何必费心。” 这话越说越不可理喻，江凡心中大是反胃，这叫什么事儿，话没套出来，又被一顿撅，关键还莫名其妙。 幸好，林昭姬似乎也意识到不妥，慢慢放匀了呼吸，面色恢复了冷漠。 “倒是羡慕王爷，身处百花丛中，感情事游刃有余。” 江凡无语，这女人怎么说变就变，六月天啊。 “好了，既然你不愿说，收拾收拾，准备启程吧。” 不是不想问明白，但他觉得此刻的林昭姬情绪太过不稳定，还是先放放再说。 无限郁闷的出来之后，正好看到梦婵娟和一个鹅黄身影在不远处嘀嘀咕咕，还不时的往这边瞅。 第1303章 阴晴不定的才女 那女子是聂小鹂。这一趟因为林昭姬折返，他带上了聂小鹂，准备顺道将她送回晋国。当然，因为自此之后就要离开，也没必要再让聂小鹂在那扮演自己了。 只是因为聂小鹂的存在，没少被梦婵娟奚落他到处留情，整个花心大萝卜一只。 然而，更多是奚落他没出息，聂小鹂到现在还是处子，让梦婵娟几次偷着问他是不是哪里有些问题。 江公子大感无奈，连连矢口否认，说自己正常的很，但没必要见一个爱一个，那样的话极乐百花榜干脆都别待客了，自个留着用吧。 梦婵娟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解释，很长一段时间，那审视的眼神都让江公子憋闷，差点想当场办了她证明自己。 不过对这个楚楚可人的百转黄莺，梦婵娟倒是很喜欢，甚至觉得可以补充忘语琵琶的空缺，成为极乐十三钗之一。 对这个想法，江凡也有些心动，但他还是决定尊重聂小鹂自己的意思。而她显然不是很想离开东晋。 但对聂小鹂而言，梦婵娟的出现，甚至比江凡的出现还更紧张一些。说到底这位六尾妖狐可是她们所有人的上峰。而梦婵娟虽然心善，可绝对称不上心慈手软，整个青楼一系谁不对她敬畏莫名？ 不过由于梦婵娟一直没有公开表露身份，还一直遮掩着面目，聂小鹂很长时间都没发觉。直到这次要离开，需要通行的时候，她才大吃一惊。 而第一次看到梦婵娟样貌，聂小鹂更是惊为天人。 她本来是千中选一的美人儿，可在梦婵娟这皓月面前，纵然是她也黯然失色。 所以，她终于理解，梦婵娟为什么一直罩在宽大的粗布衣衫中，为什么从来不露脸。那身材和面容，实在太耀目了。 但梦婵娟给的的感觉，完全不像曾经知道的那位神秘六尾，反而是让人如沐春风的林家大姐姐，不久，单纯的聂小鹂就被梦妖精拿捏了，对她可以说是无比信赖。而相处起来也放松了许多。 眼看俩人说话挤眉弄眼，神色诡异，江公子顿时觉得她们没聊好事，大步走过去瞪眼道：“嘀咕啥呢！” “没，没……”聂小鹂有些慌乱，目光躲闪，小脸仿佛红苹果。 江凡哼了声：“少跟这个妖精蛐蛐咕咕，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当心被带坏了。” 梦婵娟顿时不爽：“这叫什么话，小鹂可也是归属我六尾门下，我们闲聊怎么了？主上难道还要禁言不成？” 江凡无语，摆摆手：“行了行了，小鹂你进去陪她坐坐吧，我看她情绪不怎么稳定。” 梦婵娟看着他那郁闷的脸色有些好笑：“怎么？又被戳了？” “不可理喻，阴晴不定，风雨难测，不是说好的名门大家闺秀么……以前看也不是这个样子，挺稳重的啊。”江公子很费解。 梦婵娟愣了下，旋即咯咯娇笑：“哦？这可有意思，我也要去会会这位林昭姬大才女。” 说罢也不等江凡说话，追着聂小鹂便去了。 江公子无限郁闷的看看他们，哼哼两声，回去了自己的帐篷。 聂小鹂和林昭姬是很熟悉的，本来都是有名的才女，平素在秣陵两人也曾经交流过音律。交情方面算不上闺蜜，但也还不错。 然而这次看到聂小鹂，林昭姬竟然眉头大皱，神态有些很不爽。 “小鹂，你为何在此？” 聂小鹂也感觉到她的态度不太对，愣了下，才缓缓走近道：“我是陪王爷……” 林昭姬冷冷打断她：“哦，对了，你可是他的人，是我健忘。” 聂小鹂有点怯怯的看看她，“林姐姐，你气色不太好。” 林昭姬哼了声，感到说不出的烦躁：“我没事，你去伺候他好了。” “我……” “我什么，天色已晚，他还不需要人侍寝？” 聂小鹂顿时面色通红：“没有，没有那回事……” 林昭姬冷笑一声：“江逍遥风流满天下，红颜不胜数，你不是天天有机会，赶紧去吧。” 聂小鹂脸蛋越发如同火烧云：“姐姐不要误会，他只是喜欢听曲子……” “听曲子？”林昭姬一把抓过她的手腕，撩起她的衣袖，下一刻，却愣住了。 看着那一点殷红的朱砂，她有点不可置信：“你……你还是……” 聂小鹂羞红着脸缩回手腕：“他真的只是喜欢听曲子，我没骗你。” 林昭姬面色有些发愣，竟好一会儿没说话。 而此刻，又一个身影款款走进帐篷。 林昭姬扭头望去，见是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但还是能分辨出来是个女子。 来者红唇勾起，似乎在笑：“好一个东晋才女，不错，不错……” 林昭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不错，“你是何人？” 那人微微一笑：“我？我也是逍遥王的女人，你不是说他留恋花丛吗？本姑娘正是其中一朵。” 林昭姬面色不愉：“居然有人自甘下作，他给了你多少银子。” 梦婵娟咯咯一笑，如同泉水叮咚，光是这笑声，就充满了魅惑，让林昭姬都心中一荡。直觉告诉她，这是个极品女人。 “东晋才女，谈吐见识也不过如此。本姑娘欣赏的是王爷才华，心胸与气度，何来下作可言？” 林昭姬语气恢复淡然：“哦，这与我何干，素不相识，姑娘请自便。” 梦婵娟歪歪头：“自然无关，只是……很想看看何等女子能让我家王爷郁闷了呢？” 林昭姬冷淡道：“见过了，请吧。” 梦婵娟轻轻笑道：“所以说，不错。但也不过如此，王爷还真是没事找堵心呢。” 林昭姬面上浮现讥讽：“王府侍女好像缺少些教养。” 梦婵娟道：“王爷不高兴，我们做下人的当然也不高兴，所以对姑娘谈不上涵养，实话实说罢了，像姑娘这等样貌王府可比比皆是，不知道如何能刺激到王爷。” 林昭姬看着他她：“倒真不愧是逍遥王，连侍女都如此自负。既然如此，请这位姑娘也让昭姬见识下容貌如何？” 梦婵娟无所谓道：“可以啊，见过林姑娘真容，自然也该让姑娘见见我家公子的侍女才公平。” 说着，摘下帷帽，一瞬间，光芒四射…… 第1304章 围堵江王爷 梦婵娟离开很久，直到聂小鹂给她斟了杯茶，林昭姬才缓过神。有些迷茫的看着聂小鹂。 “世间……竟有如此绝色？” 聂小鹂是见识过的，但她却不敢暴露梦婵娟的身份，只是认真点点头：“倾国倾城，天下无双呢……” “倾国倾城……天下无双……”林昭姬呓语：“是啊，真的是倾国倾城，天下无双。但不知，此女才华如何？” 聂小鹂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许久才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舞，均为当世翘楚，女子中……堪称冠绝。” 林昭姬呆了呆：“你对她如此之高的评价？” 聂小鹂点点头：“她配得上。” 半晌林昭姬才道：“我没见过清夫人，但她显然不是。” 聂小鹂道：“她不是，清夫人乃商道魁首，这点无人可比，但在其他方面，未必谁输谁赢。” 林昭姬面色变换，这评价就太高了，也就是说除了商道，此女更胜巴清。 而林昭姬还知道，有位巾帼不让须眉的魏国公主，有位剑道天赋绝顶的太华仙子，更有位霸绝天下的女帝。江凡身边，当真女子皆绝世。 “他难道想把天下顶尖女子一网打尽？”林昭姬咬咬牙。 聂小鹂有点迷惑：“林姐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王爷身边确实绝色如云，但王爷也足够卓绝啊，而且，许多人并非如姐姐所想，像清夫人只是欣赏王爷，属于伙伴关系。” 林昭姬看看她：“你太单纯，男人和女人哪里有什么伙伴关系。” 聂小鹂犹豫了下：“我是不知道的，但姐姐应该能看出些什么吧。” 林昭姬轻轻摇头，昨日的绝代佳人同样是处子，而听聂小鹂的意思，清夫人和他也是伙伴关系，就连聂小鹂他也没怎样，甚至还鼓励她寻找自己的幸福。难道他是个坐怀不乱的真君子？但那好像不可能，正常人谁会招惹这么多绝色佳人。 可偏偏聂小鹂说的也对，他足够惊艳世间，吸引百花争艳也是很想当然的事。 头脑越发混乱，林昭姬揉了揉眉心，忽然神色收敛：“你家王爷是不是很想知道谢王孙的事。” 聂小鹂摇摇头：“我不清楚，不如姐姐亲自和他说。” 林昭姬沉思片刻：“算了，姐姐先说点和你有关的，那王初岚王公子……” —— 三辆马车排成一列行驶在官道上，江凡这次打算避开宁州和闵州，那么只能绕远。想来想去，他决定先行往南，经由三国交界地绕道夏国。 到了夏国林昭姬就有办法回晋，而江凡便可以去调查一件很着急的事，田鼹的行踪。 反正还有二十来日，时间上应该来得及。等办完田鼹的事，自己便可以去往太华参会，实在赶不及还有阿来带着白鹭群在天上接应，应该能及时赶到太华。 一路上江凡也懒得跟林昭姬说话，这女人最初好像吃了呛药，不停怼他。现在倒好变成了个闷葫芦，除了聂小鹂谁也不搭理。 江凡才懒得看她那张板着的脸，优哉游哉躺在车子里喝酒多愉快。 唯独那赶车的陆寒亭也是个闷葫芦。不过江凡他发现，自从押送陆睚回来之后，陆寒亭的气息变得有些锋锐，真元波动，时不时溢出体外，很有点控制不住的意思。 用狂狮的话来说，压制不住了，他要突破。 江凡是知道陆寒亭真实修为的，忍不住吃惊，这厮才三十岁吧，若是再突破，岂非要步入武圣中期？ 江凡曾经问过，是否可以通过外力帮他压制一下，狂狮摇头，说他已经被外力封印过多次，已封不住。况且压制过头也并非啥好事。 不过他还是建议陆寒亭再忍忍，最好通过一场大战突破，认为在战斗中破境会更强。 陆寒亭显然也采纳了他的意见，强行控制着，自然更没有余力跟江公子聊天扯屁。 而老帅哥，众所周知，在美人面前他哪里顾得上江公子，何况还是俩。早就枉顾身份的去做了人家车夫。 幸好还有梦婵娟在活跃气氛，江公子倒也不觉得无聊。 但江公子说啥也不去最后面老渔头那辆车，他那张板着的老脸一点也不比林昭姬招人待见。 而且，江公子心虚，老丈人明显是看在外人份上给自己留着脸面呢，不然就冲梦婵娟这妖精，自己早就不知道挨了多少顿毒打。 故此，江公子一直尽量把梦婵娟赶去头前那马车上，希望为以后积点福分。 奈何世人眼中的梦仙子，根本上就是梦妖精，缠磨起人来堪比牛皮糖。 江公子十分无奈，都有点希望有人尽快来干仗缓解局面了。 果然没让他失望，唯独阵仗有点大。 也不知道何时被人找着行踪还超越到前面的，反正道路正中江公子被上百人堵住。还不止如此，左右两边也各出现了上百人。 也就是说，江公子算一头闯进了大口袋。 眼前这一个个包裹的跟岛国忍者差不多，只露着俩眼睛。但那个拎着禅杖的江凡觉得属实没有再掩饰的必要，您说您这么个显眼的兵器搁这摆着，还多此一举有啥意义？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明白过来，鄱云湖一战，黄泉宗只触动了五名高手，大概率是没派更多人手过来，而剩下那些忍者们，十有八九属于不同势力。 会是谁呢？虞美人暂时应该不会，难道会是英鹿或者司马荆？ 若是英鹿还好说，但要是司马荆就古怪了，他已经换回本尊打扮，若司马荆还能追来，只能说明自己做的不彻底，被发现了端倪，或者说他从某个渠道得着了消息。 正琢磨着，那拎着大禅杖的家伙居然径直走了过来。 “黄泉宗，地藏见过逍遥王阁下。” 这位居然一点也没瞒着，江凡倒是一愣：“那个，不是……你承认是地藏法王？” 地藏对他这有点迷糊的态度也有些发愣：“承认……” “那你还包着头脸干啥？脱了裤子放屁？” 地藏当时就懵圈，实在有点跟不上这位的脑回路，话说，你不是应该先关心我为啥截住你么？ “啊……这，地府之人不宜见阳光……” 第1305章 黄泉地藏会逍遥 地藏迷糊一阵才回过神，张口就说了个奇葩的理由。 在江凡看来，简直无语，合着黄泉宗还真把自己当做阴曹地府使者了。 好吧……我特么算你们矫情。 “……那么地藏阁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牛？” 地藏又有点迷糊：“不知王爷此言何意。” “少来这套，鄱云湖中，你不是也来针对本王？正愁着找不到你，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感觉行了咋的？” 地藏也十分无语，这位都什么脑回路啊。 却也没和他过多计较：“鄱云湖实属无奈，黄泉宗总要搞明白是否王爷夺了我地阴至宝，杀我鬼差，是否……嫁祸给我黄泉宗。” “那你弄明白没有？” 地藏认真道：“王爷神出鬼没，鄱云湖未能得见，故此，地藏特此前来请教王爷。” “请教我啊……”江凡瞅瞅他斩钉截铁：“那就不是，跟我没关系！” 地藏：…… “王爷乃名震天下的人物，为何敢做不敢当？” 江凡呵呵道：“那就怪了，你又没证据，反倒指责我，难道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啥就是啥？” 隔着面巾都能看到地藏脸皮抽搐一下，却还是保持沉静道：“凤家作证。” “人呢？让他们过来。” “这……” 凤家当然不在此，地藏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厚脸皮。 “这什么，意思就是没人证啊，就算有，谁都知道本王和凤家不合，他们说的你就信？” 地藏苦笑一声：“王爷何必如此，以王爷身份不该如此耍赖。” “耍赖？”江凡怒了：“谁耍赖，警告你别胡说啊，我好歹也是一国摄政王，没有证据就胡言乱语，当本王好欺负的？” 地藏十分无奈，摇头叹息：“看来王爷是拒不承认了。” “没有的事我承认什么。”江凡懒洋洋的瞅着他。 地藏指了指他脖颈：“王爷啊，你脖子上悬挂的就是地阴冰珠，我黄泉宗宝物地藏还是认得的。” 江凡赶忙伸手捂住：“胡说，你怎么证明这是地阴冰珠，就算是，怎么证明这是你黄泉宗的东西！” 地藏目光变得有些阴沉：“我黄泉宗敬你乃一国摄政王，故此开诚布公，请王爷返还地阴三宝，并告知地藏一人下落，至于嫁祸、杀人之事，黄泉宗可以就此揭过。” 江凡有点好奇：“先不说是不是我啊，你们这么大度的？被杀了人，夺了宝，这么简单便算了？” 地藏淡淡道：“我黄泉宗本与世无争，王爷何苦将吾等卷入江湖纷扰。此事若王爷同意，到此为止，双方相安无事可好？” 江凡沉思一阵，看看左右：“都是你们的人？” 地藏摇摇头：“地藏只代表我黄泉宗之人，其他诸位我也不知。” 江凡冷笑：“你的意思是，你们同时出现在这里，还打扮一模一样，是个巧合？” “并非巧合，地藏受邀而来，其他诸位，确实不识得。” “哦……受邀而来，谁的邀请？” 地藏淡淡道：“总有个先来后到，还请王爷先回答地藏的问题。” “我若懒得回答呢？” 地藏目光变得深沉：“黄泉至宝不可丢，若是王爷不肯交还，说不得地藏要得罪了。” 江凡轻笑一声：“得罪我？你们得罪的起么？” 他面带讥讽：“凤辰带一万人就敢围攻你丰都城，莫非以为本王手下那十万大军，是摆设？” 地藏沉默片刻：“王爷过不来。” 江凡忽然哈哈大笑：“莫非……你没听说过静安借道之事？” 地藏顿时目光微微一凝。 江凡看着他：“借道不只是项臣会，本王更擅长。” 地藏似乎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他才哂然一叹：“王爷果然好话锋，不过，正如王爷不肯承认一般，我地藏有些事也不肯承认，因为，没人会知道……”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江凡哪里听不明白，却丝毫没有在乎：“你的意思是，要把本王留在这？” 地藏道：“丰都鬼城，本来就是鬼魂聚集，孤魂野鬼，没了丰都城，未必不见黄泉宗。况且，地藏十分肯定，王爷借不来这条道。” 江凡反倒有些赞许：“晋楚之战让你看明白局势，不错。地藏，你有些头脑。但是……不够。” 地藏眉峰微微一动：“还请王爷指教。” 江凡摆摆手：“指教没必要，不过本王还真没必要和你这样的人物推磨。我可以告诉你，地阴三宝并不全在我身上，我所得，只是其中之二。” 地藏一愣：“王爷……” 不等他说话，江凡直接道：“另外一宗地阴冰髓本王可不知道现在何处。” “现在不知，意思是王爷以前知道？” 江凡道：“随你怎么想，当下已然不知道，以往知不知道便没了意义。” 地藏道：“地阴三宝合在一处，想来是王爷一同掠走，如今这般推脱，实在有失气度。” 江凡似笑非笑：“一群魑魅魍魉，少在这里和我谈光明正大。我说过，只清楚其中两件，而且……没准备归还。” 地藏大皱眉头，气息开始波动：“王爷是非要兵戎相见不可？” 江凡无所谓道：“兵戎相见？你们也配。不过本王告诉你，其他两件你也不必惦记了，地阴冰珠已经被我炼化，你拿走也没用，至于地阴冰棺，早已被本王送人，在泰岳皇庭，若你们有关系，可以去皇庭索回。” 地藏语气越发阴沉：“王爷在说笑？” “信不信随你们，还有，顺便本王还想问问，你说有个人的消息想要问我，是谁？” 地藏强忍火气，至少要把一些事弄明白再说，便道：“乃是冰棺中封印之人，王爷可曾见到？” 江凡愣了下，脑海中瞬间回忆起那身穿大红色凤冠霞帔的女子。心神一阵恍惚，似乎又看到了那女子额头栩栩如生生的血色莲花，以及那双仿佛正在盯着自己的猩红双眸，还有那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 猛地一晃脑袋，才清醒过来，有点不可思议道：“你是说……那女尸？” 地藏道：“千年尸傀！” 第1306章 红莲嫁衣，千年尸傀 江凡心头一惊，还真是千年尸傀，当初听孙道通说过，那里封印着一具千年女尸，而后来在冰棺中果然见到一具栩栩如生的尸体，原来她真的是千年尸傀。 尸傀江凡已经两度见识过，普通的圣境尸傀都比正常圣境活人要厉害许多，更何况……这他娘的千年尸傀？ 江凡不由打了个寒噤，突然觉得后脊梁直冒冷气。 “你们……竟然在蕴养千年女尸？” 地藏沉声道：“并非如此，千年女尸早已死透，哪里还能蕴养，不过是在借此探索炼尸之法罢了。此乃我黄泉宗最重要的宝物，若王爷能够归还，地阴三宝本宗便收回那两件足矣，至于冰髓，本宗便相信王爷，自行去追寻。” 江凡这才松口气，也是，千年女尸，怎么可能活过来，那不是要活活吓死人？ 不过说起来，这地阴三宝倒是的确厉害，能将千年女尸封存的如此完好，简直如同活人。 “但这个，的确非本王所知。”江凡皱皱眉：“不和你开玩笑，当初本王只是将她取出来放在那蕴养三宝的十八层地洞中，至于如何不见了，一无所知。” “取出来？”地藏目光顿时大变：“你说，你把她取了出来？” 江凡愣了下：“很奇怪吗？连她口中的冰珠都被本王拿了出来。冰棺自然也不能留着。” 地藏忽然浑身一颤，气息急剧波动：“你……你……红莲嫁衣……千年王傀，你闯下大祸了！” 江凡见他气息波动，语无伦次，顿时感到有些奇怪。 “红莲嫁衣，千年王傀？什么意思？” “不要问，不要问，你怎么能把她取出来……祸事啊……” 江凡有点疑惑：“不是一具用来探索炼尸法门的女尸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地藏猛然打断她：“当时可有异状？” 江凡愣了下，忽的想起当时状况，神思有些波动，却并未如实告诉他：“本王哪里关注那些，没看到！” 地藏目光骤然凝结：“王爷还真是一问三不知啊。奉劝王爷一句，红莲嫁衣，千年王傀，一旦……丢失，可要出大乱子……王爷最好如实告知。” 江凡忽然冷笑：“你在威胁本王？真是好大胆子！本王倒是想要问问你，那些陈列在黄泉宗的万千尸傀，都是你们的手笔吧。” 地藏竟然不否认：“黄泉宗下达地府黄泉，那些都是有罪之人，自该接受惩处。” “有罪之人？”江凡语气有些阴森：“还是你们炼制尸傀的失败品？本王听闻，你们不只盗坟掘墓，还用大量活人炼制，可有此事？说！” 他与刚才的嬉皮笑脸完全不同，厉声发问，一股上位者的气势骤然腾起，竟让地藏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 却很快觉得落了下乘，举步上前道：“天下有罪者何其多，哪个入地府不应受审判？人间无地府，丰都代黄泉，我黄泉宗代天行事，何错之有？” 江凡双盯着他，目光充满压迫：“尸傀邪术，杀人害命，人神共愤，你们当自己是谁？随便取几个鬼王、阎罗的名字就认为自己是地府冥界？真是狂妄自大，取死有道！” 地藏沉声道：“王爷对我黄泉宗可能多有误解，但今日并非谈此事，请速速归还三宝！” 江凡冷笑：“归还？还给你们继续去祸害人？本王懒得跟你废话，若想谈事，叫你们宗主出来，否则，奉劝你速速退去！” 此时，左面队伍中一个魁梧蒙面人开口：“地藏，我们给足了时间，看来人家并不买账，你的事也谈的差不多了，该动手就动手，拿下江凡再作计较。” 地藏闻言，目光闪动一下，便未再开口，众黑衣人纷纷亮出了兵器，大战一触即发。 忽然，右侧一个高瘦蒙面人道：“且慢，此地地势开阔，江凡无可逃遁，容本座问他些事情，否则万一失守弄死他，有些事怕死无对证。” 高瘦蒙面人似乎有些不满，却还是道：“快些。” 高瘦蒙面人看向江凡：“王爷……可曾见过……姜若尘？” 此言一出，林昭姬顿时一怔：“你说什么？” 高瘦蒙面人看了她一眼：“林姑娘，本来你好好呆着还能活命，却如此想不开，与此人为伍。你可知，此人乃扰乱我晋国，挑拨离间之卑劣小人！那姜若尘，便是此人爪牙！” 林昭姬顿时面色大变：“有这种事？” 高瘦蒙面人冷笑着看向江凡：“江王爷，这句话该你回答，江凡，姜若尘何在？” 林昭姬立即转身看向江凡。 江凡却是摇摇头，微微一笑：“好个司马荆，到底是弄明白了一切。” 林昭姬面色骤然大变，惶然后退两步：“你……姜姑娘果然是你的人？” 江凡倒是暗叫庆幸，显然对方是司马荆的人，可是他们并未弄明白真是情况，只以为姜若尘是自己手下，否则可不是有点尴尬了。摸摸头嘿嘿一笑：“见笑了，见笑了。” 林昭姬没觉得有半点好笑，呆滞当场。 就连那个魁梧蒙面人也吃惊不小：“什么？他……真那个姜若尘女军师和他有关？” 高瘦蒙面人冷笑：“女军师？何来女军师，天下才女谁听说过姜若尘这一号？此女行事，均为此贼所设计……” 魁梧蒙面人面色大变，似乎想到了许多东西，目光急剧变化，却并未开口。 江凡切了声：“少看不起女人，这位林姑娘也是才女，蜀地巴清也是才女，那杨门女将杨玄衣又何尝不是，楚国国师虞倾城难道不是女子？更何况还有冠盖天下的女帝嬴无双？” 高瘦蒙面人冷笑：“很好，你承认就好，本来我们还纳闷，这姜若尘凭空而来，又凭空消失，到底是什么来头，如今总算解惑。江贼，你好手段，居然以一个区区女子便妄图控制我主，真是异想天开！” 江凡哈哈大笑：“你难道以为司马荆这蠢货很英明不成？一年多了，至今才算发现端倪，说他一声蠢都对不起他的脑残。” “你该死！”高瘦蒙面人异常愠怒。 “你倒是说说，他如何发觉姜若尘的事？” 高瘦蒙面人森然道：“不要以为做事神不知鬼不觉，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去地府问阎王吧！” 第1307章 江王爷与姜姑娘 魁梧蒙面人拔出长刀：“这不是正好，黄泉宗地藏法王也在，刚好超度了他……” 林昭姬却根本不顾眼前局势，上前一把抓住江凡的手臂：“他们说的是真的？姜若尘，真的是你的人？” 江凡皱皱眉，将她扒开：“别人都知道了，本王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是。” “为什么，你为什么如此阴险！”林昭姬面色激动，厉声叱问。 江凡呵呵一笑：“你说这话……才有点奇怪，为什么？早在当初我干涉晋国夺嫡之时你难道还不懂为什么？口口声声说敌对之国，怎么如今反而犯糊涂呢？” 林昭姬一呆，瞬间面色惨白。 “……你……”她牙关紧咬，声音颤抖：“你这贼子，都是你，原来都是你……祸乱晋国……” 眼前的一幕幕画面闪过，她也是有名的才女，哪里还想不到，根本就是江凡扶持了司马棘却又反过来扶持司马荆，以实现彼此掣肘，晋国不能铁板一块…… 亏自己当初还犯傻，帮着把姜姑娘推给司马荆。可笑啊，当初明明怀疑过她来路不正，可到底还是被人家才华折服。 江凡不屑的笑笑：“祸乱？错，我可是为晋国推选了一位真正英明的君主，说起来，你们还应该感谢我才对，若是司马荆那种人上台会如何？你自己想过没有？” “那是我晋国内政，轮不到你来干涉！”林昭姬恨意滔天。 江凡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怜悯：“林大才女，这中间许多道理很简单，你不是想不通，只是不知什么在蒙蔽你的双眼……有时候你不妨想想，你老子当初可是站在司马荆这边，事后为什么没有骂过我？国师白石公为什么没骂过我？文圣颜老夫子为何没有骂过我？唯独你在这里犯蠢？” 林昭姬顿时呆住，怔怔说不出话来。 这话不说不想，一说，确实让林昭姬陷入无尽迷惑，是啊，好像的确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为什么？ 而她哪里看不到，司马棘上台励精图治，整理庙堂，重振兵锋，宽厚待民，晋国上下纷纷拍手称赞。 反观司马荆，静安借道，通敌谋反，枉顾百姓，行事癫狂，歇斯底里，哪里有半点明君气象…… 高手黑衣人一摆手，身后众人逼上前。 “既然你已经承认，也没必要多说，江凡，交出姜若尘！” 江凡瞅瞅他：“你是不是傻，我的人难道就凭你这三言两语，还有这藏头露尾的仨瓜俩枣就想让本王叫出来？想屁吃呢？” “既然如此……”高瘦黑衣人狞笑：“死敌，死战便是。” 聂小鹂此刻拖走了兀自呆滞的林昭姬，渔翁等人也已经纷纷戒备。 江凡神色从容不变，看看他身后：“做的准备很充足，若我想的没错，你后面那些木头疙瘩便是司马荆的死士吧，手段倒是很厉害。” 高瘦黑衣人冷笑：“在下倒也佩服，不愧是摄政王，死到临头还如此淡定，江凡，不得不说，你的确人杰，可惜了，今天便是你的祭日。” 江凡不屑道：“就凭你们？司马荆的百来个死士，黄泉宗三个漏网之鱼，再加上……” 他瞅了瞅那魁梧蒙面人：“你们是巨鹿公的人吧。” 魁梧蒙面人目光瞬间收缩：“与巨鹿公无关。” 江凡哈哈大笑：“还说我藏着掖着，巨鹿公这厮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小人。若本王猜测没错，你们能找到我，都是得益于这位巨鹿公指引吧。” 三拨人吗都有些震惊，显然没想到江凡居然能猜到这个。 “不用那副表情，这事儿不难猜，英鹿如此轻易让我得到林昭姬，那时候我就琢磨，以他那小性子，后手迟早回到，本王……可也等他多时了。” 魁梧蒙面人轻吼一声：“不要让他废话，杀！” 江凡顿时退后，渔翁和陆寒亭、狂狮三人分别迎上三拨人马。 对方做足了准备，来的都是武道精英，渔翁三人自然没有丝毫留手。 渔翁一声咆哮，十丈魔影瞬间展开。 狂狮驼背猛然攻起，身后竟然隐现一尊巨大的雄狮影响，仰天发出怒吼。 而陆寒亭行如鬼魅，环绕江凡游走护卫。 奇怪的是，出手的只有他们三个，江凡和三个女子只是退到了马车旁静静观看。 聂小鹂有些疑惑：“王爷……我们不出手？” 江凡微微一笑：“你看好林昭姬就行了。” 说着嘴角勾起，露出一丝诡异：“杀我？他们以为团结就是力量？错，那得是团结，有时候胡乱撺掇，反而会送命……” 说话间，三人护卫着江凡已经和敌人杀得难解难分。 要论单打独斗，恐怕没人是渔翁和狂狮的对手，但对方准备十足，甚至携带了阵器。 而他们不敢离开江凡附近，也有些束手束脚。 局势看起来非常不利，江凡的说法，惹得聂小鹂大为怀疑。 眼看混战成了一团，江凡居然好整以暇的抬腿坐在车辕上，伸手敲敲车窗：“国师啊，说过跟我出来没好事儿，你也别闲着了。” 聂小鹂一愣，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这两马车是渔翁他们的车驾，除了不便见人的梦婵娟躲在里面，没看到里面还有其他人啊。 可是马车中却当真传出一个笑呵呵的声音：“无妨，无妨，王爷便是这等风云人物，岂会无风云伴身？这些药人，就交给老夫吧。” 江凡笑了：“真是自作孽，要是分开单独来，也是个问题，你说他们是不是傻……” 聂小鹂根本没听明白，但下一刻却看明白了。 正在混战中的三百多人，忽然之间其中一百多人猛然一滞，紧接着惊人的事发生。 他们的身体突兀的爆开，仿佛一百来颗震天雷，而连环爆炸，激发了数倍威力。混战在一起的三百多人全都猝不及防，直接被卷入了爆炸范围。 只有渔翁和狂狮把自己保护的很好，看来是早有防备，而其他人，包括三个带队的都没想到这种变故，那高瘦蒙面人直接被炸断一条臂膀，魁梧蒙面人被掀翻出去，后背一片血肉模糊。而那地藏倒是老奸巨猾，一直在外围，见识不好飞退，竟然成功避险，不过脸上那蒙面黑巾到底也被掀飞。 第1308章 自己挖坑埋自己 其他刺客就惨不堪言了，这种爆炸真是太过可怕，三百多人一瞬间就断肢残骸满天，血雨四溅，直接损失了七成。 剩下的三成显然都是最强者，可惜也人人带伤。 渔翁和狂狮虽然早有准备，也被这惊人的气浪给震的不轻，但到底没什么损伤，瞬间就反应过来。 两人几乎心照不宣，同时扑向两个带头蒙面人，当然，几乎只是一个照面就将其生擒活捉。 回过头去找地藏的时候，却发现这位法王居然溜之大吉。 江凡揉了揉耳朵，啧啧道：“又让他溜了，这地藏可以啊，别的不行，跑路一等一。” 聂小鹂则目瞪口呆，完全失语。不光是因为场面极度惨烈，更因这反转来得太出乎预料。 别说他，林昭姬和刚刚从车里露面的梦婵娟同样震撼的不行。到底发生了什么？赢得也太轻松了吧。 梦婵娟多少是有心里准备的，瞅瞅江凡：“公子啊，这一招叫什么？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江凡哈哈笑道：“不贴切，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啊不对，这叫自己挖坑埋自己。” 梦婵娟道：“还真是自讨苦吃，他们恐怕也想不到，连续两次制造自杀式袭击，反而让公子产生了个想法吧？嘻嘻嘻……” 而此刻，侥幸生还的蒙面人被渔翁等三人斩杀不少，其余大多已经逃遁，渔翁和狂狮拎着两个头人扔在了江凡面前。 这两位属实有点惨，一个断臂，浑身血污，另一个后背稀烂，耳朵都没了，但同样都很硬骨头，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叫声。 江凡蹲下身，看看这两位笑眯眯道：“啧啧，怎么样，被自己的杀器搞残，感觉可还好？” “我呸！” 高手蒙面人一口血痰吐向江凡，江凡躲开，扭头一看，却发现那血痰还含着七八颗大牙，这是渔翁怕他自裁，一巴掌把满口牙齿拍碎了。 “贼子……落入你手，要杀就杀……” 他没了牙齿，说话嗤哧漏风，还含含糊糊的。 江凡伸手扯下他的面巾，却是一愣，这张面孔见过。是当初带头反对姜姑娘的那位，没想到司马荆果真没杀他，而此人竟然还是他的死士统领。 好个司马荆。江凡不由感叹一声，哪里不明白，当初的事恐怕跟司马荆也有脱不开的关系，保不齐就是他在授意试探姜若尘。 行走庙堂之中，当真如履薄冰，一丝一毫疏忽不得。谁能想到，那个嗷嗷叫着跳出来找打，看似蠢得不可救药的幕僚居然是人家心腹。 “我再问你一次，司马荆究竟如何发觉我和姜姑娘的关系？” 那人一边吐血一边狂笑：“你以为我会告诉你？要杀要剐随便。”他说着冲着闵州方向大呼：“殿下，臣尽忠了——” 江凡皱皱眉，事实上，他多少已经有些猜测，只不过想求证一下，可这人既然身为死士头领，想来不太可能屈服，江凡也没时间留着他慢慢审讯。 叫过来陆寒亭：“他想尽忠，交给你了。” 陆寒亭一言不发，拎着他就走向旁边，那人还在呼喊，下一刻就被陆寒亭的细剑从口中贯穿后脑，直接毙命。 江凡此刻来到那魁梧蒙面人近前：“你看看，我这人没太大耐心，你是不是会回答我的问题？” 那人目光怨毒，盯着江凡一语不发。 江凡哦了声：“知道了，你也不想说，那个谁……” “你还没问！” 意外的是那家伙脱口而出。 江凡不由愣了下，旋即大笑：“我还以为英鹿能派来的刺客同样都是心腹硬骨头呢。” 那人哼了声，“既然失手被擒，夫复何言，蝼蚁尚且头生，求条活路，王爷请问吧。” 江凡挑起大拇指：“你这风格我喜欢，果然不愧英鹿手下，都是有心思的，很好，很好。” “我就问你两件事，第一，告诉我个确切消息，是不是英鹿主导的今日之事？” 那人毫不犹豫的点头：“正是。大帅认为王爷和国师坑了他，加上前仇旧恨，觉得这是个机会，做不成也能嫁祸给黄泉宗或者司马荆。” “好算计，所以说，他联络了两方人马，并且透露我的行踪对吧。” “王爷好头脑，既然都猜到了，何必再问。” 江凡嗯了声：“第二个问题，英鹿对于司马荆准备卖身投靠楚国的事怎么看？” “大帅不乐意。”那人还是很干脆：“司马荆投效，晋南他就没有全功。” 他说的言简意赅，但江凡完全明白其中道理。 这不光是分割了功勋，还有个问题，一旦英鹿被册封巨鹿公，晋南他本来就有些难以染指，何况又有了个司马荆投效，楚国只要派另外一个心腹裹挟司马荆就能做许多事，甚至完全避开他。 “不乐意，会做什么？” “这我不知道，但侯爷已经派人秘密去接触司马荆，据说此事会与司马荆首席谋士云秋洽谈，也就是最早提出这个损主意那人。” 江凡点点头：“你倒是坦诚，看来活命的几率很大，好，我们继续。第三件事，楚王是不是已经计划册封英鹿？” 那人意外的看看他：“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而是应该去问国师……” 江凡一摆手打断他：“问你，你就说。” 那人目光一闪，沉吟片刻道：“国师已经会见大帅，此事似乎已经提上了桌面，但还没有正式说法。” 江凡点点头：“英鹿作何反应？” “背地里不知道，当面感恩戴德，但我听说过，他把先王赐的宝剑都撅折了。” 江凡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啊——” “你是说我，还是说大帅？” 那人瞅着他道。 “都有，难得碰见你这么好说话的人，得多聊聊。” 他说着席地而坐，还让梦婵娟送来一壶酒给那人。 “事情也不多，你就全这么痛痛快快的说了，就放你走，至于你去哪，怎么求活路，与本王无关，如何？” 那人举起酒壶路痛饮三大口：“一言为定！” 江凡嗯了声，继续道：“英鹿对渡江怎么看？” 那人道：“好像在抢时间，一定要打过去，最好占领潞城。” 第1309章 俘虏很配合 抢时间……江凡明白，他是在和虞倾城抢时间，和泰岳也在抢时间，占领潞城这座要塞，便把楚国拖进了更深的战圈，脱身就难了。 “有没有特殊办法？”江凡很好奇英鹿会有什么计划。 “好像有，但我不是高级将领，参与不到。不过可以肯定，与那杨玄衣有关。” “杨玄衣？”江凡悚然动容：“说详细点。” “详细可不清楚，他似乎在打杨玄衣的主意。” “嗯？难道要英虎色诱？年龄倒是差不多……”江凡抓了抓脑袋。 那人被他那清奇的脑回路噎得只翻白眼：“王爷说笑……” 江凡当然是说笑，可是杨玄衣不是等闲人物，传言比其兄长杨玄超还更得杨无敌真传，英鹿不捏软柿子，反倒选了她作为突破口，到底在耍什么鬼心思呢…… 可这人属实不知道什么，江凡也只好放弃。 “下一个问题，英鹿有没有联系夏国或者魏国？” 那人愣了下，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问，想了想摇摇头：“属实不清楚，我只是心腹杀手，可不是心腹幕僚，这件事问军师幕僚们才对。” 明白这个问题有点超纲，江凡也不强求，“好，下一步，英鹿和黄泉宗，到底什么关系？” 那人道：“互相利用，黄泉宗和国师也同样有联系，而且关系更近一些。” “哦？这样英鹿也敢用他们？” “这就不是我所能知晓，可以告诉王爷的是，大帅并不信任黄泉宗。当然，黄泉宗一样，他们和大帅的接触，最多只是派出地藏，宗主从未出面过。” 江凡微微眯眼，这件事比较合理，若是黄泉宗主就这么出现了，江凡恐怕要重新考虑许多事。 “你很配合，那么问个楚国那边的问题，你知道巨鹿侯和巴蜀清夫人的生意吧。” “听说过，此事项王和您也有份。” 江凡笑笑：“是这么回事，我听说，楚国那边一直有人在谋算我们的生意，有没有英鹿的干系？” 那人摇头：“又过界了，不知道，但可以告诉王爷，大帅曾经派我带人刺杀过清夫人的几个手下，可惜没得手。” 江凡想了想，觉得他能说出这些已经比较满意： “好，本王喜欢你这样的家伙，就不为难你了，请吧。” 那人站起身：“王爷当真肯这么放过我？” 江凡伸手做了个送客的手势：“你要不想走，留下来也行。” 那人赶紧一退十丈远，抱了抱拳：“在下可不想再见到王爷，希望后会无期，告辞！” 他一个闪身飞跃而去，几个起落就已经消失不见。 梦婵娟把酒葫芦塞给江凡：“公子爷，就这么放过他？不怕他把您在静安的所作所为带给英鹿？” 江凡从沉思中醒来，摇摇头：“放心，不会。” “哦？道理何在？” 江凡笑笑，指了指陆寒亭：“问他。” 陆寒亭只是说了句：“他就是我跟踪地藏所见的接头人。” 梦婵娟一愣，下一刻目中光芒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 江凡知道她聪慧，但还是很佩服其反应速度：“不错，这人从开始这么配合我就觉得奇怪，知道寒亭传音说明此人就是英鹿派去接洽地藏那个，我才隐隐明白。他应该是早就发现了陆寒亭，和地藏的对话，根本就是在借三十七传话。” “所以他今天的配合丝毫不意外，但问题是，他会是谁的人？” 江凡看看她：“你恐怕早有想法了吧。” 梦婵娟俏皮的眨眨眼：“难道也是个倾城美人？” 江凡认真道：“这个也字用的不好，她是倾城，可你能倾国。” 梦婵娟那叫一个受用：“公子爷，论夸人谁也比不过你这张嘴啊，抹了多少蜂蜜……” 江公子可没工夫跟她扯皮，这会儿正把一个须发洁白的老头子从车上请下来。 “国师啊，这一趟可辛苦喽。” 这老者，正是秦国国师，徐福。谁也没想到江凡把这位请了过来。 江凡最初的计划要收拾凤辰的时候就想的明白，老家伙是离不开的，但需要一个人在医疗队中顶替他做事。唯一能够冒充他的恐怕也就这位徐天师了。 故此，实际上当初刚刚组建国际医疗救助队的时候，徐福便隐藏在自己送上那二百丹士中。 此后，老家伙去鄱云湖，救护队便是徐福在坐镇了。 现在老家伙回归，徐福便可以回归秦国，这不，就跟着江凡出发了。只是江公子别有心思，故此他一直躲在车厢中未曾露面。 司马荆两拨药人刺杀之后，真正发觉死士奇特的是徐福。而他在那之后，就慢慢弄清楚了其药性。 随后，徐福研究了那些人自爆的方式，针对性设计了一套主动引发他们连环自爆的阵法。江凡之所以跟他们啰嗦这么久，根本是在给徐福创造时间。 这一切不动声色，却轻而易举逆转局面。 “徐福？丹天师？”由于徐福从未露出真容，即便梦婵娟也不知道这位到底是谁，如今徐福露出真面目，加上江凡确认，她也真正吃了一惊。 知道江凡在秦国权力通天，却也没想到能调遣这位。而看这位国师大人还甘之如饴。 “见过丹天师。”梦婵娟和聂小鹂赶紧过去施礼。 徐福笑呵呵摆手：“不必不必，既然出来，就是江公子手下，各位不需见外。” 江凡笑道：“手下可不能说，感谢徐老帮忙才是。” 梦婵娟也道：“难怪了，我还好奇除了孙老神仙，到底何方神圣能拥有如此医道，原来是世上唯一丹天师驾临呢。” 徐福含笑道：“你这丫头嘴巴就是甜。”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盒子：“拿好了。” 江公子低头砍了下，旋即一愣：“啊？老头，两句好话就把驻颜丹送出来吗？” 梦婵娟一惊，手抖了下，差点给掉出去。 “驻……驻颜丹？” 徐福抚髯微笑：“区区驻颜丹，还是孙老问过我才想起来，倒还算个不错的见面礼。” 他说的很轻松，但连梦婵娟这种人都狂喜的无法自抑。 第1310章 江公子想驯鸟 这可是驻颜丹啊，传言，此丹功效神妙无双，一旦服用，至死可保容颜不衰。 当初丹天师徐福好不容易凑齐材料，总共炼制一炉，出了五颗，天下再也没有第六颗了，因为材料基本上没可能再凑齐。 就连一门心思经略天下的女帝也藏了一颗，别人有多眼馋就不用提，只是听说过而已，谁也没那个缘分得着。传闻当年项臣要以三座城给爱妃虞倾城换一个，丹天师愣是没答应。 可梦婵娟就有大福分啊，这么轻易就白捡到手。 旁边聂小鹂羡慕的不行不行的。可惜徐福出来只带了一颗，还是在极乐城的时候应老家伙所请，专门派人飞鹰传书送来的。 “这，这太贵重了，婵娟该怎么感谢你老……”梦婵娟语无伦次，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了。 徐福却眨眨眼说了句：“把那小子照顾好了，就是最好的感谢。” 梦婵娟难得脖颈都发红…… 徐福这老头会办事，聂小鹂也得到了见面礼，江凡都怀疑这老头没事儿就炼丹玩儿了，怎么跟哆啦a梦似的掏不完？外界不都是说他那丹药稀缺贵重，千金难求的么？ 此刻渔翁他们也处理完毕战场，回来和徐福一并见礼。 “这下子可有的英鹿和司马荆心疼，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啊。” 江凡笑吟吟说道。 徐福也笑道：“破阵之道，有时在巧不在力，这次他们自己失算罢了。” “问题是，被那地藏逃掉，以后恐怕还会有不少麻烦。” 徐福微微一笑：“无妨，那小子心里有数。” 梦婵娟一愣，回头看了看一脸淡定的江凡，心中略有些明悟。 对于地藏确实有安排，但眼下江凡暂时没心情去管，他现在反倒有点分身乏术的感觉。 那刺客非常配合的交代了许多事，尤其眼前英虎这厮想要突破杨玄衣这问题让江凡很感兴趣，说句良心话，他也不想让英鹿在这个节骨眼上渡江。 只可惜，跟目前方向背道而驰，若是想去瞅瞅，恐怕时间上会来不及。 似乎看出他的心思，老帅哥凑上前道：“你是不是忘了点啥？” “嗯？”江凡愣了下，没搞明白他啥意思。 老帅哥眯眼笑道：“咱那楼子……可不是我一个……” 江凡顿时恍然大悟，真是脑子秀逗，为啥什么事都要亲自出马，自己手里可用的力量也不少嘛。 “那三十六个小崽子整天跟人插科打诨，陪酒聊天，闲得极无聊，可以交代点事儿做做。” 不用老帅哥说，江凡也直接想到了这上面。 是啊，太白居三十六知事郎，普通人都以为他们是太白居的陪酒陪聊客，可是少有人知，这三十六个家伙根本就是太白居的消息来源，个个都堪称俊杰。 尤其太白居搜集天下武学，这些家伙修为可都不弱，脑子又好使的不行，省着干啥？ “好主意，你修书一封，我派人送去。” 老帅哥撇撇嘴：“我修个屁的书，你自己一句话不比我差。” 江凡随即唤来阿来，让她先行去送信。不过却好生一番叮嘱，让她一定要绕开鄱云湖和英家的驻军。 原因很简单，这个世界，可不是只有自己才有“空军”。 当初北疆都有金雕，凤家听闻也有秃鹫，就连秦国也有鹰隼，而他也知道，楚国那边临近十万大山，更擅长驯养飞禽走兽，当初项臣之所以追杀得自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除了那些诡异的毒虫，还与此有关。直到他上了白鹭洲，找到大白二白，才在它们捕杀下阻断了空中追踪。 阿来虽然擅长驭鸟，但修为实在不够看，一旦被人发觉，危险度很高。 安排好之后，还特地嘱咐了汇合地点。灰太狼不在，他又用掉了最后一只传信丹弹，不得不妥善计划。 这时候他有点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学学驯鸟之术。这次回去，说啥也得恶补一下，如今手头资源充足，不但有姜琪的技法，还有灵宗驯灵经，手头的好东西干吗放着不用。 尤其他还想到一件事，云扶摇那雪鸟，异常通灵，若是学会之后能把那小鸟带在身边，以后传讯的问题就轻松太多。 在他琢磨的同时，徐福也笑吟吟的安排大家伙处理那些尸身，也不知他用了什么药水，反正每人只要一两滴，不多时便会化作一滩臭水，不久便会沉入土地不留痕迹。 老帅哥惊叹，这可真是杀人放火，居家旅行的必备良药。 梦婵娟却暗叹这慈眉善目的白发老头一点也不是个善茬，好人谁会随身带着这玩意？ 某一瞬间，她甚至对怀里那驻颜丹产生了很大疑问，要不要服用？有没有毛病？ 处理完一切，三辆马车再度上路。 这次就轻快许多，江凡也慢慢恢复了游兴，一路走马观花，饮酒笑谈，品评风景，心情十分不错。 但队伍中有一个人却一如既往，甚至更加陷入了沉默之中。 林昭姬。 她现在不只是沉默，还有许多迷茫。 唯一能和她聊聊的聂小鹂说过，林昭姬有许多许多想不通。 为什么夏国会突然结束和楚国的战争，反而给楚国让开攻打晋国的通道。 为什么晋国就不能迅速做出有效反击，直到这个地步才换上杨万寿为帅。 为什么司马荆会选择里通敌国，起兵造反，给自己的国家雪上加霜。 为什么司马荆会追杀自己，一点情分都不讲，甚至都不顾及自己远在秣陵的母妃死活。 为什么大敌当前，晋国还在内斗，逼得父亲都要如此行事。 为什么虞倾城、英鹿、江凡他们似乎都是死敌，却又时不时好像在互相利用。 为什么晋、楚没人理会晋南百姓死活，反倒是那外来人在救死扶伤。 为什么圣地依然没有发声…… 等等。 太多为什么在她脑海中盘旋纠结，仿佛磨盘一般碾压着她的认知和情感。 自从晋楚开战以来，生于文风鼎盛之地、太平繁华都的她才真正见识到战争的残酷，才体会到人性的丑恶与多变，才感悟阴谋诡计何等令人胆寒，才发觉死亡是如此简单、生命如此脆弱…… 第1311章 林昭姬的魔障 江凡几次想要跟她深谈一番，却最终没有开口。许多人皆如此，往往听不进别人的言语，只能靠自己撞墙，自己疼了自己才能醒悟。 而数日后，徐福却告诉江凡一件事—— 林昭姬的气息非常不稳定，时起时伏，波动极大。 江凡本来以为她受到心魔困扰，可能会出事，忍不住想要去瞧瞧，却被徐福给阻拦了。 他告诉江凡，林昭姬有慧根，这不同寻常的气息，说明她内心极度纠结，但是只要能破开这迷障，或许能突破。但若是突破不了，也许会真的会陷入魔障，可惜，这种事谁也帮不上忙，更不能冒然干涉，因为这并非武道修行，乃是炼心明性之路。 江凡闻言，也只好收敛了心思。毕竟在他看来，自己都是个性子纠结、心路不明的蠢货，谈什么帮别人明心见性。 —— 走夏国，无疑是条不太好走的路。首先江凡得想办法穿过国境。 战事当前，国境防守都很严密，但因为经历过静安借道之变，晋、楚、夏三国在宁州这个节点势力分布有点混乱，江凡还是找到了契机，悄然混入夏境。 只是为了过关，为了不引人注目，三辆马车都被他抛弃了。 如今，他们一行八人徒步赶路。三个老头打扮如农夫，在前面开路，江公子跟三个女扮男装的家伙在中间跟着，当然，老帅哥也绝对混在这一队。陆寒亭则在最后面，经常性看不到人。 走路这种事，是江公子最不爱干的。 以至于明明他体力最好，反而抱怨的最多，一路都叽叽歪歪。 反倒是渔翁、狂狮和徐福三个老人什么事都没有，边走边闲聊，轻松的很。 七个人就这样白天有人的时候就慢慢晃或者干脆就休息，夜间没人的时候再纵身飞驰。虽然聂小鹂和林昭姬修为差，但好歹也算宗师境，夜行五百里丝毫问题都没有。 他们的目标是夏国都城，鄢都。 本来直线距离大概也就三千里，可惜，他们要先向南经过宁州，然后西入夏国，之后再折往西北方向，这一个大体如“v”的路线走下来，至少是五千里以上。 也就是说赶到鄢都的话，距离太华盛典就剩下十天时间，太紧张。 以至于最后江凡也顾不上抱怨了，为了加快行进，只要人少的时候，他们就全速前进。甚至还针对两个菜鸡制定了帮扶政策。 江凡不由分说就抱着聂小鹂撒丫子狂奔，弄得聂姑娘小脸蛋天天红的跟大樱桃一般。而陆寒亭无奈的弄了个简易竹椅背着林昭姬。 老帅哥本来很兴奋，梦婵娟留给自己了，结果人家根本不用管，在徐福调理下，她那点小伤早已没事儿。梦婵娟的身法不但飘逸好看，还十分迅速，仿佛一片流云。速度上绝对比纯粹靠肉身豕突狼奔的江公子要快。 所以说，眼下最慢的还是江公子。但他可是曾经长途奔行去过太华的，每日千里也没多大问题。 这样一来，只需五日，他们就可以赶到鄢都附近。而距离太华盛会，还有十七天时间空余。 这天，经过一座城池的时候，他们在酒楼打尖休息。 体力之处过大的江公子正在胡吃海塞，就被旁边人闲谈的消息所吸引。 旁边一桌坐了三名男子，一个文士，一个贵气老者，一个带刀壮汉。 他们声音虽小，但江公子何许人，不光拥有狼的鼻子，连狼的耳朵也挺好使。 此刻，那文士正在和那老者说话。 “刘公，可曾听说泰岳再度降下劝诫诏？” 贵气老者抚髯点头：“刚刚听闻，这不是便请先生来想聊聊此事。” 文士道：“开战近三月，泰岳除了最初发过一道非正式文书之外，一直没什么动静，直到今日也只是再度降下劝诫诏，看来晋国局势不容乐观啊。” 老者道：“是啊，老夫本以为，圣地必然会降下法旨敕令，迫双方罢战，不曾想又是一道劝诫文书，这……有何作用……” 壮汉闷声道：“半点作用也没，要是那项臣听劝，两个半月前就已经会停战谈和。” 文士道：“是啊，在下看来，这恐怕说明圣地对此事还没有明确态度。” 壮汉道：“晋国白石公在泰岳活动许久，竟然没发挥什么作用，晋国也是在软弱可欺，早知如此，我夏国当年就不该和他们联盟。” 老者摇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圣地至少下了两次诏书，而我夏国与魏国之战反反复复多久，圣地亦未曾发声，直到半年前才敕令双方和谈，却并未有实质性进展，双方依然在谨慎对峙。” 文士摇摇头：“当初是当初，如今我大夏不也在坐山观虎斗？在下考虑的问题是，何人在阻挠泰岳下定决心停战乱。” 老者沉吟道：“晋国一直在寻求泰岳出面，而楚国相当然也在拖延时间，这并不奇怪，可是晋国一直最为尊崇泰岳，这么久却没得到有效帮助，属实有些奇怪，难道非要等晋国被破了龙江天堑，生死存亡之际才作计较？” 文士道：“其间必有道理，只是我等层次低微，看不到而已。不过，圣地这劝诫书一下，至少说明一件事，风向开始偏向晋国。在下听闻，文丘颜老夫子再度发声，若是此不义之战持续不决，他老人家就要上泰岳请见五老了。” “哦？”老者一惊：“这可是大事。夫子乃天下大儒，当世文圣，五国士子归心的人物，他要上了泰岳，纵然是那五位尊老也要给颜面，这件事或将很快会有结果。” “有没有结果干我们屁事！”壮汉倒是无所谓：“让他们打，我们大夏渔翁得利多好。” 文士摇头：“兄台此言差矣，战乱可并非好事，别的不说，刘公偌大产业都仰仗和晋国的往来，这三个多月，可是损失惨重啊。” 老者叹息一声：“岂止如此，老夫还险些因此事锒铛入狱。” 壮汉一惊：“竟有此事？为何？” 第1312章 民间议战事 老者苦笑道：“还不是因为老夫的生意都是源自自秦国骊山，老夫承揽骊山货通过夏入晋，如今到处是关卡，根本输送不进去，老夫本来想收买一些关键人物打通路子，却不想这敏感时期触及了底线，险些出事。还好我那儿子灵光，送了一套价值不菲的琉璃盏给那守将才算压下此事。” “原来如此，刘公可要小心些，这些东西屯着也坏不了，不急在一时。”文士关切道。 老者点点头：“说的是，老夫就是心急了。其实也不怪老夫，先前还完全是宇文家负责运输，后来改做分包制，看似赚得更多，运输风险却也要自己承担。本来从秦国边境中转站运来已经耗费不菲，却积压在此难以流入晋国商号，只能就地消化，可夏国本身有代理，不得已和他们洽谈，将货物价格压低了许多啊……” 文士笑道：“话虽如此，刘公还是赚的盆满钵满，谁不知骊山货难拿，有价无市，刘公就算赚的少一些，可也比其他同行要强百倍。” 老者倒是略有些得意：“这不怪老夫，谁让他们没能抢得过老夫呢。唉，不说了，只是这么打下去对我等来说的确难熬。站在老夫角度来看，还是希望泰岳圣地尽快下诏令平息战乱，恢复正常才好……” 文士却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只怕……上面不是这么想……” 壮汉一愣：“先生此言何意？” 文士眯眼探身道：“两位想想，楚晋战乱，我夏国哪里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必然要趁机分上一杯羹，我可听说，世子没少帮助那个司马老大……” “这你都知道？”壮汉大为惊奇。 “嘿嘿……在下到处游学，就是消息灵通，你们知不知道，那黄龙帮幕后是何人？” 壮汉闻言顿时大感兴趣：“黄龙帮？黄沙江第一大帮派，但不是得罪那位江逍遥，被打废了么？” 文士神秘兮兮道：“废归废，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黄沙帮剩余数万帮众都去司马荆那里充军了……” “啊？竟有此事？”壮汉和老者都很吃惊。 壮汉道：“那和黄龙帮幕后之人什么关系？” 文士神秘一笑：“在下告诉二位，可莫要外传。我听闻……黄龙帮幕后话事人，就是我们的世子殿下……” 壮汉和老者震惊不已，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相信。 “此话当真？” 文士轻笑一声：“做不得假，在下可曾在枪王赵甲府上做客，听赵府公子亲口说过，他还曾想联络黄龙帮为盟友，替其父报仇来着。” 老者道：“如此说来，还真不假了，那枪王赵甲可也死在江逍遥手下。” 文士颔首道：“所以说，晋国战乱，有我夏国参与其中，此事必然上有所谋啊。两位难道认为不是？” 老者连连点头：“照这么说，果然水深的很，老夫的生意可还要更慎重一些。” 壮汉倒是有些兴奋：“好的很，这么好的机会，咱大夏不趁机捞点好处才说不过去。” 老者却叹息一声：“说来说去，都和我等没什么关系，好处都让上面得了。” 文士却微微一笑：“不然，刘公难道没听说过，机遇往往就在风险之中？眼下，可有条好路子……” 壮汉眼睛一亮：“哦？愿闻其详？” 文士却拿起了罐子，自顾自斟酒。 老者却仿佛明白了什么，微微笑道：“先生足智多谋，若能指点迷津，我等必然不会让先生白忙活。” 话说到这里，文士才故作大方，哈哈笑道：“刘公说的哪里话，我们相识一场，都是缘分，有银子大家赚，有好处大家得，杨某断然不会藏私。” 壮汉也仿佛才醒悟过来：“先生快请说，我王家镖局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先生。” 文士这才神秘兮兮道：“两位都是生意人，如今自夏国入晋之路不通，何不寻求变化？” 老者道：“敢问，如何变通？” 文士微微一笑：“做生意，自然要跟随上面的动向才能赚大钱。如今世子殿下支持司马荆，而司马荆掌握闵州和宁州，闵州虽远，可宁州却比较近，我们若是能够和司马荆那边取得联系，以物资驰援之名出关，世子殿下定然会睁一眼闭一只眼，出关无虞矣……” “这……”老者顿时面现踌躇：“老夫何尝没想过，只可惜没有门路啊……” 文士似有些得意：“区区在下倒是认得一人，身为司马荆最信任的军师座下，如今就连黄龙军也在其手下办事……” 两人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关系可靠？” 文士傲然一笑：“结义兄弟，合作多年矣。” 老者忙道：“若能打开通路，必然厚礼答谢杨先生。” 文士并没推辞：“既然如此，在下便代为联络一番，两位坐等消息便可。” …… 三人一番计议，江凡听得挺入神，直到他们结账离去，他还在那边吃边想些什么。 梦婵娟何等眼尖，早就发现江凡在听风，自然也没闲着。 这会儿凑上来道：“公子……你觉得这什么情况？” 江凡低声道：“泰岳有意思啊……又是劝诫书，看来魏国、夏国和司马荆等人在泰岳下的功夫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深。没准……还有英鹿在捣乱。” 梦婵娟道：“你觉得，夫子会不会上泰岳？” 江凡想了想点点头：“会去。夫子虽然归隐文丘之后潜心治学，但依然关注天下大势，他老人家也明白，晋国还不能亡。” 梦婵娟疑惑道：“夫子于晋国文丘归隐，按理来说，早该出面，为何至今才传出消息要动？” 江凡微微一笑：“你不懂夫子。他在等待时机……” 梦婵娟这次是真的不明白，但江凡也没想跟他细说，难道告诉她，夫子早已看透，必须武力统一天下。但在他眼中，谁才是那位天命之人才更重要。而项臣霸烈，显然不是。 可问题他也不能那么快上山。因为在战事完全一面倒的情况下，夫子能发挥的作用也有限。但夫子不能让自己跑一趟徒劳无功，那么不但解决不了战事，反而让自己的威望大幅降低，此后发声，更难有分量。 第1313章 行不通与行得通 所以说，夫子一直在晋国以自己的力量支持抗击楚国战事，而只有在一切契机露出苗头的时候，夫子登泰岳，给加上一块分量极重的筹码，便很容易让天平倾斜。 换句话说，夫子和自己一样，是在盯紧时机来干涉世间战事，以为将来真正的大一统到来创造条件。 泰岳第二次发声劝战，这干涉晋楚之战的明显机会已经到来，泰岳显然也不愿让晋国这个忠实拥趸消亡，风向转变自然瞒不过那位老夫子。 “泰岳……楚……魏、夏……都有各自的目的，但关注点必须要找到，此为止战的交叉点，然后在这个交叉点各自有所妥协……” 梦婵娟见他不愿多说夫子的事，便道：“公子估计，还能有多长时间？” 江凡知道她说的是战事还能持续多久。 思忖一下道：“不会太久了，若我猜测不错，半个月内，必然见分晓。” 梦婵娟道：“换句话说留给英鹿攻晋的时间，只剩下半个月？” 江凡点点头：“想必他们争取来这半个月也极不容易。” “可是，圣地难道看不明白英鹿的心思？” 江凡看看她：“谁说不明白，但这就是博弈，他们能获得时间，自然祭出了相应的筹码。” “若是晋国扛不住怎么办？” “若真扛不住……”江凡淡淡道：“司马棘，会向秦国求援。或许甘愿……沦为附属，结下秦晋之好……” “这怎么可能？”梦婵娟第一时间就觉得行不通。 “秦晋之间，相隔魏国，秦国能信这个……” 说着，她却忽然停了下来，神情有些惊异。 江凡知道她大概明白了些什么。 “正是因为隔着魏国，晋国才敢这么做……” 梦婵娟吸了口冷气：“好深的局。但女帝何人，难道看不明白其中道理？” “你说呢？我都看到了，她能看不到？” 梦婵娟一愣：“所以，这行得通？” 江凡轻笑一声：“行不通也行得通，因为……大周镇国西天王就未必……” 梦婵娟顿时呆住…… 这里面的信息，太惊人，也太复杂，饶是她六尾妖狐，也觉得深不见底，国之博弈实在惊悚至极。 江凡似乎不愿多谈战事，反而笑道：“方才那个文人，很有点意思。” 梦婵娟眨眨眼：“这货不像个好东西啊。” 江凡嗤笑一下：“的确。这家伙绝对是云秋的人。” 梦婵娟道：“云秋不是已经投靠你了么，怎么还在经略夏国？” 江凡道：“这是他这次遇到我之前的布局，曾经跟我交代过。云秋觉得司马荆未必能成大事，他总要给自己留下后路。” “姜洛？”梦婵娟一下子反应过来。 “对，姜洛。云秋一方面试图让司马荆做大做强，另一方面也在担心司马荆实力不足，故而设计了全盘投靠楚国的计划。可若是两者皆行不通，他可不想坐以待毙。故此，派人入夏国，设法和姜洛取得联系。那么首先就要取信于姜洛的心腹黄道。最好的办法就是……” “私利绑定。”梦婵娟一语中的。 “不错，当二人因为某些事站在同一阵线，黄道就很容易相信这位阴公子了。只可惜，我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而他的人，显然还没得到消息，依然在不遗余力的替他开路。” 梦婵娟也吁了口气：“好厉害的阴公子。但更厉害的是法座。如今在您介入下，黄道身亡，黄龙军易主，云秋手里已经有了实在力量。这方面，应该不需要了……” “不……”江凡摇摇头：“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高兴，让他继续执行……” 梦婵娟愣了下，眼神迷惑了许久，霍然，他神色一动：“难道……你要让他取代黄道成为姜洛的心腹？” 江凡淡淡道：“正如他成为司马荆的心腹。而他这种人，怎么可能只依靠某一边……” 梦婵娟有点担忧：“那么对公子呢？” 江凡早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云秋似乎不太可能背叛自己，但他绝不是靠玄妙情感论事的人的，微微笑道：“我也在考察他，所以，给他这些机会，支持他去做他认为有用的事。” 梦婵娟吸了口冷气：“也就是说，公子在看他是否真的忠诚？” “忠诚？和他这种人不要谈忠诚，谈利用，谈合作都好，唯独不要谈忠诚。可有趣的是……人性。他这种人，没了人生方向，需要一个目标，哪怕是极为偏执的目标。这个目标，就承载了他全部的忠诚。而我，给了他一个遥远的仿佛在天际，却又令他感到惊心动魄，足以让他战栗到起鸡皮疙瘩的目标。在此目标达成之前……” “他一切都会以此为方向。”梦婵娟瞬间反应过来。 “对，但是目标不能单纯，更不能简单，要让他拨开一层又一层，不断发现更新、更高的东西，如此，一直被牵着鼻子走，却也能让他甘之如饴……” 梦婵娟惊悚的看看着他：“你这人……简直是鬼！” “这叫……人性的弱点……” 江凡有点恍惚的说道。 人性都有弱点，林昭姬这种人更明显。 其实江凡认为，像她这种带着明显理想主义色彩的才女，更适合生活在太平盛世，吟诗作赋、自命清高就很好。生在乱世中总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经历过剧烈思想意识上的冲击后，她终是平静下来。眼神也不再凌乱，似乎想明白了许多东西。但在交谈中，江凡却觉得她没有实质上的改变，念头依然那么天真，甚至变本加厉，更加执拗起来。 就从她表示计划回到秣陵要着书立说，而主题居然是站在道义高度倡导和平，引导人性向善，就可见一斑。 她固执的认为，人性本善良，而阴谋诡计、杀戮战争根本不能改变世界，只有友善、谦恭、真诚才是真正的人间大道。 不知老帅哥所说的心障她究竟是不是突破了，但看着她竟然显得有些神圣的面容，江凡很难说她对还是错，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却终究咽了回去，谁知道呢，也许人世间总要有这样的人物，来保持真善美的不灭。 第1314章 林昭姬的怀疑 算了，人都有自己的认知，强加给别人也没什么意思。江凡便不想再说这个话题，转而好奇林昭姬为何突然找到自己要单独谈谈。 说实话他是有点忐忑，万一谈起那桩莫须有的婚事岂不很尴尬。 还好，林昭姬根本没提此。反而说起了江凡见颜老夫子的事。 “我不明白你到底见夫子说了什么，让他对你如此推崇。” 江凡愣了下：“我见夫子所言，尽人皆知。” 林昭姬看看他：“一篇师说的确振聋发聩，堪为百世师表。但这与天下大局。我关心的是你们私下里谈了什么。” “天下大局？”江凡微微一笑：“你为什么觉得我和夫子会谈这些。” 林昭姬道：“夫子大半生行走五国，欲以儒道教化推行一统，如今虽然归隐文丘，但一直以天下为己任，从未片刻放弃想要天下一统之夙愿。而你，便是这吴国乱世中的代表人物之一，我想不出不相识的两人见面能谈其他。” 江凡轻轻一笑：“我也是个文人，就不能聊点文道？” 林昭姬有些不信：“你虽然是文人，但访文丘的时机太过敏感，而在你访文丘之后，原本主张长幼有序的夫子却突兀改弦更张，说出立德之语，你觉得这很正常？” “所以，你最想知道的是，我在这次夺嫡之争中到底发挥了什么作用，或者引申一步讲，你想知道我在谋划晋国什么。” “是。”林昭姬并不否认：“我身为晋人，岂敢不为家国。但你之所为，让我看不懂。你一手颠覆了夺嫡之争，必然是在祸乱晋国，却又带医疗队救助晋国百姓，两者互相矛盾，昭姬百思不解。” 江凡看看她：“你不适合想这些，因为你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就决定你绝对不可能站在我们这种人的角度看问题。问之无益，何必徒增烦恼。” 林昭姬居然没有强求，低头沉思一阵，抬起眼睑看着他：“夫子……希望你能做下一代文圣。” 江凡愣了下：“你如何知道？” 林昭姬道：“夫子很喜欢我爹这个弟子。” “居然喜欢到这个程度上……”江凡也有点意外。 “好吧，夫子的确说过这话，但在我看来，更像是随口一提。” “不！”林昭姬摇摇头：“我了解夫子，他从不说笑。” 江凡却突然发笑：“那你不是真了解夫子。” “然而你的确有文道至尊之姿。”林昭姬认真道。 “我从未见过有人像你一般博学多才，文道更是堪称古来无双。这点，夫子并未看错。但夫子老人家是否和我一样，并不了解你的为人。” 江凡摊摊手：“摆在这里，有什么看不透？” “看不透，我以为的你，和真实的你仿佛根本不重叠，你身上带着重重幻影，让我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真实。” 江凡道：“那是你从开始就带着有色目光看待江某。” “你是说我带着偏见？” “先入为主的偏见。”江凡并不否认。 林昭姬沉吟一阵：“好像是有些，我以前还曾以为你是色中饿鬼……” 没想到她自己承认了这个事儿，江凡只好打个哈哈：“这点恐怕是你唯一没看错的。” 林昭姬却摇摇头，陷入了沉思。 “那么说，你对文丘没有想法？” 许久，她看向江凡道。 江凡摇摇头：“我是个逍遥人，受不了文丘那般约束，更不习惯那反锁的文人礼节，得有多想不通去谋那个。” “若是对你经略秦国有大用呢？”林昭姬很执着的追问。 “呵呵，想多了吧你，秦国尚武成风，文道不兴，你让他们去教化天下，不如让他们操刀子打天下来的痛快。” 林昭姬眉头微微一蹙，“话是没错，但晋国很尊重文丘意见……” 江凡摆摆手：“那是你晋国的事，秦国这些年一直在被动防御，何曾主动出击攻城略地？有些事，你担忧的过早。” 对他的回答，林昭姬显然并不满意，却终于没再追问。 江凡也不想提这些敏感话题，直接改变话题，问起他很关心的那件事。谢王孙到底看中了老帅哥什么。 没想到这个问题居然让林昭姬沉吟了许久，而这种态度，让江公子觉得意外，林昭姬显然知道什么，至少比司马涂涂那个愚蠢的纨绔要知道的更多。 林昭姬很意外江凡居然知道这件事，但后来想到他和太白居的关系也就了然了。只是依然不想回答江凡的疑问。 江凡只好说道：“两国交战，太白居身居战地，谢王孙在这个时候提起此事，我不能不关心。” 这个理由有些勉强，战事归战事，护道归护道，林昭姬不觉得其中有必然联系。 江凡却认真道：“太白居不想卷入任何一个势力，谢王孙所提有些强人所难，若是你不告诉我缘由，我很大可能会阻止此事，若有必要……” 他眼中甚至略过一丝凶光：“你知道，我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太白居不方便做的，我可就未必。” 林昭姬神色一惊，没想到江凡如此维护太白居。 “谢家是我晋国名门望族，希望你不要对他不利。” 林昭姬犹豫了许久说道，显然他对江公子到处祸祸的为人很不放心。 江凡道：“我和太白居的缘分尽人皆知，只是关心此举对太白居是否有伤害，至于谢王孙我才懒得管。” 林昭姬文坛才女，对江凡和太白居那一诗一席的缘分还算了解，故而也没太多怀疑其他。 认真想了想，回答了江凡的问题。 但这答案倒是让江凡极度意外。 根源竟出在北冥老仙。很少有人知道，谢王孙居然是那位和白衣酒仙齐名的北冥老仙的得意弟子。 北冥老仙最出名的功法，名为北冥吞天功，便是当初沧澜水匪陈老鳖的功法。 江凡当初很长时间都没认真想弄死陈老鳖，就是在怀疑他的出身，是否和那邪性的北冥老仙有关。直到后来才确定，陈老鳖乃是其弃徒，很早就被北冥老仙赶出师门。得到这个消息，江凡才对陈老鳖下了死手。 第1315章 谢王孙的打算 后来吞天功也被他送给了姜琪，这也是姜琪实力突飞猛进的根源。 但无论如何没想到，名门世家出身的贵公子谢王孙居然也是北冥老邪仙的弟子。两者怎么看都有点不搭调的感觉。 但这就是事实。而谢王孙的北冥吞天功最近刚刚修到了第五重。可以吸取他人功力转化为己用。 但北冥吞天功这诡异功法有个致命缺陷，就是因为吸取对象通常是许多人，故而真元异常驳杂，时常相互冲突，这本身就有着极大凶险，而完成融合炼化的时间非常长，在这个期间，需要有一门功法为其理顺真元，避免爆体而亡。 北冥老仙因为和白衣剑仙早年切磋过，意外的发现他的行云诀十分有效。故此建议谢王孙请其为护道者。就算不能得到行云诀真传，通过白衣剑仙的外力疏导，也能保证他无恙。 要是换个人不免迷惑，北冥老仙直接相请不就完了，干嘛这么兜圈子。 而江凡却知道其中问题。说起来有意思，北冥老仙和白衣剑仙互相看不顺眼。当初闻人风流就是因为看不惯这老邪仙行事，主动打上门的。 故此，北冥老仙顾及面子，严令谢王孙不得说出这是自己的主意。所以谢王孙只好请司马临风出面帮忙协调。 原来是这么个问题，江凡不由略微放下心来。还以为谢家是察觉了太白居的问题呢。 不过他也是首次听说这个修行问题，姜琪居然没和自己讲过，是她天赋好解决了这个问题，还是不想让自己担心藏着没说？ 回头得问问他。同时江凡也有点高兴，本来他自己打算有朝一日可以正常修行的话，也想修行吞天功来着，因为这的确是少见的迅速积累真元的法门，若是配合上天狐三宝那戒指保不齐有奇效。但果然，速成功法必然有大隐患，这吞天功的隐患还尤其严重。 不过自己知道了这些，还有闻人风流帮忙，是不是可以尝试下了？ 一时间，他竟然大为意动。可转念一想，自己身怀九百年先天一炁，还需要这种真元转化吗？ 算了，还是以后弄明白情况再说吧。 刚要开口，却忽然觉得有什么没想到似的。认真一琢磨，终于觉得还是有些问题。 既然这两位互不顺眼，白衣剑仙难道看不明白谢王孙修行的就是老邪仙的功法？怎么可能出手帮忙。银子？太白居可不缺这个。 只可能闻人风流认可武道无正邪，人道才有，本着爱才之念帮忙。 但这概率也太小了吧，谁不知道闻人风流最讨厌约束。 谢王孙显然不会想不到这些。 但他还是在想办法去尝试，是需求的确迫在眉睫，还是另有隐藏深意？ 江凡觉得这问题恐怕值得深思。 而林昭姬显然不会了解这么深入了。她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而已。 所以总体来说，这一趟会面，双方谁也没真正能回答对方的问题，但总算互相提供了些信息，而且关系也可以说有所改善，多少还是有点作用的。 分开的时候，林昭姬似乎犹豫了下，问道：“你和秦国女帝当真……” 江凡毫不犹豫的点头：“板上钉钉，就差办婚礼了。” 林昭姬愣了下，居然没有江凡想象中的什么表情，反而有点赞赏的意思。 虽然我不认可她的霸道和野心，但感情的事不应该掺杂其他，你们……恨般配。 江凡有点意外的笑笑：“多谢，这是我听过的关于我俩最让人舒服的话。” 林昭姬看看他：“她再强，也是个女人，好好待她，少些沾花惹草……” 江凡有点愣，这个用你来劝我么…… 却见林昭姬已经转身回到了聂小鹂那边。 —— 鄢都，夏国最大的城市。自从第一任夏王获封，此地就一直是夏国都城，从未有过变化。 而内城之中央白马宫，便是王宫所在。只是这白马宫规模却很小，只有区区三百亩而已，而且很简约，甚至有点陈旧，便是对比某位贵族豪宅都有所不及，很难想象这就是繁荣富庶的夏国王宫。 当代夏王姜陈便盘踞在这样一座简单朴素的王宫之中。而其为人更是和这简朴低调的皇宫有的比。 这位夏王属实有点意思，当初上一代夏王根本就没想过会让这位与世无争甚至隐忍的有点过分的老五继承王位。但这位却在平平淡淡中生生熬死了四位兄长，最终坐上了那个世袭王位。 而他上位之后的行事作风也从未改变，秉承无为而治，凡事以忍让为主，处处想要息事宁人，以至于被世人称之为姜老妪。 但江凡明白，他看似沉静隐忍，实则雄心勃勃。 但无论如何，他都把隐忍做到了极致。甚至摒弃了其祖、父辈自立为王的态度，反而登泰岳，拜皇庭，宣称夏王乃大周册封之爵位，并非独立之国，处处摆出一副尊皇庭为主的姿态。 要知道，第一代夏王确实是大周所册封的爵位，可是后来，随着皇庭日益衰败，姜家这一脉早就已经实质上自立为王。尤其从十八王时代开始，其争霸天下的野心一览无余。 故此，姜陈的做法属实让人有些看不透，想不通。 但无论如何，他此举甚是得皇庭赞许，就连泰岳也十分认可，名义上得了不少好处。 不过天下不乏有心人，总有人能察觉真相。有人就曾经说过，若是他当真隐忍，为何选择张仪为相？要知道，这位张仪可是当代两大纵横者之一，自从其激进主张问世以来，其勃勃雄心几乎天下皆知。 而随着张仪入朝，近些年夏国的动作明显频繁起来。虽然看起来夏王从未出面，一切似乎都是张仪的主意，可谁能相信张仪可以做到一手遮天？ 当然，这只是极少数人，绝大多数人看来，夏国朝政如今更像是在被张仪把持，那位软弱老实的夏王恐怕早就成为傀儡。 “隐龙于渊，静观风云啊……” 江凡站在城外高地上，俯视大夏王都感慨道。 第1316章 夏都鄢城 “夏国鄢都之富庶在天下城池中足以位列三甲，只是未曾想这王宫如此低调……” 老帅哥也是第一次来到鄢都，看着眼前规模宏大、繁荣富庶的都城，对比那不相称的王宫也很是感慨。 “低调的人物，配低调的宫殿，很合理。”江凡笑着道。 “低调？”老帅哥撇嘴：“近十年来，哪次战事他没参与？包括四国伐秦之战，尤其这两年魏夏、楚夏之战根本就是他在主导，如今的楚晋之战他也在幕后推动，虽然外界以为是张仪，但本帅看，根本在于夏王的支持。” 江凡点点头：“也难怪，夏国隐忍了许多年，国力强盛，军容鼎盛，偏生又处在四战之地，动起来也是迟早的事。” 老帅哥有点疑惑：“你小子说说，这魏夏之战持续良久，怎么不知不觉就偃旗息鼓了呢？” 江凡想了想：“应该是和魏国达成了某种协议，如同楚夏一般。但这次夏国损失不小，被魏、楚两国夹攻，虽然国土损失不大，可战争赔偿想必少不了，我想这也是他们急于推动楚晋之战借机捞取好处的原因吧。” 老帅哥道：“难道其中没有泰岳的原因？” “一定有的。魏国师司马如曾经登上泰岳，针对其入世行走张仪狠狠轰了几炮，泰岳虽然有规矩，入世行走可自主做事，但多少也有点不好意思，估计背地里也跟张仪做了工作。” 这其间定然有许多秘密或者交易不为外人所知，江凡纵然收到许多零零散散的消息，但都不足以支持做出明确推论。 尤其事关麒麟大相张仪。世人都明白，张仪身份最重要的有两重：泰岳入世行走，鬼谷当代纵横者。 最初，江凡对于这两重身份是否冲突也十分疑惑。 后来才明白，泰岳之人本来就有许多出自五国高人名士，其入世行走更大多来源于天下各地。所谓入世行走，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泰岳代言，虽然某种程度上会履行此责任，但更像是泰岳所选拔的下一代高层继任者，比如可以竞争五老、供奉等低位。 泰岳不会限制入世行走的出身和学派，用他们的意思来说，世间每个学派都有其所长，都应为泰岳所用，泰岳也会借着他们不同的思想和行事方式来验证对这江山庙堂的管理作用。 甚至有的时候，泰岳还会根据需要，主动选择对应时代的学派中优异人物或某些出色的个人来担任此职。 那么，泰岳入世行走的身份就不会和其他身份产生重叠，因为他们无论如何都要组建自己的力量，故而每个人几乎都有多重身份。 自然，圣地最终为圣地，一旦确立为泰岳行走，首先必须以遵从圣地旨意为第一要务，否则是要被圣地制裁的。 由此可见，他们做事有很大自主性，泰岳并不会过多干涉。并且为了圣地的独立性，凡入世行走者，很多时候自负因果，包括生死。 但这并不是说，泰岳对他们没有支持。因为他们之所能担当此职务，至少说明他们的主张得到了泰岳的承认，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泰岳在某个时间段的策略。那么显然，就算明面上不说，在很多的事务处理上，都会有很大倾向性，同时泰岳会对他们提供保护和帮扶，这中间就包括他们可以调用泰岳世俗力量。 之前江凡听说，入世行走可以支配泰岳世俗力量，直到后来才知道其间大有说法。泰岳的世俗力量来源有两种。第一，非常推崇泰岳，完全以圣地旨意为准则的群体。第二，泰岳历代行走所建立的自主力量。 第一种就不用说了，天下比比皆是。第二种则是历代入世行走自己组建，泰岳似乎不做过多干涉。这也导致历代入世行走们渐渐形成了自己一套做事方式，甚至还有他们这种人的传承。 当初老师张之陵就曾想过要张仪接手自己的传承，可惜，两人主张完全不同，张之陵最终摒弃了自己的独生子。 而张仪，则不但着手创建自己的力量，还有传言说他接手了前几代中某些人的资产。 如此种种，不但不妨碍优秀人物们成为行走，反倒使得他们对此趋之若鹜。原因有三。第一，个人功成名就，成为主导天下风云的人物。第二，泰岳行走代表泰岳，虽然入世，但谁都明白，他具有在泰岳很重的话语权，对于各国获取泰岳支持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故此声望极高。第三，更有利于主张学派或个人思想，推广理论，将其作用于世间，使其受到广泛认可。 如今的张仪，就是在世间主张纵横学派。而他与历代行走不同，不是均衡看待五国，而是独独选夏，行事堪称标新立异。 但如此自然也带来不少麻烦，他本人就曾多次被其他国家向泰岳提出控诉，认为他行事不公，偏夏以制四国。 但泰岳并不理会，理由很简单，一旦入世，皆可自主对天下实施主张，此乃泰岳一贯作风，不管合理不合理，泰岳都不带谈的。 很多人也无奈，历史上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张之陵的前一代行走便同样是个特殊人物。他出身魏国，在一百多年前便主导了魏国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事。泰岳同样没做理会。 所以，在很多人看来，入世行走更像是泰岳在默许某个人来推行政治主张，整合五国天下。而想要泰岳主持公道，最好不要跟这些人去提，直接上泰岳就好，因为根本就像两条线。 只是江凡到现在也没看太明白，张仪这厮到底是合纵还是想要连横，或者都不是，打算以夏国一统五国也不是没可能性。 无论如何，此人是激进派，更是以自我为中心，试图影响天下走向的唯心派。绝对危险人物。 那么田鼹在这种危险人物手下充当密谍，实在很不容易，有时候江凡都在怀疑，田鼹是不是已经暴露，而张仪出于某种原因一直没动她。 不过，江凡觉得张仪未必会怀疑到田鼹是自己的人，否则以他的作风，无论如何都不会留着田鼹。不管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作用。 所以这次，田鼹消失的时间太久，已经足够引起了江凡的担忧。 摆在面前就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如何着手调查。 公开访问？似乎不太可行，毕竟江凡不久前刚刚杀了夏国前枪棒教头赵甲，掌掴世子姜洛，甚至在黄沙江演兵，威逼夏国，更别提他还跟张仪宿怨深沉。 直接访问，不光危险性极高，而且在人家高度防范的基础上，别想发现啥端倪。 明察不行，就只剩下暗访了。 这个着手点，就让江凡有些伤脑筋。 张仪的府邸不说是铜墙铁壁，但身为一国大相，防卫也绝对严密的紧，不可能随便进出。 而这个时候，梦婵娟忽然提醒他一件事——您还是泰岳监国圣使啊。 第1317章 带人不行带条狗 这话让他豁然开朗，对啊，自己光惦记皇庭册封的事，都忘了自己还有个没被取消的身份。 看着他一脸兴奋的模样，梦婵娟反倒有点迷惑：“不对……您刚才说了，明查恐怕不成。” 江凡摆摆手：“单纯的明查当然不行，但可以明察、暗访相结合嘛，有了这个监国圣使的身份，我就有把握进去，而进去之后，再想办法暗访……” 梦婵娟道：“就算你能带人进去，恐怕也都会让张仪的人紧密监控。” 江凡嘿嘿一笑：“人不行，可以带条狗……” “狗？” 梦婵娟怔住。 江凡瞄了瞄她身后的聂小鹂：“身为一个青楼美人儿，带条宠物，很合理吧……” 为了这条宠物，江公子不得已等了三天。但这三天，他也没闲着，派人尝试了联络田鼹之前交代过的秘密联络人。结果让他更感到不妥。 两个联络人，一个消失，另一个是贴身照顾田鼹的老妪，但同样不知情，如今也在焦头烂额中。 最终只是从那老妪手中取到了田鼹的两件私人物品。 “太郎，好好闻闻味道，回头给我找人去！” 江公子将那两件私人物品放在和孙道通形影不离的那条杂毛狗子面前。 “这……靠一条狗能行？” 梦婵娟没想到他寻人的方式居然是靠狗，虽说狗子嗅觉灵敏，但好像太过儿戏了吧…… 不料，面对她的怀疑，那杂毛狗子居然很不爽的冲她嗷嗷叫了几嗓子，小眼神斜着瞅她，谁都看得出来，对梦婵娟十分不满。 梦婵娟都惊了：“哎呀呀？之前都没发现，这狗子成精了么？” 江凡毫不担心：“灰太狼在这方面绝对可以信任，放心好了。只是……这毛色得改改……” 江凡瞅着狗子那一身杂毛捏着下巴琢磨，这可不太符合美人养的狗啊。还有个问题，是灰太狼体型有点偏大了，谁家妇人养这么大狗子…… 而这时候，恰好看到灰太狼从脖子上把小毛球扒拉下来，顿时眼睛一亮，一把拎起来左瞧瞧右瞧瞧。长短大小刚刚好啊，而且毛色顺溜，稍微一漂染，绝对是条漂亮狗子。 只是不知道它靠不靠谱。 随之拎着瞪着大眼不明所以的小毛球向着灰太狼比比划划。 不久，看着灰太狼“睿智”的眼神，江凡满意的笑了。 下一刻，懵逼的小毛球就喜提红肚兜做的窝…… —— 夏王和张仪已经喝了三盏茶，但两人的眼神就没离开过桌案上摆着的那封拜帖。 过了好一会儿，夏王才有点郁闷道：“相国……你说这厮来我夏国作甚……” 张仪沉吟一阵，也露出苦笑：“不知，此贼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每次都让人不明所以，却……都恰到好处。” 夏王咂咂嘴：“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啊，江湖传言，此子乃天下搅屎棍，晋国想必是祸祸完了，又折回到我夏国来……” “要不……赶他走？反正他得罪过我，我出面也说得过去。”姜洛十分郁闷的坐在旁边生闷气。 “……他以泰岳监国圣使身份投贴，不妥。”张仪缓缓道。 “这贼子还真是把什么都能用上，相国给我大夏自泰岳请来无数好处本王都没想好该怎么用，甘拜下风……”夏王无奈道。 “让赵甲的人去不行？赵师傅死在他手中，赵家人报复将他赶走，与我们无关。”姜洛说啥都不想见到江凡入晋。隔着一条江就把夏国祸祸了，若是进来还了得？ 平心而论，夏王觉得姜洛这次提出来的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沉思片刻看向张仪：“他毕竟是以特殊身份拜访相国，此事还是相国拿个主意。” 张仪也想了许久，终于摇摇头：“得见，他这人你在不喜欢也得见，王上想想，你不见他，不知他来意，难道真能安心？” 夏王顿时噎住，还真是个问题，就像静安，如果不见他，不知道他要干啥，这种蒙在鼓里的感觉实实在在万分不托底。 “……那，相国就见见吧。”夏王无奈的道：“但是，千万要防着点，防火防盗……” “防逍遥。”张仪接口道：“庙堂传闻，臣省得。” 姜洛无限烦躁：“若是无甚大事，回头烦请先生尽快轰将出去，我这牙齿至今还在松动。” 夏王看看他：“你既然提起矛盾，便不该忘记他于黄沙江演兵之事。” 姜洛激灵打了个冷战，那震撼天地的恐怖武器给他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象。 张仪却呵呵一笑：“世子啊，你别不舒服，这世上跟他过招没被抽过嘴巴的至少老夫还没见过，而你借他已经达到一些目的，足矣欣慰了。” 姜洛嘬嘬牙花子：“但他动手打的可不只是我，那所谓军演打的可是整个夏国的脸面，若是我们就让他这么来，岂不显得我夏国太弱软弱可欺。” 姜陈淡淡一笑：“为父的软弱是出了名的。” “可是……”姜洛皱眉道：“您两位或许多有顾及，但父王前些时日不是还说过，我正当壮年，该有些意气……就这么忍着，是不是有点没出息？” 张仪道：“吃一堑长一智，跟高手过招，成长更快，世子要将其视为一种鞭策，而非光记得颜面小事。” 姜洛有点郁闷的点点头：“多谢先生指教。但……拜会过您之后，我们要不要给他点教训……” 张仪叹口气：“老夫也想，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啊……” —— 对江凡如何来到夏国的，张仪等人都没有追究。按理说，外人入境，怎么也得有个通关文牒。但谁都知道，这位逍遥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拿着个半虚半假的监国圣使名号当令箭，说进来就进来了，就算没这令箭，在五国之中，估计也没哪个能拦得住他。 故此，张仪也没打算追究谁的责任。再说，弄明白有啥意义，除非不打算见他，但这显然不行。 而见到他，便是老成持重的张仪也不免堵心。 本来江凡递上拜帖，很正式的来访，张仪琢磨着怎么也会有一定仪仗，但没料到这么简单随意。 就一人一车一侍女一马夫，身穿雪白宽松便服，手中拎着酒葫芦和烧鸡就来了。你还真是私人性质的拜访，太随性了点。 见面根本不管张仪那平淡的神色，上来就一顿自来熟的寒暄，还先送上了烧鸡和酒，弄得两人好像很友好似的。 第1318章 大相会大妖 张仪见状，竟然也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热情，甚至还主动调笑，身为酒仙食神，就带这么点来多少有些抠门。 随即两人把臂谈笑着走入了相府。 说实话，江凡可是第一次来到麒麟大相的府邸，刚才在门口看到那两座大麒麟就有点腹诽，决定回去把自家那俩拆了，好像谁跟他哥俩好似的。 但这座相府属实奢华，占地超过了凡人居加上青莲苑，比王宫都大两倍，金碧辉煌，侍从如云，格调之高，让人咂舌。 与此同时，张仪也不露声色的打量了江凡和他的两个随从。 那抱着一只小白狗的侍女很意外，认识，秣陵千歌坊百转黄莺聂小鹂，但张仪知道她是被王伯庸买来送给江凡的，而江凡刚从夏国归来，不并算意外。唯独觉得这厮果然风流，走到哪里都要带上美人傍身。 那侍从倒是很面生，头戴斗笠，低垂眉目，一身黑衣，怀中抱着一柄细剑。但张仪略一思索便露出了然的神色。 “相府真是奢华啊……”江凡边走边四下打量着啧啧称赞。 张仪微微一笑：“都是王上厚爱，张仪倒不以为意，有间寒舍容身足矣。” 江凡正色道：“这可不行，您可是堂堂麒麟大相，泰岳行走，我若是夏王就算自个王宫草率些，对待张相可不能低调了。” 这话说的有点让人别扭，谁都知道，张仪府邸规制超过王宫多矣，本来就惹过不少非议，他还非得提上一嘴，甚至还大言不惭，说什么我若是夏王，有点大不敬。 但张仪何等老辣，根本不和他计较，而是笑道：“这便是我王礼贤下士，仁君风范，张仪也是感佩的很。倒是王爷出行，略显寒酸了些啊。” 江凡哈哈一笑：“有晋国第一歌姬，有天下第三十七刺客随行，撑得起门面了。” 张仪也抚髯笑道：“说的也是。王爷作风随性逍遥，风流洒脱，倒是让张仪羡慕的紧。” 江凡摆摆手：“这说的哪里话，相爷威风八面，前呼后拥，荣耀非常，江某何尝不艳羡。” “王爷这可就是言不由衷了，要论威风八面，谁比得了王爷，一次出行便是十万大军，威逼天下，这等风光天下何人比得？” 江凡停下脚步，看着张仪：“相爷这话里可有话了。” 张仪哂然一笑，也停下脚步：“王爷……张仪此言不虚，至今尚有五万大军屯兵我大夏之侧，这做法，有些欠妥啊……” 江凡愣了下，旋即道：“这个也能引起误会？我可是屯兵在自己家里，大相这么说，难道对我那封地有啥想法？” 张仪淡淡道：“那封地，名正，却未必言顺……有名，却未必有实。” 江凡正色道：“话可不能这么说，皇庭册封，名正则言顺，本王如今已经顺利接掌封地，有名也有实。难道相爷对皇庭旨意有不同意见？不能吧，夏王可也是皇庭册封，遵从皇庭旨意呢。” 张仪看看他，缓缓一笑：“王爷的口舌伶俐张仪早有领教，不该与王爷说笑话。” “哈哈哈，这样啊，原来是说笑，吓我一跳，差点当真了呢。”江凡赶紧打个哈哈道。 张仪也笑着道：“只不过，王爷可当真杀了我夏国枪棒教头，还打了我家世子一巴掌呢。” 江凡摇摇头：“赵甲加入诛妖盟，和我算是私人恩怨，两家江湖事江湖论，本王未曾入境，而赵甲则是过江找本王，如今落得异地而亡，也实属咎由自取。至于姜世子……” 江凡叹口气：“就更没得说了，那一巴掌么……就是意气，他的老师过江来找我麻烦，还不能容许我心里别扭？您说是不是？话说回来，世子身为赵甲弟子，要为师傅报仇也是天经地义，而且后来世子同样以江湖武者身份挑战，守规矩懂大义，虽败犹荣，江某倒也十分钦佩。” 他这一番话，将这件事彻底定性在江湖恩怨上，饶是张仪也没话可说。 “不过……”江凡却眨眨眼看似说笑道：“姜世子可还欠我个赌注哦……” 张仪顿时脸色变得有些精彩：“……王爷……还是得理不饶人啊。” 江凡竖起一根手指正色道：“相国说的对。” 张仪：“咱不能稍微客套下吗？” 江凡不屑：“你都说了得理不饶人，我有理我怕啥。姜世子身为一国王储，总不能言而无信，这头得磕，这师得拜。” “你……你呀……”张仪摇头苦笑。 “你说……他不会以后对我避而不见吧？那么小性的吗？” 张仪无语，还说别人小性，我看你才是真的奇葩。但是话说回来，姜洛要是真的磕了这个头，叫了这声师傅，以后总会感觉低人一筹，面对江凡，怕是很难保证平常心态。 话说，这贼小子是不是就要这个效果？ 张仪对此表示十分怀疑。 因为他这个人就是有这种本事，你不经意的细节，却会被他利用到极致。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会客厅。 张仪的宅邸很大，会客厅却很小，只是一个不足二十平方的茶室。里面巧合般的也只有两个人。 一个侍女，在煮茶。 一个身着宽大玄衣、手提长剑的瘦高剑客，站在旁边闭目养神。 发现人进来那侍女俯首微微见礼，便继续整理茶具。而那玄衣剑客只是看了江凡一眼，便不再注意，反而是看到江凡身边的黑衣人瞳孔微微收缩，却旋即再度闭上眼睛。 江凡自然也注意到这两人。那侍女没什么好说，给他的感觉就像聂小鹂，修为一般，但是气质形象很好，大概是相府花瓶之类。 而那玄衣剑客他虽然注意到，却根本都没有多看一眼，不过，心中却是有些啧啧称奇的，这玄衣剑客竟然目生双瞳，此等生具异象之人，通常都不凡。 心里已经大概明白了此人身份，按照云秋和老帅哥形容，八成就是那位张仪的护道者，庄渠。 分宾主落座，茶水也正好蒸腾入盅。 江凡深吸一口气：“好茶。” 张仪微微一笑，“天下好茶出逍遥，此乃王爷所制炒茶，碎雪银毫。” “是极品，”江凡笑道：“不便宜呢。” 张仪点点头，略带不满：“区区一两就要十万钱，王爷何不去打劫？” 江凡愣了下认真道：“我就是在打劫啊，比如相爷。” 第1319章 从一盏茶开始 张仪愣了愣神：“王爷，快人快语。” “从不藏着掖着，有话直说，语出至诚是我的一贯风格。”江公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但张仪却点头：“别的不说，打劫是真的。王爷弄出纯净琉璃，酿出极品美酒，炒制绝顶好茶，烧制精美瓷器，推出奢糜香水等等，一本而百万利，用抢劫形容丝毫不假，至少老夫都很难控制夏国财富外流。” “过奖过奖。”江凡抱拳很谦虚道。 张仪：…… 我是在夸奖你么？ 你听错了，还是我表达有问题？ 算了，有点糟心，张仪决定不和他谈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题，他那顺杆爬，无底线跑偏的思路你永远追不上。 “哦对了，来前儿我师傅也就是你家老爷子托我看看你，说你有些不孝，这么久一封书信都没送去……” 万万没料到，张仪不打算谈，江公子却丝毫不给机会。 “那个提前声明啊，这不是我说的，是你老子……”江凡认真解释道。 我…… 我是你老子！ 张仪心里差点就破防。 但张仪到底是张仪，怎么可能被这些小伎俩乱了心思。 “哦，家父可安好？” “好得很，能吃能睡，白了也胖了，哦，对了，还结婚了……” “噗嗤——”张仪到底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去。 江凡吓了一跳，整个人瞬间往后移动了三尺。 张仪咳嗽一阵，才接过侍女的丝巾擦拭一下：“见笑，见笑，呛着了。” 江凡这才把屁股挪回去：“小心点嘛，这么大岁数……浪费茶多不好，大贵的。” 张仪额头青筋跳了跳，很想抽他，这玩意儿忍不住啊。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气儿，终于皱着眉头开口：“成婚？家父这是……” “啊，跟花娘，俩人都这岁数了，是该安享晚年之乐，说起来，这事儿也有你一份功劳，当初可是相国陪着老师去接回的师娘。” 江凡说话听着很诚恳，但张仪总觉得古古怪怪，可偏偏又说不出古怪在哪。 “经历几十年风风雨雨，聚散离合，总算修成正果，老师和师娘得以安享晚年，我这做徒弟的也算很舒心……” 江凡有点感慨道。 张仪却越听越不是那个味儿，怎么，合着都是你的功劳，我这做儿子的漠不关心呗？ 虽说事实也是这么回事，但总感到别别扭扭。 “安享晚年……”张仪缓缓道：“若家父能看开，从此安享晚年，倒的确不错。” 江凡看看他：“老张，你话里有话。” 张仪也不否认：“张仪与家父主张先前便背道而驰，如今更是格格不入，仪也并不想有朝一日和家父对垒。” 江凡道：“你倒是实在。所以说，你还是担心你家老子根本没想过要撒手。” “他撒不了手，没人比我更了解家父。”张仪淡淡道。 江凡呵呵一笑：“虽说知父莫若子，但江某也不敢苟同，老师如今在骊山生活的很好，你就少惦记吧，说实在的，你惦记的事儿太多，难免未老先衰。” 张仪打量一下他：“的确比不得逍遥王年少有为，若干年后的天下，总归是你这般人物的。” “意思就是，我何必急在一时，这是在劝诫？”听话听音，江凡哪里不晓得张仪的意思。 “年轻气盛，总归有些不持重，阅历有限，总归对世间了解不足，老夫只是觉得，王爷可以多积累一段时间。” “让开路给你们先行？”江凡轻笑一声：“君不闻，少年意气，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春风得意马蹄疾，谁又愿意辜负这大好时光呢。” 张仪轻叹一声：“老夫就不该劝。” 江凡摇摇头，认真道：“是你太自我，总认为自己的道理才是道理，别人都不行。” 张仪道：“为纵横者，当有这份自信。” “过度的自信就是自负，天下大势，谁能真正确定对错？我告诉你，只有历史，只有时间。而历史，往往为胜利者书写，所以，有志不在年高，成败遑论年岁，胜者则为有道，败者显然无理。” 张仪眉峰一动：“王爷有些霸道。” 江凡道：“对待这个不讲理的世道，不霸道一些，何以行大道。” “这就是你的道理？” “我的道理，就是道理。” 张仪沉默许久，缓缓道：“若是你赢，准备把这天下带往何方？” 江凡却淡然一笑：“我说此话，并不代表我自己，而是代表所有天下有志之士。驳斥相国言论罢了。所以，既然我不是代表个人，那么也就不需要问我准备带这天下走向何方。” “难为王爷年纪轻轻，推磨功夫竟然胜过我们这些老家伙。” 江凡道：“我来，可不是为了推磨，单独谈谈吧，我有些事，属实想与相国论上一论。” 张仪并不推辞，轻轻一挥手，“请客人去偏殿奉茶。” 那侍女点点头，便偕同玄衣剑客一同退了出去。 而聂小鹂和陆寒亭也同一时间退出书房。 四人离开房间走到外面，那玄衣剑客忽然停住脚步，双目凝视陆寒亭。 “你很强。” 陆寒亭沉默不语。 “但不是我的对手。”那人声音很平淡，似乎在诉说一个事实。 陆寒亭依然沉默不语。 “我若要杀他，你护不住。” 玄衣剑客平淡的声音，却充满侵略感。 陆寒亭微微抬起头：“天下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定能杀了我主。” 玄衣剑客微微眯眼：“是吗……” 陆寒亭道：“最好不要试，命只有一次。” 玄衣剑客薄薄的嘴唇勾起，“是什么让你对一个不通武道之人有如此信心。” 陆寒亭看着他：“是什么让你觉得天下人都办不到的事，你能办到。” 玄衣剑客忽然轻笑一声，“陆寒亭……刺客排位第三十七……有些意思，错过今日，某想给刺客榜换换人。” “陆某也不介意，给麒麟大相换个侍卫。”陆寒亭语气同样平淡，却也同样针锋相对。 “口气很大，运气不好，以后……莫要遇上某。” 陆寒亭扭头随着聂小鹂向前走去：“今天不动手，就少说废话。” 玄衣剑客目光微微一收缩，凝视他的背影，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第1320章 变生赵氏 江凡和张仪聊了整整一夜，没人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些什么，甚至晚膳也没出来，只是让人送了几样小菜一坛老酒。 而外界，某些知道消息的人也在关注着。 江凡不久前曾提大军威逼边境，斩杀赵甲，掌掴世子，最后还将为师报仇的世子给打晕了。 如今却光明正大来访张仪，他们都在等着看，夏王会如何处理此事，张仪会如何接待那位江逍遥，尤其是吃了大亏的世子姜洛会有何动作。 但事情好像有些古怪，夏王依旧在王宫中没有半点消息，似乎对此不闻不问。而张仪则接待逍遥王深谈一夜。至于世子姜洛，也好像没有要报复的意思。 属实让人有些大惑不解，有人甚至愤然抱怨王室太过软弱，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居然一点动静也欠奉，有些人认为就应该直接拿下江凡问罪，最不济也要出手教训他一顿才说得过去。 如今眼看天都要亮了，还没动静，难道就这么对付过去？ 就在所有人等待相府消息的这一夜，没人知道，相府之内却有一个小小的影子到处乱窜，悄无声息，却又宛如疾风掠影。 第二天一早，众人瞩目中，麒麟大相张仪亲自将那位江逍遥送出了府邸，而意外的是，那人却没离开鄢都，也未曾入住驿馆，反而是选择了一座客栈入住。 悦来客栈。 而张仪则转头入了王宫，不紧不慢。 越发让人一头雾水。 而江凡此刻也有些一头雾水。 昨夜在饮酒的时候，两人似乎已经说完正事儿，江凡特地招来聂小鹂陪酒。 而张仪则独自作陪。 江凡随意笑着说起张仪手下也有个绝色美人，这次怎么没看到。 张仪只是微微一笑，说江凡对美人很关注啊。 江凡当然施展了面皮厚的一面，直接了当声称，世人都知道我江某好美色，上次相爷还说要送给我来着，要不要兑现？ 张仪只是哈哈大笑，称其外出公干，已经走了数月有余，尚且不知归期呢。 随口聊了几句，江凡也就没再提起这个事儿。 但问题是，昨晚小毛球搜寻也没找到什么直接的线索，田鼹好像真不在相府，不过江凡对小毛球也算是另眼相看，它到底是找到了一点东西，是一缕沾血的碎布，只有小手指大小。 边缘非常整齐，绝对是被利刃切下。 但江凡施展狼鼻子，也嗅得出这是田鼹的东西，因为他送给田鼹的紫罗兰香水可是独有的。 而碎布带血，足以说明有问题，田鼹恐怕真的遭遇不测。 江凡当即决定暂时不离开鄢都。派人跟随小毛球去寻到碎布的地方探查。 不过这件事需要一个契机，至少要找个足以吸引眼球的事来转移视线。 正当他琢磨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夏王、世子、张仪都没奈何江凡，但赵甲的儿子和一众门人弟子却不干了。 赵甲身为夏国枪王，本就门徒甚众，而他当了十年枪棒教头，在军中声望颇高，许多军方中人居然集结起来，和赵甲的家人、徒子徒孙一起围堵了悦来。 还好他们也都知道，赵甲是以江湖挑战名义渡江战逍遥王，并没有不管不顾的哗变闹事，而是以江凡威逼安义，才逼死了赵甲这个由头要为赵甲讨个公道。 至于要求，有两点，第一，江凡为赵甲吊唁致歉，第二，交出申屠礼给赵家处置。 事情一开始闹起来，人就越来越多，赵甲的关系户从四面八方赶来，气氛开始变得紧张。 幸好张仪一开始就发发觉不妥，第一时间调集官军护住了客栈。 但官兵自然也站在晋国人一方，虽然服从命令禁止他们闯入客栈，但却没有驱散他们，显然也是在暗里支持。 甚至官军统领还面见了江凡，以法不责众为由，话里话外都是在要他出面给个说法。 江凡表面上一脸阴沉，似乎极为不悦，但内里却暗中吁了口气。 这就叫瞌睡有人送枕头，他们这么一闹，所有的目光焦点都集中在悦来客栈，而自己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探索张仪府邸。 当然，表面上异常愤慨，遣人质询张仪和夏王，声称赵甲不但加入诛妖盟对自己不利，这次还是主动挑衅，其身死乃咎由自取，要求夏国立即驱散人群，并且赔礼道歉。 而夏国当然不会，毕竟在他们看来，还是要维护自家人更重要，恰好，这种事完全可以说是江湖恩怨，你没看所有参与者甚至都没穿军服？只要没造成哗变，危及江凡性命，借此给他个教训也算不错。 故此，夏王没出面，张仪也没出面，反倒派出一个名望甚高的老国公来面见江凡，此老把老年人应有的迷糊和磨叽展现到极致，表现的左右为难，没什么主意，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双方一顿交涉，直接搞到了深夜，悦来客栈之外人群不但没散，反而更加密集，除了门徒弟子越来越多，更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 就在双方拉锯的时候，一个人和两条狗已经悄然潜入张仪府邸。 张仪府邸防卫当然是非常严密，只可惜，怪就怪他那府邸太大了，难免有死角或者薄弱环节。 而这对于老帅哥和两条诡异的狗子就没有太大难度，只要不逼近张仪身边就不会有问题。 江凡估摸着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开始动手，便有意扩大事态，吸引关注。 于是不耐烦的摄政王终于接见了这些人的代表，枪王赵甲的大儿子——赵拓。 大概是这位江王爷不想失了颜面，选择单独会见赵拓。 看着眼前这位白布缠头的中年男子，江凡冷哼一声。 “你就是赵拓？” 赵拓凝视着他，目光中带着无尽恨意，却更带着无比的复杂。 这目光倒是让江凡一阵奇怪。 而更奇怪的是，赵拓开口就说了句：“我父亲的死，你可恨，但有人更可恨。” 江凡神色微微一动，“赵拓……你这话有些意思。” 赵拓盯着他：“说实话，我很想杀了你，但我知道我做不到，而且我答应过先父，绝不找你报仇，虽然我很想，可为了我赵家数百口，我还是不能做。” 第1321章 赵甲之子 “哦？赵甲死前这么交代过你？” 江凡倒是不太意外赵甲这么做，毕竟赵甲死前和自己的对话已经说明，他想明白了这一切。 “是，先父之死……”他咬咬牙道：“最可恨的是夏王，是姜洛！” 江凡神色一动，缓缓道：“看来你倒不是个傻子。” 赵甲面色凄然：“先父加入诛妖盟与你为敌，导致你威逼安义，这都是因果，也是江湖事，生于江湖死于仇杀，没什么可说的。但我赵拓无论如何接受不了，先父死于庙堂算计，姜洛，根本是逼着我父亲去送死！” 江凡轻叹一声：“既然你都懂，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赵拓双目有些充血：“我恨你，但我不能不顾赵家，这次我本来并不想寻你，但你也知道，人有时候身不由己，先父门人弟子尽数出面，我不得不前来面对你。但我知道，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庙堂之高，江湖之深，赵拓深感无力，既然如此，不如你来教教我该怎么做。” 江凡愣了下，神色顿时变得异样起来：“有意思……请我这个杀父仇人来教你如何规避别人替你来向我寻仇，你这人……很有趣……” “我很无趣，更没意思，一个无力复仇，还要被别人摆布之人，只配谈悲哀。说吧，我实在不想和你这个大仇聊许多。” 江凡垂头轻轻一笑：“也好，那么本王就教教你该如何……逃避。” 随即，悦来客栈爆发一件惊天大事，赵拓面见仇人，控制不住情绪，用暗藏的匕首行刺了逍遥王，致使其受伤。 而赵甲也被江凡的护卫及时出手打成重伤。 这炸裂的额消息出乎所有人预料，完全措手不及，此举可以说捅了天大娄子。 五国最强的秦国摄政王，在夏国鄢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夏国人行刺了。 秦国，会如何？ 有些聪明人瞬间反应到这个问题，当时就一身冷汗。 要知道，这位还是女帝夫君啊，那位霸道凰女还不得立即兴兵？甚至就近来说，那五万私军还在安义左近驻扎啊。 一个谁也没料到的意外举措，瞬间导致局势惊天逆转。 当时夏王就懵了，张仪也再没坐得住，而外面那些人立即被强行驱散，以悦来客栈为中心，周围数条大街全面清空，官军刀剑出鞘，如临大敌。 许多人惊悚的意识到，一场恐怖绝伦的危机，当头罩向夏国。 许多高官甚至直接建议希望当场擒拿江凡，以其为质，威胁秦国不能冒然动手。 实际上，这的确是个办法，可是显然不是最好的办法。 故此，姜陈的王驾飞速赶到了现场，同一时间张仪的车驾也来到了悦来客栈。 他们一见面，光是交换了个眼神，就读懂了彼此的意思。 一切，取决于江凡的态度，若他揪着不放，那就很可能是国战，若他能接受协商，此事还有挽回余地。 故此，现在决不能轻易动手，而是……要谈判。 当然，江凡谈判的对象，就不再是那糊涂老国公，只有夏王和张仪才有这个分量。 两人的同步到来，显然也是为了把诚意展现到极致。 他们当然也同时读懂了彼此的懊悔，真是不该抱着一点报复心理放任此事来着，谁能想到赵拓居然弄出这么一出？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件突如其来的小事、一个没人注意到的小人物，就是点燃滔天烈焰的导火索，甚至改变整个天下格局。历史上可没少有这种教训。 但人性就是这样，通常谁又能觉得，这种事居然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 “如何处置。”姜陈一边快速向客栈内走，一边低声急切询问张仪。 本来姜洛就想借赵甲的事教训下逍遥王，姜陈当时还觉得也是个可行的想法来着，不过为了顾全大局，还是打消了念头。 而后没想到赵甲的家人和徒子徒孙居然起来闹事，但夏王听说他们的要求之后，觉得闹不起大事来，趁机给他的教训，让国人出口气，也不会觉得夏国过分软弱，挺好的。 可谁也没料到，赵拓突然暴起，弄了这么一出，直接让姜陈差点吐血。 “先见面，随机应变。” 张仪也是面色凝重，在没看到江凡之前，他一时间也没更好的办法。 “此事可有诈？”夏王面色阴晴不定。 “不排除江凡有意设计，但只要找不到漏洞，此事必然极难处置。” 夏王点点头，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台阶，转个弯，就到了江凡所下榻的天子一号房。 见到江凡的一刻，两人都面色难看，觉得很不妙。 因为那江凡受伤可比想象中还重，一把不知道多长的匕首插在他胸口，几乎没柄。一大片献血染红了地板。那位江公子则面无血色的靠着床榻席地而坐，似陷入昏迷。有人正在埋头紧张的处理伤势。 在他身边，早已出现了几名气息恐怖的强者。显然，他来夏国绝不是孤身而至。 在房间一角，则跌坐着一个头缠白巾，似乎被人制住的中年男子。在他脸上还带着狞笑，兀自癫狂的喊着：“杀父之仇，辱国之恨，死有余辜——” 夏王两人见状心都是一沉到底。那男子显然是赵拓，而他这状态，分明坐实了刺杀逍遥王的事儿，更要命的是，他居然还狂呼杀父之仇，辱国之恨，来的时候就听说，他一直在狂呼，几乎方圆几百米的人都听到了。 这话可不仅是证明了刺杀属实，而且人家是打算上报国家，下报父仇，让夏国想要处置他都很难啊…… 白日里江凡那抱剑护卫细剑早已出鞘，横身拦在两人近前，面色冰冷，杀机凌厉。 “摄政王可还好？” 张仪此刻也顾不得那侍卫的无礼行为，赶忙开口询问。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白须白发的矮小老者，“还好？如此这般，好字从何说起！” 老者面沉似水，异常愠怒，而他身上腾起丝丝缕缕的黑气，让人觉得异常压抑，此老修为的恐怖，竟然是两人生平仅见。 不只是夏王身后的两名内侍，就连张仪身后那玄衣剑客也面色凝重，手按在了剑柄上，如临大敌。 第1322章 惊天大意外 张仪也是暗自心惊，却没时间猜测此人来历，也没空计较他的语气。 “阁下莫要误会，张某别无他意，只是希望摄政王无恙。” 老者声色俱厉：“我一国摄政王出访，居然在堂堂大夏王都被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老夫已经飞鹰传书我秦国陛下，此事……绝不可能善了！” 张仪心中也是一惊，想不到江凡的手下反应居然如此之快。而这，也代表了最糟糕的情况很可能发生。 “御医已经赶来，我等还是尽快医治摄政王，再议其他，阁下放心，一旦查明真相，我夏国绝不姑息恶徒，也定当给秦国一个交代。” 张仪当机立断道。 老者却冷声道：“我王遇刺，尚无法证明与夏国官方无关，所有夏国人等皆不得接近，我王伤势老夫自会处理！” 他这话一点面子也不留，偏生两人都没法反驳。 而此刻，那赵拓却仿佛清醒过来，咬牙切齿：“秦贼，赵家满门忠良，家父赵甲不惜为国捐躯，赵拓又岂会惜命？要杀要剐随便，只可惜，未能为国除贼！” 夏王都无奈了，你就别跟着添乱了，怎么处置你都成了个大问题啊。 杀？万万不成，那王室成啥了，干不掉敌国之人反倒干死自己人？让夏国文武、百姓如何看待？ 不杀，要亲命啊，对那位秦国女帝如何交代？难道因为你展开国战？八年前的惨烈阵容，如今想想还在后怕…… 脸色一沉：“大胆赵拓……拉下去打入天牢，待逍遥王醒来再做处置！” “且慢！”那老者一脸阴沉：“贼子主凶，岂能带走！你们皆为夏人，老夫不放心。此人如此大胆妄为，背后说不定有主使，就地羁押在悦来客栈，待查明真相，由我王亲自处置！” 夏王眉头微微一皱，看了张仪一眼。 后者此时早已沉静如初，当即道：“可，就地收监。” 老者冷哼一声：“我王急需医治，不便待客，请！” 这话对于一国大相，一国之君极为不敬，但眼下状况，也实在无法计较，张仪和姜陈对视一眼，也只能暂时离去。 “驱逐此地方圆五里所有人畜，封锁鄢都！” 走出悦来客栈，张仪当即对那官军统领下令。 夏王沉思片刻走上车驾，目光低垂“……传令，召周安世进宫。” 这个天大的意外早就惊动了大元帅周安世，二人刚刚回到王宫，就见到从城外大营匆匆赶来的周安世。 “王上，此事可属实？”一见面，周安世也有些失去往日沉稳。 夏王微微点头：“看情况，不假。” 周安世面色一惊：“这……王上，此事一个处置不妥，便不易收场啊。” 夏王点点头：“大元帅如何看。” 他语气沉稳，不紧不慢，无形中降低了压抑气氛。 周安世凝眉：“臣已经安排人手调查，但此事军中应无人谋划，不知……” 他话音未落，姜洛已经急冲冲走进来：“我亦不知情。” “难道果真是偶然状况？只是，若被有心利用，则万分棘手……” 姜洛有些愤然：“他杀我老师，打了我的嘴巴，这次不死，也算一报还一报。” 希望摇头：“不一样，他打你，是你去了人家地盘上讨打，而如今人家公然来访，在我夏国地盘遇刺，性质完全不同。” 姜洛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中不忿：“难道那嬴无双还真敢动兵？” 周安世目光也变得有些凌厉：“可要臣调动边军？” 夏王目光低垂，看不出表情：“相国认为该当如何？” 张仪缓缓踱了几步，“不可，一旦如此，必然会更加刺激秦人，而当下并非没有挽回余地。幸好，此人只是受伤，尚不致命。一切关键……恐怕要看他如何想。” 周安世道：“此人睚眦必报，秦国野心昭昭，难道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张仪神色平静：“若换做嬴无双刚刚继位，也还算作良机，然八年前举世伐秦，这些年来秦国并未真正恢复元气，如今国策，更像要继续休养生息。单单江凡在楚夏、楚晋战事上的作为也可见一斑。故此……” 他缓缓道：“更大可能，是敲诈勒索，而并非想着妄动刀兵。” “这赵拓，当真该死！”姜洛怒气冲天。 张仪摇摇头：“该死归该死，却不能死，否则可就失了民心。” 这点道理姜洛当然明白，忍不住狠狠砸了下拳头，非常气闷。 夏王忽然道：“今日所见，江凡身边那老者不凡。” 张仪点点头：“那正在处理伤势的老者同样不凡，但两人却都很面生。” 此刻那玄衣剑客道：“以真元改变过五官，非真实相貌。” 张仪嗯了声：“江凡素来谨慎，果然不出所料，绝不是仅仅带个陆寒亭和聂小鹂就敢来我夏国。” 夏王缓缓道：“所以，他还是有备而来。不知寻相国，究竟所为何事？” 张仪道：“说了许多，但最重要的是，秦国想要调停。” 夏王哦了声：“不想分羹，反倒想要调停？” 张仪淡淡一笑：“可以理解，隔着魏、夏，分羹不易，倒不如保全晋国更有用些。” 夏王道：“如此说来，司马棘或许曾向秦国求援。” “是好棋，江凡选择司马棘，有利有弊，此时机，为利。唯独不知司马棘究竟作何打算，以何交换。” “相国如何回应？” “与夏国无关，请他去楚。” 夏王笑笑：“他能相信？” “自然不信，但话说到就足够，剩下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夏王微微颔首：“此事，的确应当妥善考虑……” 姜洛皱起眉头，有点迷惑：“父王，现在最应该考虑的，不是刺杀之事该如何处理么？” 张仪淡然一笑：“是……但焦急无用，且等他苏醒吧，不过本相觉得，他……不会这么早醒来。” 不得不说，张仪还是听了解江凡的。 他也在微笑着说：“我还得昏迷两日才好。” 老帅哥道：“可有的夏王他们焦头烂额了。哈哈。不过，你这主意虽然好，却也着实受伤，不划算。” 第1323章 背后的动作 渔翁此时面色平静，哪里有之前那杀气腾腾的模样。 “不必管他，这小子恢复能力逆天，这点伤，若不故意维持，到不了明日晚间便会愈合。” “啊？”老帅哥一愣：“这么变态？” 渔翁哼了声：“否则你以为这贼小子会自残？” 旁边本来一直在担心的聂小鹂听得一愣，这才抹了抹眼泪，变得有点迷惑起来。 老帅哥啧啧赞叹两声道：“那么，这两天就要好好搜搜那相府，今夜去过相府，毛球还是靠谱的，那地方是个花厅，廊柱上有剑痕，确定有人动过手。但没有发现任何密室暗道。” 江凡点点头：“若连灰太狼都没发现，那么九成九可以肯定人没在那里。” 老帅哥也对灰太狼大为赞赏：“这狗子硬是可以，一夜之间便搜遍了小半相府，再有两日便可查遍。” 江凡看着得意洋洋摇头晃尾巴的灰太狼笑道：“它也不是万能，若藏得太深，或者有高明手段，灰太狼也未必能发觉。不能光是搜寻相府，还要想想别的办法，多方面着手。” 老帅哥嘿嘿一笑：“放心，极乐在此地的密谍都展开了行动，而且，本帅也打探到，那花厅中有名值守在那许多年，等查访完毕，就抓了这舌头，看看能不能搞到消息。” 江凡点点头：“是个办法。还有，盯紧田鼹那贴身老妪，我总觉得有些不对，若是田鼹当真出事，她为何一点事也没有，难道是因为她藏得够深？可她分明是田鼹的贴身嬷嬷……” 老帅哥道：“这个你放心，有梦姑娘呢。” 梦婵娟指尖正飞舞着一只荧光甲虫，意态悠然：“跑不掉她。” “那个庄渠呢？此人既然取代田鼹，或许也是个突破口。”江凡道。 陆寒亭道：“一直在跟随张仪左右，几乎寸步不离。” 江凡想了想：“拿下他不太容易，狂狮前辈，你有没有把握？” 狂狮道：“修为高深，为杀者道，生擒不易。” 陆寒亭道：“他很想战我，可以引出来。” 江凡沉思片刻：“你们二人联手生擒此人，胜算几何？” 陆寒亭认真想了下开口：“六成。” 江凡点点头：“先不要轻举妄动，待相府搜寻完毕再说。” 渔翁道：“赵拓你打算如何处置？” 江凡轻叹一声，枪王赵甲死的不值，本来想以自己之死，为赵甲换取几十年安稳。但总有人不想如此，树欲静而风不止，赵拓被逼上了绝路。虽然其父赵甲加入诛妖盟，但此人行事，最终堪称豪杰，那一本枪术赠送申屠，也算间接帮了自己。 “看在赵甲面上，了了这桩因果吧。” 渔翁点点头：“以行刺为由，索要其一家押送秦国即可。” 江凡嗯了声：“赵家在夏国活不下去了，就这么办吧。” 忽然他顿了下：“等等，不必送往秦国，送去……和沧。” 梦婵娟第一个反应过来：“申屠礼加上赵拓，虎豹骑恐怕要更上层楼。但是赵拓毕竟和申屠亦有杀父之仇，未必肯让你如愿。” 江凡道：“世事多变，谁知道呢……” 此时，一只小鸟停在了窗棂上，梦婵娟从小鸟腿上解下一截小竹管，随后向江凡道：“消息已经尽数发送出去。” 江凡笑笑：“那好，我就昏迷去了。” 秦国摄政王遇刺昏迷不醒，不管谁怎么想，这种巨大的压力是笼罩在夏国头顶的，任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在绝大多数人看来，江凡出事，十有八九意味着战争。 于是，这座悦来客栈成了整个夏国高层最为关注的焦点。 张仪虽然看似沉稳如山，但他最是担忧，毕竟一个江凡、一个女帝，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他也无法肯定自己的推测绝对没错。 对江凡的判断让他做出一个决定，居然也入住了悦来客栈，就在江凡同一层。 而江凡得到这个消息，高兴的实属不行，这简直就是给提供机会啊。 只可惜，两日时间一晃即过，老帅哥那没找到任何线索。而且最后一次还被人发现了，若不是跑得快，差点被人围堵在相府。 相府没有发现，江凡就不想再等，当即准备执行第二步计划，从那老妪下手。 可问题是，江凡已经报的希望不大，因为若是那老妪变节，这段时间早该有所行动，或者向某些人告发有人在寻找田鼹之事，但一切似乎如常，这老妪方面很大概率是自己多想了。 为了证实此事，他直接让梦婵娟以田渊使者身份去见那老妪，那老妪见到田渊信物，二话不说就收拾东西准备虽梦婵娟动身，最后被她寻了个地方暂时安置。 经过梦婵娟详细反馈，很显然，那老妪的确不知道田鼹发生了什么，她也在千方百计寻找主子，可惜同样没有消息。不过，尾随在梦婵娟后面的老帅哥倒是发现一件事，她们离开后，旁边的住户有两人悄然消失。 江凡顿时有点恍然，或许老妪也被人监视了，若是老妪没有变节，则很可能她是被人出于什么目的故意遗留在那。若是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田鼹失踪，她反而无事。人家大概率在利用它遮掩田鼹的事，或者是在钓鱼。 幸好自己行事谨慎，两度都未曾亲自出面。 那么如今除了张仪，还剩下两个可能知道些信息的，一个是那花厅侍女，一个是玄衣剑客庄渠。 江凡决定先对那侍女下手，只要行动隐秘，偌大相府中一个侍女出事应该不会很快被觉察。 对付女子，还是相府中的美艳女子，老帅哥主动请缨出马。 也不知道他到底耍了啥手段，反正在那侍女毫无异状的情况下摸到一条重要信息。 这次非常意外，这个江凡最不看好的侍女居然提供了用用线索。数月前，田鼹和张仪在那花厅发生了争吵，此后庄渠出手，被田鼹和她身边的一名老者联手接下。 但只是一击而已，双方并未大打出手。 随后，田鼹愤然离去。后面的事，侍女丝毫不清楚。 第1324章 田夫人线索难寻 可这直接证明了一个问题，田鼹的出事，和张仪绝对有脱离不了的关系。 同时说明，在场的庄渠肯定知道缘由。 显然，眼下只能设法拿下庄渠这个突破口。 就在江凡设计方案的时候，张仪再度上门。 这时候，江凡也不好意思再装着没醒，便故意表现出一副虚弱的模样会见了张仪。 当然，对于刺杀之事，江凡表示了极大愤怒。而张仪也是好一阵劝慰。 可江公子显然不买账，没多大功夫便把张仪请了出去。 张仪站在房间门口，带着一丝莫名意味摇摇头叹了口气。 玄衣剑客庄渠面色冰冷，手中按剑，似乎很想动手。 张仪只是微笑着示意他不必冲动，随即进宫去了。 不久，夏王姜陈亲自来访。 而至此，江凡也终于正式见到这位夏国之主，姜陈，姜老妪。 此人生的可并不猥琐，反而相貌堂堂，而且并不显得过于苍老，唯独有些微驼。 但最惹江凡关注的是，其五官组合起来让人觉得很平和，甚至有点谦卑的意思。 “江公子在我夏国受惊，实在是本王的过错，唉，真是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本王绝不推卸责任，定会给公子个交代，哦对了，这是本王特地寻来的武夷金疮药……” 说着，亲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双手托着一脸关切的交给江凡。 他这人语气非常诚恳，态度柔和谦恭，完全无法让人生出恶感。 按理说，他的身份可是一国之君，哪里用得着如此，可偏偏这位夏王就这么做了，还做的很自然，丝毫没有虚情假意的意思。 纵然江凡有心找茬，一时间都有些开不了口。 终于，江凡勉力坐起身靠在床头：“有劳王上惦念，外臣有伤在身，恕不能全礼了。” “这话从何说起，说起来，江公子可也是陛下册封的镇国西天王，论爵位可不低于小王，要是再往前论，甚至本王还要给江公子见礼呢。” 江凡挤出一丝笑容：“王上可真是谦逊过人，外臣可不敢当啊。” 夏王含笑亲自搬了张锦墩坐在床榻前：“你我同为周臣，何必如此外道。说起来，江公子名闻天下，小王早就心向往之，可惜一直缘吝一面，甚为遗憾呐。此番江公子来我夏国，若不是虑及公子与相国有事要谈，小王早就登门拜访。今日总算得见江逍遥，实乃生平幸事。” 他这一口一个小王，一句一声仰慕的，让江凡暗中感叹，就凭这一点，姜陈就绝不简单。 “本来外臣也想拜见王上，只可惜事出突然，遇刺受伤，还请王上见谅则个。” 夏王微微一笑：“如今观公子气色，可见恢复尚佳，小王也算放下心。这行刺之事，虽说是个人所为，但发生于我夏国都城，本王眼皮底下，实在没有推卸责任的理由，小王不敢请江公子海涵，但有要求，尽管提出，小王一定想尽办法满足。” 江凡淡淡道：“江某可没有要挟的意思。只是，赵拓究竟为何做下此大不韪之事，还没有定论，江某也不想妄自置评。不过，说句实话，江某身份敏感，有些事就算我不欲追究，但……唉……发生的太不合时宜了啊……” 他深深叹息一声，似乎有些无奈道。 “哦？不知公子所言时宜所指为何？” 江凡看看他：“夏王要是这么问，外臣就有些不好谈了，此事有关国体，不如请王上派出使者，与我秦国礼官接洽，我个人说多了，唯恐麻烦啊。” 夏王只是微微一笑：“江公子言重了，还是那句话，既然公子在我夏国出事，本王责无旁贷，公子也不是矫情人，何不直言不讳？” 江凡眨眨眼：“我这人啊，天生不会提条件，也不会谈要求，不就是遭遇刺杀嘛，又不是第一次，既然大家看起来都没事，我觉得这事儿可以到此为止，王上和相爷觉得……如何？” 他的话，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听明白其中的意味，更别提那明显摆在桌面上的阴阳怪气。 夏王却好像毫无察觉，拍拍腿笑道：“我就说江公子海量，相国你还不信，且看看，是不是本王没看错人？不过，这可不行，若是不做些什么，本王心里过意不去啊，王爷再不想要，总也得考虑本王这心结不是？” 江凡忽然笑笑：“王上可真是客气，话都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能谈的。外臣也不是没有气量之人，既然王上诚意拳拳，江某也不欲追究，但是有些人是断然不可放过的。” 夏王闻言，当时就道：“主凶赵拓一家，可交给江公子处置，但请江公子莫要为难那些军中粗汉，他们也不过是想要为赵甲讨个说法。” 江凡淡淡道：“王上的意思，是不希望此事深究？” 夏王点点头，居然很诚恳：“此人我会杀，但不能交给公子来杀，此间道理，江公子想必也明白。” 江凡想了想，点点头：“王上都如此说了，江某也不好不识趣，也罢，此事便请王上代劳了。不过……” 张仪接口道：“还是王上了解江公子，既然公子如此大量，放过这些不知轻重的兵痞，张某也得图个心安，略备薄礼送上，王爷可莫要推辞。” 江凡看看他：“相爷乃我家师尊之子，这面子怎么也得给，听相爷安排。” 张仪目中露出一丝精光：“如此……张仪也谢过。” 江凡摆摆手：“不忙，既然说道你我私下关系，有件事就不得不说，还有人曾经刺杀过本王，此人我也要。” 他虽然在跟夏王说话，眼睛却看向了张仪。 夏王愣了下，扭头看看张仪，随即回过头：“何人？” 江凡凝视着张仪：“相国客卿，田夫人。” 夏王神色一动，张仪却没有动容，但他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莫名意味。 “哦？”夏王看向张仪：“这又是从何说起？” 江凡冷冷道：“相爷难道不清楚？” 张仪表情略显疑惑：“哦？竟有此事？张仪的确不知情。难怪前日府上做客，公子便提起此人，唯独想不到江公子以摄政王之尊，居然也和田夫人这等江湖客有过节。” 第1325章 谈条件 江凡轻哼一声：“相爷不必挤兑，田夫人可以说是江湖人，但亦为诸子百家之一，农家头领，可不是一般江湖人能比。” 张仪只是摇摇头：“正如王爷所言，田夫人不过相府客卿，并不受相府约束，此人或许与江公子有怨，怎奈早已离去，仪倒是有些无能为力了。” 江凡皱皱眉：“堂堂麒麟大相，想来应该不会说谎。” 张仪道：“此人数月前因事与本相大闹一场，愤然离去，此事相府许多人皆知晓，以本相身份，岂会在此等小事上做作？” 江凡冷冷道：“相爷意思，江某有些做作？” 张仪微微一笑：“王爷刚刚遇刺，难免有所敏感，张仪绝无此意，何况……你我皆为泰岳之人。” “哦？亏相爷还知道你我同出泰岳，你这门下客卿胆子可是不小呢。” 张仪道：“江湖人委实难以约束，本相也未曾想其如此胆大包天，若是王爷需要，张仪可发下海捕文书，抓捕归案送交王爷。” 江凡哼了声：“那就有劳相爷，您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本公子不行，你知道我这人气量不大，这事儿我可记着呢。” “无妨，张仪愿意帮忙，不知王爷……要死的要活的？” “当然是活的，本王想知道此人哪来的底气，敢对本王出手！” 张仪点点头：“如此，张仪便留心一些，但凡有线索，定当通知王爷。然则这田夫人乃顺带之事，赵拓才是关键，不知交给公子处理，可还满意？” 江凡瞅瞅他：“一个夏国江湖人，行刺了一位秦国摄政王，刚才我说过，那特殊身份是不是白说了？相爷记性不怎么好啊。” 张仪丝毫不动怒：“王爷莫急，本相代表夏国也有安排。不知稍后可否再与王爷单独谈谈？” 夏王也含笑道：“张相乃我夏国宰辅，完全可以代表本王，江公子放心便是。” 江凡微微点头：“既然如此，江某便与相国大人聊聊，希望双方皆大欢喜。” 夏王当即缓缓起身，呵呵一笑：“本王也有些国事要处理，待江公子好些了，说什么也要与本王饮上一杯，抛开别的不说，姜陈可是十分仰慕江公子文采。” 江凡道：“王上过誉，只是见面不如闻名，江某恐怕让王上十分失望。” 夏王连连摆手：“哪里哪里，翩翩浊世家公子，世间难得江逍遥，公子风采照人，何来失望。” 江凡却道：“在下这心胸不怎么宽阔不是？希望世子殿下莫要像本王这般。” 夏王很随意的一摆手：“姜洛年纪不小，偏生好勇斗狠，行事冲动，此前之事，说起来都是小儿逾越冒犯，本王还是欠缺了管教，难得江公子不计较，小王代他给公子赔个不是。” 江凡微微眯眼看着他：“王上……好胸怀啊。” 夏王道：“就事论事而已，江公子和张相慢慢谈，我夏国诚意想必会让公子满意。” 说罢，微微一颔首，告辞离去。 江凡并未起身相送，目睹夏王离开，忽然笑了，看看张仪：“难怪你要选夏国。” 张仪哦了声：“你如何看？” 没了旁人，两人说话很快进入了节奏。 “隐忍低调，胸中有大城府。” “难道不是软弱无能，利于控制？” 江凡轻笑：“麒麟大相不该说这话。不过……麒麟，护卫的应该是真龙……” 张仪随口应了一句：“夏王，难道不像？这世间王侯将相谁是天生的呢？” 江凡摇头一笑，并不在此事上多言。 “不如相爷说说，如何赔偿吧，我的书信可早已送出，相爷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一些不想看的东西。” 张仪点点头：“幼时家父曾教导，莫以事小而疏之，莫以人微而轻之。今时今日，张仪才深有体会。一个赵拓，险些让我大夏面临危局，真是难以预料啊。” “看来师尊的教诲你还是应该多听听。” 张仪撩起袍子坐下，看着江凡道：“本相很好奇，这件事应该不是你所教唆，毕竟赵家和你有深仇大恨，而以你的才智，更不可能在这般时候弄些无甚意义之事。可它就这么发生了，是本相愚钝，还是的确巧合？” 江凡道：“无巧不成书，你也明白，秦国眼下不适合开战，而此事对本王又毫无意义，我也冤的很。” 张仪哂然一笑：“可本相总觉都有些古怪，你说这是为何？” “你这人天天算计，成毛病了。”江凡毫不客气道。 “啊——是如此吗？好吧。”张仪点点头：“你也如愿见过了夏王，成功给他留下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形象，可以说说正事了。” “洗耳恭听。” “赵拓一家五百口，全部交给你。这是其一。其二，夏国放开边境十二州贸易关卡，且对骊山货物课税减半。” 江凡笑笑：“凑合吧，你也知道，开不开放没用，除非你想一棍子打死所有和骊山做生意的夏国商贾。但这课税减半倒是有些作用。” 张仪道：“差不多了，这是看在这场意外的份上，否则王爷心知肚明，张某不会让王爷如此轻易出入我夏国，若是张某出手，王爷可没有机会这么谈条件。” 江凡居然很认可：“所以说，气运看来在我这边。” “是气运还是什么，本相还是仔细考量一番再说。”张仪淡淡道。 江凡瞥他一眼：“我说过你这人想的忒多，总觉得我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可事实上，张相，你自己想想，我们二人之间哪一次不是你在主动布局，而我被动应对？” 张仪道：“你这么说，看似不无道理，不过细想想，反倒是你经常越界，本相许多时候并非针对于你。” “说这话没意思，针对我个人和针对秦一样，张相啊，说到底都在关系各自利害，换做你难道不闻不问？” “同意。”张仪简短的抛出两个字。 “说第三吧。”江凡笑吟吟道。 张仪道：“这第三……本相就不提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如索性大方点，请王爷提个条件如何？” 第1326章 差不多，该收手了 “呦呵？”江凡忍不住拍拍手：“到底是麒麟大相，很大方啊。” “本相可不似王爷那般小性。”张仪认真道。 江凡失笑：“算了，要不是我太了解你，还真会觉得你有多大方。张相根本是想诱使我开口，因为我开口，才更容易暴露自己的潜藏目的。” 张仪瞅瞅他：“你刚才还说本相想得太多。” 江凡叹口气：“不一样啊，你是真的想的太多，而我只是头脑比较灵活，能反应到而已。” “王爷可知，过度的谦逊等于自负。” 江凡反手道：“那么夏王呢？过度的谦逊，是自负，还是野心？” 张仪摇摇头：“抠这些没意义。” 江凡看看他：“可不是抠这些，更不是没意义。你和夏王算是狼狈为奸了，谁能想到一个最老实的姜老妪，和一个四不像才是最终幕后主谋，这场三国分晋让你们导演的真是精彩。” 张仪愣了下：“四不像？” 江凡尴尬一笑：“啊，麒麟的别名，你看看它不像狮，不像龙，不像鹿，不像马的，所以我顺嘴给起了这么个名字……” “王爷……似有侮辱之意……”张仪眯眼道。 “天地良心，绝对没有，只是单纯以相貌论而已。” 张仪不想和他纠缠这些有的没的：“所以，秦国没能参与，心中不忿，才派遣王爷提大军巡游，制约魏夏，让我们拿不到太多好处，甚至还要保下晋国不灭？” 江凡呵呵一笑：“你想多了，本王只是整理下封地，毕竟也不小一块呢。” 张仪不置可否：“秦国曾经从蒙老帅府上传出过一句话，说是女帝从来不说，而你从来没实话，张仪深有所感。” 江凡正色道：“我可以视这话为对本王人格的贬低。” “你不用人贬低。”张仪淡淡道：“三天前那夜我们说过，你脸皮够厚，属实无敌的那种。别的不讲，那所谓无疆医疗救助队至今本相也没完全想明白，到底有多少深意。” 江凡打个哈哈：“这个更单纯，只是看不得百姓疾苦。” 张仪也不反驳，轻笑一声：“算了，懒得和你理论，如今事情谈妥，你那十万大军该消停下了。” 江凡眨眨眼：“天地良心，我的消息过不去刚传到那，信息返回也没那么快吧。” 张仪道：“十日前，本相就接到消息，那本来在秦国边境的五万大军不知为何突然返回，与安义城外五万大军合兵一处，本相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如今看来，这所谓赵拓行刺，更不像例外。” 江凡凝视着他：“像不像不重要，你明白，必须得是。” “是啊——”张仪叹口气：“若不是，更麻烦……谁也不知，王爷那天雷地雷还有多少……” 江凡道：“相爷真正担心的，是秦。” 张仪却摇头：“不，原本本相的确最担心秦，只是王爷黄沙演兵之后，张仪发觉，战争，很可能要在王爷手中发生惊天改变，此事每每深思，皆令张仪毛骨悚然。如今，你的骊山，你的大军，同样让本相忌惮万分。” 江凡不置可否，很随意的改变话题：“大军确实没别的意思，但本王的意思还没谈，所以还不能说谈妥。” 张仪面色平静如常，“王爷开口便是。” 江凡想了想：“差不多了，结束吧。” 张仪顿时目光微微收缩：“你当真要保晋？” 江凡摇摇头：“你们自己都知道，没可能彻底灭掉晋国，时机不对。张相已经拿到足够好处，该知会下泰岳那边的人，让一让白石公可好。” 刚才张仪的神色变化只是一瞬间，如今已经再次恢复。 “我若不同意呢。” 江凡看看他：“你还在指望英鹿的最后一搏吗？” 张仪目光一沉：“你知道？” 江凡点点头：“所以你也该知道，成功可能性不大，即便成了，好处最大的也是楚和魏，你没这么好心把别人给养太肥吧。” 张仪啧啧两声，语气充满赞叹：“你下晋南，老夫就觉得不妥，看来果然你做了不少事，那所谓医疗救助队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错，我并没太多干预，只是将这件事告知了杨玄衣。” “这就够了，杨玄衣非等闲之辈，若早有准备，英虎没戏。你自己猜到，还是有人通风报信？” 江凡道：“这个你可不该问，问了也不会说啊。” 张仪敲了敲手指：“哈哈，也对，本相落了下乘。即便本相答应，魏国你如何确定他们也同意？” 江凡淡淡道：“这个还是不该问，但既然相爷想说明，我也不藏着。晋国会向秦国求援，你认为魏国愿意落入东西夹攻的境地？” 张仪嗯了声：“与老夫所想差不多，那么……” “给夫子个面子，这个时机刚刚好。”江凡诚恳道。 张仪轻叹一声，却并没有多少失意：“也罢，王爷其实还算大度，只是要求了件必须做的事，提前了些时间而已。张仪也不好薄了面子。” 江凡轻轻一笑：“多谢。” “谢我没必要，都是利益驱使。还请王爷趁早离开夏国，时间长了，万一有变数，本相会忍不住留下你。” 江凡拍拍手：“那是自然。” “最后一件事。”张仪凝视着他：“你在谋算田夫人什么？” “啊？”江凡一愣：“没有啊，只是想要报复。” 张仪轻哼一声：“说的随意，本相太了解你，你这种人认真说的未必是真，随口一提的却更有想法。你看似不经意提起田夫人，但本相觉得，她对你有大意义。” 江凡连连摇头：“没有的事，本公子也不缺成熟美色。” “可若是一个执掌农家节令美艳农家主，江王爷未必不会垂涎三尺。你我皆知，农家门徒数以百万计，天下有农人处皆有农家人。” 江凡嗤笑一声：“看起来，相爷……舍不得。” 张仪毫不犹豫：“不可能。” 江凡点点头：“当着明人我也不想说暗话，我秦国土地远不如魏、晋、夏肥沃，我需要农家。你不给，我也会想办法弄到。” 第1327章 谋算庄渠 “恐怕不只是这个问题，实际上，秦国更大的问题在于地广人稀，你真正看重的是农家百万民！” 江凡长长嘘口气：“到底是麒麟大相，瞒不过你，没错。” 张仪看着他：“所以，这才是你当初问老夫索要田落雨的缘故？” 江凡道：“她毕竟是老祖田渊的云孙女，若实在拿不到田鼹，我也想尝试下能否从她着手。” 张仪叹口气：“好深远的算计。只可惜，田鼹活着田落雨就没机会。” 江凡认真凝视他：“既然话已经说开，相爷……你可要保护田鼹好好活着。” 张仪淡淡道：“不会给王爷机会弄死她，更不会让王爷有机会抓活的。” 江凡一愣，坐直了些身子：“所以，你藏起了田鼹？” 张仪轻轻一笑：“回敬王爷一句，这也不是你该问的。” 江凡指了指他，摇头一阵低笑：“疏忽，我露馅的太早了。” “人不可能算无遗策，王爷也不例外。” “也罢，此事日后再做打算，但本王还要养伤几日，五日后，离开夏国。”一切谈妥，江凡也果断开口。 张仪沉思一阵：“不能马上走？” 江凡翻个白眼：“面对一个重伤者，这么赶人，合适么？” 张仪轻笑一声，叹口气：“好吧，的确不是待客之道。不过，五日后，张仪不想再见到王爷。” “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想看到你无君无父之辈的老脸。”江凡也同样不客气。 “那么，张仪识趣。告辞。” “不送，哦，对了，相爷退了房吧，你睡隔壁，本王不踏实。” “如王爷所愿。” “他岂能如你所愿。”梦婵娟给他剥着橘子道：“公子暗示想要田夫人，是在试探他吧，这样一来他恐怕会把田鼹藏得更深。” 江凡嗯了声：“可线索一点也没有，我便想着借此让张仪动一动，动了，才可能有破绽。” “结论是恐怕不行，张仪老谋深算，岂能猜不到你想引他出动的打算。” “是啊，不过总算有个好处，此一番交谈，我认为田鼹还活着。” “这倒是，按照张仪的语气，田鼹活着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公子所为，还有个作用，你暴露欲得农家的野心，很大程度上能打消张仪对你与田夫人有关的怀疑。” “多少有些作用，但我想要召回田鼹，难度就更大起来。” 梦婵娟点点头：“他口风太紧，确实没暴露什么，到底田鼹是主动离开，还是被他关押。” “或者……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呢……”江凡皱皱眉，觉得事情变得越发奇怪。 梦婵娟愣了下：“你的意思是，有别的事发生？” 江凡摇摇头：“只是推断某种可能性而已，不能排除和张仪的关系，至少那血迹和那侍女的话都在说明，田鼹失踪前与张仪发生了有些剧烈的矛盾冲突。” “那么针对庄渠的计划……” “要做。而且要尽快做，我只有五天时间，不论能否找到田鼹，我都只能暂时离开夏国。” 梦婵娟眼中略过一道寒光：“闻人前辈和狂狮前辈都准备好了，加上陆寒亭，他逃不掉。” “具体如何实施？” 梦婵娟道：“计划一，据陆寒亭所言，此人很想挑战他，陆寒亭可以尝试引他出来。计划二，行刺张仪，钓他上钩。” 江凡眯了眯眼：“第二个计划更合理些，张仪刚刚从我这里离开，此人必然在他身边，此时动手，一可以打对方个措手不及，同时谁也不会怀疑我这个重伤之人，是个机会。” 梦婵娟道：“近日所见，张仪身边除了此人，只有两名尊者境护卫，并无其他高手，可行。” 江凡点点头，只是还有点担心，像张仪这种人，护卫力量未必都放在明处，比如从未见过的那个泰岳护道者。 “请渔老也参与计划。” 梦婵娟愣了下：“那您身边可就只剩下我和聂小鹂……” 江凡摇摇头：“足够了。这个时候，我是不能出事的，夏王会把我保护的很好。” 梦婵娟也反应过来：“如此，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安排？” 江凡断然道：“执行计划！” —— 张仪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在鄢都最核心的地方遇刺了。 他的车驾刚刚离开客栈，就被一名黑衣人闪电般出手攻击。 还好，他身边的庄渠毫不意外的拦住了对方。而就在张仪车驾之中又腾起一道灰色身影，夹击之下，险些将那刺客当场击落。 而刺客也有同伙，关键之时，一个身材颀长的蒙面人出手相救，来人方才得以脱险。 这两人绝对是顶级杀手，丝毫没有缠斗，一击不中，当即远遁。 庄渠冷笑一声，仗剑追去，有那灰色人影守卫，他显然丝毫不担心张仪的安危。 两人大鸟般略过无数房舍，最终落入城西北一片低矮民房之中。 深夜，正是四下无人，庄渠仗剑站在桥头，凝视着四方，寻找刺客踪迹。 而就在这个时候，从河水中跃起两个夜行人，分别自桥头两断堵住了庄渠。 庄渠只是冷冷一笑，甩手一抖手中蛇形长剑。 “看来倒是在等我？” 夜行人根本不答话，两把青釭剑同时出手，前后夹击。 庄渠蛇剑抖动，划过两道剑罡，同时抵御两人。 三人瞬间交手，剑气纵横。 交手场地只在这座小桥范围，然则三人都是顶级高手，将真元和身法发挥到极致，刻意限制在这种狭小范围的近身搏斗，却显得尤其惊心动魄。 偶然遗漏出来的一缕剑气，会在桥身上留下些许剑痕，却都很浅，可见三人纠错能力之强大，不但没过分破坏桥身，甚至都没让剑气溢出太远。 但唯独激射出去的一道剑光，直接将远处一栋三层楼阁斩断，徐徐错位，轰然倒塌，足见强横。 激战中，庄渠惊讶的发觉，此两人都是圣境中至强者，自己虽然能抵挡，但想斩杀却有些困难。 兔起鹘落，只是转眼间，三人就过了十几招。奈何那两名夜行人虽然攻势猛烈，可联手似乎也没办法拿下庄渠。这人的剑术诡异刁钻而且异常毒辣，修为更是在圣境中堪称顶级。 第1328章 审讯 就在庄渠开始不耐烦的时候，忽然，身前那黑衣人陡然气息暴涨数倍，一剑强行震开庄渠的蛇形剑，左手探出抓向他的前胸，快如幻影。 庄渠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对方隐藏实力，趁自己不备突然爆发，这气息，绝对在大圣境以上。 大惊之下，庄渠左手抵御那人的擒拿，同时脚尖点地飞快向后退去，而随着他的飞退，右手长剑也划向后方，试图逼退身后的夜行人。 就在这短短半个呼吸间，他左手和身前那人便交换了三招，终于被那人撕开防御，一把扣住了左手小臂。 而与此同时，他右肩一震，衣衫破碎，身后那人也一剑洞穿了他的肩膀。 庄渠大惊，怒吼一声，浑身真元爆发，试图震开两人。 却没料到，脚下石桥轰然爆碎，一双大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 与此同时，三人罡气透体，庄渠的护体真元被合力击散。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拳轰中后脑，眼前一黑意识昏迷，竟然被生擒了！ 而显然，张仪恐怕也犯了个失误，对庄渠的实力太过相信，或许还觉得在鄢都出不了什么事，对方行刺自己不成，最多是逃掉而已。万万没想到，三名顶级强者根本目的不是他，而是庄渠。 醒来后，庄渠试图挣扎，却发现身体受制，真元也提不起来。 “你们……到底什么人！” 被按在地上跪着，蒙住双眼的庄渠面色极度难看，死死咬着牙关，冷声问道。 江凡凝视着他，并没有回答，反而伸出右手，露出中指上一枚古朴的戒指，微微端详一番，露出一丝诡异的表情。 下一刻，那戒指上突兀的弹出四支短针，闪烁着幽暗森冷的微光。 梦婵娟一点也不陌生，天狐三宝，夺魂续命针。 想不到江凡直接动用了这东西。 猛然，夺魂续命针刺入庄渠额头，后者身体一震，竟是触电般颤抖起来。 江凡神色也有些意外，正常来讲，夺魂续命针刺入，摄魂夺魄，对方很快会迷失神志，问什么说什么。 但庄渠心智似乎十分强韧，尽管真元受制，却短时间没能控制其心智。 然而他毕竟无法发挥实力，而江凡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十几个呼吸后，庄渠的身体缓缓停止了颤抖，四肢似乎也失去了力量。 江凡缓缓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庄……庄渠……”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浑浑噩噩。 江凡微微松口气，显然这取天外陨铁打造的诡异物件开始发挥作用。 “多大年龄？”江凡继续问道。 “五十一岁……” 这个应该也没说错，老帅哥说过，他虽然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实际年龄却在五十左右。 两次问答都获得了真实答案，江凡有些放心了。没料到这东西这么好用，亏自己觉得不得劲，很长时间以来一直没待在身上，否则之前许多事也没必要那么困难。 “庄渠……告诉我，田鼹在哪里？” “田，田鼹……不知道……” 江凡顿时眉头一蹙，难道庄渠也不清楚？ 但下一刻，庄渠却好像想起什么：“她……往南走……” “往南？”江凡一愣：“去往何地？” “不知……” 江凡皱皱眉，猛然一按戒指，刺入更深一些。 庄渠身体也不由自主抽搐了下。 “她是被擒吗？” “被……被擒？没有……” “那么是否被胁迫？” “不，不知道……” 江凡闻言，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她离去时，身边可有其他人？” “……有……有一人……” “是谁？” “不知道……” “谁知道她的行踪？” “不，不知道……” “你为何与田鼹动手？” “她……违抗纵横者之命……” 而说到纵横者的时候，庄渠有些挣扎，似乎意识在抵抗。 江凡赶紧转动戒指，硬生生将他压制下来。可是，却感觉非常吃力，此人意志力无疑非常强韧，潜意识中正在激烈抵抗。 “为了什么事？” “不知……” 还是不知，江凡大感无奈，庄渠居然也是一问三不知。 虽然照他所说来看，田鼹很可能没事，但却搞不清她是否受到胁迫。 “她的失踪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什么？什么……我知道，我知道她是为了……为了……不，不能说……” 江凡顿时感到大为懊恼，此人显然知道点啥，却硬生生没吐露，这意志力强的有点离谱啊。 尤其此时他越发感觉到控制力减弱，夺魂续命针作用并不长久，尤其对于心神坚定，修为高深之人控制力更是有限。 而且金城曾经告诉过他，此物对尊者境以上强者只有首次使用有效，很难用上第二次，因为他们会产生抵抗力。 一念及此，江凡决定快速问几个问题。 “当代鬼谷子是谁？” 而这个问题显然激发了他潜意识剧烈抵抗，虽然口鼻冒血，浑身颤抖，却只是模模糊糊：“是……不是，是……不能……” 江凡暗自心惊，这家伙真是好强，这么快就要让夺魂续命针时效了。眼看对于鬼谷门派问不出所以，江凡很怕他会突然醒来，赶紧追问。 “李修是否终于大秦？” “忠……不忠……不，不不是……我是谁……谁在操纵我……” 江凡知道，坏了，这家伙怕是马上要清醒，既然没弄清楚这两个问题，他就想着换一个不太敏感的问题。 “张仪身边另一个护道者是谁？” 但话刚出口，庄渠身体猛然一震，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吼，甩头撇开了江凡的戒指。 “我……我……你是谁？在做什么！” 完蛋，这家伙彻底摆脱了夺魂续命针。 与此同时，渔翁从背后在他玉枕穴上一按，庄渠的脑袋就耷拉下去，再次陷入昏迷。 “这家伙……意志力惊人啊……” 梦婵娟也忍不住赞叹。“我曾亲见过老狐审讯一名圣境，那人足足一盏茶时间知无不言，这才多久？” 江凡也很无奈：“不过还好，总算说明田鼹没死，而且去了南方，只是不知道目的地，更不知道是否自由……” 第1329章 苟且平湖待风丹 “此人怎么办？”梦婵娟道：“这次他也是吃了没防备的亏，抓他可不容易，不如逼问一些东西。” 江凡想了想，终于摇摇头：“此人心智如此坚定，清醒的时候恐怕问不出任何东西。” “那么……”梦婵娟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杀了他？” “不行，他显然知道和某些和田鼹有关的事，不能杀。” 梦婵娟蹙眉：“杀不能杀，问又问不出，如何处置……” 江凡捏着下巴在房间中踱步。 “放他走！” 不多时，江凡做出个决定。 “啊？这可是顶级高手，放他走怕后患无穷……” 梦婵娟说的没错，江凡也知道不是个好办法，可眼下的确没有更好的主意，放他走还能暗中监视，希望能对找到田鼹有帮助。 “那么……废了他的修为？” “不成。”江凡否决：“一旦修为被废，张仪在很多事上就用不到他了，尤其他现在取代田鼹，修为在身，才能被张仪重用，也才有机会寻到更多关于田夫人的线索。” “可就这么轻易放过他，真是让人不甘心……” 江凡叹口气：“是啊，不过……” 他看看徐福：“孙道通不在，不知国师大人有没有什么好手段？” 徐福当即明白：“哦？留下点后手？” “对，这家伙确实太强了，而且毕竟是张仪的人，本质上和我们对立，如此放虎归山，我也有些不甘心……” 江凡并不担心他醒来之后会想起什么，毕竟他全程都没看到自己是谁。而且夺魂续命针的好处，是对他人心智有刺激和蒙蔽作用，在失魂状态下交代了什么，通常事后是没有意识的。大概说起来就好像催眠那种手段，不过更激烈许多。 甚至退一万步讲，万一这家伙天生奇葩，能想起来，也无关紧要，张仪可能会猜测到是自己，除了会认为自己异常想要得到田鼹之外，也没太大可能怀疑其他。 徐福取出一颗丹药：“殿下可知此丹有何功效？” 江凡一愣：“国师打算下毒？不太妥当吧……” 像庄渠这等强者，世上九成九的毒药都不会有太大作用，而能让他中毒而不自知的毒药恐怕更难寻的到。 徐福抚髯一笑：“的确，像他这等强者想用毒药控制，那除非孙老在此。徐某还做不到。不过……徐某这颗并非毒丹。” “不是毒丹？” 徐福含笑道：“此丹有趣，名为苟且平湖待风丹。” 这么个古怪的名字，一下子吸引了江凡的兴趣：“丹名有趣，必然有奇用，国师快请说说。” 徐福道：“顾名思义，此丹苟且，入人体之后浸入血脉，却感觉如常，并无丝毫不适，甚至还有极强滋补作用，因其成分为顶级补品。便是高人查验，也查不出任何问题。但这待风二字便是其精髓所在，湖面虽平，有风则起浪。此丹只要碰到独特条件，才会触发，而其作用也非毒发，却是瞬间过度激发滋补作用，异常暴虐，导致武者血液沸腾，真元暴走，使其陷入疯狂，一盏茶之内战力狂飙，最终失控，轻者短时间耗尽真元，抽空一身气力，重者当场爆体而亡。药效一旦挥发，修为越强效果越明显，地仙之下无以抵御。” 江凡一听就震惊了：“哎呀我去！徐老头，你可够阴的啊——这种东西你都研制出来？” 徐福嘿嘿一笑：“偶然，老夫年轻时曾遇到一头山海异兽，此兽弱小，却在与另一头强大异兽争斗中，陡然爆发数倍之力，弄死了对方，自己却也奄奄一息。被老夫得了便宜，老夫觉得此物骤然爆发，必有蹊跷。故取其血精研，终于发现此兽血特殊，能瞬间激发最大潜能，却也杀敌一千自损九百九，差不多是同归于尽的效果。遂心血来潮，炼制了这枚丹药。而激发其药效的引子，便是此兽的内丹。使用也很简单，只要在对方十丈方圆之内捏碎内丹，气息入体，则可瞬间激活。此后对方暴走，最好离他远一些，因为这时候他陷入疯狂，战力恐怖，且神智错乱，根本不辨敌我。一盏茶之后，真元抽空，气力耗尽，方可任人宰割。” 江凡大呼厉害，这鬼东西简直是阴人圣品，尤其是阴强者，无敌了啊。 不过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异兽内丹通常只有一枚，也就是说只能用一回？” 徐福点点头，“丹药虽然炼制了三颗，这内丹的确只有一枚，可谓一次性消耗品，故此老夫炼成以来，一直也没舍得用。当然……” 他笑道：“老夫也没想到给谁用。” 江凡指了指他，摇头大笑：“好你个丹天师，这种手段亏你想得出来。三颗都给我！” 他果断要了所有丹药。 徐福一愣：“一颗足矣。” 江凡嘿嘿发笑：“你刚才说过，药性发作之际敌我不分，万一有机会……本王引两个仇家一同……” 徐福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若论阴险，果然还是王爷，徐某甘拜下风。” 梦婵娟听得直发懵，终于翻个白眼一撇嘴：“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毫不犹豫给这位倒霉的庄渠喂下一颗，江凡终于彻底放心。最后，上下其手，从庄渠身上搜罗了些好东西，只给他留下了那把蛇形怪剑。 “把他丢出去，扔远一点，哦对了，丢张仪家茅坑吧。” 众人：…… 鄢都一行，虽然没能找到田鼹，但总归知道她还活着，而且去了南方，总算让江凡放心不少。纵然还有许多担忧，但恐怕一时半会也无计可施。 于是，不到五日，第三日的时候，江凡就离开了鄢都。并且连夏王和张仪都没去道别。人家不待见，何苦去看冷脸讨人嫌。 其实以他那变态的恢复力，区区伤势早就没事了，不过为了防止张仪对遇刺的事起疑心，硬是拖了三天才走。 而期间他也听说，放走庄渠的第二日早上，张仪家五谷轮回之所有人暴怒狂吼，茅厕炸裂，屎尿漫天…… 第1330章 太华五剑魁 距离太华盛会还有八日时间，很充裕，江凡也就没必要独自骑大白赶路了。 一行六人买了六匹健马，奔往极乐，再从那里转向太华。 之所以是六人，因为林昭姬和聂小鹂被江凡留在了夏国。 夏国有她老爹林廷琛的一个门生，在夏国也是豪门贵族，可以安排护送她们回晋。而有林昭姬照拂，聂小鹂的安全江凡也可以放心不少。 本来江凡想要聂小鹂离开晋国，去极乐安身，怎奈她有自己的想法，江凡也没有过度劝说。 只是临别之际，林昭姬似乎有许多话想讲，终是没说出口，最后释然一笑，转身而去。 唯一觉得可惜的，就是老帅哥，这老色胚甚为遗憾没能拿下林昭姬，一路喋喋不休，长吁短叹，江凡对此十分鄙视。 老帅哥兀自不服，指着梦婵娟说他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行了，等到了极乐有你美的。”江凡这句话还是发挥了不小作用，老帅哥顿时两眼望天，唇齿流涎，明显在意淫美好生活。 他是指定能在极乐享乐许久的，因为江凡可不想让他出现在太华，不只是他，连渔翁、梦婵娟他们都不想带，毕竟身份太敏感了。 去太华唯独能带上的，只有陆寒亭和狂狮。 可对于很怕死的江公子来说，去太华那种地方光有这两位可远远不够。但幸好，逍遥会四大会首，还有三大供奉中的一位，都已经奉命赶往极乐会合。 一路上闲来无事，江凡便和老帅哥请教了下关于那三位候选人的事。 别看老帅哥整日在太白居饮酒作乐，但江湖上的事他知道的可太多了，主要因为他手下那三十六知事郎。只要去太白居饮酒，许多人都会点上一位介绍菜品，或者陪聊，或者问事儿，消息自然灵通的很。 尤其老帅哥是练剑的，对太华知名剑手的了解比一般人更多。 “甲子、江沉舟、高渐，你认为这三个，谁最有可能？” 老帅哥喝了口酒道：“这可不好说，但甲子未必会接掌三剑仙之位。他要是想做，当年就轮不到陆睚。” 这话倒是中肯，江凡也认为甲子可能性不高。那么剩下的就是江沉舟和高渐。 “你那位本家乃陆睚的师兄，不过年龄不如陆睚大，只是入门早而已。此人剑道通玄，已经到了悟道境，早些年一直在闭关，估摸着便是在创立自己的剑道，以他的资质，成功是一定的，只是不知到底是什么道。” “按照身份来讲，我觉得此人可能性极大。毕竟身为陆睚师兄，接掌魔剑峰正好，甚至都不用改峰名了。” 江凡这么想的确很有道理，连渔翁也认为此人可能性极大。至于改名的事儿，是因为魔剑峰只是陆睚上位后以其名号命名，若是换个人还没准叫什么峰呢。 老帅哥想了想：“话是这么说，但高渐此人……可也十分了不得。” 按照他的介绍，五代弟子第一人，战绩不详，但二、三、四代弟子公认其最强。年龄也不大，才四十多岁，正当年富力强。事实上，以他的年纪应该排在七代或者八代弟子，但有太华前辈看中其资质，直接将其带入门下，成为了五代弟子。 “若是太华有意扶持年轻人上位，高渐可能性很高。”老帅哥总结道。 “可是我觉得，太华圣地恐怕更要看重资历和威望，高渐在这两方面显然不足。”江凡还是觉得高渐可能性偏低。 老帅哥点点头：“还有一点，高渐修炼的是杀人剑，跟那个无痕老头一样，杀性太重的人，好像的确不怎么适合三仙人选。” “你说，太华会怎么推选呢？投票，还是比武？”江凡对剑仙选拔方式非常感兴趣。 “这三人本就是六千太华正式门徒公推出来的，应该不会二度投票。最终以武论尊的可能性最大，太华从来便是只看修为，三仙人选，武道必然要十分强横，足以镇压四方才行。” “那高渐恐怕更不行，太华一代弟子中有几位还是强过他的。” “除了陆睚、凌云、江沉舟之外，可能就剩下一个，还是个剑疯子，除了剑以外，啥事都不关心，为人更是疯疯癫癫的，当不得管理太华的三仙。” 江凡道：“我听说当今太华有五大剑魁，剑贪，剑痴，剑魔，剑狂，剑疯子。你所说的就是其中那位？” “对。”老帅哥点点头：“剑魔都知道，陆睚。剑狂凌云，剑痴江沉舟，剑贪便是这位高渐了。至于那位剑疯子，听说疯了之后就被长老们给关进了后山葬剑窟，几十年都没出来过。” “葬剑窟不是历代太华强者们随身兵器安葬之地么，这得疯成啥样给关那里去。” “不知道，没见过，也没比试过。” “哦？那剩下四位，你比试过几个？” “只有剑狂凌云。当年我听说她晋升太华三仙，觉得好奇，一个娘们居然这么厉害的？于是忍不住找她打了一架……” 江凡愣了下，旋即撇撇嘴：“算了吧，我看你绝对是听说凌云漂亮的不像人才去撩拨的。” 老帅哥也不尴尬，嘿嘿一笑：“知我者，你小子也。不过这凌云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冷了些，本帅可没心情抱着冰棍睡觉。” “说说结果，赢了输了？” “输了。”老帅哥十分郁闷道：“那老娘们真是凶的很，我都说了不打了，不打了，她是根本不听，一直追着砍了我八百里，直到本帅跳进沧澜江跑路才算完。” 江凡差点笑岔气，合着江湖传言被凌云追杀八百里的就是这位。 “可我听说……是因为有人偷了凌云的亵衣哦？”江凡面色古怪的道。 老帅哥满脸通红：“那个……谣传，谣传……” 旁边渔翁重重哼了声，江凡这才反应过来，靠，凌云的情夫还在这呢，慌忙转移话题。 “你打不过凌云，凌云打不过我媳妇，这么看，还是俺家的最强。哈哈。” 老帅哥瞥他一眼：“你家那个不叫人，二十多岁，怎么修炼的，本帅怀疑她绝对是大能转世，要不就是千年老妖借尸还魂。” 第1331章 七星得其五 江凡呸了他一口：“少在那胡说八道，我媳妇心眼可不大，让她知道可不是砍你八百里能算完的事儿。” 老帅哥有些心虚：“所以……虽然听说嬴无双美貌绝世，本帅也没敢去招惹过。” 江凡也是好笑，这老色胚谁都敢惹，凌云、虞美人都不在话下，唯独对嬴无双，提起来都心虚气短，江凡严重怀疑他是否曾被媳妇暴揍。 众人都有修为在身，基本不需要怎么休息，累了只要打坐一阵就能恢复体力。轻装快马，一路飞奔，中间只要过城就换马，六个日夜狂奔数千里，终于赶到极乐城。 距离太华盛典还有两日，但江凡并不急，甚至还要休息一晚，因为他有热气球啊，剩余时间足够飞到太华了。 当天，梦婵娟回归明月楼，而江凡则带着老帅哥去见了阿姐。 太白居、临江阁和极乐城三处也该真正连成一体。其实这才是江凡没拒绝老帅哥来的理由。 但江凡严重怀疑对这这老色胚而言，最大的理由还是因为极乐十三钗。 而当见到金城的那一刻，老帅哥再度暴露本性。 太白居和极乐城同样极少往来，当初金城和江凡在太白居相会也没暴露过模样，老帅哥虽然知道城主是金城公主，却万万没想到，其真容竟然如此惊艳，当时就淌了一地哈喇子。 江凡真是看不惯他那猪哥样，狠狠给了他两脚，才算把他给踹醒。 金城一点也没怪罪，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最关键的是，江凡居然在阿姐眼里看到了一抹惊艳的光芒。 看来男人长得好，同样招人待见，连阿姐这般人物都未能幸免。 “匹夫周铁胆！”老帅哥悲愤不已：“他当初跟我说，金城应该生做男儿身，导致本帅一直以为公主模样恐怕好看不到哪里去，殊不料竟然如此国色天香，比那虞倾城也不遑多让啊。匹夫误我！” 这就开始骂上周铁胆了，逗得金城乐不可支。 “可怜啊，可怜！”老帅哥边灌酒边瞅着金城大呼小叫。 江凡都懵了，你这是发什么疯呢？ 老帅哥摇头晃脑，痛心疾首：“可怜如此风华绝代的美人居然要为极乐城这种阴暗之地操劳，真是辜负了大好年华呦——” 江凡都无语了，结果却发现阿姐居然大为感动，甚至亲自给他斟了杯酒。 “闻人公子当真懂得怜香惜玉呢。”金城一笑，风情万种。 江凡懵圈异常，阿姐是不是被迷惑了？这老头子咋还成了闻人公子？ 老公子迷醉的不行，转头又大呼可惜。 “我说……这可惜又啥意思？”江公子郁闷道。 老帅哥根本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瞅着金城：“可惜，可惜本帅早生了七十年，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啊……呜呼哀哉……” 江凡：…… 金城倒是莞尔一笑：“不过闻人公子养生有道，看起来不过三十余岁，真是让金城羡慕。日后金城可要多向您请教养生之道。” 老帅哥当然满口答应，甚至两人当场就探讨起养生之道来。 江凡甚至插不上话，直到他绞尽脑汁想起个办法，才算重新获得了关注。 徐福的驻颜丹。 有了这个话题，他才算勉强入了圈。 正事儿没聊多少，在江凡看来，其实也没必要，老帅哥的到来就已然点明一切，正经事还得周铁胆来谈。 不过老帅哥到底还是说出一个意外消息，他和老周是收到了太子殿下密函，老帅哥才真正决定出来这一趟。 而阿姐也说起，就在江凡登上泰岳之后不久，也收到了父王密函，她之所以知道潜龙计划开始，也就是从那个时候。 江凡不由大感惊奇，照这么说，密函未必只发出两封，和可能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那位便宜老子似乎开始不消停了呢。 在太子有意驱使下，太白居、临江阁、极乐城、白鹭洲、张宰辅这五颗珠子，终于被江凡这根线串联起来。 至此，青金秘钥上七颗宝石集齐其五。而最后两个，居然连他们也不知道在哪里，更不知道是谁在执掌。 七星聚，紫薇现…… 江凡很是感慨，这天下江山到底是有多诱人，能催生出如此布局…… 正闲聊中，渔翁来了。 之前江凡本想请他一起的，虽然渔翁早已认识无痕，却和金城不熟，江凡觉得是时候正式介绍下这位护道者。 不过渔翁有点急事想要先见见无痕，这才来晚了些。 对于这位人间四隐之首，金城保持了足够的尊重，一见面就恭敬施礼：“金城拜见渔老前辈。” 渔翁微微一笑：“不需如此，若按规矩，反倒老夫应该臣拜见公主殿下。” 金城赶忙道：“这可使不得，父王说过，他见您老还要执晚辈礼呢，金城岂敢逾越。” “都是自家人，没必要这么客气，咱们都入座，边饮酒边谈。”江凡招呼道。 四人再度入座后，金城依然十分感慨，她很久以来都不知道，白鹭洲那位人间大隐竟然也是父王的人。 更没想到，他真实身份就然是大周最后一任魔帅，曾经执掌天魔军，叱咤风云的绝世战将。 当年这位传言可是身高九尺，头戴黑天魔王盔，手拿天魔裂空叉，凶威盖世的人物。却想不到现如今看到的居然是个身高五尺，慈眉善目，背着竹篓手拿钓竿的老渔翁。 不过金城从江凡那里知道，这不是渔翁真身，他是以某种秘法压缩骨骼筋肉，易容成这副模样。 “二十多年来枯坐白鹭洲，真是委屈魔帅前辈啊。”金城感慨道。 渔翁轻轻摇头：“老夫化身渔翁早矣，这二十余年，并非只为国事，亦为私事，谈不上委屈。” 金城以前都只是闻其名，并不知道他也是自己人，当然更不清楚他和云扶摇、凌云的关系，而江凡考虑到这是人家的隐私，也没和她讲过。闻听渔翁如此说也不由愣了下，却很识趣的没有追问。 旁边老帅哥也十分感叹：“很难想象，你这老渔头居然是末代魔帅燕伯符，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是吃惊不浅。” 他那会儿是真的很震撼，原本只知道这位乃是人间四隐之首，却没料到他还有这样一个身份。 “啧啧……”老帅哥面带钦佩打量渔翁好几眼，感叹道：“家父多次有言皇庭三大帅，惟魔帅最霸烈，像您这般人物枯坐二十年白鹭洲，换谁都觉得不可思议。” 第1332章 魔帅与太师 渔翁淡淡一笑：“我与汝父闻人太师曾同朝为官，你出生之际，老夫还喝过喜酒。你身上那流云剑，便是老夫所赠。” 老帅哥惊讶：“哎呀，我说呢，老头子不止一次告诉过我，这把剑是一位名宿所赠，要我好生珍惜。原来竟是您老的礼物，晚辈多谢。” 江凡也很意外，没想到两人还有这段缘分。 然而更让它意想不到的是，闻人风流的老子，居然是那位不知所踪的大周三军最高统帅，有一人不倒，天下可支之名的闻人太师。 “意外啊，你家世这么惊人的？” 闻人风流随意摆摆手：“这家世没点用，别说大周没落了，就是还好好的，我也懒得做官，活个风流潇洒多好，庙堂之地勾心斗角，累不累啊。” 渔翁哂然：“你这孩子倒是与乃父大不同，闻人太师忠心耿耿拱卫大周，堪称鞠躬尽瘁，直到晚年心灰意冷之下，才辞官而去。” 提起自家老头晚年，闻人风流难得也没有开玩笑。 “安宗无能，大周风雨飘摇，三军建制崩塌，家父那时已然身心俱疲，独木终归难撑大厦，加上安宗听信谗言，三贬家父，家父心灰意冷，自此归隐不知所踪。晚辈最后一次见到家父，已经是八十年前了……” 渔翁也很是感慨：“闻人太师兵法精绝，文武双全，着实一代人杰，便是老夫也佩服的很呐，可惜，遇人不淑，生不逢时，抱憾终生……” 闻人风流叹口气：“说句实话，我家那老头子还真对得起文武双全这四个字，后来我听说，他还走遍五国，考察古迹，编纂成一部字经，只可惜未曾刊行于世……” 江凡听到这里，忽然一愣，“等下，等下，你说什么？字经？” 闻人风流瞅瞅他：“是啊，家父觉得文字才是文明传承的终极载体，故此一贯喜精研文字，尤其对文字创造及发展的演变史非常感兴趣……” “闻道先？他是闻道先？” 闻人风流点点头：“这是家父的化名，着书立说便以此为名。” 哎呀我去！笔名闻道先！原来是他！ 江凡心里简直翻江倒海。 自己苦苦追寻那位能解读古文字的人，显然就是这位。而当初在楚国的时候，项臣也说过，最早能识别铜鼎文字的那人就是姓闻…… 后来自己查明，那人很可能是在文字方面造诣极为高深的闻道先。可却万万没料到，其本姓却是闻人，而且是闻人风流的老爹，大周前太师，闻人仲达！ 了不起的闻人仲达，和师傅张之陵齐名的旷世大家。 十八王之乱后，大周只剩下一口气吊着，随时都可能油尽灯枯。 然而在这个时候，大周出现一众人杰，奋力想要挽天倾。 其中最耀眼的代表人物，便是一文一武。 文，五国之相张之陵，高居宰辅之位，统领文道百官。 武，便是这位太师闻人仲达，军方第一人，统领三大帅以及大周剩余不多的残部。 就是他和张之陵号称大周最后的铜墙和铁壁。 可惜，早已被掏空一切的大周实在不是人力所能回天，十八王之乱虽然平息，可剩下的五国才是真正的强大无比。 然而即便如此，在一众豪杰倾力扶持之下，大周也还在苟延残喘。但谁也料不到，闻人仲达被计策攻讦失了势，三大帅分崩离析，大周至此失去了最后的武装力量，仅仅剩下龙帅的部分人马垂死挣扎。 而宰辅张之陵独自支撑数十年之后，终于心灰意冷，撒手归隐。 事实上，江凡曾听师傅说过，除了大周内忧外患之外，似乎还有遮天黑手在推动这一切。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了，眼下江凡得到这个消息，最为关注的便是那金属古书，若是能寻到闻人仲达，很有可能全盘解析上古篆字，彻底弄清楚这东西到底怎么回事。 “你可有把握寻到老太师？” 江凡压下心头的激动问道。 闻人风流摇摇头：“老头子神出鬼没，几十年都不和我联系，没准都忘了还有我这个儿子。” 他说这话，却并没有什么抱怨的语气，反而显得很淡然。 江凡想了想：“这些年，他老人家都出现在什么地方过？” 闻人风流皱皱眉：“你可就多了，跟我年轻时候一样，居无定所，五国、四疆都曾出现过他的踪迹，甚至……还曾出海。” 江凡心里一阵郁闷，这可怎么找。 “但是……”闻人风流忽然话锋一转：“他所去之地，好像都有秘境或者古迹的传闻……” 嗯？ 江凡一愣，这倒是条线索，虽然还是很难把握，但总比一头雾水要好的多。 “你想要寻我家老头子？” 闻人风流奇怪的看着他：“奉劝你别琢磨了，我家老头子恐怕早就对江湖庙堂失去了兴趣，没可能像张宰辅一般帮你去做事。” 江凡笑笑：“我并没想着招揽老太师，只是有些古文字方面的疑惑想请教于他。” 闻人风流愣了愣：“不对吧，当初你忽悠张宰辅也只是说请人家去教书的……” 江凡：…… “这件事是真的，你知道，我也是个文人，在古文字方面和老太师有共同爱好，许多人都知道我酷爱收集古籍。就连老太师所着的孤本也有所涉猎。” “是吗？”闻人风流倒是听说过他这喜好，但总觉得有点问题。 金城笑道：“老太师归隐久矣，一切都只能看缘分，闻人公子若是有线索，尽量想办法帮他找找便是。” 金城说话当然好使，闻人风流毫不迟疑就答应下来。 弄得江凡直翻白眼，看来以后要找这货办事，自己就别出面了，让阿姐来保准能成。实在不行找极乐十三钗只怕也比自己好使。 渔翁道：“你想找太师，除此之外，还有一条途经，可以尝试请宰辅出手，他们二人关系颇深，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江凡眼睛一亮，对啊，差点忘了还有老师这条线索。 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金城转头提起刚刚收到的战事消息。 第1333章 战事变化 英鹿于三日前突然在杨玄衣防区薄弱点发动猛攻试图渡江。但杨玄衣似乎早有准备，老帅杨万寿同时出现，一场势均力敌的大战之后，英鹿最终没能突破龙江北岸。 而此时，晋国特使自秦国传来消息，晋王司马棘与秦国签订全面通商条约，自此大秦货物行销晋国，三年内免除课税。 司马棘特地邀请主持此事的秦国左相李修、太仆陈赫至秣陵做客。 这件事消息传播很快，江凡由于在路上，虽然知道此事已经展开，却没想到如此之快已经达成协议。 “通商并非目的，李修出访晋国也不是目的，真正的意义在于，让楚、夏、魏三国看到，晋国要与秦国结盟。” 金城道：“司马棘不愧精通商道，这笔生意做的明白。” 江凡知道，秦国答应晋国也有自己的考虑，而且背后订立的条款远远不止通商这一点。 沉吟片刻说道：“虽然此举他损失极大，甚至看不到的大，但对比目前国战而言，的确是最快，最好的选择。此举措一出，便是压垮战事的最后一根稻草，各方势力都不可能坐得住了。” 金城笑道：“说起来，我们的密谍曾经禀报过，最初司马棘的想法可能不是通商，而是……联姻。” 江凡一愣：“联姻？” “对，听说司马棘想要收个义妹，册封其为公主，出嫁秦国。而这联姻对象……” 她微微一笑，眼神带着某些古怪。 江凡顿时大感不妙：“停？不会是我吧？” 金城笑了：“别瞎想了，司马棘得多傻，他难道不知你是帝夫？他想要联姻的人是蒙老帅的孙子，蒙田大将军。” “啊？”江凡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愣了愣。 “这想法倒是不错，蒙老帅在大秦地位非同小可，其子蒙武，其孙蒙田都是上将军，在秦国军方举足轻重，联姻之举，更能震慑楚国……为何不这么做呢？那开放国门任由秦国倾销货物之举无异于从晋国搜刮财富啊。” 金城咯咯一笑：“这件事倒是因为你了。” 江凡有点懵：“此话怎讲？” “因为……”金城目光促狭：“因为他想要收那妹妹，叫做……林昭姬。” “哎呀我去！”江凡以手抚额。 金城显然是知道当初林家差点想要和江凡联姻的事儿，但江凡可不想提这个尴尬的话题。 “难怪……难怪司马棘反对她和谢王孙的婚事，看来还不光是因为谢家曾经支持司马荆啊……” 金城白了他一眼：“是啊，可叹这林昭姬也够倒霉的，身为晋国书香名门，却总像个货物似的被人卖来卖去。” 的确如此，谢王孙也好，自己当年的事也罢，如今和蒙家的联姻同样都是如此。政治面前公主和工具画等号。 他忽然也明白过来，为何林昭姬非要去晋南，去劝说司马荆是一回事，逃避这些烂事儿恐怕也是重要原因。 江凡也叹口气：“没辙，享受了政治带来的福利，怎能不为其做出牺牲？她这种情况很常见。蒙老帅知道这件事不？” 金城道：“可能知道，但此事毕竟还未出晋国就被你那位马夫，也就是如今的东临侯南宫信给否决了。” “他？”江凡顿时一皱眉：“这厮……肯定有奇葩理由吧……” 果然不出江凡所料，金城道：“你说呢，他把你和林昭姬的事儿一说，司马棘当场就采纳了他的意见，并且封他为特使，出使秦国，这件事就是他和太仆陈赫主谈，李修拍的板。” 江凡虽然暗骂那南宫信个狗日的出卖自己，但不得不说他这一手玩的恰到好处，免税通商才是自己想要的真材实料。 “如今秦相李修偕同太仆陈赫已经启程，奔赴晋国而来。司马棘掌握了最重要的一块砝码。” “是啊，三大停战条件全部满足，所以……”江凡眯了眯眼：“战事要进入谈判阶段了……” “英鹿强攻失败为其一，秦晋结盟为其二，这其三，难道是山上的博弈？” 江凡点点头：“是啊，泰岳也看准了时机。除了战事和结盟之外，魏、夏也不会再希望楚国得到过分多的好处，必然会在山上选择退让，再加上文圣登泰岳，一切都恰到好处，这时候出手，必然能成，圣地权威再次看起来不容置疑。” “想必不日泰岳即将召集楚、晋会谈，我们静等结果就好。” 江凡淡淡道：“结果……显而易见呐……晋断臂求生，三国各得其利……” 金城轻叹一声：“此战过后，晋国若是聪明，也该变一变了，文人适用于盛世，乱世中，还是要武道定乾坤。” 江凡缓缓道：“司马棘，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一旦其稳住阵脚，报复是迟早的事。” 而那都是后话，至此之后，经历过四国连番混战，五国或许会短暂平静一段时间。江凡也稍微松了口气，至少对秦国而言，获得了更充足的恢复时间。 随即，江凡就问起与此有关的人才招募计划情况，金城表示这件事为了避嫌，极乐并未怎么参与，只是简单说了说进展，详细情况还是让他询问自己的手下学生。 金城眼下最关心的，却是江凡太华之行。 说句实话，她很不赞同，觉得完全没必要。 太华不论和大秦还是和他个人都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去那跟去冒险差不多。 但她并不了解，江凡此去有三个重要目的。 第一，就是想看看顾青衫到底要做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人越来越不简单，看似云淡风轻，一切都很随性，实则好似许多事都在悄然推动，尤其在圣尊面前，仿佛有很大话语权。 而他要选择的新一代剑仙或许对自己将来和太华的相处有重大意义。 第二，他很想真正见识、更深入的了解这座千年圣地。 第三，他对长眉圣尊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这个人也太古怪了，严格来说，他给江凡的感觉和胖师傅天机子有些类似。偏巧，他俩关系也挺不一般。而上次剿灭黄三歧的时候，顾青衫曾经答应过，可以带他去参观下圣尊府邸，这回背不住是个机会。 金城见劝不住他，心里明白他可能有别的打算，便也不再多说。只是希望他多带些人手，小心行事。 第1334章 风流韵事不少的凌云? 江凡笑笑：“那可是太华，若当真要在那搞事情，带再多的人手也没用。” “老夫要去。” 渔翁忽然开口道。 江凡愣了下：“不是说好，您老不方便……” 渔翁摇摇头：“老夫决定要去见见她，扶摇那孩子的事，老夫心里是个疙瘩。” 江凡苦笑：“您老不去还好，去了弄不好会大条……” 金城虽然执掌极乐谍报，但对渔翁这种老辈情感秘辛还是没多少了解，闻言虽然觉得其中有猫腻，可也不好冒然询问。 渔翁淡淡道：“放心，太华盛典之际，她不会如此不顾大局。” 江凡虽然觉得有些道理，可那毕竟是凌云，剑狂凌云。一旦发起狂来，谁能拦得住？ 只是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劝，金城忽然又开口：“不如辛苦闻人公子也跑一趟？” 面对金城，闻人风流想也没想，有求必应，只是刚答应下来，自己也发觉不妥。 “哎呀……这个……问题是我去了，凌云恐怕更火大……” 金城不知道那位被追杀八百里的人是他，闻言愣了下：“此话何意？” “这，这个……”老帅哥有点不好意思，他面对美人不会说谎，但总归十分不好意思，毕竟还有老渔头在场。 江凡也很郁闷：“阿姐啊，他也别跟着添乱了，这厮被凌云追着砍过。” 毫不犹豫出卖了闻人风流，弄得他讪讪不已。 金城听得一愣一愣的，江凡看她表情就明白，八成在琢磨这凌云的风流韵事不少啊…… 觉得自己在金城大美人面前严重丢了面子，闻人风流一咬牙，觉得必须扳回颜面：“我去，以太白居恭贺盛典的名义。” 这倒是个办法，相当于代表门派贺礼了，凌云应该不会选这个时候翻脸。 可江凡总觉得不妥，一个渔翁就算了，再加上个闻人老色胚，只怕这一趟不会太消停…… 但后来他也想通，渔翁是拦不住了，怎么都要去，那就再加上个闻人风流吧，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他俩搭手应对凌云没准更轻松些。 于是最终，出访太华的人员确定下来。 渔翁、老帅哥、逍遥会的五人，再加上江凡，合计八人。 敲定之后，江凡匆匆赶往金玉楼，他还要会见自己的第一个门派——逍遥会的五位干将。 他们数日前已经赶到了，在正气公子安排下，居然拿到牌子入住了金玉楼。 江凡一进雅室，就看到了五个人。其中秦箫、袁红妆、王忠厚三人是认识的。 另外两人分别是一个坐着轮椅的公子。此人年龄不大，看起来不过三十余岁，一身蓝袍，腰盘玉带，手戴扳指。面容有些苍白瘦削，却鼻直口方，眉峰平直，一脸正气，不用说，就是那位正气公子司徒正。 而另一人则是一个灰袍人，头上带着尖尖的兜帽，面庞也用灰色麻布包着，就连手掌都包裹的严严实实，整个人好像披着斗篷的木乃伊。 唯独能看到眼睛，瞳孔带着诡异的深绿色，而眼睛周围的皮肤也仿佛干裂的枯树皮。 此人江凡听蒙毅介绍过，姓氏不详，但人称枯荣叟，来自于南疆。是个很神秘，而且亦正亦邪的家伙，唯独对于异族从不手软，而且听闻和虞倾城有着解不开的仇怨。由于其实力惊人，且有些特殊异能，成为逍遥会三大供奉之一。 只是此人不喜交流，也从不露出真容。至于为什么得到信任，却是因为得到张天师推荐。是三大供奉中最后一个加入的，确切时间来说，是在江凡最后一次从南疆归来之后。 见到江凡进来，除了枯荣叟和行动不便的司徒正，其他几人都纷纷起身拜见。 司徒正虽然不能起身，却也拱手含笑。 唯独枯荣叟仿佛老树一般坐在那一动不动，仿佛没看见。 江凡早听说过此人的性子，也不以为意，反而主动打了个招呼。对方也只是微微颔首，继续沉默枯坐。 招呼几人坐下，江凡率先向着司徒笑道：“正气公子，司徒正，我们终于见面了。” 司徒正微微欠身：“一直未曾拜见王爷，司徒正失礼。” 江凡却摆摆手：“这是哪里话，你召集人手为本王办事，反倒是本王一直未曾表示谢意，回头定要自罚三杯才是。” 他谈笑随和，加上本就风采超然，瞬间就获得了司徒正的好感。 “王爷礼贤下士，司徒早就听秦箫他们说过，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说起来，有件私事正要感谢王爷，还请王爷莫要推辞。” 他拍了拍坐下那轮椅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江凡道：“司徒公子感觉尚且合用？” “岂止合用，公输家族出手果然让人大开眼界，有了此物，司徒正战力至少翻倍。” 秦箫他们倒是一愣，并未想到区区一辆代步轮椅居然获得了司徒正如此之高的评价，看来其中大有玄机。 事实上，他们并不了解，江凡自从逐渐认可逍遥会开始，便已经在请公输家打造此物，其灵感来源却是源自前世某影视剧…… 江凡其实也很好奇，这位以暗器名传江湖，对暗器的精研和造诣，据说不在千机门大供奉之下，这样的人居然号称正气公子，的确有点匪夷所思。 但之前秦箫介绍过，司徒正和旁人不同，使用暗器对敌都是堂堂正正的，这就是他的兵器，故此江湖上无人以此诋毁。 “听闻司徒公子以暗器闻名于世，此物正好有些用处，说起来赠送此物还不是为了本王自己考虑，希望门下战力更高些罢了，谈何感谢。” 司徒正也不矫情，“如此看来，王爷可是大大方方要我司徒正效力了。想当初，属下擅自发起组建逍遥会，不曾想竟有近日，总算得偿所愿。” 江凡哈哈一笑：“话都说到这，便是一家人，自即日起，逍遥会五大副会首、三位供奉，俱为我凡人居门客，本王可就不客气了。” 司徒正神色竟然有些激动，拱手道：“荣幸之至，王爷但请吩咐。” 第1335章 奉旨落子于江湖 江凡环视他们：“诸位皆知眼下有两件事需要诸位尽心力，其一，对抗诛妖盟。其二，治理渔州封地。” 几人点点头，江凡继续道：“但是还有第三件事，本王旗下旁人不便出面，还要劳动几位。” 司徒正绝对是几人中最具有话语权的，当即接口：“太华盛典之事，我等俱已了然，不过时间紧迫，我等今夜启程，快马加鞭恐怕也赶不及……” 江凡笑笑：“不必担忧，此事自有本王解决。不过到了太华，诸位定要严格遵从本王命令，不可擅自行事。” 司徒正等人都明白，太华可是江湖圣地，的确冒失不得，尤其眼前这位还和太华过节颇深，更要谨慎行事。 司徒正道：“既入王爷门下，自当听命行事，王爷放心。” 江凡点点头：“本王与太华说不好便会有冲突，这件事要说在前面，毕竟诸位说到底也是江湖人。” 司徒正却微微一笑：“王爷多虑，我等身为秦人，凡事定以家国为先，所谓江湖圣地，自从与我大秦对立之日起，已经被我等摒弃，丝毫谈不上尊崇仰视。” “如此，本王放心了。明日一行，我身旁这两位前辈和我等一并出发，今日便先行介绍诸位认识。” 说着看向渔翁：“这位乃沧澜白鹭洲渔老，有个名号……” 司徒正已经拱手拜道：“人间四隐，白鹭渔翁，晚辈等人实属万分荣幸。” 他的话一出口，秦箫等人都是大吃一惊，虽然他们没见过，但人间四隐的鼎鼎大名他们却都有耳闻，不想这位居然在逍遥王身旁。 就连那木乃伊也目露精光。 渔翁只是淡淡道：“如今同为王爷门客，互为同僚，不必多礼。” 此话一出口，几人更是倒吸冷气。 谁能料到连这等人物也是逍遥王门下门客？相比之下，自己这些人还真是万分荣幸。 “这位……”江凡转向狂狮：“我老师张宰辅的门下，狂狮前辈。” 狂狮这人不喜欢坐着，一直站在江凡侧后方抱着双手闭目养神，闻言只是睁开眼点点头。 “王爷竟是张宰辅的弟子？”袁红妆忍不住脱口惊呼。 这件事并未广泛传世，连她和王忠厚也不知晓，那位木乃伊似乎也十分意外，忍不住再次看了江凡一眼。 但秦箫和司徒正却似乎并不吃惊。 “王爷大才，恐怕也只有张宰辅这等人物堪可为师，狂狮前辈和瘸虎前辈齐名，都是我等敬仰的江湖高人，请受我等一拜。” 狂狮单手一挥：“太过客套。” 司徒正呵呵笑道：“狂狮前辈豪气干云之人，的确不必如此见外。” 逍遥会几人当然能想到，狂狮既然在，瘸虎想来也在凡人居，又是两位大圣者。这位逍遥王门客之强，属实让人惊心。 但他们可都知道，这并非其全部实力，甚至只是冰山一角，别的不说，光是上次七老下南疆就不只这么多了。 江凡再度介绍老帅哥：“这位乃是太白居白衣酒仙闻人前辈，同要上太华贺礼，只是与我等同行而已。” 老帅哥龇牙一笑，没有说话。 几人同样吃惊其名号，界海三仙中人，虽然只是同行，但何尝不说明与王爷关系不凡？这位身边尽是绝顶人物！ 司徒正虽然想到江凡曾题诗太白居，赠送一百零八菜品，关系好些也属于正常，但那老帅哥随意的模样，甚至和渔翁同样在江凡身后，却让他敏锐的感到不同寻常。 但王爷不说，他自然不会问，只是依足了礼数见过。 介绍过后，江凡道：“诸位，明日一早，我等启程奔赴太华，今日不急，诸位尽情饮酒作乐便好。” 司徒正含笑道：“一切听王爷吩咐。” 老帅哥似乎早就坐不住，四下张望：“哈哈，这可是金玉楼，汇集十三钗之四，江小子，你可不能独享！” 江凡瞥了他一眼：“老色胚，自去取乐，懒得管你。” 老帅哥大笑着招呼：“走，走，这种事儿不分长幼，只论男女，饮酒作乐去！” 当然没人会像他这般为老不尊，不过老帅哥也毫不介意，甚至觉得他们都不来，自己正好一龙四凤，不让江小子专美于前。 众人各自散去，江凡却单独留下了那正气公子。 “王爷……是有话要问？”司徒正端坐在轮椅上，面色从容。 “呵呵，你这人有意思，说说，为什么要创建逍遥会？” 司徒正抿了抿嘴唇：“还以为王爷不着急问呢。” “既然等着我的话，便开诚布公吧。”江凡勾起嘴角看着他。 “嗯……这个其实也简单……奉命。” “哦？”江凡似乎并不意外：“奉命……奉谁的命？” 司徒正欠身道：“王爷高智，想必早就有所预判。” 江凡看看他：“既然自称属下，不该正面回答问题？” 司徒正拱拱手：“自该如此，奉陛下命，参见摄政王殿下。” 江凡直起身，面上并无异色，过了会只是砸砸嘴：“媳妇可真有闲心……” 司徒正愣了下，旋即失笑：“陛下说，您会如此说。” 江凡白了他一眼：“行了，啥她都能猜到。” “您岂非也什么都能猜到？属下倒是很好奇，如何想到是陛下呢？” 江凡哼了声：“最简单不过，你的出身就足够露馅，一个官宦世家出身的贵公子，不想做官还说得过去，却偏偏奔波于江湖，给朝堂效力，这要是没点猫腻才真古怪。” 司徒正面带佩服：“殿下高明。但这似乎也不足以说明一切吧。” 江凡哼了声：“三大供奉中有一位，不用我多说是干嘛的吧？另外，当初她就提醒过我，逍遥会有些意思，像她这种人，很难无缘无故谈起区区一个江湖组织。再有，自从你们成立以来都做过什么，难道以为本王不清楚？蛛丝马迹比比皆是，只有局外人看不到罢了。” 司徒正诚挚道：“确实，局外人很难看清，但您这位局内人恐怕早就明白。有件事陛下倒是没料到，觉得您早该问逍遥会的事，没想到一直忍到现在。但属下想，殿下不可能是没想到这个问题，为什么呢？” 第1336章 大秦天下行走 江凡很随意的摆摆手：“一时顾不上，当时也没用。” “失败。”司徒正叹口气，似乎感到有点失败：“逍遥会确实做的不够好，太边际化。” “不必妄自菲薄，做的还可以，只是不够深度。这点你比陆轻侯还差一些。” 司徒正眯了眯眼：“殿下特意提起此人，是在作比较？” “你俩一副一时瑜亮的骚包模样，很难让本王不对比。” 司徒正略显尴尬：“……实在是王爷的三国对属下影响太深。” “行了，你们要比，是你们的事，这些我不管。说说，陛下让你成立这逍遥会到底什么用意？” 司徒正这回并未打哑谜，“我觉得陛下以为，您已经在庙堂，但江湖上还差了些什么。毕竟这个天下，有太华，有泰岳……” “哦？意思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司徒正挑起大拇指：“好总结，一针见血。” 江凡心中叹息，嬴无双从来都不简单，在她那清冷淡然的面容下，是一颗经天纬地之心，在这个武道为尊的世界，她又岂会只注重庙堂，而眼不见江湖？ “这婆娘……用心总是这么超前……” 他的话，司徒正只好装作没听到，毕竟关于这两位的关系，秦人哪个不知道，虽然还是有很多人认为他们在做戏，但身为陛下在江湖上的棋子，并且自以为了解陛下的司徒正却一点没觉得虚假。 “但你们不够硬。”江凡有点不客气道。 “是。”司徒正也很诚恳：“确实不够硬，不过陛下说了，我们做明面上的就行，背地里您够硬就行了，说白了，我们就是个幌子。” 江凡失笑：“真周到。” 司徒正道：“当初王爷自北疆凯旋，声望暴涨，陛下就觉得是个机会做点什么。” 江凡却直接摇摇头：“不，我敢肯定，她并未直接指使你成立逍遥会。” 司徒正愣住，“这……王爷这都能猜到？” 江凡认真看着他：“而且事情绝非像你所说，陛下觉得正好可以做点什么，而是你自己觉得，并且可能自发向陛下进言，是也不是？” 司徒正这次才真正吃惊起来。 “难怪世人皆称王爷为天下大妖……司徒正还以为这个总不会露馅……” 江凡摇摇头：“道理很简单，但没必要跟你们说，只要记得……你们没人比我更懂她。” “是……”司徒正垂头拱手，面色却没有任何不满之意，反而显得有些兴奋。 是的，不会错。这样的王，才让他觉得更值得效力，也更有挑战性。 “说说看，你为何产生了这种想法？难道只是如方才所说，两手都要抓？” 司徒正道：“那是陛下的高度，司徒正只是认为……” 他神色变得无比认真：“大秦对立太华，疏离于江湖，却不能真正离开江湖。而您，逍遥行天下，恣意走江湖，正是可代表我大秦，行走于其间的最佳人选。吾等愿视之为——大秦天下行走。” 江凡倒是一愣，说实话，他这话很有意思，自己确实在行走天下，不同的是，以往是为了寻路而行走四方，如今却多了一个重要因素，为了大秦。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若大秦也有天下行走，仿佛的确应该是自己。尤其自己还和太华对立，而大秦也和太华对立，无论从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都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这让他着实出了一会儿神，才回归正题。 “若我猜的没错，其他四位会首三位供奉，只有我那傻徒弟和刚才那位供奉，是真正自主加入逍遥会的吧。” “王爷明鉴。”司徒笑直接道：“割草帮早就被陛下收编，用于行官方不宜之事。秦箫本就我身旁得力助手，袁红妆和在下出身类似，行迹相通。另外两位供奉，您大概也明白怎么回事。” 江凡点点头：“但方才那位，有点奇怪……” “那人属下也不知来历，但的确是张天师所推荐，而张天师据说也是受人所托。至于所托者何人，属下却并不了解。” “但你却敢答应？” “敢，龙虎天师道信得过。” “哦？”江凡目光露出一缕深思。 当初自诛妖盟前往天师府，便不知为何逍遥会与其有联系，而张天师也矢口否认知情，当时已然觉得两者关系不寻常，如今看来，更有趣…… 但他却意外的并没问为什么，反而道：“陛下可知此事？” “知道。但不过问，陛下有旨，成立逍遥会之后，便是您的人，连我等也都与她无关，不必再做禀报。” “还是那么干脆利落。”江凡笑笑。 “那么可知此人姓甚名谁？” “不知，其人只是自称枯荣叟。” “枯荣叟……”这是什么古怪名字，此人又是什么出身？龙虎天师道推荐，也不排除道家人可能性。 “不似道家人。”司徒正仿佛明白江凡所想：“行事与道门弟子并无相仿之处。” 江凡点点头：“修为如何？” “奇特，看不懂，但很高。”司徒正的回答更是古怪。 “其人与寻常武修不同，擅长……驭使草木……” “嗯？擅驭草木？”江凡一愣，瞬间想到在南疆对阵虞美人的时候，山顶上有个卷着草木枝叶和金执法对战的怪人，打扮……的确相似！ 难道……真是那灰衣人？ 这就有意思了，当初他在山上出手相救，却在事后飞速退去，别说交谈，连形貌都未曾看清。此人到底是何来头？ 不过此人有老天师推荐，有对自己的援手之恩，或许的确是值得相信的人物。 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笑意，江凡觉得好像越来越好玩了，这无数人物之间，关系千丝万缕，奇妙莫测，这种抽丝剥茧，逐渐查明真相的感觉，竟然让他有点沉浸。 最开始的许多年，江凡虽然好奇心也很重，但总是对这世间有很大疏离感，并未过多去揣测许多人人事事。而近些年，随着越发融入世间，他在不知不觉中心态早已有了奇妙变化，但这种变化他自己尚未曾意识到。 第1337章 天际之上的震惊 “那么，其他逍遥会人物又如何？”江凡还是想问问其他上千会众。 司徒正面带钦佩：“这就真的是王爷个人魅力了，除上述众人之外，逍遥会中再无我等刻意安排者。” 他诚恳道：“自王爷入秦，着书立说以兴文坛，大兴工商以强国民，讨伐北蛮以壮族威，清理朝堂以定国本，纵横五国以盛国威，古来一人三王爵者，唯王爷矣，实至而名归。乃秦人心目中独一无二之绝世人物。何况此前还有救陛下于危难，恩及大秦万民之义举。秦国上下，不知有多少百姓为王爷拥趸，有多少豪杰为王爷所倾倒。何须我等再做刻意安排。” 他凝视着江凡：“说句肺腑之言，就算无我等，逍遥会，或者逍遥盟迟早也会在民间出现。” 以江公子的厚脸皮，也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最终却只是轻笑一声，摆摆手：“你们抢先一步，其实更好……不过……” 他忽然皱着眉头：“再说一次，那口号给我改改！” —— 纵然听说过女帝曾乘坐逍遥王飞天神器临太华，但毕竟少有人亲眼所见。 而当真正看到那庞然大物升空而去的时候，彻底震撼了极乐城所有人。 更别提这上面的八位亲身体验者。 高天之上，白云之间，御风而行，眼见山川大地皆在脚下，万物如蝼蚁，以他们的修为，这件事本身倒不至于惊恐万状，但其背后所代表的的意义，却足矣让他们骇然失神。 尤其这对于大秦有多么重要的军事意义，威慑之能，司徒正比任何人都更加理解。 如今，秦国逍遥王掌天雷，可飞天，早就被百姓传成了神迹。而在有心人眼里，这东西或许不是神迹，但正因不是神迹，才远比神迹更可怕。 幸好，许多人分析，自始至终，这东西只是出现过两次半，而且也只是单个，足矣说明此物制造千难万难，绝不可能大规模装配。 可就算能产上十个八个也了不得啊，届时作战无尽视野皆在眼底，搭载高手坚城高墙如同虚设，再辅以震天雷这等奇物，世间还有谁能敌？ 司徒正此刻也真正心悦诚服，亲眼所见，比一切都更有说服力。他至此也真正明白，这东西是可以建造的，理解到此那一瞬间，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上百层。 无尽感慨袭来，盖世神人呐！ 侥天之幸，逍遥王落入大秦，秦得逍遥王，必然可得天下！ 心里如是想，嘴里也如实说了出来。 “难怪世人称，得逍遥者得天下，诚不欺我——” 渔翁等人何尝不是震撼万分，以他们的见识，又何尝想不到这一切，每个人看着江凡的眼神都是充满敬畏的，不论他们是否前辈，是否武道强人。 “是啊……”袁红妆嘴唇还有些发白，刚刚升空的时候确实把她给吓着了。别看她平素一纵多高，但碰到这种一直上升，最终还能御风凌空飞渡的神物，还是受到不少惊吓。一度死死把着箩筐边缘说不出一个字。 “也难怪，无数强者都在惦记凡人居万象斋……” 江凡心头一动，万象斋，就是自己的书房，可知道书房存在的实在是少数，知道其中实情的更是屈指可数。 “哦？你听到过消息？”江凡示意她坐下避开风声询问道。 司徒正开口道：“这个问题她还是从我这里听说，不如我代她回答吧。” 他安定下心神道：“此事……应该是出自太上皇之口，传入秦国杂家众，随后再经过他们口中流传出去。” 江凡这就不觉得意外了，想当初太上皇窜逃之前，可当真打过万象斋的主意，至今还留下个石甘在那。 “自此之后，下有江湖蠹贼，中有门派帮会，上有庙堂世家，各方势力无不眼红，无不惦念。只是凡人居深处阳都，防守严密，堪称固若金汤，一直无人能够得手罢了。” 江凡有点意外：“这么轰动的？” 司徒正道：“岂止轰动，自从传出逍遥所学皆存于万象之日，天下势力无一不紧密关注，时刻有人蠢蠢欲动。陛下为此重新设置了阳都城防，而逍遥会的成立，也有着监察于此有关的江湖动向之意。” “这么说，陛下和你们帮我挡了不少窥视者？” 司徒正道：“也不算太多，毕竟世人皆知凡人居何地，没点特殊实力，谁敢琢磨，更遑论真正付诸行动。自消息传出之后，迄今为止，总共也就阻击了十九波人马，其中绝大多数也不过窥探而已，真正胆大包天者，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这件事江凡还从未听小翠说过，有点弄不清她什么用意了，照理说，这应该第一时间告诉自己才对。 而下一刻，司徒正就回答了他的疑惑。 原来，女帝之所以没有提起此事，是因为她亲自进去过万象斋，没看懂。 后来她还摘录了些奇奇怪怪的文字断章截句给许多大儒辨认，竟然无一人识得。 女帝自此认为，这是天书独特文字，其他人根本看不懂。故此也没有担心必要，还不如借此吸引一些别有用心者自投罗网呢。 江凡一下没憋住，差点噗嗤笑出声来。 这还真是一万个没想到。 没看懂就是一切的根源。 可不是咋的，谁能看得懂啊，自己不是用简体文，就是用前世其他文字记述，就连数字都和这个时代的写法完全两个样。能看懂才真正出了鬼。 摇头失笑一阵：“好了，陛下说的对，确实没人能看懂，当世除我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何况万象斋所记述不过九牛一毛而已，若不能系统学习我的学问，就算能看懂，也没一丁点意义。” 司徒正愣了下，旋即目光变得有点深邃。这话含义可太深了…… “也就是说，天下间只有王爷一人……” “对喽，所以，他们打书房的主意，都不如打我本身的主意。” 他说的很随意，却在司徒正等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这就是说，王爷乃天下独一无二者，他们突然最为担心的，是当真有人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一旦逍遥有失，无上学术也就不存在！但这也还好，万一他投了别处…… 简直想都不敢想！ 第1338章 逍遥会出访太华 忽的，司徒正愣了神，他猛然想到一个奇怪的问题—— 莫非这婚事……便因为如此？ 陛下，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江公子哪里想到他在无限跑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喂！” 司徒正这才回过神，当然没好意思把心里话说出来，干咳一声：“啊——只是在感叹，王爷学究天人……” “天人算个屁！” 自从知道天外天，江凡听见这两个字就犯顶。 殊不知，他这话接的刚好，又让众人产生无限遐想，意思么，很明显，我这学问，天人也白给。 “王爷豪情……” 若没有往日知之颇深，若无今天身临其境，司徒正也只会以为说这话的人狂妄无比，不知天高地厚。 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惊悚，只觉得庆幸，只感到担忧。 —— 江公子每次来太华都是无比拉风。 头一回，提两万大军拜访凌云，夺走了其爱徒扶摇仙子。 第二回，陪同女帝而来，女帝飞天，行军如火，那次女帝战败陆睚，江公子语出惊人，面对江湖圣地提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条件。 第三回，再度飞天而来，带着自己的江湖势力逍遥会，参与太华盛典。 这次从极乐城，或者说自己的封地范围内出发，虽然人数不多，但同样拉风到极致，消息仿佛一股旋风般传遍四方。 在战火日渐衰退之时，太华的盛典无疑成了最让天下人关注的大事。 为了这场盛会，太华六千内门弟子早已归位，并且精选了三万外门徒众用以调配。 而十万请帖更是代表了十万江湖豪杰及各方名士，甚至连五国王族也都派出代表参与。 圣地大典，足足聚集了将近十五万人，规模空前。足见太华那惊人的号召力。 此刻太华脚下早已豪客云集，但圣地在前，依然是秩序井然，丝毫不显得嘈杂。 就在万众兴奋的期待太华开山门迎客的时候，有人忽然发现地上出现了一片阴影。 愣了下，疑惑的抬头望天，瞬间目瞪口呆。 于是，当有人惊呼着指向高天之上那徐徐而来的巨大的热气球之时，宁静被彻底打破了。 这事儿谁都知道，只有逍遥王能干得出来。 那个太华最看不顺眼的天下大妖，再度从天而降。 第一次看到这神奇物事之人自然被震撼的不行，就连第二次亲眼所见的太华众弟子依然感到震惊莫名。 顾青衫站在太华最高峰万剑峰顶，手搭凉棚嘴里啧啧嘀咕：“这孙子……总是这么不消停。” 在他身旁，站着一个皂衣白帽，仿佛文士般的男子。其人看年龄，好似不过中年，面色淡然，眼神沉静，一双修长的一字眉，让他显得越发中正平和。 只是很奇怪，他背上并没有像所有太华弟子那般背着长剑，反而是背着一把宽大的剑鞘。 “江逍遥……” “是。”顾青衫看着正在缓缓下降的热气球笑道：“你这位本家如何？够张扬的吧。” “年轻人，可以张扬些。”男子语气平淡道。 “呵呵，他可不是有些而已，是太过张扬，每次都搞这么大排场，次次都好像在挑衅，要知道，在太华山下十里为界，任何江湖人不得纵身飞跃。” “规矩，总要有人打破，不破不立。”中年人依旧不紧不慢。 顾青衫看看他：“所以，这个世道该年轻一代破一破规矩，前辈觉得我提议如何？” 男子淡淡道：“我本无意，陪他走走过场即可。” 顾青衫拱了拱手：“多谢成全。不过，还请前辈为他磨一磨剑，他有凌天之意，剑道却并未通天。” 男子仰头眯眼看了看上方，不知是在看那热气球，还是无尽高空。 “……这天，很高……” 顾青衫微微一笑：“这不是有人已经登天了么。” 男子沉默着，未曾说话。 顾青衫道：“前辈请自便，我这便去接待一下这世间首位登天之人，毕竟……人家帮了我不少。” 太华三山正前方是一块以青石铺就、非常宽阔的空地，足足不下千顷。 这就是剑坪，太华最大的广场，也是此次盛典举办的地方。 江凡的热气球自远处开始降低高度，此刻已经悬停在剑坪正上方，距离地面不足三丈。 众人惊叹不已、啧啧称奇的时候，一道冷厉的声音却乍然响起：“太华圣地，禁止腾空，来者无礼！” 声如霹雳，穿云裂石，下一刻一道耀目的剑光腾起，宛如长虹，自天剑峰方向刺向热气球。 所有人都是大惊，江逍遥显然冒犯了太华的规矩，要被人击落。 而看这剑光飞来的方向，毫无疑问，是和他过节最深的天剑峰凌云那边的人。 那惊天剑虹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冲去，正当所有人都震惊的同时，一个巨大的剑鞘却仿佛瞬间出现在那巨物前面，将凌厉的剑罡一下子吞了进去。 “来者，是客。” 一个平淡，却仿佛在每个人耳边响起的声音随即传来。 剑鞘收取了剑罡，化作一道乌光飞入万剑锋中，不知何人出手。 而天剑峰方面，隐隐传来一声冷哼，却没有再度出手。 江凡的热气球缓缓降落，而人们都都看到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那人似乎根本没看到刚才的情况，只是挥手向着下面的人打招呼。 “早上好，早上好啊，这么多人，大家好吗？”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白衣少年郎，恐怕就是那位江逍遥。不过也都很无语，这厮行事可真是…… 众目睽睽下，那少年偕同八人跃下那庞然大物。 而那巨大的飞行物上似乎还有个人，操纵着再次升空。 江凡向着热气球挥挥手，再次环视众人：“哎呀，这么多人，没想到呢。” 此刻，忽然一个腰悬长剑，面色冰冷的中年女子走向前。 “圣地大典，未得准许者不得参与，阁下何人，请出示请柬！” 众人一看，那女子身穿太华衣衫，胸前还绣着天剑峰标记，顿时心中恍然，这是凌云剑仙那边的人又出来针对了。 第1339章 大婶，你谁啊? 江凡当然没有请柬，不过却笑着道：“太华不是说，千人以上非邪道门派，圣境过五，不必邀请也有资格参会？我记错规矩了吗？” 中年女子冷冷道：“你姓甚名谁，何门何派？” 她这也的确是明知故问。 江凡并不动怒，只是显得有点迷惑，看着她道：“敢问大婶……你谁啊？” 一声大婶，瞬间让在场众人差点绷不住，而那中年女子更是面色升起寒霜。 盯着他冷然道：“本座，凌云仙尊二弟子，云霄。负责这个区域接待事宜，难道没资格问你？” 江凡闻言轻咳一声：“啊，在下不才，姓江名凡，身居逍遥会会首。” 此番，他来太华参与大典，没有以摄政王名义，故此如是介绍自己。 “逍遥会？未曾在圣地挂名，不予认可。” 听闻对方并未用摄政王或者镇西王什么的身份，中年女子眼中明显没了忌惮之色，反而露出一丝嘲弄。 江凡眯眼看看她：“这位大婶……看你年纪总有五十开外了吧，怎么说话没点城府，哪条规矩江湖人不得自立门派来着？” 还是一句大婶，所有人确实有点绷不住了，有些笑点低的已经噗嗤一声，差点笑场，赶忙捂住了嘴巴。 而那中年女子更是气得面色铁青。 她实际年龄谁看都不可能有五十，最多三十来岁，而且保养的非常好，一般人谁不得叫声仙子，仙姑已经算极限了，叫大婶，实在很羞辱啊。 偏生那江逍遥一脸天真无邪，面带纯净笑容，好像很真诚的的样子，让这事儿越发好笑。 但太华弟子就有点出离愤怒，这位女子别人不认得，他们都知道，乃是凌云仙尊座下亲传二弟子，云霄。此人虽然年龄不大，但辈分奇高，是凌云破格收录的弟子。入门二十年，已经修炼至武圣巅峰，战力甚至不弱大圣。 在太华圣地，云霄也是备受尊敬的。此番正是她代表天剑峰方面参与操持大典事宜。 这两声大婶，直接让这位云霄仙子气炸了肺，凌厉的剑气腾空而起。 “放肆——” 江凡却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大婶，我说的不对吗？据我所知，天下江湖好像有数万门派，在太华挂名的不过三千余，难道其余门派都不能成立？大婶，这有点说不过去吧，大婶……” 他一口一个大婶，让四周江湖人再也憋不住，而云霄仙子更是气的浑身哆嗦，抬手就是一道剑气激射而来。 “小辈，本座教你懂懂规矩！” 但下一刻，那道剑气却被一只大手一把给攥碎。 一个须发皆张，形如狂狮的老者沉声道：“放肆！我堂堂逍遥会首，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云霄一惊，自己虽然是随手一击，但圣者之下不可能有人如此轻易接住，更别说徒手。此人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大圣。 “尔为何人？” 狂狮冷哼一声，“某，不过会首门下护卫。” 云霄面色阴沉：“好一个护卫，以你之身手，必然是江湖名宿，竟然不敢自报家门？” 江凡举步上前，斜眼看看她：“不敢？不，不，告诉你有什么用？这位前辈岁数比你虽然大不了多少，但到底是个前辈，大婶你这语气实在欠缺尊重啊，堂堂圣地强者，难道连尊老敬贤这最基本的江湖规矩都不懂？” 他说话实在气人，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位须发皆花白的老者年岁不会低于古稀，偏生那江逍遥却跟她去比较，分明是说她生的老，此人实在气人，逮住年龄的事儿说个没完，没看到云霄几乎快爆了？ 眼看云霄手中剑气开始凝聚，众太华门徒也纷纷拔剑，一个爽朗的声音忽然自远方传来：“哎呀，我说是谁来了？原来是江公子，久违久违。”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经降临当场。 青衫散发，赤脚草鞋，头上斜斜插着一支普通竹簪，打扮十分随意，却有种莫名的洒脱感。 顾青衫。 认识他的人太多了，毕竟这位可是太华入世行走，就算没见过本人，也看到过画像。 看到来人，江凡也乐了：“顾穷酸？你这是写春联去了？怎么还弄了个大花脸？” 顾青衫脸上有两道明显的墨痕，好像用手擦拭的时候抹上去的一般。 顾青衫一点也不尴尬，哈哈笑道：“正在书写，听说有人从天而降，这不过来看看热闹么？原来是江公子驾临，有礼有礼。” 江凡笑道：“还是你会说话，不想那个大婶，摆明了欺客。” 又是一声大婶，云霄双目中的杀机都已经凝聚成实质，然而顾青衫在太华的地位实在太高了，她也只能忍着怒意：“顾师兄，此人无视太华规矩，还请逐将出去！” 顾青衫愣了下，回头看了眼云霄：“无视规矩？他干啥了？” 云霄冷声道：“公然凌空飞渡，身无请柬，语出卑俗！” 顾青衫回头看看江凡：“你是飞过来的，的确有点不尊重圣地吧。” 江凡啊了声：“恕罪恕罪，不知者不怪，我也不知道圣地还有这规矩啊，前两次来也没人跟我说过不是？” 顾青衫想了想：“也是，没有不教而诛的道理，好吧，这个不算，但你侮辱太华弟子了？” 江凡一摊手：“没有吧，你问问这位大婶，我是骂街了，还是指名道姓来着？” “你！”云霄气的说不出话来，的确，他没提过姓名，也没口出污言秽语，还真不好冠上这个罪名。 顾青衫笑笑：“一点口角而已，看在我面子上算了，至于请柬，我刚刚写好，你收着。” 说罢随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封请柬来，塞到他手中。 得，这明显是临时准备的，顾青衫好像和这位江逍遥关系有点不一般。 云霄大为愠怒：“顾师兄，你乃是太华年轻代大师兄，当今入世行走，行事总要顾及圣地颜面，如此帮着外人算怎么回事！” 顾青衫笑笑：“别急，别急，云霄师妹，江公子想必也是无心之失，师兄帮你讨个公道。” 第1340章 大典现场 顾青衫说罢瞅着江凡：“江公子啊，此番你可不是以摄政王身份，只是以江湖门派逍遥会会首名义，对我江湖圣地应该多些尊重才是。你看，刚来就和云霄仙子产生误会，不如拿点诚意出来化解下矛盾？” 江凡哈哈一笑：“也是，也是。”说着从怀中摸索一阵，甚至还伸进去搓了搓，最后才拿出一颗灰不溜秋的丹药来。 “此乃丹天师徐福炼制的丹药，有白发生黑，紧致面皮的作用，看起来都像是能返老还童似的，好东西啊，岁数大的一准用得上，算作赔礼如何？” 说罢塞进顾青衫手中，一脸诚意满满。 所有人在场的人都暗自好笑加腹诽，这位可真是要命，听不到一个骂人的字，却句句戳人心窝子。人们都说江逍遥一代谪仙，出口成章，怎么如今一见，反而是出口成脏？ 尤其让人无语的是，你在怀里搓个什么劲？搓泥儿呢？ 顾青衫也不由翻了个白眼，这不存心找事么！ 果然，云霄怒极：“师兄闪开，今日我必要将此无礼狂徒斩于剑下！” 说罢胼指为剑，一道剑罡越过顾青衫，刺向江凡。 不料，顾青衫忽然屈指一弹，那剑罡再度粉碎。 顾青衫微微皱起眉，扭头看了她一眼：“此番盛典，师兄身为入世行走，全面负责各界豪杰接待事宜，师妹擅自动武，有些逾越了。” 顾青衫看起来并未动怒，神色也依然正常带着微笑。但不知为何，他回头的一眼，仿佛让云霄颇为忌惮，竟不自觉退后一步。 江凡不由心中一动，顾青衫……果然不是人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只是一眼，云霄竟然就没有继续说话，而且渐渐散去了身上的剑气。 顾青衫这才含笑道：“逍遥会江会首光临大典，盛意拳拳，顾某代表太华表示欢迎。” 江凡也拱手道：“江某前来恭贺，时间匆忙，准备不足，只有一份薄礼送上，还望笑纳。” 说着，从身后袁红妆手里接过来一个木盒放在顾青衫手里。 顾青衫也没打开看：“江公子天下豪富，手笔必然不同凡响，谢过了。大典午时方才开幕，请权且入座休息，自有茶点奉上。” 江凡看看他，并不再多言，随着一名面色不太好看的太华弟子离去。 看台座位成环形围绕中央高台，向后逐步升高，布局颇有点类似自己那个时代的足球场馆。还是最大规模的那种。 有无数太华弟子穿插其中，各自都在忙碌。但无论是谁，都对他们表示了非常的尊重，这时候就足见圣地门徒的崇高身份。 江凡的位子只能说还可以，因为他不是以摄政王，而是以逍遥会首身份，排的不算靠前，却也能看清楚中央高台上所有光景。对此江凡并未挑剔，自己只是来观察的，这样足够。 但这看台和高台显然都是临时搭建的。江凡记得以前这里只是偌大广场，没有其他东西存在。 正中那座高台，必然是用来主持此次大典，但看那黑铁岩构造，江凡有点怀疑，是不是比武也会在这个地方。 坐下后，他环视一周会场，四周已经坐满大约十几万众，非常整齐有序，也并无人喧哗。太华专用区域在正南方，最前方还有不少位子空着，显然圣地大佬们还都没来。 这里面除了太华三万多名优秀弟子之外，剩下的就是十万江湖大佬、名士和待选拔的九千年轻俊杰啊，江凡也不由心生感慨，太华在江湖上的号召力真不是盖的。 江凡看到了无数门派的旗帜，几乎他脑子里有印象的，在这里都能看见，而完全不知道的，更不在少数。 令他意外的是，甚至还看到了诛妖盟、青狼帮、割草帮、千机门等等，这些熟悉的旗帜。不过由于名额限制，人数都不算多，尤其青狼帮虽然有旗帜，却只有两人有资格参与，除了薛青狼，另外是一个老叟。 他在打量别人的时候，自然也有无数人在打量这位拉风的逍遥王。眼光不一而足，有仇视者，有好奇者，有迷惑者，也有欣赏者和赞佩者。 江凡也一概不予理会。观察一阵之后，翻开了手中的小册子，这是刚才太华弟子丢下的一份大典章程。 很意外，大典居然要分三天举办，今天不算，只是个开幕日。只有江湖祭礼和太华千年历史宣扬这些，随后就是晚间大宴江湖，也被称之为江湖盛宴。后面三天的安排，才真正是干货。 第一天，朝拜圣地，然后重新更换江湖榜，紧接着宣布十年大事记，封赏有功，裁决奸邪。 朝圣会在太华象征——万剑峰举办。便是长眉所在那座山峰。其之所以名为万剑峰，取万剑归宗之意，也足见太华气魄。据说那里供奉着太华始祖金帝和历代祖师牌位，也供奉着古往今来太华搜集到的一万柄名传江湖的剑器。 不过，由于人数众多，不可能都登上万剑峰，只有随机抽取到的三千人有此机遇，其他人只能在这剑坪遥拜了。 第二天，甄选圣地门徒。由于人数众多，时间紧迫，会在整个太华范围分三十个场地分别进行，最终角逐出最优秀者三千，成为外门弟子，而其中表现最优异者，也很有可能被太华门人看中，直接收为内门门徒或者亲随。 第三天，则是大家最为关注的新剑仙推选。同样将会在此地举办。届时三大候选人将会依照太华所设定的方式进行角逐。分为比武、论道、挑战三大项。主旨不出意外，还是以武论尊。惟一的变数可能出自论道这个项目，这是要三大候选论述自己的武道理念，以及行走江湖之道。最终由太华十二长老和九大供奉以票数选出，而有意思的是，太华圣尊拥有专断之权，也就是说，即便投票选举出来的人也未必会成为最终剑仙，最后的决定权依然在至高无上的圣尊手里。 看罢之后，江凡心里有些疑问：“难道大长老甲子最终没有选择退出？” 渔翁道：“大长老若是参与，江沉舟与高渐几乎都没有胜算，此番比试便没多大意义。” “可这就奇怪了，听闻大长老一直没有心思成为三仙之一，为什么要参与呢……” 第1341章 顾青衫夜访 “且看看再说吧，或许……”渔翁沉思片刻道：“为后辈开路也说不准。” 江凡顿时心里微微一动。这位大长老年岁只比圣尊和那位传言中的大供奉小，论资排辈也好，武道修为也罢，江沉舟和高渐都难以匹敌。 而这次的选拔非常有趣，特地选择了最老一代的大长老，酷似中青代的江沉舟，以及年轻代的高渐三人。 江凡以前还没主意，毕竟在他意识当中，超过五十岁都可以算老年人，可这个世界，六七十岁还够不着老头子辈，当中年人看还差不多。江沉舟正好位列这个阶段。 今天江凡才古怪的发现这一特点，堪称老中青三代，可这不是很奇怪吗？小辈怎么和长辈比？没有公平可言呐…… 正在疑惑中，忽然发觉现场变得安静下来。 江凡抬头望去，只见所有太华弟子都已经归位，太华方阵最前方的那几排坐席上也终于坐满了人。 最前方居中那个显然正是太华圣尊，长眉剑仙。 在他左右两侧，显然便是十二长老和九大供奉这些至高存在。有件事值得一提，太华长老出身太华，根正苗红那一类。而供奉则是来自于江湖各地的顶级名宿，可以说是请来的。当然，江公子几乎都不认识。 凌云剑仙则高居第二排正中，在她左右，显然都是太华其他顶级强者。 随着一个着装非常正式的太华门人登上高台，高呼奏乐。 一阵编钟礼乐响彻天地之间，恢弘而庄重。 太华盛典，正式揭幕了。 主持盛典的是太华代表，一代弟子中的大师兄——钟浩。 礼乐齐鸣之后便是江湖祭礼，江凡也没显得太过例外，毕竟拜祭的是历代已经作古的江湖名士，许多都可以称之为英雄豪杰，江凡也十分仰慕。 接着是圣地历史宣讲这一类。这些都是些官面上的东西，几乎人人都知道，说实话江凡是不爱听，但也不适合随便去溜达，只好半瞌睡着听他们叨叨叨了一个时辰。 歌功颂德完成之后，已经太阳偏西，这一天的大事也算基本告罄。 整体来讲，庄严而恢弘，大气磅礴，充满浩然凛冽之气。 不自觉使得江凡对太华也多了几分敬意。 夜间便是十五万人的盛大宴席，同样在剑坪举办。 江凡对于那些乱七八糟的社交并无兴趣，让秦箫他们挡驾无关访客，独自躲在偏远角落的帐篷里喝着小酒琢磨一些事。 事实上，基本上也不可能有什么人来访，不是江凡名气不够，而因为这里是太华。 谁都知道这位和太华关系可不咋地，没人会傻到在太华地盘上觐见逍遥王，这不明摆着和凌云剑仙过不去么？ 但不是所有人都在乎这个，起码顾青衫就不在乎。 这厮左手拎着一只烧鸡，右手托着一坛老酒摇摇晃晃的钻进了帐篷。 “哎呦？你不去招待群雄大佬，到我这里打秋风？” 江凡瞅瞅他道。 顾青衫龇牙一乐：“他们那里没你这自在。” 说着一屁股坐下，捏起江凡的香辣牛肉干就往嘴里塞。 “主要是吃的好吧。”江凡不屑的瞥他一眼。 “妹夫膳食天下第一，纵然外面那些山珍海味也比不得。”顾青衫嘴里咀嚼着，含含糊糊说道。 “少给我一口一个妹夫的套近乎！” “成成，毕竟还没办事，叫贤弟总行了吧？” “穷酸！”江凡盯着他认真道：“你身上有我的血脉，本公子堪称你再生父母，叫声干爹不过分。” 顾青衫一坛子砸过去，被江凡稳稳接住。 “少在这胡扯八道，你到底来干什么？这趟事儿与你无关，少掺和行不行？” 江凡冷哼一声：“怎么能说与我无关，几百万两银子可是我出的。” 顾青衫不领情：“都是有交换的嘛，七师叔和五百太华弟子的事儿也是我在压着。” 江凡排开酒坛倒酒：“这件事你还当真压住了，小瞧了你个穷酸。” 顾青衫哼哼两声：“可不容易，如今太华还没确定七长老他们死活，还有人在调查行踪，能压多久还不一定。” “你使了什么手段？”江凡倒是有些兴趣。 顾青衫道：“简单，陆睚师叔失踪，我根据蛛丝马迹推测，七长老应该是外出追查此事。” 江凡点点头：“倒是个好借口，只要陆睚不出现，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没问题。” 顾青衫道：“但有些事纸包不住火，那天见过七长老的人太多了，迟早会和你联系起来。” 江凡道：“那是后话，不过陆睚失踪这么大的事，太华反应就这么简单？” “简单个屁！”顾青衫烦恼的抓抓头发：“你是不知道，若非圣尊知道师叔入魔，有意压着此事，太华早就乱套了，别的不说，必然会发动天下江湖人查询师叔下落。如今还好，除了少数人有点怀疑，绝大部分都相信了师叔外出磨砺剑道。” 这可以理解，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好糊弄。何况太华这里几乎拎出了个个都是人中尖子。 “这所有人里，想必包括凌云吧。” 顾青衫嗯了声：“她是疑心最大的一个，我怀疑她那边已经派云若出山去打探消息。” “云若是谁？” “天剑峰大师姐，凌云师叔的大弟子。” “哦……比云霄还厉害？” “云霄？”顾青衫不屑道：“别看她排老二，跟这位云若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实话告诉你吧，云若的修为在天剑峰仅次于凌云师叔，论天赋恐怕和你那位扶摇大宝贝差不多。” “这么厉害的？” “厉害？更厉害的是，她才三十二岁，凌云师叔从来以强弱论排名，不管岁数。实际上，她也只比扶摇大，比云霄还小两岁。” 江凡这次吃了一惊：“三十二岁？大圣境界？” “这回知道太华水深了吧，三十二岁的大圣，比一般大圣还强许多，相较那位一百大几十岁的蜂后都不差，可怕的天赋。更要命的是她脑子好使，不像扶摇师妹是个傻白甜。” 去了趟凡人居，傻白甜这个词他都知道了，江凡不由切了声。 “若非云若出山，也轮不到云霄来主持事务，但你要小心了，以云若的能力，迟早会查出些什么。” 江凡微微蹙眉：“派这样的人出去……看来凌云疑心着实不小。” 第1342章 大典背后的事 “嗯，我怀疑他是除了圣尊之外，第二个发现陆睚师叔在修炼魔道功法之人。但她却只字不提，不知什么用心。” “凌云这种狂傲霸道的人，心思不会很深吧。” “切！你懂个屁，但凡修炼到这个境界，脑子哪有简单的，只是绝大多数问题凌云师叔都可以一剑解决，犯不上费心思罢了。” 江凡不由点点头，对凌云也提起了更多的警惕。 顾青衫看看他：“知道小心就好，凌云师叔对你可是深恶痛绝，就算有扶摇的关系，也绝不耽误她想要杀你的决心。而且……她修为又提升了。” “这个年龄还有进步？”江凡也很惊讶。 “凌云仙尊天赋古来罕见，只是因为三阴绝脉，她需冰封经脉才控制病情，这一压制就是一百多年，若非如此，我觉得她早就在陆睚之上。” 江凡吸了口冷气，还是小瞧凌云了。可也是，在太华无以计数的强者中名列当代三仙，怎么会是简单人物。 “话说，她那三阴绝脉你能治吧……” 顾青衫看着他探询道。 江凡摇摇头：“没戏，那些条件不太可能再集齐第二次。况且……” 江凡不爽道：“就算能行，我为什么要救她？” 顾青衫眼神古怪：“世上的事啊……真就未必……” “行了，不说这个，我这次来凌云什么反应？” “她应该顾不上你。”顾青衫道：“你真该庆幸，这是太华百年大典，否则你消停不了。” 江凡笑笑：“像我这样跟丈母娘打生打死的，还真少见。” 顾青衫嗤笑：“有毛病的人行事都不正常。” 江凡也不反驳：“你也有毛病。” “我？”顾青衫愣了下。 “是啊，没毛病怎么会同意带我去圣尊洞府？” “啊——”顾青衫忽然想起来：“你还真要去？” “明日，不是要拜山么，我想趁此机会去看看。”江凡道。 “这个……圣尊可能不在。” 江凡道：“我知道啊，我只是打算去看看圣尊洞府，又没打算见圣尊。” 顾青衫疑惑的看看他：“我以为你是在开玩笑的。不过，这圣尊洞府啥也没有，当真没什么可看的。” “我就好奇，将来说起来也是个吹牛的事儿不是。”江凡嘿嘿一笑。 “直觉告诉我不简单。”顾青衫神色有点防贼的意思。 “你就说能不能做得到吧，牛皮你是吹出去了。”江凡不悦道。 “那倒是没问题，你想去，就去呗，这个还真没吹，的确没啥难的。” 江凡忽然探身道：“我还想去看看那一万柄名剑……” 顾青衫道：“这个明天本来就有安排，你随意啊。” 江凡愣了下，“我还以为很神秘的。” “神秘什么？万剑峰万剑归宗，世人皆知。这一万柄名剑都有名传江湖的故事，千年来都不缺人瞻仰膜拜，从来都不是秘密。” 江凡这才明白：“那这么说，葬剑窟也能去看看？” “那不行。”顾青衫却断然拒绝。 “剑冢除了太华弟子得到准许方可进入，外人一概不准。” “这是为何？” “剑冢啊，乃是太华弟子亡故之后，葬剑之地，后世弟子若有人继承前人衣钵，方可进入剑冢寻求前人佩剑，若得认可，剑可重生。这是太华弟子心目中的传承和信仰所在，跟外人没关系。” “这么回事……”江凡这才了解剑冢的意义。 “太华……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呢……” “有意思？”顾青衫同情的看看他：“对你可没意思，别说我没提醒你，明日江湖裁决，可有人提了你一份。” “嗯？” 江凡愣了：“我？” 顾青衫道：“是啊，诛妖盟发起的陈情。” “我去！”江凡怒了：“还是那十大罪状？” “不，不，更多了，直观的有你屠灭南方分舵，搞死西方分舵，满手血腥啊……” 江凡眼睛一眯：“好个诛妖盟，又蹦出来搞事情，当我真不敢灭了他们？怎么样，通过没有？” 顾青衫摊摊手：“不归我负责，这种事由长老们评测，不公布谁也不知道。” 江凡眼中凶光一闪：“最好没有，我听说……太华有个类似极乐城了却台的所在……” 顾青衫愣了下：“你是说决断场？你打算做什么？” 江凡冷笑一声：“听说这地方以决生死，断恩仇，从此恩怨了了，是不是？” “对，有太华长老见证，决断场后无无恩仇，双方就此泯然江湖，世人皆知。你……想和诛妖盟在决断场了断？” 他忽然皱眉：“这不现实，提请裁决的双方，除非太华未曾同意，否则不会通过决断场定恩仇。” 江凡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会觉得，太华敢于裁决我？” 顾青衫想了想，忽然笑了：“也是，你虽然打着个逍遥会会首的名号，但本质上是秦国摄政王，别的不说，你那十万私军早在十几日前已经开赴太华，眼下在距离不足五十里外扎营吧，别以为我不知道。” 江凡笑了：“所以，所谓诛妖盟陈情这点破事儿，最好连口风都不要露出来，否则大家都很难看。” 顾青衫叹口气：“你就知道我来是试探口风的吧。” 江凡哼了声：“一张嘴就知道你要喷什么粪。回去告诉他们，明日，本王不想看到诛妖盟还在我眼前晃悠，否则……太华盛典之后，诛妖盟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秦地。” 顾青衫长叹一声：“从上次女帝战师叔你提出所有人必须办理秦国通关文牒，就在预备有朝一日用上吧。” 江凡淡淡道：“除非他们能从太华山顶像我一样飞出秦国国境，当然，还不要被我在空中拦住。” 顾青衫笑笑：“这简直不可能的嘛，如今这十来万人到太华，几乎所有人都按照规矩办理了秦国通关文牒，你其实巴不得诛妖盟搞事情，然后来个警告天下吧。” 江凡勾起嘴角：“老顾，其实你不应该来，让他们冲动一下多好。” 顾青衫摇摇头：“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选择之人，未必如你意，所以……你可以出出气。” 第1343章 你要警示谁? 江凡淡淡道：“我可以说，诛妖盟的提请根本不会通过，你知道。但你还是要告诉我这件事，所以，你根本上就是希望我做了他们……” 顾青衫苦笑一声：“还是瞒不过你，不过你同意不？” “给个理由。”江凡直接道。 顾青衫挠挠头：“我说因为他们本来就与你对立，显然你不会满意。” 江凡冷笑：“我留了他们这么久，想看到的还没看见。” “好吧……”顾青衫道：“不要求你灭了诛妖盟，但请干掉诛妖盟这次来的每一个人。” “你要我警示谁？” 顾青衫道：“太华，我要你警示太华，他们这数百年，过的太安逸了……” “怎么说？”江凡心头没来由一阵悸动。 顾青衫挑开帐篷一角，看着漫天星斗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千年的尊崇，让太华膨胀了，自以为无敌，也……安逸了。可这代表人间的圣地，不该太安逸……” 江凡心神猛然一震，险些站起身：“你是说……” 顾青衫放下手，垂头轻笑：“我什么都没说。” 江凡盯着他，眼皮不停跳动，许久神色才平静下来：“顾青衫……我没想到你这穷酸……” 顾青衫懒洋洋的喝了口酒，“我只是负责提个醒，真正做事的人不知道是谁呢，别太高看我了。” “哦？提个醒……替谁提醒？”江凡有些好奇。 顾青衫悠然嘘口气：“谁知道呢，也许替世人？” 江凡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不论你到底怎么想，到底代表谁，但我这么做，会是在帮太华。” 顾青衫道：“也是在帮你，树立绝对权威。你这样的人……” 他歪头看着江凡：“应该更快站在合适的位置。” 江凡淡淡道：“现在，不合适。” “羽翼未丰吗？”顾青衫道：“不上位，何以丰。” 江凡摇摇头：“你不懂我的位在哪，更不明白我的心思。” 忽的，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只剩下烛光在缓缓跳动。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顾青衫才提起酒坛给两人斟满酒。 “做吧，一个诛妖盟，没什么好看的。你这么年轻，有时候该快意恩仇。” 江凡看着他单手稳定的倒酒：“是圣尊？” 顾青衫摇摇头：“谁的意思不重要，你的想法才重要。” “所以……你根本是在想要年轻代上位，一扫腐朽之气？” 顾青衫手一顿：“甲子长老不会上位。” “高渐，是他？” “他……年富力强，战意凌天，对不对？” 江凡抬头看着他：“好一个凌天……你不要最强之人，却要最强之气！” “所以，对你而言，不是个好事，他可是我太华的人。而且，修杀者道。” “杀者道……听说他随七杀剑修行？” “确有此事，时间不长，但也有师徒之谊。”顾青衫并不避讳。 “杀者道，双刃剑，凡杀人者，人恒杀之。”江凡眼中掠过一丝冰冷。 “是啊……可无杀人之心，无战天之意，也就用不到他了……” 江凡冷笑：“那是你的事，一切都对我不利，我为什么还要出手。” 顾青衫眨眨眼：“我给你个理由，诛妖盟……是我秘密接进来的，他们也知道因为你，不太可能办下来通关文牒……” 江凡一巴掌拍在桌上：“所以，他们违背了本王和太华的条件，本王若是想要这条件无人敢违逆，想要大秦之规矩，必须宰了他们？” “除非你自己打自己的脸。”顾青衫放下酒坛，带着温和的笑容道。 江凡目光闪动，露出一丝凶光：“在挤兑我？顾青衫，你以为，本王没有别的办法？” “有，我肯定你有。”顾青衫毫不犹豫：“但都没这么直观。也不要说是在帮太华，这件事后，太华也很受制，很打脸……” “这样一来，太华反而会走上更加图强之路？你倒是好算计。” “此后当然是看谁手段更高，更强，是太华重新定规矩，还是你的规矩就是规矩……” 江凡目光变得淡然，不久却笑了，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意味。 顾青衫看着他：“贼厮……我忽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妥……要不我再想想……” “别了，别了，想什么想，年轻人，应该多点快刀斩乱麻的意思。” “停，停，你等等，让我想想……” 顾青衫大为警惕道。 “想个屁，你想了也没用，你刚才不是说，我怎么想才重要？所以，给我消停呆着吧。” 顾青衫噎了一下，半晌才挠头：“感觉……坏了……” 江凡不置可否，随意道：“你想扶持高渐，圣尊这关想必是过了，但江沉舟，会同意高渐上位？” 顾青衫只好放下心思，先谈这个话题：“他的道……是求剑道。” “求剑道？” 顾青衫道：“具体我也说不清，大概意思是，属于被动的那种，他在等你的剑，只要出剑，就有破绽，而他的道，似乎就是你不动我不动，你一动，必要命那种……很诡异。” 江凡若有明悟：“所以说，他的道，也不适合想要抖擞精神的太华……” 忽然他眼神一动：“所以，甲子，和江沉舟，才是你花了很大心里推举出来的，目的……却只是陪衬？” 顾青衫呵呵一笑：“真是好脑子，便是如此，总不能做的太明显，有心人太多啊……所以，江沉舟也不是问题，他们只是在给高渐磨剑。” “并非给高渐磨剑，他只是个代表，你要磨的，是太华这柄剑！”江凡断然道。 顾青衫笑了：“别我我的，我可没这么大气魄……” “那么谁有？圣尊吗？”江凡逼问道。 顾青衫道：“莫问，问也是不知道。” 江凡却笑了：“是吗……不是你……就不是你吧……” “那么，高渐上位之后，有些事会让你不爽。多多包涵。” 江凡淡淡道：“包涵不了，宝剑锋从磨砺出，若他代表不了那股气，或者有那股气没那种运，死就是归宿。没什么可相让的，因为我或者大秦，或者其他天下豪杰，也有他们的方式，这，是理念之争，是信念之博，是道的不同。况且，我没猜错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选择他背后的故事。” 第1344章 圣地该有的格局 顾青衫点点头给了他个大拇指：“他当然不知道，也不会有人承认这些，就立场而言，你说给他更没用，所以，他只会按照自己的意念行事。” “而他的意念，就是让太华激进起来，对我大秦，对我个人，显然会不可避免的针锋相对。你真觉得，他有那么大命吗？” “不知道，他，对太华而言，或许更像个火种。”顾青衫低沉道。 江凡沉默的陪了他一盏酒：“今天的话题，有些大，却在这个小帐篷中闲聊，挺不搭调的。” 顾青衫呵呵笑着：“要不坐到万剑峰顶上去？” 江凡摇头失笑：“多大的牛皮也只是这一张小嘴吹出去的，何必非要应景似的在山头上看着漫天星河，灌一肚子冷风。” “哈哈，你这人的确有意思，来来，满上满上，最后饮一杯，还得忙活呢。” 一饮而尽杯中酒，顾青衫站起身拍拍屁股：“行了，外面还有许多人等着我去照看，我就是来啰嗦两句，听就听，不听你自己看着办，说实话，这些事太过费脑子，不是我这种人该操心的，走啦……” 他走后，江凡端着酒盏整整出神，连老帅哥进来也没发觉。 “如何？本帅的看法还行吧？” 江凡回过神：“你说过，二十年后可执天下江湖执牛耳……太华，果然还是太华，圣地人才辈出啊。” 老帅哥也很感叹：“是啊，这穷酸的确人才。还不是一般的人才，但他毕竟太年轻了，方才所言还是让本帅无法想象，这境界连我都震惊，若果真是其自己所想，则更说明其格局惊人，这才是站在圣地角度，该有的格局。” 江凡沉吟道：“你说，到底是他，还是另有其人？” “不管是谁，圣尊也好，这小子也罢，这种意识是个代表，代表圣地本心尚有人记得，传承尚在，终归没让人彻底失望。” “我感兴趣的……”江凡缓缓道：“是这些还记得传承的人是谁，他们又是如何帮顾青衫推动了此次大选。” “是啊——”老帅哥也很是感慨：“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到底如何做到能够操纵三仙选拔，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顾青衫洒脱不羁的外表之下，藏了太多东西呢……” 老帅哥瞅瞅他：“跟你一样，狐朋自然找狗友。” 江凡哼哼两声，对这个说法表示不满。 老帅哥也不管他咋想，自顾自道：“不用不爽，你不爽的还在后头，这小子都明说了，高渐上位，于你很不利。你不打算……” 江凡摇摇头：“你以为他为何来明说这些事？便是在告诉我，不希望我拦，也拦不住。” 老帅哥皱皱眉：“你就这么看着，一点不作为？” 江凡想了想：“这次来，本就打定主意旁观的。所以，有些事……看着就好。” 老帅哥晃晃脑袋，似乎想不明白这里面许多弯弯绕，搓了搓手：“但是有件事，你难道也旁观？” 江凡愣了下：“什么事？” “那个老渔翁……”老帅哥指了指某个方向：“去寻凌云了。” 啊？卧槽！ 江凡差点从帐篷里蹦起来。 “这节骨眼上？你咋没拦着？” 老帅哥摇头晃脑：“跟你一样，不能拦。万一这老魔帅认为我和凌云有事儿可坏了，惹不起。” 江凡顿时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嘬了嘬牙花子：“走，跟上去瞧瞧吧。” “凌云在剑坪大宴群豪，没在山上，跟我来。” 老帅哥当前带路，不多时，来到剑坪北侧一处宴会场地。 这里地方不小，人却不多，主要是因为太华剑仙凌云代表圣地在此宴请，而有资格坐在这里的，必然是十万群雄中的顶尖人物。 整个场地灯火通明，除了上千火把，还有数百颗夜明珠悬挂，亮如白昼。 江凡扫了一眼，超不过一千人，却足足有两千太华弟子在周围随侍，有条不紊。 而凌云并不在其中。 老帅哥询问一番告诉他，凌云只是敬了三杯酒，便去远处那座大帐休息了，现在这里由几位长老在作陪。 大帐搭在剑坪之外，万剑锋脚下，周围绿树花草掩映，尚有一池活水，许多锦鲤畅游其中，有的甚至超过五尺，鳞片在月色之下熠熠生辉，非常不凡。 但方圆百丈之内，看不见任何守卫。 想想也是，这可是凌云，谁活腻歪了敢来找这个号称当世唯一女剑仙的事儿。 然而……还真就有。 江凡大老远就看到有个矮小的身影在池塘边踌躇，时不时还扭头瞅瞅那明亮却安静的帐篷。 得，除了老渔头不会是别人了。 他抬脚刚要过去，却被老帅哥拉住。 “等会儿，这里可四下无人，凌云要是一剑劈了你可没处说理去。” 江凡顿时把脚收了回来，也是，就凭自己和凌云的过节，保不齐她真能干得出来。 想了想，这可是太华盛典的特殊时间，凌云不会这么凶残吧…… 有些不确定的道：“以你看法，有几成可能性？” 老帅哥哼哼两声：“九成九，凌云做事是那种不管不顾的类型，白天有圣尊和长老、供奉们瞅着，她才没乱来，否则……呵呵……我可是看着她两眼一直死死盯着老渔头来的……” 江凡好奇的指了指就在帐篷不远处徘徊的渔翁：“这么近，凌云不会没发觉，为啥没动手？” 老帅哥侧耳倾听了一阵，摇摇头：“不知道，凌云应该是在，难道念旧情……？” 江凡瞅瞅，忽然敛去浑身气息，“我们悄悄凑近点。” 老帅哥吃了一惊，自己能敛去浑身气息并不奇怪，江凡怎么做到的，居然一丁点气息也没有外漏，要不是自己就在他旁边，都不会觉得有这个人存在。 他当然不明白，这就是先天一炁的神奇之处，因为有这个，江凡才敢于大着胆子往跟前凑。 当然，主要是因为身边毕竟有老帅哥在，就算打不过，挡住凌云一会儿应该没多大问题。 两人悄悄潜行到五十丈左右的距离，便不敢再往前凑了，躲在一丛灌木后面探头探脑。 第1345章 渔翁见凌云 江凡修为不行，但自从沐浴兽血，可以说耳聪目明，几十丈的距离看得非常清晰，就连鱼儿溅起的水花也能听得分明。 这种偷窥行为，一老一小居然都觉得挺刺激，尤其偷窥的可是人间四隐之首和世上唯一女剑仙。 只是渔翁还没什么进展，依然在那犹豫，怔怔瞅着那水塘出神。 江凡都有点替他捉急，你不是来找凌云谈话吗？要不就叫她出来，要不就赶紧走，盯着鱼塘磨蹭啥，难道钓鱼瘾犯了？ 他其实很想叫老渔头赶紧跑路，非要现在招惹凌云干什么，还不到时候啊。 “凌云到底在不在……”江凡动了动嘴唇，传音给老帅哥。 “我看着进去的啊，应该是在……” “渔老在这这么晃荡，她要是在，总要有点动静吧，不说喊打喊杀，至少也该露露面……” “鬼知道……两人很可能余情未了……” 不过下一刻，老帅哥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帐篷内骤然腾起一道凌厉的气息，下一刻，气势扩散，寒霜飞速蔓延开来，方圆几十丈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冰封了，有条刚刚跳起来的鱼儿直接被冰冻在水塘上方。 虽然并未蔓延到两人所在，却也把江凡冻了个寒颤，幸好他体内兽血沸腾，才顶住了，没弄出什么动静来。 “我去……”耳边传来老帅哥传音：“果然还是老冰棍……当年本帅想啥软玉温香呢，这种老娘们抱着岂不活活冻死？” 对这厮江凡实在无力吐槽，翻个白眼没搭理他。 眼前的局势绝对紧张起来了。 渔翁倒是没什么事，不过此刻也明白到了关键时刻，转过身去面对帐篷沉声道：“云云……” “噗——”江凡差一丁点就喷了，当年是兰兰，现在是云云，渔老这昵称花活实在是多啊…… 回答他的只是一道冰霜凝结而成的十丈长剑，从帐篷顶上轰然斩下。 渔翁横起鱼竿，挡住冰霜长剑，膝盖竟然微微弯曲了下。 鱼竿和冰霜巨剑相交，居然一丁点声音也没发出来，足见这两人对真元的控制到了何种地步。 “本座已经给你机会滚！” 凌云冰冷的声音自帐篷中传出。 渔翁抵着巨剑，“云云啊……” “放肆——” 冰霜巨剑猛然压下，渔翁脚下青石崩碎，双脚都陷入了地面。 渔翁勉力托起长剑：“凌云，那件事是我的错，没弄清真相……” “燕伯符，今日不是时机，不要逼本座当场斩了你！” 凌云的声音仿佛寒风席卷。 渔翁长叹一声：“何苦来哉……我……” “你再多说一个字，本座不介意现在动手。” “好吧，我就问一个问题，所有都是我的错，你为何要如此待扶摇孩儿……” “嗖——”一道人影破开帐篷冲出，单手压向冰霜巨剑：“死！” 这凌厉的杀机，江凡都感受的一清二楚，真正的杀意浓厚。 这家伙比那司徒兰还生猛决绝，根本就不谈，甚至在盛典之日动手了。 渔翁身形一震，不得已魔影腾空，方才抵住冰霜巨剑。 下一刻，他低吼一声，震开巨剑，居然飞身向着深山掠去。 而凌云紧随其后，两人瞬息间消失在当场。 “哎呀？”老帅哥从灌木丛后头蹦起来：“这是要去决斗？” “走啊，跟上，还愣着干啥？” 江凡撒丫子就往那个方向追了上去。 还没跑几步，后脖领子就被人揪起来，嗖得向前方飞去。 老帅哥是嫌弃他太慢了。 江凡心里这个焦急，可千万别介啊，这俩一旦强行动手，可要出大乱子。渔老啊渔老，你可真是冲动，一不留神，还真去找凌云了。 渔翁显然是不打算搅乱盛典，或者也有可能干脆想要逃跑。 竟然直接跑出去了十里之外，而且速度奇快无比，要不是老帅哥根据两人刚刚遗留的气息追赶，追丢了的可能性很大。 江凡也是头一次体验被这等级的高手拖着全速飞驰是什么感觉，简直连眼皮都睁不开，脸皮都被空气挤压的变了形，嘴唇也飘开了，满嘴大白牙尽数亮出来兜风。 十里距离，江凡都没顾得上多少思考，就已经飞过。 太华山脉深处，一处巨型瀑布旁边，两大绝世高手正在大战。 两人可不敢凑近，躲远远的借着月光观察。 “老渔头身法方面可不如凌云快，这是被追上了啊，要命……”老帅哥苦着脸道。 江凡也大感棘手，渔翁显然还是远远低估了凌云的恨意，没料到啥都没说，上来就要打生打死。 “我去……”老帅哥一脸惊悚：“这可是真打，招招都要命的招数。” 不用他说，江凡也看出来了，那条垂直落差三十丈的瀑布都被凌云一把抓过来形成一道硕大的冰剑，向着渔翁疯狂斩杀。这气息，几乎赶得上当初战女帝时候的陆睚。 而渔翁被逼无奈，只得展开十丈魔影，全力防守。 “这样下去不行啊，一味防守可扛不住凌云……” 老帅哥担忧道。 江凡也看得出来，在凌云狂暴的冰剑之下，方圆百丈山石草木尽碎，简直堪称摧枯拉朽。 渔翁竹篓展开，配合鱼竿全力防守，却依然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背靠大山，后退无路。 “凌云这个疯子……” 江凡也大感不妙：“大帅，想想办法啊。” 老帅哥踌躇：“我上去帮忙，恐怕凌云更加恼火……” “你要是不帮忙，只怕渔翁就要被家暴了！” 江凡一着急，口不择言。 老帅哥翻个白眼：“小子你可想好，我要再出手刺激，凌云今日恐怕会不死不休。” 江凡眼珠子一顿乱转，忽然他咬咬牙：“你身法不是快么，缠住凌云，等老渔头跑掉你再开溜。” “扯淡！我可不想再被她追杀几千里，况且，如今看来凌云比以前更强，本帅未必跑得掉。” 江凡抓抓头发：“实在不行，你俩联手，制住凌云？” 老帅哥苦笑着摇头：“别说没那实力，就算有也不成，制住别人还有戏，对她想都别想，这是个宁可自爆也要杀敌的狠角色，当世任何人，谁敢说能抓活凌云。” 第1346章 双战凌云 眼看渔翁越发岌岌可危，却依然没有展开反击，江凡焦虑的不行。 忽然，他目光一动，仿佛想起来什么：“快！你出手，只要拦住凌云，给我说几句话的机会就好！” 老帅哥一愣，眼看江凡目光灼灼，似乎有很大把握，而渔翁那边也的确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老帅哥也是牙关一咬：“行，你小子最好靠谱！” “一定要死死缠住她，别让她腾出手来把我给剁了——” 江公子胆战心惊的嘱咐。 “知道了！” 老帅哥拔出丛云剑冲上去：“两位住手啊，有事好商量……” 结果……他还没出手，凌云一眼就看到了他，眉峰瞬间挑起：“闻人风流？该死！” 顿时气势更加凌厉，一道冰剑直接就刺了过来，老帅哥瞬间被拖入战圈。 老帅哥吱哇乱叫：“停停，我是来劝架的，有话好好说……” 然而话没说完，凌云那无匹剑势就逼得他没机会开口了。 纵然老帅哥加入，依然是被凌云压着打。 不是说他们联手就抵不过凌云，而是这俩都没想着打生打死，只是在被动防守。 不过幸好，他们两人可都是绝对强者，倒也成功遏制了凌云的狂攻。 江凡心惊胆颤的观察一阵，发现两人的确缠住了凌云，才祭出如今仿佛大圆球一般的闷雷挡在身前，然后还觉得不保险，连先天一炁也调动起来，给自己加了个厚厚的乌龟壳子。 终于有点放心，往跟前凑了凑，咳嗽一声道：“三位住手！太华盛典之际，不宜动刀兵，你们再打我可要请圣尊了。” 凌云扭头一看，顿时脸上的神色更加暴怒，今天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日子，出门居然碰见三个冤家对头。 二话没说，弹指一剑就想戳死江凡。幸好老帅哥及时挡了下来。 随后，在渔翁和老帅哥的夹击下，凌云倒也无法腾出手。 但深受刺激的凌云显然不管不顾了，出手越发凌厉惊人，连大典和圣尊也没镇得住。 江凡一看，只好咬咬牙：“凌云仙尊，三阳断续丹，天下只有我能炼！” 这句话出口，凌云神色明显一怔，攻势居然奇迹般慢了下来。 江凡一看有效，心中松了口气，却也暗自纠结，要命啊，最后一枚三阳断续丹早已送给了阿狸，自己只能先蒙混过关，若是将来不能兑现，仇恨必然更加升级。 而说句良心话，让他给凌云炼丹？江公子内心是呵呵的，若非今日赶上这局面，加上对云扶摇身世的纠结，面对这存心跟自己过不去的凌云老妖，打死他都不可能。便是现在，他也是忽悠的成份居多，总之先过了关再说，如今可在太华势力范围内，真闹大了不容易收场。 老渔头，你着实坑我不浅。 “三阴绝脉，天下惟有三阳断续可解，仙尊冰封经脉，修为止步于此，难道不想突破那至高武境？” 凌云猛然一声厉喝，两道冰剑斩退两人，然后竟然停下手。 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江凡：“你如何知道本座之事？” 见她终于停手，三人都是大大松口气，老帅哥丢给江凡一个佩服的眼神，却根本不知江凡一肚子纠结。 至于凌云修为的问题，其实是渔翁提起的，江凡这才知道，凌云若无法治愈三阴绝脉，将永久止步于地仙上境之下，而且未来随着气血衰弱，强行压制的后遗症会慢慢出现，最终经脉俱损，修为尽失，甚至性命不保。 对她这种人来说，死不死大概无所谓，但活着不能武道凌天才是最痛苦的事。 看了看渔翁，江凡决定尝试帮帮忙。 “当然是渔老，他可是以自身作为交换条件，向我求炼神丹。” 渔翁愣了下，没想到江凡如此帮自己，甚至连三阳断续丹都亮了出来。 凌云却发出一声冷笑：“本座之事不用你管！接剑吧！” 眼看她又要出手，江凡知道以凌云的骄傲性子，自己应该是白白浪费心思，人家根本不肯领情。看起来，希望借此让她放弃跟渔翁报仇更绝无可能。 赶忙道：“还有扶摇，她可一直惦记着授业恩师。” “我凌云，从不承任何人情，何况是你这必杀之徒，说你自己的条件！” 江凡轻笑一声：“凌云啊，说起来，我们之间有必要非得分个你死我活？能延后多大仇啊，你看，要不我来帮你炼颗神丹，咱们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你应该知道，这丹普天之下也就我有可能炼制——” “少废话，若不说条件，本座也不需要，杀你绝不会变！” 江凡摇摇头：“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好吧，条件三个，其一，十日之内，不得再度向我这边任何一人动手，不论因为任何事。” 凌云眉峰微微挑动，扫视三人一眼：“可，只限本座自己。” 江凡道：“好。那么第二，将完整的玄冰剑诀传授给扶摇。” 凌云顿时面色一寒：“本座不去斩了她已经足够厚待，小辈，不要得寸进尺！” 江凡却寸步不让：“一份玄冰剑诀，换来大道畅通，孰轻孰重，仙尊心里有数。” 凌云神色越发冰冷，浑身都是寒气森森，在她身旁，连石头都冻裂开，发出刺耳的咔咔声。 不过江凡知道，这件事是可行的，玄冰剑诀只与凌云本身有关，不涉及各自立场这些问题，凌云固然会不太愿意，但应该能答应。 “好！”只是几个呼吸之后，凌云便断然应承。 虽然觉得可行，但凌云这么快就能答应，还是让江凡有点意外。心中不知为何，似乎感觉到一些莫名的东西…… “痛快，那么第三，听闻灵宗曾有人上太华，我要知道他们的下落。” 这件事他本来不想问凌云，奈何顾青衫告诉他，送走灵宗的就是凌云，其他人还真不清楚。 凌云眼神透出些许疑惑，却迅速道：“其人离去久矣，只能给你个大概方向。” 江凡略微思索一番道：“有多笼统，不妨先听听。” “暗朝，金顶鹫王。” 江凡顿时心中一动，凤家有异种秃鹫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而那金顶鹫王就是凤家秃鹫中的王者。没想到灵宗也在关注它。 只是金顶鹫王一直栖息于泰岳贯月峰，难道灵宗的人在那里？ 第1347章 先忽悠过去再说 思忖片刻，江凡很大方道：“范围还算清晰，也罢就这三个条件吧。” 其实他很想提些更重要的条件，比如放弃和渔翁的仇恨，承认云扶摇的护国圣女身份，或者解散诛妖盟什么的。但他完全明白，凌云不是个能谈条件的人，她的极限之度就在那，但凡让她一点不爽，啥也别想聊。 “何日丹成！”凌云盯着他道。 江凡沉思片刻：“尚且缺一味主药材……” “本座要个时间，否则，所有条件作废！” 她的强势霸道让江凡很不爽，可最重要的是先解决眼下局面，江凡琢磨反正是忽悠，便多忽悠一些又能如何。 随即道：“一年之内可成丹。” 凌云神色大为不愉，“为何如此之久。” “仙尊，这可是三阳断续丹，天下神丹，要那么容易炼制，为何扶摇我都耽误这么久？放心，绝不是故意忽悠你。” 但他心里可想的是，呵呵，就是忽悠你，这样一来，至少一年之内，你不会想着先弄死小爷…… 凌云沉默片刻，显然打通三阴绝脉，问鼎至尊武道的吸引力还是占了绝对上峰。 “一年之后的今日，丹药换剑诀，若未曾履约，本座剑下无情！” 江凡心中冷笑，履不履约，你都不会放下砍了小爷的心思，再说吧您呐。 “哦对了。”江凡好像想起什么：“听闻太华尚有一株天心草，这是炼丹必要之物，我要了。” 凌云目光微微一动，却迅速答应下来。 “大典之后，本座命人送给你，记得，若是一年之后拿不出丹药，本座必斩汝！” “没问题，一言为定。” 江凡心里多少一松，天心草拿到手，只要再找到地灵髓，三阳断续丹还能炼制，毕竟烈凰之力还有丹天师可都在自己身边。 当然，这地灵髓要地脉之灵凝聚，世上只有充满灵气的极特殊之地才能孕育，目前除了巴清那一份和已经用在凤辰身上那个地阴冰髓，江凡实在没听说过哪里还有。 但这世界充满灵气的地脉有许多，所以这东西也还有希望得到。 至于凌云的威胁，江凡自动过滤，这话说过多少次了，哪次斩得了？ 凌云转头看向渔翁，眼里尽是冷漠无情：“燕伯符，本座之事不用你管，若你不出白鹭洲，本座还能放过你，但既然敢重出江湖，十日之后，小心你项上人头！” 渔翁轻轻叹息一声，却没有说话，他也知道自己着急了，如今他完全感受到，凌云修为已经与昔年大不相同，玄冰剑道本就是冰冷无情的剑道，凌云已然修至大成，越发冷漠。眼下……还是先放置再说吧。 “燕伯符——” 凌云目光肃杀：“你都告诉了他什么？” 江凡一听，当然知道，凌云问的是云扶摇、渔翁和凌云三者的关系。 为了不让渔翁破坏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事态，他直接插嘴：“我和渔老是合作关系，互有隐私，各不相询，这是约定。” 凌云狐疑，看向燕伯符：“此妖无真话，你说！” 渔翁此刻当然理解了江凡的意思：“的确是交换，老夫为他护道，换取三阳断续丹。” 从凌云那神色中，江凡知道她大概率是不信的，却也没过度解释，这种事说得越多毛病越多。 幸好，凌云只是冷哼一声，似乎完全没了兴趣追问。 反而目光如剑盯着闻人风流：“本座曾警告你，不要再出现在本座面前。” 闻人风流干咳一声：“我那都是误会……” 凌云冷冷扫他一眼，“十日之后，滚回你的太白居，否则人头祭剑！” 说罢不再搭理三人，转身化作一道长虹而去。 闻人风流看着她离开，忍不住大发感慨：“这人，是冰做的？越来越不像活人了啊……” 江凡也暗子咂舌，凌云此人，真有傲天凌云之意，今日所见，绝对比之前更强，难怪她将自己的山头定名为天剑峰，从气势上甚至比圣尊那万剑锋还张扬。 扭头看看渔翁，却发现他略带歉疚。 江凡愣了下，慢慢有所明悟，摇头苦笑一声：“渔老，这才是你来的真正目的吧。” 渔翁缓缓叹息一声：“冰封之法并非正途，她已然走到巅峰临界，若无救治之法，武道天崩，性命垂危……对不住你了。” 至此江凡终于彻底明了。渔翁要来，哪里是为了跟凌云和好如初，他心里大概知道，眼下根本没可能。 只是渔翁最终是了解，并且关心凌云的。他知道凌云靠着冰封经脉已经走到了尽头，若无办法救治，恐怕时日难久。而唯一的救治之法，在自己手中。 所以，他坚持要来，坚持要见凌云，只是为了把事态推动到此，让江凡不得不出手罢了。 “老渔头啊，你可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江凡无奈的感叹。 渔翁也陷入沉默，这件事他自己也实在为难。说到底，凌云视江凡为死敌，欲杀之而后快，自己却不得不帮助她，对江凡来说，十分的不公平。 “老夫身为你之护道者，凌云若要杀你，必踏过吾之尸身。” 许久，他郑重说道。 江凡明白，这是他在抉择面前最终的选择。 轻叹一声：“算了，渔老，说这些做什么，我和您老之间已经斩之不断，无论是你我之间的过往缘分，还是您女儿扶摇的关系，我都不能不答应。也算是替扶摇还了生养之恩吧，从此敌对心里还落个干净。” 渔翁再次沉默，江凡属实够大度了，而且他相信，江凡其实早就有猜测，却依然肯来，这就说明他做好了心理准备。而且那三个条件，更多还是为扶摇考虑。 一时间，老渔翁很有些感动，得婿如此，夫复何求？ 而那边老帅哥下巴却快掉到了地上。 “啥？云扶摇？前辈和凌云的女儿？” 这消息直接把他给听懵了。 江凡点点头：“嗯……嗯，老来得子……都是意外……” 他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含糊其辞。 老帅哥却八卦之火狂燃，指着渔翁，又看看江凡：“这么说你……他……翁婿关系？凌云？丈母娘？” 江凡仰脸望天，对这关系也是无言以对。 “她要杀你，你还得帮她，原来因为这个？” 老帅哥满头天雷滚滚只觉得万分无语。 第1348章 江沉舟 江凡实在不想和这家伙多说，只好转向渔翁：“不过也好，至少这一年内，凌云不会再积极想办法搞死我。” “但她会搞死我啊！” 老帅哥忽然想明白什么一般，哀嚎起来。 “造孽啊，你们自家里打打杀杀，我跟着起哄干啥？本帅纯属外人好不好，无妄之灾啊——” 江凡白了他一眼：“行了，大帅，别大呼小叫的，在凌云这我们比你更招恨。赶紧回去吧，出来闹这么大动静，被人发现不妥。” 于是三人一个呜呼哀哉，一个沉默寡言，一个满腹心事，匆匆赶回剑坪。 幸好太华弟子都聚集在此，十里之外发生什么他们倒是一无所知。 丢下老渔头和老帅哥喝酒解闷，江公子独自一人溜达出来在营地周边散心。 这会儿宴会进行刚刚小半，正在起兴的时候。有了酒水加持，这些江湖豪客早就放下了拘谨，偌大剑坪之上变得热闹非常。 江凡远远看着，实在没有半点参与的心情，只是忽然恶作剧的琢磨，若是在这里放下十万个震天雷会是啥景象？ 虽然这些人都是江湖上顶级高手，未必会有太大伤亡，但那热闹一定很好看，呵呵…… 正当他思绪惯性跑偏的时候，司徒正出现在他旁边，双掌扣着轮椅扶手，注视不远处的树丛：“王爷……外面风寒露重，不如回去。” 江凡愣了下，循着他的目光向那里望去，竟然看到一个月白衣衫的身影静静站在那，似乎在看着自己。 此时，秦箫也走到他身边，神色非常戒备，那人似乎很淡然的站在树下，无声无息，似乎一直就在那里。但即便是他们，也未曾发觉其什时候出现的。在他们五大高手环伺之下，简直不可思议。 江凡眯眼凝视了一阵，忽然笑笑：“不必，今日在太华，不会发生什么，你们留下，我去看看。” “王爷，不可……”秦箫一惊，赶忙劝阻。 江凡只是摆摆手，举步走了过去。 秦箫想要跟上，却被司徒正拦住：“不必……王爷自有主张。” 迎着那人的目光，江凡来到近前。 这是个皂衣长衫的中年男子，头戴白帽，一双一字长眉，目光古井无波。最为奇特的，是他背后没有背剑，反而是一只宽大的剑鞘。 虽然在他身上，江凡没感觉到任何敌意或者杀气，却还是在距离其三丈之地站定，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对方，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江凡……”片刻之后，那人缓缓开口。 “是我，阁下是？” 那人淡淡道：“姓江的名人不多，只是来看看本家。” “你姓江？”江凡一愣，旋即一个名字浮现心头：“江沉舟？” 那人道：“陆睚的师兄。” 江凡哦了声：“虽然你强调这层关系，但……你和陆睚给人感觉不同。” 江沉舟没有正面对话，反而看了看万剑锋。 “都是太华之人。” “阁下的意思是，都看不惯我江凡？” 那人微微摇头，“我很少看人，只看剑。” 江凡留意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腰间青蛇之上。 “你想看这个？” 那人道：“青蛇名剑，其上，有她的剑意。” 江凡忽然觉得有意思：“你很少看人，但不是不看，因为你知道用剑的是人，你想从剑意上看她这个人？” 那人不置可否：“是看剑意。可否借来一观？” 江凡还未回答，青蛇却忽然出鞘，轻飘飘落入那人手中。 江凡心中略有吃惊，却并未动容，任那人双手捧剑，垂目观察。 许久，青蛇震颤一下，发出一声恍似愉悦的嗡鸣，那人点点头，青蛇旋即回到了江凡腰间。 “好剑……” 那人认真的看着归去的青蛇说道。 江凡道：“的确是好剑，你不想要？” 那人道：“我江沉舟，求剑，我在这里，观世间万剑，观天下剑道，却不需求他人之剑。” 江凡似懂非懂，“那你可曾看懂了她的剑道？” 江沉舟沉默片刻，面带敬意：“似懂非懂，更不可得。” 江凡笑笑，心中还是蛮自豪的，不管怎么说，听起来媳妇还还是很厉害的样子。 江沉舟似乎觉得没什么必要和他探讨剑道，只是看着他：“你的道，不是剑道。” 江凡愣了下：“哦？那我是什么道？” 江沉舟摇摇头：“她之道，似懂，汝之道，完全不懂。” 这人似乎并不喜欢说多少话，那淡漠的眼神，沉静的表情，缓慢的语音，让江凡觉得很怪异，说不清是疏离于这个世间，还是内心有某种坚定的道念。 但江凡却有种感觉，此人不动则已，动则有无敌意。 “看完了，阁下请？” 虽然知道他是江沉舟，三大候选之一，江凡却也不想过多交谈，因为他也能看出来，此人没什么交谈兴致。 那人缓缓转过身，却开口道：“剑，器具也，君子藏器於身，待时而动……” 说罢举步离去。 走的很慢，很正常，就像个普通人。 目送他离开，江凡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此人……不凡。”司徒正的轮椅缓缓停在他身旁道。 “隐气如江海无波涛，藏势如山岳重万钧，属下从未见过这般人物。” “……太华……”江凡看向万剑锋：“卧虎藏龙。” “千年圣地，以武论尊，若单纯武道计，太华应该还在泰岳之上，从来不应被小看。” 老帅哥打着酒嗝道。 江凡皱眉瞅了瞅一地酒葫芦：“这才出去多大会儿，你就喝了这么多？” 老帅哥无所谓道：“太华的酒，你心疼什么。” 江凡也懒得跟这酒仙儿计较，踢开几个坛子坐下来道：“你看那江沉舟何种境界？” 老帅哥摇摇头：“修为到了一定程度，都能敛去气息，不全力爆发看不出来。” 江凡嗯了声，瞅瞅闭目养神的老渔头，挥手抓过来一葫芦酒喝了两口。 “但我有种感觉，此人战力恐怕很强。” 老帅哥点点头：“嗯……武道感应比以前强了许多，此人境界恐怕极高，战力也应该非常可怕，逆境伐上不是问题。但他不爆发，还是看不出所以然，你也该知道，境界这玩意儿，复杂的很。” 第1349章 境与界 江凡明白，武道其实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有武技，有悟性，有战力。 所以说。境界，境界，并不是单纯指哪一项，而是境和界的综合。所谓境，便是悟道层级，是人在修炼中所感悟到的高度或层次，所谓界，便是自身修为的宽度，也就是实际所能达到界限。 两者是相互依存的，通常而言，境高则界广，但事无绝对，有人天赋异禀，有人百炼成钢，有人则感悟很深却四体不勤。经常性不对等。 一般而言，境界高战力自然更强，但你领会到的东西并不等同于实际能操作出来，不能用上依然白搭。 就像老帅哥说过，顾青衫在悟道方面绝对强的一批，只可惜自身修为还不到。而女帝，则是境界无上的同时境与界高度统一，故此难寻敌手。 故而，有些时候，境高未必界广，但总体来说，看得更高，才能走的更远，因为你若是但不到更高的境，始终边界有限，就算在同一层次的时候和大家都差不多，或者更强些，但境差距过大，迟早会体现出界的差距。 “我一直有个问题，地仙，是不是这个世界最高的境界？” 老帅哥道：“反正闲来无事，就再给你普及一下。平常所说的宗师境、尊者境、圣境，其来源在于，宗师，便是某种武技炉火纯青，可以开宗立派者。尊者，则为某种武道登峰造极可以称尊。武圣，则为某种武道达到超凡入圣。而所谓地仙，则是超越了常规战力所能理解的某种形式，故此被不明所以者冠上了一个仙字，尊之为陆地上的神仙。但本质而言，只是超越武圣境界的一种存在，我们这种人，更习惯称之为悟道境。因为达到这个地步，通常来说，已经对武修有了自己的道念，打破了枷锁桎楛，开始感悟武修所关联的天地至理，尝试融修为于道。” 江凡恍惚有些明白过来：“意思是不是说，这个时候，看到了天地间某种道则，开始以本体修为感悟合乎自己的大道？” “说的浅显了些，但差不多是这个道理。弄明白这件事，首先要明白什么是道。天地万物，宇宙洪荒，自有其生灭运行之法则，这就是道。道是世间最本质的东西，无形无相，却真实存在，支配万物。而通过某种武修入道，则就能感悟到某些世间本质至理，达到这个层次，你说厉不厉害？” 江凡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却也觉得非常了不得，认真点头：“厉害。可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悟道境还不是结束？” 老帅哥呵呵笑道：“这就好像圣境，分为圣者，大圣。道境一是得以感悟武道，是为悟道，二是得以融入道则，是为入道，三是人与道合，是为合道。但这就是完结吗？也未必，天地无穷大，时间流万古，道，无止境，修亦无止境。算了，别好高骛远啦，本帅都讲不清楚的事儿，就你眼前这点境界，更不到考虑这个的时候，不如琢磨琢磨如何先入尊者才是正经。” 江凡笑笑：“也是，我要感悟武道还不知猴年马月，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脚踏实地修炼再说。” “我觉得……”老帅哥瞅瞅他：“你还是好好修炼脑子，别老是扬短避长。” 江凡：…… “我没别的意思，”老帅哥像是有点看不懂他似的：“……本帅总觉得，你不用靠武修也能走出天之大道……” 江凡觉得他还是在琢磨热气球的事儿，但这跟他们修己身而求道不同，是另外一种东西，在这个没有理论基础的世界上，还无法说清。 每次说起武道都受戳，江公子决定还是考虑眼前太华这场大戏吧。 “明天第一件事就是朝拜圣地，我有个地方想去看看……” 老帅哥等人都知道他来必有所图，但没想到这家伙想要参观的居然是圣尊洞府。 所有人都去万剑峰朝拜历代剑宗的时候，这厮避开人群，和顾青衫贼溜溜的来到了一处山洞。 “这……就是圣尊洞府？” 江凡有点发愣。眼前这洞府实在太不起眼了，位置几乎处在万剑峰最下方，距离山脚超不过二十丈距离。简单粗糙的洞口只有一间房屋大小，外面有个十丈见方的平台，用木头栏杆围着。 这也太粗糙，太简朴，太低调了吧，怎么看都不像是天下第一剑仙应该居住的地方啊。 顾青衫瞅瞅他：“咋的，不信？这就是圣尊洞府，你该不会是想要看看山顶剑宗圣殿吧，那地方可不能随便带你去的。” 江凡这才反应过来，被这穷酸给误导了，自己想看的就是剑宗大殿好不好！ 你他娘的给我带来起居室参观，行，可真有你的！ 眼看江凡气急败坏，顾青衫却赶忙道：“别激动，剑宗大殿虽然恢弘，但也不是秘密，这可是圣尊他老人家私人卧室，能到这里参观，说出去不比大殿那破地儿牛气一万倍？我可跟你说，自从圣尊入住此地，能进来这里的不超过十个人。” 看他一脸嘚瑟的模样，江凡气不打一处来：“我要不要体验下圣尊用的茅厕？” “随你，反正圣尊也不怎么用，搬走都行。” 江凡：…… 一阵气急败坏加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虽然给自己把剑宗大殿和圣尊洞府搞混了呢？ 眼看顾青衫一脸嘚瑟，江公子一咬牙：“来都来了，我今儿还就得好好观摩观摩！” 说罢，甩袖子就往里面走。 “你等下！”顾青衫赶忙叫住他。 “嗯？什么意思，你要反悔？”江凡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你要去自己去就行了，我还有许多江湖群雄要照顾，就是跟你打个招呼，慢慢看，先走一步哈。” 江凡愣了下，还没回过神，顾青衫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 这就恼了，被骗都被骗了，导游还溜了，什么事儿啊？ 江公子有点火冒三丈，哼哼两声，一跺脚独自走近了圣尊洞府。 ——你给我等着，老子非得顺点东西走，回头看你丫的怎么交待！ 第1350章 圣尊洞府 但一进去，他就傻眼了。 顺东西？顺个屁，撬下两块石头扛走吗？ 这洞府也太简单了点，空间最多七八十平，只有一张石头床榻，一张石桌，四个石墩子，还有个用到包浆的铜茶壶，以及四个铜杯子。 毛都没有，真是毛都没有啊！ 至少该有几把名剑，几本秘籍，或者最不济也要有点日用品吧。可这里，当真就空荡荡，不过七八十平米的小地方，居然让他觉得特别开敞…… 是自己想太多，还是圣尊真寒酸？ 江凡陷入深深的迷惑中…… 只是他并不知道，一溜小跑溜掉的顾青衫也在挠着后脑勺迷惑。 ——圣尊到底啥意思？这地方除了自己和师兄，就是道尊天机子那个级别的，的确没进来过几个人啊…… 迷惑的也不止他们俩，渔翁和老帅哥坐在远处观望着，也有些不解。 “渔老，那洞子，你进去过没？”老帅哥道。 渔翁摇摇头：“圣尊卧榻之地，燕某也未曾有此殊荣。” “那你说，长眉圣尊……不会有诈吧……”老帅哥探头探脑道。 渔翁淡淡道：“太华圣尊，堪称天下武道至尊，不至于算计一个小辈。” “为何让他进去呢……里面到底是何等光景？看外面这模样实在不起眼，里面莫非别有洞天？” 老帅哥属实好奇的很。 说实话，天下就没几个不好奇的。 这可是长眉圣尊的洞府，据说，圣尊此生至今都没换过住所，实在不可思议，长眉可是天下武者共尊的圣地之主，虽然没出手过几次，但每一次都轰动天下。 世人都知道长眉圣尊曾经那三次下山。 第一次，圣尊三十岁，正当年轻，出道即无敌，百日挑战百圣，结果百战而百胜。 第二次，圣尊六十岁，与天下战力十强论道，彼时轩辕不胜尚未登顶，圣尊公推天下第一。 第三次，圣尊一百二十岁，访泰岳，登昆仑，会道尊，见佛主，游五国，走四疆，足迹远涉八荒四海，十年归来，登顶太华，继圣尊位。 此后一百多年，圣尊再未曾出太华，然而举世谁人不知其威名？ 有意思的是，据说长眉所有在太华的日子，九成九都在这座石洞中。 故而，天下武修皆好奇，都以为其间必有大秘密，甚至可能是成就圣尊无敌道的秘密。 江凡也听过这个传说，可现在只想骂一句，屁的秘密，道没有，无是真的，空空如也。 瞅着眼前仅有的一榻，一桌，一茶具，江公子直迷瞪，难不成，圣尊就在这里睡觉，喝茶，便修成了天下无敌？ 江公子有点不信邪，总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些什么，便抠窟窿盗缝的一寸寸查看，连犄角旮旯都没放过，最终，一无所获，简简单单的石洞，有点人为打磨的痕迹，但看情况只是为了找平而已。 想象中隐秘的石刻、暗门之类完全不存在。 顾青衫这么轻易就答应自己，难道说，真的就是这样？ 迷惑中，他瞅瞅外面的确没人，便跳到石榻上往那一躺，屏息凝神…… 然并卵，除了硌得慌，啥也不是。 也只有圣尊这种胖子才能睡！ 江凡一边腹诽一边换了几十个姿势，甚至盘膝打坐，运转周天，呵呵，最终确定，就是块大石头，屁的用也没有。 江公子依然不信邪，又坐到那石桌旁，当然毫不意外，躺都躺不出啥，坐也一样。 最终，江公子寄希望于那包浆的茶壶，琢磨里面可能会有小说里讲的什么悟道茶之类。 但揭开盖子，他就直瞪眼，这余味不用泡水都知道，哪里什么悟道茶，这不是自己所制特别便宜的那种莽山野茶吗？ 茶壶更是平平无奇，除了挺厚实的黄铜料，大概能值百十个大钱之外，啥也没有。至于那四个杯子，一样货色，这一套若是新的，在地摊上最多能卖二百个钱。 满头都是问号。我的秘籍呢？我的宝剑呢？我的天材地宝呢？ 事实上，就算刚才，江公子还是抱着很大猎奇心里，总觉得必然有惊人之处，可如今…… 得，可以确定，被穷酸晃点了。 正当他憋屈无比，想要破口大骂顾青衫的时候，一个老头子拎着扫帚和簸箕走了进来。 这老头子老的不成样子，晃悠悠颤巍巍的，仿佛地稍微有点不平就能栽那起不来。 脸上那褶子就别提了，核桃皮都比不上，一双老眼早就被耷拉下来的眼皮遮掩，使个大劲也不过能掀起一条缝。 至于头发和胡子更是稀稀拉拉，可以论根数。 看到发愣的江凡，老头子似乎有点意外，有气无力的啊——了一声，露出仅剩的一颗门齿，江凡觉得吃莲藕绝对能塞牙。 然而老头子只是啊了一声，就没其他表示，慢腾腾拖着扫把开始打扫洞府。 江凡就在那傻愣愣瞅着，统共七八十平米的地方，看这速度，某不是要奔着一宿干？ “那个……老人家……”眼瞅对方根本不关心自己是干啥的，江凡决定主动开口问问。 “敢问您老，是何人？” 老头子只是低头扫地，似乎根本没听见。 是不是岁数太大，耳朵背？ 江凡只好提高了声音：“老人家，您是哪位？” 老头子还是不说话，江凡提起中气：“老——” “别——吵——吵……” 老头子终于开了口，却有气无力，区区三个字说出的效果，跟电影放慢动作差不多。 江凡也只好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老头子依旧低头认真扫地，江凡就那么看着，足足半个时辰，老头才算颤巍巍走到角落，认真放好了扫帚，花了十个呼吸的功夫转过身。 “小子……活没干完……” 江凡可算是憋不住了：“您老别忙活了，等下我替您扫。” 老头子费力八叉的抬起眼皮瞅瞅他：“嗯……你是谁？” 我去，总算开始说话了，江凡赶紧道：“晚辈江凡，敢问前辈是？” “啊——老夫，圣尊二弟子杨八尺……” 我去！江凡心中一惊，感情是传说中圣尊三大弟子之一，那位还活着的宿老。 世人皆知，圣尊就仨徒弟，一个实在没活过他，有点等不起，一百九的时候着急走先了。 一个是最小的顾青衫。 还有一个就是硕果仅存的二弟子，杨八尺。 第1351章 道高九尺我满八 这个名字挺普通，但在江湖上的名望可一点不普通，堪称震撼人心。 据说此老原本是圣尊第二次出山的时候，在大杨树底下捡来的孤儿，便随口赐了个姓，杨。 但圣尊也一直没想好叫啥名。便整日里杨老二杨老二的叫着，谁让他在弟子中排名老二不是。 后来这家伙长大成人，身材魁梧，足高八尺，加上自觉杨老二不怎么好听，便干脆改叫杨八尺了。 但谁都知道，杨八尺可不仅仅是因为身高。江湖上有句传言，道高九尺我满八，说的就是这位。 据说这位道境之下称无敌，距离道，只有一尺遥。这，才是杨八尺名号真正的意义。 圣尊虽然此生只出过三次太华，但他没干的事儿，基本上都被这位二弟子代劳了。 那叫一个威名赫赫！那叫一个如雷贯耳！ 随便说几件就足够了。 一百五十年前，此老年方四十，听闻西疆出了一伙响马，名为大漠七狼骑，由五名圣境，两名大尊者携三千悍匪专嗣劫掠五国商旅，杨八尺单剑赴西域，一战剑斩四圣两尊，随后千里追杀剩余那位和三千马匪，直到将其尽数斩于剑下。总共历时七十二天，轰动西疆。 一百年前，南疆天魔殿作乱，此老孤身一剑约战魔主，硬生生将魔主压制回雷公山，自此魔主近百年不履江湖。当然，后来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又被女帝给揍了，这才郁闷之下传位给后代。 五十多年前，北疆乱华，此老亲率六千太华弟子，在莽山归雁关硬生生扛住浑邪王十万大军，到底没让北疆四大王之一的浑邪老豺踏入华境一步。 …… 多了不用说，区区几件事就知道这位当初有多强横。 这些传奇世人津津乐道，江凡自然也多有耳闻，尤其此人主要战绩大都在三疆之地，江湖上有“华族有好汉，八尺镇三疆”的美誉。即便江凡也同样满心敬意。 只是没想到今日所见，已经是个垂暮之年的老者，连扫扫地都有些气喘吁吁。 “……真是意想不到……居然是您老人家。”江凡无限感慨。 杨八尺慢慢走到石桌前坐下，“怎么……堂堂杨八尺，如今乃风烛残年的老朽，你很失望？” 江凡连忙摇头：“晚辈不敢，前辈八尺镇三疆，乃我华族响当当的好汉，哪个不万分敬仰。” 杨八尺呵呵两声：“虚名而已，你这小子……何人？” 江凡道：“晚辈，江凡，有礼。” 杨八尺眼皮动了动：“……你就是那个两入北疆的小子？” 放着江凡那么多事他没提，只说起两入北疆，反倒让江凡顿生亲近感。 “区区小事，不值一提。与前辈相比，萤火之光罢了。” 江凡难得谦逊道。 “哼——”老者似乎不太满意：“小子，你算是我华族主动攻伐北疆的第一人，虽然成就不大，意义却极大，老夫，不如你！” 他虽然苍老，说话声音也缓慢，甚至带着些喘息，但语气却异常坚定，不容置疑。 江凡也不敢争辩，心里却更加钦佩。 杨八尺道：“娃娃，坐下说话。” 江凡这才侧身坐好。 “你来这里作甚？” 江凡尴尬一笑：“没……就是仰慕圣尊，特地想来瞻仰一番……” 杨八尺鼻子动了动：“小子没实话。” 江凡张张嘴，无话可说。 杨八尺道：“也罢贼不走空，老夫就成全你点东西。” 说罢，费力的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 “老夫毕生所修记载其上，拿去。” “啊？”江凡吃了一惊，赶忙推辞：“这如何使得……” “拿去！”杨八尺道：“老夫毕生说一不二，让你拿就拿着，我老了，看不到三疆平定之日，你这后辈我瞧得上，不要学他们只知道窝里反。” 这话让江凡心中一阵激动，莫名的感慨瞬间涌了上来。 “太华腐朽，都忘了天下未平，你少年奇志，莫要忘记民族大义。” 江凡起身，恭敬的一礼。 “好，小子拿着，定当为您老选择一个最好的传人。” “嗯……” 杨八尺咳嗽了几声：“你武道不行，但你有个弟子不错，上次来太华走心魔道，老夫甚喜之，听说最近在北境从军，是块好料子，便当送给他吧。” 江凡赶忙代蒙毅谢过，没想到，蒙毅冒冒失失太华一行，除了心魔道，还有了这种大机缘。 “蒙毅何其幸运，晚辈必将转达，让他以弟子礼供奉。” “犯不着！”杨八尺有气无力，却还是那么决断：“秦国跟太华水火不容，如此难免为难，不必告诉他从何而来。” 江凡一呆：“您老既然知道秦国与太华水火难容，为何……” 杨八尺摆摆手：“内乱归内乱，外敌归外敌，莫要拎不清。” 江凡心中敬意油然而生：“是。” “尤其是你小子……”杨八尺抬起老眼凝视着他：“老夫最看重于你，若有朝一日可平定三疆者，非你莫属，不要忘了大义，莫要失了本心。” 江凡呆了呆，不想此老对自己这般看重。 “老夫知道，太华很多人视你为天下大妖，但谨记，并非所有人，也不要因为绝大多数如此敌视于你，便否定整个太华。圣地……也有难言之隐。” 江凡心头猛然一动，此老这话大有深意啊。 “现在的你，不必想那么多……该作甚便作甚，若有必要，对待太华也不需手软，圣地……说到底，太多人都忘记了为何要成立圣地，不是为了那世间巅峰的权势啊——” 他认真看着江凡：“谨记，太华是一件工具，天大的工具，如同绝世利剑，有道者执之，扫平天下魔障，肃清寰宇，无道者掌之，足以祸乱苍生。” 这论调，江凡头一次听到，忽然觉得汗毛倒竖，震惊万分。 工具？太华……是工具？是剑？何人的工具，何人之剑？ 仿佛有个天大的秘密，在向他招手，似乎要揭开面纱。 然而杨八尺却道：“不要问许多，问得的，不如经历的，真相从来不是口述。此话，除你之外，整个太华老夫只与两人谈过。” 那从无限黑暗中飘来的面纱，再度沉沉隐去。江凡有些冷汗涔涔，恭敬道：“遵长者意……” 第1352章 偷了个茶壶? 杨八尺看看桌上那四个铜杯：“你便是第三人，这便是，为何桌上有四只杯子……” 江凡心神巨震，看了看四只铜杯，此行，当真超出了他的想象。 “晚辈有幸……”他长出一口气道。 杨八尺略带满意：“很好。听闻你曾言，侠之大者，当为国为民。这话说的好，老夫活了一辈子，也没说出这句话来。就凭这个，你小子便值得那些老头子看护。” 江凡暗惊，杨八尺知道的，看样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但这些相对此老的格局，却变得没那么重要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他虽然没说出来，却做到了，更加值得举世崇敬。 “太华剑侠，亦当为国为民，方可称之为圣地，圣地者，非自封，非武力，乃万民敬仰方可言圣。” 杨八尺缓缓道：“然则，如今之太华，变了味道……最后告诉你一句话，若有朝一日，与太华开战，分清是非，莫要一概论之……唉！算了，且行且看吧。” 说罢，站起身，缓缓向外走去。 江凡面色急剧变化，心中翻江倒海。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变了味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味道？还有开战，自己会与太华开战吗？为何？再有所谓是非，谁是谁非？ 忽然忍不住开口：“老人家……敢问，今日所谈，可有圣尊嘱意？” 杨八尺微微顿住，并没有回头，最终只是淡淡道：“……只代表老夫个人。” 江凡目光有些奇异的波动：个人么…… 今日的话不多，然而话语中隐隐折射的某些东西，却有着惊天之意，江凡在惊悚中，更觉得扑朔迷离。 在他愣神的时候，那位八尺好汉已经缓缓消失在洞外，江凡竟然都忘了起身相送。 当他反应过来，杨八尺早已不见了踪影。江凡有些遗憾的坐下，沉默片刻，缓缓打开那羊皮卷，忽然眼神凝固…… —— 江凡脚步匆匆，面上的神色却有些飘忽不定。 老帅哥看着他怀里抱着那用袍子蒙着显得鼓鼓囊囊的东西，大为惊悚。 “不是吧，你个小混蛋从长眉那里偷啥了？” 在他看来，圣尊不在，江凡又这般作派显然是偷了东西，这特么绝对胆大包天，全天下的贼子小偷恐怕都没敢想过这个。 江凡没理他，一路匆匆赶回了帐篷，连那熙熙攘攘拜圣地的热闹场面都没看一眼。 回去之后，就把包裹摊开在桌上，瞅着那把铜茶壶出神。 老帅哥和渔翁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小子是不是傻了。 两人确认了半天，就是个铜茶壶，普通货色。 你说你，偷东西就偷东西吧，倒是偷点宝贝啊，拿个包了浆的铜茶壶算怎么回事？咋的，圣尊没请你喝茶，心里不爽吗？ 没人知道，此刻在圣尊洞府，一个人影背对洞口，看着桌上仅剩的四只茶杯，半晌摇摇头一甩袍袖：“这猢狲……拿的竟是……茶壶？” 江凡虽然不在乎这些，却也被山崩海啸的“圣地万安”的呼喊声惊醒。 走出帐篷之外，看到剑坪之上，众人已经自万剑锋归位，整齐划一的抱拳躬身高呼。 十几万人朝圣，场面绝对的壮观，太华的气势和无与伦比的江湖影响力在这一刻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 江凡叹息一声，千年圣地，属实了不得。自己以前有些托大了，然而最重要的是，今日，某些更奇怪的东西开始在他内心深处滋长…… 抱拳三礼三呼之后，代表朝圣结束。时间也接近正午十分，而接下来，将要进行另外一个环节：更换江湖排名榜。 剑坪之上东、南、西、北个方向矗立着四座巨大的石碑，这是天下十正榜中的五大榜，于太华公示。 此五榜分别为，真武榜，雏龙榜，天娇榜、术法榜、神兵榜。此榜单十年更新一次，由太华圣地一力选评。其间，同样会有改变，但那需要挑战，并得到圣地认可。 为了显示公平公正，圣地之人从来不参选，当然，这其中更是彰显圣地超然世外的独特身份。 而这评选标准有一条至关重要，就是不分正邪，仅以实力论。 太华弟子郑重将红布撤下，三十丈巨碑露出真容，而这五大榜单也重新揭晓。 江凡举目望去，正中的真武榜，记录人间最强的一百武者。不出意外，轩辕不胜依旧蝉联榜首。 而后面的前十强者，倒是让江凡十分意外，小翠竟然位居第五。在她前面，除了轩辕不胜之外，居然还有三人，而这三人，更是让江凡感到很不可思议。 “这不对吧……”老帅哥揉揉眼睛迷惑道：“天下单打独斗，除了圣尊和天机子道尊再加上轩辕不胜应该能行，那几个能胜过你家那婆娘？可圣尊和天机子道尊都是世外之人，不参评，不入榜啊，此三人不对劲……” 江凡眯眼摇摇头：“这榜单，有些古怪……” 没过多琢磨，转头看向正东神兵榜，这记录着有史可寻的天下神兵。 有意思的是，神兵榜并非根据这兵器本身多牛定论，最重要的参考，是在历史上的地位和战绩。其次才是神兵本身的材质和特性。 比如三皇五帝的兵刃大都名列其中。而女帝的无双剑也不知什么具体由来，反正位列第九，这就很了不得，要知道这可不仅仅是一个时代的评比。 江凡有点特殊关注的是，高起的天渊屠神戟和项臣的鬼神霸王枪，来头肯定十分不简单，因为其排名居然还在无双剑之上。 接下来就是正南雏龙榜，这里记录着江湖中崛起的年轻辈绝世天骄。 但这座榜，却并非只靠武道论尊荣了，武道只是其中考核要素之一，还会参考诸多综合实力。不出意料，小翠名列榜首。前十之中，有项臣、虞倾城、凤辰等这些自己熟悉的名字，也有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物。 可令人惊奇的事出现了，自己，居然名列第二。 雏龙榜第二，赫然刻着两个古篆大字，江凡！ 自己排在了凤辰、项臣等人之上，取代了六公子高居此位，江凡简直怪异莫名。 第1353章 太华五榜单揭晓 自己许多事并未公布天下，上榜理由不充分吧。就算上榜，也该说泰岳那文曲榜挺合理，而不应该雏龙榜排位这么高…… “哎呀我去！”老帅哥差点惊叫出声：“小子，你还是老二！” 江凡老脸一黑：“你才老二！” “不错，这回真是江凡排老二啊！”老帅哥指着榜单大呼小叫，弄得周围人都投过来目光，羡慕者，质疑者皆有之。 江凡脸色黢黑，知道他想表达的是自己本尊，而非化名的六公子上榜，但老二老二的大呼小叫，真的很想给他两脚。 不过，他更多却被自己上榜的事给弄得很迷惑。 单江凡的上榜，反倒让许多人觉得圣地首先在人选方面公平公正，说到底这位可是不遵圣地的，太华却没有把他排除在外，足以说明圣地之胸襟。 至于第二这个位置，倒是有不少人议论纷纷。虽然这几年这位江逍遥异常出彩，尽管武道不行，可雏龙榜并非只以武道论。 那恐怕就在说明一件事，以江凡在武道方面的薄弱，其他方面必然实在太强了，强到足以弥补武道方面的极度欠缺。凭借综合实力登上榜二之位。 但这就更让人有些迷惑，主要是江凡所做的许多事虽然惊人，却因为非常机密而并未广泛流传，绝大多数人认为，他还是凭借文采、商道和奇淫技巧得享盛名，位居第二，还是有些过了。 这两个榜单，都变化不小，江凡直觉天娇榜恐怕也有变化。 果然，西方那座记录着年轻代天之骄女的榜单，榜首虽然依然是女帝嬴无双，榜二也依然是虞倾城，那位名震天下的无敌女将秦墨玉依旧是榜三，榜四到榜六也同样没变化，榜七却变成了杨玄衣。 “楚晋之战，倒是成全了这位杨门娇女，原本排名可在五十开外呢，一下子跳跃了几十位啊。”老帅哥啧啧赞叹道。 同为女子，袁红妆却十分钦佩：“杨门玄衣，我巾帼楷模，若有朝一日，我袁红妆也能上榜多好。” 而江凡对此的兴趣远不如榜十那位。 ——魏国长缨公主，曹缨。 虽然她才第十，但这可是五国第十，天下十榜公信力最强的天娇榜第十。 想不到啊，小红，居然有了偌大名声…… 老帅哥贼兮兮捅咕捅咕他：“行啊，小子，你家里三位都上榜前十，牛！” 说三位，是因为还有一位云扶摇，名列第九。 说实话，江凡觉得还是有些古怪，要论修为，云扶摇确实强过小红不少，单纯武道而言，这个排名并不意外。 但最近这些年，小红在魏国北境可是打出了赫赫威名，建了赫赫功勋，而扶摇却并未做出过什么大事，为什么……要把扶摇排在小红前面呢？ 越发感觉古怪的江凡再次看向第五座石碑——术法榜。 这个他了解最少，但有两位是他比较熟悉的。公输班和王璇玑。分别排在第二位和第四位。 只是他俩上榜的理由，并非是战力多么出色。 公输班身为天下第一大工匠家族，上榜理由江凡听说过，是因为功绩。 而王璇玑，则是因为在机扩领域实在太出色，故此除了天策榜在列之外，还同时入选了术法榜。 有点意外的是，张天师赫然在列，而且位居第十，显然，他是以符文箓阵的造诣上榜，这让江凡再度重新评估了这个穷老道。 五大榜单，变化都不小，事实上除了正榜之外，副榜变化更加巨大。这个虽然并未在太华公示，却抢先一步出了排名。 拿杀手榜举个例子就可见一斑。 原本的天下第一杀手更名了，变成一个叫做秦舞阳的人。这就只能说明，要么是秦舞阳的战绩超越了老杀手之王，要么，就是他刺杀了前辈取而代之。 无论哪一点，都足够惊悚。而江凡分明记得，以前杀手榜前十之中，根本没有叫做秦舞阳的人。 而无痕已经从前前杀手第一，掉落到了第六的位置，已然出了前五。这个并不意外，无痕有两个身份，明面上是杀手组织细雨楼的楼主，而实际上是极乐城的天狐。曾经因为极乐有关之事，向有死长老出手，结果被打断了大道，修为一落再落，这第六的排名，估计在不远的将来也未必能保得住。 比较稳定的是陆寒亭，这位三十七，还是三十七，没变化。 可以理解，自从跟随了江凡，陆寒亭基本上没有接单，自然战绩也没有什么刷新，但也未曾被人取代，因为期间有排名三十八者曾挑战陆寒亭败北，故此，他也算稳当保住了这个位子。 但副榜并非今日正事儿，如今所有的焦点都在这太华五正榜上。 榜单的公布，引起了不绝于耳的感叹声和讨论声。 但并没多少人深入质疑，圣地评选还是很公平的，他们会收集足够的数据，并综合江湖各界的意见出具最终榜单，可信度极高。 可江凡有些嗤之以鼻，因为在他看来，圣地把自己摆在世外，不参评这种做法本身就代表不了真正的排名，有一个特殊，就肯定有两个特殊。 就连小翠也对此表示不屑一顾，说过，天下亿万众生，卧虎藏龙，况且人生在世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区区榜单能代表什么？捣鼓出来不过是为了彰显圣地权威罢了。 他更关心的，其实是排行榜所公示的人物，以及这排名所代表的幕后含义。 公布了榜单，就要进入大典下一项，十年江湖大事记了。 十年时间不算短，因此这大事记也很长，太华足足宣读了一个时辰才算完事。 相比群情激动，江凡更想知道的是那些事件入选，意义又是什么。 这里面引起他关心的几件事中，竟然有六件与自己或者小翠关系。 第一，女帝战凌云。这可以说是近十年江湖绝对的大事，一句奠定了女帝嬴无双的盖世天骄位。当初一战，直接震惊天下。 第二，女帝战陆睚。这是太华排名第二的仙尊，居然同样败在了无双剑下，鼎定女帝无敌威名。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这两件伤面子的事，太华并没有想办法压制，而是光明正大说了出来，至少在天下江湖人面前，表现的很有胸襟气度。 第三，女帝战魔主。上一代魔主也够悲催的，被杨八尺镇压之后，不知为何惹了女帝，结果这次更惨，被暴揍一顿，若不是逃得快，恐怕天魔殿要先办白事再选继承人了。 与女帝直接有关的，就是这三件，但江凡却明白，恐怕远远不是。至少还有两件没有被记录在案，比如女帝青峰峡战天人，若说当时无人佐证，这个或许说的过去，但女帝在张之陵和大周太师以及病夫长老面前殴打天人，这个难道还不够资格入列？奇怪的是，只字未提。 从后面的事也能佐证这个观点，比如凤辰成为天外天入世行走，这么大的事也是半个字记录也没有。 故此，江凡觉得，但凡涉及天外天，似乎都成了不对外公开的隐秘。 第四，南楚江湖惨遭王权打压。这还是虞美人借着自己的手行事，目的为了清除异己，稳定庙堂，继而兴兵动武。可这一回，也的确让南楚境内江湖组织元气大伤。 第五，凤家暗朝举众攻打丰都城。这件事居然有着意料不到的影响。江凡也才明白，黄泉宗在江湖上地位的显赫。黄泉地府，还真是广为人知。 凤家暗朝公然兴师动众攻打一个江湖大门派，这段时间早就被许多人视为暗朝意欲重出的一个重大信号。太华特地标注了这件事，只怕未尝也不带着自己的心思。 故此，这件事也入了十年大事记。 第六，这个最意外，江凡没想到自己携七老入北疆，对决左贤王部居然入了江湖大事记。 第1354章 江湖十年大事记 对此，太华给出的解释非常公正，当初江凡声明此乃个人与左贤王部的对决，与秦国无关，并非泰岳负责的庙堂事，故此归入江湖大事记。 而这件事代表华族江湖武者出北疆战胜蛮族强者，有重大历史意义。 与江凡和女帝有关的记录也就这么多了，江凡最终觉得，太华还是存了太多心思。对比某些事，还有更值得记录的却都没有。 比方说，自己覆灭黄龙帮，这可是个十万人的大帮派，结果一点没提，以江凡直观的猜测，太华应该很巧妙的将其归于镇西王平封地，属庙堂事，名正言顺不予记录。 反正怎么说怎么有理，但庙堂和江湖哪有那么容易分开？甚至根本不可能分得开。或许这样，就能分别给两大圣地最好的推脱借口。 还有，小翠和胖师傅的比武，自己曾在旁边看着，那惊心动魄的场面，加上这两人那惊人的身份，难道还不足以列入其中？ 但那件事是私人性质的，没有什么见证，太华就算知道，也可故作不知。 等等，不一而足吧。江凡也懒得评论了，既然打定主意旁观就做好这个旁观者。 除此之外，与自己无太大关系的大事江凡也都有着浓厚的兴趣。 比如太华重新规范了三大江湖令的事也是大事记中最重要的一项。 太华有三道法令，江湖裁决令，江湖巡查令，江湖召集令。太华在三年前特地针对此三令的功能和权限再度做了更新，并公诸天下。在江凡看来，最大的功效是极度加强了太华权威，颇有种江湖皇帝的味道。 还比如轩辕不胜曾与海龙王东海一战。 通过这次大事记，江凡总算弄明白了大致情况，当初海龙王欲登陆华族土地，被人所阻，便是这位人间第一强者所为。 那轩辕不胜共出三拳，一拳激起千尺浪，一拳轰碎百丈船，一拳砸飞海龙王，强势定调，不胜过自己，海龙王不得上岸。 这才导致海余生纵横四海，却足不沾土，未敢踏上华族大地半步。 对此，江凡是大为赞佩。人间第一的轩辕不胜不论其他方面为人如何，至少在这件事上，堪称民族英豪，大气通天，实在让人热血沸腾。 再比如，不久前割草帮老帮主王割虏，丈八大镰刀割下浑邪王座下大将马鲁的脑袋，将这个敢来秦国边境打草谷的蛮人高手颅骨做成酒器畅饮三天。 这件事更是让江凡非常痛快，老秦人就是硬气。而在现场听到老头子英雄事迹的王忠厚更是激动不能自已，一直在憨笑。 当然，江凡也知道，此事还没完，马鲁的族人暴怒，举兵叩边，后来蒙毅请求随军出征也正是因为马鲁部的事。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长华族人威风的江湖大事件，理所应当列入大事记供人瞻仰。 当然，并非所有大事记都是好事，也有非常恶劣的事件被记录在案，比如因私人恩怨导致的某超级门派将某豪族上下五千八百口灭门惨案。 这些大事倒也让江凡整理了下近十年江湖，许多甚至对他想到某些问题很有启发。 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跟太华有关，足足占了天下江湖的三成。有些甚至怎么看也排不上号，江凡也懒得吐槽了。在他们地盘上，就让他们嘚瑟去吧。 所有这些，太华只是记录了事件，却并未就这些事件发声表明态度。不知道这算是以中立公正的态度记事，还是说另有什么打算。江凡没参与过上个十年的太华大典，当然更弄不清楚，询问老帅哥，却说一贯如此。 江凡就有些不明白了，在某些事上，太华不是应当发声，该处理的处理，该褒奖的包浆，严肃权威的么？难道是因为这些事都不好处理，弄不好还会影响名望？ 还好后面的封赏环节中涉及到了某些有关事件，并给予了嘉奖，并记入功勋碑。倒是让他看明白，奖赏和处罚有很高的自主性。太华终归是江湖圣地，而不是主持公道的场所，更多的时候，他们都不过冷眼旁观罢了。若是想要奏请太华主持公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用老帅哥的话来说，太华要保持高高在上，超然物外的属性，不是谁想请见就请见的。在许多事上，太华认为江湖本来就是恩恩怨怨，很难理清。若非关系江湖大局，或者太华认为有必要介入的事件，一般情况他们都不会过问。 就算如此，需要嘉奖的事林林总总也有许多，别人群情激奋，江凡则听得昏昏欲睡，感到无聊的要死。整体核心就一句话：太华收买人心。 光是收买人心显然不行，还要震慑江湖，彰显权威，那么就到了重头戏，裁决大会。 裁决开始的时候，已经到了太阳有些偏西的时候。江凡这个时候也重新打起精神来，毕竟他也想证实下，到底诛妖盟的事儿能否提上台面。 这回大典统共挑选了十件亟待裁决之事，头一件，不出意外，忤逆圣地的某个门派，宣布罪状之后，其掌门人和几十个重要门徒被提上高台，一声令下，剑光闪过，几十个人头滚滚落地。 一时间群雄鸦雀无声，这其中可包含了一名圣者和三名武尊，就这么被处决了。 而随后，接连两件事都和冒犯圣地有关，剑不容情，刚刚三件事过，已经三百个人头落地。 这些人头，将会被放置生石灰腌制，然后插在太华问罪台上，直到下被下一批被审判者替换。 接下来被裁决的，是个有名的大魔头，然后是两家祸乱一方的邪门歪道。 这几件事堪称斩妖除魔，倒是博得了赞赏。 第七件事，是西域异族派来的挑衅华族武修的四个高手，因为不遵守比武规矩，暗下阴手，同样混了个人头落地。 这件事对外扬眉吐气，也算被人拍手称快。 但第八件事就有些诡异，压上来一批戴着黑头套的人，据说，是企图入皇庭行刺的刺客，却并未公布详情，那些人更是连脸都没露，就被一剑剁了脑袋。 第1355章 摄政王纳妃?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太华提出第九件事，对千机门发出江湖诏令，宣称由于千机门屠杀南楚江湖同道，要千机门掌门登太华陈情并请罪。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千机门的事显然和南楚王室清理江湖势力有关，而太华居然无比强硬的要求千机门主登太华请罪。这可是大事件，尤其背后的意义让人细思极恐。 按理说，楚王当然有权利处置南楚治下之民，无论什么身份，都要尊王令。然则，太华此举，明面上是要处置千机门，但却严重蔑视了楚王权威，去，王权颜面不存，不去，藐视太华圣地。楚王，到底会如何处置？ 当然，更不要忘了，那千机门门主，乃是虞倾城，男楚国师，楚王唯一的王妃，这种身份，无疑让事情变得更加紧张。 更有心思深的甚至在考虑，太华作此要求，是否在针对王权，而王权则是庙堂，庙堂背后执掌者，便是泰岳。有没有可能，这是有意针对泰岳？ 一时间，所有目光聚集在了千机门坐席上。太华盛典，千机门身为江湖大派，自然也派人参加了，带队的乃是两位长老，江凡见过，是静安时那老妪。 老妪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来，太华的诏令已下，断然不可能收回，她只是沉默的接下来，却并未提出任何意见。 或许事关重大，纵然是她也没办法即刻回应，回去要和虞倾城商议之后再说。 太华并没有为难她们这些代表。转头就说起了第十件事。依然和诛妖盟无关，但却让江凡顿时目光收缩。 ——云扶摇，被逐出太华！ 至于理由，只是说她违抗师令，并没有提及江凡兵临太华的事。 但这件事造成的轰动，显然比千机门那个还惹人注目。 一个简单的逐出师门，涉及到了两个大层面。 其一，秦国。云扶摇是秦国迎回的圣女，可她被逐出师门，就直接意味着她护国圣女的身份不成立。进一步说明，太华在表明态度，依旧不承认秦国女帝。 其二，那位如日中天的逍遥王。便是这位亲率大军接走的云扶摇，而且两人据说关系还十分暧昧。当下，他可还有数倍于那时候的大军驻扎在五十里外，太华，难道没看见？ 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目光不约而同转向了看台上那位白衣飘飘的秦国摄政王。 太华的理由，与别的无关，只是违抗师命，一个门派当然有权利将违抗师命的弟子逐出，任谁都说不出毛病。可这背后的事，就很难说了…… 那位看似逍遥，实则妖气盖世的摄政王，会如何应对？ 满场俱寂，落针可闻。 万众瞩目中，那位摄政王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台上宣布这一决定的太华长老。 气氛压抑的可怕，他会不会大手一挥，十万大军并临太华？ 时间一秒钟一秒钟过去，有人额头都见了汗。 但就在气氛绷得最紧的时候，那位摄政王却笑了，居然向着台上拱了拱手。认真的吐出两个字。 “多谢。” 多谢？所有人都懵了，包括太华那边。 谢什么？你是傻了，还是迷糊了？ 只见江凡笑眯眯道：“多谢成全。” 这话出口，人们更是大惑不解，摄政王面色平静，唇角带笑，不像是失心疯啊。 “多谢圣地成全本王纳妃之事。” 他这看似诚恳的一句话，顿时让现场轰然炸裂。 “什么？纳妃？纳什么妃？”有人迷惑万分。 “蠢货，当然是……纳圣女为妃……”有人结结巴巴，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去！要疯吗？那可是圣女，不得婚配……” “对……所以，太华只有将她逐出师门，江逍遥才能纳妃……” “也就是说……这是江逍遥所请？” “看起来，是这么回事儿……” 所有人都天雷滚滚。 连太华那边都瞠目结舌，不知如何以对。 老帅哥都震惊了，卧槽，还有这种操作？一下子就变被动为主动，让太华深深的用心变成江凡的要求。 换谁都得这么想，好牛逼的摄政王，为了纳妃，干脆让太华和云圣女断绝关系，如此在秦国与圣地关系面前再也不别扭，而且完美避开了圣女不得婚配的制约。 而太华，就答应了，从表面上看，可不就是这么个事儿。 现场彻底乱了套，到处都是震惊万分的议论声。 就连凌云也同样神色定格，坐在高台上完全说不出话来。 而就在此事，她也看到，那位江渔郎平静的目光正在凝视自己。那目光，真的很平静，但只有凌云感觉，那里面蕴含着深深的讥讽与嘲弄。 凌云修长的手指瞬间捏碎了扶手，心中腾起无比的愠怒，却发现，居然无可奈何。 幸好，那位长老终于反应过来，大声让现场平静下来，咳嗽两声看向江凡：“这……并非如此，摄政王乃秦国帝夫，莫要胡言乱语……” 这话一出口，顿时现场所有人都想起来这个问题，他的身份还是那位九天凰女的夫君，她能准许此事？ 太华方面也松了口气，许多人暗自己称赞这位长老激灵。 反手就打了江凡一个嘴巴，这种事不用想也不可能同意，天下谁不知道，你是赘婿？那位秦帝把你“娶回来”的好不好？还真敢说纳妃。 许多人当时也明白过来，这位八成就是临时起意在反击太华，可笑许多人差点被他这一手给弄懵了。 看看，这下你如何收场？当着天下群雄，难道你还敢狂言？做不到可就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话。 不想，那江逍遥依然平静自若，语气虽然平淡，却带着真元传遍四方。 “多谢长老挂念此事，忘了跟您说，陛下早已口谕云圣女，准了。” 卧槽？ 现场再也控制不住，彻底崩盘。 没人会怀疑在这种场合，他敢胡说八道假传圣旨。那就只能说明，这位真是牛到了没边，当了帝夫，居然还能纳妾。而这小妾，还是堂堂太华圣女，凌云剑仙的亲传徒弟！太华，是真在犯糊涂吗？颜面不要了？ 第1356章 男人还能活到这份上? 要了命了，场面再度瞬间反转。 而江凡那句轻飘飘的“忘了和您说”则一下子把这事儿是他的要求坐实。 那长老目瞪口呆，再也说不出话来。 顾青衫嘴巴里差不多能塞两个鸭蛋，脑袋跟木偶似的转向凌云，只能看到她手指都在颤抖。 “牛批……无敌啊……”顾青衫半晌才缓过神来，喃喃自语。 事实上，他这话也说出了无数人的心声。可不就是无敌了。入赘帝夫，还要纳圣女为妃，还有什么你做不到，你不敢做的？ 在他旁边有个老者摇头叹息：“……幸亏，没答应诛妖盟的事……” 顾青衫苦笑：“可不咋的，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如何出手，这就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太华……这次丢人了啊……”老者无奈的道。 顾青衫看着无数人议论非非，表情诡异，苦笑不已：“谁说不是……亏你们想了很久的好主意……” “逐扶摇出师门，彻底了断太华和秦国的关系，表明圣地绝不认可女帝的立场，同时挽回圣地颜面……主意是不错……” “如今呢？”顾青衫摊手：“变成人家想要纳妃，找到圣地谈判，最后咱还答应配合了不是？” 老者面皮一阵抽抽：“这妖孽！” “知道他妖孽就别招惹他啊，我说了你们又不听，这回倒好，目的没达成，还弄的圣地跟他关系多好一般，凡事有商有量的，让天下人怎么看？” “幸好……实质上也算是了断了和秦国的关系……” “呵呵，实质上，首先大家会觉得，我们已经在背地里认可了女帝，要不然这么配合？就算不这么想，大家还有可能觉得我们怵了女帝，怵了摄政王，人家说啥是啥。甚至从外人的角度看，反倒是那位女帝不想跟太华有关联，干脆断绝关系。有了这种念头，以后在圣地和秦国之间，这些江湖人该作何选择？得不偿失啊——” 老者垂头苦笑不已。 “还好，诛妖盟的事你们听了我的，今儿一旦提起来，我敢肯定，这厮当场就会剿灭诛妖盟，五十里外，十万大军可不是在开玩笑。” “向太华用兵，他不敢。”老者兀自不信。 “不敢？人家是私军，说了是私军，你们都忘了么？私家军跟诛妖盟解决个人恩怨，若是他提出以太华和天下群雄为见证，与那诛妖盟公平开战，江湖解决恩怨，难道我们能违背太华自己的规矩不答应？” 老者似乎没想到这个，张了张嘴，完全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们只能同意，那么很好，双方名正言顺开战，你觉得，合整个诛妖盟打得过十万大军？除了鸡犬不留，没第二个下场。然后就别提了，天下人都知道，诛妖盟背后其实是太华，圣地的脸一次性丢个精光，再想号召点啥，难喽……” 顾青衫叹息着道。 老者也才想明白这事，面色有些发白：“这……的确是无解……只是老夫好奇，他为何不干脆这么做？” 顾青衫摇摇头：“他在看，留着诛妖盟在看背后的东西，但千万不要以为他是好说话的，以此为戒吧……” 老者讷讷无言。 而偏巧在此时，传来那位江逍遥充满欣喜的清朗声音：“也要多谢凌云仙尊成全。” 眼看他含笑拱手，凌云直接离场。 “还要补刀……”长眉圣尊无奈的笑着摸了摸脑瓜顶…… 今天总得来说发生了许多引人注目的大事，但没有一件能跟这件事相比。不论背后代表的含义，还是爆料程度都彻底掩盖了其他事件的光芒。 秦国摄政王，帝夫江凡，公开要纳圣女为妃，不光女帝都下了旨意，连太华也很支持。 两者关系，有点出乎意料啊。 但除了细想其中关联外，更多的是震惊，是佩服，牛大方了，有人感叹，男人还能活到这份上吗？ 这话无疑喊出了所有男子的心声，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很快就有人还翻出各种八卦，佐证江逍遥活的有多么潇洒无敌。 比如那位魏国长缨…… 大帐中，老帅哥等人也是懵逼加感慨。 “我说……女帝那霸道性子，当真能准了这事儿？”老帅哥实在有点难以想象。 江凡嗯嗯两声：“早就明了，说起来这事还是她先提起来的。” 老帅哥顿时无语，挑起大拇指：“行，本帅在女人方面从未服过人，你小子是唯一一个，本帅望尘莫及。” 江凡却有些神色不愉。 “太华，真他娘的可以……这一手玩儿的挺高明啊。” 秦箫点点头：“还是想向天下人证明，太华并不认可陛下。” “嗯，偏生理由用的还很简单实用。” “不过……”秦箫笑着道：“你这反手一击，打的他们目瞪口呆，当时看着太华众人的脸色，实在好笑。” 江凡轻叹一声：“花些时间太华总能解释的清，这件事最终的结果，依然会是圣地和秦国决绝的划清关系。” 秦箫皱皱眉：“当初您大张旗鼓迎来圣女，最终还是没了意义。” “是啊，人家压根就态度明确不予承认。这次虽然我临时发挥，把矛头指向太华尤其是凌云，意思是她成全了我和扶摇，但这种事迟早逃不开有心人观察，作用时间不长且影响程度有限。” “但是无论如何，您纳了圣女为妃，太华也没那么容易撇干净。”秦箫沉吟道。 “这倒是，好说不好听就这么来的。呵呵，想给我耍花活，也不看看本公子是谁！”江凡哼哼两声道。 实际上，别看他表面臭屁嘚瑟，肚子里却直转筋。 女帝是同意云扶摇陪伴自己，可从来没正面说过允许纳妃…… 要亲命喽…… 狗日的太华！ 算了，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暂时清空。 “大帅，你瞧今日太华是不是有些古怪？” 老帅哥斜躺在矮榻上敲打着酒葫芦道：“有点，太华今天好像有些激进……” 江凡点点头：“圣地的一贯作风是高高在上，超然物外。今天却有点不一般，不论是大规模朝圣，还是高调奖惩，都有些不同往常……” “嗯，太华往常十年盛典都没有此次规模这么宏大，足足十五万人参与，超出历界数倍，的确有些张扬……” 第1357章 丹顶鹤王墨雪丹 “是不是在昭示什么呢？”江凡捏着下巴思忖。 “它本来就是江湖圣地，再想高能高到哪里去？”老帅哥有点不解。 “正如你所说，它一直都是超然物外的江湖圣地，怎么今天看起来有点在向着主宰江湖的江湖皇帝发展似的……” 老帅哥愣了下，旋即眼睛一眯：“江湖圣地，江湖皇帝……你这话说的……有点意思啊……” “属实有些想不通，今天还有许多不合常理的地方。比如，太华不可能不知道南楚千机门是在为项王服务，竟然要虞倾城来陈情请罪，手都触及庙堂了，自己没琢磨？” 老帅哥道：“虽说江湖和庙堂本就纠缠不清，但以太华不会想不到这些，行事的确有些古怪。不过，南楚那档子事儿，虽然是虞倾城谋划，但表面看到底是您所为，太华就算不知内情，也应该首先找你小子才合理。” 江凡摇摇头：“不，太华不会扩大此事的波及范围，就算有心做点什么，也不可能同时得罪两大王权。而且，我只是个开端，此后虞倾城借千机门才真正展开了大清扫，南楚江湖的确哀鸿遍野。” 秦箫道：“这件事的确也是太华激进的地方，常理来说，这种事他们才不会去管，就算那些江湖门派请太华主持公道，他们也不过派人与南楚沟通，然后协调给出一些调解方式罢了，公然强势作为，属实想不通。” “放下幕后之意，我现在很关心那虞倾城会不会来。”司徒笑带着莫名的意味道。 江凡也笑笑：“不会，虞倾城是何等人，她绝不会干任何削弱项臣王权的事。” 司徒笑道：“那么，她会如何处置？太华公开的诏令，她也不能彻底无视。” 秦箫道：“属下觉得她有可能以国师身份不便推脱，甚至有可能临时换个门主……” 江凡忽然一愣：“临时……换个门主？” 他瞳孔忽然收缩：“有意思了……换门主，换谁呢……” 秦箫道：“千机门源自南楚虞家，那么，自然是虞家人最合适……” “虞摧城……”江凡捏了捏手指：“是啊，虞摧城……那个残废……” “是啊，推一个残废上来顶雷倒是可以，但那小子也是虞家唯一男丁，恐怕舍不得。”秦箫沉思道。 虽然秦箫他们不知道在南楚究竟发生过什么，但在虞美人有意推动下，江凡打残虞摧城的事儿也传了出来，不过毕竟远在楚国，秦箫能知道，只能说明逍遥会刻意关注下，消息比较灵通。 “不，不。”江凡摆了摆手，似乎想到什么。 “太华说的并不是直接请罪，而是陈情并请罪，这点很多人忽视了，也就是说，首先有个陈情的机会……若是陈情得当，就未必会真的惩罚……” 江凡眼神有些波动。 “有趣了。若是要推虞摧城上位重掌千机门，则会是谁的意思呢？当初的虞倾城可处心积虑才稳定住家族大权的啊……” —— 第二天，是太华选拔门徒的日子，九千人分为三十个场地来筛选，即便如此，每个场地也有三百人，完成甄选最少要大半日时间。 对这个，江凡没有半点兴趣，当然更不会去观摩。还不如去看看禽兽有意思。 当然，这可不是一般的禽兽。 太华圣地的镇山异兽——仙鹤之王，墨雪丹。 本来以他逍遥会会首这个身份，是绝不可能被允许去见这镇山异兽。 但江凡找到了顾青衫，开口就一句话—— 扶摇逐出山门的事，不想我找麻烦，就别惹我不高兴。 顾青衫只能无奈的悄悄引他来到后山一座湖畔。 这座湖不算太大，只有百亩左右。由山腰垂落的一道宽阔瀑布冲刷而成。 瀑布如雪白匹练，湖面如绿玉玛瑙，清澈见底。周围是绿树花草掩映，风景优美，宛如仙境。 湖面无数巨大的仙鹤或悠闲戏水，或轻盈飘飞，江凡数了下，最少有二十多只。 而最吸引他目光的，是在瀑布垂落之处。那里水雾蒸腾，阳光照射种，呈现出一道绚烂彩虹，在那彩虹桥下，一只硕大无朋的丹顶鹤悠然展翅。 它足足有两丈多高，翼展接近八丈，通体雪白，翅尖、尾巴和内颈却如同墨染，双腿如同黄金打造，头顶一团如丹砂般的殷红。神骏至极，仿佛神仙坐骑。 “这便是墨雪丹了吧。”江凡啧啧称奇：“好大只。” 顾青衫道：“看看就行了，赶紧走，我可是趁着大家伙都去前山照应偷偷带你来的，让长老们发现可吃不了兜着走。” 江凡摆摆手：“着什么急，那些灵宗的人就是在研究它吗？” “不错，呆了许久，观察它的饮食、生活习性，做了不少记录。” “没尝试驯服它？” 江凡是知道灵宗有驯灵经的。 顾青衫摇摇头：“这是什么地方，太华圣地，纵然灵宗也不敢乱来。要知道这家伙可是圣尊的坐骑。” “好家伙！有样！”江凡不由感慨，圣尊那长眉飘飘的，坐在这墨雪丹身上，这画面跟神仙降临还真差不多。 “它有多大岁数了？” 顾青衫摇摇头：“不清楚，据说太华开山，它就在此，至少有千年开外吧。” “我去！”江凡很是吃惊，千年鹤王啊。 也难怪世人都把山海异兽当绝世珍宝，光是这能活劲儿就让人惊叹。 这也能理解，徐福为何一直在寻找山海异兽，试图研究其长生之秘。 “我想走近看看。” 江凡凝视着墨雪丹说道。 他还是想继续佐证自己是否对所有山海异兽都有吸引力。 顾青衫皱皱眉：“贼厮，差不多得了啊，被人看到我就惨了。” 江凡哼了声：“你们没拿诛妖盟试水，反而把主意打到云扶摇身上，觉得我真有那么好说话？” 顾青衫道：“不是我的主意。” “我知道。但总归是太华的主意，我这口气，还没撒呢。” “行行，你去看看，但警告你，别走太近，墨雪丹看似优雅，实则生人勿进，他那钢喙铁羽不是你这小身板能抗住的。” 江凡点点头，忽然看向他：“你不是有事要忙么，他们见不到人还不得到处找，更容易被发觉，我自己去就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就好。” 第1358章 禽兽体质的再验证 顾青衫防贼似的瞅瞅他：“想都别想，你这贼厮不是好东西，警告你，墨雪丹不是凡物，千万别打它的主意。” 江凡切了声：“这可是在太华后山，我能作什么妖，赶紧走吧，你身为主事人之一，待会儿被人找到这里来才真倒霉。” 顾青衫皱皱眉，这倒是实话。虽然对这厮不放心，但江凡说的有道理，在太华后山，面对神鸟墨雪丹他能干出啥来。 “好吧，没事看完早点滚蛋，今日太华众人都在忙着大典，但保不齐会有人前来探视鹤王，我下去看着点，也好通风报信。” “放心，明白。”江凡打了个响指。 顾青衫还是不放心的叮嘱：“尤其千万记住，不要走近五十丈内，墨雪丹一般不主动攻击人，但领地意识特别强。” “行了行了，知道了。” 江凡说着，小心的往前走去。 顾青衫目光闪动一下，眼神若有所思。凝视着江凡看了看，诡异一笑转身离去。 江凡小心翼翼往前凑去，把后面的老帅哥看得直揪心。 “这小子不让我们过去，等下别出事，墨雪丹可不是凡品，一般圣境都扛不住……” 渔翁却若有所思的摇摇头：“不必担忧，他能驯服大白，对墨雪丹应该也有些把握。” “不一样啊，大白血脉尚未完全觉醒，这墨雪丹可是千年异兽，完整的成熟体。” 老帅哥不知道江凡那禽兽体质，还是不免担心。 “看着就好。相信老夫，你过去了，反而容易激起鹤王敌意。” 老帅哥有点不明所以，此刻却正好看到江凡已经走进了五十丈范围之内，而且还在向前移动。 “这小子……不要命了……” 老帅哥皱起眉头。 江凡却不管别的，尽量放松气息，缓慢却并未停歇的朝着墨雪丹靠近。 五十丈，果然是墨雪丹的安全距离。刚刚超过，它就敛起羽毛，骤然扭头盯着不速之客。 江凡深吸一口气，再度往前走了几步，墨雪丹黄金般的大长腿起落两下，爪子抓了抓石头，似乎有点不悦。 而这轻轻一下，那石头就仿佛豆腐般被抓出深深的沟壑。 江凡却没打退堂鼓，目光平和，凝视着墨雪丹的眼睛，继续往前行。 墨雪丹似乎受到了刺激，猛然张开双翼一振，顿时湖水都激起波涛，旁边一株古松被这轻轻振翅卷起的气浪给吹得呈现出明显弯曲。 这威势让江凡也心头一惊，赶紧停下了脚步，怎么回事？难道这次不好使？ 随着他停下，墨雪丹却猛然上前，眨眼间就到了江凡十丈之内。 老帅哥吓一跳，反手就握住了剑柄，却被渔翁伸手按住。 “稳着点。”渔翁沉声道。 “前辈……”老帅哥手心都出了汗，怎么稳？这可是山海异兽丹顶鹤王，如今的江凡不论修为还是个头，在它眼里也不过一条竹虫而已。实在弄不懂渔翁为何如此沉得住气。 江凡身体一震，却并未向后逃窜，反而抬头仰视墨雪丹，尽量让自己气息更加平和。 居高临下，墨雪丹本来眼神有些愤怒，然而在这近距离下，却似乎看到了什么令它感到奇怪的东西，眼神一怔，歪了歪头，漆黑的瞳孔变得有点古怪。 江凡敏锐的捕捉到这一变化，心中顿时兴奋起来。 有戏！ 果不其然，墨雪丹仿佛发现了什么让它费解的怪事，修长的脖颈扭来扭去，脑袋左偏又偏，眼珠子转动瞅着江凡，似乎在迷惑。 老帅哥自然也发现了这一变化，当即有些愕然，随即发现渔翁按在他肩头的手掌收了回去，神色也变得更沉稳起来，只是目光中同样带着许多古怪。 老帅哥再一回头，却发现那个小子竟然在冲着墨雪丹招手，嘴里还“嗨，嗨”的叫着。 而墨雪丹居然身长脖子，探头凑近他面部，那宛如黄金长剑的喙，距离江凡的鼻子过不去一寸之隔。 江凡乐了，他感受到了墨雪丹的气息，与龙鳌、大郎或者朱雀它们都不同，带给自己一种充满温和静谧的感觉，但在其中，仿佛还蕴含着某种凌厉的气息，仿佛……剑意。 只是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清晰感受到墨雪丹对自己很好奇，好奇中充满着善意和亲切。 那感觉，仿佛是发现了同类，或者……更有点像久别重逢的亲友似的…… 说不清楚。 但可以确定，它绝对没有恶意。 禽兽体质，再度展现惊人奇迹。 江凡看着它近在眼前的黄金大喙，心中有些痒痒，缓缓探出手去，竟似乎要去摸它的嘴巴。 懵逼的老帅哥吓一跳，虽然两者那莫名的和谐让他惊讶不已，但江凡这大胆的举动依然让他紧张。 然而下一刻，他就震撼的发觉，自己多虑了。江凡的手掌轻轻抚在墨雪丹的喙上，后者不但没有闪躲，反而有点兴奋的拍了拍翅膀，虽然差点把江公子吹出去，但谁都看得出来，那是欢愉，而不是恼怒。 老帅哥目瞪口呆：“这……这……这什么情况？” 渔翁也缓缓松口气：“……这……老夫也不懂。” 老帅哥扭头瞅瞅他：“你知道会这样？” 渔翁点点头：“见识过。” 老帅哥一呆：“见识过？” “不错，忽赤山，朱雀天降，同样帮了那小子。” “朱……朱雀？！”老帅哥震撼莫名：“山海异兽中的王者朱雀？它怎么可能……” 渔翁摇摇头，面带困惑：“别问我，这小子身上至少还有两种山海异兽的精血，家里宠物都有三头是山海异兽，当初大白那么凶暴，看见他居然欢喜的蹦跶，这些老夫问谁去？” 老帅哥下巴都快掉在地上，这些消息简直颠覆他的认知。 那可是千万人几辈子都难得一见的山海异兽，传说中的玩意儿，这家伙，当宠物养？ 可眼瞅那一人一鹤这会儿那个亲热劲儿，没法不信。你瞧，那厮这就勾着墨雪丹的脖子给它喂丹药。还按着它的脑袋让它别乱动…… 眼前的景象和听闻的消息让老帅哥有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我是谁？我在哪？我梦游了吗？ 第1359章 镇山圣兽与禽兽江 江凡这会儿可高兴了，终于更加确认，自己对山海异兽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和亲和力。 虽然这让他同样困惑莫名，但总归是好事，寻常人见一下就足够吹半辈子的山海异兽在自己这里，全是宠物！ 还特么会撒娇，墨雪丹这家伙就挺腻歪，大脑袋在江凡身上蹭来蹭去，几次把他给掀翻。 江凡玩心大起，甚至还爬上了墨雪丹的背上，一声吆喝，乘着墨雪丹好好飞了两圈，玩得不亦乐乎，全然不顾地上两人呆滞的表情。 但他到底还是知道分寸，并没敢让墨雪丹真正升空高飞，这要让太华的人看到，麻烦绝对很大，保不齐凌云首先就会把他给解剖了研究。 因为墨雪丹在太华圣地太超然了，千年镇山圣兽，从来都是孤高独立，千年来得到它认可的太华强者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因此，圣地一直都有个传说，墨雪丹灵异通神，纯净如雪，代表最纯粹的道心道念，只有得到墨雪丹认可，方才堪称真正的太华代表。 这一代，除了长眉圣尊之外，还没人能如此亲近它。但即便是圣尊也没见能和它如此亲密无间。 这个传说举世无人不知，老帅哥自然也很清楚，可今天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初次见面，那混小子就仿佛和墨雪丹是千年老朋友，更像是儿时小伙伴一般，亲密的让人难以置信。 老帅哥甚至震惊的发现，墨雪丹把湖中太华豢养的极品锦鲤都抓出来一条送给江凡。 老帅哥实在不知道该说啥，半晌才回过神来，使了老大劲憋出一句话：“……我以为只有女人才爱这小子，原来女鹤也不例外……” 渔翁闻言胡须都挑了挑，这话虽然很别扭，但事实却反驳不得。墨雪丹……的确是母鹤。 只能说，闻人风流的脑回路也跟正常人不在一条路径上。 虽然第二次亲眼所见，渔翁还是忍不住感到匪夷所思，这小子，到底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地方？ 光他知道的山海异兽就有朱雀、龙鳌、蒲龙、狼妖、江小鱼、小毛球这些，难道所有的山海异兽都待见这厮？ 凭啥？ 老帅哥就更不用提了，嘴里一直叨咕，我们是不是搞错了，这小子不是那个谁，而是一头山海异兽？ 渔翁哼了声：“不知道，但为人的确挺禽兽。” 老帅哥深以为然。 这里毕竟是太华圣地，虽然此刻所有人都在参与大典，而且一般情况下，决不允许有人靠近此湖，但总归怕出事。 江凡和墨雪丹嬉闹一阵，依依不舍的想要告别。 却被墨雪丹叼住衣服不放。 江凡只好苦口婆心的安抚，半晌，墨雪丹才不情不愿的放开了他。 但脑袋扎进翅膀下面，似乎很不开心。 江凡都觉得有些好笑，只能拍拍它的黄金小腿表示安抚，嘴里说着有时间一定来看望它。 这搞笑的一幕，让渔翁两人看得尤其哑然，谁能想到绝世独立的云天仙鹤之王居然还有这样一面？ 墨雪丹生了好一会儿闷气，才算不情愿的露出脑袋来，凝视了他片刻，忽然弓起修长的颈子，张开嘴巴发出一声清鸣。一道血线骤然从其喉咙中射出，毫无防备的江公子再度兽血淋头。 “卧槽——” 江凡吓了一激灵，但随后就反应过来，有过前两次的经历，江公子知道自己恐怕又有了大机缘。 当即也顾不上别的了，立即运转先天一炁，那道精血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入了他的肌肤之中。 这一幕，更是让渔翁两人震惊莫名。 “……我要是没猜错……”老帅哥惊疑不定：“这是……异兽精血？” 渔翁点点头：“世间武者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这该死的机缘……” 老帅哥内心有点崩溃：“我这……哪说理去啊……当年我为了一条锦鲤都差点被长眉给殴打……” 人比人气死人，老帅哥最终恨恨咬牙：“我这该死的嫉妒心……” 然而这还没完，墨雪丹忽然振翅穿过巨大的瀑布，不多时从后面又飞了出来，口中叼着一柄无鞘之剑丢在江凡面前，似乎想要送给他做礼物。 江凡大为惊奇，低头看去，眼前就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青钢长剑，没什么特殊的，墨雪丹送礼物怎么不挑点宝贝？ 正当他迷惑的时候，渔翁面色终于大变，当即传音：“不可取！” 江凡一愣，缩回了手，疑惑的转向渔翁。 “万不可取此物！”渔翁面色极为凝重：“快，让它送回去！” 江凡有点莫名其妙，却知道渔翁这般凝重，必定有什么非同小可的缘故，没有耽搁，赶紧鼓捣墨雪丹给送回了瀑布后面。 渔翁这才松了口气，不料，送礼不成的墨雪丹似乎有点不甘心，嘴里好像又叼了个细小的物事，放在了江凡手中。 江凡捧着，迷惑了好一阵，瞅瞅渔翁，举起来晃了晃，渔翁神色比刚才还震撼。 看表情，江凡就知道这东西更不能碰，刚要劝说墨雪丹送回去，却听渔翁急声传音：“快退开，有人来。” 江凡一愣，来不及让墨雪丹做什么了，手腕一翻，藏在了袖子中。身形飞退，和墨雪丹拉开了距离。 果然，下一刻就看看到一个人影飞掠而来。还没落地就急匆匆道：“快走，快走，有人来了！” 江凡知道不能耽搁，在墨雪丹依依不舍的眼神中，飞身而起，随着顾青衫溜之大吉。 身后则传来墨雪丹异常不满的一声长鸣。 “鹤王不高兴？你干啥了？”顾青衫显然很熟悉墨雪丹，边跑路边瞪眼问道。 “没，没，可能是刚才打了条锦鲤，鹤王有点不高兴……” 顾青衫刚才也看到地上丢着一条八尺红绒锦鲤，忍不住吐槽：“你这该死的渔夫，什么都敢动，那可是太华蕴养的宝贝，三年生一寸，长到八尺你知道蕴养多久？被长老们知道了如何得了！” “没事，反正没人看到是我，那就是鹤王吃的，他们没意见。” 顾青衫无奈的翻翻白眼：“快走吧你，赶紧回去老实待着，千万别出来到处晃荡好不好，怎么这么不省心呢……” 第1360章 鹤王要送礼 江凡笑嘻嘻，翻手将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塞在顾青衫手中：“请人帮忙，自然有礼，拿着不谢。” 说罢挥挥手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顾青衫愣了愣，捏起那珠子仔细一看，顿时气急败坏：“贼厮！红绒锦鲤的内丹居然被你抠出来了？” —— 江凡属实也没打算再出去，因为渔翁说的这个消息把他吓的不轻。 墨雪丹非要送礼，谁能想到，手中这小小东西，来头却大如天？ 这是一根簪子，或者说就是像个簪子，略微泛着近乎透明的淡银色光泽，应该是金属，却几近透明，不知是哪一种。 整体只有五寸长短，筷子粗细，造型也非常简单，异常光洁平滑，这材质和做工……透着某种古怪的科技感，江凡总觉得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打磨手段所能弄出来的玩意儿。 最为奇特的是非常轻，非常轻。轻到什么程度呢？仿佛……没有重量。 唯独让江凡心中大为悸动的是，这东西上面镌刻着几个细小的篆字，竟然和那本书中的文字如出一辙。 这东西……难道和那金属怪书有关系？江凡心头一动，略微掂量了一下，错不了，这没有重量的感觉，和那本书太过近似。 但渔翁和老帅哥审视了半晌，露出的神色都不是震惊可以形容，而是震惊到无言。 随后，他们终于告诉江凡这东西的来历。 它，应该是太华始祖，金帝的战剑！ 金帝！竟然涉及这位天字号上古大佬，江凡都懵了，“就这小东西？金帝佩剑？” 渔翁神色无比复杂的点点头：“不会错，金帝身为五帝之一，而且创建太华，有许多事都被记录在案，他的兵器也是人们耳熟能详的古神兵之一……子母青釭无影剑。” 老帅哥道：“兵器谱看过没，刚才墨雪丹叼过来的头一把，就是母剑，而这小玩意，就是藏在手柄中的子剑。” 江凡这才明白过来，为啥渔翁大老远就让自己放弃那东西。合着，这来头也太大了，太华始祖的佩剑啊，绝对圣地头号镇山至宝。 亏自己当时还腹诽墨雪丹抠搜，拿了那么一柄不起眼的破剑。 他虽然看过兵器谱，可是其间记载并不十分详尽，而且由于这世界的绘制水平所限，一时间的确没可能认出来。 但他有点不理解：“若是子母青釭剑，为何看着那么普通？” 老帅哥道：“小子，没见识了吧，子母青釭无影剑的母剑名为青釭，本来就很普通，后世兵器谱描绘的，乃是剑成之后的神器。事实上只有不多的老辈人才知道，此剑乃金帝年轻时第一次攒够银钱买的第一把佩剑。价值三百文。” “啊？”江凡愣了下：“就这？古神兵中鼎鼎大名的青釭剑是铁匠铺子买的便宜货？” 老帅哥点点头：“可不就是，但问题是它落在了谁的手中，那可是五帝之一。这是金帝第一把剑，也是最后一把。后来的漫长岁月中，金帝每战败一人，便取其兵器，炼其精金熔于其中，后更是遍寻天下名剑淬取万剑精金，以自身无上修为不断熔炼，终让它成为名震天下的至宝。而很少有人知道，其剑胚，只是杂货铺最便宜的三百文青钢长剑，而且自始至终，金帝都没有改变过它外在的形态。” 江凡不由大为感慨：“了不起，看来世上从来没有废物，只有不懂得雕琢锻造之人。” 老帅哥深以为然：“金帝千古人杰，位列三皇五帝，岂止了不起可以形容，千年以降，江湖武修皆膜拜，尤其吾辈练剑之人，视之为剑道绝巅，哪个不敬仰万分。” 江凡点点头，非常感慨：“奇人必有异行，这佩剑也是特别，居然是普通材料后天淬炼而成。” 老帅哥道：“不然，刚才说的是母剑，这子剑可就不一样了。” 江凡愣了下，捏着那五寸小簪子：“这小东西……有啥特别？” 老帅哥道：“便是这小东西极不寻常，当年金帝觅天下五行精金淬炼佩剑，意外得到了这小玩意儿，发觉竟然无论如何都淬炼不得，幸好，此物形状似剑，金帝便重新锻造青釭母剑，剑柄中空，成了这子剑的剑鞘。而你现在所见，也正是它原本的形态。” 江凡大感好奇：“这么回事，不过，还有金帝不能淬炼的金属？” 老帅哥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东西的确是金属，可就连金帝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金属。因为它太奇特了……怎么说呢……” 渔翁缓缓道：“轻若鸿毛。” “不错，”老帅哥道：“这东西最古怪的，就是好像没有重量，但却坚固无比，锋锐无双。而它那轻如鸿毛的特性，使得金帝催动起来堪称人间极速。加上它几乎无色的外表，根本看不到影子，故此，名为无影，也成为了金帝最强的大杀器，每每对敌之际，只要子剑一出，便追光掠影，洞金穿石，堪称无坚不摧。” 江凡这才悚然动容，难怪刚才一直就觉得奇怪，一根看起来像是金属质地的簪子为何如此轻飘，原来其中还有这般传奇。 子母剑他也知道一点点，但老帅哥所说的其质轻若鸿毛倒是首次了解。 再说形态，打死江凡也想不到，这会是传说中的圣剑——子母青釭无影剑的子剑，从哪里看都是一枚簪子嘛…… 忽的，他想起顾穷酸，似乎都没有一枚像样的簪子，若是送给他，还不把他乐疯了？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即逝，开玩笑，这可是金帝遗宝，太华圣剑的一部分，送给他？别的不说，自己这窃贼名号还能洗得清？太华非得举全圣地之力来追杀自己。 想到这个，江凡也是一阵倒吸冷气，这玩意儿最好还是送回去。 宝贝是好宝贝，但也得能享用啊，自己有闷雷就够了，这东西容易引起天大麻烦。 可心里到底舍不得，对江凡来讲，不是说因为这是金帝的宝贝，更重要的是，这东西和那本书有关，显然也和九鼎之谜有关。在谜底没有彻底揭晓之前，江凡实在很想留在手里。 第1361章 圣剑丢了 老帅哥似乎看出他有点想要的意思，嘿嘿笑着：“圣剑一直供奉在那瀑布后面，由金帝坐骑鹤王看守，历代圣尊都不敢动用祖师武器，拿了也没人知道哦——” 渔翁看着他的神色，虽然不知道他因为什么而犹豫，但知道，这是不能拿的东西，一旦泄露，弄不好太华直接会举全力攻打秦国。 “莫听他胡言乱语，此物关系太大，你心里明白。” 江凡十分纠结，这东西，对自己应该有非常重大的作用，可是他如何不明白其间干系。怎么也没想到，墨雪丹随便送了个礼，居然是太华圣剑，你可真够大方的啊…… 江凡纠结一阵，点了点头。决定拓印下来那古文字，然后送回给鹤王。 “是啊……送回去吧……” 他话还没说完，渔翁神色微微一动：“顾青衫来了”。 江凡一怔，赶紧收起无影剑，快步走了出去。 刚一出来，就看到顾青衫大鸟般飞掠过来，一把薅住他就拉进了帐篷。反身劈手一把揪住他的胸襟。 “贼厮！你干了什么好事！” 一贯闲散随意的顾青衫面色前所未见的凝重。 “啊——？”江凡愣了下：“没有啊，我能干啥？” 顾青衫双目盯着他：“太华，圣剑被盗了！” 江凡心里一震，面上却恰到好处的流露出震惊之色：“什么？圣剑？圣剑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被盗？” 顾青衫快速道：“圣剑乃我太华始祖金帝终生佩剑，太华象征的至尊宝物。就在刚才，养鹤供奉去打扫洞府，意外发现此事，如今太华已经大乱，剑心湖大阵启动，三千弟子团团守卫，连整个圣地范围业已整体封禁起来，正在到处查找盗贼。” 江凡心中大惊，糟了，这还怎么还回去。交给顾青衫想办法？不行，第一，顾穷酸是绝对忠诚于太华圣地的，在这等大事面前，谁能保证他不会供出去自己。第二，就算他帮忙，也得偷摸做，不能被任何人发现才行。而现如今剑心湖封闭，他想偷偷放回去也做不到。 不是不可以慢慢留待以后找机会，可江凡怕变化啊，若是顾青衫想不通了，或者说被发现了，迟早会找到自己，那时候自己盗取圣剑的事该怎么交待？ 心念电转，江凡觉得唯一办法是等待风头过去，自己想办法放回去。打定主意，面上就露出震惊之色。 “怎么可能，这里可是太华！” 顾青衫揪着他的衣领子恶狠狠道：“是啊……这里是太华，也只有你有这个胆子。” 江凡大叫冤枉：“你知道我今天只是去看望了鹤王啊，都没去过别的地方，你们那见鬼的圣剑放在哪我都不知道。” 顾青衫看见他状态，也变得有点迷惑。属实，这东西除了圣尊、长老、供奉之外，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所在，其中唯一和江凡接触过的，只有自己，而自己绝对没有告诉他这东西在哪。 况且，圣剑有墨雪丹守护，还有阵法拱卫，除了圣尊和墨雪丹，没人能进得去。 江凡……的确看似不太可能。 但是想起江凡莫名其妙想要单独看看墨雪丹，顾青衫总觉得有些不对头。 “……不是你？今天只有你去过剑心湖，圣剑就放在那里，而如今却丢了一半……” “一半？”江凡故作惊讶：“一半啥意思？” 顾青衫审视着他：“圣剑全称，子母青釭无影剑，丢的是子剑。” 江凡皱皱眉，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别胡闹了好不好，我要圣剑做什么，你看我是练剑的人么？就我这点修为，手里有青蛇都是浪费，要它啥用？还有，你说那叫什么屁话，当真我要偷，怎么还会偷一半？拿都拿了，全拿走不香吗？再说了，我可是秦国摄政王，得多没脑子才做出这种事？” 顾青衫也是一愣，继而微微蹙起眉头，可也是，江凡的兵器是重兵器，手里还有青蛇，尤其是他说的对，这厮看重大局，怎么会因为一把无影剑让太华和大秦彻底大乱。 “当真……不是你？” 顾青衫还是很狐疑：“今天，我知道的应该只有你单独在剑心湖呆过……当时你是不是在故意赶我我，有什么用心？” 江凡无辜道：“你这可真是冤枉好人，其实原因你知道啊。” “知道？” 顾青衫一愣。 “灵宗。”江凡摊摊手：“你知道我在追寻灵宗，黄沙江的时候，我还得到过灵宗秘本，也曾询问过你灵宗的事，所以去那里只是为了观察下墨雪丹，看看能否发现点什么，结果当然一无所获嘛。” 顾青衫啊了声，确实回想起来，这厮的确是在追查灵宗的事。 “可这就怪了……到底是谁呢？有这么大本事……” 江凡不耐烦的摆摆手：“你瞧，你也说得有大本事，闯过墨雪丹，破了阵法，我可不成。别忘了今日太华可有十五万人，外人就十万以上，个个都是超级高手，你还是赶紧去调查吧，别让真凶趁乱跑路。” 至此，顾青衫也终于放下了对他的怀疑。 “也对……好吧，不过外面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最好也不要出去，老实待着。” 江凡连连点头：“我本来在太华就不讨喜，没事可不想引火烧身，放心，我就在营地呆着，你赶紧走吧，出了事直接就来我这里，很容易引发怀疑，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顾青衫只好郁闷的跺跺脚，哧溜一下蹿了出去。 江凡看他走远，才吁了口气，拍拍胸口，从散披在背后的长发中取出无影剑。 “不太妙啊，突然有人发现此事，现在没法还回去了。” 老帅哥搓搓手，“幸亏那小子没搜查你，否则一准露馅。” 江凡点点头：“得想个办法先藏好，回头再设法送回去。” “挖个深坑埋了吧，将来再过来取。”老帅哥建议。 江凡摇摇头：“我可不是经常有机会能来太华的人，就算能来，也没理由跑来剑坪。让我琢磨琢磨……” 忽然，他抬头看到老帅哥头上的簪子一愣。 第1362章 鳌兄一家三口? “有了！” 江凡探手一把将那木簪子拔了下来仔细看了看，“不错，差不多。” 说着，在老帅哥迷惑的眼神中，拔出青蛇，从桌案上将木簪子小心翼翼的削下来五寸多长的一段。 “老酒鬼，你的功力掌握很好，帮我，做个壳子。” 老帅哥这才明白过来，挑起大拇指：“聪明！” 江凡也松了口气，虽然显得稍微粗了一点，而且材质差了些，但谁也不会想到把别人的簪子拔下来查验吧。等回头换个上品薄材料将无影剑藏入其中，更是谁也不会发现了。 “唉！真是意外，谁想到那养鹤的供奉忽然会去打扫洞府？真是巧了。” 江凡无奈的摇摇头。 老帅哥道：“这对太华来说可是天大的事，不出意外，要紧张许久啊。希望不会影响明日大典进程。” 江凡笑笑：“不会，这种事太丢人了，堂堂太华被人从家里盗走了圣剑，如何能够声张？你看看外面该干嘛干嘛，一点骚乱都没有就很清楚。” “幸好，母剑没丢，还能摆在那装样子，否则一旦传出去，太华祖宗的人都丢没喽。”老帅哥也是啼笑皆非。 “那鹤王墨雪丹为何对你如此特别？不但跟你亲近，还赏了你神兽最为珍贵的精血，更是把老主子的圣剑都送给你了？” 江凡尴尬一笑：“不知道啊，我可能是因为洗了十年药浴，身上有天材地宝的灵气，它们喜欢？” 老帅哥撇撇嘴：“听着有点道理，但也不对，要是因为这个，它们该吞了你才是。” 江凡摊摊手：“那就不清楚了。” 老帅哥贼眼打量着他：“听说你小子还沐浴过两种兽血？” “嗯。”渔翁知道这事，他也没打算瞒着老帅哥：“沧澜龙鳌的，和银月狼妖的。” 事实上，他还浸润过蒲龙的血液，虽然不是精血，但蒲龙强大，对他的身体也大有好处。 老帅哥震惊道：“龙鳌？不是死了吗？” 轮到江凡一愣：“什么？” 老帅哥好像听到了什么奇葩事，直勾勾瞅着他：“沧澜龙鳌早就死去了，我可是亲眼所见，你从哪找着的？” 江凡大感惊奇：“你在小翠船上？” “小翠？”老帅哥一愣。 江凡啊了下：“昵称，昵称，就是女帝嬴无双。” 老帅哥顿时面色精彩：“昵称……小翠？这可不是你这种诗仙词圣能取的名字……” “行了，别纠结这个，你说你亲眼看到龙鳌死亡？” “是啊，可这和女帝有什么关系？” 江凡有点懵：“等等，不对啊……龙鳌就是她斩杀的，在沧澜江上……” 老帅哥更是懵逼：“啥？她杀了龙鳌？不是吧，龙鳌至少死了一甲子了好不好，而且也不是在沧澜江，而是在东海中啊。” 江凡同样懵圈。 “这，怎么可能呢……小翠不会说假话啊，顾青衫也看到过。” 老帅哥大摇其头：“这我可不知道，我是亲眼所见。当年我一人一圆木，漂流于东海中观星赏月，霍然间海水隆起……” 按他所说，当时所处的位置是沧澜江入海口不远处的一座礁石岛屿，龙鳌从海中现身上了岛，随后意外出现了不少强者，他们对龙鳌展开围攻，似乎想要镇封这巨兽，可惜，那小山般的龙鳌太过强大，完全无法压制，激烈的战斗中，那些人死伤惨重，而龙鳌最终被大阵封困，最后选择了自爆而亡。 “漫天血肉纷飞，绝不可能活下来。”老帅哥言辞凿凿道。 江凡也陷入了迷惑，那女帝杀的龙鳌又是怎么回事？ 老帅哥迷惑的看着他：“你说嬴无双曾经斩杀龙鳌，还有顾青衫见证？” “是，她也因此沐浴过龙鳌精血，获得了龙鳌内丹，不会有假……” 老帅哥困惑：“难道有两只？” 江凡一愣，对啊……不对！不是两头，应该是三头。 一雌一雄，加上江心岛中它们的幼崽。这才合理。 “或许，让你猜中了，可能是两口子。”江凡道。 老帅哥点点头：“看来应该是这么回事。不过嬴无双机缘可真是了不得，龙鳌一身至宝啊。尤其精血、内丹和龙角、龙鳞。就连其骨肉都有强筋壮骨的巨大功效。本帅当初观战，侥幸得了不少呢。” “你这老酒鬼也有机缘啊，龙鳌内丹是不是被那些人拿走了？” 老帅哥点点头：“最重要的部分都被他们取走，但龙鳌太大，还是留下不少，我也算捡了个天大便宜。” “那龙鳌身上有没有石碑？”江凡好奇道。 “石碑？”老帅哥一愣：“没啊，没其他东西，怎么会有石碑呢……” 江凡就有点迷惑，为什么成年龙鳌身上没有那怪碑，而幼童背上反而背着？是不是人为的呢…… 想到小鳌兄，心中有点同情，若是刚才自己猜测没错，它的双亲都归西，这家伙成了孤儿。 “哦，对了，你说你看到那些强者，他们有没有什么特点？” 老帅哥皱皱眉，“是有点奇怪……如今想来，挺类似你所说的灵宗之人，因为他们对异兽似乎有特殊的手段，龙鳌处处受制。可惜，当时光顾着饱眼福，没认真观察。” 江凡心头一动，若是灵宗显然说得过去，他们到处在寻找山海异兽，很有可能找到了龙鳌，也许想要抓捕，可惜龙鳌过于刚烈，最后落得粉身碎骨下场。 “海龙王一直在寻找龙鳌，你知道这件事不？”江凡猛地想起那个异族来。 “知道。”老帅哥乃三十六知事郎的老大，发生在沿海的事情，很少有能瞒得过他。 “那异族不是个好东西，我想因为他当年被轩辕不胜一拳轰飞，才意识到肉身强横的重要性，寻找龙鳌，八成是带着这个目的。” 这点江凡和他猜测一致，轻哼一声：“狂悖异族，痴心妄想。就算是山海异兽，也是我华族的山海异兽，轮不到他惦记。” 老帅哥深表赞同，却提醒道：“你说过，和那厮有过节，小心点。那家伙很了不得，虽然被轩辕不胜一拳轰飞，但那是轩辕不胜，人间第一，换做旁人谁能做到，这家伙的实力不下于我，弄不好还更强些。而且这厮背后……好像还有了不得的背景。” 第1363章 你们要不要考虑搬个家? 江凡一愣：“背景？你怎么知道？” 老帅哥道，“知事十二郎曾经目睹过有巨船自天边而来，会晤海龙王之后离去。看样式，绝非华族船只。” 江凡点点头，应该不错，海龙王开辟了航道，带着目的来到海疆，背后定然有人或者庞大势力支持。而那些，似乎可能还跟自己有关…… 跟江凡有关的还真不少，这不，秦箫送来已经入选太华弟子的名单，几个名字特殊吸引了江凡的兴趣。 正询问间，却有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正是凌云的二弟子，云霄。 她一脸冷漠的表示，有邪魔歪道潜入，她要进行搜查。 江凡知道，这女人对自己很没好感，绝对是借着圣剑丢失的事，故意来找别扭。 不过江凡却没跟她废话，任她到处查了个遍，当然屁也没发现。而随后，云霄却指使太华弟子对江凡进行搜身，这可就惹着他了。 于是，正在冷笑的云霄忽然感到四周腾起七道强横的气势，瞬间让她面色发白。 “你要做什么！” 江凡冷冷看着他：“云霄啊，要搜本王的身？你以为……你是圣尊么？” 云霄这才悚然，这位果然不是好说话的，连自己师傅凌云都吃过大亏。 而这边爆发的气势很快惊动了太华中人，顾青衫第一个赶来，表示这里的事自己会处理，也请江凡不要计较。 有了顾青衫调停，云霄也只能愤愤离去。顾青衫埋怨他就不能消停点。 江凡只是看看他，自顾自喝茶。 “我来观礼，不想找麻烦，最好也别来招惹我，否则……” 他语气平淡，却蕴含着强大的意念。 “陛下一直觉得大秦国土之上，不适合有所谓法外之地，你们要不要考虑搬个家？” 顾青衫无奈的撇撇嘴：“行了，斗气没意思，我还有事，云霄你不用理她，就是个疯婆子。” “发疯可以，也要掂量下对手，这是第二次，我给圣地面子，事不过三。” 顾青衫道：“成，成，这事儿交给我。” “对了，圣地筛选门徒之事进展如何？”江凡询问道。 “还要些时间，估计要到晚膳之前。” “想必，这次圣地筛选有不少良质美材吧，提前恭喜了。” 顾青衫淡淡一笑：“是有不少，圣地毕竟是圣地，天下武者谁不向往。你也不是关心这种事的人，问这个做什么？” 他忽然眼神微动：“哦，对了，你是想问问秦国有没有年轻才俊赶来吧。可以告诉你，纵然是在秦国，圣地也还是圣地，这次入选的到现在已经有十名秦人。” 江凡微微一笑，“秦国没那么小家子气。” “的确，但你不行啊，你这人从眼里、从心里都不想看到有太华这种地方存在。当然更不希望年轻代趋之若鹜。你说说，到底为什么让你如此敌视圣地？” “敌视？”江凡摆摆手：“从来没有，只是大家走的路不同罢了。” 顾青衫也不争辩：“但我还是希望你明白，圣地，有存在的必要，而且非常有必要。” 江凡抬眼看看他：“所以即便你这种潇洒人物，也逃不开这种名利圈。” 顾青衫转身摆摆手：“各有所思，告辞。” 江凡看他离开，眼里流露出一丝奇怪的光芒。因为刚才，秦箫带来的名单显示，入选的太华弟子中有两个，居然是自己的弟子…… 刚刚捡起那名单准备再和秦箫聊聊的时候，又有人来访。这个，还挺不容易挡驾。 江凡不由失笑，今天来访的人有点多啊。 于是，他很快见到了这位太华三大候选之一，最年轻的那位——高渐。 高渐，倒是对得起这个姓，真的很高，几乎不下于小舅子，但身材显得颀长瘦削，面部线条刚硬冷厉，气势外放，整个人就像一柄绝世利剑，透射着无匹的锋锐之意。 他并没有坐，进来之后就站在原地凝视着江凡。 江凡也没有起身，自顾自斟了杯酒一饮而尽。 气氛很沉默，直到江凡喝了三杯酒，高渐才开口，声如刀锋。 “秦逍遥王，我来看你。” 江凡轻轻放下酒盏，抬头看看他：“看过了，阁下请。” 高渐眉峰挑动：“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而来？” “不想。”江凡随意道。 高渐轻哼一声：“想不想，我都要告诉你。” “哦？那请说。” “这天下群雄，我第一个感兴趣的，就是你。” “我该感到荣幸？” “是不幸。”高渐断然道。 “近四年天下大事，许多皆与你有关，圣地所言不错，你便是这暗中兴风作浪，祸乱江湖庙堂之天下大妖。” 江凡失声笑了：“又是这莫须有的说法。那怎么的，你来降妖除魔？” 高渐居高临下，目光森冷凌厉：“高某上位，总要有天下大妖祭剑。” 江凡意态悠然：“意思是……就是我？” 高渐昂然道：“别人惧你，我高渐不惧，若我当选，你当心项上人头。” “啊，多谢预告。”江凡嘴角带笑，云淡风轻。 “不要以为高某在开玩笑。”高渐显然很看不惯他那无所谓的神态。 “就算不当选，高某也当提三尺剑寻你于江湖。” 江凡嗯了声：“好，我等着你。” 高渐道：“洗净脖子。” 江凡哈哈一笑：“其实我挺不喜欢等待的，如今本王就在这，你的剑呢？” 高渐目光涌出强烈的杀意：“圣地天下共尊，唯你狂悖，若非大典，你以为我不敢？” 江凡认真看看他，竖起一根手指：“说来说去，还是不敢，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等本王轰人？” 高渐并不动怒，只是气势越发锋锐：“口舌的确厉害，希望日后在高某剑下，你还敢如此尖酸。” 江凡只是看向渔翁：“送客。” 渔翁缓缓做了个请的手势，却似乎带着极其沉重的力量，恍如在推山。 高渐眉峰耸动，竖起一只小臂，拦住渔翁的手，身形不自觉晃动一下，退后一步。 顿时目光凝结：“阁下，何人？” “一老家臣尔。阁下请。” 第1364章 恶客频临门 高渐目光变幻几下，浑身气势消散：“示威？圣地高手如云。” “哦，那是阁下的事，家主要饮酒，请便。” 渔翁语气淡然，却不容置疑。 高渐忽然仰天哈哈大笑：“好，江湖再会！” 说罢举步昂然而去。 而他方才所立足之地，虚空中竟凝结着一柄长剑虚影。 “人过留影，这剑气……的确不错。” 渔翁轻轻屈指一弹，剑影破碎。 “比前辈如何？” “比凌云还差得多。”渔翁只是淡淡道。 “嗯……”江凡淡淡道：“或许，胜在年轻敢为。” “年轻气盛，也容易送命。” “是啊……”江凡摇头：“个个恶客临门，太华，实在看不惯我啊。传令，命高荣行军，进三十里。” 一句话传出，似风云乍起，沉雷隐现。 —— “你这样，很不友好。” 是夜，太华护山大阵亮起，与此同时，江凡再度迎来顾青衫。 “哦？”江凡似笑非笑：“我家私军前来迎自家主子，有何不妥？” “你这仪仗有点大。”顾青衫不满道。 “我派头大，你不是第一次知道。”江凡微笑着。 “明知道动不了手，何必。”顾青衫抄起酒壶斟满两杯。 江凡低头看看他二指推过来的一盏。 “算是代人致歉？” 顾青衫叹口气：“不算，替我自己吧。” 江凡眯眼看着他：“也对，人是你选的。” 顾青衫挠挠头：“他最合适。” “一定要这么做？”江凡沉思一下开口。 “一定。”顾青衫认真道：“我很少认真的时候。” 江凡点点头：“或许在你眼里，他真的合适……但你想没想过，过刚易折。” 顾青衫呵呵一笑：“想过啊，但人嘛，该刚的时候，总要刚。” “嗯……”江凡竟然好像有点赞同的颔首。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但对真正带着明显敌意的人，我不会手下留情。” “说过，不必。”顾青衫嘴角微微勾起。“相信我，太华，也玩得动。” 江凡悠然一笑，提起那杯酒，却没喝，缓缓倒在了地上。 顾青衫看着他，沉默一阵：“不接受？” 江凡放下酒盏，自己倒满：“我们说过，君子虽交，各行其道，何来致歉。” 顾青衫反而笑了：“多谢。” 江凡摇摇头：“不客气，这酒我不喝，不代表我的喜酒你不喝。” “喜酒？”顾青衫眼睛一眯：“你还真要纳师妹为妃？” 江凡淡淡道：“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在天下群豪面前食言。” 顾青衫想了想：“什么时候？” 江凡哼了哼：“等我伤势养好的时候。” “伤势？”顾青衫有点懵，忽然愣住，随即哈哈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 “伤势……哈哈哈，养伤……哈哈哈……不太容易啊，你家媳妇功力深厚的很……哈哈哈……” 眼瞅这厮大笑离去，江凡撇撇嘴，心里也是悲催。 回家，肯定不好过…… 太华同样不好过。毕竟发生丢失圣剑这么大的事，不能声张的同时还得组织第三日的剑仙选拔。 而这，才是真正的重头戏。整个江湖都在盯着，谁能登上大位。也就是在圣地，换做别处，此刻早就开满了盘口。饶是如此，也避免不了私下赌斗。选拔尚未开幕，台下已然议论纷纷。 不久，随着一阵钟鼓齐鸣，太华一位长老登上高台，亲自主持。 太华三仙，乃是太华自开辟以来，最尊崇的三张宝座，有权主持太华一切日常事宜。可谓令出如山。历来由太华顶尖强者出任。 而选拔条件自然同样苛刻至极，今日不过是最终角逐罢了，之前不知道经过多少轮选拔和考量。 今天这最终角逐尤其郑重无比，光是林林总总的程序就走了两个时辰。 江凡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正主才算登场。 出场头一位，太华甲子长老。 江凡这才打起精神，凝视着那位缓步登台的老人。 刚才已经有过了详细介绍，甲子长老，如今乃太华长老中年岁最高者，仅次于圣尊，接近二百岁。 此人生于圣地，长于圣地，根正苗红。但由于性格淡然，不争名利，很少露面，也很少传出什么战绩。 有意思的是，江凡曾听江湖传闻，此老修为缓慢，甲子方才称尊，百岁方才入圣，一百五十岁修至大圣巅峰，一百八十岁才出任大长老。而后近二十年基本没出过消息，修为到了什么程度也完全无人知晓。 但其人能身居大长老之职，修为必然深不可测。别的不说，光听刚才的介绍江凡就知道，陆睚和凌云都曾受过他的指点，还是在成为仙尊之后。 大长老眼睑低垂，神态平静，只是寥寥几句，简单诉说了自己的道。 江凡没听太明白，还是渔翁给讲解了下。 大意就是，其认为，武道修为，乃功力与心性的协调同步，应踏实而稳定，一步一足迹，不应盲目求快。 而他的剑道，便是一个稳字。稳如山岳，从不贪功冒进，听说光是基本的挑、刺、劈、撩等这些基本手就修炼了五十年，比如一个刺字就足足修炼了十五年，每天一万次，不多也不少，认认真真不疾不徐。 江凡都替他感到乏味，怎么坚持下来的？ 老帅哥也是大为感慨，称之为稳如老狗。 正因如此，大长老对战也好，做任何事也罢，皆不疾不徐，稳到几乎无懈可击，而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大长老的战绩属实平淡如水，没什么波澜起伏。 听着虽然平淡乏味，可江凡却感到深深的敬佩，也感到异常可怕，到底什么样的心性才能如此稳定而坚持？或许，太华中基本功最为扎实的绝对就是这位甲子长老。 他的话很少，寥寥数语之后，便沉默的走向高台一旁闭目安坐。 接下来出场的，是江沉舟。昨日见面，他给江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位号称在观天下剑道，求内心之剑。其气度江海不波，却势如山岳。今日登台，依然无比沉静，万众瞩目中古井不波，似乎超然于事外，纵然剑仙选拔好像也不能影响其道心。 第1365章 剑之道 对这位的情况江凡大致已经了解，其剑道也曾听过一两嘴，但听他陈述，还是让江凡耳目一新。甚至可以说闻所未闻。 所谓求剑道，便是其认为，大道一直都在，无形无相，而人生皆有所求，但凡心中有所求者，都要找到自己那把心剑，也才能达到最强。若未曾找到本心所向，不配用剑。故此，他认为，剑道必须要有所求，而非无欲无争。 据说，这剑道便是他独自矗立在小舟之上静思三月所悟。最后其人将鞘中宝剑投入江水，并于舟身刻印记，希望有朝一日找到最终所求，再请剑归来。名为——刻舟求剑。 此举曾经遭到太华一众强者嘲笑，但其却不闻不问，只是说，有所求，剑必来。 说实话，耳目一新归耳目一新，但更多是云山雾绕，似懂非懂。 不过渔翁和老帅哥听得异常出神，想来也是极为了不得的东西。 最后那位高渐的剑道就特别简单明了，斗战道。 他认为，剑，本来就是武者斗天战地战对手的杀器。若是与世无争，修的什么剑道？ 这话没那么高深，却异常直接，反倒博得了无数人的赞许。 世间大道三千，论道各有所思，但最终太华剑仙务必要强，要是那种盖压群伦的存在。所以，势必要通过比武和挑战来论尊。 战意蒸腾的高渐率先发动，直接就找上了他认为最强的大长老甲子。 结果令所有人惊讶的是，甲子长老睁开双目之后，却赞许的说了句，其道合时宜，甘愿让位。 这让众人大失所望，满以为能看到后起之秀和前辈宿老的精彩对决，可不想事到临头，大长老却突然退却，虽然符合其为人心性，但却不符合万众预期啊。 高渐当然不乐意，再三坚持请大长老赐招。 似乎在无奈之下，大长老缓缓起身。 “本座最擅长剑道基础手法，便以其领教你的战剑道。” 高渐顿时气势冲霄，整个人仿佛化作一柄绝世战剑，煌煌战意毫不掩饰，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那惊人的锋锐。 “好个高渐！”老帅哥忍不住赞叹。 “这气势，直逼当年的凌云。太华人才实在不能小觑。” 不论对高渐观感如何，江凡也得承认，就这震惊八方的无上剑意，足以说明此人之强，气魄之盛。 渔翁也微微颔首：“那日老夫言他比凌云还差的远，是指今日之凌云，若论对战秦君之时，高渐不差毫厘。” 这就是说，高渐的确有竞争剑仙之姿。 而他这大争之剑，终于要碰上大长老这无争之剑。 “擂台之上，弟子僭越。”高渐沉声道：“弟子剑道，与天争命，与人争雄，大争之世，战剑当为大道，长老，接剑！” 一声接剑，风云变幻，一柄略带弧度的怪剑从天而降落入其手。 “贪狼？”老帅哥吃了一惊。 “这柄剑竟然在他手中？” 江凡愣了下，忽然想起什么，定睛看去，那剑长七尺，手柄奇长，剑身略带弧度，一侧开刃，另一侧则是森森锯齿。 “果然是贪狼……”江凡眼睛眯了起来。 老帅哥面色诡异：“你小子……应当知道，这是当年那位天枢星君的佩剑……” 江凡面色阴沉的点点头。 当年影卫叛离大周，那一代天枢星君为了做得更逼真，大杀四方，最终陨命于龙卫军。而其随身佩剑贪狼也至此消失于江湖。 曾有传闻，说贪狼被太华收录，送上了万剑峰。可这件事也无从查访。就连太华中的影卫密谍也未曾传出过准确消息。 可如今看来，的确是在太华。 高渐……何时得到的这柄剑…… 江凡心中升起浓浓的疑云。 “无贪不争……高渐此人，倒是选了把最合适自己的兵刃。” 渔翁缓缓说道。 与此同时，高渐也主动发起了进宫，以江凡的目力居然也看得很清楚。 高渐就是笔直的一剑斩出，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缓慢，但却狂霸而炽烈，带着某种强烈的意念。 这意念传达而来，无比清晰，就是他在要，他在索求，要这剑仙之位！ 大长老古井不波，仿佛在散步一般，脚下向侧方缓缓踏出一步，竟然就那么轻松的躲开了，看着都像是巧合。 高渐对剑罡的掌控堪称惊人，直接收住，人确是一愣，和所有人一样，都没想到，大长老面对这一剑，不是反击，而是让，避让了。 高渐眉头一动，“长老，勿需相让！” 说罢，贪狼笔直刺出，直奔其面门。 而大长老还是没有出手，反而依然看似缓慢的退了一步。 刚才是让，这次是退。 所有人都有些震惊。都知道大长老不争，却没想到如此退让。 高渐眉峰竖起，贪狼发出一声嗡鸣，他并不接受！ 退与让是别人施舍赠送的，他高渐，要凭借自己的剑夺来，这才是自己的道！ 下一剑，所有人都感受到他身上那惊人的杀意，面对太华大长老，他竟然毫不掩饰，足见此人心性。 “他不怕死？”江凡也感受到了这种强烈的杀心。 “与那无关，他的剑道至强之处，就是要杀，要夺，不如此，不足以发挥全力，他是在向太华、向大长老表明心意。” 渔翁凝视着正在蓄力待发的高渐道。 贪狼掠空，发出狼嚎般的长啸，高渐一击虽然看似平淡，却蕴藏了恐怖的杀机，这，就是要逼大长老出手。 大长老微微抬起眼睑，两根手指探出，稳稳夹住了那隐含雷霆而来的贪狼。 然而高渐并未丝毫停顿，怒吼一声，真元炸裂，虚空竟然被这一声冲击出一道环形气浪。 “杀！” 手臂衣衫破碎，剑虽被夹，势却未止，高渐身体如弓，硬生生推着大长老向后仰去。 大长老目光略过一丝难明的意味，在场群雄几乎没有几人看到。 而与此同时，他脚下终于再次退出一步，双指一拧，高渐猛然一顿，下一刻，大长老弹开剑锋，双指刺出。 简单的一刺，毫无花俏，平淡无奇。 第1366章 武论尊 然而就那么一刺，却令高渐面色大变，间不容发撤剑横挡在身前，神兵贪狼虽然挡住了那一指，剑身却出现了明显的弯曲。 高渐手中贪狼旋转，竟然以旋转的力道卸去剑指之力，反手四指并拢，同样如剑，向着大长老手腕劈斩。 大长老二指翻动，轻轻向上一挑，就是仿佛练剑般一挑，又是基础剑式，但高渐却立即沉掌退避。 大长老踏步上前，抬起手臂，胼指劈下，高渐竟然咬牙大吼，以贪狼顶住。 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刺、一挑、一劈，仿佛他应该有好多应对方式，但却并没有，不身临其境根本感觉不出来，避无可避，最简单质朴的剑式，最无敌！ 然而高渐并未退，贪狼震颤，猛然在它手中幻化出一只虚幻的狼头，张开大口咬向对方。 大长老似乎微微叹息一声，再度后退一步，胸前的衣襟被虚幻狼口撕下一块。 而两人也就此分开。 高渐凝视着大长老，并未再度发起攻击。 大长老缓缓放下手臂：“到此为止吧。” 高渐沉默不语。 众人中九成九也都不明所以，谁胜谁负？ 看样子大长老衣衫破碎，似乎是输了，但他只是以双指对敌，而且似乎对高渐形成压制，可毕竟高渐毫发无伤。怎么算呢…… 许久，高渐缓缓站直了身体，倒提贪狼，抱拳拱手：“谢长老。” 大长老微微点头，并未说话，只是向着台下圣尊方向看了一眼，转身走下擂台。 难道……高渐赢了？ 江凡也很纳闷。 “……不……”渔翁神色凝重：“大长老的修为超出了想象……” 但不论如何，大长老下台，就是出局了。那么剩下的对决，便要在江沉舟和高渐之间展开。 只是片刻，高渐便恢复了气势，似乎根本没受到任何影响。 贪狼斜指，语气铿锵：“擂台之上无前辈，高渐请战！” 江沉舟没有说什么，举步就来到擂台正中。 伸手扎下了背后的剑鞘，略一拱手：“请。” 说罢，竟然率先出手，剑鞘呼啸，卷起一道龙卷风。气势居然比高渐不遑多让。 “来得好！”高渐厉喝一声，贪狼幻化万千剑影罩向对方。 一场激烈的大战就此展开，双方互不相让，剑气纵横，若非有阵法守护，恐怕擂台早就打碎了。 与大长老那一战的简单枯燥不同，这激烈的场面，才完全附和众人对于剑仙争霸的期望。而他们表现出来的修为更是震惊万千群豪。 老帅哥愣了下：“不对吧……” 渔翁摇摇头：“这……不会是求剑道。” 江凡愣了下：“什么意思？我看着很是惊人啊。” 渔翁凝视片刻：“对攻，江沉舟的剑道修为的确登峰造极，但绝不是求剑道。似乎……” 老帅哥目光闪动：“似乎在让高渐尽情展示……” 渔翁点点头：“江沉舟……果然要放弃。” 江凡若有所悟：“果然如此……我就觉得，求剑道听着，就不应该是这种景象呢。” “但依然很可怕。”老帅哥啧啧赞叹：“高渐有数年前凌云之姿，而江沉舟在未曾施展本身剑道的情况下依然能与其平分秋色，真正实力，恐怕更不弱于当年我所见的凌云。” “可惜了……”江凡叹口气：“最终是一场表演赛，没能真正见识到这位本家的压箱底本事。” 老帅哥也点点头：“是啊，这江沉舟如江海隐波涛，闻其剑道，更应该是玄妙绝伦，本帅感觉，以他这种人，一般轻易不出手，出手更不该是这种表现，退出是必然的了，这一仗，只看高渐有多少斤两就好。” “嗯……一切都已内定，但非要走这个过场……很有意思啊……” 江凡的心思已经不在比斗上，毕竟以他目前的修为，别说根本看不清，看清了也白搭。 两个近似于数年前凌云的家伙对战，一旦有意放手表演，那好看程度当然就别提了。很多此前曾经来观过女帝与陆睚之战的人甚至觉得，比那一次还要精彩几分。 一场惊世大战，让人目眩神迷，对这些痴迷于武道的强者而言，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天赐良机，无不沉浸其中。 最终，随着防护大阵都被打爆，这场大战终于落下帷幕。 而江沉舟毫不意外，举步离场。 高渐衣衫破碎，长发散乱飘舞，状如魔神。 剩下的，就是迎接挑战了。可这就没什么意思。 毕竟太华早就经过无数次筛选，实在没什么必要，而江湖群豪尊太华，别说打不过，就算打得过，谁闲得没事去挑战新晋剑仙？ 结果，应该没什么意外，高渐必然当选，成为圣地史上最年轻的一任剑仙。 尽管在渔翁等少数人看来，他并未真正具有剑仙实力，这只是代表一种名号罢了。 当圣尊宣布之后。 他振臂高呼，万众沸腾。高渐更是当场将魔剑峰更名为斗剑峰。 太华战仙横空出世，似乎在预示着一个时代的来临。 对无数江湖人而言，是不虚此行的，对大多数而言，能参与此盛事就足够吹一辈子了。但对那些强者而言，目睹了这种级别的决战，也绝对受益匪浅。 一切到此，似乎应该告一段落。紧接着高渐完成加冕，群雄恭贺，盛典顺利闭幕。 但应该归应该，意外还是突然发生，一个震惊所有人的变化。 这位即将加冕的准剑仙却振剑笔直指向某个方向。 “秦国江凡，天下大妖，既是挑战，本座便挑战你如何！” 遗言出口，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懵了，怎么风云突变，矛头又转向了那位摄政王殿下？ 可显然，那位江逍遥根本是个武道弱鸡，跟高渐完全天上地下，这挑战……太离谱了吧。 高渐真元激荡，声传四方。 “本座接任陆睚前辈，自当与嬴无双一战，可惜，其不在此地，你身为其夫，难道不敢代她一战？放心，不论你什么修为，本座皆降至比尔低一阶位，可敢应否？” 众人恍然，这样就合理了，降至低一阶位，高渐反而站在了弱势，且高渐接掌仙尊位，双方身份已然对等，此战成立。 第1367章 突如其来的挑战 江凡以江湖门派身份前来，那就该遵从江湖规矩，若是避而不战，此后必然沦为天下笑柄，还谈什么威慑群伦。 可战了，没有意外，必然输，甚至可能死。 因为那位实在武道太烂，面对高渐这种绝世天才，就算人家降到比他还低的阶位，也没有丝毫胜算啊。 一时间，无数人同情起来，这厮，就不该来，骑虎难下了不是？ 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江凡的席位，有同情者，有兴奋者，有乐祸者，不一而足。 但这场热闹，都想看。尤其那些与江凡直接或者间接有仇怨的，更是险些当场起哄，巴不得他上台，被贪狼一口吞没。 当然，也有人觉得此举非常不妥，因为就算江凡以江湖人前来，毕竟也算是来观礼的，没去挑战你，反而去挑战人家有些说不过去。何况，他到底还是秦国摄政王，你还真敢喊打喊杀？最多暴揍一番，杀其威风罢了。而这却绝对会与其结怨，与秦国结怨，怎么看都不合时宜。 可不论怎么想，高渐依照江湖规矩下了战书，还拿女帝夫君身份挤兑，江凡该如何应对？擂台比武，可不是昨天云扶摇的事，以头脑手段能解决的。 老帅哥没有经历姜洛那次蠢事，同样对这场比武不抱任何信心。唯独渔翁，露出一丝莫名的意味。 见江凡只是眯眼看着自己，高渐声音越发高亢。 “今日来贺礼太华，本座不会杀你，但要你知道圣地乃天下江湖至尊，凡夫俗子胆敢冒犯，必当惩戒！江凡，可敢应战否？莫非只会躲在女人裙下？” 高渐气势逼人，语气更是充满讥讽。 这就是在羞辱了。 江凡避战，不光是自己丢人，连女帝也跟着失面子。 也有人瞬间明白过来，江凡若应战，高渐正好拿着个屡次冒犯太华威严的家伙立威。若不敢，众目睽睽之下做了缩头乌龟，效果一样。不论如何目的都已经达到。 没想到，高渐刚刚崭露头角，便如此激进，瞬间给那位江逍遥出了个天大的难题。 然而对江凡来讲，最大的难题并非如此。 高渐的突然挑战，虽然他也大感意外，但想想也没什么稀奇，那天高渐来访，他已经觉得恐怕会发生点什么，只是不想来的如此之快。 对于比斗，江凡知道，同阶自己未必会输，何况这家伙大言不惭还要降阶。 刚才他已经在悄然尝试，先天一炁运行顺利，关键时刻并没掉链子。 可同样最大的问题也是先天一炁。上次女帝对战陆睚，江凡就似乎感觉圣尊察觉到自己身上有古怪。若是在这种大庭广众下动用，会不会被圣尊看穿？ 或者说，这家伙如此行事，本来就是圣尊的意思？ 但以皇道龙气对战，更不行。不是因为龙极功修为刚刚达到宗师境，江凡对它没信心。而是这同样关系自己的身份。 若是两者皆不能，以什么对战？ 江凡心念电转，想到了一个可能，就是模拟。以先天一炁模拟某种功法。 可自己最擅长，最了解的，却是那很羞耻的粉红杀，难道要用这个？ 这要是展露在天下群雄面前，呵呵……以后自己出门就得被人称之为粉红娘，面子还要不要了。 伤脑筋…… 实在不行……江凡暗中一咬牙，粉红杀就粉红杀吧，反正师傅说过，脸皮啥的，不重要。 于是江公子悄然运转先天一炁，刚要模拟粉红杀，忽然一种莫名的感觉让他愣住。 这是…… 见江凡久久不答，高渐纵声长笑。 “我当堂堂逍遥王多么英雄了得，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原来是此等鼠辈，快快滚回秦国，躲进章台宫，没事别出来丢人现眼，仗着女人横行霸道，让天下男子看不起！” 江凡此刻正在某种诡异的状态，根本没听清他说啥，眯着眼看起来像在出神。 渔翁觉得而有些奇怪，但也已经看不惯那高渐。跨步迈出。 “老夫陪你一战。” 高渐看到渔翁面色有些凝重，昨日一个简短的过招他可没占到便宜。这老头子虽然身材矮小，修为却深不可测，至少让他非常忌惮。 口中冷笑道：“江湖挑战，自有规矩，阁下不过逍遥王家臣，还不够资格与本座动手。” 渔翁淡淡道：“方才阁下说过，今日我王以江湖门门派身份前来，那么公子为主，老夫为长老。而阁下乃太华门下剑仙，身份也算对等。” 他说的不疾不徐，道理也无懈可击，倒是让高渐眉头微微一皱。 众人也都很意外，一个白发如雪，身材矮小的老头，看样子高渐竟然有些忌惮……此人是谁？ 许多人都知道，逍遥王家里有不少老家仆，个个厉害的紧，难不成这也是其中一位？ 但此地聚集着天下群雄，人群中还是有人露出异常震惊的神色。 高渐冷声道：“不一样，太华统领天下江湖，尔不过一门派，如何对等？” 渔翁却依旧淡然：“阁下如此推脱……莫非不敢战？” 他这就是在反激将。 高渐不由纵声大笑：“不敢？只是尊老而已，若是阁下非要求死，本座不介意先送上一程，但江凡，本座还是要挑战。” “那么，阁下先过了老夫这一关再说。” 渔翁点点头，拎起鱼竿竹篓就要下场。 忽然，看台上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人间四隐，前辈名宿，挑战一个后辈，不合适。不如本座陪你一战。” 此言一出，四方俱惊。 再看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傲然端坐着一个女子，轻纱遮面，玄色长袍，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势。 太华，凌云！ 众人哗然，凌云要出战？而那位逍遥王老家仆……竟然是人间四隐中人？ 是谁？ 许多人只是一个瞬间就反应过来，鱼竿背篓，定然是四隐之首，白鹭洲渔翁。 这下满场都炸了，人间四隐之首，白鹭洲渔翁居然在场，而且…… 是那位逍遥王家臣？ 这消息未免太过震撼，这位传说中可是不下于太华陆睚的存在。 所有人看着这个相貌红润和蔼的矮小老者，都是满脸难以置信，这样的人间大隐士，居然出山了，还站在那位逍遥王麾下？ 第1368章 逍遥王会剑仙 这下可有大热闹了，无数人像是打了鸡血，没想到临了居然莫名出现如此天大场面。 而高渐也是微微愣住。 他倒不是怕了渔翁的名头，只是没想到，人间四隐之首居然在江凡麾下。 一时间，他同样有种震惊莫名的感觉。 渔翁，终于正式站在了阳光下，站在了江凡的阵营中。这足以震撼整个江湖。当然，他真实的身份皇朝魔帅没有曝光，否则，带来的震撼更加惊人。 今天，可真是不虚此行啊，不但看到了太华大场面，还有缘得见人间四隐之首，甚至有可能要对战太华剑仙凌云。 渔翁神色微微一顿，没想到凌云突然开口，看着她冰冷的目光，一时间欲言又止。 高渐忽然高声道：“凌云仙尊，今日本座上位，本就有挑战之说，渔翁前辈既然想要挑战，这身份亦然对等，本座没有假手他人之理，还请安坐。” 说罢转向渔翁，浑身战意蒸腾：“渔翁……人间大隐，本座倒想看看，规避尘世之人能有多强！” 渔翁微微松了口气，只要凌云不出手，他就没顾忌，刚要开口。 一直默不作声的江凡忽然开口朗笑。 “哈哈哈……渔翁前辈乃是晚辈请来观礼之人，岂敢有劳，既然堂堂太华剑仙挑战江某，江某也自当奉陪。” 渔翁一愣，凝眉回首，江凡这做法可不明智。 江凡只是向着他眨了眨眼睛，便带着微笑举步越过渔翁，站在了众人眼前。 群豪此时也有些恍然，是啊，这样的老前辈怎么可能是江凡麾下，这才合理。当然，少数有心人还是充满疑问。 但不免有些失望，渔翁战凌云，这谁不想看？可惜，看渔翁并没有坚持，众人也知道，恐怕没戏了。 高渐也有些失望，像渔翁这种传说中的隐世高手，他何尝不想过过招。 不过，主要目的还是江凡，对阵渔翁有没有胜算先放一边，至少眼下没必要。 “江凡，本座还以为你要做缩头乌龟。” 江凡哂然：“不，不，你误会了，刚才我只是在想，要点什么赌注，总不能白白浪费时间打架玩儿吧。” 群豪听到他说话，都有点无语，不知道这位在想什么，你怎么打也不可能打得过这位啊，为何要自讨苦吃，面子当真不重要？ 但并不妨碍这是一场热闹，虽然场景绝对跟高渐战渔翁没的比，但意义和后续影响力却更大的多。 高渐冷冷一笑：“本座倒是欣赏你的勇气！” 江凡嘴角翘起：“怎么，不敢赌？” “哈哈，笑话，你非要自取其辱，本座有何不敢。” 江凡点点头，咧嘴一笑：“既然这样……” 他向着四周环视一眼：“天下群雄作证，我可就说了。” “说！”高渐有些不耐烦了。 江凡不疾不徐的开口：“……本王，要你的贪狼！” 高渐一愣，下意识看了眼手中的剑。 “你要它？” 江凡道：“对啊，这剑看着怪有趣的，本王还没见过，想要来把玩。” 高渐被他的不自量力给气乐了：“行，行……赢了你拿走。” 江凡拍了拍手：“那好，一言为定。” “少废话，你要输了……如何？” 江凡想了想：“你说呗。” 高渐一字一句道：“输了，本座要你跪下，磕三个响头，向圣地赔罪。” “好啊，九个都行。”江凡意态从容。 “本座，真是欣赏你的自信。上台来！” 江凡摇摇头：“大呼小叫的，有点仙尊样子没有。” 说罢离开坐席，缓步向前走去。 江湖群豪都不由暗自摇头，本来在大家伙看来，高渐也不过是想削一削他的面子，不会太过分。 而江凡被逼到份上走个过场也就算了，还非要不知好歹提什么赌注，更要刺激高渐，等下如何收场？ 江凡却好像并未想那么多，信步来到台上，和高渐面对面站好。 “高贱贱……” 高渐一愣：“本座名为高渐。” “啊——好的，知道了高贱贱。” 高渐：…… 众人：…… “那个，有件事得说明。”眼看高渐要火冒三丈，江凡赶紧开口。 “你还有何话要说！难道本座让步不够？”高渐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重复念名字，却总觉得不像什么好事儿。 江凡含笑道：“不，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退让一阶，我们同阶竞技就好。” 这话出后，不只是高渐愣了，台下所有人都哗然。 真是不嫌自己死得快？ 老帅哥也是愕然：“这小子……出门时候磕过迷魂丹？” 渔翁轻哼一声：“看着就好，他这副模样，十有八九要坑人。” 高渐都迷惑：“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同阶对抗就行，这么明显听不出来？” 高渐盯着他：“本座同阶以一敌五。” 江凡笑笑：“堂堂剑仙，当然修为逆天，行了，我夸完了，咱们开始？” 高渐眉头一耸：“你得了失心疯？” 江凡不满的看看他：“你全家都失心疯，本王好得很。” 高渐上下看看他，怎么看也超不过一个大宗师境，气息甚至还有些不稳，丝毫没有特殊的地方，心里大为迷惑。 当然，他不是怕有意外，而是觉得江凡这作为实在有点不知死活。 “既然你一心如此，本座，成全你便是。此乃江湖比武，生死难料，你最好签个生死状，免得事后麻烦。” 他这话就有点带着煞气了，堂堂剑仙就算降阶也不可能控制不住手，尽管谁都明白，在太华圣地这般情景下，不可能杀江凡，但明显是要重创对方的意思。 看来，江凡三番两次挑衅，属实激怒了这位准剑仙。 “不用，不用，江湖规矩大家都知道，以江某身份，还至于不认账？” “如此便好。”高渐竟然将贪狼插回背后，微微吸了口气，气息蓬的一振，下一刻，真元波动就径直下降为宗师境。可那凝实程度，依然让众人震撼，就算资质超凡的大宗师巅峰恐怕也无法比拟。难怪他说同阶一敌五，一点也不夸张。 第1369章 好戏开场 “请吧……”高渐略带戏谑的看着他。 “等等，不忙……” 没下领导那位江逍遥还要磨叽，高渐大皱眉头：“还有何话说？莫非后悔了？” 江凡摆摆手：“不是，不是，言而有信江某做得到，但有件事得说明，你……还是把坐骑叫来吧。” 高渐皱眉：“坐骑？” 江凡啊了声：“秦国以重骑闻名，江某出身大秦，自然擅骑战，难道不行？” 高渐十分不耐烦：“不必，你若是需要，自取唤来坐骑便是，高某一样对敌。” 江凡啊了声—— “这样啊，那可说好，等下输了可别说我仗着骑兵欺负步兵，不认账啊。” “休要啰嗦个没完！天下群雄在座，本座一言九鼎，动手便是！” “好咧！” 江凡这才拍了下手掌，小心翼翼脱下长衫，叠得方方正，放在擂台一角才转身回到中央。 高渐和众人都被他给磨叽着了，眼看终于要开始，高渐还没等动手，江凡忽然一伸手：“且慢！” 高渐修炼几十年，本来心性十分不错，如今让他气的有点崩。 “江凡……你以为拖拖拉拉磨磨蹭蹭能救得了你？” 江凡却笑着活动起来：“误会，本王常年不怎么活动，四体不勤，总要先热热身。” 高渐眼瞅着他在那压腿、扭腰、抡胳膊的，都有些无语了，甚至差点都想取消比斗。 一脸气闷的扭头看着旁边。 江凡活动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那个……” 所有人都忍不住想喷，这货又要说啥？ “动手了啊。” 江凡说完，整个人仿佛猎豹一般冲了出去，同一时间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圆形的大锤，朝着对方就狂轰而去。 大锤自然是闷雷，之所以是疙疙瘩瘩的圆形，盖因为那古怪的金属碎片还都死死粘在锤身上，让它看起来像圆的。 谁也没想到他说打就打，刚才明明还磨磨唧唧呢，却直接动如雷霆。而且速度之快，原地都留下一道残影。 高渐都吓一跳，差点没反应过来，不过就算是降阶宗师境，高渐还是高渐，猛然错步，间不容发躲过那一锤。 他其实认为，这一锤砸在自己身上也不过挠痒痒，毕竟自己和一般武修不同，就算没来得及动真元，肉身都已经成圣，砸上去跟挠痒痒也没区别。但是被打到了总归难看，所以还是下意识避开了。 但马上，他就有点吃惊，那一锤重重轰在擂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仿佛惊雷绽放。 而那因为没重视并未布阵防护的擂台直接被轰出个五尺方圆的大坑。 这可是铁岗岩啊，寻常宗师，连个巴掌印都留不下。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江凡手中大锤反手一抡，横扫千军，带着恐怖的风声就扫了过了。 高渐虽然吃惊，还是轻易躲过了。但靠的，却是多年磨炼的战斗意识。 很让他意外，江凡的战力竟然如此惊人，这可远远超越寻常宗师，甚至比自己同阶也不遑多让。 横扫未中，江凡手中大锤居然脱手飞出。 所有人都是一愣，这是没拿住？也难怪，这兵器看起来就好重，实在想不到，江凡这文质彬彬的天下才子用的居然是大锤？ 这也太出人意料，太……离谱了吧。 江凡这一脱手，高渐差点就被砸中了。只好略带狼狈的躲了过去。 但只是他以为，谁也没想到，那大锤居然在半空中爆炸了，无数金属碎片轰然四射，高渐正金刚铁板桥呢，这一手是说啥也躲不过去，瞬间被十几块金属块击中，这种姿势再也没保持住，直接就要被砸躺下。 一旦躺在擂台上，可就是奇耻大辱了，高渐匆忙间单手撑地，一个横翻滚，虽然有些许狼狈，但总算没躺平。 还没等他站起身发火，那锤子仿佛自己会动似的，半空一个诡异的拐弯，凌空锤了过来。 高渐都懵了，是江凡驭物惊人，还是这锤子成了精？ 但此刻他姿势别扭，实在躲不过去，只好一掌拍向了大锤。 这一掌，他可吃了大亏。 因为闪电般的开始，让他就一直在震惊中，真元还没来得及运行，这一下，纯属靠肉身硬抗。 还好，纵然没有准地仙真元，却也有圣境肉身，伤是伤不了，但他也不能用圣境力量不是，所以，抗是抗住了，但到底没想到这东西这么沉重，被一下给砸得右腿膝盖磕在了擂台上。 虽然只是一瞬间他就挺了起来，但两人都是在宗师境搏斗，台下可都是江湖上的至强者，都看得很清晰。 高渐这下子很丢脸。 可惜，江老六从来得理不饶人，这种好机会他还能放过？ 凌空驾驭闷雷重重捶下。口中还大喊着。 “我捶！” 高渐这会儿也属实恼羞成怒，以极高的战斗本能，在不可思议的姿势下，又是一拳轰中了闷雷。 刚刚弹开，忽然间那刚才崩飞的碎片从四面八方返回，以他为焦点袭来。 受伤不可能，但衣服破碎难免，这人高渐也丢不起。 真元总算激荡，崩开那些碎块。 然而这时候那古怪锤子又来了，伴随着那可恶的家伙一声：“我再捶！” 这一下，高渐明显感觉到那锤子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对方不知用了何种手段，难道凌空将真元加持上去？ 不能吧……他不过是宗师…… 可无论如何，这沉重的一击他也不能小觑，没有硬接，居然避开了。 这退避虽然也很没面儿，但总比被凌空镇压一下子好看。 果然不出意外，那锤子势大力沉，在擂台上居然轰出一个更大的圆坑。 最让高渐糟心的，是那几十块尽数碎块，仿佛被那锤子吸引着，再度飚射过来。 高渐厉喝一声，双臂探出，剑气喷射，将数十碎块击飞，可耳边就听到那厮又是一声叫唤：“还是捶！” 乌漆嘛黑的大锤照着脸就来了。 高渐这个气啊，双手占着呢，只好吐口开声：“咄！” 希望这一口真元将锤子喷出去。 说实话，这很正常，可惜，面对闷雷，就不正常了，这东西……对真元不怎么感冒。 何况还是区区宗师境真元？竟然直接被闷雷突破，眼看就砸在了脸上。 第1370章 打你个手忙脚乱 高渐都吓坏了，这一下要砸上，不用打了，打死对方面子也找不回来。 电光火石，高渐身体右倾出一个夸张的姿势，总算躲过闷雷。 可碎块又飞了过来。高渐心里这个骂，这是个什么鸟兵器？ 然而刚要招呼那些碎片，就听那混蛋的声音传来：“我继续捶！” 高渐顿时觉得不好，因为脑后生风啊。 可这姿势比第一轮还古怪，让他再移动就有点难，幸好他战斗本能超强，一条腿撑住，另一条腿一个蝎子摆尾，从背后反踢中了锤子。 可与此同时—— “我捶捶捶！” 高渐有点懵，这情况你怎么捶？ 然而眼前的并不是锤，而是一柄剑，锋锐无比，带着森森寒意，仿佛毒蛇般扑面而来。 高渐都想骂娘，这把剑又是从哪来的？ 而且来的如此快，刚才那家伙分明离自己五丈遥。 人群中有个家伙却知道这咋回事，是闪击啊。自己传授给他的蜂后绝学——闪击。 一个诡异的拧身，高渐到底是高渐，依然躲过了长剑攻击，可下一刻却看到对方脸上带着诡笑，心中暗叫不好。 间不容发，他那惊人的武道感应下，两根指头险而又险的夹住了一截剑锋。 没错，他是躲过了正面的青蛇，但江凡却利用青蛇软剑的特性，近距离施展了蜂后绝学——回魂钩。 顾青衫都懵了，回魂钩还能这么用？软剑配合？亏他想得出来，不过实在是妙！ 饶是高渐，也吓出一身冷汗，青蛇可是神兵，就算自己圣境肉身也扛不住，刚才一个闪失，后脑勺就会被倒钩回来的剑尖给钉穿。 惊魂未定中，却发现对方脸上微笑更是诡异。 在他手脚全占着的时候，那厮空着的左手居然一拳头怼了过来。 奔着眼珠子来的。 亡魂大冒，这家伙能用这么重的兵器，肉身加上真元力量得多大？怼上眼珠子是瞎不了，眼前一黑是必然的，以这家伙的花招，这一瞬间不定能玩出啥来。 “开！” 高渐暴吼一声，气浪炸裂，这是他在宗师境最强的真元，果然非同凡响，瞬间，江凡、闷雷、碎金属都被震飞。 但江凡肉身真元何其强横，根本没受伤，抬手就控制闷雷凌空砸回去。 高渐暴怒，刚想跳起来，却发觉脚下一沉，不妙！ 脚踝仿佛被什么给束缚住。 低头看去，果然，是几张古怪的符箓，散发着一道道阵纹。 顾青衫都无奈了，刚才他看得真真的，趁着对方手忙脚乱，这厮趁乱丢在了高渐脚下。 他可知道，这厮……是个阵师啊。而这符箓，显然是龙虎天师道的法门——符文箓阵。 能在这么短时间领会符文箓阵，并且能束缚住宗师巅峰境的高渐，不得不说这贼厮在阵道方面真是资质超凡。 遭到束缚，高渐躲不过闷雷压顶，只挥拳硬砰。 可惜，他拳上带着真元，还不如光凭肉身呢，这一下给他砸的一个趔趄，差点当场跪下。 而那些金属块也毫不意外的飞了回来，一个不拉的轰在了高渐身上。 圣境肉身，没受伤，衣服却全烂掉，唯独幸好没暴露不雅。 然而大家伙也只来得及看到一眼，因为那些碎块上好像带着什么东西，砸在高渐身上的瞬间，暴起一大团诡异浓雾，将高渐包裹其中。 所有人都懵圈，这又是什么手段？ 唯独顾青衫叹息着喃喃自语：“他……还是个医师……我就说，先别招惹，先放放，怎么就不听呢……” 最终，混乱不堪的擂台上，传来一声大吼，千道剑罡齐飞，一切尘烟散尽。 高渐脸色铁青站在原地。只是这位有点狼狈，浑身衣衫破成了麻袋片，连束发金簪都不见了，乱发散落。 高渐简直要爆炸，堂堂准剑仙，刚刚当选太华三仙，未来将要执掌斗剑峰的人，居然被一个区区宗师打的手忙脚乱，狼狈不堪，要不是靠着被动的肉身厉害，恐怕都会落败。 这一时的疏忽大意，让他颜面尽失。 这可是在天下顶尖群豪面前啊，情何以堪！ 无比的愠怒中他，他终于催动宗师境最强真元，一力破万法。 但就这，还差点破了境。而对方自始至终，没有动用过超越宗师境的手段。 相比之下，肉身本质占了便宜的自己就落了极大下乘。 满场一时间鸦雀无声，刚刚晋升三仙之一的高渐，居然在一个资质奇差的宗师手中吃了大亏。 谁说秦国逍遥王只是一介文人、区区面首、武道废柴？就刚才那一番手段，场下无数人觉得要是换自己上去早就趴菜。 在座都是江湖强者，眼光敏锐，几乎都能看出来，江凡真实的战力，绝对是宗师境中的绝顶强者，四五个同境界根本白给。 江逍遥，也才不到二十岁吧，不到二十岁的绝顶宗师？他娘的！都被这厮给骗了！ 可谁都知道，尤其是此战中的另一主角，斗剑仙高渐必然已经动了真火。 这对他而言绝对奇耻大辱！ 高渐也顾不得旁人眼光了，一定要找回面子。 下一刻，他浑身剑光闪烁，单脚跺地，直奔江凡就冲了过去。 江凡也吓一跳，这家伙浑身剑光四溢的，好像个大刺猬。 江公子可不想被扎上，立即左手青蛇右手闷雷同时发动了攻击。 在江凡看来，对待斗剑道的至强者，防御纯属找虐，只有以攻对攻才是办法。 而终归很遗憾，刚才利用对方轻敌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却没能真正伤到对方。 但他不知道，在旁人看来，肉身修炼远远超过自己的高渐已经算输了。 没有任何示弱，双方强横的对撞在一起。 虽然很多人认为，认真起来的高渐一定会嬴，可是仍然万万没想到，战斗会如此激烈。 高渐纵然有圣境肉身，可却只能算是个无法丢弃的被动强项，因为他毕竟不能动用超过宗师境的肉身力量。而江凡可不同，沐浴三种兽血的他此刻可谓狂霸绝伦，沉重的闷雷在他手中仿佛轻盈的穿花蝴蝶，和高渐对攻居然没落下风。 尽管高渐招式更加精妙绝伦，可江凡有青蛇配合，加上几十块金属块，也不输太多。 最为令人惊讶的，是他浑身泛起的光芒。 第1371章 我亦有玄凰 那是赤金色的真元，体表仿佛燃烧着一层赤金烈焰，在它的强横加持下，居然和高渐不分轩轾。 不光是其他人有点不懂这赤红真元，渔翁也有些迷惑。 没见过江凡动用这种真元，到底是什么？ 而其中，唯独有一人目中寒光暴射，冰花四溅。 凌云。 别人感悟不到，她曾经领教过，是知道的。这竟然是—— 玄凰真元！ 那仿佛是女帝嬴无双的九天玄凰经！ 但即便是她，也完全无法理解，江凡怎么会修炼过九天玄凰经？ 这绝不可能—— 然而，世事无绝对。就在刚才江凡掏空心思琢磨自己所学的一切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股奇特的气息。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第一次了。自从他和女帝在湖中鏖战之后，这古怪的东西就开始存在。 后来，听小翠说在他体内感受到先天一炁，他也才恍惚明白，小翠的九天玄凰真元，似乎也在同时进入自己的体内。 而随着两人后来经常深入“交流”，江公子的玄凰真元已经越发浓郁。 那一刻，江凡才兴奋的想到，可以用先天一炁模拟玄凰真元，最让他兴奋的是，玄凰真元仿佛和先天一炁契合度非常高。所以，他沉默那段时间，实际上是在悄然尝试模拟转化。 而玄凰真元，就是他敢于下场一战，不怕暴露什么的底气所在。 然则他却不知道，这给凌云带来多大震撼。难道这世上，除了女帝嬴无双，又要多了一位能修炼玄凰经的人物？ 可两个大问题让凌云满腹疑云。 第一，玄凰经不是说更适合女子修炼么？就连当年嬴家老祖也只能不得已改变为暗凰经才能修行，为何他能？ 第二，他如此低劣的资质，何以修炼玄凰经？嬴家老祖何等惊才绝艳都做不到。 除了她之外，人群中或许还有人注意到不寻常，尤其是长眉圣尊。凌云无意中的一瞥，发现圣尊眼中极为罕见的流露出一丝丝莫名意味。 这场大战不同于刚才的三场，由于修为限制，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得分明，也越发觉得精彩。 两名宗师能打成这个样子，不少尊者都觉得汗颜，有人甚至怀疑自己上去能不能扛得住。 而显然，对战双方中，那位江逍遥在招式精纯以及武道反应上远逊于高渐。可他却有着某种奇特的天赋，天马行空，不拘一格，各种手段频出。 高渐则不同，他只有剑，也只信奉剑，不论你什么套路，多少花样，我皆一剑破之。 很多人开始猜测，时间久了，江逍遥难免体力不支，真元不继续，可事实竟然并非如此。 两人大战已经持续了一炷香，依然如火如荼，难分难解。这可是超高强度的对攻啊。 若说高渐有着无法改变的圣境体魄，这还能理解，可这位江逍遥就让人迷惑万分了。 事实上，江凡若是以三十年先天一炁全力出击，最多只能维持一盏茶时间，但他并没有，因为磨合生疏啊，先天一炁转化为玄凰真元，这完全是第一次尝试，那种生疏感，让他只能转化二十年功力左右。这样以来，以他的变态体质，坚持一炷香以上甚至两炷香也可以做到。 江凡并未遗憾，虽然给自己疏于修炼呢，而且，这样也好，毕竟他心里依然不愿意暴露，因为自己的功力有个谁也不知道的短板，就是功力时灵时不灵，藏拙一些更好。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超绝的一面，否则显然会提高更多对手的戒心，这样维持势均力敌，既能震慑，又不至于让有心人想太多。 但他也很无奈，持久战是肯定不行的，高渐虽然维持在宗师境，但气海雪山之中蕴含的真元却没有消失，如长江大河，源源不绝，其肉身更是眼下自己打不坏的，时间再长，自己绝对先露底。 不是说他不能继续转化，有一点江凡自己清楚，自己所谓的多少年功力，实际上来说是当前肉身所能支配先天一炁的一个对应程度，并不是说就拿出来二十年功力使用。 本来他想着差不多就行了，久战不下，高渐也拿不住面子，应该会选择结束。可是却发现，低估了这位的斗心战意，这厮有着不获胜决不罢休的决心。 而且此刻，高渐仿佛已经恢复了正常心态，一个不再背负情绪作战，恢复斗者之心的高渐无疑是极其可怕的。其千锤百炼的实力也开始展现绝对的不凡。 而江凡则是在消耗，此消彼长，天平很快会倾斜。 这种情况下，江凡明白，好说好散是不可能的，平局做不到，但输，他同样不能接受。 一念及此，江凡觉得也差不多了，该改变战略，如今高渐已经认为自己的修为就在这个程度，突然的改变，必然会让他措手不及。 幸好，经过在战斗中磨合，先天一炁与玄凰真元的转化越发顺畅，但到底没那么快熟练，江凡感受着真元运行，估摸状况。 直接调整到五十年？肉身应该能支撑一两击，可当前在模拟玄凰真元，熟练度上就很难做到瞬息转化瞬间爆发，而且，由于开始计划问题，长时间的对战，江凡消耗极大，两种情况作用下，已经不适合突然爆发五十年功力，就算强行爆发，也太突兀，必然会引人产生巨大怀疑。 三十年？击败高渐的概率又太低太低，那么，或许可以冒险尝试四十年，倾力一击定输赢！ 想到这里，江凡不再犹豫，猛然一击之后身形狂退，和高渐拉开了三十丈距离。 随后整个人冲霄而起，浑身赤金色真元蒸腾，双目都泛着熠熠光辉。 下一刻，他大吼一声，人随锤走，凌空一击，势要镇压高渐。 “不对——”顾青衫第一个感到不妙，没人比他更了解江凡这家伙，他一旦行为反常，必然有怪事发生。 高渐何等人物，也敏锐的感觉到不对，竟然第一次祭出贪狼倾力相迎，但他没想到江凡瞬间提升了近一倍战力。 电光火石，江凡从天而降。 高渐一声冷哼，贪狼呼啸。 就在双方即将撞击的那一刻，江凡隐藏许久的力量爆发了。 浑身光芒暴闪，这狂暴的一击可以说融合了他肉身最强的力量，加上近四十年功力加持，虽然在境界上看依然没超越，但战力已经相当于大尊者巅峰。 这一刹那，高渐才真正发觉对方的巨变，可太突然了，饶是他也感觉到大事不妙。 败？绝不可能接受！高渐骤然怒吼一声，周身真元急速汇聚与右臂，这一刻他手中的贪狼都发出咆哮声。 第1372章 倾力一击 “轰——” 豪光暴闪，整个擂台都被强烈的碰撞震得龟裂开来。 看台上，众人发出一阵惊呼，两个变态对战爆发的实力，让人太过于震惊，这一刻，群豪感到，他们绝对可以逆阶伐上，虽然境界没有变化，但战力或可直接对抗大尊者。 这是宗师境的较量？何等恐怖！ 尘埃散尽，众人这才看到高渐脚下呈现出一个巨大的深坑，足足有三丈方圆，若从外面看去，高渐站在坑中，肩膀却几乎与台面几乎齐平了。 而江凡早就倒飞出去，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头才落地，正在喘息。 江凡感到手臂都在颤抖，右臂加上肩膀几乎都没了知觉，连眼前都在阵阵发黑，心中实在惊异万分。 那一刻，高渐似乎刹那间凝聚了全身的力量，骤然爆发出强横的力量和自己对拼。 这显然也是某种秘法！是如同给自己一般，可以瞬间发出至强一击的秘法，只是不知道后遗症是否和和自己相似，短时间会失去战力。 低估这种天生的武道天才啊，秘法这东西，不是只有自己才具备。眼前的高渐论战力，绝对是在宗师境便可以逆伐武尊的存在！ 眼前高渐深陷坑中，却依旧笔直挺立，只是面色变得异常苍白，显然刚才那一击也给他带了巨大影响。 高渐实际上胸口已经在憋着一口老血，正在强行压制，刚才太出乎他的意料，若非斗战心法中有一种可以瞬间引爆真元的打法，自己恐怕就要破境才能扛得住。 饶是如此，一瞬间他也差点破了境。 尤其让他耻辱的是，自己心里清楚，若非体内储存的真元和强韧的圣境肉身，自己此刻绝对是半死状态。 若是从这个角度上来讲，自己已经败北。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能认输？而装作无恙继续动手，则更加丢人。 该怎么办？此刻的高渐，终于有些失了方寸，凝视着眼前的年轻人一时没有任何动作。 江凡同样暂时没有攻击的力量，他实在很后悔。此番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低估了这种武道天才的实力。第二，低估了对方的心性。 若自己在磨合好之后，便早点下定决心结束战斗，也许能动用的功力更强大，对方必败无疑。 但他何等脑子，根据高渐的表情，很快也明白了局势，高渐刚才险些破境，他感觉到了。而且他也想明白，若单纯论宗师境，不考虑底蕴的话，对方已经败了，他没有再出手，或许就是因为这个。 可是江凡也明白，事实上自己何尝不是靠底蕴？所以，严格来说，还是平局。 问题在于，双方都不愿意接受平局。 江凡心中暗叹一声，幸好自己留了后手，是时候……给双方个台阶下来了。 但说实话，这个后手，他真是的不想用。 万众瞩目，所有人都在关注两人是否还继续的时候，江凡却站直了身体微微一笑：“高剑仙，本王说过，我乃是骑兵战将，刚才这一下，让本王觉得步战太吃亏，我要上坐骑了。” 高渐一愣，这才想起来，开始的时候对方的确说过这话，而自己当时并不在乎，如今，却觉得有点不妙。 这话的含义他听得出来，对方承认状态有些不太好，但还有出手之力。还得战。 这斗心倒是让高渐另眼相看。不过对方一旦上了坐骑，自己难道就要继续打？让世人怎么看？刚才的情况恐怕只有傻子看不出来，宗师境该有的一切力量都应该消耗殆尽，再打自己就是摆明着动用潜在真元。 斗战不服输可以，但这种情况下继续，不啻于掩耳盗铃，如此做法，自己道心接受不了，而太华和天下人又怎么看？自己如何座稳这剑仙交椅？ 江凡含笑看着他：“看来阁下不介意，还是那句话，阁下也可以唤坐骑出场。” 高渐面色阴沉：“……本座说过，无需坐骑。” 江凡道：“随你，我就不客气啦，不过呢，本王专用坐骑今日也没带来……” 人们一愣， 那你说这些干嘛？ 只见江凡微微一笑：“虽然没带来，临时召唤一个，应该可以……” 众人纷纷无语，这厮到底靠不靠谱，坐骑这玩意儿也有临时召唤的？像他这种人物，毫无疑问专属坐骑最少也是宝马良驹，随便换一个不是不行，恐怕对战力没啥提升吧，尤其是你俩这种战力，一般坐骑两下不震死才怪。 老帅哥属实摸不着头脑：“到底啥坐骑？从刚开始我就在纳闷……” 渔翁却神色微微一动，下一刻露出古怪的、不可思议的神色：“这……不会吧……” 正当高渐不知如何回应，所有人听着迷惑之际，只听江凡扬天一声长啸，清厉穿云，宛如鹤鸣。 这就是在召唤吗？怎么听着像鸟叫？ 群雄四下看去，根本没看到任何坐骑出现，一个个面面相觑，大惑不解。 江凡也不急，就那么站着似乎在倾听什么。 高渐微微皱眉，想要开口，却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在此时，忽然天际传来一声长鸣，竟与江凡的啸声有几分类似，但却更加悠长而嘹亮。 群雄一愣，纷纷抬头到处找寻。 而太华许多人却震惊当场，这声音…… 下一刻，有人指着远方：“那，那是什么？” 众人看去，只见天边忽然一道影子飞掠而来，几乎只是一个眨眼，就到了擂台半空。 抬头望去，所有人全部大惊失色。 擂台之上，居然盘旋着一头巨大无朋的白鹤，仿佛一片白云遮住大片阳光。 这白鹤如此巨大，如此神骏，盘旋中，仿佛王者巡视。 “啊？这是……” 在场诸人皆为一方豪雄，身份都不简单，可绝大多数人也没见过山海异兽，这惊人的巨物让他们骇然。 “这莫非是……”有江湖大佬再也坐不住，腾的站起来：“丹顶鹤王——墨雪丹？” “墨……什么丹？那是什么？”有人兀自震惊加迷惑。 “圣尊坐骑，太华镇山圣兽，山海异兽之丹顶鹤王！”有人惊醒过来骇然道。 太华方面所有人都已经坐不住，纷纷惊得站起身。 就连凌云都拍案而起，目光宛如利剑。 第1373章 临时坐骑? 无他，这绝世神骏的白鹤，正是太华丹顶鹤王，墨雪丹！ 圣地鹤王，为何出现在此？ 每一个太华弟子都震惊莫名。 凌云单手按住剑柄，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浮现。难道…… 下一刻，他目光凝聚成针，看向那个仰脸微笑的少年。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是今天第二次，她产生了这种想法。 但也是第二次让她惊异莫名，甚至心神震颤。 只见那江凡仰天笑着：“丹丹啊，我力气不够了，跳不上去啊，要不你下来？” 老帅哥此刻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我特么……” 渔翁更是无语之至，从刚才他就觉得有点不妙，可一旦坐实了，渔翁还是无语难言，这……以后可怎么办…… 江凡的话引起了所有人关注，一个可怕的念头不约而同浮现，难道……这神兽，竟然是那位江逍遥召唤而来？ 能来这里的身份都不简单，许多人分明知道，这绝对是太华护山圣兽才对。历史上只有金帝本人和几位圣尊曾经得到过认可，以之为坐骑的千年异兽，丹顶鹤王。 若是真是鹤王墨雪丹，为什么会被他召唤？这里面到底蕴藏着怎样惊天的秘密？ 怀疑只是一瞬间就不存在了，随着江凡的话，那鹤王盘旋一周，缓缓降落在江凡旁边，缓缓收敛起巨大的翅膀。 随后，它竟然低头用硕大的头顶蹭了蹭江凡，显得异常亲昵。 这不可能，不可能…… 尽管眼前的事仿佛已经在验证某种想法，但天下群雄还是感觉极为虚幻。他临时召唤坐骑……不是马，而是……太华鹤王？ 今天没睡醒，还是在做梦？有人甚至忍不住掐了掐大腿。 太华弟子更是内心狂呼，绝对不可能，他们绝不愿意相信…… 然而众目睽睽中，只见那江逍遥居然也含笑伸手抚摸了下鹤王头顶，纵身一跃，在所有人无比震撼的目光中，当真骑在了墨雪丹背上。 “竖子敢尔！”太华有长老惊怒大喝。 不想墨雪丹只是猛然张了双翼，非但没有排斥，似乎还非常兴奋。 这一幕彻底让十五万人呆滞。 太华鹤王，护山圣兽墨雪丹，居然被那位江逍遥——骑了。 完全无法想象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集体失声。 就连圣尊也愕然不已，由来不动如山的太华圣尊，居然一不留神揪下来一缕眉毛。 站在台上的高渐，更是下意识张大嘴巴，脑中一片空白。 偌大场面，完全陷入寂静也是极度诡异的。 整个台上台下，只有墨雪丹的轻鸣，江凡的轻笑…… 一人一鹤嬉戏，十几万人无声围观，这种场面估计江湖上也算千年难遇。 直到江凡重重咳嗽一声，挽着墨雪丹的脖子向高渐大喊：“你看，还真招来个坐骑，你的呢？快点叫来啊。” 所有人这才惊醒过来，现场顿时乱了套，仿佛平静的海面忽然波涛炸裂。 “我去！我看见了什么？” “老夫眼花了么……” “的确是鹤王，墨雪丹！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谁能告诉我，江凡为何能骑乘太华圣兽？” “……” …… 剑坪炸裂，无人能相信眼前的一切，可这偏偏就真实的摆在面前。 迷惑、震惊各种情绪充斥每个人的心头。 那位秦国摄政王，那位与太华对立的江逍遥，居然一声口哨将太华镇山圣兽给召唤来充当临时坐骑？怎么可能？千年鹤王是你说召唤就召唤？泰岳五老都不可能吧！ 见了活鬼！ 尤其太华方面，彻底乱了套。所有人都在惊怒，所有人都想冲上去将他揪下来，可面对圣兽谁敢啊！ 圣尊都一脸迷糊，面对无数门徒投来的难以置信的目光，也不知该说点啥好。 “圣尊，这到底怎么回事……”大长老总还算镇定，但面带质疑。 圣尊大长眉一抖：“别问，不知道。” 大长老：…… 而大供奉也坐不住了，“圣尊啊，这成何体统——” 圣尊：“别猜，不是我。” 大供奉：…… 远处，顾青衫半晌才算打了个嗝，把那口惊气咽下去：“这……贼厮……你……你到底做过什么？！” 不祥的感觉猛然涌起，只有他知道，昨天自己带这厮偷偷摸摸去见过墨雪丹，当时说为了灵宗的事。 亏自己居然相信他了，没想到，他……他居然…… 顾青衫顿时肠子都悔青了，险些当场飙泪，你特么这是要坑死我的节奏啊—— 慌忙偷眼看看四周，没人关注自己，一时间，顾青衫竟然觉得感激不尽。 没暴露自己，算你这贼厮有点良心…… 这会儿，又听见台上传来那小子的声音：“我说，高渐，你发什么愣？还继续不？” 所有人无语，这还继续个屁！ 高渐拿什么跟你斗？你让他召唤来龙鳌骑上吗？ 就算召来龙鳌，他也不能跟圣地自家的圣兽打啊—— 一时间，所有人看着目瞪口呆的高渐，都有种在欺负老实人的感觉。 高渐心头更是一万头异兽在狂奔。 强行按下心头震惊：“江凡！你为何……” 说到一半，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众人也回味过来，是啊，怎么说？你为何骑上我圣地圣兽？ 江凡却好像明白他的意思，站在鹤背上一摊手：“我就随便召唤一下试试，谁知道召唤来这么大只一个，厉害了，我很满意。” 你很满意？我特么很想宰了你！ 高渐当时有种冲动，不管不顾直接提升到准地仙，一剑剁了这混蛋玩意儿。 可他到底忍了下来，眼前的状况，让他满心疑云，圣地鹤王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接近，千年来能骑乘的算上祖师也就五人，当代能控制的，也就圣尊罢了。 他转头看向首位圣尊的方向，难道是他老人家…… 高渐觉得不可能，但又解释不清。 凝目望去，圣尊脸上的神色也是古古怪怪，说不清道不明…… 但眼看圣尊没有表示，高渐知道，若不是圣尊所谓，这件事他老人家更不方便出来处理，干系太大了，他一旦出面，就代表整个太华的态度。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自己这个刚上任的准剑仙来顶雷，将来有事也好收场。 想到这里，一咬牙，目光凌厉：“江凡，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第1374章 召唤圣兽 江凡好像愣了愣：“召唤坐骑啊，你认得这个？啊，刚才我好像听下面说什么……什么镇山圣兽之类……没听清。” 高渐也不知他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不过以顾青衫的交代来看，十有八九在装模作样。 “冒犯太华圣兽，罪不可恕——！” 江凡似乎吃了一惊：“哎呀？还真是圣兽？莫非……” 他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传说圣地剑湖之中有千年鹤王，难道……是这个？难怪了，我说这么大只，遮天蔽日的。” 高渐暗中咬牙切齿，面对圣兽，却也不能露出半点杀机，只能强行压制着：“速速下来，让圣兽离去，否则……” 江凡切了声：“否则啥？否则杀了我？你想杀我不是一天两天吧，今儿本王就在这，你倒是动手啊？来？谁不动手是孙子。” 高渐憋了很久的那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动手？怎么动手？我向圣兽出手？打不打得过先放一边，真出手了，圣尊立马得废了我！ 谁不知道，当初陆睚已经当上魔剑仙十几年之时，只因为取了圣兽后代一颗卵想尝试炼化，就被从天而降的一巴掌削得半年没起床。 他当然不知道，当年江凡来接云扶摇的时候，还偷吃过一头，但不过只是沾染了太华灵气，那种普通人眼里的仙鹤，并非剑湖中那几十只的直系子孙，否则江凡也下不了山。 眼瞅江凡在那高调叫阵，高渐却一动不敢动，看台上尽数无语。 这叫什么事儿！ 打肯定是打不成了，难道让高渐认输？ 忽然，有人神色一动：“你别说，这会儿认输，还真是个好时候……” 旁边一位老者也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不错……兄台说的对啊，面对圣兽认输，不丢人，要不刚才也没法继续了，的确是最佳时机。” 而此刻，身在局中的高渐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被江凡那句不动手就是孙子的话气的浑身哆嗦。 就在这个时候，他身体一震，下意识向主看台方向看了眼。 下一刻，他直接高声道：“高某没有坐骑，今日之战到此为止！” 江凡却不满意：“不行，还没分胜负呢，你号称斗战道，不打到最后对不起自己的道心啊，来，我们继续！” 得，他反而不依不饶上了。 高渐也是郁闷至极，显然，自己不认输，这混蛋是绝不可能罢手。 这会儿他很有些后悔自己冲动，干啥不听劝，非要试试此人，导致如今下不来台。 其实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正是为了履行某些态度，而想要立威，这位江逍遥确实是最好选择。但最好选择竟然也是最糟糕的选择，始料未及。 这混蛋显然是在报复，报复刚才自己打算让他丢面子的事儿。转头就轮到了自己，人家这意思特明显，非要让自己尝尝苦果。 虽然刚才听到传音，他也明白，此时认输算是个好台阶。可刚当上斗剑仙就吃了这么大一个瘪，将来如何统御江湖？ 不甘心啊。 他郁闷的只想仰天长啸。 偏生对面那人还在不停刺激：“你到底咋回事？是你非要比的，如今怎么拖拖拉拉？打又不打，还不认输，你想怎地，本王没那么多功夫陪你耗！你要是再不动，我不客气了。” 说着拍了拍墨雪丹的脖颈，后者当即张开双翼猛然一振，顿时乱石纷飞，高渐没留神，差点被扇个跟头。 刚站稳，只见那小子已经托起闷雷，眼看就要出手的样子。 高渐这下急了，万万不能动手啊。 赶忙咬牙道：“本座认输！” 江啊了声，皱着眉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大声点！” 高渐这个窝火，双拳都捏得咯咯作响。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本座，认输！江凡，你不要得寸进尺。” 江凡皱眉：“你没吃饭？这点声音，大家伙听不到啊，我就这么下去，别人还以为我输了，要不就打。” 说着抄起闷雷就要催动墨雪丹，而那鹤王似乎了解背上那小子的意思，盯着高渐发出一声凌厉的鸣叫，饶是他的修为也觉得耳膜一阵刺痛。 高渐只好强行压制内心的狂暴，深吸一口气，高声道：“本座认输！” 声音这次可不小，真元加持下，传遍了整个剑坪。 所有人吸了口冷气，高渐，果然认输了。虽然在这个场景之下，可以理解。 但毕竟他刚刚晋升，风光无限，这落差，实在有点大啊。 尤其是输给了这位修为跟自己天差地别的圣地之敌手中，这位斗剑仙情何以堪？ 江凡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认输啊，认输好，那么……” 他盯着高渐手中的贪狼：“赌注是不是该送上来？” 高渐心头腾的火起，贪狼可非同一般，乃是他费尽心力才从万剑锋得来的至宝，虽然不在当世十大神兵之内，却最适合自己的斗战道。 难道就这么白白送出？ 江凡看着他：“怎么？愿赌服输，堂堂太华三仙难道输不起？” 这话杀伤力很大，这名声高渐背不动。就算背得动，也会损了道心。 “……今日我输，并非输在武道……”他咬咬牙道。 “那你是不服？不服就打过！” 江凡得理不饶人，一点不客气。 “你——！” 高渐凌厉的杀机刚一冒出来，对面墨雪丹就不干了，一声鸣叫，低头盯着他目光不善。 高渐无奈了，赶忙收回气息。同时郁闷的可以，这不是祖师坐骑吗？为啥当真帮着外人？ 但高渐毕竟年纪轻轻修为至此，道心何其坚韧，经过一连串情绪波动之后，竟然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平静。 仰天长笑一声，丢出手中贪狼，径直插在擂台上。 “哈哈哈……好，后生可畏，不论今日你取巧与否，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本座输得起，贪狼，送给你了！” 江凡自然知道他万分不舍，但也有点佩服此人，说断就断，果然能修炼至此，心性方面强韧无比。 但他却毫不客气，拍了拍墨雪丹，后者直接啄了起来，扭动修长的脖颈送到江凡手中。 第1375章 赌注拿来 这一幕让所有人更是惊讶万分，墨雪丹，也太听话了吧。很难相信，这是临时召唤而来。反而好像背上坐着的是圣尊他老人家。 “记住……”高渐凝视他朗声道：“本座势必亲手取回贪狼，今日之事亦必有所报，江会首……” 他并没有称之为摄政王或者逍遥王，反而以江会首相称，这其中蕴含的意味不由人不深思。 “记得，本座虽然一时不察，但圣地终归是圣地，不是任何人凭借小聪明可以扰乱的。” 江凡却好像没听见，手中拿着贪狼满脸欣喜的翻看着。 直到高渐皱眉，一声断喝：“江凡！” 他才好像回过神：“啊——什么事？” 高渐脸色差点又铁青，这人实在让人很难保持道心稳定。 “本座所言，希望你谨记。” 江凡挠挠头：“不好意思啊，刚才光顾着高兴，没听见，我们不是打完了吗？赌注也交接完毕，你找我还有啥事？别说用不着的啊，我……记……不住——” 他最后四个字说的很淡，很随意，却带着某种莫名的味道。 高渐眉峰挑动，却终于没有爆发。不论这厮是真的没听见，还是故意刺激自己，今日已经处处落了下乘，他不想在天下群雄面前再失了面子。 没有再多说什么，高渐凝望了一眼圣兽墨雪丹，转身大步下台。 尘埃落定，今日无论发生了多少事，最耀眼的一幕却出现在了那位江逍遥身上，召唤圣兽墨雪丹，战平新晋准剑仙，甚至在前一日还曾高调宣布迎娶圣女云扶摇。 虽然有人认为这些事对江湖格局未必有什么改变，论影响力更是远远不及新剑仙继位，甚至对群雄来讲，都比不上三千门徒选拔。 可挡不住光芒啊，相比其他所有事，江逍遥更为让人津津乐道。 当然，在有心人眼里却并非如此，它潜藏着两个重要问题，不得不提起重视。 第一，那位江逍遥绝非大家眼中的舞蹈废柴。虽然说都怀疑那锤子有古怪，但他能运用各种手段与同阶剑仙一战，足矣说明其武道非凡。 第二，他可以召唤太华镇山圣兽，这件事更为重要，太华不是一直敌视此人么？为什么他能做到这个？若是其自身本事，那么一定有什么特殊手段。这手段显然会让无数人眼红。若是背后有人帮忙，那么……那位唯一能骑乘圣兽的长眉圣尊扮演了什么角色？为什么自始至终他都没开口发声？ 望着那位面带淡定微笑，实则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君，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思…… 然而就在众人无不慨叹的时候，突然台上那位意气风发的江逍遥猛然喷了一口鲜血，随即浑身功力倏然散去，然后很快被两个人飞身上台搀扶下去。 这引发了一阵哗然。 江公子被人扶着低头往回走，渔翁压低声音道：“反噬？” 江凡点点头，嘴角却隐藏着一丝诡笑：“有点，但不全是……我故意的。” 眼看他很快离开，许多人当即猜测，他刚才肯定是用了什么古怪秘法才发挥出惊人实力，而并非本身实际战力。 这多少就说的过去了，他的资质肉眼可见，怎么会突然如此强横，甚至和高渐有来有往？ 很多人开始为高渐感到可惜，当时为什么不提出公平比斗不得动用秘法，否则也不至于落得这么没面子。 不论怎么说，三天盛典结束了，群雄带着无数谈资，陆续开始离开太华。这些天发生的大事也将随着十万群雄的离去飞速散播于天下江湖。尤其是出人意料的两件事，江逍遥纳妃，以及逼新任剑仙认输，绝对会在江湖上掀起一阵飓风。 江公子夫妻对阵太华，如今达到了惊人的四连胜，其中江公子本人就占了一半，丝毫不比女帝差。而这次他尤其出彩，毕竟和第一次抢圣女不同，那次没什么人亲眼看到，这回却是实打实万众目睹。 虽然说，他最后吐血气息骤然散去，很能说明他用了什么秘法，并非真正实力，即便如此，也足够江逍遥威名传遍四方。 江凡也准备要走。但走之前，他想要见一个人。 这三天，他挡驾了除去太华那几个人之外的所有访客，可有个小人物他却一直惦记着。 青狼帮主，薛青狼。 不过江凡并不准备在太华召见此人，而是安排了王忠厚设法将他拦在外面等候。 收拾停当，江凡依然不着急启程，慢悠悠和老帅哥、渔翁喝茶。 “早点走吧，”老帅哥催促道。 “你不来是不来，一来就惹事，现在整个太华都视你为恶敌。要是眼珠子能杀人，你瞪都被瞪死了。” 这话倒是没错，尤其高渐、凌云、云霄这些大佬，简直视自己为眼中钉，大典过后，还不定有多少明争暗斗在等着自己。 “不着急，”江凡慢悠悠道：“眼下太华不可能搞事情，否则谁都知道是太华报复，那就不好看喽。咱们等等，等大家走的差不多了再说……” 老帅哥狐疑的看着他：“不对……你到底在等什么？” 江凡抿嘴一笑，并未说话。 他在等两件事，其一，就是诛妖盟，他们不动，江凡才不着急走。至于第二……只是个猜想，不知道会如何呢。 “故弄玄虚。”老帅哥撇撇嘴：“既然不着急，你就跟我说说，身上那真元怎么回事？别人看不出来，我可是去见过女帝，那似乎是……” 江凡有点意外：“你见过小翠？” 老帅哥哼了声：“很奇怪？毕竟是百花榜天下第二，本帅心里痒痒想看看很正常。” “你不是说……不敢去么？” “不敢，不代表没去。”老帅哥脸皮抽了抽。 江凡忽的若有所悟，“啊……你被揍了？” 老帅哥不耐烦的摆摆手：“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家那口子真不是个善良之辈。” 眼瞅老帅哥怨气极大，江凡不由哈哈大笑，看来吃亏还不小。 追问之下，老帅哥终于百般不情愿的说出实情。 原来当初他为了见识先女帝风采，趁着五国伐秦的时候混入了秦国。后来，更是溜进了女帝大营，欲行偷窥之事。 第1376章 卷入之因 结果，可想而知，被小翠抓了个现行。任凭他如何解释都不接受，坚持给他定了细作身份，然后挂在大纛上晃荡了三天。 江凡都笑不活了。这厮居然和自己有相似的被挂经历。 老帅哥也是个奇葩啊。 最后，老帅哥感觉都快成风干腊肉了，不得已，交出自己的行云十三剑修炼心得，方才换回自由。 当然，从那之后，对女帝有了心理阴影，说啥都不再敢去作妖了。 “这都不重要，跟我说，是不是九天玄凰经？” 老帅哥实在没面子，嚷嚷着转换话题。 渔翁对此也很感兴趣：“九天玄凰经，传言只适合女子修炼，你当真在修行？” “是。”江凡并未隐瞒：“的确是玄凰真元。但说道是不是只适合女子修行我不知道，可我好像真能运转。” 老帅哥都惊了：“奇葩，奇葩。这东西史上也就传说中那两位和女帝修炼成功过，你一个男子不说，还资质这么烂，不应该啊。” 江凡皱皱眉：“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能修炼。” 他还是隐瞒了自己用先天一炁模拟的事，但心中同样产生出巨大的疑问，九天玄凰经，难道真的男子无法修行？可自己分明用先天一炁模拟，虽然只是表象，可运转也没什么问题，难道先天一炁可以模拟世上任何功法吗？ 渔翁却很担心另外一件事：“玄凰经九转生死，你不该修炼这功法。” 江凡也点点头：“若是发现不妥，我不会修下去。” 渔翁认真道：“你有世间最顶级的功法，坚持修行即可，有些东西固然是强，但并不适合你，胡乱分心终归难以大成。” 江凡笑笑，口中虽然应着，却并不十分当真，毕竟自己身怀先天一炁，一切真元最终似乎也都会被转化，并没有贪多嚼不烂的后顾之忧。 但他知道渔翁不光是因为玄凰经，还有今日看到自己太多乱七八糟的手段才这么说。 但江凡可舍不得，老家伙的手段真的很厉害，自己学了十年，不会放弃。 而阵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何况还有道门第一人，天机子指点，这机缘可也是千年难求。 先练着，以后再说吧，至少目前来看，这些东西都是自己保命的本事。 老帅哥也叮嘱一阵，才说起他最关心的事：“今天你实在不该召唤墨雪丹。” 渔翁也点点头，十分认可：“墨雪丹乃太华圣兽，你如此作为，势必被太华死死盯上。” 江凡却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灰太狼的狗头：“要的就是这个，否则，我骑上灰太狼好不好。” 老帅哥愣了下：“你……有啥意图？” 江凡轻轻一笑，却没有说话。 但他心里清楚，此事有三重用意。 第一：墨雪丹被自己召唤，势必引起整个太华关注，而这样很容易就引申到灵宗，毕竟召唤山海异兽这种事，好像只有灵宗最擅长，太华曾经和灵宗打过交道，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把他们再度引出来。 第二：他就是要外界对自己和太华的关系产生怀疑，这种怀疑则势必影响很多人想要对付自己的时候掂量掂量。 第三：圣尊。此前他去了圣尊洞府，虽然没见到人，却见到了杨八尺，他的话一直在江凡心头萦绕。所以，他很想知道圣尊到底在想什么，要做什么。而引圣尊不得不对自己的事发声，那么最好就是搅动风云，而且一定要和圣尊有关。整个太华，江凡能想到，能用得上的只有墨雪丹。 那么……圣尊会不会有所动作呢？ 江凡正在沉思的时候，一个消息传来，让他精神一振 圣尊有请。 传话的毫不意外，是顾青衫。 并不太出乎意料之外，他之所以磨蹭着要等的第二个目的，就是这个。果然，圣尊在大典结束之后，召见了自己。 江凡一路很随意，很轻松。顾青衫却纠结忐忑。 “我跟你说啊贼厮，你可别出卖兄弟。” 江凡斜眼瞅瞅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你身上有我的血脉……” “我……！” 顾青衫很想一脚把他踹那打成猪头三。 “我琢磨着，圣尊肯能是要问墨雪丹的事，你可想好怎么说。” 顾青衫苦着脸道。他甚至还考虑过圣剑丢失和江凡有关，毕竟时间太巧合了，而且江凡又能召唤墨雪丹。 但江凡一句话就让他打消怀疑：“你家圣兽还会给外人送礼啊，还是第一代老主人的圣剑？” 顾青衫思来想去，好像的确也不咋现实，便没再追究，反正这厮要见圣尊，若有问题，也逃不过师傅法眼。 可他的确对江凡能召唤圣兽万分好奇：“你这贼厮到底如何召唤的墨雪丹？” 江凡摇摇头：“有啥好说的，就是按照驯灵经的办法，没想到真成功了，我本来想召唤的不是墨雪丹来着。” “那是什么？”顾青衫愣了下。 “白鹭。”江凡指了指天空：“你也知道，老渔头是干嘛的，我想叫他那白鹭来着，结果八成跑出去玩了吧，白鹭没招来，反倒弄来个墨雪丹，我还惊奇呢，要不是不想输给高渐，我都不敢骑。”江凡唏嘘着说道。 顾青衫狐疑：“驯灵经……真那么有用？” 他的确很不相信，灵宗的人他也见过，折腾了那么久，墨雪丹也没买过账，你半道捡一本经书，就敢说能召唤墨雪丹？糊弄鬼呢吧…… “信不信由你，我真是没法解释，这东西靠天赋知道不，你为啥能熔炼百家之长，别人却做不到？天赋，天赋明白吗，我武道天赋不行，这方面超过所有人。” 江凡得意洋洋的道。 顾青衫还真有点信，这厮在文道、阵道的天赋的确超越凡尘，难道说这方面也一样？ 可如今，顾青衫却对他的武道天赋产生了巨大疑问，这厮分明资质奇差啊，今天表现堪称惊艳。一个具有逆伐大武尊势力的宗师，这样的人你说武道不成？ 对此江凡的解释是，天赋不代表一切，后天的努力更重要，轩辕不胜不就是个例子？ 这话放在任何人身上，顾青衫都信，唯独他。 后天勤奋努力……在他身上完全不存在好不好。 一个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的选手，你跟我谈勤奋？ 连鬼都不信！ 可还真没法解释，这厮身上奇迹太多太多，反正你最好不要招惹他，他准能让你惊掉大牙。 顾青衫越发后悔当时没苦口婆心劝住高渐。 江凡看了看他：“高渐显然有自己的想法，这样的人，你确定能把握的住？” 顾青衫摇摇头：“我只是要他上位，做什么随他，为什么要把握？” 江凡眯眼：“还说我糊弄鬼，你这穷酸何尝不是。把握他没那么难，这种性格的人甚至可以说很容易。况且，你并不是一个人……” 第1377章 长眉圣尊 顾青衫摇摇头：“别老那么好奇，有些事我都不真正清楚，更没法跟你说清楚。” 江凡哼了声：“好自为之吧，不管你要什么，记得我们说过的话，太华若是和我作对，绝不手软。” “互相都不会手软。”顾青衫笑笑：“所以，保重。首先别忘了一家是，今日你让高渐失了面子丢了兵器，他修的可是斗战道，认输绝不是他的个性。” “呵呵，明白，不过这人的确有意思，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顾青衫微微一笑，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江凡看到圣尊洞府近在眼前，知道聊天也结束了，停下脚步道：“你们许多事我的确没看明白，所以这次我下场，否则我不是没别的办法。” 顾青衫苦笑：“我就知道，你肯比武，一定带着心思，但高渐操之过急，遂了你的心意。” “只有卷入其中，才更容易看到真相。”江凡淡淡道。 顾青衫叹口气：“你真不该进来……算了，去见圣尊吧，啊对了，提醒你件事，别看他的眉毛……” “嗯？”江凡愣了下，还没等问明白，顾青衫已经飘然离去。 江凡总觉得他走的时候，笑得很诡异。 别看圣尊眉毛……啥意思？ 想不明白，江凡摇摇头，缓步走到那座普通的石洞门口，微微拱手。 “逍遥会江凡请见圣尊。” “嗖！”有道白光忽然从洞口银蛇般飞了出来，江凡还没看清，就被卷住，唰的一下拖了进去。 “唉？卧槽——” 江公子被吓了一大跳，连粗口都差点爆出来。 进入洞中，那道白光松开他飞回去，赫然是长眉圣尊的眉毛。 江凡稳了稳身子，心里直吐槽，都到了门口，我还能跑咋的，你这算哪一出？ 心里嘀咕归嘀咕，脸上却是挤出一朵花儿：“晚辈江凡，拜见圣尊。” 开玩笑，这位可是圣尊，天下江湖共尊的圣尊，有人说若是圣地参与评选，人间第一很可能是长眉。 在这种二百多岁，执掌天下江湖，跟自己胖师傅同等辈分的老妖怪面前，江公子也不敢太放肆。 最关键的是，长眉圣尊自始至终都没让他摸清楚过立场和态度，心里极度没底。 眼前的长眉圣尊独自坐在石桌旁，手指轻轻敲着石桌，带着一丝奇怪的笑意看着他。 “江小子……又见面了。” 圣尊缓缓开口。 江凡恭敬道：“早该拜访前辈，怎奈圣地大典，晚辈不敢叨扰……” 圣尊上下瞅瞅他：“怎么这么老实？不像你。” 江凡有点尴尬的嘿嘿一笑：“这个，长者面前……哪敢放肆……” “少废话，我看你放肆的很！”圣尊忽然瞪眼指着桌上的杯子：“我的茶壶呢？” 江凡讪讪一笑：“带来了，带来了。” 说着赶紧从背后解下来一个小包，放在桌上摊开，果然是那把铜茶壶。 江公子殷勤的将茶壶提起来：“来前还灌满了茶，最新炒制的，您尝尝……” 看着还热乎的水冒着袅袅余温冲进杯子，圣尊鼻子动了动，哼了声：“还算懂事，茶不能乱换。” “是，是，一种茶养一个壶，小子懂这道理。” “但老夫看你别的道理都不懂！”圣尊大长眉猛然跳起，声音大为不快。 江凡挠挠头：“这话从何说起……” 圣尊瞅着他不说话。 江凡干笑：“您老是说今天的事儿……” 圣尊却一摆手：“高渐？后辈争强斗胜，老夫管他作甚，我是说扶摇婚事！” “啊？”江凡一愣。 “啊什么啊？你小子虽然是个混账王八蛋，但扶摇可是老夫最疼爱的小辈，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说？” 江凡张张嘴，一时都搞不清楚圣尊到底啥意思。 “滚过来坐下，老夫还能吃了你不成！” 圣尊没好气道。 江凡赶紧凑过去，坐在了桌前，却怎么也觉得不对劲。 天下共尊的长眉圣尊怎么这种脾气？不对啊……传说中不是胸怀淡泊，少言寡语，不问世事的么…… 除了一阵神，江凡试探着道：“来前刚想好的，没来得及……” 圣尊一瞪眼：“那就非要在那等场合说？” 江凡赶紧道歉：“是，是，晚辈的错，那场合确实不合适……” “当然不合适！挤兑人可以，但拿扶摇这孩子的婚事挤兑人，你还真是个混账王八蛋。” 江凡怔怔，合着咱俩想的不是一回事啊，这老头不关心自己是不是挤兑谁，关心的却是不该拿扶摇说事儿？ 这么疼爱扶摇的？还是别有用心？ 但看着圣尊那双长眉下清澈如湖的眼睛，江凡又觉得此老好像不是那种说谎的人。 “您老……认真的？” 江凡小心翼翼。 圣尊哼了声，伸手拍在桌上一个物件：“给扶摇的。” “啊——”江凡直发懵，红……红包？圣尊居然也很世俗的给包红包？ 愣神中，竟然都忘了道谢。 “收起来，不用谢，又不是给你个王八蛋。”圣尊很没好气。 江凡这才啊了声，捧起了红包，却鬼使神差的挑开往里面看了看。 “看什么看！老夫没那么小气！”圣尊啪的一拍桌子，把江凡吓一跳，赶紧收了起来。 “当真……没我的？” 江凡直勾勾瞅着圣尊道。 圣尊都愣了，看看他半晌才说：“难怪人家都说你不要脸……” 江凡：…… 圣尊哼了声：“小子，你对我太华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日子特殊，哪个不想弄死你？红包？也就老夫要点面子给扶摇一个，你想都别想！” 江凡有点郁闷，话是这么说，但我也投资了几百万两银子支持大典来的…… 但这话不能说啊。 可是他没说，圣尊居然提了起来：“看在你给了青衫几百万两银子的份上，老夫没找你麻烦，已经对的住你，别想什么得寸进尺。” 圣尊一脸不爽。 江凡呆了呆：“穷酸……没瞒着您？” 圣尊忽然摇头缓缓一笑，声音变得有点柔和：“你觉得呢……” 江凡突然想爆粗口：我觉得你俩都不是啥好饼！ 算了，这话也就心里说说得了。 第1378章 命运与自由 “……晚辈觉得，他这巨额资金来路不明，未必敢报备来着……” “什么？”圣尊显然没搞明白他这鬼话什么意思。 “啊没事，就是说我不知道他说没说，当然，这也算小子对圣地大典一番心意……” “少来喽……”圣尊呵呵笑着：“你和那小子定然是做了什么交易。” 啊——江凡张张嘴，却也没敢反驳，在这位面前一点不合理气息波动都肯定会被人看出来。 “是就是，没什么大不了，老夫也懒得管你们小辈的私事，折腾去吧……” 江凡心中迷惑，圣尊这话，有些意思…… 圣尊却也没继续说，反而有点古怪的瞅瞅他：“小子，老渔翁都出山了，看来扶摇的身世你已经明白？” 江凡挠挠头：“刚知道不久……” “所以你就借着这个请老渔头出山？” 江凡愣了下，忽然反应过来，这个由头实在是非常合适，便点点头讪笑，似是默认。 “知道和凌云的关系？” 江凡点点头：“所以开始不想带他来来着。” “那你还带！”长眉哼了声：“凌云这两天跟冰窖开门似的，老夫坐在前面都冷飕飕。” 江凡尴尬道：“下回注意，下回注意……” 长眉不满意的瞪他一眼，声音却变得有些缓慢：“下回……是要注意了……” 他语气有些奇异，江凡愣了下，怔怔看着他。 长眉却微微一笑，似乎不再想谈这些。端起茶盏喝了一小口：“嗯，还是这茶味道独特。江小子……” 他指了指茶壶：“看明白没有？” 江凡目光微微一动，沉思片刻摇摇头：“没有。” 圣尊也点点头：“是不太好懂……” 江凡有点迷惑的问：“另外两人，都是谁？” 圣尊露出个淡淡的笑意：“非懂……又似懂……但还是不懂。” 江凡认真道：“敢请赐教？” 圣尊摇摇头：“看来的确不懂。” “嗯。”江凡点点头：“时机不到吧。” 圣尊缓缓道：“夫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也。” 江凡苦笑一声：“为什么你们这些老前辈都爱打哑谜。” 圣尊奇怪的看看他：“你小子哑谜比谁都多，还有脸说旁人？” “这倒也是……”江凡抓抓头发。 “承认便好，小子，既然你承认，老夫也承认一件事……” 他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你这天下大妖之名，是老夫首肯的。” “啊？”江凡差点站起来。 “不用更奇怪。”圣尊摆摆手，“你小子天机混沌，血光滔天，风雷涌动，的确是大妖降世之相。故此他们提出，老夫也没反对。” 江凡怔怔听着，完全不知说什么好。 “他们……他们是谁？”江凡反应过来迅速问道。 “他们啊……”圣尊抬头不知道看了看什么，微微笑道：“就是他们喽。” 江凡无语，不想说就不说，说了跟没说一样。玩儿呢？ “好吧，这命数既然是混沌一片，说明他们也没看清，既然没看清，何来大妖降世之说？” 圣尊淡淡道：“小子知不知道一部奇书？” 江凡心头一动，忽然想起来：“……是那本？” “是那本，那本书中，便是这般描述。” “它就不能错？”江凡不服气。 “当然能，但还没错过，你说怎么办？” 凉拌！江凡无奈。 “小子，你相不相信望气？”圣尊忽然问道。 江凡沉思片刻，也不知该怎么说，不信吧，这世界好像真有气运之说，而且很准，至少自己师傅和师叔都是个中高手。 “这……晚辈不懂，也不敢妄言。”最终他诚实说道。 “哦？那么……你可信命运？”长眉不置可否，随口又问道。 江凡凝神思索，说信，命运之说太虚无缥缈，若是一切都可以用气运论，那人还要拼命挣扎个什么劲？ 想到这里，他也就说了出来。 “天道或许有命，有运。但世事若是命运天注定，武者为何苦修，医者何必救人，君王何必争天下，百姓何以勤劳作？小子不懂，人生来就是与天挣命的过程，既然如此，为何天命不可违？” 长眉修长的眉毛微微一动：“这便是你所想？” 江凡点点头：“远古以来，人为了生存，就在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斗争贯穿了整个人类历史。而人就在斗争中进步，若是完全信天命，斗争恐怕早就不存在，人类也不会繁衍至今。说句简单的，不会因为食物不够寻求精耕细作之法，不会因为天寒地冻寻求造衣保暖，不会因为疾病缠身而炼丹制药，不会因为压迫而崛起反抗……天命，什么才是天命？安心认命吗？在我看来，安于天命便是不争，不争则无以变，不变则何以有今日？” 长眉目光如湖：“所以，你不肯安天命？” “我命由我不由天。”江凡果断说道。 长眉眼神微微一动：“这便是你的道？” 江凡愣了下，静静坐了许久，“不知道，但绝对是我的内心想法。我觉得，或许，我更喜欢的是自由……” “自由？你所谓的自由是什么？”圣尊饶有兴致道。 江凡沉思片刻：“是内心的自由，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是不被他人支配而违背自己意志，是遵从道德法纪之下的和谐生存。自由从来没有绝对的，绝对的自由便是不自由，但约束要建立在道德和平等基础之上，而非压迫和主宰。” 圣尊若有所思：“这自由，有些意思……” 江凡道：“故此，所谓世间天命，在我看来尽是桎楛枷锁，万类霜天竞自由，不打破何以得之……” 这话让长眉眼中闪过一道奇光。 “万类霜天竞自由……在你看来，命运可逆，上苍可争，自由之心重过一切？” 江凡认真道：“若为自由故，一切皆可抛。” 长眉沉静许久：“须知，自由的代价太大……” “嗯，晚辈当然知道，至少打破规矩，颠覆权威，都是挡在自由路上的天堑。” 长眉目中似有寒光：“我太华千年圣地，便是你所谓的规矩与权威之一。” 第1379章 茶壶与红包 江凡此刻却直视这位江湖圣尊：“只看太华有道还是无道。” 长眉也凝视他：“小娃娃，想没想过，你说这话，便是大逆不道？” “若这便是大逆不道，江凡敢为举世敌。” 他面色沉静谦恭，语气却断金截铁，铿锵不移。 “敢为举世敌？好大的口气，你有几条命？” 江凡淡然一笑，这一刻，他的眼中有光。 “不自由……毋宁死！” 长眉看了他许久，忽然微微一笑：“那么很好，娃娃，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吧，或许……这太华真就不想给你这种自由。” 江凡沉静的拱拱手，却并未说任何话。 圣尊目光低垂，片刻之后，伸出两指推过来一杯茶：“水温合适了……小子，喝一杯。” 江凡愣了下，看着那余温袅袅的茶水，缓缓伸出手拿起茶杯，却没有立即喝下去。 长眉看着他：“迷惑了？” 江凡点点头：“酒越喝越迷糊，茶不应该，从开始便该是清醒的，越喝越清醒……” 长眉摇摇头：“世上之事，哪有那么多清醒，但求道清醒便好。” 江凡嗯了声：“这倒是，道明，事迟早不乱。” 长眉微笑：“所以你可以喝了。” 凝视着茶水道：“我……真的能喝了？” 长眉淡淡道：“你等了这么久没走，不就是为了这杯茶？” 江凡没作声，深吸一口气，小口小口的将茶水慢慢喝光，最后又把杯子放回原位。 “不谢谢长者赐茶？”长眉笑吟吟道。 江凡竟然微微摇头：“这茶……还是喝早了些。” 长眉淡淡道：“是你太着急，可以慢一些来着。” 江凡沉默一沉，旋即轻轻笑道：“主要是，并不怎么好喝。” 长眉居然也点头赞同：“诚然，否则这些年，也不会只有四个人喝过。” “但是……”江凡抬头看着长眉：“喝了同一壶茶，未必品同一个味……” 长眉悠悠道：“一样水养百样人，你觉得是什么味道，便是什么味道。” “不强求？” “不强求，强求不得。” “只可惜，喝得还是有些快了，没品出余味。”江凡似乎有些遗憾。 “这茶为你所制，既然知道源头，采来慢慢品尝便是。” “但是……不在同一个壶里呢。” “既然喝着都不是一种味道，在不在一个壶里，没分别喽。” 江凡沉思着：“还有一个疑问，小子这茶没炒制之前，这壶中是什么茶？” 圣尊随意道：“不能乱换，不代表不换，以前那茶说起来和你所用材一致，唯独……未经炒制罢了。” “那还是不算换……”江凡想了想道。 “老夫也未曾想，略做加工，便换了天地，有意思……” 江凡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最后只好说了句：“多谢赐茶。” 长眉摇摇头：“谢不得，不该谢。” 江凡笑笑：“是啊，是啊……”忽然他皱皱眉，神色大为不满：“谢你作甚，刚才眉毛都掉进茶杯了，喝着一股怪味儿。” 长眉愣了下，低头看看自己的眉毛。 江凡忽然探身，两眼盯着他的长眉饶有兴致道：“现在左右两边一样啦，右边，什么时候薅下去的？” 那一双长眉毛顿时一阵剧烈抖动：“还不是你个小王八蛋！” 江凡嘿嘿一笑：“左边我知道，胖老道干的吧，他是不是也喝过这茶？而且好像没喝到一起去？” 长眉哼哼两声：“我那撮眉毛何在。” “在他拂尘上，”江凡比划着道：“我建议的。” 长眉一瞪眼：“小王八蛋！他那拂尘是老夫薅秃的。” “知道，所以这么建议，你别说，长短大小挺合适。” 长眉上下瞅瞅他：“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别拿老夫的眉毛开玩笑？” 江凡点点头：“有啊，但是真的挺好笑的。” 长眉嘿嘿一笑：“我看你……是真的挺欠揍的……” “唉？你等会儿……” —— 离开圣尊洞府，江凡一路上都走的很慢，思绪也不知在飘往何方。 甚至都没有去考虑今天的觐见诸多不合理。 圣尊…… 对大战高渐，不闻不问。 对敌视凌云，不闻不问。 对召唤鹤王，不闻不问。 对丢失圣剑，不闻不问。 他只是讨回了自己的茶壶，聊了会八卦，又给云扶摇包了个红包，随意喝了杯茶，就结束了这趟会面，甚至连之前自己的大弟子杨八尺在这里见江凡的事也只字未提。 江凡慢慢走着，忽然天际一声鸟鸣，驻足抬头，只见一只仙鹤悠然飘过长空，穿梭云海…… 有风吹过，掠起他的发丝。 江凡静静感受着——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而太华……他转身望向那至高的三座大山——你们当真……不肯给我么？ —— 老帅哥都惊了，瞅着他那一只熊猫眼怪叫：“哎呀呵？怎么了这是？你跟圣尊动手了？” 江凡揉着乌青的左眼眶无限郁闷：“我能跟那老妖怪打架？得对生活多失望！” 老帅哥哈哈大笑：“说的也是，不过……打架未必，挨揍难免……” 江凡咬咬牙：“那老货的确不是个东西！” “因为点啥啊？”老帅哥对于圣尊亲自出手揍江凡的事感到十分好奇，就连渔翁都有点探寻的意思。 江凡十分烦躁，连连摆手：“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诛妖盟呢？启程了没？” 老帅哥道：“刚刚动身，怎么打算？” 江凡严重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凶光：“太华这次没少针对我，诛妖盟这些个代表，就给我搁这吧。通知高荣，一个不留！” 老帅哥一愣：“活口也不要？” 江凡摇摇头：“没有活口，就没有借口。” 老帅哥道：“话是这么说，但高荣别人不查，偏偏查那诛妖盟有没有通关文牒，这不明显是你在搞事情么，谁看不出来。” 江凡笑笑：“看出来，却说不出来，说不出来，就可以不处理。有些事世人心知肚明就够了。” 老帅哥若有所悟，“你这厮……够阴够狠。” 江凡叹口气：“好人总要比坏人更坏，否则太受欺负了。” 老帅哥切了声：“前半句本帅认可，后半句，谁信啊——” 江凡翻个白眼，懒得理他，嘴里只是嘀咕：“唉……可惜了，青面如来不在……” 老帅哥道：“不知道是他真聪明，预见到危机，还是说太华有安排。” “都有可能，知道我要去，太华没准也会警示一下此人。” “但是好在太华盛典，来的这些个也都是重量级人物，够看了。” 江凡点点头：“那就让世人好好看看……” 第1380章 再会薛青狼 想必不久之后，江湖上就会出来一个传闻，诛妖盟前往太华恭贺大典的重要人物半路遇到秦军查验通关文牒，因为没有，被秦军诛杀殆尽。 此举，没人不明白，肯定是那位江逍遥的手笔。但更重要的是，在太华盛典后搞这种事，明显是在警示天下江湖，入我大秦，就要遵守我大秦的规矩，管你是不是去什么圣地，都不好使。 这是赤裸裸打圣地的脸，偏生此前女帝战陆睚的时候，的确有过这个约定，都知道这件事有毛病，但却没法挑这个毛病。 而江凡也就不管这么多了，当即启程，准备去会见那个被截留已经一日的青狼帮主。 薛青狼这会儿是忧心忡忡，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刚离开太华不到二十里，就被人给截住了，对方带头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长相忠厚老实，女的一身红衣，身背弓箭。但身后却带了数百武者，气息都很强劲。 对方很客气，只是说有人想要见见他，却没说到底何方神圣，最后请他来到一片松林中央的空地上，甚至还安排了酒菜。 没摸清虚实的情况下，连老供奉也没敢擅自出手，两人只能先行接受安排。 薛青狼有点坐立不安，桌上的酒菜也一点没动。 “二郎啊，你行走江湖可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薛青狼皱眉：“老供奉，行走江湖这种事在所难免，但有这种手笔，敢在太华脚下拦截的，二郎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 老供奉摇摇头：“有时候啊，得罪人未必是直接得罪。” 薛青狼想了想，有点忧虑：“难道说因为诛妖盟？可我等已经退出，那江逍遥不会如此赶尽杀绝吧……” 老供奉叹口气：“老夫劝过你，青狼帮虽然想要重振，但诛妖盟乃敏感之事，不应该盲目投靠，须知，投靠一方，必然得罪一方，如今，那江逍遥权势滔天，参加太华盛典尚有十万大军随行，若是他要算账，我青狼帮算是到头了。” 薛青狼苦笑一声：“当初是我鬼迷了心窍，不过也是门派没落，被人逼迫无奈之举，后来蒙小真人点化，早就退出，可若是这等大人物不打算放过，也没话说，但让我薛青狼束手待毙绝不可能，惟死战而已。” 老供奉摇摇头：“若当真此人，你连死战的机会都没有……” 话没说完，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当然没有。” 薛青狼猛然咬牙站起身：“王爷……您这是何意……” 江凡却笑着摆摆手：“薛帮主，不必紧张，我说过，死战的机会没有的。” 薛青狼浑身气劲开始涌动：“薛青狼一介江湖小人物，但绝不受辱……” 江凡愣了下，想不到此人这么刚烈，连忙笑道：“误会，误会，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咱们又不是敌人，死战做什么？” 薛青狼和老供奉都是一愣，互相对视一眼，老供奉开口道：“王爷此话何意？” 江凡道：“来，来，薛帮主，坐下说话。” 说着率先撩起衣襟坐下。 薛青狼看着他，眼神充满迷惑和警惕，不敢冒然入座。 江凡笑了：“薛帮主何必紧张，本王今日前来，乃是受人所托，给薛帮主送礼来了。” 薛青狼吃了一惊：“送，送礼？何人所托？” 江凡道：“我一说这人，你就该放心了，小真人慧明。” 薛青狼闻言顿时心中一动：“是小真人请王爷来？” 江凡笑笑：“不错，这下可放心？不妨告诉你，本王和那小真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不会对帮主不利。” 薛青狼虽然还有些忐忑，但总算放心大半。此前小真人就借姜姑娘之口指点过自己远离诛妖盟，看来真是天眼通神啊，应该是早就看到面前这位实乃九天巨龙，不是区区诛妖盟所能抗衡的。 “原来是小真人所托，不知小真人近来可好？” 说起小真人，他一脸崇敬，没有半点作假。 江凡不由呵呵一笑：“好，好的很。能吃能睡能折腾。” 薛青狼一愣，没搞明白他这说法。 江凡让他坐下来道：“说正事之前，帮主难道不先介绍下这位是……” 薛青狼见他看向那老叟，只好道：“此乃我青狼帮硕果仅存的老供奉。” 那老叟也拱了拱手：“老朽木托，拜见王爷。” 江凡这才点点头，略微大量了一眼这老叟，总觉得哪里有点怪，尤其他那一只银色的眼睛，让江凡觉得甚为奇异……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盯着这位的时候，便点了点头示意，随即转向忐忑不安的薛青狼，决定先打消他的疑虑。 “小真人托我，给薛帮主送上一卷经书……” 薛青狼听见经书两个字，心顿时噗通一跳都慢了半拍，那个直觉让他瞬间激动起来。 “难道……” 江凡笑笑，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轻轻推过去：“驯狼经。” 薛青狼顿时目光大亮，面孔都涨红，竟然都没顾上礼数，一把抓在手中展开看去，顿时双手颤抖。 “是……是驯狼经，是驯狼经！”他激动的将羊皮卷拿给那老者：“老供奉，您看，是祖上的驯狼经！” 老供奉也十分激动，拿在手中细细看去，片刻之后才声音颤抖着道：“不错，是真品，真品啊。” 薛青狼如获至宝，双目灼灼的盯着经书，直到江凡咳嗽一声：“薛帮主，经书到手，慢慢看便是，不急在一时。” 薛青狼这才回过神来，顿时羞愧万分，赶忙将经书放回桌案。 “薛青狼……怎敢随意收下……” 他此刻是万分忐忑，那驯狼经对青狼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甚至堪称存亡之本。正是其日思夜想之物。然而对面所坐何人？天下鼎鼎大名的逍遥王，他就这么轻易把东西送给自己？为什么？ 若有所求，自己达不到又该怎么办？一时间万种情绪纷至沓来，让他惶惑无比。 江凡见状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直接摆摆手：“都说了，我和小真人好的一个人一样，他想要送你，送你便是，本王手中又不缺这些宝贝。” 第1381章 欲造狼骑军 薛青狼大大松了口气，却还是很迷惑：“王爷，您当真认得小真人？” 不由他不迷惑，江凡口口声声说和小真人好的一个人一样，但他可是知道，当初小真人是来加入诛妖盟和他作对的。 江凡神秘一笑：“薛帮主……难道认为小真人当真是去诛妖盟找本王麻烦？” 薛青狼顿时愣住。 老供奉叹口气：“唉——二郎啊，你性子耿直，脑子也跟不上，小真人，根本上是王爷的人，这话，还听不出来么？” 薛青狼脑袋里顿时像炸开一道霹雳。 “什……什么？” 江凡只是笑着点点头：“不只是小真人，还有姜姑娘……” 薛青狼彻底呆住，除了震惊，还有巨大的恐惧从脚底升起，一瞬间就冲到了顶梁门。 当年小真人上大佛山，展现神迹，随后诛妖盟鸡犬不宁，小真人却全身而退。合着本来就是那位王爷指派。 人家是有多看不起诛妖盟，都没派大军，更没派强者，只是点了个小真人就把诛妖盟搞成那般模样，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细想想当初所发生的那一切，薛青狼简直汗毛倒竖。 难怪，太华称之为天下大妖，名副其实啊。 江凡知道他心中震惊，淡淡道：“也没什么，当时本王有事要忙，没心情看那诛妖盟瞎胡闹，偏生小真人觉得好玩，那就让他去玩玩好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却让薛青狼越发苦笑，这就是差距，当初就听过传闻，逍遥王对诛妖盟的事只说了句别瞎胡闹了。如今看来，人家是真的看不上。 亏了诛妖盟办的轰轰烈烈，而自己等人还在到处寻思找关系往高层攀一攀……相比之下，更不入流。 只是……他忽然心头一震，为何这位天字号大人物，却忽然要见自己？而且送来了驯狼经？难道……只是受小真人所托？ 薛青狼是个直接的人，心里产生巨大疑问，脸上就带了出来。 江凡一看便知：“薛帮主是在想，为何本王要见你？” 薛青狼也不避讳：“正是如此，薛某一介江湖草莽，王爷却是天上的大人物，薛某属实不解王爷为何亲自召见。” 江凡笑笑：“不必疑惑，本王也并非顺路，而是当真有意寻薛帮主。开门见山的说吧，本王想要薛帮主投效。” 他直言不讳，虽然一下子挑明了薛青狼暗中的猜测，但他依然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这……薛某修为有限，青狼帮也并非什么大帮派……王爷……” 江凡笑了：“这些不重要，小真人想要给薛帮主个出路，本王自然愿意收揽豪杰，只是不知薛帮主如何想？” 薛青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要说愿意，一万个愿意，他当初加入诛妖盟也不过是为了重振青狼帮，可在诛妖盟之中，他都算不得大人物，如今若是能攀上这位，青狼帮崛起岂非指日可待？但他自觉身份差距太大，修为也明显不足，其间理由实在想不通。可这驯狼经，确无论如何不能舍弃啊…… 正当他纠结的时候，一旁老供奉却叹口气：“二郎啊，你是不是犯傻了？” 薛青狼一愣，却听木托道：“王爷不拘一格收揽人才，更能折节亲自召见，你有什么？你要什么？还有什么想不通？” 薛青狼神色一震，猛然回过味儿来，是啊，不论因为什么，人家显然没必要对自己这个小人物玩儿手段，没看人家直接就要求你投效？而且肯定，要你做什么会直接交代。就看自己能不能做到了。 尤其，他也瞬间明白，这是个天赐良机啊，自己苦心钻营却一直前途无光，今日若是投了这位天字号大佬，还愁不能出人头地？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双手抱拳躬身：“薛青狼仰慕王爷久矣，得以投效王爷麾下实在可遇不可求。只是薛某身无所长，不知何以为王爷所效力。” 江凡笑了：“身无所长？并非如此。”他看着那驯狼经道：“薛帮主能驯狼，这便是大大的长处。” 江凡笑着摸了摸身旁狗子的狗头：“本王有些狼，恐怕需要薛帮主出力。” 薛青狼一愣，看了下那狗子，顿时面色一动：“这不是狗……” 下一刻，那狗子很不满的瞪他一眼，冲着他嗷嗷两嗓子。尤其那一双狗眼翻白，分明是在鄙视自己。 薛青狼一生都在驯狼，可也没见过这么人性化的表情，心中吃惊，这狗……成精了吗？ 而薛青狼因为逍遥王的事太过焦虑，都没注意到，自从这只狗子来到此地，自己那头大青狼一直在大老远趴着，连头都快埋到地里去了。 江凡哈哈大笑：“一眼看出灰太狼不是狗的，你还是头一个，不错，就凭这，你就够格。” 薛青狼虽然还是不明白，但他懂得，大人物做事，不需要下面人刨根问底，让你做什么做什么便好，但这种天赐良机，薛青狼是绝不打算放过。 当即重重抱拳，单膝跪倒：“薛青狼，愿投靠王爷，为王爷马前卒！” 江凡笑着让他起身：“先别急，本王要用人，自然要用信得过的人，若是薛帮主只是为了出人头地，世上还有更多人物值得投效，本王也许并非最好选择。不过你放心，看在和小真人交情上，不论你是否投效，这驯狼经都是你的，本王就算结个善缘。” 薛青狼一时间大为感动，当即重重捶胸：“薛某纵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大丈夫行于世，当一言九鼎，朝三暮四这等小人所谓，薛某虽死不为之。况且自薛某知王爷以来，最初虽然为人所蒙蔽，不辨是非，但后来知王爷入北疆，扬我华族威风，便知王爷乃大豪杰，这也是薛某后来坚持退出诛妖盟之故。” 江凡微微颔首，对这个人他其实是放心的，就看当初为了小真人就敢出生入死，就足见此人心性。 “好！”江凡上前伸手扶住他的小臂，语气诚恳：“本王得薛帮主，如虎添翼啊。” 第1382章 得见灵宗人 薛青狼却有些愧不敢当：“薛某修为……” 他的确有点羞愧，此番若非身旁这位大供奉有着惊人的修为，凭他自己这区区武尊境，想要进入太华观礼恐怕十分勉强。 “又来这个，”江凡故作不满：“你这修为如何，以青狼帮资源，三十岁修至尊者境，已经算是良质美材，何况本王说过，帮主的长处，并不在于武道。” 薛青狼这才收拾下心情：“王爷……您方才说要青狼驯狼？” 江凡微微点头：“这件事不着急，当务之急，你先把驯狼经融会贯通，随后本王自有安排。” 薛青狼郑重点头应下。 他不知道，当年苍山翠谷之战，江凡突然产生了个古怪的想法，以苍山群狼训练成一支狼骑兵。当初还只是觉得好玩随意想想。可后来，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具备这个条件。 论场地，自己有千里骊山，随意征用。 论坐骑，自己有十万苍山狼，如臂使指。 论军兵，自己有十万新军，枕戈待旦。 唯独差了个能驯狼的人才。直到某天，他忽然想起薛青狼，这不是上天给准备好的枕头么？ 于是，惊讶的发现自己所有条件尽数具备，江凡动心了—— 这便是他为何要找薛青狼的缘故，本来还在琢磨此人去了何方，没想到，他竟然上了太华。这么好的机会，哪里肯放过，于是就有了今日之事。 对待薛青狼这种江湖豪杰，只要前期考验差不多了，就可以直接谈，不用拐弯抹角，他们也不会这一套。 “记得，你对本王有大用，这驯狼术，一定要尽快参悟通透。” 江凡认真叮嘱道。 薛青狼见他面色郑重，自然不敢怠慢。 “王爷放心，驯狼术本来就是我祖传秘术，有一定基础，最多一年，属下必然可尽数掌握。” 江凡点点头，忽然问道：“小真人曾经告诉本王，初代帮主其人因被苍山群狼养大，故此创造驯狼术，可是如此？” 薛青狼道：“正是，我青狼帮成立并不算长，不过五十几年，先祖创出驯狼术之后，遇见了木托供奉，双方经过多次接触，产生了信任，此后家族随木托供奉离开了苍山，成立青狼帮，我身边那只青狼，便是当初随家族出山的青狼后代。” 说到这里，才四下看看，发现自己那头大青狼趴在远处，像猪一样在拱地，不由愣了下神。 江凡看看那位老叟：“木托供奉……” 木托缓缓开口：“回王爷，老朽当年去苍山办事，巧遇此人，觉得既然是人最终还应走回人群，故此，才尝试多次接触……” 江凡忽然盯着他：“不，你是灵者！” 一句话出口，木托大惊失色，薛青狼更是不知所以。 江凡沉声道：“木托……你以为可以瞒过本王？” 木托顿时浑身剧烈颤抖，满脸都是难以置信，这个秘密自己隐藏了数十年，甚至自忖已经磨灭了九成九的灵宗痕迹，居然被眼前这位少年王一语揭破？直接就让其心神失守。 呆滞许久，他才慢慢稳住了情绪。 而他的表现，让江凡松了口气，刚才他纯属试探。因为这木托看起来与常人并没有太大不同，唯独那一只略微放着银光的眼珠子让江凡觉得很古怪，他一直在琢磨，他听过的介绍中，包括驯灵经中所说，灵宗银色瞳孔，可这人，只有一只啊。但是，他在青狼帮，以驯狼术为主的青狼帮，或许会有些关联。 江凡当即心中一动，决意尝试诈他一下，不想一语中的。 “灵者？木长老这……”薛青狼一脸迷惑。 木托兀自带着难以置信：“王爷……为何知晓……” 江凡凝视着他：“是本王在问你，灵宗——灵者。” 薛青狼强行按住心情：“王爷，这是怎么回事？灵宗，灵者，那是什么？” 江凡指了指木托：“让他给你解释。” 木托这才苦笑一声：“王爷神人。不错，木托不敢隐瞒，老朽却与灵宗有关，但却还算不上真正的灵者，这是灵者随从而已。” 薛青狼惶然：“大供奉，您与家祖五十年前相识，半生相伴，这件事为何从来没说过？” 木托摇头叹息道：“不是我不说，是说了没任何好处。今日当着王爷，既然隐瞒不下去，木托就和盘托出吧。” 他沉思片刻，方才缓缓道来。 原来，木托年轻时是苍山猎户，有一日外出狩猎，无意中撞见两个奇怪的人正在和一头巨狼对峙，后来，巨狼发飙，咬死了其中一位，另外一位也身受重伤。 但巨狼似乎当时有其他什么不妥，便没做理会，遁入了深山。 木托当时也没多想，便救了此人。 而那人伤势好之后，却要杀他。木托惶然不解。 还好，那人意外发现，木托资质不错，而自己的同伴又死去，便想着收了他做一个亲随。 此后，木托无奈，便随着此人修行。不料，木托天赋惊人，很快掌握了其所传授的部分驯灵经，成为那人的正式帮手。 那人由此也改变了态度，不但说出自己来自灵宗，还曾经说过，要引渡他成为正式的灵者。但却没有详细交代灵宗事务，说是务必要等他正式引渡之后，方可告知门派所在和机密。 可木托却一万个不乐意，因为他发觉，灵宗之人，仿佛没有了任何人类感情，仿佛淡漠了一切人间事，一心只想山海异兽。 这样的人生不是木托想要的，可那人修为太强大了，他的灵伴也不是木托所能对付的。 于是，木托隐藏了心思，一边跟随那人修行，一边寻找机会。 直到，他遇见了薛青狼的祖父。最初，薛青狼的祖父简直就和狼一样，茹毛饮血。但在木托不倦的努力下，他人性的一面终于恢复。 随后，木托悄悄教导他说话，读书，识字，并暗中将驯灵经传授给他。 两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木托传授其驯灵经，而薛氏祖父则利用所长，有针对性的开创专门的驯狼之术。 最终，木托借着此人设计了陷阱，再加上数百巨狼帮衬，彻底干掉了那位灵宗强者。 第1383章 灵宗功法之秘 此后，两人逃离苍山。最开始还谨小慎微，后来发现，举世几乎不闻灵宗之名，这才慢慢放下心事，随后创立青狼帮，为了掩人耳目，将驯灵经的部分编改之后，成了驯狼术。 而训狼术之所以丢失，是因为两人再度潜入苍山，试图寻找巨狼驯服，结果再度遭遇那干掉灵宗强者的巨狼，慌乱之下，丢失了经书，而薛青狼的祖父也因为重伤，不久之后撒手人寰。 木托也为此大为抱憾，尤其这时候又惊觉灵者行迹，木托便也不敢再将驯灵经亮出来。 自此，木托深藏了心中秘密，一心扶持老友后人。然而，他也产生了个想法，就是让薛氏一族自此不再修炼驯狼术，因为灵宗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以至于，他尽管也精通驯狼术，却以丢失为由，不再提起。只希望若干年后，薛家后人慢慢遗忘此术，从此和灵宗彻底断绝关系。 可薛青狼到底继承了祖父血脉，不但没有忘记，反而执着于找寻经文，木托多次劝导未果，只好寄希望于时间，当最终无法找到完整的驯狼术，几年之后，青狼帮必然势微，而薛青狼也只能另谋出路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薛青狼最终遇上了这位逍遥王。 当江凡拿出驯狼术，并提起此事的时候，他心里一直在纠结，但很快就站在自己的角度下了个结论。 或许有些事躲是躲不过的，逍遥王这种人物既然要利用薛家驯狼术，也回绝不得，既然如此，何不归附于其羽翼之下寻求庇护，比躲躲藏藏，可能还要好得多。 故此，只是短短一瞬间，他就有了结论，这才点拨薛青狼投效。 闻听这些秘闻，薛青狼惶惶不知所措。没想到自己小小一个青狼帮，居然背后涉及到这些。那所谓的灵宗、灵者，自己压根没听说过。 木托满含歉意的看着他：“二郎啊，不是木爷爷不想说，实在灵宗太过神秘，让人见之心寒啊。这些人丝毫没有为人之情感，一心只关注山海异兽，为了这些，什么都能做。而且他们规矩森严，非灵宗门人，不得掌握驯灵经，一旦发现，势必灭杀。木爷爷也是为了你考虑。” 江凡听着他们说话，心里却掀起一丝波澜。看来，灵宗早就盯上了大郎和小银。只是那两个人被干掉了，那么后续还会不会有人继续？大郎和小银是否处在灵宗监察之中？对它们有没有什么危害？ 一时间，江凡有些焦虑，很希望马上去银月峰看看。 旁边灰太狼似乎也感受到这件事与自己有关，发出两声嗷嗷的低吼。 而远处那大青狼浑身一哆嗦，差点把脑袋塞进地里面。 “你说你经过多年努力，掩饰了灵宗痕迹，为何这一只眼睛还是银色？”江凡询问道。 木托叹口气：“没办法，灵宗功法极为特殊，一旦修炼，很难再修炼其他功法，这也是我没办法第二次返回苍山的缘故。不修炼就得等死，修炼就会露出马脚。这些年因为长期不曾继续，压制不住了，这只眼睛开始恢复原状。” 江凡好奇道：“说说看，灵宗功法有何特殊？” “回王爷……”此刻木托认为他是无所不知的，也不敢有什么隐瞒。 “灵宗功法，以异兽为伴，取异兽精血、骨肉、内丹之灵等一切能用之物，修炼己身，慢慢与灵兽心念相通。可以说一切都来源于异兽，故而无法像常规那般，呼吸打坐，吐纳天地元气。” 江凡闻言，微微皱眉：“如此一来，时间久了岂不是会变得像异兽？” “正是如此，别的不说，至少淡漠人类情感，气息、行为越越发与异兽近似。” 江凡心中顿感不妙，若是小糯米与灵宗有关，或者说身上被灵宗做过手脚，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为何薛青狼没事？”江凡有点疑惑。 木托道：“驯狼术乃是我和其祖父共同自驯灵经改编而来，更多是借用了其熟悉群狼习性，与群狼气息相近的巧合，因此，这东西只是术法而已，谈不上某种道。故此，青狼无事，但……显然成就也最终有限。” 薛青狼至此也大抵听明白了，但这最终成就有限，绝对不是他想听到的。因此侧耳凝神，仔细听着后续。 “有没有办法恢复？”江凡紧接着问。 木托摇摇头：“不知道，欲洞悉此问题，至少要有完整的驯灵经，可老朽只是得到过部分传授，丝毫没有脉络可寻。” “若是有呢？”江凡直接打断道。 木托道：“至少可以从驯灵经入手，看看到底是如何改变了人。” 江凡点点头，“我有，你愿不愿投效。” 木托一惊，想不到这位除了驯狼术，连驯灵经也有。心中不免惊异万分，灵宗对于驯灵经看管的极为严密，视如性命，非人死不可能丢失，这里面的问题，有些细思极恐啊。一时间对这位年轻的王更感到高深莫测。 “固所愿也，老朽也身为青狼帮之人，既然帮主投效，本身便应随之。王爷能成全，木托感激不尽。”他说的很诚恳，因为在他看来，想要解决自身问题，恐怕也要从驯灵经入手。 这是个以前根本没敢想过的机会。 江凡点点头：“好，驯灵经我给你，两件事你要做。” 他现在也明白，有许多时候不需要过分客气，直接指挥更好。 “老朽洗耳恭听。” “第一，协助薛青狼做事，我要训练群狼，你最有经验，不要藏私。” “万万不敢。” “第二，研究驯灵经，我要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随时汇报本王。” “谨遵上谕。” 这两件事本来也是他必须要做的，当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江凡看看薛青狼：“你的修为成就也与此事息息相关，与木托好好配合，莫要等闲视之，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薛青狼当即点头，这可是关乎自己前途的大事，他当然更不敢掉以轻心。 而对江凡来说，也有个意外收获，如此一来，双方绑定将会更加紧密。 第1384章 草莽豪雄王割虏 双方就这些事再度做了些交流，确认没了更重要线索，江凡才打算结束会面。 这个时候，薛青狼却有些歉然道：“有件事……若有机会，还请王爷告知小真人，薛某对不住他。” 江凡一愣：“什么事？” “媚宗，玉玲珑宗主……当初小真人托我找到玉宗主，但属下失败了，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玉宗主被魔宗来人带走……” 江凡心中一动：“莫不是姜若尘所说那魔女？” “正是，不知魔女用了什么法子，带走了玉宗主，但是听闻，她好像是说，希望玉宗主做什么影子……” 江凡不由暗中摇头。 这个别人听不懂，他可明白。当初阿狸的影子肖颖背叛，她是缺了个影子，难道…… 江凡皱眉，她想要将玉玲珑打造成新的影？ 这死丫头，魔性怎么还是这么重！ 江凡一时间有点生气。气恼中还有些歉然，想起性格诡异多变的魔女阿狸，这个前世今生唯独一个和自己有过正常夫妻生活的女子，情绪总是难免有些纠结。 但既然知道玉玲珑被阿狸带走，肯定是去了天魔殿，这会儿也鞭长莫及，只好以后再说。 “属下，不敢深入天魔殿势力范围，玉宗主的情况后来就不得而知了。” 江凡点点头：“你已经尽力，总算知道玉玲珑宗主无性命之危，小真人倒也可以放心些。” 随后江凡又简单询问了巫医门、赤阳宗这些宗门的情况，便安排薛青狼他们离开。 但他却没立即起身，因为还有个人要见一下。 便是眼前这个大步走来的豪迈老者。 他旁边是王忠厚陪同，而此人，居然是统领三万大秦边塞草莽豪杰的割草帮帮主——王割虏。 此番太华盛会，江凡早就看到了割草帮的旗帜，但为了避嫌，同样没有约见。而王忠厚奉命拦下薛青狼，那修为高深的老供奉木托没敢轻易出手，便是因为王忠厚身后跟着自己的老头子。 只见此人身高八尺，相貌威严，行走起来昂首阔步，虽然须发花白，但一股英雄虽老，壮志不息的英雄气扑面而来。 而其手中那将近两丈的巨大黑色镰刀，更让其显得有些狂霸凶狠。 “王割虏，拜见摄政王殿下！” 阔步来到近前，王割虏重重抱拳朗声道。 江凡赶忙上前两步，扶住他的手肘：“老英雄切莫如此，折煞晚辈了。” 王割虏也不客套，放下手臂，打量江凡一番，仰天哈哈大笑：“好一个少年英雄，大秦幸甚，王某幸甚！” 江凡却慨叹道：“晚辈何德何能当老英雄如此夸奖，在晚辈眼中，老英雄才是真正的草莽豪雄，大秦骨气之所在！老英雄，请坐。” 王割虏为人非常大气豪爽，没有那么多客套，当先坐下，看着江凡道：“绝非奉承，某家纵横大秦西北边疆四十年，见过无数英雄儿郎，论气魄、论格局、论手段无一人能与王爷相比，近三年来听得最多的便是江逍遥大名。王爷或许不知，在我西北边塞，王爷大名足矣比肩蒙武大将军，至今王爷七老下北疆，仍然是边塞儿郎下酒谈资。” 江凡笑着给他斟酒：“江某少年气盛，这些事不过意气之争，何敢与驻守北疆，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相比，老英雄莫要捧杀小子了。请酒！” “好！”王割虏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角：“王爷什么都好，就是太谦逊，和我们这些草莽汉子相交，当真不需如此，反而生分。” 江凡也不由哈哈大笑：“说的也是，晚辈陪您一碗。” 说罢，也是一仰头灌进口中。 王割虏来，特地换上了大碗，一碗烧刀子不下半斤，以老英雄的酒量也面上微微泛起潮红，而江凡面庞依旧白皙如玉，丝毫不见酒气。 王割虏顿时大为高兴：“就凭这酒量，便是真豪杰！” 江凡笑道：“听闻老英雄每亲手割草一胡蛮便饮酒一整碗，割草帮成立三十年，割草十万，光是老英雄一人就杀蛮逾万，这才是豪情万丈，只是不知道酒够不够喝。” “哈哈哈，王爷知某，确实不够喝，不过上次王爷派人送去一百车烧刀子，倒是解了馋呐，弟兄们都万分感谢王爷惦记。” 江凡道：“改日，本王定当亲上边疆，和诸位好汉同饮三百杯。” “那感情好啊，只是……”王割虏微微一笑：“恐怕王爷不久便能得偿所愿。” 江凡一愣：“老英雄此话怎讲？” 王割虏抚髯道：“说起来，这次我割草帮也算惹了大事。王爷可还记得，不久前某割了一个蛮族头子的脑袋？” “当然知晓，便是那浑邪王部下马鲁部大头领马鲁？” “不错，马鲁此人凶猛善战，其部落濒临我秦国边境，每年打草谷都少不了此人，可谓满手血债。一年前，此人突然南下，袭击我边境郡城，造成八千军民死伤。某盛怒之下，效仿王爷追入北疆三百里，直到其部落左近才将其一刀枭首。” “老英雄豪迈！”江凡挑起大拇指。 王割虏叹口气：“不想，此事引来的天大麻烦。那马鲁中年丧妻，竟然蒙浑邪王之女看重，成了准女婿，马鲁部请求浑邪王发兵，攻打我大秦，浑邪王虽然迟迟未曾明确应允，但却暗中给了马鲁部许多资助，马鲁长子马尼尔于是联络十三部，频频犯边，陛下这才命蒙田率军支援蒙武大将军守边。说起来，都是因某而起。” 江凡摆摆手：“老英雄所为绝无半点不妥，难道就坐视那蛮子祸害我秦国百姓？此举换做江某也绝不手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大秦怕过谁来？” 王割虏道：“不错，陛下也是这般说法。但这件事背后恐怕还有深意。通常蛮族打草谷会在秋收之际，但马鲁却选了个奇怪的时间，某觉得其中有古怪。” 江凡心神一动：“老英雄的意思是……” 王割虏点头道：“背后或者是浑邪王，近些年左贤王部越发强盛，与其毗邻的浑邪王部怎能不急，这两年，浑邪王部兵马调动频繁，似有蠢蠢欲动之意。” 第1385章 蠢蠢欲动浑邪王? “老英雄担心，马鲁只是由头，或者说打前哨试探我大秦反应的？” “王爷明鉴，某常年活动于边疆，针对这些迹象如此判断，但却不敢肯定……” 江凡忽然看看他：“所以，陛下让你找我？” 王割虏满意的叹息：“不愧是王爷，一语中的。” 江凡呵呵一笑：“恐怕还有原因，陛下答应我第一个五年不动刀兵，如今还有一年余，让你来找我，就是想让我去解决此事。” 王割虏拱拱手：“不敢隐瞒王爷。想必王爷也知道，某乃陛下所布之江湖手段，此番的确为陛下指点。” 他坦坦诚诚毫不隐瞒，倒是博得了江凡的好感。 “这件事江某已然知晓，不日回到阳都自会面见陛下商议对策，老英雄只管去边疆等候消息便是。” 王割虏呵呵一笑：“那某便静候王爷佳音。” “放心便是，即便不说旁的，老英雄身为我逍遥会供奉，江某也义不容辞。” 王割虏朗声大笑，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忠厚啊，你倒是选了个好主子。” 王忠厚只是挠着后脑勺嘿嘿憨笑。 江凡道：“说起这供奉之事，老英雄也是奉陛下之命吧。” 王割虏点点头：“话虽如此，却是某亲自奏请陛下御批。” “哦？”江凡有点意外：“老英雄主动？” “不错，王爷的确为我草莽人物所敬仰，便是某也盼着有朝一日王爷提千军万马踏平北疆，届时王某愿为马前卒。” 江凡微微一笑：“大秦踏北疆，终会有那一日。” 王割虏感慨道：“千年祸乱，民不聊生，凡我华族儿郎谁人不日思夜想。这逍遥会，便也因此而生。” 江凡颔首：“说起逍遥会，另外两位供奉老英雄可都认得？” 王割虏呵呵一笑：“只有其中一人，王爷心中有数。那枯荣叟，某却不知根底。” 这件事连他也不知晓，江凡感觉越发有趣，甚至都很想去问问张天师。 王割虏却谈起另外一件事：“王爷啊，此番太华盛典，您可是又打了人家的脸，那高渐不是个好相与的，日后必然寻求报复，您可要小心提防。” 江凡淡淡一笑：“本王和太华早就不可调和，用刚才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王割虏沉吟片刻：“有句话，某觉得还是知会王爷一下，太华也不尽是高渐之类，圣尊座下二弟子杨八尺，是个例外……” 江凡一愣，想不到他也知道这位杨八尺。 “如何说法？” 王割虏道：“杨前辈者，从不内斗，只对外敌，为王某所景仰，更是王某引路之人。” 江凡微微点头：“八尺荡三疆，果然不虚。不妨告知老英雄，本王已经与那位前辈会晤，并得其赠送武道卷册，此番正好你带去交给我那徒儿蒙毅。” 王割虏眼睛一亮：“果然是英雄重英雄，杨老前辈依旧吾辈楷模。” 江凡将卷册取出，放在王割虏手上：“此乃老前辈毕生心血凝聚，告诉蒙毅，千万莫要辜负了。” 王割虏郑重接下道：“王爷放心，一定带到。” 收起来之后，才满是赞赏道：“蒙毅不愧为王爷首徒，纵横边疆，作战勇猛，屡屡斩获军功，如今已经晋升至猛虎校尉，短短时间，成了北疆蛮子闻风丧胆的存在，人称蒙家雏虎。不久前战事中，甩手铜锏砸死了马鲁的三儿子，当场就是脑浆迸裂，好不痛快。” 江凡闻言心中大感欣慰，蒙毅终于开始大踏步的成长起来。 “还有他那八大亲卫，一百亲兵，个个剽悍绝伦，纵横边境从无敌手，军中都称之为猛虎先锋营。” 听着王割虏的夸赞，江凡也由衷为他们感到高兴，戎马之中，他们都在成长，总会有一天会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 寒暄一阵，王割虏又对儿子交代一番，才畅饮三碗，纵马扬鞭而去。 他走后，江凡才想起一个人来。 “自从进入太华，一直没看到那位枯荣叟，他在做什么？” 王忠厚道：“他一直都在，不过隐于草木之中，暗中监视。这几日夜间妄图打探营地者，皆被其所退。” 江凡哦了声，想不到枯荣叟居然做事很认真。 “当下何在？” 王忠厚道：“不知，也许离去，也许仍然隐行迹于草木之间，此老从来神出鬼没，我等很难掌握其行踪。便是这次来太华，也是他亲自找来的。” 江凡忽然心神一动：“他有没有说过……为何要来？” 王忠厚一愣：“不是为了保护王爷么？” 江凡摇摇头，此时，司徒正的轮椅慢慢行近：“王爷，若是心中有所想，属下却曾听其询问一事，太华千篁万岁竹。” 千篁万岁竹？江凡愣了下：“什么鬼东西？” 司徒正道：“太华千篁岭，有千万奇竹，其间极少数生有千年，为竹中之精，那位渔老前辈所用鱼竿，当年张宰辅所用之春秋笔，便是此竹所制。而这千万竹海中，有一株竹中之皇，生已万年，乃千篁岭之魂。而其每千年发一笋，名为千年笋，充斥天地灵气，传言食之可保肉身至死不老，老者亦可肉身还童，武修甚至能平添一甲子功力。” 江凡心中大奇：“世上有此等天材地宝？” 司徒正道：“千年笋，一直乃灵植之中的王者，世人无不垂涎。” “你是说，枯荣叟在打千年笋的主意？” 司徒正摇摇头：“不知，三供奉只是问过一句，并未曾多言。” 江凡沉思片刻：“召他来见。” 司徒正叹息一声：“人已不在，属下倒是的确担心……” 江凡凝眉，走了？是走了还是去了千篁岭？江凡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平安下了太华，居然出了这档子事，若是司徒正猜测正确，那枯荣叟恐怕会捅出大篓子。 “传令秦箫，命他速速去探查。” 司徒正道：“属下已经安排了，一旦有消息会即刻传来。太华之事刚刚勉强过关，希望这位不要节外生枝。” “你们也都去，一旦有事速速禀报，原地修整一日，等候消息。” “遵令。” 第1386章 枯荣叟与千年笋 众人离开，江凡凝眉一阵思索，这枯荣子所修极其怪异，能驭使草木为兵，从这方面来看，想要寻找千年笋有很大可能。 但他到底和南疆那位是不是一个人，又是什么来历呢…… 等候的时间中，江凡静静调息，昨日一战，虽然吐血是假，但消耗的确非常大，需要尽快恢复过来，以应付突发状况。 有渔翁和老帅哥护法，江凡并不担心，直接在这片松林中调息，同时感悟玄凰真元。 模拟玄凰经是不错的选择，江凡决定日后要多多摸索，毕竟皇道龙极功和先天一炁都不适合暴露。 并没让他等太久，日落时分，秦箫就归来了，带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趁着江湖群豪辞别，太华弟子扫尾盛典，千篁岭有人闯入，意图盗取尚未成熟的千年笋，结果被护山弟子发觉，一番鏖战之后，那人被擒。 江凡顿时眉头紧皱，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预料不错的话，应该是我们那位神秘供奉了。”司徒正摇头道。 “关押在什么地方？” 秦箫道：“据说为了调查真相，尚在千篁岭。由那位云霄负责看管，待收拾完毕由长老审讯。” 云霄？真是烦哪个来哪个。 要是顾青衫自己备不住还能想想办法，可这位，就没的谈了。 “动手营救？” 袁红妆性子急，当时就主张立即动手。 司徒正摇摇头：“既然还没开始审讯，枯荣叟供奉也从未正式露面，此刻应该也没人知道枯荣叟供奉是王爷麾下，一旦我们出手，反而暴露，更不容易得手。” 江凡点点头：“得想个别的办法……” 秦箫微微一笑：“办法嘛，倒也简单……” 江凡一愣，自己还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已经有了主意？ “王爷……既然眼下还无人知道枯荣叟和我们的关系，那我们何不换个关系？” 江凡顿时神色一动：“说来听听？” “此人盗取太华千年笋，说明他对灵植感兴趣，不知王爷有没有什么灵植可供盗取？” 啊？江凡瞬间明白过来，这是要把枯荣子变为盗贼，而自己和太华同样是受害者。 好主意，难怪这厮被称为逍遥会智囊，果然有两下子。 “然后……”秦箫淡然道：“便可以名正言顺找上太华，索要其人，当然，太华不会给，那么若是交换呢？此人并未成功盗取千年笋，对太华没有伤害，却成功盗取了王爷的宝物，若是以……那贪狼交换……” 江凡顿时心中雪亮，没个不换啊，就算他们有所怀疑，也不会放任贪狼流落在外。只可惜，好不容易得到的，转手就要送回去。 秦箫道：“或许他们也有所怀疑，但是只要我们做的逼真，也未必不成。” 司徒正道：“不错，恰好属下知道，那枯荣叟所修奇功有点古怪……可断肢再生。” 江凡大为惊奇：“还有这等奇事？” 司徒正道：“这件事也是在上次对诛妖盟的一场大战中被属下发觉。当时他断了五根手指，只是三天就重新滋生出来。说起来也怪，枯荣叟供奉整个人就像是草木，身体部位也仿佛枝叶一般。但并不意味着可以不死，头颅、心脏、脖颈这些要害还是不能受损的。” 秦箫笑道：“也就是说，我们只要先要求见一见枯荣子问宝贝下落即可，只要见了面，上来就给枯荣叟供奉砍断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来逼问，没人会怀疑了吧。” 江凡不由挑起大拇指：“秦先生，好计策。也够狠，希望枯荣叟供奉别记恨你才好。” 秦箫却叹口气：“不算好，王爷刚到手的鸭子，又飞了。” 江凡摇摇头：“一把剑而已，人才是根本。” 他这话，让几人对视一眼，对这位主子更多了几分钦佩。 要知道，贪狼可是世上名剑，虽然不在十大神兵之列，但许多人认为只是因为其历史承载不足罢了，其本身，却绝对是世间少见的神兵利刃。 为了得到此宝，绝对可以付出许多条人命。而江凡却能够以人为本，丝毫不吝啬宝物，谁不愿意跟着这样的主子混？ “那么剩下就是要琢磨个灵植宝物才行……哪个合适呢……” 江凡有点郁闷，自己家里不是没有灵植，却因为小糯米的事，都送给了大佛寺。小翠那边应该也有，可是自己平素没怎么关注过啊…… 什么样的宝贝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以贪狼交换才合理？ 司徒正一眼看出了他的想法：“这个不难，在下曾经晋献给陛下一株奇药——三花五气聚元果，恰到好处。” 江凡愣了下，三花五气聚元果？身为孙道通的弟子，他那里不知道这奇物。 这东西非常玄妙，三百年开花，五百年结果，取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意。因为其功效非常特殊，一旦服用这果子，短时间可汇集大量天地元气为己用，虽然不能提升境界，但战力却得以疯狂飙升，甚至达到超乎常人想象的程度，而且最妙的是，没有多大后遗症。 “这不恰好解释了，王爷为何突然爆发远远超出寻常宗师战力的事？” 司徒正带着莫名的笑意道。 江凡当即明白，这家伙看出来自己吐血是装的。 “哈哈哈，你可真是及时雨啊，好，就这么办。” 江凡当即拍板。 于是，刚刚离开太华的江逍遥去而复返，迎着太华弟子恼恨的目光，急匆匆找到了入世行走顾青衫，声称在追杀一个飞天大盗。 这是江凡的意思，这种事寻找入世行走不是刚刚好？ 听到经过，顾青衫这才明白，江凡为何突然真元大爆发，甚至能和高渐大战一场。 但这件事他不能做主，将其冰禀报了负责此事的三长老。 三长老江凡的说法表示非常怀疑，但江凡提出若找到宝物，可以用贪狼交换，这就不由他不动心了。 于是带着江凡来到了千篁岭。 此地还真是名不虚传，万竹丛生，遮天蔽日，天地灵气充裕得令人难以置信。 江凡暗中感叹，太华果然洞天福地，占据这等地方，修为想弱都难啊。 但因为有要事在身，他也无心赏风景，紧随着三长老和顾青衫来到了关押那人的地方。 不出意外，果然是那枯荣叟。 第1387章 营救三供奉 他看到江凡等人，目光仅仅是略微一闪，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贼子！竟敢盗取我王宝物！藏在那里，赶快交出来，饶你一命！”秦箫厉声道。 枯荣叟眉头似乎皱了皱，却依然不说话。 江凡都有点感谢他那不喜言谈的作风了。 秦箫盛怒之下，居然一剑砍断了他一条胳膊。把顾青衫和三长老都吓一跳，至此才确信当真不是一伙的。 然而饶是如此，枯荣叟还是一言不发，表情更没什么变化，似乎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江凡无奈，提出以贪狼换取此人，慢慢审讯。 在太华没有损失的情况下，这是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顾青衫甚至嘲笑一番，说他就没那个命。 江凡也显得很郁闷，命人押着枯荣叟就走，连话都不想说。 身后只有顾青衫似乎很得意的大笑：“以后啊，少打圣地宝物主意，拿走了，也得乖乖送回来不是？” 三长老也有些痛快，甚至还说了句：年轻人还是要好好修炼，靠这外力终归不是正道。 满脸不爽的江公子愤然离开太华，这事传出去，倒是让太华弟子略微出了一丢丢恶气。 再次离开太华的江公子盘坐在车厢中，看着那位三供奉有那么一丢丢怨气。 天枢星君的贪狼剑好不容易弄到手，却被这位三供奉和搅合了。 而且都不知道这位三供奉到底是什么来头。 但看着他那飞速愈合的伤口，江公子还是吃惊非常。 这恢复速度，比目前的自己还要快。 刚砍断的时候，江凡记得喷出淡红色透着诡异绿光的血液，但还没下山，就已经止血。如今那断口处业已结疤，只是仿佛一块块枯树皮，从缝隙中却又滋生着粉嫩的肉芽。 当真是在断肢重生？ 说实话，要不是信得过司徒正和秦箫他们，江凡还真不敢这么尝试，好歹也是张天师介绍来的人啊。 那枯荣叟的面色也在渐渐恢复正常，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他缓缓睁开双目。 “你有怨气……”他开口了。 江凡直言不讳：“为何擅自行动。” “我有理由。”枯荣叟冷漠的道。 “理由？这里是太华，天下江湖圣地，高手如云，你怎么想的？若非秦箫等人机智，逍遥会都会被你拖下水。” 枯荣叟哼了声：“逍遥会？纵然覆灭也不及我的理由。” 江凡眉头一皱，顿时心头有些怒火。 “说出你的理由，若不能让我满意，你可以离开了。” 枯荣叟看看他：“把九叶芝兰、太白山雪参王、三花五气聚元果给我，马上走。” 江凡都惊了，什么意思？惹了麻烦不说，还讨要好处？ “你要这些做什么？” “不只这些，天下灵植我都想要。”枯荣叟毫不客气。 江凡心神微微一震：“你……和灵宗什么关系？” “没关系。”枯荣叟语气依旧淡漠。 江凡凝视着他，上下打量一阵：“你这状态，的确不像灵宗之人。” 枯荣叟冷哼一声：“你对灵宗了解多少！” 江凡有点意外：“不多，难道你了解？” 枯荣子闭上双眼，沉默一阵，才重新看着他，缓缓开口。 “你最好不要去招惹灵宗。” 江凡道：“已经在招惹，你不了解我这人，我要的东西，别说灵宗，就算是天外天，我也要得到。” “你要什么。”枯荣叟出乎意料的问他一句。 江凡看看他：“你和张天师什么关系？” “没关系。”枯荣叟给了个意外的答案。 “没关系？没关系他推荐你？” 枯荣叟忽然目光变得有些凌厉：“你和张天师什么关系？” 江凡忽然笑了：“我们都在互相反问，这不会有答案。但我肯定，你需要我，所以，最好先回答我的问题。” 枯荣叟居然再次沉默了。 “我说的没错吧，所以，你可以回答问题了，当然，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接下来的态度将直接决定你的去留。” 看枯荣叟不语，江凡缓缓道：“第一个问题，你到底是通过谁而来？” 枯荣子足足沉默了半盏茶，才开口：“张有法。” 江凡当时就目光猛然一跳：“笑弥勒？” “是。” “张天师的俗家胞弟，张有法……”江凡心念电转，猛然，他双目精光暴射：“你是那个在南疆山顶助我的灰衣人？” 枯荣叟没说话，但这态度，显然是肯定的答案。 “所以……你到底是谁？” 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念头，已然不可控制的从江凡心中升起。 “你以为我是谁？” 江凡盯着他：“你，认识张有法，千佛山佛主，而千佛山，有佛子，佛子，需要灵植……所以，你和佛子有关……” 这个推论一出来，枯荣搜居然罕见的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不怪他们都说你大智如妖，不错。但你没说完，不是佛子，而是……离离。” “离离？她的本名？”江凡霍然拍案，神色变得异常激动。 枯荣叟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奇怪，更有些复杂。 “你为何对她如此特别？” “他是我妹妹。”江凡断然道。 “妹妹？”枯荣叟愣了下：“妹妹……我怎么不记得，还有你这个儿子……”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差点让江公子直接蹦起来。 “你？小糯米的父亲？” 这是石破天惊，江凡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怪人居然是小糯米的父亲？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所以，我自称枯荣叟。” 江凡神色开始剧烈波动：“当真是？” “是……” 他刚一说完，江凡顿时暴怒，劈手一把揪住他的胸襟，“是？你还有脸说这个是字？你知不知道她遭受了什么？你这个当爹的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这些年为何丢弃她？说！” 暴怒的江凡身上充斥着强大的戾气，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瞳孔，仿佛燃烧着黑色烈焰，让人观之心悸。 枯荣叟也是一呆，没想到江凡反应如此巨大。 “……我说过，不知你为何对她如此特别……” “我也说过，她是我妹妹，但你是不是，配不配做她爹，要看本公子是不是认可——” 他语气变得有些冰冷。 枯荣叟喟然一声长叹：“难怪，难怪老祖那么喜欢你……你们才真像是一家人……” 第1388章 老祖宗……孙道通? 江凡仿佛直接被惊雷劈中：“老祖……老祖？孙道通？” “就是你嘴里的老家伙。”枯荣叟缓缓道。 江凡这次终于震惊的无法言语，松开他，一屁股坐下。 “你……你是老家伙的……” “大道通天，说一不二，以老祖留字为名，九代嫡孙，孙不二。” 江凡彻底失声。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扶着桌案坐起，带着满脸的难以置信：“……也就是说，小糯米，是老家伙的十代孙女？” “唯一嫡传。”孙不二满面愧然的低声道。 我……江凡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世间运道这般巧合？难怪，老家伙一看到小糯米就喜欢的不得了，那从骨头里透着的亲近劲儿就连自己都没法比。 原来，原来根本就是嫡亲血脉！ “老祖不知道这件事，他最多只知道还有我这个人，可不孝子孙，也有十七年无颜见他老人家了……老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了十代孙……还落得如此惨状……孙不二不孝啊，不孝啊，我不配姓孙——” 他说着，竟然涕泪横流，泣不成声。 江凡也是老半天才消化了这令人震惊的事。 “前……前辈……”此刻他无论多么不爽这个人，也终于缓缓改口。 “你在寻找天材地宝，都是为了小糯米？” 他理解了，刚才孙不二说，就算逍遥会覆灭都不及他的理由，江凡懂了，这就是个父亲的理由，站在他的角度，没错。 “是……”孙不二止住悲戚：“她大名叫做孙离离，今年已经十七岁，十一年前从离离遭难开始，我便发疯般寻找救治之法，奈何……后来，我不得已，设法引老祖来南疆，让老人家见到了离离……” 江凡恍然大悟：“难道十三年前，有人传讯，说南疆有我们需要找的几味主药，消息来源……是你？” 孙不二点点头：“除了十万大山中那根巨参，还有楚王府、项伯府上的药草，也都是我透漏的消息。” 这才合理啊，江凡一直都纳闷，小糯米到底从哪抱来这么大个一参王呢。所以，当初离离根本不是一个人在十万大山流浪，在她背后一直有个人盯着，而糯糯也未必不知道，但她间歇性失忆，恐怕给忘了。 而自己和孙道通遇到小糯米，根本是这位在暗中安排，他不出面，则显然是因为愧对老祖，无颜见面。 “你猜的不错，我的确无颜见到老祖，这才出此下策，却想不到，连老祖也束手无策，但还好，你最终找到了张有法，佛门秘法似乎当真有用，于是我继续寻找天材地宝，希望能有所帮助。” “也就是说，你对张有法坦白了身份？” 孙不二点点头：“最初并没有，但那张有法很是谨慎，对于我所送去的天材地宝不敢冒然使用，为了让他放心，我才对他交代真相，并请求其代为隐瞒。” “那你来找我是……” 孙不二看看他，目光中竟然带着无尽感激：“你刚才说的没错，你是她哥哥，是个好兄长，我亲眼看到你为了离离做过的一切，甚至连佛门至宝九瓣青莲都毫不吝啬的送了出去，你很好，真的很好，相比之下，我这个爹，连屁都不算，自己的女儿都守护不住……” 江凡轻叹一声：“所以，孙前辈，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和灵宗有关？” 孙不二点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恐惧：“他们……灵宗之人，应该不能算人。我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但是他们极其诡异，我所遇到的，是极其强大的，他们说离离有他们需要的天资，在她体内种下了一颗种子，要带她走，去见一个叫做西王母的人，好像就是灵宗的最高首领。” “西……西王母？”江凡好像挨了一道闷雷：“他们当真这么说？” “是……我不会记错，这个名字一直让我刻骨铭心，西王母，他们还称之为母君。” 江凡呆滞了，西王母……是个神话传说中的角色啊，还是自己那个时代的，传言，其居于昆仑悬圃，热衷培育天界天材地宝，饲养珍禽异兽…… “这个母君到底在何方？”江凡忽然产生一股冲动，一定要找到她。 “他们说，她居于昆仑，游走于壑海仙山……” “昆仑？这不可能！”江凡几乎不假思索就说道。 孙不二倒是愣了下：“你为何说不可能？” 江凡忽然回过神来，圣地昆仑，的确不可能，自己就是从那里出来，但传说，昆仑共有三层，分别为上昆仑，也称天之昆仑，下昆仑，便是苍茫大地之上的昆仑墟，而中昆仑……江凡呆呆的想着，也叫作昆仑悬圃啊…… 他震惊加恍惚的神色，孙不二感到非常奇怪，尤其江凡断然说她不可能在昆仑。 “你了解昆仑？” 江凡想了想，终于摇摇头：“以为了解，其实并不了解。你看来也没弄清西王母究竟在何处。” “不错，若是弄明白，拼了命我也要去寻他讨个说法。”孙不二浑身充满戾气：“我倒要问问他为何要把好好的人变成那副样子！” 江凡道：“那些灵宗人有没有说过原因？” 孙不二摇摇头：“没有，唉……都怪我，当时贪图灵药，被他们引诱，暂时离开了离离身边，这才让他们得逞，当我赶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完成了手段，我拼了性命才阻止他们带走离离，但我修为不足，杀死其中一人，却不得已让另外一人逃走了。” 江凡心神一动，又是成双成对，好像灵宗之人一旦出现，都是一对一对的，难道是巧合？可也不敢肯定，毕竟渔翁所见只是一人，黄龙帮那尸身也只见到一个……忽的，他神色一动，万一这俩……就是一对呢？ “但我截获了驯灵经一部，也是因此，一直觉得灵植对离离有用，才大肆寻找。后来更有了佛法印证，此番才越发敢于冒险行事。” 一切这才明了，江凡尝尝吁了口气，这位虽然某些做法上犯了蠢，但还算个合格的老爹。 “你那时候其实该出来的，孙老应该不会怪罪你。” 第1389章 无颜见祖宗 孙不二苦笑：“不敢啊，一点颜面也没有，我想弥补了过错再见老祖请罪，而且……也不希望老祖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那时候……” 他伸出仅剩的左手，“你看，我当时为了寻找离离的病因，便取了她的血融入身体，感悟病症，结果……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江凡倒是突然心生敬意，对这位的看法再度提高了一个层次，为了女儿能做到这种程度实在是难得。 当然，江凡也明白过来，寻找救治之法变得更加重要，除了小糯米，还有她的父亲孙不二也同样需要。 “后来因为你们在，我才放心去寻找某种灵药，不想被虞倾城钻了空子。我回来之后也以为离离死了，伤心欲绝，可无意中竟然发现残留的痕迹有些不妥。多方苦寻之下，终于发觉，应该与虞美人有关，我相信离离还活着，就在她手里。但想要营救，我却孤掌难鸣。于是，我想到了你……” 按照他的描述，孙不二去了大秦，结果没找到自己，因为江凡那时候正去登临泰岳。 孙不二打探到了这个消息，才匆匆忙忙追了上去，一路追寻江凡足迹，直到他从开始取道向百渠进发，才算追上，然后就一直在后面坠着。 本来他很想直接找江凡，可是他本就对江凡不了解，当然更不知道如今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还是不是当初那个关爱离离的少年。故此沉住气，打算观察一阵，后来却惊讶的发现，他根本就是要去南疆，而一切似乎都和虞倾城有关。 后来，更是发现了老祖孙道通的痕迹，他直觉以为，两人已经发现了离离的事，才没有露面，跟在后面打算帮他们一臂之力。 后来，当江凡兵分三路与虞美人展开博弈的时候，他已经察觉，此子必然是在寻找离离，但其中似乎还有别的大事。但他不管，一切都没有离离重要。 江凡后来驾驭白鹭，抓起铁马车上山，他是完全确定，他在找人，也很希望他成功，只可惜，从里面出来的是金执法，关键时刻，他出手相助，阻拦了金执法，江凡才得以平安无恙。 而至今，由于小糯米依然状况堪忧，孙不二还是没胆子也没脸去见老家伙。 除了他刚才说的那些原因，还有至关重要的一条，老家伙不只是在世人眼中如同活神仙，在自家晚辈心里一样，唯独有点不同的是，传说这位老祖宗脾气十分古怪，很少见后世子孙，即便见过的，谈起他来也是战战兢兢，以至于给后辈们留下了巨大心理阴影，轻易都不敢面见。 拿这位来说，还是十五岁那年有幸跟着长辈见过一次，那天亲眼目睹最为尊敬的太爷爷因为治病用药不善，被这位老祖拳打脚踢了半个时辰，好悬没断气儿，要知道太爷爷都是这辈子第二次见老祖啊，跟朝圣似的捯饬了三天，结果还这等遭遇。目睹这一切，他心里阴影面积比其他人还巨大。这点让江凡也是无语的很。 就连没发生小糯米之事的时候，他都不敢去见，因为那时候他觉得，当初太爷爷那修为还被老祖骂做废物，自己就更别提了。如今四十岁，也才勉强混了个圣境巅峰，尤其医道天下只排第十，丢了老祖宗的天大的人，就算没小糯米的事都不敢露出来冒泡。 四十岁，圣境巅峰……四十岁，天下医道第十……就这，还感到丢人现眼，不敢见祖宗…… 江凡简直无语问苍天。 同时也在想，老家伙到底是有多古怪，修为到底有多逆天？ 难不成真正的无上大佬，便是一直在自己身边这个不靠谱的老家伙？ 水落石出，最终是这样，江凡不由万分感慨。绕来绕去，小糯米是老家伙十代孙，这位则是九代后人。 不知道以老家伙的脾性，知道这一切会作何想，也不知看到眼前这个“不孝”子孙会不会抡起藤杖追杀他十八条街。 “前辈啊……你说你，要做这事儿，倒是跟我说一声啊，犯得着这样……” 江凡不由摇头苦笑。 孙不二摇头：“没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他认真看着江凡：“我孙不二一辈子只知道治病救人，只知道自己的宝贝闺女，但你不同……你……你背负天机。” 江凡愣了下，旋即摇头：“怎么你说话也神神叨叨的。” 孙不二断然道：“并非如此，我观察了你太久，你于苍生黎民，天下江山都有巨大关联，否则老祖也不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干系太大了，我不能让自己的事连累到你。” 江凡摇摇头：“不，有一点你说的不对，不管我是谁，到底关系着什么，你们都不懂，我心里家人最重要，小糯米就是我的家人。而且你也应该相信，我有办法。” 他说的很认真，也和自负。 但这自负，却让孙不二越发欣赏。 “不愧是世人传颂的江逍遥，秦一字并肩摄政王，周镇西王，诗仙词圣，天下大妖……” 江凡淡淡一笑：“这些都不必理会，孙前辈只要记得，此后事关小糯米，一定要知会我，也一定要相信我。” 孙不二凝神看了他一阵，郑重点点头，随即却用左手握拳捶了下胸口，“逍遥会三供奉，孙不二，见过会首。” 江凡愣了下：“咱们不需如此吧。” 孙不二却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要的，我这些年发现，只有你，才是我能最快、最容易得到老祖认可的方式。” 江凡一呆，哈——老孙家，脑子果然都够用。 “既然这么想见老祖，不如我……” “千万别！”孙不二连连摆手，神色竟然有点慌乱：“还不是时候，不是时候……” 江凡好笑，“你都敢上太华盗千年笋，绝对算天字一号胆大包天的人物，一个自家老祖宗至于怕成这样？” “至于，绝对至于，我跟你不同，谁跟你都不同，别一概而论。” “好吧，太华这次失手，以后必然加强戒备，再想动手更难喽。” 孙不二更加惋惜：“可惜这次失手，太华千年笋，必有奇效。” 江凡想了想：“不要急，这件事我来想办法，你当时要早说，我就不要那贪狼了，干脆要千年笋多好。” 第1390章 你是小祖宗 孙不二想想也是，愤然骂了声：“奶奶的太华！破竹林子里头都藏着上千高手！” 江凡失笑：“那可是太华，江湖传言，太华六千内门弟子，个个修为高深，但到底藏着多少高手，鬼都不知道啊。你也真敢。” 孙不二讪讪：“的确冒失了，以后这种事还是听你安排，免得我再拖后腿。” 江凡道：“你刚才说的那些九叶芝兰什么的，都有用？” 孙不二摇头：“不知道，不用怎么知道没用？” 江凡呵呵了，这位也是个牛人。 “但这些都是极其罕见的宝物，我也是听说大秦帝宫中有。” 江凡道：“我回去问问，若能弄到，不惜代价去换。” 孙不二感激的看看他：“你已经送去太多圣品了。有些没有明确作用的，我都收藏起来，回头送还给你，这些天地圣品，可都是无价之宝，小糯米用不上的，便要用在更合适的地方。” 江凡倒是有点意外，想不到他还真有心。 “你也该知道，只有活的灵植才对她有用，其他就不要送了，白白便宜那笑面虎。” “笑面虎？”江凡愣了下。 “笑弥勒，此人非常有心机，不要小看他。” 江凡点点头：“我心里有数。如今小糯米还好？” “佛门秘法果然有效，结合驯灵经，离离已经有了好转迹象，尤其你那九瓣青莲送来之后，加速了灵植吸收，离离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 江凡也松口气，这可太好了，就怕折腾半天毫无效果，或者再度反复。 “如今我也看得清楚，着急没用，只能依靠时间。故此，我请张有法设法推荐我来你这里，希望借你的力量寻找更多天材地宝，而且……” 他直言不讳：“也希望慢慢接近老祖宗。” 江凡点点头：“这样，巴清精通炼丹，更是多年经营十万大山，对这方面比我了解的多，我把你介绍给她，以后你们配合做事，以她的人脉和资源，必然收效更快。” 孙不二瞅瞅他：“顺便还能给这位美妇做个保镖？” 江凡顿时尴尬：“瞎说啥呢，跟老家伙一样不靠谱！” 但说归说，他还真猜中了江凡的心思，如今巴清越发重要，但她身边的护卫高手也越发不足起来，孙不二正好是送上门的好帮手。 “哼！”孙不二瞪他一眼：“也就你敢这么称呼老祖宗。” 江凡撇撇嘴，“叫了十来年，怎么了？就是比你强，不服我回去就叫老家伙来当你面聊聊。” 孙不二脸都白了：“别，别，小祖宗，你是小祖宗，我还没想好，千万别请他老人家过来……” 江凡差点笑喷，孙不二这紧张模样可不是装的，是真怕啊，老家伙硬是可以。 聊着聊着，马车忽然停下了。王忠厚来报，已经和秦军汇合，高荣将军在外恭候。 江凡下了车，就看到戴着蚩尤面具的高荣正拄阔剑挺立在对面。 见到江凡，他右拳捶胸：“高荣，拜见摄政王。” 江凡笑着让他起来。 “高将军，诛妖盟那几个都处理干净了？” “人头已经用石灰腌渍，挂在华阴城南门，警示天下。” “华阴……距离太华可很近哦。这地方选的不错。” 高荣道：“殿下大战高渐，长我秦国威风，属下不敢落后。” 江凡笑笑：“我那是投机取巧，若不是你们十万大军在二十里外扎营，太华哪能这么容易放我离开。” 高荣目光沉静：“您是我秦国之王，太华居我秦国之土。” 江凡点点头：“所以，不该成为化外之地。” 高荣道：“凤家，也不应该成为法外之徒。” 江凡不由夸奖：“这话接的好。高将军不是不会说话的人啊。” 高荣也不客气：“以前是不想和你说话。” 江凡忍不住哈哈大笑：“就喜欢你这性子，这次对凤家也没手软吧？” “清理星罗一千三，活捉五百。” 江凡想了想：“你觉得凤辰会不会为他们出面？” “五百，会。” “我觉得也是，凤辰除非是真不想要星罗卫，否则五百星罗，他可舍不得，就算舍得人，也舍不得人心。” “但凤辰不会低头。” “这个我明白，五百星罗已经暴露，对我们也没用，是可以还给他的，但这条件……” “属下之事，属下去谈。” 江凡意外的看看他：“你想好了？” “荣，从不反复。” 江凡知道，他这是在彻底表明心迹，既然如此，也乐得成全。 “也好，你熟悉凤辰，就掂量着来吧。” 高荣道：“凤家暗中联合张仪分别奏请泰岳，取消殿下监国圣使封号。” 江凡笑笑：“他们理由想必也很充分，不过我感兴趣的是，泰岳到底什么态度？” 高荣道：“未曾发声。” 江凡拍了拍手掌：“到底是泰岳。” 高荣略有不解，江凡却只是笑笑：“一群老家伙，做事就是慢慢悠悠不着急，晋国之战如此，我这个封号也是如此……算了，不说他们，这个消息是陛下给你的吧？” “是。” “呵呵，这是在催我回家呢，不是寻常夫妻，摇人都不走寻常路，得了，高将军，传令，留下五万大军驻守渔州，其余急行军回阳都！” “遵令。” 高荣转身刚要走，江凡却忽然说了句：“这个蚩尤面具，你打算一直戴着？” 高荣微微驻足：“只是个面具而已。” 江凡笑笑：“也罢，就是个面具而已。” —— 既然回秦，老帅哥就不应该跟着了，但记吃不记打说的就是他这种人，非要跟着回去，美其名曰见识下凡人居。但江凡哪里不知道这厮的小九九。 就是典型好了伤疤忘了疼，能名正言顺瞧瞧女帝，他还是心痒痒。何况还有天下第一寡妇也在。 江凡轰了好几遍，被老帅哥诋毁过河拆桥，没辙，只要遂了他的心思。 八百里，正常大军高速行军也要四日之久，但新军训练特殊，加上大秦水泥驰道，两日半便已经赶回骊山。五万大军隐入骊山封地之后，江凡等人径直回到了凡人居。 第1391章 女帝堵老窝 刚一见到顾大雁，老帅哥就两眼放光，一甩引以为傲的银色长发，凑上去涎着脸缠着大管家咨询凡人居诸事，完全不理会大雁子嫌弃的模样。 江凡知道这厮就这鸟样，由他折腾去吧。 安排好渔老、孙不二等人，啥也不管了，直接奔向卧房，一边大呼小叫解语花姐妹安排洗澡，一边发誓要睡他三天三夜再说。 结果刚一进去，就看到一个人靠在床头看书。 江凡愣了：“媳……媳妇？” 女帝抬眼瞥了一下：“日子过的不错，那对小姐妹手法如何？” 江凡哈哈、哈哈干笑两声：“只是备水而已……” 心里却在默念，千万别来…… “此番出去之前，怎么说的？” 江凡愣了下，挠挠头，有点心虚：“哪句……？” 女帝剑眉一挑：“花花草草那句！” “啊——”江凡心中暗叫，苦也，怕什么来什么。走前儿老婆确实交代过，少去沾花惹草，结果自己不但沾了个梦婵娟，还高调宣布了纳云扶摇为妃，每一个都够喝上几壶…… 但想想也憋闷，明明什么都没敢干，咋偏偏这么心虚捏。 “编好词儿没？”女帝噙着一丝冷笑瞅着他。 “啊，编好……不，不没编，编什么编，都是权宜之计，况且都是谣传，你知道的，本公子洁身自好……”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肚子里却在嘀咕，这是被堵了老窝了，看来今天甭想消停。 女帝哼了声，“那狐狸味道如何？” “还可……啊？”正在啰里吧嗦的江公子差点顺了口，一个激灵：“还可能是别有用意，试探试探……” 女帝瞅瞅他：“你这嘴……有点跟不上脑子啊。天下第一美人，百花榜首，历来只见客五人，第六个就是你，唯一一个留宿明月楼之人，说说看，是不是很得意？” 江凡干笑不已：“这，这个……都有原因，并非你想的那样……她实际上是极乐城的六尾，我们算上下级关系……” 女帝勾了勾嘴角：“是嘛……” “是，绝对是，而且我们这么做不过是在演戏，目的是刺激凤小鸟，引他上钩。” “朕怎么觉得……那狐狸是在引你上钩？” 江凡张张嘴，有点说不出一二三来。 “这件事先记在账上，”女帝瞅瞅他：“来，再跟我说说，这纳妃的事儿，朕听着很有意思似的。” 纳妃……梦婵娟还好，纳妃这个事儿才最糟心，当时是痛快了，秋后算账毕竟逃不过去。 江公子觉得脑子里从来没转的这么飞快过，一瞬间，几十种解释就冒了出来，但下一个瞬间，全盘否定，毕竟眼前这女人可不是能忽悠的。 “这个……当时吧，被太华挤兑到角落了，太华要将她逐出师门，这是在表态，我总不能落了下风……” “听着……有那么点道理，所以，就想了个纳妃的主意？还假传圣旨？” 江凡欲哭无泪，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女帝，那十万群雄里面不定有多少她的眼线。别的不说，那割草帮老帮主绝对算一个。 “你看，娘子啊，我这不是一时间没别的办法么，你是不知道太华那帮人的嘴脸，已经把敌视我大秦，敌视你写在脸上了。实在不能惯着嘛。” 女帝哼了声，忽然道：“纳妃可以。” 江凡一愣，旋即大喜过望：“真的？” 女帝忽然脸色变冷：“就这么高兴？” 江凡一激灵，坏了，得意忘形要不得啊。 赶紧道：“是这样，我这牛皮在天下人面前吹出去了，要是不兑现，面子往哪放，娘子这么成全，我当然高兴，高兴，因为这个高兴。” 女帝戏谑的瞅着他：“这张破嘴一如既往啊。” 江凡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闻言赶紧抹了抹那破嘴嘿嘿笑着：“娘子，你看，我这一年到头都在外面飘，好不容易回来，不如亲个嘴呗……” “滚！”女帝一脚将他踹回椅子上。 “同意，归同意，有条件。”女帝直接道。 江凡愣了下：“条……条件？” 女帝的条件通常都是天大的难题，这点他是深有体会，一时间心里惴惴不安。 “啥条件……” “你想要纳太华圣女为妃，条件当然在太华。朕……要高渐的脑袋为聘！” 江凡大吃一惊：“你，你说啥？” 女帝盯着他重复了一遍：“朕，要高渐的项上人头！同意，朕就下旨，做不到，自己的面子自己想办法。” 江凡顿时觉得头顶炸雷滚滚。 我了个去…… 高渐的人头？新任太华三仙，修为准地仙境，摘下他的脑袋？你怎么不让我去谋杀泰岳五老？ “……我说，娘子，你知不知道，高渐是谁？” 女帝淡淡道：“一个好战狂徒而已。” 江凡无语：“那可是太华斗剑仙，三仙中人……” “那是你的问题，朕只要这个条件。” 江凡一下瘫在椅子上，要亲命了，要啥不好，要这个…… 忽然，他心神一动，是啊，为什么要这个？ 无数念头从脑海中闪过，江凡手指轻轻敲着桌子：“高渐……是太华的态度。” “也是方向。” 女帝随口道。 “太华似乎要推行强硬作派……”江凡沉思着。 “那就强硬回应。”女帝翻着书本道。 “关键是为什么而强硬，太华在想什么呢？” 江凡整理着思路。 “用你的话来说，有长中短三个目标，你想听哪个？” 江凡眼神一动：“不是都该说说么？” 女帝放下书本，坐直了身体：“朕只想强调中期目标。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江凡吃了一惊，怎么又涉及到自己了呢？ “你来大秦的那年岁末，提出三个五年计划，第一个五年计划休养生息，积累财富。如今已经进行了三年多，大秦快速恢复国力，财富滚滚而来，军备正在全速打造，驰道已经修筑超过六千里，新型农具已然推行全秦，得以农业飞速发展，大秦已经开始有余粮储备，只要完成第一个五年计划，大秦首先将不惧任何外敌来犯。” 第1392章 谁主人间大道 她忽然提起这个，江凡有些迷惑，丹知道她如此说必然有缘故，随即点点头：“不错，如今的大秦正在全速恢复，完成第一个五年计划，可恢复战前国力，不再惧怕任何外敌来犯。” “那么第二个五年计划，是彻底富国强兵，具备统一天下的资本，对不对？” “正是，十年生聚，十年后，秦国足以对四国开战，平定天下。” 江凡的眼中开始升起光芒。 女帝看着他：“天才的想法，天才的能力，你可以做到。但前提是……” 江凡心中掠过一道闪电：“不能有强大外力干扰。” “说的对，而太华的想法，将会影响，甚至中断你的设定。” “什么？”江凡身体一震，不祥的预感飞速升起：“……你，想要表达什么？” 女帝凝视着他：“你，能想到。” 江凡呆在当场，这就是说，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 “太华……想要推动四国伐秦？！” 江凡拍案而起，双目寒光暴射。 这个石破天惊的想法，让他瞬间浑身冰冷。 “不只是太华……”女帝缓缓道：“还有泰岳。正如你我有对天下的想法，而太华和泰岳也有，可惜的是，不在同一轨道，而这天下，只能允许一个想法。” 江凡浑身冰冷：“太华和泰岳，达成了一致……” “不能说完全一致，但在灭了大秦这方面空前一致。因为他们同样懂得，天下容不得更多想法。而他们认为，只有圣地的想法，才应该决定人间走向。” 江凡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这次女帝连休息的时间都没留给自己，提前在这里等着。 “也就是说，太华中期目标，是灭了强秦……” 江凡咬咬牙道。 “不，”女帝摇头：“从目标角度来说，不是灭了秦，而是要按照他们的想法，重新规划世间格局。灭秦，是必要条件。” “原来如此……”江凡觉得浑身越发寒冷，圣地想法天大，要重整世间格局，而他们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灭秦的确是必经之路。 “所以，这阻拦了我的目标规划，甚至从天下大宏图的根本上都在对立。这是谁主人间大道的问题。” 人间大道，就是世间未来的走向，就是世间将来的样子。这，是个不容妥协的问题。而太华和泰岳，从本质上就与江凡和女帝的道不同。 “所以……太华推行激进之法，高渐的上台，就是太华在向天下彰显态度。太华，要真正意义上的统一江湖，不再像如今虽然高高在上，却和江湖有一定割离。” 江凡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这么说，泰岳也在……” 女帝点点头：“从世外圣地回归人间，统一庙堂格局。” “而在他们的路线设计中，都有着绕不开的一步，灭秦。于是……他们会在某个时间点联合起来，先对付共同的敌人。”江凡终于彻底明白过来，只是多么宏大的一个局面。 女帝看着他：“这个时间点，已然临近，大秦……太快，快的让他们害怕，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你……提前了这个时间。” 江凡长长吁了口气，缓缓坐下，沉思片刻：“是啊，我造成的，所以……我得收拾。” 他抬头看向女帝：“斩了高渐，还有下一个高渐。” 女帝认真道：“当然有，但足矣影响江湖群雄的心态，太华想要推行所想，势必放缓。” 江凡点点头，道理的确如此，高渐是计划中的关键，代表太华的态度，而折了高渐，自然削弱太华的影响力，推行计划，放缓是必然的。 “另外……”女帝凤目中闪过一道寒光：“既然三仙选拔可以操纵，高渐死后，你为何不尝试……” 江凡寒毛乍起，这个惊人的想法，就那么轻松的从女帝口中说出，让他脑海一亮的同时，也心中巨震。 “太华这次的想法，归根结底是一部分人的意念，只是他们占据了上风，下次的选拔，我们应该可以尝试推动另外一部分念头迥异者上位。” “这样，大秦就有了足够的时间。”江凡目光变得沉静，沉静中却仿佛蕴含着惊天波涛。 女帝走到他近前坐下，自己斟了杯酒，慢慢喝着，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思索。 江凡目光明灭不定，各种念头在脑子里飞快的盘旋，各种信息在飞速的整理。 忽然，一个人影闪现在脑中。 “说起来……高渐的上位，还有我的功劳啊……” 江凡忽然很后悔，为什么白白帮了顾青衫？ 女帝看看他：“顾青衫？不……你认为，他当真要选高渐？” 江凡一愣，有些不明所以：“顾青衫亲口告诉过我，高渐必须上位。 “或者……”女帝语气淡漠：“必须去死！” 江凡悚然大惊，“你说什么？” 女帝道：“那个小子，太厉害，头脑绝不下于你，我只是提醒你，表象未必就是真相，而真相，需要你自己去探索。” 江凡心神悸动，自己居然没看清？甚至去了一趟太华，依然没看到真相，顾青衫……到底是什么想法？又是代表谁？ 忽然，他觉得有个弥天大局开始于云雾中展露一角…… “若说，这就是太华的中期目标，我想……那个长期目标很了不得啊。” “天大。”女帝第一次用了这个词评价。 “严格来说，站在太华的角度，他们的长期目标也是正确的，问题只在于，迥异于你我。” 到底那个长期目标是什么？江凡明白，小翠或许知道些什么，才能评价对错。但她不说，也一定有不说的理由。 “若是我猜测不错，短期目标，便是君临江湖。” 女帝点点头：“看似宏大的目标，对太华而言，反倒最简单，最容易实现，基础所决定。” 江凡也表示认可，太华的基础太雄厚了，千年圣地，武道至尊，为天下江湖所景仰，若它要实现君临江湖，还真就没人能阻止。 如此宏大的目标，对太华而言，也不过近期目标罢了，江凡不由感慨，这就是位置的不同，决定的起点不同。 第1393章 无敌势 “高渐就是短期目标的执行者，一个被推到台前的人而已。或者……” 女帝淡淡道：“或者太华另一群抱着不同想法的人，也认为在这个阶段，高渐是最合适的人选。否则，他的上位也未免太轻松了些。” 江凡心中一动，这件事自己也觉得奇怪，高渐无论修为还是资历都差得多，从哪讲能轮到他呢？而女帝的猜想，无疑说出了他的迷惑。 “那么……”江凡露出一丝凶光：“弄死这个出头鸟！” 女帝放下酒盏看向他：“放心，你不弄死他，他也要弄死你，理由……” “和我的理由一样。”江凡直接反应过来。 “道不用，势不融，你们，天生敌对。” 江凡眯眼笑了：“是啊，躲不开的，既然如此，这个条件，我接了。” 女帝道：“朕明日下旨，准你纳妃。” 江凡愣了下：“不用等兑现？” 女帝也笑了：“你说过的，没有没兑现的。” 这种夸奖，对男人无疑是最强大有效的。 江凡顿时自信膨胀：“知我者娘子也！既然如此，不如等我提高渐人头来纳妃！” 女帝摇摇头：“不，大秦摄政王说过的话，一定要以最快速度兑现，世人才知道……你的强大。” 江凡愣了下，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一直隐于幕后的么？怎么有种要直接走上台前的感觉？ “不用怀疑，就是你想的。”女帝一双凤目中，似乎什么都无所遁形。 “你做了太多事，藏也藏不住了，太华的天骄榜第二，何尝不是抱着将你置于大众视野当中的想法。与其被动被推着走，倒不如正大光明，因为你也需要你的势，一种无敌势！” 一股气骤然腾起，直冲顶梁，那种从心底炸裂的意念，让江凡顿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正如你，败四国，斗凌云，战陆睚？” “这就是，无敌势。”女帝声音淡然，却仿佛蕴含着强大的意念。 “欲打造我们的人世间，不但需要智慧、才能，还需要八方倾倒，万众归心的无敌势，这种势，必将影响天下人的信念和认知，最终和我们统一。” 好大的气魄！好宏观的眼界！ 江凡震撼中心驰神往。 而语气平淡的提出这一切的，就是这位自己从开始就认定的——未来华族始祖皇帝！ 江凡忽然想到一个有趣的问题：“媳妇，若你我皆无敌，一山难道能容二虎？” 女帝一把将他丢上床榻，随即压了上去：“你我决胜，不在这个战场。” …… 解语花姐妹的热水到底是送来了，虽然中间不得已重新少了好几次。 只可惜，这回江凡无缘享受四只小手的按摩服务。 两个大浴桶中，他和女帝两人各自泡澡。 江公子仿佛被抽了筋骨，仰头软软靠在里面，一动也不想动。 内心是满足的，身体是崩溃的。 有种被抽干了的感觉。 真是，也不等人休息好…… 女帝也很满足：“嗯……你功力和体力都长进巨大，不错。” 江凡哼哼两声：“我发现，你进步更大。” 女帝摇摇头，撩着水花：“事实上，到了我的境界，进步是很困难的，每上一步，都要付出绝大的努力，但每一步都是翻天覆地的不同。” “看来这段时日，你走了好几步。” 女帝也没否认：“不用打仗，外面的事有你，我只管主内政，修炼时间充裕的很。不过，还是你让我意外，你这种进步，是跳跃式的，完全搞不懂。” 江凡心中苦笑：“别说你不懂了，我自己都不懂。” 女帝沉思片刻：“先天一炁掌控越发熟练，我在你体内感受到，足矣匹敌大尊者的功力。” 江凡嗯了声：“唯独时灵时不灵，幸好这次对上高渐没掉链子。” 女帝显然早就听说了他大战高渐的战绩。 “打得不错，只是最后装作吐血有些多此一举，你已经站在了太阳底下，举世瞩目，何必再畏畏缩缩。” 江凡笑笑：“你知道，我这人就喜欢别人觉得我很弱的样子。” 女帝摇头：“任何一个真正聪明的人都不会再轻视你，或许功力方面外人的确认为你可能投机取巧，但三年多以来，你允文允武，几乎战无不胜，不管是不是用了什么邪门手段，但都不会有任何人再敢稍有忽视。” 江凡知道她的意思，却故意笑道：“那是因为我这里老头子多。” 女帝轻轻一笑：“纳妃之后，老渔翁恐怕也走不成了。” 江凡也笑了：“怎么样，这老渔头可以吧。” 女帝轻笑道：“所以，就算刚才你不答应，我也同意这门亲事，纳妃而已，得一地仙，以及一个未来的地仙，何乐不为？” 江凡一愣，双手扒着木桶探身：“你晃点我？” “是啊，但你被晃点了。” “你这人……忒坏啊。” 江公子无限郁闷。 “女人不坏，男人不爱，你说的。” “啥？我不是这么说的吧。”江公子觉得她肯定是故意反过来说。 “朕金口玉言，说是就是。” 江凡无奈的躺下：“你行，你厉害。刚才听你这意思，云扶摇能够晋级地仙？” 女帝道：“单纯论武道资质，她原本也只比无名略微差些。但有了你的先天一炁滋补，将来成就定然惊人。入地仙境，只是时间问题。不过……” 女帝皱皱眉：“他最近修炼的东西有点古怪，似某种至阴功法。” “你感觉到了？不好的话我让她停下。” 女帝摇摇头：“未必，很玄妙的东西，但容易影响心性，你自己把握。” 江凡当初只是因为想弄点东西转移她的注意力，为她调剂心情，可不想扶摇大宝贝练出啥毛病来，赶忙道：“回头我抄录一份，你帮我看看？” 女帝瞪他一眼：“很关心嘛！” “啊，啊，你说过，一个未来地仙嘛……”江公子知道自己又露馅儿了，心虚的说道。 “可以，但我觉得，你可以给你那老岳丈看看，他便是身上带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真元，一种宁静平和，一种凶厉酷烈，他对于不同的真元如何调和，体会比我更深。” 江凡一想也是，便答应下来。 女帝目光带着好奇：“你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脑子里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学问也就算了，连武道也包含，尤其……是某些理念，看似奇特，却蕴含大道理，实在让人叫绝，都是怎么想到的？” 第1394章 凡人居里的小秘密 抄来的。 江公子内心直嘀咕，嘴巴上却干笑：“这人啊，只要与众不同，做啥都与众不同，习惯了就好。” 女帝瞅瞅他，似乎也觉得有那么点道理。 “哦，对了，说起新奇理念，你那无疆医疗队就很有意思……” 江凡明白，她已经看到了无疆医疗队的特殊性，便道：“这个我称之为一种第三方独立组织，我们通常因为身份，不便介入某些情况或者某些环境，它就可以。但表面上它要一直保持中立性，这样才能更有用处。” 女帝点点头：“神奇的思路，神奇的选人。孙道通……还真合适。” “确实，没他的话，这玩意儿真就推行不起来。” “但你和孙道通的真实关系，就需要更加保密。” 江凡点点头：“放心，虽然有许多人必然在猜测我和老家伙关系特殊，但都没证据，就连项臣和虞倾城也不行，当时在他们面前的老家伙也不是这副长相，一点证据也没。” 女帝道：“孙老做的不错，听说丐帮也赶去凑热闹？那个顾八公倒是挺会选时机。” 江凡也是感叹：“说真的，这个我也挺意外，但不得不说，那个烂酒鬼的确是这块料，战乱之中，丐帮正好可以疯狂发展。” “此后晋南，很难有什么秘密瞒得过你。” 江凡笑笑：“那家伙在极乐城就号称百晓生，有了丐帮，更能做实这一点。” “哦？原来他就是百晓生，这个身份倒是闻名于江湖。” 江凡忽然神秘一笑：“他还有个隐藏身份……太华，顾青衫的老子。” 女帝愣了下：“亲爹？” “亲爹。”江凡贼兮兮的笑着：“所以，我手里一直捏着那厮的某些弱点。” “某些……”女帝眼神动了动：“某些的意思，就是还有？” 江凡挑起大拇指：“还得是你，这都听出来了。不错，那厮的妹妹也在我府上，想不到吧，是……” “林南燕？” 江凡一愣，你咋张口就来？ 女帝哼了声：“不用奇怪，顾青衫找你求救的时候，她什么表现我也不是不知道。” 江凡啊了声，“也对，在圣女府，这还真就瞒不过你。” 女帝瞅瞅他：“别说圣女府，你这凡人居又如何，你当真以为这两朵小花，是教坊司买来的？” 江凡好像并不意外，只是咧咧嘴：“你倒是不瞒着。” “没必要，赵高那厮心很贼，不过倒是并没瞒着我。只不过后来发现你越来越可怕，这厮吓坏了，把唯一制约她们的乳母送还，很干脆的断绝了和她们的关系。” 江凡笑笑：“我还琢磨呢，你不至于这么不大气啊，果然是那小子搞的鬼。” “我看你也别追究这个事儿，赵高可一直担惊受怕呢。” 女帝有点好笑的说。 “当初我刚来，他这么做也算对你忠诚，计较作甚。” “两个小丫头也是受害者，如今也不会有别的心思，凡人居她们已经视为家，死都不会害你。” “我知道。不过林南燕可是那个顾青衫的短板，有她在这，顾穷酸任何时候想对付我，都得掂量掂量。” 女帝歪头道：“你就能确定，林南燕必然心向你？” 江凡摇摇头：“不能，但我了解她，就算她心向顾青衫，也不会害我。” 女帝随意道：“在没有生死矛盾的时候，人能做到居中而立，不偏不倚，但在某些特殊状况面前，才最考验人心。” 江凡沉思一阵：“你说的对，选择，由来都是痛苦的事。希望她将来不要面对这种选择。” 女帝道：“选择有时候和环境，和经历都有关，你那个六尾狐狸做选择好像就不难。” 江凡最不想提起她来，只好干笑：“主要是凤家太变态。” 女帝道：“如今更变态，因为，凤辰也要面临选择。” 江凡愣了下：“发生什么事？” 女帝瞅瞅他：“问我作甚，你把他逼到这份上的。” “啊——”江凡忽然想起来：“你是说那五百星罗卫？” 女帝道：“弃还是保，他的确很糟心。” 江凡哈哈笑道：“弃了，失人心，保，却要付出代价，我们静候高荣的消息就好。” 女帝颇有点意外：“你这次看来真正收服了高荣。” 江凡想了想：“也不算吧，主要是高荣对大秦真的很忠心，而他在这一趟，也终于明白了我对大秦还是有用的。” 女帝道：“这才是本质所在，高荣从来都有坚定的立场，一旦明白了你，也就有了选择。” “是啊，立场，还真会决定选择。司马荆不也如此？” “他那不叫立场，叫偏执，对王位的偏执。”女帝道。 “也是，这种偏执让他最终做出了为人所不耻的选择。” 女帝揶揄道：“他不爱你了啊。” 江凡恼火：“姜姑娘是姜姑娘。” 女帝每次想起这个都觉得好笑：“姜姑娘……” 江凡可不想谈这个：“晋国，就算结束战事，有这种人存在，迟早也会再乱起来，何况……还有个不消停的阴公子。” 女帝愣了下，旋即道：“另外那个爱慕你的？” 江凡：…… 真特么多嘴，提他干嘛！ 但说都说了，就把阴公子的事如实描绘了一遍。 女帝竟然有点意动：“是个人才，极端偏执型的人才，这种人没有羁绊，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用好了，了不得。” “用不好，会被他阴死。” 女帝看看他：“不是一般人能用，你可以。” 江凡想了想：“再看看，我还是觉得有些不托底……” 女帝淡然道：“这就是无敌势尚未形成，否则，你会有能掌握一切的自信，对人，当用则用，当杀则杀。” 江凡愣了下，竟然觉得很有道理。看来对女帝让自己走上台前的提议，自己应该认真考虑考虑，毕竟这种势不是先天生成，而是通过一场又一场堂堂皇皇的胜利逐步建立起来。 但这又和自己的初衷相悖，原本自己是想尝试走入世应天命一途，却只希望待在幕后，待天下一统，若还没能找到路，便悄然退出…… 可一路走来，早已发现所谓入世能够想入就入，却不是想出就出的…… 第1395章 利益之分配 算了，江凡摇摇头，这些事以后慢慢考虑，当下还有许多事需要考虑。 “我听说，战事快要结束了，你觉得最终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江凡问起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女帝面色平静：“一场利益的战争，最终的结果，无外乎利益的分配。泰岳已经确定正式出面，剩下的事，更多在谈判桌上。” “魏国已经拿到了该拿的，应该不会出现在桌面上。” “会。”女帝却断然道：“以调停者的身份，毕竟泰岳博弈中，也有他们一份。” 江凡恍然：“也是，可夏国呢？若是按照阴公子的想法，夏国想要的宁州要塞，很可能落在楚国手里。” 女帝摇摇头：“不会，楚国明白，夏国的撤兵是一定要付出相应好处的，即便司马荆当真如云秋计划，全面投靠楚国，宁州，也会落在夏国手里。” “但名义呢？夏国以什么为名讨要宁州？” “非常简单。”女帝道：“经过楚国。” 江凡一愣，迅疾反应过来，不错，楚国先拿到宁州，转手送给夏国，的确简单的不行。 亏自己还一直琢磨这事儿，看来论政治眼光和敏感度，自己和女帝的确有巨大差距。 “那么楚国最终会如何？”江凡很想印证下，自己对这个主要发起国的判断。 “胜者为王，楚国只要肯答应停战，条件很容易谈。不过依朕看，你那位阴公子给指了条最佳路线。” 江凡心中一动：“你是说，司马荆投楚，楚国以司马荆治晋南，军政分开？” 女帝点头：“天才的想法。好处尽在楚国。” 江凡轻轻嘘口气，这次和自己猜测一样。如此，好处至少有四。 其一，晋人治晋，司马荆本来就是老晋王嫡长子，要身份有身份，又熟知晋国国情，由他来治理，不会激起太大反弹，避免天天去灭火。 其二，晋南西靠夏国，和夏国之间的问题矛盾自然由司马荆出面处理，楚国不出面却又实实在在做主，何乐不为。 其三，不出钱，不出力，还能让晋国始终处于南北相抗的动乱状态，晋国国力会持续不断的消耗，将来楚国若再动刀兵，晋国无力抵抗。 其四，对泰岳足以交代，不论怎么看，楚国都是把晋南交还给了晋国王子，谁也挑不出毛病。尤其司马荆曾宣称自己是为父报仇引楚军入境，那么楚将晋南交给司马荆名正言顺。 当然，实现这一切最根本的在于军政分开，军权在楚，司马荆只有政权，给他个有名无实的晋南王足矣。 而对于司马荆来说，这是眼下最能保全自己的办法，他当然不想失去军权，可惜，按照最初设计，晋南四州之力根本无法和回过劲儿来的晋国相抗，最终的结果不是逃亡，便是去死。无论哪一个都不能接受。 得了晋南王，虽然自己知道有名无实，但别人不知道啊，而有了这个基础，他自然可以运筹更多，包括招揽以前的势力，拉拢其他权贵。尤其在司马荆看来，晋南说到底都是晋人，只要给自己时间和空间，慢慢运作不愁没有重新崛起的一天。 “仅此一事足见其才，有朝一日你统军，此人堪为军师。”女帝的一句评价，让江凡心中微惊。 不过江凡觉得自己统军简直没戏，所以也就听听罢了。 “唯独苦了晋国，这是一场众人皆大欢喜，唯独晋国独自落泪的战争。”江凡叹口气。 女帝沉思片刻，却摇了摇头：“也未必……” 江凡一愣：“三国瓜分，晋国失去两成国土，千万百姓，在泰岳那里的地位也大为衰弱，怎么说未必呢？” “看似如此，但凡事皆有两面。集权，革新。” 四个字，两个词，却仿佛一道闪电轰入江凡内心。 集权，革新！ 是啊，集权……通过这一场战役，司马荆在战争这个第一前提下，清除反对派，启用自己人，彻底掌握了晋国一切军政大权，重新整治了晋国权力构成。形成真正以他为核心的中央集权机制。 而革新，则是晋国执政方式的革新，首先一点，便是将文治为主的做派彻底摒弃，此后，完全可实施重武轻文的国策。而这对于晋国未来的强大，至关重要。 况且以司马棘对晋国的了解，革新，天知道他会做出多少革新之举措。 “晋国要强大，必实施独夫之治，庙堂尊武，而这两项，通过这场战争司马棘尽数得到，失去的土地可以打回来，失去的百姓可以打回来，但这两项得以推行，此次，倒是千载难逢之机。” 江凡恍然大悟，难怪，自己在晋国剑道司马棘，他对战事似乎并不那么焦虑，反而透着一股沉静，让人看不透。 或者，他也已经看到这些？ 可怕！江凡忽然觉得心中一凛，凡帝王将相，哪有真简单？自己有时候太小觑对手了…… “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的确，晋国……也不能说只有损失啊。” 女帝道：“除了四国，还有泰岳也在参与这场利益分配。” 江凡冷笑：“什么都没做，还要砍下一块大蛋糕，无耻的很。” 女帝道：“确实，博弈只在各个不同立场者之间，泰岳，当真可以说什么都没做，但看起来却什么都做了，谁也没办法说什么，这好处必须给，还要恭恭敬敬的给。无耻是无耻，可泰岳再次成功维护了自己的权威。” 江凡叹口气：“没办法的事，泰岳毕竟是泰岳。如今我们就静等结果吧，四国加一个泰岳，五方分利，呵呵……” “不，”女帝忽然道：“是五国。” 江凡愣了下：“五国？” 女帝看着他：“你才是真正的天才。” “我？”江凡有点发愣。 “不错，你。”女帝目光灼灼，一场和秦国毫无关联的战事，让你利用的淋漓尽致，不但借此拿下渔州中立之地这种实质性的好处，更处处布局，为将来下了好大一盘棋，这先手，太过领先，让朕都觉得可怕。 第1396章 泡澡，以及闲聊 江凡挠挠头：“有那么深的意义么？” 女帝道：“有，别的不说，单单渔州，对我大秦而言作用不要太重大，这条无主之地，实质上却已经是秦国之土，进，可攻魏，退，魏又难进，其好处甚至胜过楚得晋南。” 江凡想了想：“当时我也觉得，这里一定要在我手中，也只能在我手中。故此就利用皇庭册封，趁着三国分晋，拿下这块土地。” “天才之举，皇庭一纸半文不值的文书，居然在时局之下被你斩获天大利益，那位人皇恐怕也是瞠目结舌。” “哈哈，”江凡笑着道：“泰岳恐怕倒是憋闷的很。” 女帝也忍不住一笑：“他们如今必然发觉已经上当，却不能打自己的脸。” 江凡道：“你说他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免了我这个监国圣使？” 女帝摇摇头：“你大概也发觉，你根本没有监国圣使的实权，故此，撤与不撤对泰岳而言并不重要，反而你顶着这个身份，未来说不定泰岳还能利用。” 江凡咂咂嘴：“我说呢，到现在也没个说法，张仪都请示了好几次吧，泰岳居然没动静，我还好奇呢，难道他们就这么在乎面子？” 女帝笑笑：“泰岳，没那么简单，一切走着瞧吧，不过我倒是觉得，在他们想到如何利用之前，你早已把这空头任命所有价值都榨干。” 江凡轻叹一声：“泰岳都是老狐狸，没那么容易搞……如今，连凤辰都有点小狐狸的意思，这次，虽然得了些好处，在凤辰这件事上却两度失手……郁闷！” 女帝咯咯一笑：“凤辰本就不是个简单人物，你有点太小瞧他了。此人只是太过顺风顺水，一贯恃才傲物，盲目自大，没吃过亏，若是经历几番风雨成长起来，也是天才人物。” 江凡有点别扭：“我觉得，我还在他成长之路上起了推动作用……” 女帝笑道：“难免，凤辰看来，他遭遇的最大打击便是来自于你，谁让你以前太低调，他怎么能忍受输给一个只会吟诗作赋的小白脸？” “他可比我脸白，连头发眉毛也白。”江凡哼哼道。 “一而再再而三输给你，他视之为奇耻大辱，但如你所说，此人应该也成长了。你这有意无意的推手，的确可以说是帮了他。” 江凡一愣：“等等，有意无意？什么意思，我根本是无意的吧。” “你瞧，这语气就不确定，其实你心里一直有个古怪的想法，凤辰这种自负狂徒，为什么会是凤家家主？你在怀疑……” 女帝凝视着他：“有的失手的确是考虑不周，但有的，确是你在故意放水，你想看看……深渊之下，是否还有大鱼。” 江凡轻叹一声：“我都没特别捋清楚这条思路，你却看得清晰。” 女帝道：“如你所言，鄱云湖之战，你便是在放水。” 江凡道：“是有点这个意思，但我也的确考虑了许多，想要的目的一旦多了，就很难集中全力来做一件事，这是失误。” 女帝点点头：“你有时候，是该专注一些。不过这次没抓到凤辰并不能算失败，你搅乱了虞倾城的部署，打乱了英鹿的计划，剪除了凤辰的羽翼，都是重大收获。” 江凡却探头道：“最大的收获，是发现鄱云湖的确有古怪。” 女帝道：“可惜，你并未碰到雾阴蜃楼，还是没能揭开鄱云湖之谜。” 江凡嗯了声：“但总算知道，我真能控制异兽。” 女帝道：“那异兽的确令人吃惊，但最令人不解的，的确是你对异兽的吸引力。” 江凡道：“我也奇了怪了，为什么呢？后来在太华我真正确信了这一点，那只大白鹤居然也能听我召唤。” 女帝目光异样：“圣尊的坐骑，可真有你的。” 江凡忽然想哭，从头上拔下簪子：“墨雪丹热情过头了，这玩意儿可咋办，金帝佩剑啊。” 女帝也有些啼笑皆非：“能怎么办，先收着吧，对了，我要拿去参悟几天。” 江凡直接抛给她：“送你了，不用还。” 女帝白他一眼：“想把麻烦丢给我？门都没有，等我看完了就给你。” 江凡哀叹一声：“麻烦呐……” 女帝道：“不过，得以观摩金帝武道毕竟是难得良机，也不能白领你的情，这次你不是模拟玄凰真元吗？刚才你也感觉到了，我渡给你不少，刚才我在看的书便是九天玄凰经，放在枕头下了，你自己研究，算作交换。” 江凡暗叹，交换啥啊，小翠是不知道，自己纯粹模拟来的。 “你能不能再帮个忙？” 他琢磨了下道：“渔翁那大高手，值不值得给凌云炼一颗丹？” 女帝凝眉：“你要救她？” 江凡沉吟良久：“算是偿了渔翁、樵夫和扶摇的情，从此对凌云，我也没什么纠结了。” 女帝直接道：“可以。” 江凡倒是一愣：“这么痛快的？” 女帝道：“凌云乃剑道天才，不该止步于此，我也想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 “大气。”江凡挑起大拇指。 女帝笑笑：“你不懂这世间武者。” 江凡嗯了声：“是不懂，我还是更看重实际好处。三大高手啊，尤其其中一位还是……” 他认真看着女帝：“那可是皇朝三大帅，魔帅燕伯符。” 女帝微微一笑：“当年在船上，他自报姓名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只是对于他和凌云、云扶摇居然是一家三口多少有些意外。所以，就算只看现实好处，一颗丹药也值得了，嗯，很超值。” 江凡松了口气：“你觉得好就好。” “非常好，你不但很会吸引异兽，还很能吸引老头啊，像这样的，多多益善。” 江凡哈哈一笑：“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异兽见了也不例外。” 女帝白他一眼：“等你见过偷了人家崽儿那那头再说。” 江凡猛然想起来：“也是，那头……不知道啥情况。” “有机会，毕竟你和北疆交道不会少。” 江凡看看她：“这次马鲁部的事看来就要我去打交道。” 女帝道：“马鲁部举动很奇怪，你去过北疆，对蛮子了解深入，我想要弄清楚。” 江凡道：“真相不能猜测，看来要走一趟北疆……” 第1397章 大秦打工仔 女帝道：“先告诉你一点信息……”她目光有点诡异的看着江凡：“当年你戏弄左贤王使者，声称要他们送来草原明珠新月公主和亲，还记得否？” 江凡愣了下：“当时不过是戏弄那些蛮子……” “这件事很可能和她有点关系。”女帝道：“浑邪王，八成想要新月公主。” “啊？他？他不是七十多岁么？比大狼主还大二十岁吧。” “确实，当大狼主的爹都够。所以，是他儿子，合阔台。” “就是那个草原年轻代第二强者？倒也说得过去，不过他想找个亲家，跟马鲁战事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你要去弄清楚的，提醒你第二点，或许还和左贤王有关，眼下边境有战事，草原那边的谍报传来不易，即便有些信息传来，却都不足以支撑判断，你想想办法。” 江凡点点头：“你是希望我从左贤王入手？” 女帝道：“这点只有你能做到，左贤王可是你的生意好伙伴。” 江凡哈哈大笑：“他不懂这种吃人的游戏，这些年给我大秦送上了多少牛羊马匹啊。” 女帝道：“你那些所谓奇珍异宝以及精盐美酒确实好用，不过左贤王倒是没吃大亏，整个草原都在经过他的手转卖，真正吃亏的是其他诸王部落，被左贤王疯狂吸血。” 江凡笑笑：“左贤王可不是没吃大亏，只是这种亏，需要时间才能看出来……” 女帝看看他：“这方面，你比我懂。但眼下查明真相，最好的入手点，还是左贤王。” 江凡点头：“正好，我估计都伦王子，也很想家呢……” 女帝缓缓道：“年节之后，便是左贤王五十大寿，都伦……是该想家。” 江凡点点头：“说起来，年节也只剩下十天了吧。” 女帝道：“你入秦，快满四年。” “二十岁了呀……”江凡有点神思恍惚。 女帝沉默一会儿，“这四年来，你并没有在我身边待多久，很多时候都在外奔波，不到年节都很难回来。” 江凡笑笑：“我们老家那边，年轻男子出去打工，也大多是到年底才能回家一聚。” 说起打工女帝轻轻一笑：“你打工，也不是那块料……” 江凡想起自己刚来秦的时候，也有点忍俊不禁：“确实……但话说回来，我给大秦打的这份工，还可以。” 女帝道：“再好，也没俸禄。” “你这是剥削！” “朕乐意，有本事别干……” “我干，我干，不过有些天材地宝，比如九叶芝兰什么的能不能送我点，打工人总得哄哄嘛……” “你连我内书房都去过，秦国国库又没对摄政王关门。” “啊——也对，都自家的，要啥工资啊……” —— 被剥削的江公子总算找回点场子。 第二天一早，女帝颁布诏书，第一次明文敕封云扶摇为护国圣女，加封云清公主，赐予摄政王为妃，待女帝大婚之后纳彩。 这份圣旨看傻了无数人。 其间至少透射出两个重要信息。第一，女帝根本无视太华对云扶摇的逐出师门之举，昭告大秦，册封圣女。这种强势回应，足以说明秦国和太华完全没有调和的可能。 第二，赐予摄政王为妃，坐实了江凡在太华的纳妃言论，而且是雷厉风行，不由所有人不认真考虑江凡的惊人权力，以及女帝对江凡的绝对信任。 第三，圣女云扶摇，以秦国公主身份成为护国圣女，说明彻底和太华断绝了关系，自此，只是秦人的圣女。 江凡对此大为兴奋，一觉美美睡醒之后，就跑去了华阳宫。 云扶摇拿着圣旨还在那发懵，就看到江凡一溜小跑蹿了进来。 许久没见，看到他云扶摇心中高兴，放下圣旨就迎了上去，却在门口就被江公子拦腰抱住转圈圈。 “快放我下来……” 云扶摇紧张的看着院子里，满脸通红。 江凡才不管，哈哈大笑：“咱这回是名正言顺了，谁还能说啥？” 说罢抱着她就钻进了里屋。 鸾霏霏无奈的上前将门带上。 “大白天的……不关门……” 兽血沸腾的江公子折腾到黄昏才心满意足。 鸾霏霏已经烫好了酒，备好了菜，看着意气风发的江公子和满脸火烧云的云扶摇咯咯调笑。 “知道你俩一个体力好，一个修为高，但也折腾的太久了吧，中午饭都没吃呢。” 云扶摇恨不得钻地缝。 江公子却大大咧咧：“比你这个号称从不下床的差远了。” 鸾霏霏咯咯娇笑着：“公子爷哪天试试？” 江公子连忙摆手：“别，你们姐妹那叫二打一，不讲武德，不干不干。” 说说笑笑间，云扶摇也自然了许多。 瞅着那份圣旨直迷糊：“陛下这是同意我们成亲？” 她直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那位霸绝天下的女帝居然允许江凡纳妃？ 江凡点点头：“是啊，修成正果，不过必须要在她大婚之后，这点……” 江凡有些歉然。 云扶摇摇摇头：“能和你在一起就足够了，名分什么的不重要。” 她也的确是这么想的，这天下虽大，但她似乎除了江凡，没有任何人值得关注，一切心思都在这个男子身上。可她也知道，江凡是大秦帝夫，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两人今生无望，能够在他身边看到他也许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谁能想到，女帝不但从开始就对他们不闻不问，甚至还有意纵容，今天，更是甩手一道圣旨，做实了两人的名分。 意外、惊喜、惶然，各种情绪掺杂，云扶摇一时间心神无定。 江凡怎能不明白这个冰清玉洁，不谙世事的小仙子心思。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是该给你个家了，毕竟，我让你丢掉了一个家。” 云扶摇神色也有些恍惚，太华这次将自己逐出师门，自己居然很意外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甚至还莫名有了中解脱般的轻松感。 此后……她想着，自己不再是太华弟子，也不再是谁，只是他的女人…… 这个念头，让她觉得好奇怪，也好安心。 江凡握着她的手目含深情：“扶摇……遇上你是我的幸运，真的。” 第1398章 修成正果 云扶摇望着这个男子，这个从被自己追杀，到让自己保护，再到开始保护自己，最终走到今天的人，心潮起伏，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发誓，一定会好好待你，永远不离不弃……” 江凡很认真的道。只是说到不离不弃，江凡心中一阵恍惚，感觉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 “我知道的……” 云扶摇小声说着。 “行了啊，差不多了，你俩别当着人家的面肉麻成不成？在里面三个时辰还没说完？” 鸾霏霏翻着白眼抱怨。 江凡哈哈大笑，忽然提起云扶摇的手，将一枚晶莹剔透，异常纯净的的戒指戴在她手上：“好了，这叫婚戒，代表永恒的爱情。” 看着那美妙的戒指，云扶摇满眼都是甜蜜。 鸾霏霏爬过来啧啧赞叹：“太美啦，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戒指。” 江凡笑着：“等以后让你的情郎送你。” 鸾霏霏哀叹一声：“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呢。” 忽然，江凡神色一动，用力捏了下云扶摇的手：“你的真元……” 他察觉，云扶摇的真元在躁动。 云扶摇点点头：“若没有天材地宝辅助的话，压制不住了，很快要突破。” 江凡凝眉：“继续压制，有没有好处？” 云扶摇道：“应该压制，至少再压制一年，那时候若是入圣，战力可匹敌巅峰。” 江凡沉思一下：“需要什么东西？” “至阴致寒之物。” 至阴极寒……江凡想了想，神色一动，从脖子上解下来那地阴冰珠：“这个行不行？” 云扶摇刚一拿到手，当时就满面惊讶：“地阴灵宝？” “你认得？” 云扶摇点点头：“听世尊说过……” 提起凌云，她神色黯淡了下，很快回过神道：“这是传说中的地阴冰珠吗？” “不错，三宝之一，你觉得合不合用？” “太合适了，有了它，压制一年完全没有问题。”云扶摇欣喜道。 “那就好，你收着吧，反正我也没什么用处了。但是注意，这是黄泉宗的宝物，一定不能外露。” 江凡叮嘱道。 云扶摇认真点头应下，如今两人已经这般关系，她也没有任何推辞。 “还有……”江凡从怀中掏出一个卷册。 “这是完整的玄冰剑诀。” 云扶摇一怔：“这个……只有世尊才有……” 江凡笑笑：“我跟她换来的，将来要给她炼制三阳断续丹。本来她要丹成才换，后面不知为啥突然变了主意，提前给我了。” 云扶摇呆呆道：“因为我吗……她可一直要杀你……” 江凡笑笑：“还有别的原因，不过这样以来也好，算是代你偿还了她的养育之恩，从此心里不用有芥蒂了。” 云扶摇目光波动，说不出口，却万分感动江凡为自己的付出。 “还有那个九阴真经，我总觉得有问题，要是不妥，就别练了。” 云扶摇摇摇头：“那经书是至阴玄功，对我大有好处，我能拖延这么久不入圣，它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是……你没觉得它有些阴邪吗？” 云扶摇想了想：“所谓阴邪只是不懂其博大精深之人修炼偏颇而已，我可以认真告诉你，这是顶级玄功，举世难寻。” 江凡沉思片刻：“那好，不过你还是稳着点，一旦不妥，千万不要胡来。” 叮嘱一番，并决定还是抄录一份，给女帝和渔翁参详一下。 喝着酒，江凡唤来了单氏兄妹。 很久没见过他们了，两人的气息更加阴暗，大白天的，他们一进来，室内都阴风惨惨。 “拜见主上。”两兄妹也很是激动，赶快上前大礼参拜。 江凡笑着让他们起来入座。 是鸾霏霏单独设立的一张桌案，毕竟这俩跟行走的蛊似的，实在不敢同案用膳。 江凡询问了一番他们的生活情况。 两人感觉过的很好，他们不想见人，也不想和外界打交道，就在阴影中守护华阳宫挺满意的。 唯独令江凡异常吃惊的是，两人的修为超出了他的想象。 从前刚来的时候，不过大武师巅峰，如今却已经飙升至尊者境。 这可是两个大境界的跨越，也太快，太离谱了吧。不用说，是那蛊虫的神秘功效。 但问题也来了，两人如今陷入瓶颈，不知道该如何突破，而且对于蛊虫的控制也有很大问题，这丝丝缕缕外漏的气息就是表现。 江凡想了很久，也没有什么办法，直到他想起同样用蛊的月神侗。 而且正好……他一直觉得自己在那里缺了点人手。 当询问过两兄妹的意思之后，他们毫不意外的愿意远赴南疆，江凡这才叮嘱了一些事情，两兄妹一一谨记在心。 晚饭后，江凡请云扶摇召来那只雪鸟。它有个相当简易的名字——小雪。 看着这只高一尺，翼展三尺多的神骏雪鸟，江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需要一只灵性十足，飞行奇快，并且体型小一些的鸟儿作为传讯所用。 云扶摇没什么舍不得，唯独担心江凡驯服不了这只神异的鸟儿。 “它是雪隼，拥有天下极速，体型最大也大不了多少。只是雪隼极为不凡，是山海异兽之一，寻常人驯服不得，云扶摇也是因为在它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就精心照料，这才建立了亲密关系。” 寻常人？江公子笑了，咱可不是寻常人啊。 随后，在云扶摇吃惊的目光中，江凡好像只是随意喂了两颗大白兔，雪隼就赖在他肩上不走了。 “你看看，比你还好骗，当年你可是用了几十颗大白兔来的。” 江凡眨着眼调笑道。 云扶摇也很无奈，明明雪隼谁都不看在眼里，怎么这家伙轻易就收服了呢？而且看这意思，比自己还亲近，尤其两者传达意念，更加高效，若是多多配合一段时间，想必江凡可以做到如臂使指。 不过雪隼似乎也明白过来，以后要跟着江凡了，离开的时候到底还是舍不得云扶摇，经过两人反复传达意念，灵异的雪隼也渐渐明白过来，最后甚至显得有点欢欣雀跃。 接下来的日子，江凡将会参考姜琪的特殊方法，加上自己的先天优势将小雪训练成最合格的传讯者。 第1399章 充满生活气息的凡人居 回到凡人居，看到江凡肩膀上扛着个鸟，灰太狼有点不爽，觉得好像被人争了宠似的。 江凡不得已好一顿安慰，幸好灰太狼是个心大的，没多久就认可了这只漂亮鸟儿。 但江凡却多了个心思，灰太狼也得好好利用起来，以后上面有飞鹰，下面有走狗，简直不要太爽。 靠在躺椅上晒着冬日暖阳，听着王妈妈在骂龙一毛糙，解语花姐妹一边洗衣一边叽叽喳喳，顾北雁在拿着本子指挥众人布置年节，小毛球和灰太狼在那嗷嗷打闹，看着江小鱼摇晃着尾巴一蹿八尺高好像要飞天似的，江凡心里莫名满足…… 这就是凡人居，处处充满生活气息。 只是忽然想起来，少了个最能闹腾的林南燕。 一问之下，才知道林南燕又跟着邹夫子外出观地势风水去了。林小七似乎对阴阳五行说特别感兴趣，对邹老夫子也是恭敬有加。 难得她有点正经事儿，江凡也很高兴，天天瞎闹腾不是浪费青春么。 眯眼享受了一会儿，迎来了满脸震惊的孙不二。 精通驯灵经的他在一天之内便发觉，江凡府上的宠物全是山海异兽，算上头顶盘旋那个刚带回来的，足足四个。 想起江凡不断送往千佛寺的那些灵植，加上今日所见，孙不二都无语了。 这货，到底有多豪？ “天下第一富豪，绝对不是吹牛皮的。” 江公子悠然自得，意态轻松的随口说着。 孙不二十分无语，凡人居除了山海异兽，连装饰的奢华程度也远远超出他想象。 看着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江凡都觉得好笑，啥啊，都是一些破瓷器、玻璃什么的，孙不二都懵，也难怪蛮子更往套里钻。 正在这时候，小贝贝和小貔貅手牵手跑来玩，看到孙不二吓了一大跳。 “哎呀！有树成精啦——” 小貔貅尖着嗓子大呼小叫。 江凡赶紧拉过来：“别闹，别闹，人家这是面具……” 孙不二果然是个喜欢孩子的，硬生生用那张老树皮脸挤出一个笑容，自觉和颜悦色，却把小贝贝俩人吓的一溜烟跑掉。 江凡无奈：“唉……看来是得尽快弄明白灵宗，找到解救之法。” 孙不二道：“灵宗我追查多年，始终没办法，这件事还得你来做。” 江凡点点头：“你也留神下，我觉得还是得从山海异兽追寻其行踪，这方面我知道几个地点。” 他详细跟孙不二交代了一番。首先就是，苍山狼妖，江凡总觉得灵宗的人会再次去那。 第二个，便是太华有人告诉他，灵宗在关注凤家的那只秃鹫。 第三个，白鹭洲苍天白鹭，灵宗曾经找寻过，也有可能再次动手。 第四，沧澜龙鳌，江心岛江凡也在安排人关注。 第五，第五，鄱云湖水怪，这个也是存在的，保不齐他们也会去。 第六，第六，太华丹顶鹤王，江凡总觉得灵宗有很大可能再度返回。 第七，雪鄢山银狼王，但这个毕竟在蛮族地界，属实有点困难。 第八，黄沙江独角蟒，也就是吞了黄三歧那条，虽然不知如今何在，但想必逃不开黄沙江范围，而且在悬壶天瀑附近的可能性很大。 这些就是目前江凡所知，有明确地点或者范围的那些。把孙不二给震惊的不行，山海异兽等闲人一辈子也没那个缘分得见，这位至少数出来八种，若是加上那雪隼，便是九种。 但他还不知道，如果不是忽赤山那烛蟒已经挂掉，朱雀也不知所踪，再加上青峰峡水底金鲤，江凡至少是知道十二大山海异兽。 “你小子，是个有天大机缘的……” 孙不二只能摇头感叹。 “日后你与清夫人合作，寻找灵兽灵植，但此事还是要以你为主，清夫人有其他事情要负责，她更多起到资源协助的作用。” 孙不二点点头，其实他最需要的就是消息渠道和资源。 两人正商量着，田落雨突然抱着小毛球凑了过来。其实她已经在湖边玩耍有一会儿了，听着两人说话，一时也没插嘴。 直到这时候才过来两只大眼睛贼亮。 “这个事情好玩，我也要去。” 江凡愣了下：“你去凑什么热闹……” “不行，我就要去，天天呆着闷死了，寻找山海异兽天材地宝多有趣。” 江凡皱皱眉头：“不行，你祖爷不会同意。” 田落雨噘嘴：“祖爷肯定同业，而且我还知道两种呢。” 江凡有点诧异：“你也知道？” “是啊。”田落雨道：“但是只见过一个。就是南疆金雕王。在十万大山那里，具体位置只有我能找到，不让我去不告诉你。” 江凡失笑：“那还有一个呢？” “那个啊，只是听说过，剑鲨王，大概就在我之前待着的岛屿附近出现过几次。” 江凡眼神一动，那么显然很可能是金沙群岛一带，若是田落雨到了哪里，是否就能辨认出是否自己呆过的地方？ 一时间，他倒有些意动。尤其他心里一直有个想法：成立一支探险队，专门来探寻秘境和山海异兽，毕竟这关系他心底藏着的东西。 “祖爷爷还知道一头北海巨鲲，你不让我去，我就不让他告诉你！” 田落雨不满的嘟囔着。 江凡琢磨了一下：“这样，只要你祖爷爷同意，我不拦着，怎么样？” 田落雨顿时眉开眼笑，抱着小毛球直接就蹿了，不用说，快马奔骊山。 “这丫头……到底多大岁数？”孙不二迷惑的道。 江凡无奈的撇撇嘴：“三十好几啦，心智没长开。” 孙不二却摇摇头：“这种人却往往有灵秀，你不该关在家里头。话说，她说的祖爷爷到底是哪个？” “啊……就是跟老渔头齐名的那位，农家老祖，田渊。” 孙不二一呆：“在你这？” 江凡笑笑：“人间四隐，都搬家了……” 孙不二刚才就听说邹老夫子也在，加上张宰辅、公输老族长等，凡人居这是要给老妖怪们统一养老吗？ 半晌才缓过来：“凡人居……适合隐居么？” “不适合，但也适合，就看你怎么想。” 第1400章 探秘小分队 孙不二道：“小子，养着一群祖爷爷辈作何感想？” 江凡有点得意：“别的不说，要论打架叫家长，咱谁都不怕。” 孙不二：…… 趁着没事，江凡和孙不二深入探讨了关于秘境和山海异兽的问题。 江凡惊讶的发现，孙不二因为常年在寻找灵植，对这些比自己要了解深入的多。 随即把从徐福那得到的秘境异闻录，和女帝那本与众不同的山海异兽志誊抄本取了出来。 孙不二顿时如获至宝，江凡能看出来，这家伙不光是因为小糯米，本身就对这些极度感兴趣。 而他当年之所以去南疆，也和寻找异兽灵植有关。 于是乎，江公子足见探秘小队的想法越发浓烈起来。当他把这个念头和孙不二一说，就得到了后者的积极响应。 两人很快达成一致，说干就干！于是一个以孙不二为首的探秘小队开始筹划组建，经过整整半日商议，基本想法算是大体理清，剩下的就是人员构成，这方面两人也有了个初步的想法。 首先和山海异兽打过交道的韩柏林、齐占刀、樵夫、张虬髯就是很好的人选，另外还有常年和异兽玩耍的薛青狼、林南燕、田落雨、云扶摇、阿来。再从其他地方选派一些高手，搭建起来不成问题。甚至他还想到了一个总顾问和一个总参谋，总顾问当然是国师徐福，这位总参谋没谁比半个灵宗出身的木托更合适。 唯独到底让谁参与还需要斟酌，因为在江凡看来，这件事关系着自己另一个大方向，需要能专注对待。而有些人尽管合适，却也有些问题，比如薛青狼要负责狼骑训练，张虬髯目前还在拱卫骊山…… 而这件事一旦确定，江凡就打消了让孙不二协助巴清做事的念头，毕竟此人不善沟通，而且容易为真正关注的耽误其他事，干脆主要做这个好了。巴清那边人手自己再想办法从别处调配。 江凡非常兴奋，这对他来说，意义十分重大，入世之后这四年来，自己虽然一直在帮助女帝做事，但无意中居然遇到了更多机缘，同时也积累了庞大的资源，探索这人间秘境似乎变得容易起来。这，莫非就是入世的好处？ 他是兴奋，孙不二是震惊，沟通中，江凡所展露出来的惊人资源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在这近乎恐怖的资源支持下，孙不二相信自己定然能更快找到灵宗，也能更快寻到更多灵宝。 无意之中的一场闲聊，非常偶然的让江凡产生组建探秘团队的想法，不但能专程去做这件事，还能联络整合自己手中资源提供支持，这不比自己当年单打独斗香得多？ 于是，除了追查灵宗和灵植之外，江凡当即就制定了几个明确的任务。其中包括寻找神兽朱雀。女帝可是要十滴精血来着，这个他可没敢忘，还有查询凤家那秃鹫，或许很快就能用得上。然后是调查鄱云湖秘境…… 这些相关事务足足耗费了他一个白天的时间。 直到黄昏降临，才送走了心满意足的孙不二。 伸个懒腰，还没等休息，就想起另外一件事，有另外一个团队要赶快挑人，年节止后要去北疆啊。 晃了晃脑袋，江公子大皱眉头，不是回家过年来的吗？怎么比外面还忙碌？ 幸亏自己昨晚就交代过，过两天自己去骊山面见那些老祖宗，不然今天恐怕早就杀过来了，一旦他们说起骊山事儿，休息是没指望的。 不行，不管了，先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打定主意，一溜小跑向着厨房而去，便跑还边喊：“雁子啊……今儿晚饭少备点，咱俩开小灶……” 顾北雁并没在厨房，而是在江公子的私人领地，湖心小筑。 江公子刚走到栈道上就闻到了一股浓郁鲜香的烧烤味道。 心里顿时一亮，还是燕子了解自己，回家一顿烧烤是必须的。 湖心小筑只有顾北雁一个人，如今的大雁子手中经常没有剑，取而代之的是餐刀。不过耍得一样溜。 她正在给鸡翅膀切花刀。 江凡一看就乐了：“哈哈，烤鸡翅膀啊，我最爱吃。” 顾北雁看到他进来，没说话，随手一拉身旁的钢绳，一阵吱呀吱呀的轻响传来，江凡愣了下。 他知道，这是吊桥升起的声音，公输家设计的机关，只要升起来，湖心小筑就和外面不连通了。 “雁子……咱还真要吃独食啊。” 江公子四下看看，确实没其他人，食物倒是不少，不过看量而言，也就是自己加上顾大雁的饭量。 顾北雁瞅瞅他：“回来后，你还没歇着。” 江凡心中一暖，果然还是最初一起打造这个家的人。 冷冰冰的大雁子，最终变成了知晓人间温暖的大管家。 “还是雁子了解我，本就打算躲起来偷个懒的。” 顾北雁熟练的给鸡翅膀抹油，烤的滋滋作响。 “当初务工养家都不易，如今为大秦务工更累，便是当初我们这些死士也得休息。” 江凡大为赞赏：“比你原来那主子强太多，除了压榨就是压榨，哪里像大雁这么通情达理。” 这趟回来，顾北雁难得还没和他拌嘴。 “吃吧，今天我来烤，哦对了，石甘那家伙按照你的方子将啤酒酿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味道，反正他自己说和马尿一个样。” 江凡闻言吃了一惊，“啊？那个家伙？酿了啤酒？” 顾北雁嗯了声：“在湖里吊着，你不说要冰的才好。” 江凡赶紧出去，不多时拎着一个大木桶回来，看模样就像后来的葡萄酒桶，江凡摆好上下打量一番，啧啧惊叹：“行啊，还给安了阀门。” 顾北雁皱皱眉：“我喝着……也像泔水……” 江凡擦擦嘴角：“让我尝尝看。” 说罢抄起大杯子放了一杯，看着熟悉的棕黄色液体，雪白的泡沫，江凡眼睛一亮，光这卖相看就应该不会太差。 果然，喝到嘴里一股熟悉的味道从口腔直冲头顶。 下一刻，他猛然举起杯，咚咚咚一口气灌下去整扎。 “爽——！”半晌，江公子长长呼出一口气道。 第1401章 喝泔水的王爷 顾北雁愣愣的瞅着他：“你确定……是这个味儿？” 江凡连连点头：“没错，没错，除了有一点点苦头之外，基本上没大毛病。这石甘厉害啊。” 顾北雁皱皱眉：“这东西，也能叫美酒？你是不是味觉坏掉了？” 江凡哈哈大笑：“我告诉你个秘密，这东西喝起来是有讲究的，千万别小口品，要的就是大杯干，冰爽畅快，再就着一口小烧烤，大金链子都可以不要。” 顾北雁很疑惑，被江凡生拉硬拽反抗无效的灌了一大扎，愣了愣神，咂咂嘴，忽然觉得有那么点意思，至少……特别通透解渴。但不妨碍……还是泔水味儿。 “哈哈，好东西呀，酿了多少？”江凡很开心。 “不多，石甘认为是失败品，就不弄了，只有十桶，若不是我拦着，也倒掉了。” “哎呀，十桶可不多，幸亏你拉起闸门，咱们偷偷享用吧。” 大雁子皱着眉头：“不用藏，没人跟你抢，为什么会有人爱喝泔水……” “且，你不懂，人的味蕾很奇怪，有时候还爱吃臭的呢。臭豆腐吃过没？顶风臭十里，入口尽浓香。” 顾北雁理解不了，江公子也不强求，正好不多。 顾北雁见这厮大杯灌酒大口吃肉，瞅着挺爽，但还是觉得喝烧刀子配烤炊饼片最过瘾、最正点。 如今，顾北雁的食量已经远远不及江公子。按比例看的话，正好是当初颠倒过来那意思。 不过顾北雁的食量在女人中依旧是顶级的，随着修为增长，食量也大幅度提升，当初的二斤肉四个炊饼两道菜一碗汤已经满足不了她，大体上翻了个倍。 这样更好，吃饭这东西就是如此，有人比着吃才香。 烧烤就着啤酒，江公子兴致高昂，三五扎下肚就开始意气风发的吹起牛皮来。用他的话来说，烧烤配啤酒，不吹牛都不合适。 顾北雁是理解不了怎么不合适，但蛮有意思的，这厮满嘴跑汗血马车，把外面经历的趣事添油加醋各种描绘，听着十分有趣。 但两人都没谈什么正事儿，是啊，这个时候谁谈正事，多没意思。 只是江公子觉得顾北雁也不该穿正装，也不知她是习惯了还是真的喜欢，反正从试验过一次之后，就没换下来过，款式虽多，但都很正式。 今夜那一身华裳行出品的宝石蓝紧身衣裙，配上凡人居才能看到的十五厘米恨天低，手腕上戴着当初江凡送的血玉手镯，整个有种跟女金领下班路上去烤串的既视感。 恍惚间，江凡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时空的风景…… 顾北雁见他好像忽然静止一般，两眼瞅着自己的小腿，有点面色发红，仔细一看，却发现这家伙好像是在走神。 挑挑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发愣作甚？” 江凡回过神，才注意到自己盯着的地方有点不妥，哑然一笑：“不是，就是觉得你穿这双鞋显得太高了，比我还高。” “我本来就比你高。”顾北雁丝毫不觉得有啥不妥。 江凡的玻璃心稀里哗啦碎一地。 如今的江凡不算矮，近二十岁，一米七八的身高，原本和大雁差不多的，可惜，大雁一踩上恨天低，就比自己高出两寸，这有点郁闷。 算了，好歹大长腿看着就是养眼。 江公子决定不和她普及异界男人小心思如何作祟的问题。 “你这东西，都吃到个子上了。” 顾北雁想了想：“身高臂长，战斗起来还是更有优势。” 江凡笑笑：“你觉得你还有机会战斗么？” 顾北雁愣了下，咀嚼着炊饼片，半晌才说道：“天下未平，我从来没放弃修炼。” 江凡知道，她不但没放弃，反而因为时间充裕，修炼的越发勤奋，如今在凡人居庞大资源的支持下，顾北雁已经窥见圣境边缘。 可惜，她资质不如云扶摇或者蒙毅这种人，压制不了多久。当然这是分跟谁比，大雁也仅仅是不如云扶摇他们而已，相对正常武者，依然是俯瞰性的存在。 “……是不是，压抑了你的本性？”江凡有点沉吟道。 顾北雁有点不解。 “我是说，你是个天才武者，在凡人居做管家，大材小用……” 顾北雁摇摇头：“你能做的事，超过一万个顾北雁，我给你做好管家，比自己出去做事有用。” 江凡笑笑：“但也要看你喜不喜欢，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 顾北雁奇怪的看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江凡呆了呆，看着她的眼睛：“还好？” 顾北呀看着炭火上角香酥脆的炊饼片出神。 “小时候……训练很苦，不合格，连炊饼都吃不上……在凡人居，用你的话来说……我实现了炊饼自由？” 江凡一愣，不由笑了：“这种说话方式，我觉得你还是挺适合凡人居的。” 顾北雁想了想：“若是不用打仗，我想我都不会修炼，有个房子，不要大，小小的就行，最好在青衣巷口那里，要临街的，晚上可以摆个小摊位，卖烤肉多开心……” “你的梦想，是这个？”江凡感到很意外。 “嗯……最开始不是……” “那最开始是啥？” “卖炊饼……” “呃……” —— 一夜尽兴，烧刀子都放不倒的江公子发现自己竟然被啤酒灌躺了。 而抱着酒葫芦的顾北雁，脑袋还是如同三年前，磕在自己的肚皮上，睡得正香。 看着这个英气勃勃、修为高强，死士出身的大管家，江公子有些出神，怎么也没想到，顾北雁人生梦想只想当个炊饼西施…… 想起昨夜她说过，多希望天下太平，双亲尚在，小时候不用练武，可以去跳舞…… 战争真是改变了太多人的人生。 这世界，真的需要人去改变，完全指望小翠好吗？自己内心深处的逃避，是不是有些可耻…… 轻轻把顾北雁扶到软塌上，推开窗，一股清冷的空气扑面袭来。 呵！下雪了。 凡人居一夜之间银装素裹，天气冷的缘故，许多人都没起床，整个大院一片清新宁静。 第1402章 一个下雪天的早上 刚来大秦的那年的这个时候，也在下雪。江凡依稀还记得年节那晚的雪夜，自己哼唱着神话，还有种不融于世的感觉，今天，反而觉得……那么不同…… 愣神间，忽然看到雪白的青莲湖面上，一条赤金色的小鱼竖着尾巴仿佛人一般直立在雪上蹦跶，在雪面上留下一朵朵心形印记。 江小鱼也不知道怎么从冰层下面钻出来的，虽然整个湖面上只有它自己，看样子却玩得不亦乐乎。 只是江凡忽然也有点好奇，江小鱼会孤独吗……有没有想家？ 安静中有点飘忽的情绪很快被一声惊喜的欢笑声打断：“下雪啦，下雪啦！” 解小花推开门就开心的叫起来。 下一刻，许多窗子推开，然后不到几分钟，满院子就热闹开了。扫雪之前，打雪仗这个活动怎么能少。 还在窗口看热闹的江公子也不知道被谁隔着这么老远砸了一脸，一个激灵回过神，当即大怒。 “反了天了！” 下一刻，捋胳膊就杀将出去。 刚一出门，迎面又是一个沙包大的雪球扑面而来，江公子飞起一脚踢开，却猛然觉得不对。 只听那雪球“嗷……”一声就被卡在了挂秋千的榕树上。 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雪球，分明是小毛球，被自己一脚踢飞，卡在那眼泪八叉。 田落雨飞奔过来：“弟兄们，为毛球报仇——” 然后江公子就看到林南燕、解语花、小贝贝、小貔貅，甚至还有灰太狼一窝蜂扑了过来。 卧槽—— 抱头鼠窜…… 大早上，彻底打废了江公子蓄力研究一日夜的无敌势，寡不敌众，王爷躲进了餐厅吃早饭。 刚捡了二十个拳头大的包子，忽然听说宇文澄心刚从渔州返回，片刻没耽误，拎起粥桶就溜了。 宝贝徒弟哪都好，就是有点跟巴清似的，事业心太强，兢兢业业的，要让她逮住，一天别想消停。 刚进门的巴清和宇文澄心看着那个拎着桶，抱着包子飞奔的身影都懵了。 在小舅子那地洞吃饱饭，啥也不想干，江公子决意度过无所事事的一天。 但这小地方，没啥玩儿的啊，江公子摸索一下，掏出手机摆弄几下，心里满是遗憾，要能刷视频多好…… 可惜，这当然不现实，幸好里面还下载了些小说，将就着看得了，随手点开一本《天下闲鱼》就着干果打发起时间来。 小舅子的干果按理说早就被江公子吃光，但奇怪的是，这里总有不少备着。 躺在床上，嚼着干果，看一部小说，不知不觉就是一上午过去。 就两个字，舒服。 只是眼瞅中午了，饭还得吃。琢磨了半晌，江公子瞅了瞅通道口灵机一动，不如……去蹭饭？ 这里只能通往一个地方，高家。 高家都是闷葫芦，他们肯定不会跟自己谈国事，江公子当时就觉得自己很明智。 大帅高起在军营，不过高荣倒是在。 听说他结婚后天天都回家吃饭，看来果然传言不虚。 对于这个突然从洞里钻出来的家伙，高荣两口子都十分无语。 高荣没那么多话，反倒是婕妤觉得好有趣：“摄政王殿下啊，您这算哪一出？” 江凡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家里太乱遭，出来散散心。哎呦，吃饭呢？” 江凡伸着脖子往桌上瞅，伙食还不错，水煮羊肉，大碗羊汤，二十多个炊饼码放的整整齐齐，还有一盆子青菜。 婕妤好笑：“王爷没吃呢？坐下一起吃点？” 江凡当然不会客气，大大咧咧：“也好，正好尝尝高府饮食。” “可跟您那里没得比。”婕妤笑着给他摆了一副碗筷。 非正式情况下，高荣并不咋鸟他。自顾自呼哧呼哧吃饭，也不相让。 甚至还有点被人打破小两口进餐的不爽感。 但江公子何等脸皮，根本不在乎。 高荣不理他，他也不理高荣，只是一边和婕妤说笑，一边胡吃海塞，菜肉都没少抢，最后一个炊饼也在高荣刚伸手的时候，被他抢先一步抓了过来。 高荣瞅瞅他，放下手。 “王爷……今日来有何见教。” 江凡道嘴里大嚼着，含糊道：“没事，没事，单纯图个清静，你不用理我。对了，还有汤没，再来一碗。” 高荣皱皱眉：“敢问殿下，何时去边境。” 江凡赶忙打断：“陛下都说了年节之后再去，早着呢，不聊这个。” 也不知高荣没眼色，还是故意：“最近虽然站端暂时平息，但草原上并不安静。” 江凡道：“凤家也不消停，好好琢磨你的谈判。” 高荣眯眼：“你在等这个消息？” 江凡摇摇头：“不，还有别的事，另外，我在等……草原上的消息，和一个合适的时机。” 高荣看看他：“今日朝堂消息，浑邪王麾下马鲁部为首，十三部落下月就要会盟。” 江凡皱皱眉头，真是到哪都不消停。 “难怪这段时间没来捣乱，难道是在酝酿大的？” 高荣道：“末将建议殿下提前动身，有事也好提前准备。” 江凡咽下口中食物：“这件事我心里有数，食不言寝不语，你家老头子吃饭那习惯就很好。” 高荣忽然看向婕妤：“今日饭菜做的可够？” 婕妤眨眨眼：“我是够呢，还是不够呢？” 江凡大感郁闷：“行了，别够不够的了，逐客都不会委婉点儿，这就走，真是的，想出来躲个清静都不行。” 说罢抹了抹嘴，就要起身。 高荣忽然说道：“草原符离大会也快要开始。” 江凡刚站起来，闻言愣了下：“符离大会？有什么关系？” “角逐草原第一勇士，金帐王庭宣，胜者得草原明珠，新月公主。” “你有家有口了。”江凡瞅瞅婕妤。 高荣不理会他的扯皮，自顾自道：“巴图鲁反战，屠灵王好战，浑邪王要战，左右贤王各有所求。” 江凡一时间陷入沉思。 巴图鲁，金帐狼王座下第一大将，上次去北疆的时候江凡就听说过此人，他还有个赫赫有名的儿子，当今蛮族年轻代第一勇士巴特尔，此人传言一直爱慕新月公主。 屠灵王则是战争狂人，对新月公主的美貌或许无所谓，但获取金帐王庭的支持这是个好渠道。 浑邪王要战就有意思了，他是自己要战，还是不得不战？ 第1403章 白狼圣女与白狼神将 至于左右贤王各有所思，江凡觉得也很有趣，思什么呢？是摇摆不定，还是别的啥意思？不过至少说明近期在战事上应该不算积极。难不成和自己在草原的生意也有些关系？ “我记得……传说那新月公主年满十八岁就要献祭给白狼神……” “是。不过殿下破坏了此事。” “我？”江凡一愣。 “两年前你入北疆，随后白狼神发狂，献祭大典无法完成。” 江凡这才反应过来，可不就是，自己当时掏了白狼神的窝…… 但是……他奇怪的瞅瞅高荣：“你为何认为白狼神发狂和我有关？” “只能是你。”高荣并不解释。“属下只是传达今日朝堂所言。” 说罢起身看看婕妤：“为夫要返回御林军大营，劳烦夫人代为夫送客。” 眼看他向着江凡抱拳一礼，转身离去。婕妤笑吟吟伸手：“殿下，请。” 江凡嗯了声，随着她往通道中走去。 前方的婕妤忽然开口：“恭喜殿下和我家这倔驴和解。” 江凡失笑：“你瞅瞅他那熊样，像是跟我和谐相处的模样吗？” 婕妤掩唇一笑：“他呀，这是因为在我面前，一时半会儿还拿不下面子呢。” 江凡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我就说呢，在外面可不是这样。” 婕妤道：“行啦，您就别和他计较了，就这臭脾性。他让我来送客，就是想让我把他没说完的话说完，他这个人啊，这些大事没搞清楚，就不愿意开口。婕妤是个女子，倒是可以随意聊聊。” “哦？”江凡好笑道：“那么长公主请讲。” 婕妤道：“殿下应该记得，当初太上皇曾经想以婕妤和蛮族联姻？” 江凡点头，当然不可能忘，这才导致自己携七老下北疆，和左贤王做起了“生意”，还坑了金帐王庭。 婕妤道：“因为有这层关系，我曾关注过一些草原上的事。别的不好说，这我新月公主我倒是注意过许久。这次好像她也是个关键，我就说说她吧。新月母系非常强大，占据着蛮族最大、最好的牧场之一，几乎是金帐王庭直属草场的一小半，而其生母更是身为王庭大可敦。 这位年轻的新月公主，自出生起就被大祭司誉为长生天的使者，白狼神的代言，加上此女人美心善，非常得人心，蛮子们尊为草原圣女……” 江凡看过不少蛮族的资料，有些事也算了解，不过华族对于蛮族的记载太过稀少，而且大多数消息更像是依据传言，尤其这种白狼神啊、长生天啊、草原女神、白狼神将啊之类的，往往让人难以把握虚实。故此他很愿意听听婕妤的介绍，随即放慢了脚步凝神倾听。 婕妤也放慢了步子娓娓道来。按她说说，如今新月的母亲，也就是金帐王庭大可敦病危，若是回归长生天，所有一切必将由新月继承。因此，得到她，将得到无尽牧场，得到蛮族民心。同时由于其白狼神使者的身份，其夫君将会成为白狼神将，相当于巴图鲁那种地位，甚至名义上更有号召力。这可是相当大的诱惑，草原四王皆会参与此次大会。 蛮族自古以强者为尊，而符离大会，便是竞争狼神子孙最强者的意思。按规矩，年轻强者也只有通过符离大会，才有迎娶王庭公主的资格。而这“符离”，按照蛮族语，便是狼的意思。 这次大狼主或许为了平衡考虑，规定只有三十岁以下年轻勇者可以参与竞争。我听家夫方才说过，草原四大王皆会派遣最强大的嫡系子弟参与竞争。 江凡点点头：“原来如此，这么说这位新月公主太重要了。” “何止重要，殿下可能还不够了解新月在草原的影响力，此女说来也奇怪，出生的时候竟然得到白狼神认可，叼来一串明珠送给她，这也是草原明珠的由来，故此，崇尚长生天信仰的蛮族是真的将其视为神女，号召力绝不仅限于大可敦部。当然，大可敦部是其最忠实的拥趸，对她的爱戴甚至超过金帐王庭。” 狼神认可……江凡顿时心头一动，莫非还有人如同自己一般，生具禽兽体质？ “我倒有个问题，新月，难道当真不用献祭了？” 婕妤想了想：“听闻白狼神发狂足足一年有余，草原上到处巨狼为患，恰好错过十八岁献祭大典，如今更是超过大祭司当年指定的时间一年以上，我想或者有这方面缘故导致献祭不再成行。但这不过个人猜测，做不得数，殿下莫要被误导。” “长公主只管说，江某自然会有所判断。” “或者我想……还有一种可能……”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江凡：“我不信摄政王殿下没想到。” 江凡沉思一下：“你是说，大狼主根本就想祭了她？” “王爷明鉴。大可敦部太肥美诱人，大狼主怎么甘心别人得了去，所以，我又觉得，他不会放弃献祭的想法。” 江凡眯了眯眼：“若是如此，那么此次四王参会就有些意思了。” “是呢，你说，他们有没有抱着阻止大狼主的想法？” “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若是女儿死了，这草场可就不成为嫁妆，同时也不会有真正的白狼战神取代巴鲁图的地位。” “高荣也是这么想，但他这个人，说话办事往死里效仿大帅，不板上钉钉的事儿绝不非议，真是的……” 江凡笑笑：“所以呀，才让你送客，贤内助啊。” 婕妤道：“好了，殿下就别打趣他了，自从回来之后啊，我都能看出来，他对殿下的态度早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您其实也心知肚明，没必要非要当着我让他服软。” 江凡哈哈大笑：“这回可是真错了，我就是淡出想跑出来躲个清静，这一年到头啊，就没个消停时候，今日上午我可是在那底下密室猫了一上午睡懒觉呢。” 婕妤愣了下，噗嗤笑出声：“原来这么回事，你一出来，他脸色就臭了，十有八九觉得你肯定是要来证明自己的。” 江凡啼笑皆非：“我哪有那么无聊。要不是看到巴清和澄心一定要找我谈事，我放着家里美味不吃，跟他对臭脸去？” 婕妤切了声：“嫌弃我手艺呗。” “那倒没有，说句实话，你还是我蹭饭去过的地方中膳食最合口味的。” 第1404章 必须偷闲过好年 婕妤大度的摆摆手：“算啦，这件事的确跟你没法比，高荣也是吃过你的东西，回来总想指点一下厨事，改日你派个厨子来，我也学学。” “送你个厨子不好么？非要自己动手？” “那可不行，自家男人的胃，就得把握在自家女人手里。” 江凡大为同意：“说的有道理，其实你完全可以趁他不在家，从地道过来我府上学，比派个厨子要好。” 婕妤眼睛一亮：“也对，明天就开始。” 江凡却忽然觉得有点不妥：“这个……高荣不会瞎琢磨吧……” 婕妤轻笑一声：“这方面你不了解他，但他了解我。” “那就好，那就好。” 婕妤揶揄道：“殿下啊，你家那后院实在太乱，导致你这般谨小慎微，唉……谁也帮不上你喽。” 江凡长叹无语。 婕妤走后，江凡并没上去，独自静坐在密室中，整理了下刚才的信息，却也没多想，因为刚想了一会儿，他就觉得自己有病，说好了的年假呢？ 不信命的江公子当即清扫脑中想法，出了密室打算找点乐子。 他还没去找乐子，乐子倒是来找他了。 都伦王子不知道怎么又得罪了田落雨，被追着狂殴，一路落荒而逃，直到碰见王爷。 江凡看着他满头大包，乐得不行：“咋回事啊？” 都伦惊魂未定的躲在他后面，“王爷救命……” 江凡抬头就看到一道人影嗖得冲了过来，不是那位田落雨还是谁？ “冬瓜头！死蛮子，给姑奶奶滚过来！” 江凡差点笑喷，都伦王子大下巴，看着还真是跟个冬瓜差不多，田落雨这嘴是真损。 “他在这。”江凡毫不客气的闪身出卖了都伦。 都伦直接吓了一大跳：“王爷可别啊——” 田落雨杏眼圆睁，十几枚半月鸣镝呼啸着环绕周身。 “冬瓜头！你还能跑到哪去？敢偷本姑娘衣物，找死吗你？！” 江凡都惊了，回头瞅着都伦：“卧槽，你胆子不小啊。” 都伦都快哭了：“哪有的事，冤枉——分明是我看到田姑娘晾晒的衣服被风吹跑，赶去给捡了回来，谁知还没挂上就被她撞见了，死活说我是个猥琐小贼……冤死我了啊……” 都伦哭丧着脸，话都说不利索了。 江凡失笑不已，回头瞅着田落雨：“他没准说的是真的。” 田落雨哼哼：“如何证明？” 江凡又回过头：“是啊，你怎么证明？” 都伦抓狂：“就我一个人在后院啊。” 江凡无奈的摊摊手：“那就是没法证明喽，话说，后院可是女眷们晾晒衣服的地方，你一个大男人没事跑到那里，不好解释吧。” 都伦恼火的指着田落雨怀里的小毛球：“都它！它偷了我的东西，我追它才跑到后院去的。” 江凡一愣，瞅着毛茸茸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毛球：“它？它除了喜欢风系宝物，喜欢吃肉，你有啥值得它惦记？这借口不太理想哦。” 田落雨也一脸鄙视：“堂堂八尺男子，居然冤枉毛毛！” 都伦大叫：“就是它啊，父王昨日派人信和物资过来，今日我正在清点，就被这东西闯了进来，叼起来就跑了。” 江凡愣了愣：“叼走啥东西？” 都伦急于证明清白，当即说道：“本王子的狼牙项坠！” 嗯？江凡一愣：“狼牙项坠？” 都伦略带自豪道：“对，当年本王子在金帐王庭演武，得大狼主赏识，赐给了这只狼牙，据说可是白狼神换下来的牙齿……” 这就难怪了，江凡恍然大悟，这是毛球他老娘的东西，怎么会不抢？ “我说……既然它喜欢就送给它呗，大男人这么小气。” 都伦苦笑：“不行啊，这是我前往金帐王庭……的信物，有大用……” 江凡见他支支吾吾，心中生疑，看他眼神一直在瞟田落雨，顿时心领神会。 “那个，小雨点儿啊，你先回去，我替你收拾他可好？” 田落雨如今也听明白了，确实是毛球做了贼，却不肯低头，哼哼着：“抽他一百鞭子！” “好好，绝对不少一下。” 江凡笑着哄走了田落雨，叫着都伦来到他的房间。 “都伦，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都伦脸色有些懊丧，从一堆东西中翻出一封信函，推给江凡：“王爷请看。” 江凡愣了下，低头看去，只见风面上赫然写着——都伦我儿亲启。 是蛮族那鸡刨似的文字。 展开信笺，江凡看完才明白怎么回事。 “你爹，想要你会去参加符离大会？” 都伦点头：“阿达让我转告王爷，这次竞争至关重要，关系草原格局，也关系和王爷的生意，我一定要回去，他愿意以重礼交换。况且按照约定，三年之期已经将满……” 江凡面色平静，心中却在反复权衡。 确实，左贤王遵守了约定，三年之内没有丝毫犯边，质子都伦按道理是该归还了。 这三年来，江凡通过左贤王疯狂的吸食着蛮族的血肉，给大秦积累下无比丰厚的财富。 而后期，江凡还要继续保持一段时间的关系，左贤王，还有很大利用价值。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都伦，可以归还。 况且从战略上来讲，都伦继续待在这里并没有好处，左贤王并非只有一个儿子，想完全靠都伦制约并不现实。 而且三年过去，左贤王部落发生了巨大变化，都伦的弟弟已经掌握了巨大的权力，都伦如果不回，将来二王子掌权便没了竞争，可从心理上说，江凡自然是希望都伦继位的。 故而，都伦回去之后，更容易破坏内部平衡。其实这件事，也是江凡最近考虑过的东西。 如今借着这个机会，思来想去，他认为也差不多到了时候。 便微微一笑：“你如何想？” 都伦竟然神色有些抑郁。坐在那里垂头久久不语。 开始的那段时间，都伦没日没夜的想要返回部落，可后来……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一切都在悄然改变。 昨天他刚刚接到这封信的时候，还是非常惊喜的，可只是持续了短短几个呼吸，他就变得异常踌躇。 第1405章 都伦的纠结 江凡并不意外，将近三年了，都伦出乎意料的华族化，如今的他，精通华族语言，熟知华族历史，仰慕华族文化，懂得华族礼仪，甚至还爱慕华族女子，有些时候，比华族人还像华族人。 江凡见他久久沉默不语，便道：“本王是遵守约定的人，虽然还有一些时间，但也无伤大雅，只要左贤王愿意付出条件，提前一些放你离开也不是不可。” 都伦抬头看他：“生意怎么办。” 江凡笑笑：“你回去，依然可以代表左贤王经办此事。” 都伦又是一阵沉默。江凡不知道，此刻的都伦脑海中正在回放着在凡人居的一幕幕。 从开始他不被认可，到后来和这些人几乎融为一个家庭，没事会和林南燕拌嘴，会和解语花打闹，会和蒙毅比武，会和八熊喝酒，会从王妈妈那偷偷要些好吃的，会被一些老头子骂…… 那些记忆片段，忽然变得那么清晰，他甚至恍惚间觉得，比草原更像家。 草原那居无定所、野蛮不化的生活，自己当真还能适应吗…… “都伦……”江凡缓缓道：“我了解你的心思，但我觉得你该回去。” 都伦呆了呆，茫然的抬头看着他。 “你生于草原，是左贤王部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再不走，你会失去机会……” 继承……都伦喃喃自语：“继承什么……大片的草场，无尽的牛羊，居无定所的放牧生活？那里没有锦衣华裳，没有美食精膳，没有文明教化……你要我继承那一身奶腥粪臭，那些愚昧落后的子民？” 他忽然变得有些激动，抓了抓头发：“为什么继承这个位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当真喜欢？我在这里什么都不缺，这里才有我真正喜欢的一切……” 江凡反倒有些意外，认真看着他：“正如你所说，无尽的草场，数以万计的子民，一呼百应的权力，这些不都是一个男子想要的？” 都伦有些痛苦：“我看过华族许多书，听过先生们许多道理。知道，人活着，要真正找到自己的心中所向，可我想不通，那些是不是我心中所求。一旦回去，我将永生活在权力的杀戮与背叛的警惕中，生活在野蛮和无知的包围中……你觉得，这是对我好？” 他说这些，的确非常出乎江凡的意料，都伦……当真变了，他开始寻找自我，寻求进步，甚至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难免啊，谁见识文明之后，还愿意回归野蛮？ 江凡忽然都不想让他回去了，说实话，除了这两年确实也把都伦当成了凡人居的一口子，而且最重要的是，一个开始抛弃蒙昧的草原之王，是自己想要的？ 可认真一想，不行啊，他以后怎样毕竟是未知，可眼下，自己还真是需要他回归，和自己那二弟争夺权力，在展开对北疆第二步蚕食大计中发挥重大作用。 江凡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既然你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那么好，我建议你返回草原，再次生活在那里，你才能对比，才能体会，才能确定自己真正想要的一切。” 都伦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的确是最好的求证办法。 “但我……可还能回来？” 江凡认真看着都伦：“我给你机会，只要你不与大秦为敌，我给你回来的机会。” 都伦顿时惊喜的站起身，一股舒畅感瞬间席卷全身。 “而且你回去对本王也有大作用。你知道，其他三王乃至金帐王庭都对本王和你阿达的生意产生了巨大的怀疑，我们之间的合作已经开始出现巨大阻力，你回去之后……” 都伦当即拍着胸脯：“尽我一切力量，确保您的货物通行草原！” 江凡点点头，这也是他希望都伦回归的重大原因之一。 “不过，提前放你回去，条件还是有的。” “王爷请讲！”都伦居然抱拳做了个标准的华族礼。 江凡道：“本王要你们左贤王部，牵制浑邪王。” 都伦显然也听说过马鲁部落的事，却没有什么犹豫：“我们和浑邪王部落相邻，牧场争端一直不曾间断，彼此关系类似你们华族五国。王爷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制造些麻烦牵制他们。” “好！”江凡心中一畅：“既然如此，年节之后，你在我之前先启程。” 都伦一愣：“王爷，您要去草原？” 江凡凝视着他：“去见见你阿达，合作这么久了，也该再次会面深谈一些问题，况且本王履约交还他的儿子，总该亲自见见面。” 都伦恍然：“那好，我就静待王爷的消息。” 他说完，忽然目光闪了闪，脸色变得有点黯淡：“王爷……” 江凡愣了下：“你还有什么事？” 都伦面色非常纠结：“田姑娘……” 江凡心中微叹，原来是因为这个，看来都伦对田落雨确实动了真心。 “你知道凡人居的规矩，这个我帮不了你，不过，若是你将来对华族立下大功勋，田老那边也未必不会对你刮目相看，机会总是有的。而你回去，不就是个好机会？” 都伦一愣，旋即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是啊，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但瞬间脸色又有点垮：“可是，她会不会……” “嫁人？”江凡好笑道：“你觉得她这性格，一时半会有没有可能？” 都伦啊了声，变得欢欣雀跃：“这就是华族人常说的，当局者迷。” 成语用的很纯属啊，江凡失笑。 眼看都伦暂时放下纠结，江凡反倒有些好奇：“你可是回去要参加符离大会的，那银月对左贤王部很重要啊。” 都伦摇摇头：“我赢不了，巴特尔、合阔台他们都是草原最强的年轻王子，而且，我也不想赢。” 他目光有些清澈，江凡居然好像看到他眼中只有田落雨的影子。 “那你岂非违背了你父王的初衷？” “参加就够了，其他事，随机应变吧，我觉得阿达的心思……也未必如何……” 江凡心中一动，“他别有所求？” “不知道。”都伦摇头：“银月公主代表的东西实在太诱人，阿达就算不想要，也不想看到别人更加强大，所有这些，只能见到他再做判断。” 第1406章 凡人居冰雪之日 江凡不由心中有点赞叹，都伦学会了冷静思考问题，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愚直的蛮族王子。 “新月公主的事的确不能轻易下判断，回去好好观察好好思索，你比他人更强的地方就在于知识，这三年所学，不要辜负了。” 都伦点点头：“许多事也许的确非我所想，不过我会尽力随机应变。” 江凡忽然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你也许能胜过巴特尔或者合阔台？” 都伦愣了下：“没必要……” 江凡忽然神秘笑笑：“银月公主的事也许没必要，但别的事呢？你回去可不是就为了这一件。” 都伦有点迷惑，“王爷的意思……” 江凡悠然笑了：“都伦啊，在这里三年，临别之际，总要送你点小礼物……” —— 离开都伦的房间，江凡忽然又郁闷起来，怎么回事？不谈正事就过不了日子？ 不行，今天说啥也不自找麻烦了，放假，我要放假！ 于是，午膳的时候，江公子高调宣布，从今日起，到过完年节，凡人居谁都不许找自己谈正事，否则家法伺候！ 要谈只能谈吃喝玩乐！本王要放假，放假！ 最后他大声嚎叫两嗓子，一步三摇晃的走了出去，留下一众人等面面相觑。 唯独林南燕目光很鸡贼：“他说什么来着……谈正事……家法伺候？” 海瑟薇愣了愣神：“你好像对家法很期待？” 林南燕叽叽诡笑两声，丢下碗筷一溜烟没了人。 巴清提着筷子和宇文澄心面面相觑。 宇文澄心小声道：“一大堆正事呢……” 巴清缓缓叹口气：“王爷……累了呀……” 江凡并不是累了，而是心态依然未能完全转变过来。 什么是正事，什么是闲事，他未必分得清楚。但他总认为，人活着不是完全为了被生活反复横拉竖推，总要让自己舒适一些，轻松一些。 我是逍遥王嘛，都不逍遥了，还叫什么逍遥王。 江公子一旦想办法开始玩，那玩儿的可就花了。 第二天人们就看到青莲湖面上的雪被清扫干净，光溜溜的冰面上，王爷和林南燕穿着一双古怪的靴子，哧溜哧溜滑的那叫一个畅快。 小贝贝盘腿坐在一块方木上，手中撑着两根铁钳子嗖嗖的滑来滑去。 小貔貅手中抡着一根鞭子抽打着在冰面上飞快旋转的一个小玩意。 “好玩，真好玩。”林南燕大呼小叫。 昨天她瞅瞅四下无人，钻进了江公子的房间，开口就来了个北疆战事。 结果如愿以偿收获了一顿家法。然后捂着屁股被江王爷拖到了书房一层打下手，制作的就是这几样小玩意儿。 今儿一体验，她就大感过瘾，几件小东西，奇思妙想，玩起来却真是有趣。 不大会儿，她就凭借精纯的武道修为彻底掌控了冰鞋，花样百出，比江公子强百套。 看到这个，其他人也都坐不住了，纷纷抢剩下的两双，没办法，最后只好换着来。 连海瑟薇都加入进来凑热闹。虽然她常年生活在海上，平衡感比其他人要好的多，但第一个亏还是难免要吃，上来就趴在了冰上，不过让江公子吃惊的是，那惊人的弹性，居然把他弹起来半尺高。 “我滴个天……”江公子不由暗叹，要是小红该咋壮观？ 后来，书房中的石甘也跑了出来，他倒不是想玩，而是对那些东西的制作很感兴趣，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拍拍屁股拎了两杯刨冰回去。 自始至终都没和江凡打过招呼。江凡也不在意。 这家伙如今已经证明是个学问狂人，而且还是个天才的发明家，按照江凡的图册，已经制作甚至改良出不少好东西，许多已成为骊山重要商品，未来必将在日常生活中广为应用。 对这样的人，最好少去打扰，让他在自己的学问世界里畅游就好。 玩儿了一上午，吃过中饭，江公子就开始带人堆雪人、做冰雕、刻冰灯。 晚上烛火点燃，院子里那叫一个漂亮。 这一天，太愉快了。 凡人居一直是欢声笑语不断。 看着夜幕下，到处晶莹闪烁的凡人居，了望塔上女帝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到底是个小孩子。” 渔翁盘膝坐在一方棋盘前，手中抚着拳头大的茶壶：“年轻人嘛，就该这个样子。” 女帝淡淡一笑，回身坐在他对面：“有时候朕在想，是不是就因为他这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才让他产生那么多奇思妙想。” 渔翁微微颔首：“那小子说过，热爱生活的人永不无聊。” “希望他一直如此……” 渔翁放下手中茶壶，看向女帝：“然……谁能一直如此。” 女帝道：“去岁船上一见，老前辈最终出山，希望能保他如此。” 渔翁目光淡然：“陛下也知，老夫保他不为任何国之大事。只是为了这小子本身，和我那女儿。” 女帝不置可否：“不论为什么，不必和朕讲，保他就是在帮朕。” “哦？因为他对秦国太重要？” 女帝认真道：“这是其一。其二，他是朕的夫君。” 渔翁眼神微微一动：“老夫一直以为，不过利用而已。” 女帝摇摇头：“利用，的确是在利用，利用他让这天下变得更好。” “像这凡人居一样好？” “像他想的一样。” “陛下……大襟怀……” 女帝道：“也容得下一个云扶摇。” 渔翁微微颔首：“纳妃一事，谢过陛下。” 女帝摇摇头：“朕倒是该感谢前辈，风雨相护。” 渔翁淡淡一笑：“这小子讨人喜欢。只是这小子心里能容下太多人。老夫能防贼，却防不住桃花，陛下还得多看着点。” 女帝剑眉微微一挑：“这混蛋……你管不住其风采，那与众不同，实在很勾引人。” 渔翁叹口气：“说的也是，总不能管着天下女子吧。” 女帝也是无奈的笑笑，伸手落下一颗子。 “不说这小子……朕有一事详询。” “敢问陛下，是询渔翁，亦或魔帅？” 女帝沉吟片刻：“魔帅。” “陛下请讲……” —— 第1407章 三场大宴 江公子的年假生活终于拉开序幕。 当然除了每天研究好吃好玩的，还有个重大乐趣，就是为了年节做准备。 各色小吃、新衣服、烟花爆竹、对联剪纸、鸡鸭鱼肉等各种年货都在陆续置备。 以凡人居的资源，那可真是天南海北特产，应有尽有。许多东西甚至早在半年前已经送达备用。 江凡今年也打算过个大年，其中至少包括三场重大宴会。 第一场，当然是家宴，过年嘛，再大的宴会也大不过家宴，这是情结。 第二场，是王府盛宴。以王府为名，自然可想而知，是江凡宴请所有家臣、属下的宴会。 如今，虽然有太多人不能公开，但可以露面的，也已经太多了，有谁不想找个机会亲自觐见主子呢？ 在巴请等人建议，张宰辅觉得很有必要的情况下，江凡决定举办这场大宴。说起来也筹备了足足四个月有余。 第三场，是秦国国宴。不错，如今女帝正式下旨，将年节定位了秦国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并且规定了以年节作为一岁递增，年节举国休沐十日。同时，改变当初秋祭前作为国家岁末盘点，同样改为年节前，那么随之而来的，民间也自然会做出诸多相应改变。 在许多东西随之更新的情况下，年节正式登上历史舞台，未来必然成为大秦最重要的节日，没有之一。 于是乎，为了庆祝这个盛事，女帝特地下令，命凡人居承办首次年节国宴。这本来算是个政治任务，但江凡却欣然领命，毕竟这由自己发起，也终于全国推行了那个曾经念念不忘的日子。 当然，这么大的宴会，规格和要求也非常高，所以从女帝下旨那天开始，凡人居上下已经在顾北雁主持下开始筹备，加上有面面俱到的赵高配合，倒也不需江凡费什么心。 这三场宴会属实是个大活儿，因此顾北雁也就头天晚上和江凡单独吃了顿烧烤就再也没工夫跟大家伙玩闹。而且碰见江凡就低头闪过，行色匆匆。 当然，能和江凡一起玩的，通常也只有林南燕、田落雨、小贝贝、小貔貅他们几个长不大的闲人，其他大多数都被顾北雁拽走干活。 鸾霏霏和云扶摇也没幸免，由于林南燕的不靠谱，鸾霏霏负责起新年晚会的筹备。而云扶摇则成了顾北雁的副手，到处监督干活。 连海瑟薇都有差事，弄得她不停抱怨，说来这里是学习航海的。 管她，顾北雁丝毫不放在心上，照样指挥。但不知不觉，海瑟薇居然有点融入了这种氛围。大家白天一起做事，晚上坐一块吃饭，商议。那种古怪的和谐感，让她莫名感觉舒服。 同为异族，都伦王子则乐此不疲，他知道这是未来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在凡人居度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了，或许……说不准都是最后一个。 因此尤其卖力，重活累活都在抢着干，反倒弄得王妈妈有点心疼。 而这个与所知蛮人不同的草原汉子，也在这最后的一年中，真正被凡人居所接纳。 有人曾亲眼看到，因为干完一天活之后，顾北雁送了只烧鸡和一壶好酒给他，然后随意说了句：辛苦了。这个家伙居然泪流满面，还说被风沙眯了眼睛。少不了被田落雨好一阵嘲笑，不过嘲笑之后，却也把自己的冰糖葫芦分了他一串。 没人知道，那一夜堂堂王子哭的一塌糊涂。最后还拿出了这些年在凡人居领到的月俸，积蓄并不多，他却一个子一个子的数了好多遍，最后珍而重之的藏进木匣，还上了把锁，检查了好几次，确认锁好之后，才搂着进入了梦乡…… —— 好日子一直持续了三天，这几天，江公子不管不顾，就是休闲就是娱乐，小日子怎一个爽字了得。 经过那天他高调宣布要放假，很不错，的确没人来访，也不知是心照不宣、都想让他放松放松怎么的，的确没人来访，几乎没正事拿来找他。 有戏，江公子觉得过好这个年假很有戏。 三天的愉快时光一晃即过，第四天，江公子一大早就起来，迎着清新的冷空气伸了个懒腰，刚要琢磨今天玩点啥，就见龙四快步赶来，告诉他有个意外访客。 本来江公子是闭门谢客的，但这个人他还真是不得不见。 小人屠，高荣。 第一次来府上拜访。 这个杀神的到来，瞬间就让凡人居温度下降了十度。 江凡也看不得他破坏气氛，将他叫到了会客厅。 高荣也不坐，张口就说了句：“三日后太极观会凤辰。” 江凡有点意外：“凤辰要公开来秦？” 高荣点点头：“今日朝堂，已经送来国书。” 江凡捏了捏下巴，挺高调啊，而这种公开会见，江凡也不好下手搞事情。 “你想好条件了？” 高荣道：“昭告天下，裁撤秦国暗朝监察使，阳都无星罗。” 江凡摇摇头：“这条件，有点虚啊。” 首先，凤家监察使有五，行于五国，天下皆知，就算明裁，未必暗撤。其次，阳都乃五国都城之一，是凤家最为关注的地方，潜伏在阳都的星罗少说也得有两三千，鬼知道他们会不会当真把人都带走。 高荣也知道这一点，但他解释了一番，江凡忽然觉得很可行。 首先来说，大秦文武可绝对不是饭桶，女帝手中掌握的阳都星罗名单超过六百人，而凤辰恐怕很难知道到底谁已经暴露。届时只要对照，就知道暗朝是否如约行事。若不如约，这已知的六百星罗会被高荣逮捕，再次把凤辰逼上谈判桌，到时候凤辰会更糟心。 第二，关键在于昭告天下这四个字，这说明的是一种态度，让其他四国看到，有些事凤家会妥协，是能做到的，这无疑对凤家的声望是巨大打击。 “行，这条件我同意。”江凡觉得要其他东西恐怕也不现实，率先砍掉阳都星罗倒是很可行。 “其次，凤辰可使一百万两白银赎人。” “才百万两？诚意不足，不过算了，这五百人脸上刺字，偕同家眷尽数驱逐，终生不得入秦。” 高荣点点头，认为难度不大。“但凤辰亦提出会面条件。” 高荣这才说出了来意，让江凡有点意外，凤辰要求自己到太极观和他见上一面。 “他是被动一方，没资格条件。”江凡眯眼道。 “不完全，有皇太妃。” 江凡愣了下，皇太妃，就是淑妃，因为女帝继位，她的名号自然变成了太妃。 高荣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让江凡明白，凤家并非完全落在下风，有些事还是互有纠缠。 江凡沉思片刻，露出一丝笑容：“也好，说实话，我和凤辰暗斗了这么久，是该正式见见面。” 高荣见他应下，放下一句：“午时三刻，凤辰所选。”便转身欲走。 午时三刻，那不是砍头的时辰？江凡有点好笑，凤辰选这个时间，迟早要弄死自己的心思昭然若揭嘛。 第1408章 右贤王使者再登门 “等下。” 江凡叫住了他。 “殿下有何吩咐。” 江凡有点好笑，今日高荣的态度明显和那天去高家蹭饭不同。 “没别的事，这几天弄了不少小吃，等下你给长公主带一些回去。” 高荣没有拒绝：“已经收到殿下的请柬……” 他忽然转过头：“为何是家宴？” 也难怪高荣奇怪，参加第二场和第三场都说的过去，江凡却把他们邀请作为第一场的家宴宾客。 江凡摸摸头反问：“不是家宴是什么？我和小翠已经订婚，婕妤乃小姑姑对吧。” 高荣愣了下，这个还真反驳不得，沉默一阵，总算应了下来。 高荣走的时候就没那么渗人了，任谁看到他背着一个大包袱，左手提着一篮子各色点心，右手举着个插满各种糖葫芦的草把子，怎么可能害怕的起来，别说戴蚩尤面具，就算戴阎罗王面具也不行啊。 高荣似乎有点后悔，应该从密道走的，但来不及了，只能低着头匆匆迈开大长腿近乎逃跑似的出了门。 糟心的是，背后还能听见江凡嘿嘿哈哈的怪笑声。 虽然今天谈了点正事，不过能达到这个效果，开心程度比那三天一点都不差。 江公子得意的哼着小曲准备去荡会儿秋千。 但没想到，高荣这一开头，事情就没停下。 访客又来了，还是得见，毕竟万里迢迢从草原赶来的。 “小人叩见王爷殿下，王爷既寿永康——” 江凡意外的瞅着趴在脚底下那尖嘴猴腮的小老头儿。 “汉奸……啊，曾喜，你怎么来了？” 此人，正是右贤王部，中行说曾喜，也就是代表右贤王给江凡送来最后一部分皇道龙极功，请求和他做生意的那位。 “王爷，”曾喜在江凡示意下起身，笑眯眯道：“数月以来，王爷麾下清夫人已经和我右贤王部建立往来，生意通道也已经打开，小人特奉我家大王之命，前来谢过王爷。” 说着，一挥手，有四个人抬着两大箱礼品送了上来。 “哦？又是送礼，右贤王很会来事嘛。” 曾喜笑着揭开箱子，“王爷富甲天下，对金银珠宝类难有兴趣，小人特地奏请我家大王，搜罗了一些奇珍送上，希望王爷喜欢。” 江凡低头看去，果然，一箱子是名贵药材，药香浓郁，绝非凡品。 另一箱子则是满满一箱古籍帛书，还有几件镌刻着铭文，看起来就很古老的龟甲、兽骨或者青铜器。 江凡顿时感到很满意，相比金银珠宝，这才是他更喜欢的。 “都是你建议的？好，不错，不错，本王必有重赏。” 曾喜见江凡十分满意，笑得更开心：“上次王爷曾经提点所好，小人哪能不尽心。这些药材都是草原奇珍，华族范围寻常难以得见。” 曾喜介绍道：“而这些古籍……” 江凡摆摆手：“不用说了，都是各个动乱时期，右贤王抢走的吧。” 曾喜尴尬一笑：“这，这……物归原主。” 江凡哼了声：“算你会说话，这些本王都收下了。” 而自然，一块硕大的金砖压得曾喜那本来就有点驼的后背更直不起来。 但脸上显然笑开了花。随后赶紧掏出一本小册子：“这个，是小人特地准备的。王爷上次交代，对秘境感兴趣，小人回去后到处走访，整理了一些呈给王爷。” 江凡很满意：“嗯，办事很用心，你很不错，你家大王得了你，算是有个左膀右臂。” 这夸奖其实肯定是过了，但曾喜闻听，自然喜形于色。 “小人，代我家大王问候王爷安好，大王有言，此番能与王爷做生意必当诚心实意，一应价格王爷做主……” “他倒是大气。”江凡淡淡道：“不过放心，转告右贤王，条件绝不会比左贤王都猛更高。” “多谢王爷。”曾喜大喜过望，赶忙抱拳躬身。 “行了，你坐下说话吧。既然生意已经开通，后面的事你自可与清夫人交接，不过本王还是要提醒一点，左贤王那边……” “一定留神保密，王爷只管放心。” 江凡当然是放心的，站在他们的角度，从此摆脱了左贤王，没人能再扒皮，显然会特别小心。 只是江凡才不那么关注。毕竟只和左贤王做生意从来都不是江凡的目标，要把这些所谓的宝贝卖遍整个草原，换取牛羊马匹这些真正的宝贝才是他所想。 而那条生意通道江凡其实也早就知道。因右贤王部与大秦并不接壤，巴清采取了通过黑帆帮经沧澜运输，最后送达北疆交给魏小红来操作。 开始的时候，小红对此非常抵触，甚至在不明内情的情况下，差点提着长缨枪来找江凡算账。 但经过巴清的解释，小红很快明白这是多么阴毒的生意，当即欣然应允。而此举还带来一个好处，右贤王为了做生意，必然会对各个部落加强约束，虽然由于四大王实际上是各个独立部落组成联盟的特殊情况，不可能断绝打草谷之事，但肯定会大幅度减少。 只是小红也很憋屈，这么庞大的利润，只能被秦国所得，自己身为魏国人，不能、也没办法大量截留。好在江凡给了她一定的好处，这所谓一定的好处，对小红而言已经是惊人的财富了。 而这些，她却没法外露，只能当做自己的小金库，以备将来大用。 “曾喜——” 江凡看着他：“你此番前来，可还有其他事？” 曾喜连忙抱拳：“并无他事。” “没有啊……你没有的话，本王倒是有点事问问。” “小人知无不言。” 曾喜可视江凡为财神爷，也是成全了自己如今地位的贵人，哪里有半点怠慢。 “嗯……我听说，最近草原上很热闹啊……” 曾喜一愣：“王爷所指……” “符离大会，难道不够热闹？” 曾喜啊了声：“王爷是说这个，确实，符离大会非常重要，关系庞大的草场和声望，四大王都志在必得呢。” 江凡点点头：“有意思，右贤王怎么想？” “我家大王派出了次子忽尔敢前去王庭参会。” 第1409章 符离大会秘辛 “次子？”江凡一皱眉：“那可是大狼主的嫡女，你们派个次子，合适么？” “唉！没办法，大王子早就婚配了，不可能参与此次大会。不过二王子勇武绝伦，一直号称右贤王部落第一年轻勇士，如今也算最好人选。” 江凡这才明白过来：“看来你们也很上心。” “谁能不上心啊，不过……麻烦的很呐……” “麻烦？”江凡愣了下，好像很好奇似的：“你所谓的麻烦是什么意思？” 曾喜犹豫一番，压低了声音道：“小人不敢瞒王爷，这次符离大会，可是关系谁能得大可敦家族作为联盟，四大王都虎视眈眈。连金帐王庭也不想放过自己嘴边的肥肉。大狼主特地派了座下第一年轻勇士巴特尔参会，目的显然很明确……” “哦？还有这种事，那大可敦乃大狼主夫人，难道其势力不就应该是大狼主的么？” “这王爷就有所不知了。大可敦部落势力非常雄厚，一直掌握东北方最肥沃的大阴山敕勒牧场，当年的大狼主可也是废了好大力气才迎娶了大可敦，联手这个强大家族之后，才真正震慑四王，草原独尊。可是，大可敦连年卧病，如今更是气若游丝，昏迷不醒，一旦她病故，这些都成了新月公主的。按照草原规矩，这些将来都是新月公主的嫁妆，即便是大狼主也不能强行抢夺……” 江凡似乎恍然：“所以说，他便采取派人参会的方式，以便继续掌控大可敦部落。” “可不是，派遣这位巴特尔还十分厉害，三十岁以下的草原年轻辈中，堪称无敌，其他四王也都很头疼，怎么才能获胜。” 江凡皱眉：“既然此人这么强，你们何必还多此一举。” “话不能这么说，巴特尔强大，也只是传说，都是草原猛士，谁真正服谁？何况比试又不是只有武道对决，还有骑射、战阵，以及最重要的，狼神认可。便是那巴特尔勇武绝伦，也不可能样样获胜吧。” “哦？这骑射，战阵还能理解，狼神认可是怎么个玩法？” “这个说起来最玄，要年轻勇士们各自去驯服一头草原巨狼作为伙伴，谁的最强就代表谁受到了狼神认可。” 江凡啊了声：“确实挺玄幻。” “像我家二王子，早就开始做准备，五个月前就找到了一头狼伴，好家伙，比牛还大，一口就能把一头肥羊咬成两截。啧啧……” 江凡也跟着感叹几声，才道：“不过我听说，新月公主满十八岁要献祭给狼神来的……” “献祭不成喽……也不知哪个天杀的，偷了白狼神的子嗣，弄得白狼神狂暴发疯，一年多都没消停，谁也不敢靠近雪鄢山啊，错过了献祭时辰。而且……” 他眯眼道：“王爷有所不知，这里面还有好多勾当。这个您就听听……千万别传出去。” 江凡一脸猎奇的表情：“当然，你快说说，本王就爱听这些趣事。” 曾喜看看门外无人，才低声道：“草原上都传闻，大狼主心思深着呢。一旦新月献祭，大可敦部自然还是在他掌握之下，所以，大狼主一心想要献祭成功，可惜，大可敦部却不愿意失去首领。一直反对此事，而借着错过时辰，大可敦部才名正言顺抵制献祭。” 江凡露出惊奇的神色：“哎呀呀……这里面这么多弯弯绕呢？” “可不是？如今银月公主已经到了婚配年龄，大可敦部提出要甄选驸马，大狼主也没辙，而且他可能是考虑自己麾下有巴特尔这种猛将，获胜几率非常大，自己也还有机会掌握大可敦部，便也同意下来。所以这次符离大会才得以顺利推进。” 江凡有点疑问：“那新月公主自己的意思呢？” 曾喜摇摇头：“新月公主是整个草原的明珠，从她出生的家世地位，以及出生时狼神送珠，都注定了她没有自主权，也是个可怜的……要说她真心喜欢，恐怕还真是那位巴特尔。” 江凡点点头：“是啊，也算身不由己。” …… 江凡似乎聊兴很高，说着话，还特地命人送上来酒菜，边吃边聊。 这待遇让曾喜更加喜出望外，几乎知无不言。 而他也的确是个合格的草原百事通，大大小小的事都知道一点，江凡当真从他嘴里得到不少有用信息。 一场聊天下来，江凡竟然开始重视起这个贪财的小人物。像这种人，背不住什么时候就有大用。 心神一动，他特别赐给了曾喜一份大礼。 曾喜是个文人，武道天赋就那样，如今也不过止步于武师级别，若没有天材地宝，这辈子没戏进阶宗师境。 于是，江凡送了一枚丹药，正是徐福的易筋洗髓丹。 虽然最多也就能让他突破宗师，可这对曾喜而言可是实打实的惊喜。成就宗师境，至少让他保命的本事上了个大台阶，不感激就怪了，一连给江凡磕了八个响头。 从他的态度看，已经彻底把这位王爷当成了自己人生贵人。 最后，江凡提出一件事，也是他最为关心的，要求右贤王部，绝对不得对魏小红造成任何伤害，否则一切免谈。 曾喜显然是知道这位和那长缨公主的关系，尤其此番还是必须要通过这位公主中转，这种私情不要太明显。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叮嘱右贤王，请他严令各个部落。 在曾喜看来，右贤王一定会答应，毕竟江凡的要求只是长缨公主个人，不涉及其他，从哪说都不能拒绝，甚至不用说都得这么做。 江凡其实也并不是不想提更多，但他心中明白，这也就是极限了，再多的条件也没达成可能。因为实质上来讲，双方也不过是各取所求的交易，又不是谁一定占据上风可压制对方。 一切说定，江凡才满意的放他走。 两位访客，直接将江公子一上午悠闲时光消耗殆尽。 唤来宇文澄心，将地上两个大箱子中的药材清点入库，将那些古籍送去书房，又嘱咐他将那秘境小册子抄录一份送给孙不二。 宇文澄心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嘀咕抱怨，说师傅变了，回来都不跟自己玩耍。 第1410章 骊山生意遍天下 江凡都没好气，你现在哪里还玩耍，以前天天督促你学习，现在倒好，工作起来变成了催命鬼，躲你都躲不及。 眼看宇文澄心在那不满的哼哼唧唧，江凡琢磨一下，反正今天都这样了，干脆和澄心、巴清都聊聊。 自从他回来之后，巴清这几天一直在凡人居，显然是有很多事情想要谈谈。 不如跟她说完，让她放心回骊山，毕竟那边事情很多，她总在这里待着也难免心焦。 时值中午，江公子摸了摸肚皮，才想起来早饭都没吃，便让人在湖心小筑弄了些吃食，准备和巴清他俩边吃边聊。 巴清来的很快，显然等王爷召见已经等得心急。 “王爷可真是心大，自家那么多大事放在一边，天天哄孩子玩儿……” 巴清对于这四天江凡的所为十分无奈。 她与江凡不同，虽然人称石观音，看起来恬淡宁静，但本质上是个顶级女强人，若说忙碌，江公子那边干活边玩耍的风格可远远及不上她。 江凡笑着道：“人总得休息，劳逸结合嘛。” 巴清有点埋怨：“话是这么说，王爷可干系太多大事。此番要不是草原来人，恐怕还不着急呢。” 江凡有点讪讪：“那咱们边吃边聊。” 巴清也不客气，取了一小碗清粥，喝了几口，又吃了点小菜，见江凡已经狼吞虎咽消灭了二十个肉包子，三碗粥，四碟菜，估摸他也有了七八分饱，才开口说话。 “王爷想必也没看过骊山年报吧。” 骊山年报是整个骊山各部的年终汇总表，虽说是汇总，涉及的问题可不少，江凡实在懒得看。 摸了摸头，嘿嘿一笑。 巴清翻个白眼，这结果丝毫不出意料。 澄心噘着嘴：“师傅都玩儿疯了，哪还有心思管正事儿。” 江凡瞪她一眼：“反了你了，还指责师傅。” 宇文澄心毫不示弱：“是师傅说的，年轻时候要多做事，多拼搏，别等将来干不动再后悔。” 江凡哼了声：“我还说过人生得意须尽欢呢。” 巴清赶紧制止了两人拌嘴：“行啦，说正事。王爷还是抽空把年报表看完，总督大人那也等着呢。今天先简单说说生意上的事。” 江凡点点头：“今年赚了多少？” “超过预期……” 巴清轻轻吐出一串数字，江凡吓了一大跳，包子差点噎在嗓子眼。 知道很多，可没想到这么多。 “……如今天下……我的确算是首富了吧。” 巴清笑着道：“别的不说，已经远远超过了清全盛时期的财富总和。” “老天爷……骊山，才三年……” 宇文澄心特别骄傲的道：“三年？旁人的三年跟骊山的三年能比吗？” 巴清道：“的确不能比，得益于王爷大才，骊山如今算是步入正轨，建设全面完成，商贸通达五国，甚至开始远涉三疆。别说王公贵族那些奢侈品，就算普通百姓，谁家还没有点骊山产品？” 这话倒是没错，香水、琉璃、瓷器、书籍、纸张、美酒等等这些早就成为五国贵族必备品。而一些普通产品比如炒茶、精盐、肥皂、衣装、农具、独轮车、纺织机等等也早就遍布各地。 至于钢铁、水泥、军粮这些虽然是无偿供应给国家，但成本同样由国家负担，并不花钱，甚至还能产生许多衍生收益。而且像水泥，除了供应国家之外，不管贵族还是平民建设都能用得上，几乎从畅销品过渡到了必需品。 骊山如今虽然还是十二坊，可每一坊都设了众多分厂，要不然根本没可能供应得上，饶是如此，还是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骊山已经在计划一年之内再度扩建二十四座分厂。 江凡笑道：“我是出了主意，但今日成就绝对是群策群力的结果，断不可归功于一人。今年过年，可要好好赏赐大家伙一番。” 巴清道：“大方点，你如今啊，什么都却，就是不缺银子，陛下可能还不知道，秦国国库都跟你没的比。” 江凡嘿嘿笑道：“可别告诉她，等我藏好私房钱再说。” 巴清忍不住翻白眼，瞧你那点出息…… 懒得跟他扯皮，巴清主要谈了未来要执行的计划，和目前所面临的重点问题。 大体来说，计划有三项。 首先是，扩建。扩大生产规模迫在眉睫，这件事总督张之陵已经批准，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 然后是，深耕。所谓深耕，便是深度加强对五国市场的攻略，五国市场何其庞大，即便骊山如此巨轮所涉及到的也还是皮毛而已。不但要继续拓展市场，还要加强合作联系，更要细分市场和商品。 巴清每一样都做了简略介绍。都十分附和江凡心意，但同时也提出了许多针对性一件。比如细分市场和商品这一项中，江凡就再度强调，商品必须细分，不光细分种类，还要细分售卖时间。比如现阶段一定要将奢侈品销往四国，秦国却要有个限度。另外提升生产效率的工具要严格限制出口。当然，在秦国范围内，也要认真推敲，提升效率的工具和生活必备品要率先普及…… 第三项，是扩张，但为了和经略五国区分，巴清更喜欢称之为远征。 所谓远征，就是去年巴清谈过的经略四疆，大体思路并未变化，只不过随着初步展开，在顺序、策略等方面都需要进一步做调整和规划。 而实际上，骊山商队已经打开了三疆门户，虽然只是初步涉足，但也在某些点或者面取得了可喜成就。 北疆江凡亲手做了攻略，就不用多说了。而在南疆，骊山产品中，老家伙调制、江凡精研的驱蚊水成了无可比拟的畅销品。谁也想不到，打开南疆入口的不是服装，不是香水，而是这东西。 在西疆，也就是西域地区，香水才取代了驱蚊水，和葡萄酒、茶叶共同成为了三大先锋官。 如今北疆收益客官，南疆由于有巴清的底子，比北疆还要好些，但西疆的收益如今还远远不行，当然这说法也是相对而言。 但显然，随着一步步打开市场，必然如同滚雪球一般突飞猛进的壮大。 最后一个，是东疆海运。实际上，江凡眼中的东疆并不仅仅是海运这么简单，而是关乎广袤的海洋世界。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海上运输。 第1411章 计划与问题 上次经过两人探讨，决定逐步插手海运事务。根据江凡的部署情况，巴清巧妙借势，已然顺利开始介入郑家生意。 在海龙王放任、海盗猖獗、丁少安代表的楚国官方设置障碍的情况下，郑家海上运输颇为艰难，而这时候，巴清寻了个第三方出面，给他们提供了一条通道，这条通道，现在可是让郑家大喜过望，但用不了太久，就会成为勒死他们的绳索之一。 江凡听完巴清的详细布局，大为赞叹，实在精彩啊，比自己原本的想法还要发挥更大的作用，不愧是实操领域的天才。 认真聊起来这些，其实很多时候比玩耍还有意思。 江凡针对这三大项没少提意见，而巴清也一一记下，同时对于某些问题也提出了不同意见。江凡很喜欢这种探讨，没人会绝对正确，尤其在生意这件事上，巴清的实操基础是自己这个理论达人比不得的。 巴清还提起一件事，如今她个人的产业已经和骊山完成并轨。 但遵从江凡的意念，其麾下最重要的丹砂、水银产业，尽量供应王室、贵族作为工具使用，而极大的限制了对于丹道的输出。虽然这无疑会减少大量收益，但巴清已经不在乎这些，而且也同意江凡的说法，用丹砂水银炼丹的，大多是一些邪门歪道，或者寻求长生的方士。 可即便如此，巴清依然垄断了五国所有丹砂水银市场，稳居丹砂女王宝座。 唯独在楚国，项臣和英鹿分走了最大一部分利润，可两人都不担心，他们借此拓开了骊山更多的商贸通道，早就超额弥补了损失。 至于三个重点问题，不出意外，是产能，运输，和安全。 产能的问题主要存在于工坊有限，人手不足，技术跟不上三个方面。 如今的骊山虽然实现流水化作业，但绝非工业化大生产，虽然有公输家族制作的超前工具大大提高效率，可更多还是依赖人工。所以许多事不可能一蹴而就，只有尽快推动而已。 幸好人手方面在未来一年内必然可以搞定。首先是女帝从贫瘠地区迁入了大量人口。其次是骊山从未停止搜罗劳动力。然后因为四国战乱，许多难民涌入相对平静的大秦，在女帝推动下，几乎尽数供给了骊山。 数量方面不缺，唯独缺的是熟练工，时间耗费也大多在这方面。 第二个大问题，关于运输。 这个直接受制于这个世界的运输条件。主要依靠于漕运、车马。但漕运方面船只载货量太低，速度很慢。陆运方面大体差不多，主要依靠车马，载货量同样很低，加上驰道简陋，同样是速度问题。 可这些都不是单凭秦国能解决的，江凡明白，不论是车船技术提升，还是运输渠道改善，都只有天下大一统，才能真正着手大规划。 第三个问题，就是安全。 这件事每年都是关键问题。如今骊山已经完成防御工事和严密的管理体系，虽然外界窥探从未停止，但真正能发动的有效攻击几乎不存在。 在骊山本身，最大的防御难题，恐怕还是保密问题，但好在流水线作业和管控体系，也有效的抑制了这点。 而真正麻烦的在于骊山之外的攻击。尤其是运输途中和大秦势力之外的安防。去年谈过，明里暗里有三大势力在不停攻击。 不过今年有了很大改善，毕竟收拾了三公四侯，秦国内部首先肃清了大敌。秦国之外明里是四国对秦的抵制，这方面永远不可避免，但通过诸多渠道，骊山商品还是得以风行。 其中不但有巴清、极乐、南宫、黑帆、曹子健等诸多势力在运作，还有秦国和魏国、晋国签署的通商条约也都起到极大作用。 而且还有个重要问题，就是骊山在某些特定情况下会采取绑定输出。 比如实在不行的时候，会拿出某种特殊产品，用它的不可复制、不可替代性来打开市场，条件却是其他商品的绑定。 再比如，通过某种周转的方式，进行暗中输入，毕竟骊山产品，是许多王公贵族不可或缺的东西，就连他们都会帮忙想办法。 类似的方法还有许许多多，就不一一赘述了。 总之一句话，虽然面对国家、贵族势力的打压，但因为骊山产品的独特，以及行销方式的犀利多变，四国市场很难抵抗这根植于先进理念的攻击。 但暗地里的危险最要命，那两大暗势力从未停止对骊山的攻讦，甚至越发升级，许多时候都变成赤裸裸的抢劫。 好在安保措施不断加强，而且去年拟定的代理方案取得了巨大成效，这方面虽然很糟心，但总算还能抵御的住。 “根据上官姑娘的情报，那两股势力中的一方，的确有人从中组织，纠结一切反对力量，这矛头……” 巴清沉思着：“隐约指向皇庭。” 江凡心神微动：“可有证据？” 巴清摇摇头：“我们曾多次派人追踪，并且深入挖掘，甚至生擒过不少人马。发现他们来自各国，乃至个个不同势力，相同点是皆为单线联系，顺藤摸瓜之后，才发觉有条暗线指向某个大人物，可惜，那人十分警惕，其手下也非常强悍，线索总是在指向更高之时断层。但有几次，可以查找到的最高指示可能来自于国君，如此，我们判断……有高于国君之上的背后势力在组织一切。” 江凡点点头：“高于国君之上，皇庭显然可以考虑，只是证据不够充分。” 巴清道：“之所以如此判断，除了大的形势之外，曾经有条线索突兀显露，让我们追查到了陈国公主……” 江凡眉头一动，陈国公主，就是那位一心想弄死嬴家所有人为陈国报仇的那位，也是皇庭之中，对自己敌意很浓的那位。 “证据确凿？” 巴清道：“我们调查到一个秘密传令人，一路顺藤摸瓜，本来可以抓到足够的证据，只可惜，最后一刻，那唯一线索人却中毒身亡，尽管可以肯定他去面见过陈国公主，但证据却没能取得，为了避免引发不便，我们没有继续深挖下去。” “做得对。” 江凡道：“皇庭现在非常谨慎，取证不易，你们及时收手避免打草惊蛇很明智，回头把有关这条线索的所有东西呈报给我。” 第1412章 光与暗 巴清道：“但是我们认为，陈国公主不可能是最终幕后，她没那个城府和手段。” 江凡赞赏道：“看得透彻，陈国公主，一个被嫉妒和恨冲昏了头脑的愚蠢女人，若非皇族身份，早死了八百回。不过她背后那人必然十分不简单，你们要小心应对，一旦发现不妥，切勿冒然行事，立即禀报本王。” 巴清点点头：“至于第二波隐秘势力，依然如来无影去无踪的马匪一般，抢劫、杀人、放火、下毒无所不用其极，通过种种迹象可以判断，他们属于同一拨隐秘势力。而且有个很不容易觉察的特点，若非我常年从商也很难发现。” 江凡顿时来了兴趣：“与商道有关？” “是，他们若非商道大势力，便是有经商奇才指点。因属下发现，他们所有行动都很有针对性，似乎在揣摩我们的商道规律，并已经抓到一些脉络。对于渠道、中间商、终端的把握非常精准，若说没有异常丰富的商道经验绝不可能做到。” “哦？有意思……” 江凡沉吟片刻：“通知上官婉儿，加强彻查，本王授权，必要时动用背后力量，务必挖出这股祸害。” 巴清心中一动：“王爷……莫非……” “是极乐。”江凡终于彻底开诚布公。 巴清虽然早有猜测，但依然按捺不住心头巨震。 然而却没问，她号称石观音，果然心思很稳。 “极乐是我的城。”江凡凝视着她缓缓道。 巴清虽然想到江凡与极乐的关系不寻常，可他这句话，还是让她心神破防。 我的城？ 这三个字，折射的内容太过惊悚了啊。 巴清终于有些色变：“……城主，还是天狐？” 江凡笑笑：“后者。” 后者，那就是天狐了，极乐真正的掌权人，知情人称之为天狐妖皇。 巴清震撼，难以言语。极乐前身为影卫，乃周太祖时期就建立的绝密暗影组织。此后一百多年前，极乐反出皇庭，建立独立于五国之外的极乐城。 但谁都知道，极乐城主虽然不出城，可这天下哪里少了极乐密谍？这是个顶天的黑暗谍报组织啊。 他们的头子，传说中乃暗黑大妖皇九尾妖狐降世，化身千万，隐于乌云之上俯瞰人间。 巴清怎么也难以相信，眼前这清秀少年，这逍遥诗仙，居然背后还有个这样的惊天的暗黑身份。 但这……怎么可能呢？事实上，巴清最多认为，江凡和极乐城有秘密交易，是合作关系。 或者，也有一个微小可能，他也是极乐某个身份极高的大人物。 她之所以认为可能性极小，是因为巴清认为，江凡这种人不太可能屈居人下，即便对方是暗黑谍报王国。 就算是个大人物，也绝不可能是城主，更别说是天狐。 可没想到，最大的不可能，就轻飘飘在江凡口中说出。巴清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莫非逍遥王是一重人格，而他还有另一副面孔？一个人真的可以有两种人格？ 恍惚间，眼前的男子清秀的面庞和妖邪的天狐不停分离又重叠，让她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若他真是这样的身份，所图到底为何？以前对自己所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江凡似乎明白她所想：“其实你早有猜测，不过没猜到我的真实身份，并非我不相信你，而是此事太过重大，背后更有汹涌暗潮，有些事，不能过早暴露。” 巴清努力收敛心神，她听明白了江凡的意思，知道就好，最好不要问太多，背后的东西会波及太广。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切我们的设计都是真的，对你，没有谎言，只是天狐的身份太过惊悚，我不愿意亮出来罢了。你身为天下三智，自然应该知道……” 他凝视着巴清：“胜利从来没有那么简单，不懂得阴暗面，何以成就大业……” 江凡其实早就想向巴清表明身份，因为他知道，巴清太过智慧，迟早会彻底看出端倪，还不如自己主动些。 唯独一直有点由于，毕竟这个身份实在太阴暗，不知道巴清到底会如何反应。 但很快他就变得惊奇，巴清似乎已经从震惊中恢复了平静，没有被欺瞒的愤恨和懊恼，反而双目瞬间绽放出一丝惊心动魄的光彩。 江凡一愣，这光芒……竟似乎是惊喜？ 巴清看着他，轻轻笑了：“多谢主上信任。” 江凡有点迷惑，自己还没解释呢，怎么回事？ “你不怀疑？不气愤？” 巴清摇摇头：“清做了那么久生意，经历过明争暗斗的血火战场，知道一件事，慈不掌兵义不养财。所谓天有黑白，万物有影，有光则有暗，从来相辅相生，为善为恶，亦只存乎人心。” 江凡大感惊讶，也万分佩服她看待事物的深刻程度。 “剑能伤人，亦能护佑。所以……”极乐也不过是工具，如何运用，只是在人罢了，而在王爷手中，对巴清而言，是莫大惊喜。” 江凡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挑起大拇指：“佩服。” 巴清道：“清才佩服，不懂暗夜的黑，怎解光明珍贵，王爷能够执掌明暗，何其不凡。但最令清佩服的，是您行走于黑暗，心中装的却是光明。正如王爷当初所言……” 江凡轻叹一声：“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巴清道：“极乐，如王爷所言，背后有天大干系，清目前还不想多问多知，专注于做好眼前事才最重要。既然您决定全面动用极乐，那么还请您直接下令给上官姑娘。” 在刚才那短短时间，她已经想明白，天狐关系的，是五国，是皇庭，其背后渊藏海纳，深不见底。然而这庞大惊天的内幕，不只没让她恐惧，反而让她越发觉得，这年轻男子的心，高过苍穹！ 所以，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她恍然明白，自己终于是选对了路、跟对了人。 江凡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如此也好。清夫人暂时隔断交集，专注将眼前事做好。” 第1413章 骊山财务年报 巴清点点头：“老师曾言，万事万物不会一成不变，清也不会死板，时机到时，自然也不会推却。” 这就是说，只要需要，可以做一切事。江凡明白，这就是她这种人表达忠诚的方式。 而至此，两人也终于成了无间伙伴。 看着两人心照不宣的表情，早就惊得半晌没言语的宇文澄心终于才回过神来。 天狐？师傅是极乐城至尊，天狐妖皇？ 这个消息她可不像巴清那么容易消化，一张小脸儿一会儿血红，一会儿煞白，手指都在不自主的抽动。 江凡微笑着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弟。 “怎么，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师傅是天下大妖的么？” 宇文澄心呆呆滞滞：“……我，我以为，那就是太华编排……” 江凡呵呵笑了：“确实是编排，不过凑巧了，师傅还真是个大妖呢，小澄心怎么看？” “那我也是小妖女？” 江凡没想到她憋了半天，忽然吐出来这么一句。 不由愣了下神：“啊——没毛病。” 宇文澄心忽然兴奋起来，小脸儿红彤彤，此刻哪里还有半点贫血的意思。 “太，太好啦……” 江凡迷惑了：“好？什么好？” “太好了呀，我一直以为只能做个淑女嘞……”宇文澄心比比划划着：“原来，原来，我可以成为虞美人那样的女妖！” 啊？ 江凡懵圈：“咋的？听你这意思，虞美人是你的偶像呗？” 巴清忍不住笑：“王爷啊，你是不知道，澄心这娃娃一直都最佩服虞美人，说偶像一点错也没有。” 宇文澄心有点忐忑，低头悄悄看江凡：“……其实，还是师傅最厉害，但我怎么也学不成师傅那样的……您，您别生气哈……” 江凡愣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生气个屁，徒儿有志气，虞美人是个了不得的女子，以她为偶像很好，但更要想着超越她才是！” 宇文澄心见师傅并未生气，也松了口气，旋即就高兴起来。 “嗯嗯，一定，一定不给师傅丢人。我是小女妖……嘿嘿……” 江凡，巴清：…… 好不容易整理了情绪的宇文澄心终于向江凡禀报了这一年来的财务状况。 总体来说，蒸蒸日上，时不时爆发式增长。当然，这爆发式一方面来源于骊山。另一方面则来源于江凡的掠夺。 比如黄龙帮，比如和沧郡，比如极乐城，比如渔州各势力等等。 就拿渔州来说，她也是刚刚从那里回来不久，如今整个渔州已经没了明面上的反对力量，江凡的五万大军震慑下，一切宵小皆噤若寒蝉。 而这一番封地整理，为江凡带来了巨量财富。 由于时间线比较长，而且琐事比较多，宇文澄心率领几十个骊山学子也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清点整理完毕。 数据，江凡只是扫了一眼，当然非常惊人，但可惜，如今他对数字没什么太大概念了。 可是宇文澄心有啊，她提出三件事。首先，再次扩建凡人居仓库和骊山金库。这个没什么问题，就是江凡觉得总这么扩建也不是个办法，干脆让她一次性弄个差不多的，最少满足未来十年之用。 其次，以部分资金注入骊山银号，快速扩张，争取早日实现江凡所说的金融杀手锏。 在江凡看来，这反倒是最重要的事。钱不投入运作，始终是死钱。而他是有基础的，在不知不觉间，骊山票号悄然建立在大秦许多主要城池，为贸易往来提供了极大方便。 不过，他并未发行纸币。江凡虽然不是学金融，但总归明白，贵重金属作为一般等价物的道理，纸币发行势必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甚至有些事会让人措手不及，崩盘都未必不可能。 如今，骊山银号首先给秦国本身提供了巨大便利，对商贸流通的促进作用开始逐渐彰显。 但他的目的更深，希望骊山银号遍及五国天下，这个时候，世人就会知道有种叫做金融战争的东西，无比恐怖。 第三，可加大对基础建设方面的投资，骊山郡拓土成为骊州，一切才刚刚开始，百废待兴。在总督主持下，根据总纲批准了一些列建设方案，如今可谓如火如荼。 但实操之下，变化丛生，更何况像骊州这般举世独一无二的摸着石头过河，至今，已经表现出诸多不完备，故此也提出了修正案。这虽然不在宇文澄心这财务大总监管辖范围内，但毕竟直接相关，而宇文澄心也在飞速成长，懂得全面看待问题，所以她也要站在自己的角度提出财务建议。 这是好事，江凡本着指点徒弟的态度，系统论述了一番财务与基础建设之间的关系，再度扩展了她的眼界。 也再次让宇文澄心钦佩的不行，看着徒儿崇拜的眼神，江公子十分心虚，便郑重嘱咐她多看书，多实践。这其实是藏拙，说实话，对于经济学、财务、规划等方面，他可并不在行，只是说了些前世大路经验罢了。 而最后，宇文澄心问了个十分敏感的问题：这些财富如何与陛下那边对接。 江凡毫不犹豫：“国家是个整体行政系统，不能依赖于局部，就算骊山可以做到，也不能直接予以供养，否则在骊山模式未曾普及大秦的情况下，会让国体发展偏颇。涉及到陛下所需，一事一议，以自己的意见为准。” 这并非江凡抠门，就连女帝也有这种意识，一个国家，必然是在各个层面协调发展的基础上，整体进步的。如今的大秦在江凡无形大手的推动中，已经在工、农、商、兵方面取得了惊人进步，正在支撑这个国度加快运转，能够实现协调前进。 所以，骊山的作用是以技术、以模式刺激整体爆发，却并不能做一头最强壮的马，抛开所有，独自拉动大秦。 而且由于未来战争的不确定性，江凡更希望骊山依然是秘密基地，在统一之战中爆发令人措手不及的力量。 宇文澄心除了工作，就是在认真研读师傅的着作，但终归这些知识面太过广泛系统，江凡所能提出的也实在太少，很多时候都是一知半解，随着江凡的耐心解释，每每都会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第1414章 去骊山报个到 巴清所得，甚至比宇文澄心还要丰富，还要深刻。 每到这个时候，巴清都暗中感叹，若这世上真有全才，除此人莫属。唯独可能就是个武道吧，可最近听说他同阶战平新任斗剑仙，似乎这一短板也不存在了，难道真是能者无所不能？ 江凡当然做不到，甚至自觉，以自己的水准，很快就无法继续指点两人。于是给他们介绍了帮手，骊山第二批成绩优异的学子。 术业有专攻嘛，培养他们出来，正好学以致用。 每人得到了五十个挑选名额，两人也是心满意足。 这一番深谈，直接就谈到黄昏才算结束。 江凡伸着懒腰，一万个不耐烦的打断了谈话，正事儿差不多就行了，啥比休假重要？ 又是掉链子的一天啊…… 想想三天后，还有高荣的谈判要参加，江凡觉得有点悲催。 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先别休了，等办完高荣的事一并休息。趁着中间这两天可以去趟骊山，也该拜见下师傅和那些老祖宗，否则指不定被怎么收拾。 当然，他也抱着想要去夜市乐呵乐呵的想法。嗯，应该是第一想法。 听说为了繁荣冬季，夜市修建了一条长廊，实现了反季节营业，一定很好玩。 嗯，肯定好吃又好玩…… 念头一升起，就控制不住了，心动不如行动，当即就找来林小七让她去攒人。后者当时眼睛就成了烤鸡心状，一溜烟便没了人。 第二天，三辆超豪华的大马车离开了凡人居，直奔骊山而去。 车厢里林南燕安排的明明白白，小贝贝、小貔貅、鸾霏霏、灰太狼、小毛球、田落雨，反正这些个不靠谱的都在，小贝贝手里还拎着个玻璃瓶子，瓶口趴着江小鱼。 甚至还带上了海瑟薇，反正仅仅逛夜市而已，况且江公子都没打算把人还给海龙王。 对了，还有个非常靠谱但是没啥心眼儿的云仙子。 赶车的是龙大和龙二，扬起马鞭甩了个漂亮的鞭花，骊山走起！ 可他们刚离开半日，就有几辆大马车来到了凡人居门口。 门口正在施工，有点通行不便，几个老头子就从车中走了下来，是张宰辅、老公输等人。 张宰辅皱着眉头看工匠正在拆那一对大麒麟，忍不住问道：“拆它作甚？” 监工龙三见是老大人，赶忙上前回禀：“王爷说了，这玩意儿跟某人雷同，瞅着膈应。” 张宰辅愣了下，旋即哼哼两声：“小孩子脾气……也罢，拆干净点儿，这麒麟才子听着是比麒麟大相少点啥。” 摆了摆袖子刚要举步进去，龙三赶忙道：“总督大人，您可是来寻王爷？” “正是，那兔崽子玩儿够了没有？” 龙三哪里敢跟他辩嘴，“王爷他出门去了……” 也不能怪龙三，他只以为王爷出去游玩，却不知道王爷是打算去骊山啊。心里这还突突呢，谁成想，王爷的老师突然查岗来了。 “必定出去鬼混！”公输余直接做出判断。 张宰辅当时老脸就阴云密布，咬了咬牙：“这兔崽子……” 老公输不失时机添油加醋：“躲着我们呢这是。” “哼！”老宰辅一甩袖子：“回去等他！” 老公输一愣：“……那个……老张，咱不吃一顿再走？” 张宰辅停下脚步想了想：“也罢，既来之则吃之，打个牙祭再说……” “是极，回头抽他也有力气……” “同感……” —— 江公子家那是奢侈的很，拉车的都是汗血宝马，在水泥驰道上飞驰，还没入夜便来到骊山。 先把林小七他们扔在也是，江公子独自去了总督府。可没想到看大门的说，总督大人和几位老大人出门去了。 江凡一愣，琢磨着八成是出去公干，要不然几个人一起干嘛？ 下一刻，心里就乐开花，爽啊！这不就可以好好玩玩了？ 二话不说，直奔夜市寻林小七他们去也。 要说这条美食长廊的确不错，长达七里，宽五丈，临骊水岸边而建，造型精美，客人座位在临河边那一侧，还是玻璃的，挨着窗子一坐，林林总总捡上一堆小吃大快朵颐，简直不要太爽。 据说这是林小七的主意。当初这家伙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去骊山逛夜市，自从得到江凡允许之后，她就隔三差五溜过来。 由于她这人社牛，没多久，夜市的商贩几乎都认识了这位据说是王爷贴身婢女的小七姑娘。 有了这个身份，加上性子活泼，开朗大方，林小七毫不意外深受欢迎，几乎和这些商商贩贩打成一片。 后来，林小七发觉天冷不好摆摊，夜市到冬季冷清下来了，特没意思，就跑去巴清那提了意见，巴清觉得可以考虑，就交给了骊山第一批毕业的学子中有个主修商道，如今在手下实习的年轻人。 没想到这家伙在林小七建议下，搞了这么一条美食长廊出来，简短摸索之后，搞的有声有色，极大丰富了骊山冬季夜生活。甚至还创造了不少收益。那学子功勋簿上也被添了一笔。 不过听说那学子把收获的骊山钱奖励送给了林小七，后者不要，就给存入了美食长廊的户头，所以，现在林小七吃饭几乎不用花钱。 更有意思的是，为了铭记这是林小七的功劳，这条美食长廊被取了个特别有意思的名字——七里香。 当然这也是路上江公子才听说的趣事，不过知道这些之后，喜欢这种人间烟火氛围的他更加心痒难耐。 为此中午都没吃饭，早就馋坏了的江公子，一溜烟冲进美食长廊，眼前熙熙攘攘的景象让他心里舒畅，大感过瘾。 没多久就找到了林小七他们，这些家伙桌前早就堆满，大呼小叫闹腾的不亦乐乎。 林小七大老远就看到他过来，一脚踩着长椅挥手：“公子爷，这边，这边！” 她们这边好几个大美人，本来就极度吸睛，她这一咋呼，全都看了过来。 当目光落在江凡身上的时候，有人愣了下，随即满脸涨红，扯着嗓子大喊：“王爷驾到啦——” 江凡也是一激灵，太猴急了，忘了换个模样。 第1415章 七里香 可这显然来不及啦，顿时长廊这一段稀里哗啦跪倒一片，乱七八糟高喊着王爷千岁，既寿永康之类，弄得他好不尴尬。 远处的人开始还不明所以，等弄清楚，马上开始纷纷往这边挤过来，谁不想见见最敬爱的王爷啊。一时间人流涌动，乱成一团。 老半晌，嘈杂才平息了些，江凡赶忙叫大家起身。 “各位，本王只是来吃点东西，打打牙祭，千万别这样，都起来，起来——” 可是人群太激动了，平素只见过画像，还是头一次见到活的王爷呢。 他一开口，人群又炸了窝，各种磕头叩拜。 江凡手忙脚乱，简直不知道该咋弄。 幸好，林小七醒悟及时，慌忙挡在他面前，提起真元高声喝道：“肃静！” 这一下，才算让众人安静下来。 林小七站在桌上高声道：“各位，王爷微服私访，来吃东西的，大家这样，不是赶王爷走么？都起来，该干嘛干嘛，让王爷好好逛逛！” 所有人这才醒悟过来，慌忙磕头起身，人群又是好一阵喧闹，在管理员维持下，才算勉强恢复秩序。 不过，显然坐实了林小七王爷贴身侍女身份，有大婶悄悄说着：我就说假不了，除了王爷，谁还配有七姑娘这样的丫鬟？ “可不是，王爷这叫一个俊秀呦……” “你个老娘们懂啥，王爷才干才是天下第一……” “你说怎么能送点吃食过去，咱家这醪糟也让王爷尝尝……” “蠢吧你，这满街佳肴，听说都是出自王爷手笔，啥没吃过……” 人群虽然没有大声喧哗，但到处都是惊喜的窃窃私语，附近的人更少不了探头探脑看向王爷这边。 江凡总算入座，抹了把汗：“嘘——失策……” 林小七也挠挠头：“都忘了这事儿了。” 江凡也不以为意，反倒觉得这些人的热情让他很舒服，前后看了看美食长廊的情况，不由赞叹：“好个七里香美食长廊。” 林小七这就得意起来：“这可是我的主意，咋样，不错吧，你还不让我来呢。” “好好，你的功劳。”江凡抄起一串一尺多长的烤肉串边吃边道。 “切，说的这么敷衍……不过呢，也不能完全算我的功劳，你那弟子不错，我就是提出个主意，一切都是那姑娘在打理。” “姑娘？”江凡一愣：“女弟子？” 不久前头一批实习生总共一百人，前十都是男子，他都没注意后面还有个女娃。 “是啊，你这师傅怎么当的？连自己最优秀的女弟子都不知道？”林小七有点鄙夷。 江凡挠挠头：“叫什么？” “胡小伶，大家都叫她小狐狸。听说要单纯论商学，这丫头必然可以排名榜首，可惜，综合起来被拉下了。你是不知道，这骊山商区，从大规划到许多小细节，这丫头至少提出过六十多条意见，光是被采纳的就有四十条呢。” 啊？江凡略吃一惊，自己也是太忙碌了，回想起来，的确好像听巴清说过一个商道怪胎，不过当时记得好像年龄小了些，也就没太过关注，谁想竟是如此出色。 “她在何处？” 林南燕道：“想见见？等着吧，知道我来，用不了多大功夫她肯定到。” 江凡点点头，安心吃东西。 而这会儿，一个大娘托着个巨大托盘，带着谦恭的笑容走进了些。 “村妇叩见王爷。” 江凡一愣，赶紧起身：“大娘，不必多礼，您这是……” 大娘道：“这都是大家伙的一番心意，送来给王爷尝尝，怕人多叨扰，便由村妇一人送来。” 江凡一看那满满一大托盘，林林总总至少二三十样，堆得都冒尖了。 赶忙伸手扶住：“大娘啊，千万不要客气，想吃什么江某自己可以去买。” “这如何使得，骊山一切都是王爷的，怎么能让您出银子。”大娘吓了一跳。 江凡当即正色道：“话可不是这么说，骊山不是谁一个人的，它属于大家伙，是我们共同的家园，这里讲究平等公正，便是本王也一样要遵守规矩。” 大娘心中感动，“王爷真是好人啊，我们这些苦哈哈多亏了王爷才能安居乐业，您就是骊山百姓的活菩萨……” 她有些激动的语无伦次。 林南燕上前，接过托盘：“好啦，大娘，这都是大家伙的心意，我家王爷收下啦，银子就从我存的里面扣，这是道理，大家要是不取，王爷可就不敢来了。” 大娘连忙哎哎的应下。 这一幕被许多人看到，都是感叹不已，有人甚至涕泪横流，说上辈子做了啥，能被挑选入骊山…… 同样，这一幕也被一个少女看在眼中，大眼睛闪过一道明亮的光彩…… 这就是王爷…… 胡小伶只知道自己是个孤儿，从记事那天就没见过父母，收养自己的王嬷嬷也是孤寡老人，听说王嬷嬷上山打猪草，碰到一只狐狸，叼着一个哇哇哭叫的婴儿，见到有人，便放在了杂草中，远远退开，直到王嬷嬷壮着胆子将她抱起，狐狸才退走。 从此，胡小伶就被老嬷嬷收养了。因为是被狐狸叼来的，王嬷嬷觉得应该让胡小伶记住这恩情，便让她姓胡，与狐谐音。而因为瞅着她那双尾部上翘的眼睛，显得特别聪明伶俐，就叫做胡小伶了。 王嬷嬷没有其他亲人，两人从此相依为命。 但后来村庄被乱匪洗劫，王嬷嬷岁数大了，逃跑的时候摔倒在地，就再也没起来。 胡小伶从此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从此五岁的她流落天涯，无依无靠，成了一名小乞丐。 胡小伶永远忘不掉那一天。那是流浪的第三年，一个寒冷的冬日。 她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单薄破碎的衣衫根本抵挡不住刺骨的寒风，她小小的身子缩在一座坍塌的土地庙墙角处瑟瑟发抖，慢慢开始发烧，眼前开始模糊。 就在那个时候，她感觉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还听到一个此生觉得最温柔的声音：“可怜的小妹妹，没事了啊……”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模糊中，似乎看见了一张狐狸的面孔。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温暖的房间，而且，真的有……狐狸…… 第1416章 白狐妈妈和狐仙爸爸 从此，胡小伶有了个新家。她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切，很努力，很小心的做着一切。 那位戴着白狐面具的女子，不是真的狐狸，却和当初救了自己的狐狸一样，是自己再生之母。她，偷偷称她为白狐妈妈。 …… 后来，十四岁的胡小伶迎来了人生重大变故，那位白狐妈妈要将她和所有兄弟姐妹送走了，说是要去一个好地方，一个自由、美丽的地方读书。 她舍不得走，可没有任何办法。 带着无尽的忐忑，他和五百兄弟姐妹一同被送到了一个叫做骊山学院的地方。 这里的确很美，也很奇异。 但她发现，这里的师长都很慈祥，都很细心，就连这里的厨娘也都很善良，很亲切…… 经历过最初的一丝丝惶惑不安之后，她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了这个神奇的地方。 这里很自由，她可以大声说话，可以开心笑闹，可以调皮，甚至可以在放学后去这个偌大的城市中到处游玩。 后来慢慢的，她熟悉了学院的每一个角落，甚至熟悉了骊山城的每一条街道。 更在师长的指导下，开始学习，开始修炼，过着非常规律，却很舒服的日子。 白狐妈妈没有骗她，这是个自由、美丽的地方，平等和自由的空气弥漫在每一个地方。而这里的每个人也都很勤奋，很认真的生活着。 她知道，读书、修行，是富人官宦家才有资格的，故此，异常珍惜这个机会。 可惜她发现，自己在许多方面都不出色，只有商道、算学还可以，修炼也只能算马马虎虎。 有些东西，再努力也很落后，于是，她把眼睛死死盯住了自己的长处，终于在商道科目中成为榜首，而且从未被取代过。 师长们似乎也看明白了她的长处，便在完成基础学科之后，将她划分到商学班完成了最后一年的专业修习。 本来，这一届学生是五年才能毕业，可是他们之中有些人非常天才，短短三年就完成了学业，提前申请考试，并要出去实习。 胡小伶也是其中一位，并且她以考核十一的成绩提前进入实习期。 胡小伶一直好喜欢好喜欢这里，他喜欢这宁静却又充满欢乐和神奇学问的学院，喜欢骊山高高的城墙，喜欢熙熙攘攘的街道…… 但她最喜欢的，还是弯曲优美的骊水旁那充满烟火气息，有着无数好吃的夜市。 经常，她拿到学院奖励，就会在晚上和同窗们跑来买几串肉串，买些冰糕、糖葫芦什么什么的。 她听说过，世上没有这么多好吃的，只有骊山这里才有，这里，必然是人间天堂。她一直这么坚定的认为。 只是很遗憾，没再见过最爱的白狐妈妈，她就把这份爱转嫁到这里。 她甚至组织了女同窗们利用课余做义务清洁工，至今已经坚持了两年。 实习期开始了，为期一年，她是带着师长们布置的课业任务的，若是完不成，自己就没了提前毕业的资格，还要再重新修习至少两年。 她不像其他师兄们都希望外出，她只喜欢骊山，很执拗的留在了这里寻找自己的课题。 她虽然是只孤苦的小狐狸，却喜欢人间热闹，她立志用自己所学之商道将骊山打造的更加繁荣。 于是她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做了许多事，这七里香长廊只是其中之一，而且算不上她最知名的成就，但却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开始，只是因为认识了一位美丽活泼的青衣女子，相似的性格，让她们迅速成为了好朋友。 而让她意外的是，这位提出建设美食长廊的女子，居然是那位王爷的贴身侍女。 那位从来的那天，就一直被他的名字所笼罩的学院院长，骊山之王，逍遥王，江凡。 逍遥王，听听，多棒的名字。 她很向往，想见见那位王，可是他是那么高贵，自己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狐狸，怎么可能呢…… 但她没想到，他来了，那是第一次，他给同窗们带了许多美味小吃。 她永远忘不了，那张年轻、俊秀的面孔，带着温暖的微笑，将一把大白兔塞进自己手中，还在自己的小口袋里又塞了一把。 见到他，好像迎来一缕和煦而明媚的阳光，如同当年见到白狐妈妈…… 所以，她又偷偷给他取了个名字，狐仙爸爸…… 后来他还来过好多次，有一次，是和一位仿佛天界仙女的大姐姐一起来的，那天，他亲自为他们上了一堂课，那堂课的内容，至今她一字不落的记在心底。 后来有一天，他还说过，会把自己的白狐妈妈接来，这一天不会遥远。 她相信他，她好开心，开心的好像偷到小鸡的小狐狸。 于是，她更努力，希望有一天，能站在他的面前，听他只和自己单独说话。 所以，当她得知林南燕身份的时候，也是刻意在亲近，她知道，机会来了。 果然，这一天没等太久，当她正在修改实习报告的时候，外面传来惊喜的呼喊，一个同窗跑来告诉她，王爷去七里香了。 她都没顾得上收拾自己，只是随手挽起乱糟糟的头发，将一支骊山特产的铅笔插在上面，就匆匆的一溜小跑干了来。 正好，正好看到他，听到他说那番话。 她好开心，好感动，这就是骊山的王，她的王，她愿意用一切，来让他的骊山更加美好。 直到那眼尖的小七姐姐老远看见她，高声打招呼，她才回过神，快步走了过去。 她没有行觐见王爵之礼，而是以一个标准的学院弟子礼开启了自己首次与狐仙爸爸的见面。 江凡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弟子，她体态非常娇柔，一身很轻快随意的长裙，脸型十非常好看的白狐脸，头发有点乱糟糟，上面非常好笑的插着一根铅笔。看那铅笔头上的痕迹，百分百被咬过。 慢慢的，脑中渐渐有了印象。 是那个小狐狸，那个总是眼巴巴瞅着自己，让自己不得不多给她一些好吃的的小机灵鬼。 第1417章 古灵精怪小狐狸 然后听说，她会和别人一样吃，只是她的多呀，他就会藏起来一部分，然后等别人吃完了，再把藏品拿出来慢慢品尝，馋坏了好多同窗。 只是，成长真的很快呀。 唯独没变的是，那双小狐狸般的眼睛，依旧投射着机灵、甚至有点小狡猾的光芒。 “胡小伶……我想起来了。” 听着这个声音，胡小伶有点激动，瘦削的肩膀有些颤抖。 终于，终于和他面对面交谈啦…… 受过骊山教育三年多，她已经不是寻常女子可以比拟，虽然激动，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发挥。 “院长大人好呀，我是胡小伶，您也叫过我小狐狸。” 江凡不由失笑，骊山学子，到底是落落大方。 “你这调皮丫头，以前每次都多要不少好东西。” 胡小伶笑得可开心了：“被院长大人识破了，不过，今日弟子要做东，请您吃一回可好？” 江凡很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好，这回算是回个本，听说你这小狐狸，这两年没少赚功勋，奖金拿到手软，今日定要好好宰你一顿。” 胡小伶调皮的笑道：“弟子对这里最熟悉，哪些最好吃我全知道。” 林小七插嘴道：“那可是真的，我每次来都找她当向导。” “好，好，都来坐下说话。” 江凡含笑招呼道。 “别呀，这里的精髓在于，边逛边吃，坐下来就缺了点情趣，弟子带院长逛逛？” 江凡顿时觉得很认同，夜市嘛，哪有坐着胡吃海塞的。 不过林小七他们就顾不上了，到现在嘴巴都没停过，于是胡小伶如愿以偿的带着院长大人开始逛街。 她一点也不拘束，指指点点给江凡介绍着这里的一切，甚至包括规划设计和运营模式。 江凡听得也很认真，表情也很开心，这小丫头冰雪聪明，商道学得非常出色，尤其非常擅于学以致用，这才是最好的骊山弟子。 递出两个铜板，她买了两杯鲜榨果汁，递给江凡一杯：“先吃些爽口清淡的，免得影响胃口。” 江凡大为赞赏，这才是懂吃嘛，越发觉得这小丫头合自己心思。 这从头到尾，总共七里，两人也足足逛了一个时辰之久。 这会儿按照江凡设计的骊山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钟，美食长廊迎来最繁华的时候。 “骊山虽然对外封闭，但内部没有宵禁，这里营业，大部分会一直到凌晨两点。”胡小伶介绍道：“最西头那几家还是通宵的，早上还有许多天没亮就开始做早点。”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胡小伶介绍道。 江凡点点头：“听说这里是你的实习课题之一，的确做的不错。” 胡小伶有点小骄傲道：“我的课题是商业业态规划，这是其中一个试点，也是论述我观点的佐证。” 江凡很满意：“学以致用，你做的不错，这里我也很喜欢。” 胡小伶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其实，我就是听说您最爱吃，才特意做了这个，正好也方便了民生，一举两得。” 江凡故意瞪他一眼：“好你个小狐狸，计划好的吧，在这守株待兔等着我呢？” 胡小伶吐了吐粉红色的小舌头。 江凡并没指责她，反而有点赞赏：“的确做的很好，让普通百姓有谋生的地方，值得表扬。” 胡小伶开心起来，眨巴着眼睛道：“听说这里的小吃，一大半都源自院长之手，其他才是百姓自己调制？” 江凡哈哈一笑，这完全是自己嘴馋，弄出小吃谱，然后向着鼓捣出来夜市满足口腹和心情的。 “是有这么回事。” “哎呀呀……您可太厉害啦。”小狐狸一脸崇拜。 “一个人，怎么能做到那么多事，而且都是前人想不到的事情呢。” 她知道，骊山所有的一切，基本上都来自于院长大人的规划，就连自己学习的资料基本上也是出自他的手中，更别说那着名的骊山十二坊。 “好好学习吧，你们之所以毕业，是因为骊山发展需要符合理念，拥有一定骊山学识的人才，若非着急用人，你们呐，恐怕还要三五年才能毕业。” 胡小伶小鸡啄米似的：“是呀，是呀，我都觉得才学了个皮毛，可是听师长们说，很着急用人，没办法呢。” “所以，将来投入工作也不要断了学业，成长进步不可间断，否则很容易被学弟学妹们超越哦。” “嗯嗯，我才不会被轻易超越呢。” 她似乎不愿意这难得的时间只和自己师傅探讨学问，随口就改变了话题：“院长，什么时候梦姐姐才会来骊山呢？我好想让她逛逛七里香长廊。” 当着旁人，她并没有称呼内心深处那个白狐妈妈的称号，而是叫了梦姐姐。 “她呀，还有许多事要忙，和你们一样，不过不会太久，可能过段时间，就会先来这里看看你们。哦，对了你大师兄他们几个都见过了呢。” “啊？”胡小伶一阵挠头：“看来我也该出去来的……” 想了想她又撇撇嘴：“算了，我才不想出骊山，外面是多没意思的世界。” 江凡愣了下：“外面没意思？你也总不能一辈子待在骊山吧。” 胡小伶噘嘴：“除非您轰弟子走，不然我就打算在这里终老了。” 她托着下巴，一边吃东西一边嘀咕着：“我都计划好了，等我毕业，拿到最后一笔奖学金，就足够在这附近买一座房子，不用太大，小小的就好，太大了会感到空……” 江凡听着她絮絮叨叨，忽然心中有些恍惚，这话，似乎梦婵娟也说过…… 回过神，江凡就想逗逗她：“哦，那也好，再找个情谊相投的同窗结婚生子，足见个小家庭，到时候为师一定来恭贺，红包很大哦。” 胡小伶愣了下，却拨浪鼓一样摇头：“不，不，谁要嫁人，我就喜欢自己一个人，潇潇洒洒，自由自在，像白狐妈妈……” 她猛然一吐舌头，意识到自己顺嘴说出来了。 “白狐妈妈？”江凡愣了下，旋即瞅着她：“梦婵娟？” 胡小伶赶忙作揖：“院长呀你可别告诉她，我偷偷这么称呼她的，她有时候也超凶。” 第1418章 好几条尾巴的白狐狸 看她一脸紧张，满眼怕怕的表情，江凡哈哈大笑，这小丫头当真灵动可爱。 “好好，答应你就是，不过你背地里都给她取了外号，有没有编排过我？” 江凡故意瞪着眼睛瞅着她。 “没，没！绝对没有呀！”小狐狸指天画地矢口否认。 她越这样，江凡就越怀疑这小家伙绝对干过这事儿。 当然，只是觉得好笑，才不会和她计较。 不过倒是觉得胡小伶不想成家，恐怕和这些年的经历有关。 “听说你是个孤儿，被狐狸叼来的？” 胡小伶神色有些黯然：“是呗，王嬷嬷是这么说的，可惜，她老人家贫病交加，又碰上了山匪……” 江凡安慰几句才道：“莫要让年幼时的命运不公，影响以后的人生走向。” “嗯，才不会，小伶年幼时的确命运坎坷，但如今却何其幸运，这种幸运，一直是小伶所感恩的。” 江凡点点头：“那只狐狸，以后你可以去找找，这么通灵的生物可不多见。” 见江凡支持，胡小伶特别高兴：“毕业之后就会去的，但那里是到处是荒原，太广袤了，希望恐怕很渺茫。” “狐狸狩猎都会围绕一定范围，尝试一下，万一呢。” “嗯，希望狐狸妈妈没搬家。” 江凡好笑：“刚才白狐妈妈，这下又是个狐狸妈妈。” “其实，它也是白狐，听嬷嬷说，很大只的，又很白很白，特别妖异的那种，生着好几条尾巴，仿佛通人性，她说她这辈子没见过那样的狐狸，但看一眼它的眼神就知道不会伤害自己，而且能传达出让人明白的意思。” 江凡一愣：“你说什么？好几条尾巴的通灵白狐？” “是啊，嬷嬷是这么说的，我又不记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江凡顿时心中微微一动，这种白狐……不寻常啊，难道山海异兽中最为神秘的妖狐……当真存在？ 想到这里，他忽然大为感兴趣。毕竟包括自己在内，后院可是一窝狐狸…… “等你毕业，去找狐狸妈妈的时候，通知我一声。” “好咧！”胡小伶没多想就答应下来。 这一晚上，江凡非常愉快，这才是假期嘛，甚至有点后悔，要知道老头子们都不在，早点来多好。 晚上带着一群肚满肠肥的大小人儿们，回去了江凡在骊山的寓所。林小七喝得醉醺醺，是被江凡扛回去的。 他走后，已经凌晨一点，正常七里香长廊该人流稀少了，但今天由于王爷亲临，听闻了消息的人纷纷赶来，以至于异常热闹，甚至超越平时黄金时段的数倍。 —— 第二天，江凡觉得还是应该继续度假，来个骊山一日游。但还是特地去瞅了瞅，先确定师傅他们没回来再说。 他不知道张之陵等人去抄他老窝了，一看果然没在，江公子顿时心情大爽，带着大家伙在骊山尽情游览了整整一个白天。 晚上再度来到美食长廊，肯定又是一个不醉不休的美好夜晚啊。 忽然，正在胡吃海塞的江公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愣了下，缓缓抬起头，竟然看到张之陵和一群骊山高管正在不远处盯着自己。 尤其是老师张之陵，胡须都在发抖，看样子气得不轻。 “啊——师傅？您老怎么来了？” 张之陵袖子里哧溜一下冒出来一根戒尺：“小王八蛋……老夫要不来，能发现你在这儿偷懒？” 江凡赶忙双手阻拦：“别别，师傅冤枉啊，我可是来寻您的，可信您不在……” “放屁！老夫去凡人居寻你了！” 啥？ 江公子懵圈。 “受死吧……瓜怂！” 江公子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抱头鼠窜。 把七里香长廊里的人都看傻了，这不是王爷吗？ 有人压低声音道：“当然是王爷，可那位……那位是王爷的恩师……” “哈哈……呜……”有人刚要笑，又赶紧捂住了嘴巴。 经此一事，江大王爷算是在骊山多了个笑料。不过却意外的让人在尊崇中，多了许多喜爱。毕竟这样有趣的王爷，真的很亲民…… 总督府中，张宰辅还在吹胡子瞪眼，江公子揉着脑门子欲哭无泪。 “这可是真的啊，我昨日就来寻您了，可是门卫说您老外出公干……” 张之陵气不打一处来：“都是屁话，你小子回来多久了？知不知道年终盘点？你可倒好，只知道玩玩闹闹不务正业，打你还冤枉？” 江公子有点委屈：“我这不就是想修个年假，至于的么……” “至于！”张宰辅唾沫星子都喷在了他脸上。 “知不知道有多少大事？老夫和老田他们都多大岁数了？也没吵吵着要休息，你个年富力强的小伙子，哪来闲工夫浪费光阴！” 江凡无奈，得，我也不跟您争好了吧。 “师傅息怒，息怒，咱说正事儿。” 旁边一众大佬们看着，有人想笑不敢笑，有人乐不可支。 “这小兔崽子实在不像话，你说他这懒散毛病还能不能治？”老公输坐在轮椅上拍着大腿笑道。 田渊哼了声：“晚期，恐怕药石无医。” “我看也像，怕是连孙老神仙也没辙喽……” 张之陵气呼呼半晌，才喘匀了气儿。 “骊山大事，不可一日懈怠，等办完事再拾掇你！” 这一夜，没说的，加了个完整夜班。 积累了一年的各种事务让江公子头大如斗，若非骊山一切都是他首创，也算成竹在胸，必然会被弄得焦头烂额。 饶是如此，出来的时候，看到外面早已生气的明晃晃大太阳，江公子还是忍不住眼前有点迷糊。 “总算，完事儿了啊——” 江公子活动活动手脚，一脸疲惫的往住所走去，这玩意儿，当真比跑八百里都累。 但这些公事取得的效果还是让江凡异常振奋。 三年的建设，三年处心积虑的运营，骊山终于成了一个完备的超级基地，在无数方面这个独立的行政特区已经领先了这个时代不知多少年。 如今虽然很多人以为骊山了不得，但绝对想不到如此了不得，一旦有朝一日，这个战争堡垒突然发挥它的作用，绝对会令天下人动魄惊心！ 第1419章 进击的骊山 常年在外，江凡并没有太多时间关注骊山，故此，如今给他的震撼也是很大的。 从士农工商兵这五个大领域就可见真章。 士的方面，骊山架构早已完善，而且完成了思想的转型，真正成为骊山所需的管理人才，这无疑非常重要，独立封地，独立理念，一切都是全新的，那么首先就需要组织这一切的士有个明晰的认知，能够有效引领执行。士的转型与认知完善，才意味着骊山真正成为超然世外的独立特区。 农业方面，田老主持下的新式作物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种子，明年将要开始在骊州全面普及耕作。 这就更不用说，未来几年，当大秦的土地上尽是高产作物，粮食无忧的时候，国力的强大可想而知。 匠作方面，新式工具全面投入使用，匠作水平长足进步，十二坊飞速运转，海量生产各种货物的同时，国计民生所需方面的产出也已经步入飞速推进时期。对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完成，有着无比重大的意义。 商贸方面，巴清已经说的够清楚，张宰辅等人也只是从整体的角度做了些补充。 军备方面，十万新军江凡已经见识过。这是女帝特别挑选的军中精英所组成，也是真正意义上按照江凡意思改进打造的新式军团。而最多再有三年，大秦百万军皆能配置骊山装备，实力必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总得来说，一切进展让人惊喜。 当然，问题也一直存在，不过解决就是了，也没人会怕什么。 这其中，说到之前一直存在的一个隐患，就是长期以来都有人在窥视骊山，张宰辅等人通过不动声色的调查，发觉背后至少有两组非常惊人的力量，他们甚至有人已经混入骊山，就在百姓或者工匠之中。 而且，据张虬髯判断，对方很有可能对骊山发动异常疯狂的袭击，不得不高度警惕。 江凡明白，骊山早已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虽然他们未必完全了解骊山，但恐怕从各种蛛丝马迹判断出骊山似乎蕴藏着天大的秘密。以后，随着他们了解越多，就越会感到惊心动魄，发动更大规模的袭击肯定不可避免。 而事实上，这三年来，针对骊山的窥探、渗透和袭扰大大小小已经发生过几十次。幸好在有效的统御和防范之下，并未造成多大的损失。 但惨重损失还是有的，就在江凡去晋国的时候，发生过一起自杀式袭击，目标是十二坊和总督府。 对方动用八百割去面皮，拔了舌头的死士，趁着深夜，与早就潜入骊山的密谍里应外合，不计代价的动用阵器强行攻破护山大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总督府率先发起攻击，然而他们真正的目的在于十二坊。 就在众人忙于应对总督府之战的时候，十二坊紧接着遭到疯狂袭击，四座主工坊被对方的阵器摧毁严重。对方甚至还险些夺走四大坊的部分设计图。 虽然最终八百死士尽数被斩，但造成的损失也突破了百万两白银。 事后经过张宰辅等人的分析，对方真正的目的，并非总督府和十二坊，图纸，才是他们最关注的。 而这其中就有早就渗透进来的密谍提带路，否则，他们也不至于如此精准的寻找到图纸所在。 骊山已经引进了百万人口，这是发展必要，可如此自然也极难规避有心人暗中窥测部署。 在极乐配合下，九成九的密谍都会被清理出来，但总有漏网之鱼。这次，就是一记惨痛教训。 虽然除了少数公输家主力人员，多数大匠师都只具备局部图纸，对方想要拿到完整资料并不太可能，但敌人并不知道啊，也就是说，这种行动很有可能再度发生，对骊山就依然会造成损失。 张虬髯对此，特地提出一系列整改措施，尤其是针对技术保密方面。 而这方面，来自后世的江凡更有经验，在他将自己的想法提出后，众人都是眼前一亮，若如此，恐怕骊山技术很难再有泄露之危。 其实江凡的做法也很简单，其中最关键的一点，也是彻底断绝外界念想的办法，便是将所有图纸变更为骊山制图和骊山文字，实现阅读加密。其实当初江凡就想这么做，可惜那时候许多匠师还都不懂得骊山制图和文字，没办法只好先临时做了些变通。如今已经有了足够的高层工程管理人员，可以回归正途了。 然后就是深化流水线作业，再辅助其他一些技术保密措施，足够防范一切窥探之徒。 骊山的重要性太大了，许多事根本不是一夜可以说完，老头子们也都知道，这些具体事务没办法让他事事关心，只是很想听听他那令人拍案叫绝的新奇理念而已。有了理念指导和启发，做事往往事半功倍。 事实上，这一夜并非只谈了骊山公事，众高层离开之后，江凡和张宰辅讨论了近一年天下大事，张宰辅更是根据自己的经验对许多问题做了深研和判断，姜到底老的辣，张之陵宰执五国，往来圣地，许多见解对江凡的启发非同小可。 眼界格局再度打开的同时，根据老师对他这一年所作所为的梳理，江凡也认识到，自己所想、所做的某些事未必正确，有些甚至错的离谱。 不过在许多方面，依然被张之陵赞不绝口，甚至某些动作、布局让这位老宰辅吃惊非常。随后他也对江凡的计划做了某些探讨和补充，让江凡心中的脉络越发清晰起来。 最后，张宰辅综合判断，泰岳恐怕不久就要针对江凡有所动作。很大可能会再次利用他监国圣使的身份，比如召其回泰岳陈情。 甚至张宰辅认为，泰岳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取消江凡的监国圣使名号，除了没判断清楚江凡的意图，以及不想自己打脸的缘故，潜藏手段便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将他再度带上泰岳。 上了泰岳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但危险程度却不啻于龙潭虎穴，别的不说，采取监国不利的罪名，就具备扣押江凡的借口。 张宰辅认真提醒他，这不是不可能，泰岳和太华，显然都在改变大策略，之前江凡判断的推动四国伐秦张宰辅认为很现实。 而假如泰岳当真要扣押江凡，女帝的反击则成为必然，此时泰岳很大可能会以此为借口联合太华，号召本就和秦国苦大仇深的四国再度发动，可今时今日的秦国，尚无法再度扛起如此宏大的战争。 江凡明白，自己如今的确很重要，但更重要的在于，所有天下执掌大权者都在寻找机会，即便不是江凡，也不排除因为其他人、其他事引发大乱。所有看似的平衡，实则危机四伏，都可能在某个契机下被打破。 第1420章 圣地在变 事实上，女帝也深知这一点，这就是她在个人方面为何对外表现很强势的缘故，目的显然是让人摸不清她的底气，摸不清大秦的虚实。殴打天人也罢，战陆睚也好，包括斩泰岳来使，都是如此。 甚至女帝同意江凡推动举国反凤，也是在对外昭告大秦至强，毕竟没有底气，谁也不会抢先对一个千年皇族、千年暗朝动手。 而对内，女帝堪称励精图治。四国伐秦之后，女帝重农耕、强军备、通商道、整吏治、斩毒瘤，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为不远的将来那惊天动地的战争做准备。 只可惜，张宰辅也很感慨，时不假我，圣地、四国亡秦之心不死，且日益强盛。女帝想要时间，未必会如愿。 这就是为何他一再提醒，江凡做事要三思而后行，任何一个不当的动作，都有可能带来恐怖的祸患。 江凡也是冷汗涔涔，内心不断对自己发出警告。 但张宰辅最终却鼓励他，说他做的很好，非常好，正因为有了他在明里暗里兴风作浪，吸引了外敌无数目光，才让大秦得以喘息。 意犹未尽，江凡知道还有许多话没说，但张宰辅却让他回去休息，显然是让他完成对这些的消化。 回去之后，江凡并未休息，铺开笔墨，认真思索、勾勒、涂改，整理着思绪。 他不需要补觉，虽然他很喜欢睡，可以现在的体质而言，几天不吃不喝不休息根本无伤大雅。 但最终在林小七的坚持下，他还是打坐了一个时辰。 神元气足，眼看黄昏将至，江凡简单梳洗了下，便撇开众人，独自赶往骊水，登上了一艘乌篷船。 今天，是在骊山的最后一夜，天亮之后，他便要赶在中午之前抵达太极观与凤辰会面。 而这晚，乌篷船上只有两个人在等他。 女帝和张宰辅。 乌篷船飘荡在骊水之上，三人饮酒品茶，但江凡知道，这种单独的会面必然有极重要的话题要谈。 “圣地在变。” 果然女帝一开口，江凡就知道，今天和昨夜不同，昨天是对自己一年所作所为的梳理，而这次，是要站在更高的角度来看问题。 张宰辅缓缓点头：“圣地与五国并无不同，内部一直争端不断，简单而言，分为主战派与主和派。四国伐秦之前，主战派占据压倒性优势，战后，主和派一度上位，可惜没几年而已，主战派显然卷土重来，重新登顶。” 江凡疑惑道：“这两派观点矛盾在何方？” 张宰辅道：“主战者，认为天下当以战归于一统，主和派认为，圣地更应该平衡各方维持稳定。” 江凡愣了下：“我们岂非也认为当以战统一？” 张宰辅摇头：“非也，目的不同，差之千里。圣地主战，乃是因为天下五分，诸侯各自拥兵自重，很多时候圣地的旨意已经被置若罔闻，长此以往，圣地将失去对世间的震慑力和统御力。因此，他们要的战，是在他们扶持下的一方，登顶为皇，千秋万载供奉圣地。” 江凡一皱眉：“那就不妥，若是再选一个大周或者凤凰朝，岂非历史倒退？” 张宰辅道：“即便不是倒退，也没有任何进步，只是再度步入一个轮回罢了。所谓战争，只是权力的工具，圣地只要保证自身的至高无上便达到了目的。” “那么百姓呢？谁来管他们？不以平天下动乱、安黎民苍生为目的的战争根本就是耍流氓！” “流氓？”张宰辅愣了下，没听过这个词，但可以肯定不是啥好话。 江凡简单解释一下，张宰辅轻笑道：“倒是有点意思，确实是耍流氓。” 女帝道：“世上，本就不该有所谓圣地这种东西。” 张宰辅道：“不错，一旦有法外之徒，这世上就不可能真正安宁。” 江凡也同意：“人间之事，自该有人间法度，你这圣地算怎么回事？若是你就修仙修佛，便不要过问红尘事，偏生还要天下共尊，万民供养，但凡有人忤逆，你便发动打击，搞来搞去，只为了自己永恒的高高在上。简直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无耻之尤。” 张宰辅轻叹：“是啊，你说的没错，纵观圣地崛起千年历史，每每主宰浮沉，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你以为大周如何覆灭？背后根本就有圣地在操纵……” 江凡悚然，这他早就想过，只是深深怀疑罢了，张宰辅则毫不掩饰的说了出来。 “你也不用奇怪，”张宰辅看看他：“但凡到了老夫这般程度，这些事就难以隐瞒了。当初大周过于强大，已经不把圣地放在眼里，不能容忍形同虚设，圣地历经数百年，终于将不可一世的大周皇朝一步步推入覆灭的深渊，其间不知道造成了多少腥风血雨，不知堆积了多少累累白骨。” “天下祸乱之源……”江凡有点咬牙切齿。 “可以这么说，虽然无圣地天下也未必太平到哪去，可至少人间事人做主，这便是你曾经和长眉说过的，人生来的自由权力。” 江凡道：“那么主和派呢？不是还有他们吗？” 女帝淡淡道：“换汤不换药。” 张宰辅道：“陛下所言一针见血。所谓主和派，认为圣地之所以能高高在上，得益于天下永远有持续不断的利益纷争，不必非要亲自推动天下一统，万一又造成一个大周呢？还不如中立其间，平衡各方，从中得到最大好处。” “原来如此……”江凡恍然大悟：“所以简单来说，一方面是主动出击，打造自己的听话走狗管理天下。另一方面是坐山观虎斗，冷漠的看着世间打生打死，自己则从中谋取利益。” “然，用你的话来说，反正都不是个东西，都是耍流氓。” “懂了，根本上来讲，主战派也好，主和派也罢，说到底在圣地利益这方面完全一致。只是操作方式的不用而已。” 江凡长吁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波动，这就是坐镇天下、万民景仰的圣地啊，也不过是一个江湖罢了，世人为何会觉得他们当真高高在上，公平公正，无欲无求？ 第1421章 祸乱之源? “可以这么说，所以，陛下所言，圣地在变，说明一件事，主战派再度崛起。历史上主战派从来都占据压倒性优势，只是经历了无数战乱，直到四国伐秦后，天下满目疮痍，实在玩不动了，才让主和派登上历史舞台。可这才区区几年？风向再变啊……” 江凡道：“所以，太华这次高调盛典，便是一个信号。” 张宰辅道：“不错，陛下早就看到这一切，才允许你威逼凌云，才主动约战陆睚，便是为了打击主战派的嚣张气焰。” 江凡点点头：“可惜，陆睚虽然残废，又上来个高渐……” 张宰辅一愣疑惑道：“你说什么？” 江凡犹豫了下，这件事他一直没说，因为事关陆寒亭个人。但如今看来，于天下大事关系很紧密，也就不打算再藏着。 “我废了陆睚，把他囚禁在了某个地方。” 张宰辅实在吃惊不小，但女帝却神色显得平静，似乎不出意料之中。 “小子，你把魔剑仙给废了？” 女帝道：“这小子当初会同顾青衫，去太极观，便是在部署废掉陆睚之事，不曾想居然成功。” 张宰辅震惊之余敲了敲桌案：“此事太华可有其他人知晓？” 江凡道：“除了一个人，但他暂时不会露出此事，毕竟他自己也洗不干净。” 张宰辅点点头，微微松了口气：“堂堂三仙，你小子也真够可以。若是等你有天羽翼丰满，是不是敢废掉五老？” 江凡挠挠头：“不是没这个胆子，只是还没这个机会。” 张宰辅愣了下，旋即呵呵大笑：“不错，不错，有胆识！胆大包天！” 女帝道：“高渐，你考虑的如何？” 自从女帝说完这件事，他着实认真思索了许久。沉思片刻道：“我会想办法，一年之内尽快弄死他。” 张宰辅都被他俩给惊着了：“弄残一个魔剑仙不够，你俩还打算再弄死一个斗剑仙？” 江凡笑笑：“谁让他跟陆老鸭一样，非要当这个出头鸟。” 张宰辅苦笑一阵，叹口气：“也罢，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胆魄了。” “高渐该死，只是我依然没想清楚，顾青衫到底是为了什么。” 女帝道：“不急，朕说过，高渐闯上风口，未必不是刀枪，你只管放手去做，后面的事自然会浮出水面。” “嗯，但这是个大工程，一年时间，多少觉得还是紧张。” 女帝道：“待他羽翼丰满，迟了。” 江凡心神一动，“是啊……没错，势已成，杀他用处不大……好，一年，就一年！” 女帝满意点点头：“弄死他，准你再纳一妃。” “啊？”老宰辅直瞪眼，江凡也张大嘴巴。 女帝皱眉：“没听清？” “听清了，听清了……”江凡心虚的瞅瞅她，不知这位霸道女总裁在琢磨啥呢，却也不敢问。 老宰辅摇头苦笑：“现在的年轻人……” 太华已经率先开始转变，但泰岳似乎没露出什么端倪，这点江凡感到十分奇怪。 “这次楚晋之战，泰岳作为看起来像是主和派的风格。”江凡皱着眉头说道。 “小子……”张宰辅摇摇头：“短浅了，你以为夏国只是和楚国谈好条件，就简单的停战，让开通道？” 江凡吃了一惊：“什么意思？” 张宰辅道：“这件事啊，根本就是泰岳在背后操纵。” “什么？”江凡万万没想到。 “正是因为有泰岳从中坐镇，楚夏方才达成一致，夏退兵，楚伐晋。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泰岳为什么如此？” 江凡点头：“对啊，晋国一直很尊崇泰岳，泰岳为什么会如此对……嗯？不对！” 他说着，忽然神色连连变化。张宰辅满意的微笑，似乎知道这个聪慧绝伦的弟子已经意识到什么，便只是小口喝茶，并未打断他。 片刻江凡轻轻一拍桌案：“司马棘？” 张宰辅抚髯：“想通了？” 江凡面带惊悚，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司马棘为了上位，与我合作，在泰岳看来，近秦。” 张宰辅道：“不错，这是第一不能容忍的。若是晋国和秦国交好，中间的魏就极其难受，魏国若是灭亡，平衡瞬间打破，若看地图便知，从此天下居然成为北国为秦，夏国居中，南国为楚，五国争雄，变为三国鼎立。此时，若三国之中任何一国发生变动，天下格局将很快变成两国争霸，最终很快决出胜负，胜者为皇。而这种天下自发形成的格局，泰岳将彻底失去掌控力，最终的人皇，将半点不会把泰岳放在眼里……” 江凡恍然，不在操纵中的格局，不是泰岳的心思啊。 但既然是第一，便是还有第二，江凡低头沉思。 张宰辅这次没有等，“你该知道，司马棘并非嫡子长孙，他的继位严重破坏了庙堂传承的规矩，而司马棘此人崇武，并非泰岳心目中的人选，他们要……” “赶他下台！”江凡眉毛挑动。 “不错，所以，泰岳虽然看似不动声色，实际上比太华还早露出狰狞。”张宰辅叹息道：“甚至再远了说，当初的魏夏之战，何尝不是类似……” 江凡内心涌起巨大波涛，这背后的黑幕，属实让他惊悚。魏夏之战、楚晋之战，看起来都有明确的理由，但谁能成想，背后的推手却是那高高在上的人间圣地？ “太华如今公开响应，意味着圣地将要全面动手，重置格局，所爆发之乱，不会小于当初的十八王之乱，甚至犹有过之。天下……即将动荡啊……” “五国，还有五国……”江凡忽然苦笑：“若我猜的没错，他们也在变，不但借着圣地之变而变，更带着自己的野望。” “不错。”张宰辅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圣地看到了各国的野心，才能成功挑唆，这是互相响应的事。” “大秦重新崛起之前，四国皆要扩张，变强。而他们一时间没有主动再次攻秦的勇气。”女帝淡淡道。 “所以……他们选择了彼此之间开战，通过战争掠夺以壮大自身。”江凡明白过来。 张宰辅点头：“心照不宣，谁都明白的事，故而谁也不甘落后。只因那天下大局，迟早会迎来那一天。” 第1422章 以战养战 “变，都在求变……”江凡苦笑。 “不错。”张宰辅道：“天下大势，各有所图，圣地也好，五国也罢，互相借力，只为图强，只求盛而不灭。” 江凡明白，想长盛不衰，不管主动也好，被动也罢，都要奋发图强，壮大自身。 女帝道：“大秦也在求变，这变，在你身上。” 江凡叹息一声：“当真如此信任？” 张宰辅道：“五年计划，我们共同遵守。第一个五年，大秦绝不参战，只图恢复生息。这是你的计划，而你，还有不久就要完成了。” 江凡点点头：“不能被破坏。所以，变化不能这么快……” “延缓这个时间。”女帝凝视着江凡道。 “我？”江凡愣了下。 “对，就是你。”张宰辅也含笑看着他：“本来我也觉得难为你了，但事实来看，你做得到，世人，包括我和陛下，都还是在低估你，或许……这人间大棋局，你才是最终的棋手……” 江凡悚然动容：“您这话……” 女帝看着他：“不要计较太遥远的事，你只要专注做好自己。这天下，当真需要一个逍遥王。” 江凡心神巨震。 女帝道：“我们不会给你任何意见，正如这骊山，没有人左右你的思想，就用你的与众不同，打开一个与众不同的局面。” 张宰辅点头：“我们所想所做，都在世间常理之内，唯独你，超越认知与规矩之外，没人能真正看懂你，这，就是你最强大的底牌。” 江凡第一次听到老师和女帝站在这样的角度来看待自己，一时间有些愣了。 自己不是跟着打酱油的么？怎么突然间，好像要变成棋手？ “不必疑惑，不必茫然，你说过，天下最大的不变，在于一直在变，如今的你，已经无法退出个舞台，那么就粉墨登场，唱好你的大戏。”张宰辅含笑看着他。 江凡扭头看看女帝：“所以……你前两日跟我说，要培养无敌势……” 女帝直接点头：“不错，这是朕与宰辅商议的结果，绝非一时兴起。” 这些话，如同沉甸甸的大山，猝不及防的压在了江凡肩膀上，让他心中波涛汹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我们很愿意给你时间，但天下，不会给你时间，敌人不会给我们时间，你要尽快决断。”张宰辅语重心长道。 女帝道：“只要保住第一个五年计划，第二个，或许也要变化了。” 江凡回过神：“第一个，是恢复生息，第二个是富国强兵……” 女帝道：“或许，第二个五年……会以战养战。” 江凡震惊：“变化，来得如此迅猛？” 张宰辅道：“一切都还有可能，但这种可能性最高。为师与陛下判断，两年之后，天下局面只怕非战不可，若当真如此，惟有做好以战养战的准备。” “那太惨烈了……”江凡心神波动。 “是，”女帝道：“会增加太多杀戮，波及太多黎民，但战争，同样是最快强盛的手段，只是后患无穷，将来这江山一塌糊涂，收拾起来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元气。” “而最糟糕的是……”张宰辅叹息道：“胜算更低……” 江凡深以为然，准备不足啊，若是第二个五年计划也能顺利执行，大秦还有何惧？ “拖延吧，小子，拖延的越久越好。”张宰辅凝视着他道。 拖延……突然间拖延成了江凡肩上的万钧重担。 这个拖延，显然是指，想尽一切办法拖延大秦陷入战局的时间。 “但并不意味着要软弱。”女帝剑眉凌空：“事情可以做错，但内心之勇不能错，天下容不得软弱。” 江凡明白，事情错了，可以补救，可以重来，甚至可以将错就错，但在这虎狼环伺之下，软弱是最要不得的东西，一个软弱就是连锁崩盘。 “朕的百万铁骑枕戈待旦，你那十万私军更可尽情利用。”女帝依然霸气绝伦。 张宰辅缓缓点头：“这就是势，震慑天下的无敌势。” 江凡长长出了口气，是啊，大秦之所以能杀穿四国围剿，突破圣地打压，走到今天，不就是靠了这种无敌势？ “这并非虚张声势。”女帝仰天灌了一大碗酒道。 张宰辅颔首：“是打出来的，杀出来的，小子，莫要弱了这股势。” 江凡尽管内心还有许多纠结，但如何不为之深受感染。 “明日会晤暗朝当代家主，给他看看你的威风。” 女帝随口说道。 江凡愣了下，随即微微一笑：“在大秦地界，就算他是真凤，也得给我缩起翅膀。” “但他显然不是这么看。”张宰辅滋滋的小口品着茶道。 “这小子，也想立威？”江凡撇撇嘴。 “有一万暗朝十字军作为仪仗，出贯月峰而来，随行高手上千。” “十字军都出来了？”江凡皱皱眉头，十字军，当初梦婵娟说过，全称为南天十字军。那是直接隶属于六将管辖范围之内的强军，相当于周朝皇庭龙卫军。 可是据梦婵娟所言，这是凤家尚未交给凤辰的力量，今日竟然公开出面挺凤小鸟？ “一万十字军作为仪仗，倒是好大手笔。”江凡看看女帝：“你想好了放他们进来？” 女帝轻笑道：“放进来如何？” 江凡一愣，也是，放进来如何，一万十字军难道还能在大秦翻起浪花来？不过唯独觉得，助长了凤辰的威风。 张宰辅道：“暗朝自建立以来，蒙泰岳、周皇庭准许，凤家之主出行，最高可仪仗一万，通行四方。不过……这般情况下若你再能打掉他们的威风，效果更佳。” 江凡恍然，原来你们打的这个主意。 张宰辅面色沉静：“这还不算，队伍中还有暗朝五国监察使。” 所谓五国监察使，乃是暗朝建立后，设立于五国的监察大使，代表暗朝行使庙堂百官监察职能，对照看的话，近似于大周巡检使。 江凡道：“带着五国监察使来，有点意思，他们似乎发觉了什么。” 张宰辅道：“秦大张旗鼓，明令驱逐暗朝，凤家自然也明白，这股风潮不能起，此番携监察使而来，想必是志在立威，给其他四国一个警示。” 第1423章 男主外，女主内 凤家到底曾为千年皇朝，看到这点不足为奇，但江凡意外的是他们的胆大，难道就不怕输了难看？ 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张宰辅缓缓道：“故而……队伍中尚有太华一位长老，泰岳一位供奉。” “呦呵？”江凡小吃了一惊：“这么大阵仗？连圣地的老东西们都搬出来了？” 张宰辅道：“志在必得，所以，此番绝非仅仅为了那五百星罗卫。” 江凡点点头：“最初我还以为，凤辰是觉得秦国如今不太平，多带点保镖来着……” 张宰辅摇头：“大秦虽然驱逐暗朝，然这般情景却不能派兵围剿。凤家光明正大递上国书，遣使自泰岳出山来访，我大秦自然也要堂堂正正，否则岂不落了下乘，授人把柄。” 江凡当然明白，不过到底很意外，以区区五百星罗为借口，凤家居然要搞事情。 女帝道：“太华和泰岳的两个老东西，都是当年太上皇国书上的见证人。” 江凡冷笑一声：“咋的，看来来的目的果然不单纯呢。按理来说，他作为凤家皇主，加上这么大阵仗，还不得要求小翠亲自出面？” 女帝斜眼看看他：“一字并肩，如朕亲临。” 江凡愣了愣，都差点忘了这四个字代表的意义，“也是，凤辰这小子……用不着你出面。” 张宰辅呵呵笑道：“如今对方已在太极观南五十里安营扎寨，你当如何应对？” 江凡愣了愣，忽然瞅着他：“他们办了通关文牒没有？” 张宰辅一愣：“自古国事出访，国书一应备注，不需通关文牒……” 江凡嘿嘿一笑：“方才老师有言，暗朝之主出行，最高可仪仗一万，但他们好像超过了这个数啊，超过部分……得办呐……” 张宰辅目光一闪，旋即指着他：“你这小子，是要先给个下马威？” 江凡捏捏下巴瞅着女帝：“咱们当时跟太华咋说来着……还是不听话啊。” 女帝也有点愣神，这货眼神猥琐，显然要搞怪。 江凡有点气哼哼：“我谈过的条件，好像就没人听话，既然这样……” “教教他们。”女帝把酒葫芦丢给他。 “嗯，这小子对我媳妇总是图谋不轨，是得让他长长记性。” 女帝摆摆手：“男主外，女主内，他们是外来人，这种事不要烦我。” 呵呵，江凡心里腹诽，这时候你又男主外女主内了，还说别人变化，你变得比谁都快…… 张宰辅看不得江凡那悻悻然的嘴脸，咳嗽一声：“小子，该你办的事儿少要推脱。不早了，你也该启程回去，你想要的，陛下已经给你送上，只看你用不用。” 女帝啪的丢过来一个圆形金属片：“这是当年我带走那一块，可以调动大秦所有军兵，还给你。” 江凡愣了下，轻轻拿起来，果然，是当初荒原之上，女帝用指甲切下来那一块。 掏出自己那空心令，缓缓按进去，严丝合缝。 “这搭配，怎么感觉跟虎符似的。” 江凡咂吧着嘴说道。 女帝淡淡道：“高起最近无甚大事，有点闲。走了。” 说罢，甩袖腾空而去。 张宰辅看着他手中的天帝令，摇头感叹：“还真是宠着你这小郎君。” 江凡哼哼两声：“要让马儿跑，总得喂点草，她够抠搜了。” 张宰辅失笑：“你这小兔崽子。” 江凡道：“算了，不跟她计较，师傅，我走啦，您老还有吩咐没？” 张宰辅摇摇头：“约了老田喝酒，你忙你的。” 江凡道：“田老，对田鼹的事怎么看？” 他昨天将田鼹失踪的事告诉了田渊，他却没有任何表示。 张宰辅看看他：“你的人，你自己想办法，田老态度多明确，他只管庄稼。” 江凡无奈：“怎么一个个都是甩手掌柜……” 郁闷的抄起酒葫芦对着嘴想要灌两口，却没有一滴酒滴落，下一刻江公子大怒：“败家娘们，一滴都没留，还扔给我干啥？！” 虽然还没尽兴，但江公子只能连夜走人了。至于林小七他们就扔给了小狐狸，继续玩去吧。 不过到底嘱咐了下林小七，除了夜市，哪里也不能带海瑟薇去。 雪隼小雪已经唤来白鹭小白在屋顶上等候着。小白从很早开始就生活在凡人居，爱吃的紫金鳞都是专人从白鹭洲弄来的新鲜货，生活实在太滋润，如今的小白提体型又大了不少，从毛色和神骏程度上来看，隐隐有超过大白鹤二白的意思。难怪渔翁一直觉得小白是血脉觉醒最多的哪一个。 作为专用坐骑，小白和江凡熟的不能再熟，一个响指，就载着江凡破空而去。头顶上还有一只小白鸟盘旋。 有这种飞行工具，一天的路程也就消耗了一个时辰，当然，江凡并没有去凡人居，而是去了大帅府。 “一万仪仗队，大帅能搞定？”见面第一句话，江凡就直接表明来意。 高起没有抬头，只是看着手中的兵书：“是十字军精锐。” “没错，打扮成仪仗队的十字军精锐。” 高起目光没有离开兵书，只是吐出四个字：“手下败将。” “呦呵？”江凡有时候就喜欢高起这沉静中又霸道的不可一世的样子。 “大帅亲自出马？” 高起轻轻放下书卷：“尉獠来了，该见。” 尉獠？江凡心中一动，女帝和张宰辅并未说统军的是这位。 也就是他在渔州携高荣观自己领兵，此人好像一直很拥护凤家，没想到这次是他领队。 “前大秦国尉，凤辰和高荣之师，也曾是……大帅的上峰。” 高起并没有否认，反而补充：“当代鬼谷子师弟。” “哦？还有这个身份？”这么看，可以说是李修的师叔？”江凡眉峰一动：“不是每一代鬼谷只有两名入世者么？” “两名入世者，并非鬼谷只有两人。” 他这样一说，江凡才猛地醒悟，是啊，差点想偏了，鬼谷门人弟子可不少，只是能够代表鬼谷出世的只有两位纵横家。而这位尉獠虽然名震天下，可当年并非鬼谷两大纵横之一。 “鬼谷神秘，兵法高深，大帅倒是给高荣请了个好师傅。” 高起沉默片刻：“他强于纵横者，只因机缘巧合，错过了那一代。” 江凡一惊，“还有这种事？” 高起道：“四十五岁着兵书——尉獠子。” 这一句话就代表了太多，四十五岁能够着兵书本就了不起，还被世人称之为子，足见卓越。 第1424章 城卫查证? “老友相见啊，难怪陛下推荐你呢。”江凡笑笑道。 高起不置可否：“手下败将。” 又是这四个字。 江凡倒是很吃惊，说实话，尽管他恶补过秦国近代史，但许多秘辛并未记载其上，像这件事就没有。 “大帅威武！”江凡挑起大拇指：“纵横家到底是纵横家，玩阴谋诡计还行，论兵法怎么也不如兵家。” 高起有点古怪的看看他，却似乎没有谈这件事的兴趣。 “此行一切殿下做主，高某只是比较闲。”他说着又捡起兵书。 而江凡却忽然发现，那兵书赫然便是——尉獠子。 —— 天光大亮，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唯独尚未融化的皑皑白雪映衬的四野山河。江凡琢磨着，这等银装素裹的背景下，以黑、金两色为主的秦军旗帜鲜明的行进，想必非常威武霸气。 哪里像凤家这丧了吧唧的惨白色？所有人白衣银甲，连头盔、披风都是白色的，最多高级人物镶了点金丝。扔在茫茫雪地上，差点都分辨不出来。 只可惜，高起一个兵都没带。 随行江凡的居然是阳都城尉大人，后面带着三千衙役。 这不是他的意思，而是江凡的主意。 高起面色平静，但高荣却有点纳罕，就算戴着蚩尤面具也能发现那目光透着浓浓的不解。 城尉王大人更是懵逼，昨晚半夜接到命令，陪同摄政王去会谈，要求带上三千衙役，简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不过当他出阳都十里，见到谈判对方齐刷刷的一万大军，脸都白了。 卧槽—— 抹了把冷汗，偷眼看向摄政王，您老当真没搞错？还是顺道想清算上回得罪您那宝贝徒弟的事儿？ 没错，这位王大人便是当初审理宇文家族和太仆陈家生意纠纷案的那位王志，不知何时调做了城尉官。 这次被那通天摄政王给点名，当时就有点发傻，后来还是夫人点拨，那摄政王什么人物？当初要弄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犯得着等到现在？ 王志这才恍然，也是，自己纯属胡思乱想，人家还记不记得自己都是个事儿。 夫人鄙视的瞪他一眼，告诫他，好好办差，丢了摄政王的面子，回来腿打折！ 江凡哪知道剽悍的老秦人好像骨子里都有点惧内，看着他有点畏缩的模样不由皱眉。 “给我大方点，你可是代表大秦官员，如此畏畏缩缩成何体统！” 王志打了个哆嗦，这才想起娘子的告诫，当即挺直了腰杆，他这人虽然修为不过大宗师境，但身高八尺，肩宽背厚，长髯及胸，倒也显得极具威仪。 江凡这才满意：“嗯，不错，保持住，在外面人面前丢了秦人面子，本王弄死你丫的！” 王志肚子里直抽抽，听说过这位行事百无禁忌，光听着说话，属实就可见一斑。 当即暗自咬牙，今儿就算砍脑袋，也决不能皱一下眉头！ 旁边大秦礼官瞅着憋笑，却也明白这话同样说给自己，他可是一点都不怀疑，只要丢了人，回头准没个好，这位可是挥挥手就弄死了左相家三千口都没眨眼的。 “都给我看好喽，对面那孙子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惦记陛下那孙子，这回来是谈判的，不过不用鸟他，知道他为啥来谈判？” 江凡鄙夷的笑着：“是因为咱们活捉了他五百重要手下，这孙子不得不来求咱们放人，所以，别看他们器宇轩昂的，实际上都是银样蜡枪头而已，都给我挺直了腰杆，提起气势，在咱大秦地头上，阎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低头走路！听到没有？” 他这一番话尽管狂妄，但却很有效的打起了这些衙役班头的精气神。顿时一阵乱七八糟的随声附和， 江公子很满意：“那个谁……” 王志赶紧上前：“小人在。” “小什么人！”江公子一瞪眼：“就这还指望你争脸？堂堂阳都城尉，应该自称本官！” 王志连忙提起中气：“臣明白！” “好，待会儿该你出场了，记住，按规矩办事。” 王志忽然心神一动，想起娘子的嘱咐，难道……真要时来运转？ 瞬间一咬牙：“王爷放心，大秦重律法，甭管哪来的混账王八蛋，都得给我老老实实办手续，否则连连只马蹄子都别想过界。” 江凡顿时大为满意：“好，就要这个劲儿，去吧。” 眼瞅王志带着一群衙役乌泱泱的迎了上去，礼官都懵了：“王爷……不是该我先……” 江凡撇他一眼：“边呆着，还没到你，等他们有了正式入秦手续，才轮着你接待不是？” 这次的礼官名为杨炳贤，身为秦国典客二十年，可不是傻子，闻言哪里还不明白，王爷是要给人下马威。当即拱手：“王大人说的没错，没有通关文牒，还不能算大秦之客，下官先后边等着了。” “回去喝茶吧，没两天功夫办不完。哦，对了，闲着没事可以一起来吃火锅。” “火……火锅？”杨典客直发懵，合着您一大早带着家仆来，就是为了架设火锅就地用膳？ 江凡指了指礼部官员搭建的高台：“对啊，你瞅，我家仆从正张罗呢，一会儿就好，这天寒地冻的，麻辣口别提多舒服。” 杨典客：…… 高荣也是头疼：“属下当如何行事？” “看热闹。”江凡懒洋洋跳下马，伸手招呼：“大帅，高兄，来来，正好年底，大家也难得清闲，今儿我请客，户外野地涮羊肉！相信我，别有一番风味。” 高家父子对视一眼，同时无语。 高荣半晌才道：“合适么？” 高起忽然举步向高台走去，“此天气，吃火锅合适。” 高荣：…… 高荣虽然是个带兵的武官，但并不意味他不懂这些弯弯绕，显然江凡这个下马威给的很有意思。 凤辰带一万仪仗前来，明显有耀武扬威的意思，而江凡并未针锋相对，反而拿出了地主做派，直接派遣衙门查通关文牒。 按照国书，凤辰一般也不需要，可惜，他稍微疏忽了一点点，多带了一千多人，这就给了口舌。 第1425章 最后的尊重 那位王志显然是要恶心他们的，咋的，你带以万大军，我带三千城卫，但这就是我的职权范围啊，我拦着你查证件，你还敢突进？想明白了，这可是大秦国土之上，你要按规矩，没事，不按规矩，呵呵，陛下从来不是能给脸的人，不管你从哪来，代表谁。 想明白，高荣也只好无奈的哼了声，举步上高台去也。 王志这家伙能在阳都这种丢一板砖可以砸到三四个五品以上大员的地界能做郡守，做城尉，其心思活络程度不言而喻。 这会儿早就想明白该干啥了。 趾高气扬是必须的，秉公办事是必须的。 于是一万旗甲鲜明，军威鼎盛的十字军就看到古怪的一幕。 三千皂衣衙役毫无队形的乌泱泱涌了过来。 当先一个身着城尉官服的家伙扯着嗓子高喊：“来者止步，本官，阳都城尉，管辖阳都范围治安，请各位出示通关文牒，否则便是聚众滋事……” 正中金鞍白马上的凤辰当时脸就黑了。 尉獠也是有些目瞪口呆，捋了捋胡须，拉住目光冒火的凤辰。 “公子……按制，我们是多了一千多人……” 凤辰目光森然，盯着三千杂兵：“师尊什么意思？” 尉獠轻叹一声：“真是个孙子……这都能想出来。皇主啊，按照泰岳礼制，你若以凤家主身份出行，最高可一万仪仗，便是说，依照国书一万人可通行，而按照秦国律法，多余之人必须办理通关文牒，否则……过不去啊……” 凤辰额头青筋一跳：“江凡……他敢拦我？” 尉獠摇头：“他？他没拦你，你看看，拦着你的，是城尉大人……” 有名中年将领怒道：“真是狂妄无礼，放肆至极！我们直接过去又能如何！” 尉獠叹口气：“那就问题大喽，这伙人显然是受那厮指使，断不可能让路，这可是在秦国地界，难道我们还能率军冲击官兵？” 将领顿时语塞，他再虎也知道，这可就是大事，也是大借口。 “这……我们当如何？” 尉獠苦笑一声：“没辙，余者依律办理吧。” 那将领浓眉紧皱：“那怎么行？岂非颜面尽失？” “不办，就只好退出秦国，更没面子。” “我们就不能以安营扎寨为名，先过去一部分？” 尉獠淡淡一笑：“人家明摆着把我们当做整体看待，不信你瞧着，若是有一人有问题，谁都不能过……” 当然，尉獠一点也没说错，那边吆喝着已经在让他们出具文牒。而凤家这方面交涉的官员，显然没收到一点面子，那区区城尉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既然是同行人马必须经过整体查验，按律如此…… 眼瞅江凡在二里之外高台上居然开始吃喝起来，这是何等蔑视，何等欺辱，凤辰骑在马上双目喷火，手中的缰绳几乎捏断。 三千凤家十字军，居然被三千城卫给横拦在此。偏偏人家并不阻拦你，你若不要面子，可以丢下一批人自己过去，只是传出去颜面何存？ 尉獠拍拍他的手腕：“小不忍，则乱大谋。” 好一阵，凤辰的手才算缓缓松开：“烦请老师主持。” 说罢，调转马头，返回队伍之中，甚至弃马上了那辆白底镶金的十八匹马巨型车驾，显然是图个眼底清净。 尉獠眯眼看向台上，片刻居然笑了：“江逍遥……可真有你的。” 旁边有人小声道：“身旁那人，是高起。” 尉獠点点头：“算是最后的尊重。” —— “只要我不出面，就没人能说我侮辱人。”江公子美滋滋的喝着小酒奸笑。 “可殿下，您出面了啊……”杨典客是个礼宾的，在社交方面很放得开。 江凡嘿嘿笑道：“是他要见我啊，这不还没见面么？人家城卫要查通关文牒，关我鸟事。” “殿下高明。”杨典客忍不住挑着大拇指。 “老儿，你是想说殿下阴损吧？”江凡瞅着他那神色不对头。 杨典客在江凡订婚大典的时候跟他打过交道，并不生疏，知道这位性格，便笑着道：“凤辰那厮图谋不轨，殿下阴他，下官举双手双脚叫好。” “切，四脚朝天，啥玩意儿才那么干。” 杨典客面色纠结：“殿下，您这又在侮辱人了啊……” “我可啥也没说，你想太多，喝酒喝酒。” 高荣咕咚灌下去一碗：“凤辰突然扩大阵营，条件可要改变。” 江凡嘴里塞的满满的：“你定。” 高荣直接道：“交换之事我定，其他事你定。” 江凡摇头：“我只是来见面，与我无关之事，不参与。” 高荣沉思片刻，说了句：“好。” 高起则一直没说话，只是顾着干饭。只是在尉獠的目光停在他身上那一刻，微微停顿了下…… —— 最后，经过“秉公办事”的王城尉大人清点，超过凤家国书中约定的有一千一百零七人，这些个，都要办理手续。 凤家队伍中显然有人暴怒非常，大声斥责。 但那一贯油滑的王志此刻居然气势凛然，说话办事斩钉截铁，句句不离大秦律，一副绝不通融的做派。 有人眼瞅就要爆发，最终却平息下来，随后凤家队伍中再无一丝声音。一万一千人肃然静立，竟然有种沉默的压迫感。 “尉獠……是个了不起的。” 杨典客道：“老国尉大人呐，想不到……终究弃我大秦而去。” 江凡道：“老杨，你是老官儿，知道的多，这尉獠究竟为了点啥非要跟陛下作对？” 杨典客苦笑：“您可太高看下官了，我说到底也不说是个典客，这种朝堂秘辛实在不敢妄言……” “不敢妄言，就是知道点啥，说说，没事，说错了也不打紧，就当下酒菜。” “这……”杨典客目光瞟了眼山岳般的高起。 江凡摆摆手：“无妨，大帅才不在乎。” 杨典客实在不敢违背这位，外人不清楚，这位在大秦可是弹指灭相府三千，反手又搞掉三公四侯，可谓凶威赫赫的恐怖人物，他这种小虾米吹口气都没了。 偷眼看看高起，面色似乎平静如常，只好思索一下，勉为其难道：“那我就说说，但提前说好，说的不对，不能秋后算账哈。” 江凡认真道：“放心，说错了没关系，但是若藏着掖着，不用等秋后，待会儿就给你扔凤家那边去……” 第1426章 尉獠与女帝 无奈的杨典客才简单说出了尉獠的事。 当初尉獠效命于惠王末期和文王初期，一度功劳赫赫，甚至盖过了蒙老帅的名头。 只可惜，后来女帝崭露头角，尉獠却各种敌对，以至于嬴无双真正继位后，他干脆辞官而去。 但是有传言，尉獠似乎曾针对女帝策划了一起政变，只是在寻常人等不知的情况下，以失败告终，最后不得已离开秦国。 “是无天王子。”一直沉默的高起忽然开口。 江凡一愣：“嬴无天？是尉獠策划的？” 高起缓缓点头，大碗酒一饮而尽，看着杨典客：“你听说的，差不多。” 杨典客这才吸了口气，述说起来。 江凡这才知道，原来所谓女帝杀兄弑弟，便是这么个由来。 当时的嬴无双十七岁，两年的天下游历，已然光芒万丈，纵观人间年轻代，再也无人能掩盖其绝世锋芒。 尉獠密奏当时的文王，也就是现如今的太上皇嬴沛，说此女生具虎狼之姿，有颠倒阴阳之相，必然祸乱大秦。 本就对嬴无双之傲气不满，再加上她的出身问题，嬴沛准了尉獠的请求。 于是，一连串的阴谋围绕嬴无双展开，其中首先就是嬴沛钦定国书，将嬴无双许配给凤辰。 在遭到嬴无双坚决抵制后，尉獠开始设法控制女帝。然而嬴无双何等人，连续破坏了他两次设计。 并且在此期间，嬴无双越发赢得秦国民心，甚至连军方也为之心折，已经敏锐感觉到危险的嬴沛亲自下令，让尉獠不必再有所顾忌。 于是尉獠连同被威胁到王位的嬴无天共同设计了一场铲除嬴无双的计划。然而尉獠低估了女帝的霸道，她竟然率先出手，一动就是闪电雷霆。 尉獠用尽浑身解数，却依旧无力回天，无奈明哲保身，弃秦而去。然而嬴无天却想做最后的反扑，纠结势力妄图诛杀女帝。 毫不意外，一败涂地，嬴无天败亡。 而这时候的女帝，已经一步步迈向那至高王座，她的眼里已经容不得下一个嬴无天，于是，三王子无名被斩。 第二年，嬴沛同样败落，退位成为太上王，女帝登基，控制了王太后，自此君临大秦。 然而，至此嬴无双都未曾追杀尉獠，反而给了他机会，希望他回来重新为大秦效力。 终归道不同不相为谋，尉獠至此销声匿迹。有传言，其隐退鬼谷，有传说，其回到了祖地魏国。 今日，不想他终于再度出世，而且还站在了暗朝阵营之中。 “足见其亡我陛下之心不死啊！”杨典客颇为愤慨道。 江凡慢慢吃着，边吃边听，心中总算有了个大体脉络。但他敏锐的感觉到，杨典客所知，不过是大众都在流传的版本罢了，这其中有许多不清楚，甚至说不过去的地方…… 高家父子对这一切，不置可否，只是干饭。 江凡忽的心神一动，女帝让高起来，到底几个用意？这事，完全可以不用高大帅出马啊…… 也许为了尉獠？或者为了引出这个话题？若是前者，他与尉獠究竟有何纠葛？倘若后者，在这一系列事件中，高起又发挥了什么作用？ 联想到之前高起曾说过，尉獠是手下败将，这事忽然变得有趣起来。 但瞅瞅这父子一对闷葫芦，估计也问不出啥有用的来。 算了，先不管，干饭吧，毕竟自己吃的越香，凤辰那边越郁闷。 凤辰那边确实足够郁闷，一千多人，按照大秦律从审核到放牒，办完至少要三天，对方倒是好心好意看在他们远道而来，还带着国书的份上，决定动用大量人手，两天之内给办完。 两天？一名凤家将领出离愤怒，这分明就是在阻拦。 “你们这是刻意阻挠会谈！” 王志瞅瞅他：“这位是……” “ 本座度厄星君！”那将领沉声道。 “度厄将军嘛……”王志哼了声：“你这是乱扣帽子，我们秉公办事何错之有？怪就怪你们自己，人数不明，这可是一千一百零七，还都是高手，多了这么多强者，万一出事，我们城尉府怎么担当得起？换句话说，一千多强者突然上了你们贯月峰，你们这些军兵都不过问的？” 度厄面沉似水，但对方有理有据，他竟然没办法反驳。 “星君……”尉獠轻轻开口唤住了他。 “星君稍安勿躁，我们来者为客，客随主便，既然王城尉公事公办，我们也当入乡随俗，这是给秦国面子。” 他一句给秦国面子，这台阶就容易下了很多。 度厄只好哼了声，扭头走向凤辰的车驾。 “皇主……”他在外面拱手道：“这些贼子属实可恨，我们难道就这么等着？” 三千城卫，乌七八糟拦住一万精兵，吵吵嚷嚷横扒拉竖推搡，简直恶心死人。 他看不到里面的凤辰早已面色铁青，只听到了凤辰冰冷的话语：“听从尉师指挥。” “是。不过这样一来，最少要耽误两天功夫……” 背后尉獠的声音传来：“时间并无所谓，对方此举，旨在削我们锐气，若中计，更会让人看笑话，谈判台上落了下乘。” 凤辰并未说话，他如何不明白这点，所以才回到车中，藏起自己的愤怒。然而，这也就是在阳都，在那个女人的裙子底下，换个地方，哪怕是郢都，他都可能暴起杀人。 “一切师尊做主。”凤辰沉声道。 尉獠点点头：“度厄星君，烦请带队就地扎营，顺便……操练。” 度厄一愣，下一刻忽然明白过来，这是要展示军威。当即应了声拨马而去。 “师尊请上车。” 凤辰对尉獠有些特殊的尊重，甚至都超过了他老子凤天南。 尉獠也没拒绝，缓步登车入内。 里面非常宽大，整个地面铺着厚厚的天鹅绒毯子。凤辰独在楠木案前盘膝打坐。 尉獠撩起袍子坐下：“徒儿，伤势恢复如何？” 凤辰缓缓睁开双目，摊开手掌看着：“外伤已经痊愈，但内伤还需要些时日，尤其……” 他凝眉看着掌心一丝白色纹路：“不知是否烛蟒内丹差些功效，近日越发觉得身体有些不妥……” 第1427章 断戟与断路 尉獠道：“此事还是要询问老皇主，切莫掉以轻心。” 凤辰面色阴晴不定：“祖爷闭关已经十年，尚不知何时出关。” 尉獠看看他：“徒儿啊，你急了，此乃兵法大忌。” 凤辰懊恼：“如何不急，如今天下风云动荡，凤家面临千年未有之良机，一旦错过，鬼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凤家，等不起了。” 尉獠缓缓道：“越是风起，越当稳如泰岳，沉心静气，方能洞察一切，把握良机。” 凤辰重重呼出一口气，咬咬牙：“师尊教训的是，不过……看到这江凡，本座实在难以控制情绪。” 尉獠道：“那么，你就反而不配做他的对手。” 凤辰面色一寒：“师尊……” 尉獠丝毫没有动容：“良言逆耳，如今你已经发觉，江凡乃千年不遇之奇才，除了武道，尽皆冠盖天下，许多方面甚至不弱于那嬴无双，你早该将他视为同等对手。” 凤辰面色变缓一阵，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不错，一直都小觑了这贼子。” 尉獠叹息一声：“为师自忖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奇异之人，气运无以观望，行事天马行空，心思手段皆超越世人认知，连为师都感觉无迹可循。” 凤辰道：“上次师尊说过那和沧郡震天雷之事，本座已经派人秘密查访，想来应该出自骊山那古怪地。” 尉獠道：“你曾出手试探，结果功败垂成，还折损了八百无面人。骊山水深不见底，此后当谋定而后动，切莫再冲动行事。” 凤辰不置可否：“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知道骊山十二坊中，的确有军备锻造之地。” 尉獠道：“知道又如何？你已经打草惊蛇，骊山防卫本就与世不同，如今想必更加严密。想要拿下，非特殊手段，便只有大军攻城，然而你觉得眼下现实？” 凤辰面沉似水，并未言语。 尉獠道：“骊山一切，皆出自江凡手笔，此子天纵奇才，精通三千大道，江凡不倒，大秦无忧啊……” 凤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本座定要杀之……” 尉獠看看他，淡淡道：“不过，也不需妄自菲薄，江凡纵然天骄盖世，却也有弱点，徒儿细心观察便是。” 凤辰神色一动，目光慢慢变得深邃…… 尉獠满意的点点头：“徒儿，事已至此，谈判之前，你也莫要出面，一切交给为师便好。” 凤辰目光低垂，缓缓点了点头。 尉獠站起身下了车，忽然示意身边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心领神会，向江凡那边走了几步，抬头高声喝道：“家师尉獠，请见昔日同僚高大帅——” 江凡那边正吃着，闻言抬头看过去。 “还是尉獠……凤辰的确变化了不少，还真沉住了气……这一番试探，让我心中不安呐……” 高起放下碗筷：“该见见。” 江凡却笑着道：“请来吃饭吧，毕竟来者是客。” 高荣站起身：“我去请。” 说罢大步下台走向对方阵营。 不多时，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随着高荣登上了礼宾台。 老者驻足抚髯，看着高起微微颔首：“杀神降世，武安大秦，高起啊……老夫该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执掌帅印。” 高起抬头看向他：“尉先生……请。” 老者呵呵一笑，缓步走过来坐在了高起对面，仍然看着高起，并未看江凡一言，而江凡也好像视而不见，自顾自胡吃海喝。 “这一声先生，老夫也还当得起，当初老夫送你这八个字，已然应验。” 高起声音依旧淡漠：“天命在争。” “哦？”尉獠悠然道：“这么说，大帅还是不信气运之说？” 高起道：“某更信掌中戟。” “天渊屠神戟……”尉獠道：“它不是断了？哦，也对，秦君想必早已重新为你熔炼。然则，断过终归断过，修复再好，内里依然会有断痕。” 高起目光平静：“百战刀枪，哪个不曾千疮百孔。” 尉獠呵呵一笑：“大帅果然道心坚定。” 高起凝视着他：“况且，高某只是戟断，先生却是路断，相比之下，高某更好些。” 尉獠轻轻一笑：“大帅说话，还是如此犀利。不错，尉某大秦之路已断，只是世间大道千千万，未必只此一路。” “退而求其次罢了。”高起只是看了眼凤家营地道。 尉獠摇摇头，不置可否，“此番前来，难得老友相聚，进进退退之事，不如以后再谈吧。” 高起略微点头：“所以，我来了。” 尉獠也轻叹一声：“这是……态度？” 高起沉默的喝了一碗酒：“也是最后的情分。” 尉獠点点头：“很明确。说不得，稍后老夫要借逍遥王的酒敬你一碗。” 说着深深吸了口气，饶有兴趣的看着那沸腾的铜锅：“这边是王爷所喜之火锅？” 江凡也没看他，只是咽下口中羊肉，递过去一双筷子：“尝尝。” 尉獠也不客气，效仿江凡，加了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在滚烫的沸汤中涮了几下，然后蘸了些小料，缓缓放入口中，咀嚼一番，连连点头：“美味，美味。想不到这简单食材，简单做法，却也如此鲜美绝伦，逍遥膳食天下第一，名不虚传呐。” 江凡道：“最优质的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食材首先要好，这方面，江某从不退而求其次。” 尉獠淡淡一笑，边吃边道：“江逍遥一张毒嘴怼遍天下，老夫今日也有幸领教了。” 江凡呵呵道：“谦虚，不过得到这种幸运的的确不多。” 尉獠瞅瞅高荣：“你得到的就不少。” 高荣不做声，只是吃肉喝酒。 江凡亲自动手给尉獠倒满一碗：“喝点，酒更不错。” 尉獠看看三人，都是大碗酒，不由笑道：“江逍遥的烧刀子天下最烈，难得殿下看得起老夫，自当奉陪。” 江凡道：“今日在座除了江某，都是将门，大碗才应景，干。” 说着当先一仰头将满碗烈酒灌了下去，这一碗，最少三两。 “哈哈哈……谁说逍遥王乃文人？就这酒量，天下武将都没几个。” 江凡摇摇头：“错了，是没一个，没一个能喝得过我。” 第1428章 本王从不吃亏 尉獠眯眼：“哦？很自负啊，这话传出去，想来找公子拼酒的，绝不在少数。” 江凡放下碗筷，提起身旁一个五斤装的酒坛，仰头咕咚咕咚一阵，竟然尽数灌了进去。 在尉獠惊愕的眼神中，放下酒坛，抹了抹嘴：“一坛五斤，七十二度，谁能做到，再来寻我不迟。” 尉獠愕然一阵，才摇头苦笑：“这……不用真气消化，天下恐怕真没人能和王爷拼一拼喽。” 江凡哈哈一笑：“用真元化酒，还喝个屁，肠子里走个过场有意思么？” 尉獠道：“王爷所言有理。但世人以武道为尊，修炼真元，可不是为了喝酒。” 江凡瞅瞅他：“为了打架？” 尉獠道：“王爷明鉴。” 江凡毫不客气的伸手指了指凤辰的车驾：“那个真元挺厉害，却被我揍过。” 他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头：“三次。” 尉獠摇头失笑：“真是一点亏也不吃。” “江某什么都吃，唯独不吃亏。”江凡笑吟吟看着他。 “人生在世，哪能一点亏也不吃，王爷此言有些托大哦。”尉獠边吃边道。 江凡点点头：“说的也对，本王应该补充一下，不该吃的亏，本王绝对不吃！” 他目光变得异常肃杀：“谁要是让本王吃了……” “如何？”尉獠目光如电看向他。 江凡盯着他，没说话，尉獠也一动不动看着对方。 “算他厉害！”江凡忽然一拍桌子，正色道。 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尉獠手一抖，再次愕然。 半晌才瞅着江凡摇头大笑：“哈哈哈哈，你这人……实在有趣。” 高荣也是让江凡弄得一愣一愣的，下一刻，口中竟然忍不住发出噗嗤一声，但迅疾就憋了回去。 尉獠好奇道：“只是不知，王爷这般有趣人物，究竟从何有趣之地而来？” 江凡探头道：“怎么？探我底？” “非也，非也……有感而发，随口一问。”尉獠从容含笑。 “啊……从天上来……”江凡瞅着他指了指上面。 尉獠下意识抬头看看天，旋即失笑：“王爷，可真是会说笑话。” 江凡撇撇嘴：“说了，你们也不信。” “哦？王爷莫非来自世人所不知的神秘之地？” 江凡淡淡道：“从来处来，无所谓神秘不神秘。” 尉獠摇摇头：“若是老夫再问去往何处，便该答到去出去，这般谈话，似无意义了。” 江凡道：“哈哈哈，既然知道无意义，还问。老先生倒是个无趣之人。” 尉獠叹了口气：“唉——难怪都说你是天下大妖，真是不好对付啊……” 江凡疑惑的瞅瞅他：“你没事……想着对付我作甚？” 尉獠瞅瞅他：“随口一说，王爷当真作甚？” 江凡正色道：“当真啊，你们都来到家门口了，我没去找你们吧。” 尉獠想了想：“可王爷也去找过凌云，找过司马棘，找过姜洛，找过项臣……难道不是？” 江凡有点苦恼的挠挠头：“你是知道的，这事儿都有个前因后果。” 尉獠道：“那么，我等何尝不是。” 江凡点点头：“有道理，所以，这种事就是活在世上逃不开的。” “既然逃不开，王爷当如何应对？” 江凡摊摊手：“打呗，道理从来不是说服的。” “天下豪雄无数，王爷难道能尽数打服？” 江凡捋起袖子，提起闷雷：“砂锅大的锤子见过没？来一个捶一个，捶死一个少一个。慢慢来，我不急。” 尉獠愕然瞅着他，“……王爷这说话的方式……委实独特。” “小爷的脑回路，一般人不懂。”江凡放下锤子搓了搓手道。 “嗯……”尉獠道：“说的也是，王爷行事的确让人摸不着头脑。别的不说，像王爷这般人物，何苦入赘？” 江凡好像看白痴：“那是女帝，少奋斗几十年呐，你家那位不也惦记着呢？” “他们有名正言顺的婚约。”尉獠道：“三媒六证，国书为凭，圣地见证。” 江凡不屑的撇撇嘴：“那是你们定的，又不是她。” “自古此事都应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尉獠道：“那么自古都是君权天授，为何还要造反？” 尉獠呆了呆，一时有点无言以对。 “人若不能自主，当木偶不就好？做什么人呢？”江凡似乎得理不饶人。 尉獠沉吟片刻：“不是所有事都能从心所欲。” 江凡认真道：“没错，但这件事就可以。” 尉獠缓缓道：“这不道德，无伦理。” 江凡道：“那是你们的道德伦理，若都对，世上早没了纷争。” “看来，王爷是铁了心呐——”尉獠叹口气道。 江凡道：“不能不铁，我们都同居了。” 尉獠：？？？？？ “王爷这么说话，合适么？” 江凡左右瞅瞅高起和高荣：“尽人皆知啊，还藏着掖着干啥？所以你家那位，该识趣了。” 尉獠抚髯微微一笑：“只怕……煮熟的鸭子也未必飞不得。” 江凡啊了声，拎起闷雷：“那就没办法了，捶死再说？” 尉獠眼中略过一道锋芒：“认真的？” 江凡收敛起笑容，放下锤子，“方才阁下问我，若是有人让我吃了亏怎么办……不妨认真回复先生，不要说让我吃亏，就是想让我吃亏，我都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吃不了兜着走。” 尉獠摇摇头：“你看看，怎么又说回吃亏的事儿了。” 江凡忽的打个哈哈：“也对，不说吃不吃亏的事儿了，吃饭，吃饭。”江凡重新抄起筷子。 尉獠叹气：“客从远方来，王爷只顾着自己吃喝，可不是待客之道……” 江凡道：“我都准备好了请客啊，你看，连饭菜都齐备，可惜，你们特别不给面子，非要搞出用不着的事儿来，我能怎么办？你知道的，大秦首重律法。” 尉獠失笑：“王爷有些胡搅蛮缠了。” 江凡正色道：“哪里不合理？尉先生难道能说出一二三？况且，你们自己知道，也不是善客啊。” “哦？在王爷看来，某等恶客临门？” 江凡道：“打打杀杀多少回了，还能从哪里谈善良？” 尉獠居然没有否认：“那么，会谈之事……” 第1429章 不是之答，不应之问 江凡一摆手：“那个归高荣负责，你们到了谈判桌上说。我只是跟班，你们要见我，我就来了，多给面子是不是？” 尉獠淡淡一笑，慢慢提起筷子：“王爷可真是……也好，谈判桌上再说吧。” “对，对，你也不是正主，操这心干嘛，来来，咱俩再喝点，我可听说你以前能跟蒙老帅拼一拼的……” “哈哈哈，那是，蒙老家伙不是对手。” “他也是这么说你的。” “什么？这老匹夫……” 那边乱七八糟查证，这边热热闹闹喝酒，出现了反差极大的两个场面。 尉獠看着那个恣意谈笑的白衣年轻人，目光似平静，却似乎又极度复杂…… “王爷以为，那老国尉……尉獠，方才所言，究竟有何所指？” 杨典客看着摇摇晃晃，带着三分醉意离去的尉獠背影道。 “哪句？”江凡瞅瞅他。 杨典客捏着下巴：“二位说了太多，哪句下官都听不太懂，但这最后一句……” “哦，你是说哪句啊……” 刚才，两人推杯换盏，尉獠借着酒兴询问江凡：“倘当真五国归秦，王爷何去何从？” 江凡当时并未回答，只是没想到杨典客居然问了出来。 “……难怪陛下让你来做礼官，管的挺宽啊。”江凡瞅着他道。 杨典客连连拱手：“恕罪，恕罪，下官只是觉得……他在挑拨离间。” 江凡指了指高起和高荣：“我怎么觉得……你在提醒他俩？” 杨典客慌忙道：“下官绝无此意，只是，只是……” “只是陛下也说过这句话？” 杨典客呆了呆，似乎没想到江凡这么快就想到事实，面色纠结：“是……陛下说过，尉獠，定会作此一问……” “她要你回禀了？” “并无……” 江凡拍拍他的肩膀：“所以啊，你只是个典客。做好你的分内事吧……” “是，是……”杨典客看着摄政王那深邃而诡异的目光，只须臾间，寒冬腊月之下，居然感到后背湿透了。 江凡起身潇洒离去。 高起站起身，看看还在躬身的杨典客。 “他说过，这天下，大得很，一辈子打不完……” 高荣道：“他说过，就算打完，还有星辰大海。” 两人说罢也相继离去。 他们都走后，杨典客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面色有些苍白：“相爷……你可害死我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高荣跟在高起身后，到底说了句：“这不是答案。” 高起没有停下脚步：“故，也不是现在该有之问。” 两天时间一晃即过，无疑，凤家的锐气首先受挫，但并不太严重，他们虽然并未公然动武，但却搞起了操练，声势非常惊人，南天十字军精兵果然名不虚传。 但无论如何，能忍这两天，江凡不由对凤小鸟刮目相看。 只是怎么看，他那副高高在上，傲视群伦的模样都让江凡不爽。 今天的凤辰身披白底金丝绣凤大氅，头戴凤头金冠，显得异常神武。 而在他左右两侧，分别是两个老者，左手在往旁边就是尉獠，右手第三位也是老朋友，吊死鬼。从刚才的介绍，江凡也才知道，这位名叫巫祁，地位非常高，居然是凤家右部暗相。难怪了，这家伙修为高的离谱。 他们后面坐着的就是五国监察使，也是暗朝在天下明摆着的代言人。他们身份并不保密，几乎庙堂中有点身份的都知道。 江凡最为关注的是那位秦国监察使，裘容。事实上，当他第一次知道这位秦国监察使的时候就小吃了一惊，裘容，秦国前御史大夫，辞官之后居然投入了暗朝阵营，他还有个儿子，就是被自己收拾过那个太上皇那位忠心耿耿的护卫裘将军。 真很令人不爽，堂堂御史大夫，居然投入暗朝，这也侧面说明当初秦国在官员监管方面的缺陷。 而这并非凤家全部阵容，重头戏，就是他们请来的两位圣地长老，也就是如今端坐在长案两端的那两个糟老头子。 坐南朝北的是那太华八长老辛未，坐北朝南者则为泰岳供奉中排行第三的玄供奉。 这两个老货声称受暗朝所请，前来公证谈判，但鬼都知道，这是凤家在秀肌肉。 这么大阵仗，显然被张宰辅他们猜对了，绝不是为了那区区五百星罗来的。 也是，若单纯为了五百星罗，凤家太丢人，而谈了其他大事，就显着不一样。可问题在于，他们会谈什么大事呢。 至于秦国这边，就显得简单了不少，就仨人。 居中，是高荣。这点也是让对方有点意外，但作为主谈，倒也说得过去。 而左手边，是江凡，右手边是高起。 当然，还有个礼部书记官坐在后面负责记录，就是那位杨典客。 不得不说，生具异相、身材高大的凤辰往那里一坐，非常有压迫感。 但高荣也部落下风，蚩尤面具，黑色披风，身高同样近两米，一黑一白，倒是泾渭分明。 江凡半趴在桌上支着腮帮子饶有兴趣的琢磨着。 而杀神大帅面对暗朝右部相国，更不会差事儿，高起虽然没有一丝气势散发，但那百战积累的凶威越是在沉静中，越显得摄人心魄。 相比之下，吊死鬼那一脸阴森吊诡相，就差了几个档位。 率先开口的就是这位吊死鬼。 “我凤家贵为暗朝，皇主亲至，秦国君礼当亲自相迎。” 江凡皱眉，这声音如同破锯子拉木头，要多刺耳有多刺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而且这以上来就是在指责秦国失了礼数。 不过，既然不是正主开口，江凡当即履行了陪谈官身份。 “阁下好像忘了，本王在此。” 吊死鬼阴森一笑：“逍遥王，莫非以为乃秦国君否？” 江凡龇牙一笑：“一字并肩，如帝亲临，这八个字，你莫非没听过？” 吊死鬼眯眼看着他，一时有些语塞。 江凡说的没错，一字并肩王，代表的意义便是于女帝同等，从地位上来说，并不差事。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所有人都知道，秦国之君原本为王，而女帝继位，虽自封为帝，却仍然一直没有王爵，就连蒙老帅也不过镇国公领上柱国。 第1430章 师兄师弟 直至后来，江凡入秦，大秦才诞生了女帝临朝之后的第一位王，逍遥王。 此后，江凡连续获封一字并肩王、摄政王，一人领秦国三王爵，地位之高，空前绝后。换句话说，秦国只有他一个王，但他坐在这里，至少相当于三个王。而且一字并肩王和摄政王爵，几乎都等同于女帝亲临。 尉獠含笑道：“既如此，今日是否该换换座次？” 他显然是指，江凡应该坐在凤辰对面。 江凡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摆了摆：“情况不同，高将军乃主谈判官，这场合自当以其为主，若是阁下觉得不妥，贵方大可以调换一下。” 一直没开口，甚至除了高荣都没有看过旁人的凤辰忽然说了句：“不必。” 他凝视着高荣，目光充满压迫。 “师弟……” 高荣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动容：“今日只有秦国高荣，并无同门高天赐。” 凤辰哦了声看着他：“师弟成长不少。” 高荣淡淡道：“若是师兄想打招呼，已经打过了。” 凤辰点点头：“开始之前，师兄只问一个问题。是什么……让你最终选择？” 高荣摇摇头：“不存在选择，从开始就是立场，高荣，秦国之将，陛下之民。” 凤辰眯眼，一道光芒透射：“恩断义绝？” 高荣缓缓道：“同门修道，何谈恩义。” 凤辰慢慢抬起一只手，张开手掌，掌心是一道深深的伤疤：“师弟可还记得？” 高荣目光微微一动，最终认真道：“高某家训，国事不容私情，此事高某自有所还。” 凤辰收回手掌，缓缓一笑：“你以为师兄是来和你谈情谊？” 他一字一句的说着：“这是让你知道，本皇主手中，捏着你一条命。” 高荣目光凛冽：“往者已矣。” 凤辰忽然哈哈大笑：“很好，谈今日事。” 他一摆手，吊死鬼当即接口：“今日圣地长老、供奉皆在座，我暗朝行事，蒙圣地准许，有皇庭备书，自古如是，世人皆知，秦国公然谋害、抓捕我暗朝星罗，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高荣毫不退却，语气铿锵：“陛下云，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天无二日，国无两君。暗朝多年行为，中伤大秦，历历在案，阁下可要亲自审阅卷宗？” 江凡有点惊讶，高荣这个闷葫芦，当真谈判起来也是针锋相对，铿锵果决啊，亏自己还担心他张不开嘴呢。 吊死鬼哼了声：“往日是是非非，岂一日可评判，今扣押我五百星罗，请贵国安然退还，此事既往不咎。” 高荣声如刀兵：“既抛开往日因果，是为交兵，成王败寇，条件！” 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虽然没那么多圆滑词汇，却锋芒毕露，霸气绝伦，江凡都忍不住点赞。 吊死鬼眉毛挑动：“今日圣地长老、供奉皆在此见证，贵国这是无视规矩！” 高荣缓缓道：“楚伐晋，亦无规矩。” 江凡都差点鼓掌叫好，妙啊，你要跟我谈规矩，那楚晋之战，你们怎么没管？他们又是谁不守规矩呢？ 高荣这家伙，胸中有丘壑，果然不愧是军神高起之子，更不亏雏龙榜第九的名号，嗯，排低了，绝对低了。 吊死鬼被将乐一军，面色明显愠怒，“秦国，是定要与我暗朝为敌？” 高荣针锋相对：“暗朝不得干政，干政则视为敌。” 吊死鬼冷笑：“我暗朝监察庙堂，何曾干政？” 高荣大手一挥，杨典客直接抱来一大堆卷册堆放在桌案上。 “阁下可要查阅卷宗？” 还是那句话，不过真好使。江凡差点乐了，高荣这是准备充分啊，为了这点事，要是真从头查阅卷宗，那可就不是一两个月甚至一年半载能折腾清楚的了。 “你！”吊死鬼怒急：“我凤家传承两千年，王上推数，皆为凤家子民，秦国……最好掂量清楚。” 高荣道：“此话和皇庭说去。” 这就把大周搬出来了，吊死鬼没想到他这么犀利，顿时有些按不住。 正在此时，尉獠缓缓开口。 “两位稍安勿躁，高荣啊，可能听我这昔日师尊说两句？” 高荣抱了抱拳：“唯此时，只有秦国将领高荣。” 尉獠点点头，微笑道：“不错，你有今日，为师心中甚慰。也罢，就事论事，世间种种，后果前因，属实难以分割清楚，唯我皇主心系臣子，今日老夫以暗朝左部相国之名，愿先迎回部下臣工，后事再做旁论。” 他这话说的就比较圆滑，意思就是，很多事一时间没法分辨清楚是非，不过呢，我们爱惜臣属，先把他们接回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虽然似乎势弱，却也不丢份子。 高荣没有纠缠：“赎金百万两，永世不得入秦，阳都之地暗朝星罗尽数撤出，撤销秦国监察使。” 尉獠眼睛一眯，但并未如何动容，显然，他这个做老师的，对自己弟子知之甚深，不感到多意外。 “唯撤销监察使不可，望贵国三思。” 江凡咳嗽一声：“思过了，要是能谈，就干脆点，不能，我就砍了他们送去贯月峰。” 尉獠神色一动，他并不怕高荣，真正怕的，是那个托着腮帮子，拨弄着茶壶盖百无聊赖的年轻人。 果然，他一开口，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尉獠道：“王爷，这可不是会谈的态度。” 江凡愣了下：“本来会谈就是你们提出的啊，结果反而推三阻四，没意思了不是。” 吊死鬼怒道：“监察使五国皆有，秦国何独例外？” 江凡瞅瞅他：“镇国圣女五国皆有，你给我去问泰岳讨一个来？” 吊死鬼道：“你这是强词夺理！监察使，有圣地命诏，监察五国庙堂……” 他还没说完，江凡不耐烦的吹吹茶水：“那你让圣地先承认我秦国陛下，否则，他们认可的监察使，对我们有什么意义？” 吊死鬼再次被噎住。 三供奉轻轻咳嗽一声：“两位，谈判中莫要影射圣地，此为大不敬……” 江凡瞅他一眼，也没搭理，直接看着尉獠：“那个不会说话的，我也懒得跟他说，你是知道的，我这人不好说话，这么一点区区小事若要纠缠下去，晚饭都别吃了。” 第1431章 来自尉獠的威胁 凤辰面色虽然沉静，但额头青筋还是蹦了蹦。但最终还是一言未发。 尉獠也是很无奈，暗中摇摇头，这不是凭借智谋能解决的，泰岳的确公开表示不认可女帝之位。江凡说的有根有据，你要想以圣地诏令为依据在我秦国设立监察使，那么首先泰岳要承认我秦国吧，否则没来由啊。 “成交。” 他并未看凤辰，也没有和吊死鬼商谈，直接就拍板了。 这让江凡心神微微一动，尉獠……果然不凡，在暗朝话语权很高啊…… “不过……”他缓缓道：“若是有朝一日，秦国具备条件，这监察使我暗朝可要明文设立。此事可要记入明文呐。” 他不会直接指出说有天圣地认可秦国，之说达成条件，这话江凡心知肚明，不过他既然妥协，江凡也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 一是恐怕根本不可能，二是没必要，将来……将来鬼知道还有没有圣地。 “成交！”江凡也痛快的一拍手，他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多纠缠，更大的兴趣在于，要看看这帮家伙兴师动众而来的真正目的。 显然，对方也是这么想，那吊死鬼也不过施压而已，既然不成，就没再纠缠，看他那平静而坐的样子就知道。 “好了，谈完了，皆大欢喜，那么今儿到这儿？” 江凡说着就要起身。 尉獠忙道：“摄政王且慢。” 江凡故意愣了下：“还有事？” 尉獠道：“今日我暗朝会晤秦国，还有要事相商。” 江凡连一点犹豫都没有：“不谈。” 尉獠都愣了。在座众人也都是神色一变。谁都知道，这阵仗不可能只为了五百星罗卫，都在这等着呢，你怎么直接甩出两个字，不谈？ 江凡撇撇嘴：“国书上又没写啊，我这人懒，有啥事干啥事，没事绝不多事。正当大过年的，哦对了，你们不知道啥叫过年，就是说我在休假呢，这件事耽误了两三天了都。” 他这话还真没毛病，国书没写，的确可以不谈啊，尉獠一时间都觉得疏忽了，正常不会这样，可是忘了，这厮不是个正常人啊。 一下子，尉獠都感觉往后要落下风，却也没办法，只好开口道：“王爷且慢，接下来之事关系重大，我凤家特地还请圣地见证，还望王爷安坐。” “那是你们的事，我们可没敢劳动圣地驾临，走了走了。” 说罢又要离席。 尉獠都暗自苦笑，千算万算，还是疏忽了这厮会耍混蛋。 “淑妃。”尉獠轻轻吐出两个字。 江凡直接一皱眉，终于没有起身，手指敲着桌子：“先说好，这些事不在谈判范围内，我就听听，谈不了就择日再约。” 尉獠微微一笑，也不理会，他知道，江凡是故意如此，目的显然是让己方落在下风而已，都是小手段，不过却也是很厉害的小手段，起码给自己赢得了缓冲时间，某些事不会一下子做出决定。 “你说淑妃，是什么意思……” 尉獠淡淡道：“贵国皇太妃，淑妃娘娘抱病沉疴久矣，王爷可是帝夫，难道漠不关心？” 江凡面色不变：“太妃之事，尽人皆知，如今沉眠不醒，阁下说起这个，莫非有什么法子？” 尉獠道：“淑妃之症，只有我皇族天凤七变偕同贵国陛下玄凰七变，共同行功方可救治。” 江凡瞅瞅凤辰：“七变了？” 尉獠摇摇头：“皇主已然完成六变，七变恐怕不久之事，此番，特地想要知会贵国陛下，不知可愿联手……” 江凡算是明白了，他们要以这件事说事，目的不用想，逼自己退出。 很麻烦，同意，显然得答应和凤家联姻，不同意，女帝无孝道，天下共弃之，连秦国人都不会认可。 “问题是……”江凡眯眼看着他：“才六变，你提的太早了。” 尉獠淡淡一笑：“不早了，再晚，怕王爷心急成婚。” 江凡顿时心中明白，这是要让自己不能成婚，至少拖到了七变之前。如今不过订婚而已，推翻就行。愣了下，探身看着他：“有意思啊，不拿着那婚约国书来逼婚，反而明目张胆威胁了？” 尉獠摆摆手：“哪有此事，本相从未说过什么，只是询问贵国陛下可要尽孝道，与王爷……无关……” 江凡挑了挑大拇指：“要说还是你这颗老姜，知道国书婚约那玩意儿没用，某些所谓见证者也很难用什么所谓大势威压陛下，这一手，厉害。” 尉獠笑笑：“王爷啊，你说的我都听不懂。” 江凡坐下，缓缓笑了：“那就说点你听得懂的……” 江凡认真看着他：“事情会变的，条件也会，淑妃的命在我们看来很重要，记住我的话，有些事对你们而言，同样重要。” 尉獠神色一动，却缓缓笑道：“天下之事固然总有变数，但今日莫为明日忧，至少目前本相觉得王爷和贵国君都应该妥善考虑考虑这尽孝建议。” 江凡嘿嘿一笑：“说得好，今日莫为明日忧，他没到七变，这就不成为今日之条件，也不会成为今日所谈之话题。” 尉獠抚髯一笑：“此事只是一个小插曲，为贵国君考虑而已。自然可以权且放下，不如说点别的？” 事实上，江凡很清楚，这不是小插曲，而是企图要定个调子，你俩订婚也好，咋闹腾也罢，只有凤辰如七变可救嬴无双之母，虽然他现在没达到，但你们要明白，不能成婚。 而这件事开头，尉獠也成功挽回下风，顺理成章可以谈下面的事。 江凡瞅瞅他：“你这老头，事儿不少啊，还有啥？” 尉獠淡淡一笑：“非也，王爷请看，既然我们极有可能联手为淑妃治病，助秦君尽孝，很多事似乎也没必要打打杀杀，势不两立。” 江凡顿时明白，重头戏在这，他们来的根本目的，是要和谈，要平息大秦反凤之举。 显然，凤家也发觉了事态的恶化，恐怕都察觉到这股风潮在向四国扩展，必须，必须要遏制。 江凡道：“你这老头很会顺着话题聊，不过你明白，一件事就是一件事。” 第1432章 暗朝欲平波 尉獠笑道：“那是自然，此事与尽孝之事无关，单独作为一事谈谈，王爷也没意见吧。” 江凡看着他：“暗朝尽数撤出大秦，公告天下，自然平安无事。” “这是王爷的条件？” 江凡拍拍手：“说过，不是正式会谈，你怎么看是你的事。” 尉獠暗叹，不明白为何这样一个毛头小子为何好像千年老妖，处事滑不溜手，十分难缠。 “不管如何看，这恐怕都不行。”尉獠还是很平静的含笑道。 “那今天没法谈下去喽，这件事就写入备忘录吧，回头约个时间慢慢谈。” 尉獠笑了：“王爷啊，你手下的军兵可没闲着啊，难道非要弄得兵戎相见？” 江凡歪头瞅瞅他：“兵戎？这个词用的不对吧，阁下谈过好几次规矩，我记得，规矩好像是，暗朝不得兴兵戎吧。” 尉獠道：“刀兵未必就是兵戎，王爷挥刀相逼，还不能允许人反抗？况且……王爷恐怕忘记一件事，兴不兴兵戎也有个前提。” 他略微看了眼泰岳玄供奉：“若是得圣地诏令，有些事另当别论……” “也就是说，若秦继续推行清除暗朝之策，你们……要动刀子？” “不，是王爷在动刀子呢，本相只是希望，王爷以和为贵。”尉獠笑呵呵道。 “你以为你是黑社会？还跟我谈以和为贵？” 江凡瞅着他带着一丝诡异道。 “黑社会？”尉獠愣了下。 江凡似乎有所醒悟，“啊对，你们暗朝，还真像黑社会呢……” 他捏着下巴，似乎陷入了沉思。 凤辰一方吊死鬼和五大监察使隐隐都露出些许得意和冷笑。终于，将这个妖孽挤到了墙角。 但只有尉獠看似从容，实则知道，根本没那么简单。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江凡保持着思索的姿势一动不动。他这一想，似乎想的有点太久，开始很多人还都心思活络，可慢慢的，都有些不耐烦起来。 你这是要想多久？睡着了吗？ 只有他对面的尉獠有些目瞪口呆，他分明看到，几个小泡泡，从那厮嘴角溢出。细听之下，那混账鼻息悠悠，分明是在打瞌睡！ 他——居然在睡觉？尉獠差点把茶碗丢掉。 忽的，江凡的脑袋磕了下，整个人似乎突然在睡梦中被惊醒了下。 尉獠实在无语，只好掩饰尴尬：“王爷想了这么久，可曾考虑妥当？” 江凡眼睛有些朦胧，晃了晃脑袋，才似乎想起来什么场合：“……啊，我们刚说到那个，那个什么，啊……关于那个问题……” “我们说到希望明庭暗朝以和为贵。”尉獠肠子都有些抽抽，却也只好出言提醒。 “啊对，以和为贵，和气生财嘛……”江凡啰嗦了几句，“要不，你们暗朝人都办个大秦告身，遵从大秦律法，听从官府诏令，光明正大走在太阳底下？这样一来，都是我大秦子民，自然没的说……” 江凡的表情很诚恳，似乎真心在帮对方想办法。 当然，这是扯淡的办法。办了大秦告身，等于把暗朝全都登记在秦国官方，那还玩个屁！ “王爷……没有诚意啊……” 江凡挠挠头：“所以，你还是打算动刀子？” 尉獠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江凡就说道：“那行，咱都回去准备准备，择日开战，谁打赢听谁的，嗯，说起来挺简单。” 他在那自言自语，眼中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暗朝众人纷纷皱起眉头，尉獠更是听得明白，这就是明摆着在说，要不就打，要不就滚。而刚才那一觉，显然也是有意为之，就告诉你，说别的没用，我也懒得听。 然而尉獠既然来，显然早有准备。 “王爷似乎没听明白，我们并非是求和，而是想给大秦一个安宁。” 江凡认真看着他：“你们走了，大秦自然安宁。” 吊死鬼再也忍不住，猛然拍案：“渔夫，莫要欺人太甚！” 江凡目光瞬间变得森冷：“老东西，你跟谁拍桌子呢！” 随着他一开口，高起的气势骤然升起，室内顿时仿佛空气都被抽干。 尉獠神色一凛，高起居然这般推崇江凡，除了女帝，竟然还有人能让这绝世杀神，武曲榜首如此配合。 吊死鬼也是一惊，却丝毫不想示弱，一股阴风透体而出，仿佛毒蛇盘旋。 “放肆——”凤辰终于开口。 只是不知道说的是谁。 而此刻，玄供奉咳嗽一声：“列位……稍安勿躁。” 但高起似乎没听见，头顶黑红血云凝聚，居然形成一个巨大的血色修罗幻影，凶神恶煞，径直压向那吊死鬼。 “够了——”太华八长老轻轻一拍桌案，一道锋锐的气息划过，似乎在高起和吊死鬼之间划了道界线。 然而高起岿然不动，那修罗沉默而凶悍，径直破开八长老的剑意，凌驾于那阴风毒蛇之上。一口，就吞掉了毒蛇的脑袋。 吊死鬼顿时面色发白，低吼一声，刚要动作。 江凡已经淡淡开口：“下不为例。” 四个字刚说完，高起的修罗血影骤然散去。那刚要反扑的毒蛇直接扑了个空，显得非常可笑。 而那下不为例四个字，更好向教训小孩子，让吊死鬼面色铁青。 这短暂的一幕，却让尉獠暗中吸了口冷气。 言出法随，如朕亲临！还真不是说着玩。 凤辰背后的大氅无风自动，他虽然一直静坐不语，可明显已经出离愤怒，这是一种被无视的愤怒。 但很快，他耳朵为不可察的动了下，大氅居然平复下来。 尉獠缓缓开口：“有圣地长老、供奉在此，各位还是平心静气，好好谈谈。” 江凡道：“可惜，你想要和我谈的问题，都不是能好好谈的。老国尉，本王给你个面子，就此结束，也莫要妄言刀兵之事。把话说开吧，你我都清楚，不管你请谁来，这是大秦地界，我敢，你不敢，你想要看看我的态度，想要看看你想看的一切，差不多了。” 尉獠叹息一声：“王爷可知，这意味着什么？此时此刻，老夫一声令下，大秦各地……恐怕会有上万人头落地，当然，王爷也会反扑，可这，真是秦国想要的？” 第1433章 你觉得我敢不敢? 江凡怎么能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暗朝掌控了大量秦国重要人物的资料，虽然当着圣地二老没刻意说明，但显然是在拿刺杀来威胁自己。 平心而论，这是暗朝能做得到的，一旦非要鱼死网破，瞬间恐怕会有无数大秦要员遭遇不测。江凡虽不想大秦国土上掀起腥风血雨额，可有些事妥协不得。 “老国尉……你是觉得我当真不敢提百万兵踏平贯月峰？” 平淡的一句话，平地起雷霆，一时间所有人色变，眼前白衣飘飘的少年，身上隐约间浮现了那位面对天下围剿而剑指八方的女帝那霸绝身影。 气氛骤然间比刚才那双方那一瞬间的碰撞更加压抑。 连那位泰岳三供奉也眯起眼睛凝视江凡，他，当真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出马踏贯月峰的豪言壮语，狂妄绝世！ 这话出口，一时间，竟然没任何人说话。 许久，那三供奉抬起老眼看着江凡：“年轻人……慎言。” 江凡却未曾理他，只是凝视着尉獠不言不语。 江凡不是不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暗朝不会这么做，因为一旦暴露暗朝血腥刺杀之事，圣地都无法在开口支持，而五国看到这种景象也会彻底暴起反凤。所以，他有别的方式威胁，可他偏偏当着圣地二老，选择了这样一种最为强硬的方式。 尉獠目光直直盯着他，半晌终于轻叹口气，“别人我敢说不敢，但王爷……不好说。” 他是真不敢妄言，这货当年就敢为一个云扶摇提大军威逼太华，如今更是权势滔天，自己还亲眼证实了高起对他言听计从，这件事赌不起。 虽然暗朝散落于天下，离开贯月峰暗朝也依然存在，但那时候的暗朝就彻底失去了立足之本，没了敬畏之心，谁不敢扑上来撕咬？ 而他同时也明白，江凡显然明白另一个道理，暗朝人在暗，大秦子民却在明。江凡这么讲，就是在告诉自己，互相都有将军，人家能想得到，不要弄些没用的了。 他明白江凡所想，江凡又何尝不明白他，两人从开始就明白，彼此才是此番交锋的对手。他们这些看似试探的你来我往，其实完全不下于明刀明枪。 有时候，天下事就像下棋，可以互相笑谈着说我如何如何落子，你如何如何应对，但这都是在互相揣摩，寻找着对方的破绽，当真落子就真的落子不悔了，很麻烦，也有大恐怖。 然而尉獠手段尽出，江凡却油盐不进，尤其让尉獠惊悚的是，江凡应对的手段，嬉笑怒骂中隐藏铁血风雷，招招致命。 但双方都不想白谈一次，多少要有个说法。 终于，江凡盯着他：“我倒有个提议，阁下不妨听听。” “王爷请讲。” 江凡道：“回到刚才那个话题，既然不想开战，那就比试比试？” 尉獠略一思忖：“也好，要不就约个时间公开比试比试，如王爷所说，嬴家说了算？” 江凡当即一拍桌子，瞅着他面带惊奇：“你想啥呢？主动权在我啊，凭什么我要放弃主动，跟你这么玩？规矩难道不是该我来定？” 尉獠并不动怒：“那么王爷的规矩？” “先说前提。”江凡道：“你我都已经清楚，什么可能，什么不可能。那么就来点干脆的。我不拿踏平贯月峰说事，你也不必拿刺杀百姓、官员什么的威胁。我们各出手段斗个胜如何？” “正合我意，洗耳恭听。” 江凡道：“在大秦地面上，你我实力并不对等，本王也不想仗着地利人和欺负人，为了公平起见，我们把战场放在外面如何？” “外面？”尉獠愣了下，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神色：“王爷意中之战场所在何处？” 江凡抬起手臂，一指点向北方：“草原。” 所有人都是吃了一惊，北方草原，蛮族？ “王爷……要在蛮族决胜负？” 江凡淡淡道：“就在那万里莽原之上，群狼环伺之间，你我看看谁能舞动风云，纵横异族！” “好的的气魄！”尉獠吸了口冷气：“王爷可知，自蛮族崛起两千年来，从未有人主动攻击过草原？” “什么事都有第一次，而且对本王来说，这并不是第一次。”江凡语气淡然，却充斥着不屑与骄傲。 他强大的气场，影响了在座所有人，包括尉獠。江凡两入北疆之事天下皆知，世人绝大多数赞颂有加，只有少数人暗骂他的莽撞，认为看似长了脸，却给刺激了蛮族，甚至认为蛮族打草谷越来越频繁都因这些而起，私下对江凡颇有微词。 然而，不管怎么说，在面对蛮族一事上，谁也不敢伤害华族感情，尤其想凤家这种千年大族。可谁也想不到江凡居然提出这样一个战场，要在万里草原决个胜负。 说句良心话，凤家绝不想主动招惹蛮族，这点和五国没区别。尤其尉獠知道，凤家在某种程度上还和蛮族有合作。 但问题是，江凡就这么提出来了，若是不同意，很简单，跟认输没什么两样。同意，这事儿就很棘手，如何不伤害和蛮族合作，又能和江凡决个胜负？ 关键这厮要做什么？会不会影响凤家大局？ 他虽然思忖良久，但有件事明白，面对这个场合，面对异族问题，首先不能落了下风，当即道：“如何经略？” 江凡轻描淡写：“北疆蛮子，祸乱华族，人人得而诛之，近期魏、秦更是被屡屡犯边，当我华族无人否？” 尉獠愣了下：“王爷……意欲何为？” 江凡唇角勾起：“当然是给他们制造点麻烦。想必阁下也听说过，符离大会将要开始。” 尉獠点点头：“此番，乃是为了决定新月家族归属，对草原各方豪雄至关重要。” “拔走这个头筹！” 尉獠倒吸一口冷气：“你要破坏符离大会？” 江凡看看他：“随你怎么看，但这就是本王提出的战场，本王提出的战争，凤家……敢接招否？” 尉獠深深看着他：“你我并非草原之人，如何参与？” 江凡淡淡道：“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这个都解决不了，不配与本王争雄。” 尉獠停滞了下，“那么王爷可知，拔走头筹，至少要满足三个条件。比武、战阵，和那最难的狼神认可。” “自然知晓，按照符离大会的条件，竞争者要在三十岁以下，你我双方各自派出一人，夺魁者为赢家。至于如何支持其取胜，各凭手段。” “若你我皆未能获胜又当如何？” 江凡淡淡一笑：“那只好伺机再斗，我想，你们也不愿等了吧。” 尉獠一时间沉吟不语。这件事太奇葩，也干系太大，饶是他一时间也无法决断。 就在此时，一直未曾说话的凤辰忽然开口了：“凤家，接了你的战书。” 第1434章 域外战场 江凡扭头，正好看到凤辰那双桀骜而又深邃的眼睛。 “凤辰……” 江凡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今天你哑巴了。” “放肆！竟敢对皇主不敬！”吊死鬼怒道。 凤辰抬起一只手，打断了吊死鬼。 “江凡……本皇主从未当做你是对手，但不得不承认，本座小觑你了。” 江凡直视着他：“那倒是要多谢阁下的小觑，才让在下小胜几局，承让。” 凤辰凝视对方，“好运不会一直伴随某个人。” 江凡道：“江某，从来不靠运气，正如高大帅，也从来不信这东西。” “很好，你很自负。”凤辰点点头。 “比不上阁下。”江凡淡淡道。 “两个自负的人……正如水火不容，本皇主也很希望堂堂正正跟你交手一番。” 江凡眯了眯眼：“暗朝，也有堂堂正正？” 凤辰丝毫没有动怒：“暗朝，只是暗朝，并非阴暗之辈。” 江凡瞅瞅他：“你说出这话，竟然让我刮目相看啊。” “彼此。尉师，我想你们该谈谈赌注。” 尉獠点点头：“王爷以为如何？” 江凡没有半点迟疑：“我输了，不再过问暗朝之事，昭告天下，撤回本王之政令。此后你们如何，自己与大秦朝堂博弈。” “好条件！”尉獠并不避讳表示自己的满意，在他们看来，一切的根源都在江凡身上，若江凡抽身，暗朝何惧其他人？而若是江凡自打自脸，撤回政令，此后在朝堂上很难再有话语权。 “那么，我方若输了，当如何？淑妃吗？” 江凡道：“既然都说过，一马是一马，那件事另议，你们输了十年内撤出大秦。” 说完这话，江凡特意看了眼凤辰，心中大感意外，这个骄傲到天际的家伙出乎寻常的沉静，没有动容，更没有插话，他为何今日这般沉稳？对尉獠又是多么信任？ 江凡一时间疑云丛生。 “五年。”尉獠沉思许久方才开口：“五年之内暗朝十七路监察、三万三千星罗，皆撤出秦国。” “昭告天下。”江凡不容置疑道。 “昭告天下。”尉獠这次没有任何犹豫。 江凡忽然站起身，看着凤辰，举起一只手掌。 凤辰有点迷惑的眯了眯眼睛，下一刻，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却并未起身和他击掌，只是冷漠道：“有圣地见证，本座身为凤家皇主，一言九鼎。” 江凡放下手：“很好，想你也不至输不起。” 尉獠道：“今日一切，皆有圣地见证，拟赌约备案，王爷放心便是。” 江凡道：“那么，我们聊完了？” 尉獠却微微笑道：“王爷莫急，请坐，还有一事需要谈谈。” 江凡皱皱眉：“这一趟，你们的事儿不少啊。” 尉獠道：“最后一事，我凤家愿出条件，请王爷交出极乐城梦婵娟。” 江凡顿时眉头大皱：“不可能！她冒犯本王，已经被本王收监。” 尉獠道：“所以，我凤家愿出条件。” 江凡凝眉：“你们要她作甚？” 尉獠道：“鄱云湖上，他不只冒犯了王爷，同时也冒犯了我家皇主，这件事总要有个交代。” 江凡冷冷道：“我难道不要交代？此事没得谈，本王已经知会极乐城主，整个极乐都要付出代价！” 尉獠眼神不易觉察的一动：“王爷此前似乎和极乐有过合作，如今莫非要翻脸？” 江凡哼了声：“阁下说的是忽赤山之事吧，那件事确实本王泄露给他们行踪，但不过借力而已，谈不上合作，梦婵娟之事，本王倒要查明是否极乐指使。” 尉獠道：“敢问王爷，若是查明真相，如何处置？” 江凡有些奇怪的看看他：“你很关心此人？” 尉獠道：“不，她曾以阁下为由，与我凤家谈了条件，老夫只是关心此事而已。” 江凡道：“本王若是问问，她和你们谈了什么条件，你能告诉我？” “不便奉告。”尉獠并不犹豫。 “同理，我的事，你们也不必关心，本王如何处置，自有安排。” “世上一切，皆有价值，王爷之所以拿梦婵娟针对极乐，难道不是为了价值？我凤家能出的条件，超出王爷想象。” 听他语气自信，江凡哦了声：“说来听听。” 尉獠道：“白银一千万两。” 江凡眉头动了动：“好高的价格，如此身价，大概当世风尘女子最高了吧。” “古来未有，王爷难道还不满意？” 江凡笑笑：“可你们忘了件事，谁敢与本王比豪富？” 尉獠眉头皱了皱：“也就是说，王爷还是不愿交易？” 江凡道：“没有别的，本王就没兴趣了。” 尉獠沉思片刻：“听闻王爷颇喜天材地宝，我凤家愿出五件，以为交换。” 江凡摆摆手：“那玩意儿本王多的是。” 尉獠摇摇头：“一个所谓天下第一美人，说到底也不过风尘女子，不值更多。” “那么，此事到此为止。”江凡断然道。 “很遗憾……不过王爷最好看管严密些。” “不劳提醒。”江凡转身离去，竟然没再和其他任何人打招呼，包括两位圣地大佬。 高家父子见状也同时起身，随着他离去。 杨典客见状只能硬着头皮客套一番，才送凤家人离开。 刚回到太极观后面客房，江凡就盘膝而坐，摊开笔墨急速修书一封交给阿莱，“尽快送往极乐。” 阿莱立即收起来，下车飞马离去。 林南燕见状惊奇：“给城主大人和婵娟姐姐的？” 江凡面色阴郁的点点头：“凤家，在怀疑梦婵娟，在怀疑我和极乐的关系。” 林南燕一惊：“他们有了证据？” 江凡低头沉吟道：“不知，但就算有，也不会特别清楚，否则，今日不会这般试探。” 林南燕道：“要不，我亲自回去一趟。” 江凡摇摇头：“不……你还有更重要的事。” 林南燕一愣：“我？” 江凡眨眨眼看着他：“你要去见一个挺不想见的人……” “谁？”林南燕疑惑道。 江凡笑嘻嘻的说出一个名字，林南燕顿时秀眉蹙起，十分别扭的样子。 江凡赶忙道：“放心，放心，只是传讯，不是要卖掉你……” 她刚走，高荣便走了进来。 “殿下，草原之行，属下愿往。” 江凡摇摇头：“你不成，别让婕妤吃醋。” “其他人，更难应付我那师兄。”高荣看着他：“除非……” “无名？” 高荣点点头：“无名或许可抗凤辰。” 第1435章 媳妇说，你的话最多信一半 江凡摇摇头：“来不及，也不能用。你不用管了，这件事我来安排。” 想了想他又说道：“不必担心，凤辰不会亲自出手。” 江凡解释了下，这种公开比试不同于暗斗没几个人知晓，凤辰身为皇主，赢了没什么好看，输了更丢人到家，其程度还不如五年撤离大秦来的舒服。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江凡提出各自指派一人，显然自己也不会出手，而凤家必然也不能落了下乘。 “凤家高手无数，殿下要妥善考虑。”高荣依然慎重提醒道。 江凡眼神有点古怪：“你觉得我算高手么？” 看高荣不说话，江凡自顾自道：“当然不算，但凤辰不是一直在吃瘪？世人崇尚武道，却并非武道举世无敌。” 这话高荣很赞同，江凡对阵凤辰，目前为止，全胜。 江凡说着，眼神越发诡异：“何况……三局赌输赢呢，呵呵……” 高荣见状，知道他已经有所计较。虽然对这个奇葩的赌局心中迷雾重重，但见他成竹在胸，也没有多问。 “今天的凤辰……”他忽然低头沉思着。 江凡看看他：“你也感觉到了？” 高荣颔首：“不同。” 江凡嗯了声，“他不该这么坐得住，不该这么沉稳，给我的感觉，好像换了个人……” 高荣神色微动：“你说什么？” 江凡摇摇头：“猜测而已，当初鄱云湖放过他，好像还真没错……” 高荣没听懂：“今日他要求见你一面，却没说过几句话，气息感觉也很奇怪。” 江凡笑笑：“别想了，将来迟早水落石出。” 高荣道：“莫要小看师尊尉獠。” 江凡嗯了声：“今天我已经发觉，他很厉害，不下于张仪，你说的没错，当年若是他没错过，那一代纵横者非他莫属。” “他曾经教导过张仪三年。”高荣道。 江凡嗯了声：“高手啊，拈子而不落，让人揣摩不透。” “但他并未得偿所愿。” 江凡摇摇头：“不，不能这么说，有些事，他的眼睛在看，看到了许许多多，这比口中说出的话更可怕。口中之言你至少可以推断真假，眼底的光却无法揣摩虚实。或许，许多目的，他已经达到。” “师尊提出淑妃之事，是为暗朝争取太平时间。”高荣道。 江凡点点头：“但我不想给，他的太平就是我的不太平啊。所以他又拿暗杀之事告诫我，筹码大家都有。随即，你这位老师顺水推舟，想要找个让暗朝损失最小的办法和我斗上一场。” “你同意了。” “是，不得不同意，我还真不能发兵泰岳，也并不能拿大秦数万要员的脑袋去和他鱼死网破。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而我也在等这一天的到来。” “你发动举国反凤，是在推动某些事？” “正解，推动举世反凤，灭了凤家，光是在大秦不够，反而会将凤家推向其他四国。所以，我要干掉凤家，就只能彻底干掉，否则，反倒给大秦树立一个强敌。” 江凡没有再隐瞒，把更深入的东西告诉了高荣。 “推动举世反凤，首先要在大秦取得卓着成效，可如何做到掀起风潮，又不能让凤家彻底发疯呢？你知道，他们之所以隐忍这么久，就是为了利用大秦作为凤家重新崛起的起点，所以，尽管我在大力狙击凤家，他们一时也没发动对秦国重要人物的疯狂暗杀。这中间有个度，我一直在拿捏着……” 江凡沉思一下道：“到了那个临界点，凤家一定会想办法和我决战。今天，尉獠提出暗杀之事，就说明临界点已经到来，凤家的忍耐到头了。所以，我必须答应战斗，但却不能以让他们很舒服的方式。” “他们舒服的方式，是什么？”高荣还有些没想通。 江凡挑起帘子，指了指远方那一万凤家军。 “就是这些。” 高荣一愣：“你是说……” “不错，你以为他们带来一万精兵是为了什么？也是为了把暗斗变成明争，而这样以来，我们就失去了秦国地利之先。” “凤家十字军如何，我们大秦铁骑何曾输过！”高荣沉声道。 “不，不，根源不在这里，在于……军备。” 江凡叹口气：“好深的心思，那尉獠句句意有所指，如我猜测没错，他们挑起明斗，想嬴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要弄明白大秦的武备到了何种程度。” “新军？”高荣忽然目光收缩。 “对，这一万十字军，实在是精锐中的精锐，若我落入他们的话锋圈套，他们便会借此挑起和新军的赌斗。如此，凤家就能把我们的武装明确展示在圣地面前，此后……” “圣地必然会大幅度调整对待秦国的战略，甚至……提前促成开战。” 江凡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赌斗我们不能输，就必然会彻底展示新军的实力。而尉獠要的就是这个，用以让太华、泰岳彻底坐不住。实际上，从他在渔州所作所为，你就应该能看出来，这次，显然就是你这位师尊的手笔。” 高荣目光凌厉：“师尊……到底是师尊。可我们未必要用新军，高家军，还没败过！” 江凡摇摇头：“高家军师强，陛下的亲卫军也绝对强，只是……但凡秦国军队皆无法出战。” 高荣只是略一思忖，就明白过来：“若是秦军出战，就把矛头从你，转向了秦国。” “是，因此，出战的只能是我那所谓的新军。尉獠……步步为营，厉害的冒泡。” 高荣这才恍然：“于是，你强行扭转局面——战场设于北疆。” 江凡笑笑：“对了，他们打死也未曾想到，我会提出北疆决胜。” “为什么选北疆？”高荣对此显然也不理解。 江凡笑笑：“我说适逢其会，正好拉着他们捣乱，你信吗？” 高荣直接道：“信一半。” “只有一半？”江凡愣了下。 高荣道：“婕妤说过，你的话，最多信一半。” 江凡：…… “好吧，告诉你件事，我一直怀疑，凤家暗通北疆。” 高荣顿时神色一凛：“勾连异族？” 江凡眉目深邃：“自从我开始了解暗朝以来，发现了许多蛛丝马迹，影影绰绰指向北疆，我需要证实。” 第1436章 谈判的背后 高荣道：“若是查明，凤家该灭族。” 江凡深表同意：“别的能忍，这个忍不了。” 高荣颔首：“殿下此举，一举两得。” 江凡听他说这话，就知道他明白了。其一，终于可以有机会驱逐暗朝。其二对蛮族而言，被外人拔了头筹，新月领地固然不可能给，但也正好不必再交给任何一方，避免某一方势力急速壮大，尤其是目前正和大秦摩擦不断的浑邪王。 问题是高荣并不明白，江凡心中，还不只这三件事。 他还要借此，尝试能否拿下蛮族信仰——白狼神。若是此行成功，必然对草原信仰带来极大危机。 再有一个目的，他明白，未来华族与蛮族必然展开决战，这不同于五国之战，这是民族生灭的战役。为此，他要在有限的相对和平期间，抓紧一切机会，尽可能在北疆部署，未来任何一个计划的开花结果，都可能会挽救千万族人，都可能扭转战争走向。 最后一个目的，还是为了那场必然的战争，他要那个心目中未来将征讨北疆的人选深入草原，深入、透彻的了解蛮族。 高荣和尉獠一样，想问一件事：北疆为何会同意你们参与？ 对这个问题江凡哈哈一笑：“咱们简单啊，他们不是曾经想要过和亲么……” 高荣愣了：“你要……和亲？” 江凡嘿嘿一笑：“我这就要请国书，本王将要亲临北疆，要求蛮族以新月公主和亲，平息秦国被犯边之怒……” 高荣满眼不可思议：“他们能同意？” “当然不可能，不过蒙武大将军的兵马已经拿马鲁部为借口开始在边境集结。这是武力威慑，威慑的目的却是让他们想办法避免战争，如今蛮族都在盯着新月势力归属，可不是打仗的时候，只要我从中略施手段，那么蛮子就会认为，最好……” “最好让我们参与符离大会，输了自然没了借口。”高荣反应过来。 “哈哈，正是，因为蛮子看来，他们本来就比我们更勇武，而且有一关我们就不可能过的去——狼神认可。” 高荣点点头：“果然顺理成章。可为何是五年？” 江凡叹息一声：“还是临界点，做任何事都要明确那个度，我提出十年，他们不是立即驳回了么，五年，五年是大家都能接受的期限。这场赌斗……不值更大的赌注。” “暗朝不会当真撤出所有力量。”高荣显然很明白凤家的做派。 “显然的。”江凡也很同意：“不过，已经不能名正言顺监察秦国，十七路监察尽数撤出，三万三千星罗卫必须要走，此后只要秦国境内暗朝搞事，陛下都可以名正言顺雷霆镇压，圣地也再没法拿这些做文章。还有更重要的，是大势。虽然凤家的确不会真正撤出，但不论凤家背地里想要做什么，明面上，我们都赢了，而天下四国，都在看着这股大势……” 高荣目光一闪：“天下反凤。” “对，我曾说过，要在这件事上当一回五国之相，总不能食言。” 高荣目光出奇有些敬佩，他此刻已然觉得，江凡绝非仅五国大相之姿。 “五年，能做什么？”高荣沉思着道。 江凡目中透出一股凌厉：“很多……很多……” “我们以此参与，尉师他们会如何？” 江凡眼睛一眯：“那就正好要证实下我们的猜测……他们是否勾连北疆！” 高荣都忍不住吸了口冷气，这真是步步陷阱，句句机锋。 “尉师卓绝，未必看不到殿下所思，若是凤家想办法推翻你的计划又当如何？” “不能。”江凡笃定：“我刚才说过，凤家更需要这场赌斗，我多番针对凤家，所作所为都在彰显一件事情，大秦很强，还很闲。给他们制造了一种印象，如今秦国无战事，若是突破了临界点，有闲有钱的陛下必然血洗暗朝，这种损失，他们承受不起。别忘了，他们最根本的目的在于……” “谋夺秦国！”高荣双目寒光暴射。 “对，我说过，我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在这里，他们只能按照我的规矩来，而我想了很久，只有这个办法能同时制约凤家和圣地。” “所以，你正好当着太华泰岳立下如此赌注？”高荣似乎明白过来。 江凡点点头：“很显然，这两个老东西分明是凤家的后盾，我若用其他办法，他们都能设法扰乱或者阻拦。但唯独在蛮族之事上，被我占据大义，他们不好阻拦，更不能胡乱置评，在这种公开场合被抓住把柄，圣地就麻烦了。” 高荣沉思道：“所以，你堵住了他们的嘴？” 江凡嗯了声：“他们来，肯定没憋好屁，我不想让他们开口臭了大秦的空气，干脆堵嘴吧。” “他们很郁闷。” 江凡哈哈一笑：“是啊，有话没能开口，有手段没能用出。” “殿下不好奇若你被师尊诱导成功，他们会如何推动新军出战？” 江凡摇摇头：“换做他们推动，定与我相悖。他们有备而来，必然有办法让新军出战。一旦走上他们的节奏，很难扭转。故此，我干脆率先出手引领，此番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是我，何苦给他们机会。” 高荣认真道：“我已经熟读六韬，但还是距你相差天地。” 江凡摇摇头：“无需妄自菲薄，你的主场在战场，谈判这种勾心斗角、撒泼耍混的事儿你的确不如我。各有所长罢了。” 高荣摇摇头：“殿下之胸怀，格局，韬略，皆不下于陛下，高荣麾下听令，幸甚。” 这次他的态度，比在渔州更加诚恳，江凡愣了下，才想明白，是因为异族。 从这点来说，高荣啊，也绝对获得了江凡的欣赏。一种惺惺相惜的情绪，不知何时开始在二人之间弥漫。 “师尊用兵如神，曾为家父半个老师，这场赌斗不易。”高荣思忖着道。 “是不易，而且在那里我们还处于弱势，如果凤家当真和北疆勾结的话，弱势则更明显。” “可为了规避，和查明，你一定要在北疆。”高荣很明白江凡的想法。 “是，你不好奇我的信心在哪里？” 高荣沉默片刻，忽然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他：“难道是……” 江凡抚掌大笑：“这下，就谁也不占优势喽。” 高荣难得好奇：“那等事……你能确定？” “六成吧。” “六成？” “六成就够了，哪有可能存在什么完全把握，剩下，更多是靠头脑，靠力量。” 高荣凝视着他：“我对殿下有信心。” “应该有。”江凡淡淡的语气中，透露着强大的自信。 第1437章 天生江渔郎，冠盖世无双 高荣重重一抱拳：“为大秦，望殿下保重。” 江凡笑笑：“世上能弄死我的还没出生。哦对了，大帅不打算和尉獠单独谈谈？” “没必要，家父既来已经足够。”高荣沉声道：“确认，决裂。” 这四个字够了，简短却直接说明问题。 确认，当然确认的是尉獠投凤。决裂，则是尉獠和高起这对昔日同僚，半个师徒的彻底分道扬镳，自此疆场无情。 这是高起的意愿，女帝给的机会。 “他们情谊曾异常深厚，不过……” 江凡摆摆手：“上次在汤巫山，大帅斩同袍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为私情左右之人，尽可放心。” 高荣点点头：“殿下要统御秦国，总要说清。” 江凡有点奇怪的看着他：“有件事，为何你们父子对秦国如此忠心耿耿？” 高荣只是道：“生于斯，长于斯。” 短短六个字，却蕴含了这对冷酷无情的杀神父子最朴素、最深邃的情感。 “所以啊……尉獠这个魏国人，就不成……”江凡悠悠说道。 “无法理解，此人为何独钟情于秦。” 同一时间，在凤家营地的一座不起眼帐篷中，尉獠也在抚髯感慨。 “他不过是钟情于女帝。”吊死鬼冷哼一声。 尉獠摇摇头：“或许有道理，但尉某感觉，绝非仅仅如此……其人胸怀一个更大的天下，格局、眼界都超乎尉某想象，这般人物，难道会只为情左右？” 盘膝闭目的凤辰缓缓睁开眼睛道：“天生江渔郎，冠盖世无双。诚不欺我。” 尉獠拱了拱手：“主上评价中肯。” 凤辰道：“不虚此行，天下除了嬴无双，竟然还有这般人物，如深渊潜龙，一出世便风云变幻。” 尉獠道：“大争之世，煌煌群雄，獠之所见，江凡此等人物，千年罕见，其胸怀格局、学问韬略，皆冠盖当代，实在让人心折。今日会晤，便是獠亦同样落了下风。计划之事被其嬉笑怒骂间拨乱反正，重新走上他的轨道，真是可怕。” 吊死鬼一愣：“你是说，他本来就有自己的安排？” 尉獠道：“不错，其人如妖，纵观对待我凤家，一直利用我们对秦国的心思，在掌握着一个度，让我们遭受重创，却又不至于鱼死网破，或许……他一心想要将我们推向某种轨道，而这次，好像就是个开始。” “左相是说引诱我们挑起明斗？”吊死鬼皱眉道。 “不错，原本此行我们已经计划妥当，这一万兵马是想要诱他动兵公开赌斗，不成想此子未动一兵一卒，反而拿一群城卫对付我们，被他看透了啊。” 吊死鬼哼了声：“泰岳和太华两位宿老前来，正是与我们目的一致，借着军兵赌斗，想要一探他那新军装备究竟如何，以为下一步计，谁知高起都来了，军马却压根没来，气煞我也。” 尉獠叹口气：“两位宿老前来目的明确，试探秦国武备究竟到了何种地步，事关此后几年圣地对待秦国的终极态度。此子心思如鬼，定然是看穿用意，刻意潜藏，反而拿秦地赌斗没挑战，矛头指向北疆，轻描淡写给化解开来。” 凤辰微微动容道：“分明少年天骄，却似左相言，如万年老妖，古怪。” “是啊，这便是为何请主上一定要见见，此人最可怕的不光是心智、胸怀，还有其天马行空的思维，常人跟不上。” 吊死鬼道：“至今尚未查出其人到底出身何处，仿佛突然出现于世。” 尉獠道：“今日八长老和三供奉望气，同样未曾看出端倪，只如传言，混沌一片。” 吊死鬼皱眉：“别说望气，连预备好的计划都没用上。” 尉獠苦笑：“谁知道他这神来之笔。但此间……含义颇深啊。” 吊死鬼道：“不过是不想扰乱大秦，属下看不透还有何等用意。” 尉獠道：“此子胸中丘壑万千，行事纵横阖闾，拿这赌斗而言，此举最少一举四得。其一，越发成全其在华族名号，不管何方势力，提起对异族，都要对其挑个大拇指，这是无形资产，声望。” 吊死鬼目光有些不服，但也承认面对异族，他确实获得了公认的名望。 “这也就是两大圣地为何无法出面阻止这种赌斗的缘故，他们更重视声望，这可以说是他们的立足之本。” 尉獠道：“然而这只是其一，其二，北疆犯边，此子显然要对其动手，正好巧妙借力，诱使我等不得不参与其中，其后续定然有更多手段紧随，实在令人叫绝。 吊死鬼皱眉：“为何一定要按他的规矩走，不参与又如何？” 尉獠摇头：“因为我们，更需要一场赌斗……” 吊死鬼似乎还不理解，但尉獠却没有深谈，继续道：“其三，分裂北疆，使其分散不合，内争内斗，给秦国争取太平发展之期。” 凤辰道：“其四，打击我凤家，挖掘我凤家之秘。” 尉獠拱手：“主上英明，此为重中之重。” 吊死鬼吸了口冷气：“好深的心思。” 尉獠叹息：“只怕，还不是全部，更怕，其后续手段令人防不胜防……” “哼——”凤辰轻哼一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本座轻易答应此赌约，难道便是随意为之？” 尉獠微微一笑：“缘由在于，有些事他终归不知内情，他焉知那新月领地对我暗朝也大有好处……” 凤辰满意的点点头，看看面带惊异的吊死鬼道：“这便是你为何不如左相，今日让你表现冲动易怒，是为了刺激江凡，但你把握很差。” 尉獠道：“属实怪不得巫兄，那江凡用心，连我也猜测不透，此番定要万分提防，北疆那边，不容暴露……” 吊死鬼悚然：“你说他会不会……” 尉獠轻轻摇头：“有备无患。我们不能把他当做一个年轻人看待了，必须要当成有生以来最强大的对手之一。” 凤辰竟然面带欣赏的点头同意：“左相所言不错，这几次……输的不意外。” 第1438章 何以为天下雄 尉獠道：“他还是……很出类拔萃。” 凤辰面色沉静：“不够，比嬴无双，比江逍遥，不够，如此何以支撑凤家大业。” “已经很好，需要时间磨砺。”尉獠轻叹道。 “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若不成功，退位重修。” 吊死鬼吸了口冷气：“主上……” 凤辰一摆手：“就此决定。” 他目光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光芒，吊死鬼也只好抱拳：“是……不过，此番赌斗，若是辰风亲自出马……”。 凤辰道：“与认输何异？输了阵，输了人，更输了道心，我凤家不如干脆撤出大秦五年。” 尉獠道：“是啊，江凡自恃身份不下场，他如何下场？此战一明一暗，明，赌的是那两名属下之争。暗，赌的是幕后运筹，用人、借势、谋利。他要做皇者，便不能只赢在武道。凤家之心不能失，若如此，再大的代价以弥补不回来。面对嬴无双、江凡、项臣、虞美人这等对手，失了道心，何以争雄天下。獠赞同主上之意。 凤辰断然道：“人选，让他自己定，身为霸主，至少要懂得知人善任，此番你等皆不许插手。” 两人同时抱拳：“遵令。” 凤辰扭头看向江凡队伍的方向：“告诉他，江凡既然选择了草原，那么……就埋骨在异族他乡吧。” 尉獠一惊：“主上，要诛杀江凡？” 凤辰道：“留不得……这是个不该出现于世，更不该出现于秦的人。” 尉獠凝重道：“此人心思奇诡，未必想不到……” 凤辰淡淡道：“不能因为他能想的到，我们就该做不到。” 尉獠心中暗叹：江渔郎……任何事都有代价，你为了目的，离开秦国这个避风港，是否也曾想到，将自己同时逼入生死危境？ 凤辰起身，看看尉獠：“左相，你与高起，今日算已了断。” 尉獠点点头：“见面，已不需多言。” 凤辰道：“高氏已不可得，好自为之。” 尉獠拱手：“臣……明白。” 吊死鬼道：“尚有一事禀报主上，他计划要在离开后见天外天来人……” 凤辰轻哼一声：“愚蠢的东西，人家弃如敝履，他反倒动了心思。也罢，天外天……本座正好也想看看他们究竟打算如何，不必干涉。” “是。”吊死鬼道：“方才两位宿老有言，想要一见那江渔夫……” 凤辰目光平静：“不甘心……好，随他们去。” 尉獠道：“似乎没必要……” 凤辰摇摇头：“久不历天下，人老脑子僵，让他们见识见识也好……” —— 刚想离开的江凡，被告知，圣地两位宿老来访。 江凡有点疑惑，不应该啊，自己完全没给面子，他们应该老羞成怒，早就拂袖而去才对。莫非某些事情和自己想象中不一致？ 一念及此，便没有拒绝，亲自出门相迎。 只见十六名大汉抬着两个宽阔的躺椅而来，上面端坐着两个老头子。一个很老，看不出多大岁数，唯独那上眼皮都快盖住了眼珠子，眼袋也是耷拉的厉害，这个是泰岳三供奉。另外一个，年龄小很多，看起来和七杀剑差不多，但是显得有些木讷，是太华八长老。 对方刚刚行近，江公子就笑呵呵的上前拱手施礼：“哎呀呀，晚辈见过两位老前辈，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他态度和今日谈判桌上判若两人，两个神色都不怎么好的老家伙顿时感到有点奇怪。 江凡拱手道：“今日两方会谈，桌面之上，实在不好过多表示，还望两位前辈见谅啊，小子早就备好薄礼，请两位笑纳……” 他这热情劲儿让两个老者有点迷惑，本来想着借不尊圣地先给他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结果人家这样一来，反而有些施展不出。 “啊……” 八长老刚要开口，江凡已经万分热情的请两人入内而坐。 也不知道他哪那么快的速度，一大桌子珍馐美食就在这须臾之间已经抬了上来。客房中顿时美酒佳肴飘香，就算两个世外高人，也有点食指大动。 江凡热情的邀两人入席，亲自给斟满酒。 “三供奉，八长老，江某何其有幸与两位前辈宿老把酒言欢，今日不敬之罪，小子自罚三杯！” 说着一连干了三大碗，足足一斤多。 这诚意，让两个老家伙越发不好找茬。更何况，酒还没罚完，两个小木箱已经放在两人面前。 一眼望去，两个老者都是暗自吸口气。 是两枚鸽子卵大小，熠熠生辉的宝丹，散发着浓郁的奇香，卖相看就绝不是凡品。 江凡放下酒碗介绍道：“此乃丹天师徐福亲手炼制，名为还阳丹。” 一句话出口，饶是两个见多识广的老家伙也吃了一惊。 “还阳丹？”八长老面色依然有些阴沉，但同时也有些惊异。 “正是。”江凡笑眯眯道：“还阳丹，可让人肉身还阳，仿似年轻二十岁，说起来，天下也没几颗呢。” 岂止是没几颗，听说丹天师好不容易凑齐药材，一炉总共出了八颗，想再炼制千难万难，堪称丹中至宝。尤其这传说中还阳返寿的奇效，虽然一人一生不过能服用一次，可那是回春二十年呐，对两个垂垂老矣的老家伙，吸引力可想而知。 八长老到底年轻，喉头忍不住轻微动了下。但三供奉却沉稳依旧，似乎没有动容，不过江凡还是感受到他的气息略微平和了些。 “此两颗丹药，就当做方才小子无礼赔罪，说实话，两位前辈也请体谅，那等场合，实在不好……唉……” 他说的很为难，两人也好像理解了，但细想却发现根本什么都没说。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送大礼的？ 八长老略微整了下面色：“逍遥王客气，今日我二人前来，同样因有些事不便在桌面上商谈，特此想要私下聊聊。” 江凡一抱拳：“八长老请讲，江某洗耳恭听。” 八长老略微思忖一下道：“这头一件事，关于婚约。秦国君虽然和我圣地多有摩擦，但毕竟曾有国书昭告天下，与凤辰婚约在先，秦国君身为一国之王，江公子还是应该替其颜面考虑……当让则让。” 第1439章 面见圣地宿老 江凡笑脸不变，心中都呵呵了，大概也明白这位的来意，就是老东西犯木头了呗，以为凭借自己的面子能搞定许多事呢，真是被人供在神坛太久，恐怕被那香烟火烛熏迷糊了。 大概这位老八都不知道，他头上那位七长老早就死在自己手中，还当自己是个饼子呢？当让则让，你怎么不把你老婆让出来？ “此事可不能跟我说啊。”江凡正色道：“二位知道的，她是君，我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君要臣入赘？” 两人愣了下，略微对视一眼，八长老凝眉道：“此事你如何想？” 江凡随意道：“我啊，我啥都不想，君王之下，哪有臣子胡思乱想的份儿。” 他这明显是在搪塞了，但理由又很充裕，内涵也似乎非常深远，让八长老也不知如何以对。 半晌他才道：“江公子，此番实在不妥，为何定要与凤家为敌，暗朝传承千年，人所共知，你没有任何好处。” 江凡心中大为摇头，这个家伙比七杀剑都差不少，怎么当上八长老的？难道只是因为修为吗？可他这一脸平凡相，实在看不出来有多高深…… 算了，人不可貌相，江公子叹息一声：“唉，身在其位，朝堂纷扰，江某也是无奈啊……” 八长老道：“哦？公子若是有意，何不故意输之，凤家必不会亏待于你……” 江凡都呵呵了，真是服了这个老糊涂：“这个……容我细想想，想想……” 他没说拒绝，也没说同意，只是面色纠结，似乎在考虑什么。 八长老点点头：“公子自当妥善考虑。若能心念通达，老夫愿代为和事，便是太华那边和公子的矛盾，老夫也愿代为斡旋，想必化解不难。” “如此……多谢八长老。”江凡敬了杯酒道。 三供奉没有就此发表意见，但江凡却感觉到，他的城府比八长老要深得多，来此目的恐怕也不简单。 果然，一盏茶功夫，三供奉缓缓开口：“江公子可知，泰岳有意收回公子监国圣使衔……” 江凡好像吃了一惊：“为啥？” 三供奉面色平静，“老朽已经身为供奉，退身颐养天年，前方之事，所知不多。公子以为，所为何来？” 江凡托着下巴，皱着眉头想半天，犹犹豫豫道：“难不成是上次让我去泰岳禀明国事，江某未曾如约……” “哦？但不知为何未曾觐见？” 江凡苦恼道：“烦呐，琐事缠身，实在走不开，您知道的，我当时在外，被许多麻烦缠住了。” 三供奉点点头：“那么此番，可随老夫一道上泰岳禀明真相？” 江凡苦着脸：“我倒是想，得有陛下旨意啊，况且……”他眯眼道：“这赌约，总要履行。” “哦……”三供奉不置可否：“说的也是。当初也怪泰岳未曾下法旨，有情可原。” “多谢体谅。”江凡笑着拱了拱手。 三供奉道：“自江公子登泰岳、拜皇庭以来，如今已顺利取得渔州封地，似乎不适合再身为秦国监国圣使……” “是啊，是啊，多有不便，不如取缔了吧。”江凡居然直接顺坡下驴。 三供奉倒是微微一愕，似乎也没想到，太痛快了，似乎此人根本不在乎尊崇的圣使头衔。 “您看，正因为我有渔州封地，担任这圣使名不正言不顺，故此秦国境内圣徒们都不愿听我调遣，与其大家都别扭，还不如早些取缔，免得圣地跟着江某为难。” 三供奉沉吟片刻，抬眼看看他：“老夫看来，取缔不是不可，唯独皇庭为难，皇庭尊泰岳，若是也跟着取缔公子这镇西王，那么渔州封地有些不易处理……” 江凡心中冷笑，这就是威胁，他们显然看到渔州对秦国的重要性，故此拿圣地对皇庭的影响力说事。 “皇庭乃天下共主，江某蒙人皇册封，此事可不敢置喙，若是人皇下旨，镇西王自然相当也当不得。”江凡正色道。 三供奉缓缓道：“嗯，说的有理。江公子啊，老夫不代表泰岳，唯代表个人说两句，你尚且年轻，不知圣地皇庭册封意义多么重大，此乃世间千万人难求的荣宠，若有机会多多了解一番才是。” “那是自然，多谢前辈提醒。”江凡看似很谦逊道。 三供奉点点头：“江公子如今在秦已然登顶，可秦国不同于泰岳，乃一人之天下，公子才华卓绝，锋芒难掩，将来当小心从事，须知，功劳太高，赏无可赏，并非好事……” 江凡心头一动，这老头子原来是带着这个目的，这分明是告诉自己，秦国是嬴无双一人之天下，江凡功高震主，利用完毕迟早会兔死狗烹。 果然，三供奉看似无意的继续道：“圣地却是不同，天下共尊，可达巅峰，更可名留青史，公子行事，莫要一叶障目不见青山。” 呵呵，显然就是告诉你，秦国再大也不过是五国之一，泰岳才是天下共尊，有你无限空间。 听他这么说，江凡其实有点高兴，这说明此老还没有参透自己的真实想法，仍在试图煽动自己。只是不清楚，这是泰岳的意思，还是他个人一厢情愿。若是泰岳还在这般琢磨，就真的太妙了。 “多谢长者提点，江某感激不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既然出世，谁不求个巅峰大道，只不过各有机缘，途径迥异，江某心有所向，意有所求，却要因势利导，做些最合适之举，但愿有人能够理解……” 他说着这些模棱两可的话，眼中明显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 三供奉看着他的目光，神色微微一动，许久，缓缓点头。 “公子所言，老夫自然带到，好自为之……” “有劳……” 不痛不痒，似乎没什么实质内容的谈话也就到此结束。 送这两位出去的时候，他们也并未推辞江凡的礼物。只不过在到别的时候，三供奉驻足问了他一句。 ——张之陵可好？ 江凡满面含笑：“好，好得很，如今在骊山书院教书育人，还成了婚，日子过的很惬意。” 第1440章 本意跑偏 “成了婚？”三供奉一时间无言。 “大供奉祭祀之日将至，身为至交老友，张之陵该去付云亭洒上一杯酒。” 江凡心神一动，知道他说的是那位曾与师傅在浮云亭对弈，而后去去再也没来的泰岳前任天供奉，虽然不知立场如何，但与师傅绝对知交好友。 “此事定当转告家师。”江凡认真说道。 “嗯……”三供奉抬起厚重的眼皮看看他：“江公子……天下千年风云，惟圣地不倒，莫要……走错了路……” 说罢眼底略过一道精光，转身踏上躺椅，缓缓而去。 江凡目送他们离开，目光沉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的躺椅并未回去道观外的营地，反而是带着几许游兴，在这道门名观游览了一番，才回到了自己帐篷。 尉獠显然已经恭候多时。 起身抱拳道：“两位宿老，不知观光一番，这太极观景致如何？” 八长老此时并没有面对江凡那种状态，反而是神色有些凝重。 “阳都四观，深不可测……本座精研阵道一甲子，竟是未能看出端倪，却总觉大有不妥。” 尉獠沉吟一下：“八长老于太华圣地堪称阵道三甲，竟然连您老都未曾看出问题，那只有两个可能，没问题，或者有天大问题。” 八长老颔首：“阳都四观拱卫王城，本以为定然是阵法，可却丝毫没有阵道痕迹，若非只是巧合，便却如尉兄所言，布局之人，远远在本座之上。” 尉獠目光深沉：“八长老更擅长剑阵之道，或许，是另一领域？” “也不排除，此事……”他皱眉道：“太华或许只有两人能看出端倪……” 尉獠摇摇头：“请不来……” 三供奉点点头：“老夫擅长望气，却也一无所获，本想见那观主一面，只是那观主闭关，未能会晤，实在遗憾。” 尉獠微微笑道：“倒是挺巧的。” 八长老道：“巧？的确巧。” 尉獠笑笑：“算了，不知两位去见那江逍遥，有何观感？” 八长老目光开始变得有些阴沉：“油滑无比，顾左右而言他，絮叨半个时辰，好似又什么都没说。不过……老夫越发认可三世尊之意，天下大妖，应诛之而后快。” 尉獠自然知道，他所谓的三世尊便是新任斗剑仙，高渐。自从他取代陆睚之后，排位第三，而凌云晋升第二。尉獠目光一闪：“斗剑仙意已决？” 八长老点点头：“三世尊认为，此人道不同，与天下正道相悖。三世尊欲重整江湖，此人为必除之前三甲。” “哦？”尉獠也是一愣，没想到高渐对江凡的杀意如此之浓烈。 三供奉终于缓缓开口：“泰岳之中，意见不一，总体而言，支持剿灭江凡者占六成，余者两成中立。” 尉獠缓缓点头：“此子……大势已去……” —— 凤家不能说无功而返，江凡也不能说大获全胜。 双方都在那个临界点徘徊了太久，终于在各方条件综合之下，促成了这一场赌约。 双方记录在案，备书两份，签字画押。 女帝一只手拈着酒杯，眼睛看了看那份契约，神色没有任何波动。 “似乎都不出以你意料之外。”江凡盘膝坐在旁边，掏着耳朵道：“从你让王老帮主去寻我的时候，便想到会演变至今日吧。” 女帝沉默一阵，举杯一饮而尽：“想过，但没想你会这么做……咱家外边的事有些多。” 江凡顿时趴在案头眨了眨眼：“这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辛苦夫君了？” 女帝哼了声，从袖子里丢出一根簪子在桌案上：“公输老大人已经做好，朕重新炼制，拿去。” 江凡愣了下，赶紧捡起来细细一看，脸上乐开花。 “巧夺天工。” 女帝道：“外面用你带来那截蒲龙断角包裹，尾端镶嵌蒲龙珠，内里则为金帝无影圣剑。我炼制一番，掩盖了龙角、龙珠气息，金帝剑意本不外显，等闲无人能看出端倪。” 江凡笑着插在发髻上：“娘子手笔当然没问题。” 不错，江凡终于想到用什么东西才配得上掩饰金帝佩剑，便是蒲龙在鄱云湖断下的那五寸多长的角，加上那龙珠，正好组装起来，做成一枚簪子。而女帝又为他特殊炼制了一番…… 女帝瞅瞅他：“最好别乱用，无影剑我参悟了数日，很了不得。” “放心，我知道，这玩意儿一旦被发现就大条了，等回头我偷偷送回去，神不知鬼不觉。不过，说起来这才几天，你能参悟的透？” 女帝摆摆手，“大道相通，不过金帝的确盖世人杰，仅仅这无影圣剑残留剑意便让我也获益匪浅。” “那就好，也没白担一场风险。”江凡满意道。 女帝看看他：“眼下你该担心更大的风险，于北疆。” 江凡嗯了声：“明争暗斗，凤家不会想让我回来。” “知道你还去！”女帝剑眉蹙起，似有些不满：“我让高起去，本意并非如此，你该知道打算怎么做。” 江凡嘿嘿笑道：“三千城卫，更堵心。” 女帝道：“战便战，南天十字军难道会强的过朕的大秦铁骑。” 江凡摇摇头：“这个我并不担心，可我们说过，还有两年，得坚持。而且你知道，他们真正想要见识的是新军。若我答应打，一定是凤辰亲以私军名义出手，如此，我自然也不能动用秦军，可又不能输，就只能动用新军。” “他以淑妃之事施压，到底还是影响了你。”女帝不满道。 江凡苦笑一下：“能不影响嘛，你知道，我这人最重视家人。” “你都没见过母妃，怎知她是不是看得上你？” “没事，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古理儿。”江公子笑嘻嘻道。 女帝白他一眼：“白痴。” 江凡挠挠头：“也不光是如此了，你明白，凤家一旦疯狂发起大规模暗杀行动，大秦基层官员必然岌岌可危，我们如火如荼的基础建设很难推行，还会被四国、圣地见缝插针蓄意引导，尤其是圣地，他们已经在革新，从出世为尊，开始走上入世称霸之路，我们是他们看来最大的挡路石。多方因素堆积之下，一个不好，就是前功尽弃。” 第1441章 天命在北 女帝道：“畏首畏尾，你须知，一个你，抵得上大秦一半官僚。” 江凡摇摇头：“不行啊，国家机构不是一个人可以推行的。我知道你早有准备，可为什么不选择更容易的方式？” “去北疆，冒生死危机，就是你所谓的更容易？我本来让老帮主知会你，是想让你按照我的策略来，凤家不会蠢到自毁名望自灭根基，他们若敢这么做，暗朝就不再是暗朝，违背此原则，五国皆会诛凤。” 江凡摇头：“小翠，你比我更明白，事态在变化，暗朝大有出水之势头，结合圣地反常来看，背后情况恐怕难以猜度，我们没必要赌。” 女帝有些愠怒：“赌这个还是赌你？我心里有数，这次你去北疆更大的作用，在于去忽悠那左贤王与浑邪王对立，逼迫浑邪王无暇北望，你可倒好，直接把赌局拉去北疆，你可知，凤家在北疆经营多久？” 女帝多少有些不像平常，态度激动了些，江凡有点意外，却也只笑笑：“用你刚才的话，想过，但没想那么多。我总觉得，我有很大胜算。” 女帝冷笑：“这不叫无敌势，这叫轻敌冒进。” 江凡笑笑：“是有点，但你得承认，好处更多。” 江凡哈哈一笑：“我觉得我相中的人天命在北，既然迟早要去征服北方，先去征服一个北方公主也不赖。” 女帝微微愣了下，深深看着他：“天命在北……不知为何，只有你抬出天命，我才相信能成……” 说着蹙起眉：“感觉有些古怪。” 江凡笑呵呵：“所以，这次也信吧。对了，不妨告诉你，我觉得，天命不会让我短命，安心了不？” 女帝认真看看他，莫名说了句：“山海异兽也有相生相克，未必个个如愿。” 江凡一怔，目光有些波动：“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女帝摇摇头：“好好想，慢慢做，平平安安出行，老老实实回家。” “收到。”江凡听到这句话，竟忽然感觉莫名好有趣，似乎有种挺熟悉的感觉。 “借小事翻云覆雨兴风作浪，是你与生俱来的本事，不明白你这天性懒散之人，为何做起事反倒逆着性子来。”女帝手指敲着桌面神情费解。 江凡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这就是性与命啊……” “少打机锋，论这个，你比那两个老东西还差点。” 江凡道：“三供奉，八长老？” 女帝道：“你说过一句话，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两人，别有所图。” 江凡点点头：“都不是好相与的，所以……我也得图谋图谋他们。” 女帝有些沉默，片刻之后道：“好处都在大秦，危机都在你。” 江凡伸出手。 女帝愣了下：“干嘛？” “讨赏啊。”江公子涎着脸。 女帝很无奈，这厮总能把气氛突然给掐死。 “你打算让谁去出面？” 江凡沉静了片刻道：“蒙田。” 女帝手中一顿，这个的确出乎她意料：“为何？” 江凡眯起眼睛：“他……天生就该征讨北疆……” “天生？你从不信天命。” “如你所说，是不信那些自命为天之人，而并非不信真正的天道。” 女帝似乎有些不解，江凡却也没解释，总不能说，我知道有个时空，就有个蒙老大在怼蛮子吧。 “我命蒙武再征调二十万大军屯兵边境，国书也会给你。不过……” 她饶有兴趣道：“若是蒙田当真赢了，娶不娶那银月公主？” 江凡哈哈一笑：“蛮子不会给。” “万一呢？”女帝难得有些八卦起来：“他可是爱慕你家那妖精。” “这个……那妖精心思不稳，再说吧，再说吧……”江凡干咳一声道。 女帝给了他的大白眼，随即道：“那两个老货去参观了太极观。” 江凡心中一动：“……本意就在……太极观？” 女帝还是有点感叹其脑子之灵活。 “凤家、圣地，皆在观太极……” 江凡道：“那里……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你问过一次，当真想知道？” 江凡猛然起身，忽的却又躺了下来：“暂时，还是不想了。” 女帝点点头：“这件事不应由我来说。天机子既然是你师尊，若有天他完全信任了你，一定会知道。” “嗯……”江凡轻笑一声：“他太相信所谓气运，至今对我，还有一定程度的保留。” “不怪他，包括朕。” 江凡并不意外，主要是自己来历的确太神秘了，而且……原本已经足够神秘，如今，连自己都觉得好像有更加神秘的东西潜伏在看不见的深渊，不光出于山海异兽，连海龙王那次，也是个诱因…… “不知道凤辰对我怎么看。”江凡笑着说道。 “哪个凤辰？”女帝忽然说了句奇怪的话。 江凡托着下巴沉思：“是啊，哪个凤辰呢……暗朝，还真够暗的……” 女帝道：“这次，你还会碰到老对手。” 江凡愣了下：“没改变？” 女帝沉思道：“应该不到时候。不过，他的机会不会太多。” 江凡皱皱眉：“白天那个凤辰，你认为……” 女帝摇摇头：“我也不是无所不知，只是跟你有着同样的猜测而已，去证实吧。” 江凡点点头：“若还是他，也许也有变化。” 女帝淡淡道：“凤家，藏了这么久，终于在天下大势面前，开始急了，你要利用好这一点。” 江凡瞬间陷入沉思。 他这已琢磨就琢磨到了大半夜，回过神来，女帝居然没走，抱着书卷靠在床头睡着了。 江凡愣了下，凑过去瞅了瞅，女帝嘴角有点微微勾起，眉头还有点轻蹙，睡相颇有点可爱呢。 江凡笑笑，扯过来一床毯子给她盖好。女帝咕哝了一声，没醒。 她似乎只有在自己这里，才能睡得踏实，香甜…… —— 第二天醒来，女帝已经不见。 走出门伸个懒腰，江公子看到忙忙碌碌的顾北雁，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休完假呢。 呵呵，管他，反正看明白了，休不休假都那么回事，还不如在忙中找乐子。 于是都伦王子就成了他的乐子。 “你要去参加符离大会，还要尽全力。”江凡蹲在椅子上瞅着满脸惊愕的王子郑重叮嘱。 “你说什么……”都伦有点懵。 江凡想了想：“是这样，我琢磨着，毕竟我和你爹是合作关系，他拿了新月领地总比其他人要强得多。” “可我拿不到啊。”都伦皱着眉头嘀咕：“也不太想……” 江凡摆摆手：“别急别急，咱有主意。我的意思是，就算你爹拿不着，也不能让旁人拿着，这意见你总不反对吧。” 都伦迷惑的点点头，总觉得有个套好像要套下来。 江凡舔舔嘴唇：“你看，既然认同这个道理接下来就好办，我来想办法，让某个无关人等拿到，放心，绝对不是草原上你爹那几个对头，而且他拿着不但不影响你爹的利益，还能分给他偌大好处，你觉得行不行？” 第1442章 江凡，你真的很狗 都伦有点警惕的看着他：“……行，是行，但你要我付出什么？” 这蛮娃咋学精明了呢，江公子心里嘀咕。 “不用付出啥，因为我的目的也不想让浑邪王他们这帮子混蛋得了，算是目的一致，你就当我们自己拿不着，去搞个破坏就好。你呢……” 江凡捏着下巴：“你就帮我做件事，全力配合我，甚至包括在武斗的时候，帮我尽量搞掉某些竞争对手。” 都伦愣了下：“你要出马？你又看上草原女子了？” 这叫什么屁话！江公子气坏了，“我是那种到处沾花惹草的人吗？！” 都伦认真瞅着他：“大家都说是。” 我特么……！ 算了，不跟你争。 “我不出马，但会找个人出马，让他拔了头筹就好。” 都伦沉思一阵：“此人……和右贤王、屠灵王、浑邪王都无关？” “我保证。他跟草原都没关系。” 都伦皱着眉：“我倒是没问题，但是……我爹恐怕不是这么想的。” “唉？傻啊你。”江公子凑过去循循善诱。 “你爹，固然很贪图新月草场，但更多是怕被对头得到，若是对头没都没拿着，他为啥不能接受你失败的结果？况且，你失败的面很大嘛。” 有点扎心，但都伦王子知道他说的是事实，面对那几个最强对手，自己最多能做到不垫底。 “但是……”都伦凝视着他：“你到底打算派谁？确定对我部没有损害？” 江凡指着上空：“必须，第一，我还要跟你爹做生意，你看，你爹没吃亏吧，跟我做生意赚遍三王加金帐王庭，都混的都这么猛了不是？这才叫名副其实的都猛嘛。第二，我也不妨告诉你，你知道浑邪王在跟我大秦捣乱，我就是为了防止被他拿到头筹，所以我会派个强者去参加符离大会，但可惜，此人是华族人，所以最终什么都拿不走，而好处多少会便宜你家老头子，这不是挺好？” “华族人？参加符离大会？”都伦惊讶的张大嘴巴“历史上没这种事啊。” “那我们就开个先河。”江公子兴奋的搓着手道。 都伦大摇其头：“没可能，你怎么做到？” 江凡道：“你不用管，反正我能安排人参加，你只要回答我，同意不同意就好，说实话，你都没理由拒绝，因为你本身就不可能赢。” 都伦王子皱着眉头思索半天，甚至把在华族学过的兵书战策都在肚子里过了一遍，也想不出江凡到底在琢磨什么，而这件事的确怎么看都对自己部落没坏处…… 唯一问题是对江凡的了解，三年了，他都没看明白过这个人，总觉得隔着一层纱……不，一堵墙，一堵城墙。 可细想想，这三年，父王和他做生意，的确赚的盆满钵满……要不……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只要对头没得到，我就算也没成，阿达也该满意了。”都伦犹豫着说道。 江凡一拍巴掌：“妥了！就这么定，咱俩合作，好好搞一把。对了，这件事做好，算作你的第二次功勋，想必田老对你也会刮目相看。” 说起这个，都伦明显眼睛一亮。却很快又黯淡下去。 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回不来这个地方…… 江凡看他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低落，有点莫名其妙，刚要说话，都伦起身从床下拿出一个木盒子。 他跟宝贝似的轻轻打开，里面放着却是一串串铜钱，零星的还有几角碎银子。 “这……”江凡有点纳闷，这点小钱，你这么珍而重之的干啥？ 都伦沉默许久，开口道：“这是我三年来，在凡人居积攒的月例，一共五十五两银子……” 江凡有点呆住，不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但看着都伦的神色，江凡知道他有话要讲，便静静听着。 “我知道……这一去，可能回不来……”都伦面色低沉：“我想……我知道在你的宝库中有一条琥珀项链，里面封印着一颗上古雨滴……” 他抬头看着江凡：“我是在帮宇文姑娘整理库房的时候看到的，她……她也看到了，我知道她很喜欢，我想送给她……” 江凡呆了呆，点点头：“好……我送给你。” “不，”都伦认真道：“我要买下来，这是我的心意，你不能送。我知道这点银子不够，但……这是我所有在凡人居的月例积蓄，这钱，都是我干活挣来的，很干净……” “好……”江凡动容：“好，但是真不够，加上这回你立功奖金就够了……” 都伦：……？？？ 从王子房间出来之后，江公子仰望天空长长出了口气，想骂自己不是人，这种事儿也能办出来？多么煽情的氛围啊……稀里哗啦碎一地。 狗！江凡啊，你是真的狗！ 江公子虽然很狗，但严格来说，灰太狼和小毛球并不是狗。 人家是货真价实的狼，狼中之狼。 但总瞅着越来越像狗子呢。江公子蹲在湖边瞅着这俩货上蹿下跳，追逐小貔貅丢出去的球，玩得不亦乐乎。 家里事插不上手，因为从开始没介入，如今一插手就越帮越忙，最终被不耐烦的顾大雁给踹了出去。 百无聊赖，江公子拎着簪子蹲地上划圈，构思这趟草原之行的整体思路，并研究到底带谁去北疆。 最终，他打定主意，既然是年轻人的事儿，就不请老头子们出马了。 陆寒亭，第一个。他气息波动越来越频繁，突破恐怕就在未来一个月左右，绝对挺不过两个月。按照狂狮的指点，他最好在战斗中突破，这次挺好，是个机会。 云扶摇，第二个。近三年来，肉身无恙的她早已重回巅峰，正需要更多的战斗来成长。而且，她还有着对付北疆蛮子的经验。 蒙毅，第三个。他在北疆作战一年，对蛮子习性、战斗方式了解应该更加深刻，是时候让他真正见识草原深处的景象。 林小七，第四个。当然，是因为她也有着随自己去北疆的经验。不过，更重要的是，这妖精修为突飞猛进，尤其是顾青衫离去之后，更是非常突然的跨越式提升。当初的大宗师巅峰，如今的大尊者巅峰，这修行速度不要太可怕，不愧是那穷酸的亲妹妹。 第1443章 年轻代的人选 蒙田，第五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位。身为蒙傲的孙子，蒙武的儿子，蒙田资质并不下于蒙毅，如今修为已经达到圣境，但他是属于可以跨阶而战的那种天才，对战巅峰武圣都不会落下风。 尤其他虽然现年才二十九岁，征战沙场却已经十五年，其中有十年都在和蛮子打交道。除去为遥远的而将来计之外，这也是江凡选他作为主角的缘故。 毕竟自己身边熟识的年轻代当中，当真没谁比他更合适担当这个角色。蒙毅有宇文澄心，三十七是刺客，小舅子远在南疆，都不成。 只是不知道蒙田听说要他抢个公主回来和亲是啥表情。 数量还是觉得有些少，其他人选，他琢磨过牛大力，这家伙有点离谱，也不知道一个普通渔民的娃为啥这么变态，肉身强度已经不下于熊五，整体实力已经接近宗师境，这才短短一年多吧。 用张宰辅的话来说，他也需要战斗，在战斗中激发最大的潜力。但北疆，毕竟太凶险，他整体修为还是偏低，江凡最终决定，还是让他多修行一段时间，然后送去边境作战。 鸾霏霏也不行，她留在这里可不光是为了照顾云扶摇，还要负责与极乐城的情报往来，很多事情都需要她牵线，走不开。 高荣要带兵，更不可能…… 琢磨来琢磨去，一时也没合适的。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看到王爷闲下来的人迎面飞奔过来。 江凡抬头一看，呦呵？这不是瞌睡送枕头？咋把她忘了？ 海瑟薇，七大天使之一，海龙王手下的圣境强者，目前在凡人居吃白饭的。呵呵，不能白白养活着嘛…… “王爷……” “海瑟薇……”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海瑟薇本来想要询问航海的事，没想到江凡也同时开口了。 “你先说。”江凡站起身笑呵呵道。 海瑟薇皱起眉头：“你不是说，要让我前往你的海事基地训练人手吗？什么时候去？” 江凡的确有这个打算，说实话海瑟薇在经验方面绝对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只是……江凡始终对她无法真正放心，正好，借这一趟好好观察一番，若是没问题，是该让她干正事儿了。 想到这里，江凡沉吟一下：“我借了你五年，急什么。但有个问题，我们沟通太少，能不能合作做事，本王心里还有疑问……” “那能怪我？”海瑟薇大为不满：“自从来了之后，每次想找你谈正事，你就推三阻四！” 江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好吧，既然这样，你随我出去一趟，我们好好沟通下，增进了解，若是没问题，就履行约定。” 海瑟薇目光闪动一下，当即道：“好，去哪？” 江凡没想到她答应的还真痛快，想想，不意外，她比自己还关心某些事。 “草原。” “草原？”海瑟薇一愣：“那里有海？” “呃——”北疆当然没有海，你也做不了海军司令，江公子心里嘀咕着。 “说了，是为了增进了解，总要先合作做些事，才能更容易彼此了解不是。” 海瑟薇皱皱眉：“好，什么时候？” “年节之后你就准备下，随时可能出发。” 海瑟薇点点头：“我想问个问题。” 江凡几乎都能想到她要问什么，连忙摆摆手：“有些事，不到时候。” 海瑟薇心中郁郁，却也拿他没办法，只好跺了跺脚转身想走。 江凡却叫住她，这么久了，他还不知道海瑟薇的真实实力如何呢。 听到他问这个问题，海瑟薇并没有骄傲。其实她本来是很骄傲的，可惜，在凡人居，她见到了太多强者，太多天才，自己相比之下，并不算出色。 “用你们华族修为划分来说，大概相当于圣境初期。不过，一般的初境，并非我的对手。” 海瑟薇对这点还是很有自信。 江凡点点头，这修为很不错了，但他所处的位置和环境让他见过太多至强者，并没有什么动容。 至于武器，江凡也是首次见识到，海瑟薇用的，居然也是一根钓鱼竿。比较有意思的是，他这钓鱼竿是金属的，而且造型和小红那长缨枪有点类似，一根手腕粗的金属管，抽出来总共九节，总长度差不多两丈。 这兵器引起了江凡的兴趣，于是决定找个人临时再指点一下她。 海瑟薇去而有些不屑，说她这兵器属于奇门兵器，虽然凡人居高手众多，但能用好这个可不容易。 只是当江凡把她领到渔翁那的时候，海瑟薇当时就闭嘴了，而且眼中冒出灼灼的光芒。 这个矮小老头之强，她可亲眼目睹，那是能和海龙王不分轩轾的人物啊。 尤其，这位用的也是鱼竿。好机会，绝对是提升武道的好机会。不过，她也感到十分意外，江凡居然会请这位来教导自己这个外人。 渔翁知道了江凡的想法，没有推辞，当即带着海瑟薇去了了望塔。 渔翁从来之后，便一直住在塔上，他说是为了更好监控整个院子。但江凡总感觉，他是为了名正言顺看自己的女儿。毕竟从了望塔上往下看，以他的修为根本不会被人发现。而且……拿上江凡改良的千里镜，甚至能清晰看到云扶摇所在的华阳宫。 至此，人手差不多选齐，六个也差不多够了。江凡不是没安排其他保全措施，但并不多，因为他明白一件事，此行，左贤王一定得好好保自己。 这件事搞定，江公子心里也轻松下来，哼着小曲想要去阳都城中溜达溜达，说句实话，从来了之后，出去当初打工那些日子，阳都城他都没怎么好好逛过。 谁也没带，他自己捏吧一下脸，换了身布衣，扮作一个普通文人模样，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这四年来，大秦休养生息，阳都日益繁华，尤其自江凡入秦之后，几乎一天一个样，变化大的令人吃惊。 如今坐拥三百万人口的阳都，早就成为五国之中屈指可数的超大型都城。近三年，为了满足需求曾经两次扩建，占地规模比江凡来到之前足足大了两倍。甚至连城墙都提高了三成，拓宽了两成。 第1444章 阳都繁华如盛世 城中不论大街还是小巷，都已经遍布水泥路面，平整而干净。林立的商铺几乎遍及每个角落，除去因为人口激增带来的酒店、茶楼、客栈大幅度增长之外，销售型商品更加琳琅满目，其数量种类之繁多让人惊讶，很难想象这里是西秦之地。 仔细看去，这些商品一大半都出自骊山制造，小到针线、牙刷，大到纺织机、马车数不胜数。但香水、琉璃一类的奢侈品店极为稀少，更多的是日常生活用品、农具、服饰、书籍、工具铺这一类。自然，这是江凡和女帝的安排。这些的普及，才更能推动社会生产进步。 尤其是在两年前江凡提议打造的渭水步行街，在水泥加持下，长达三公里、街宽五十米、两侧均为三层整齐商铺的新式街道，从奠基到封顶再到交付开业，只花费一年半功夫，繁华程度冠盖阳都，甚至五国之中没有一条商街可以比拟，就连极乐城最繁华的主街都逊色两分。 城市宏大、人口众多的阳都繁华程度甚至都超过晋国秣陵许多。走在街上，看着车水马龙，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听着各种声音的交织，江凡心底不由升起一股骄傲，这里面，也凝聚着自己许多的智慧和汗水啊。 “骄傲吗？”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 “嗯……嗯？”江凡一愣，扭头望去，居然看到个同样一身布衣的年轻男子。只是稍微一愣，江凡就哈了声，“小翠？” 对于易容改装的行家来说，小翠的化妆水平实在有点差事儿，一眼就被自己辨认出来。 当然，也就是自己，换做别人还未必，毕竟当初在极乐城，小翠也是跟自己学过的。 “你怎么……”江凡有点意外道。 “用你的话，微服私访。”女帝瞅瞅他：“倒是没想到碰上你，够闲的啊。” 江凡嘿嘿一笑：“这算心有灵犀？” “就那么回事吧。”女帝随口应付着：“饿了，去吃点什么？” 江凡抬头看看天色，的确已经中午时分，想了下，指着不远处道：“老地方？” 女帝看看蓬莱居的招牌，忽然目光转向对面：“八百味还没去过。” 江凡看了看：“也好，正巧我也没去过呢。今儿就尝尝所谓八大家都什么水平。” 两人扮相差不多，好像一对兄弟，闲聊着就走进了八百味。 这里的装修风格颇有点江南风情。也难怪，八珍坊和百味居都是在龙江以南地区，只不过一个处于夏国，一个位于楚境。 和这时代大多数酒楼一样，点餐是在大厅之中，账房后面的墙壁上挂着许多木牌，这就是菜品。 江凡也没麻烦，只是让店小二给做几样拿手菜就好。 小二很殷勤，很快将两人引领到二楼一个靠窗的雅座，倒上茶水，就下去张罗膳食。 女帝看着窗外的景象，面上带着一丝笑意。 “天下都是这般光景，多好。” 江凡也感叹道：“太平盛世，安居乐业，的确好，可惜还不知要到哪一年呢。” 女帝认真盯着他：“告诉你件事，原本我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会不会有那一天。” 江凡愣了下：“我还以为你一直有很坚定的信念。” 女帝嗯了声：“信念一直坚定，只是没有把握在我这一代能实现。直到……天上掉下个打渔郎。” 江凡哈哈一笑：“你咋知道我是天上掉下来的？” 女帝撇撇嘴：“天下无人能查到你的根底，只能算从天上掉下来的。” 江凡笑道：“天上掉下来的是林妹妹。” 女帝没跟他扯皮：“从哪来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做什么。” 江凡点点头，指着外面：“就要这个。” 女帝沉吟片刻：“记得你曾问我，若做到了这个，何去何从？” “我记得我们说过，那还是很遥远的事。”江凡笑着道。 “是啊……你说过，这天下太大，不止五国，是没必要考虑那么早。” “所以还是考虑眼前事吧，今天为何突然翘班？” 女帝蹙蹙眉：“老家伙们烦得要死，出来透透风。” “哈哈，”江凡忍不住大笑：“你也有这时候？” 女帝哼了声：“就许你放假？” 江凡连连点头：“早就说嘛，劳逸结合，你总是不听。” 女帝有点苦恼：“我是怕时间太有限，等我都走了，还有许多事没完成，怎么甘心。” 江凡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兄弟，咱大把时光呢，该快活，得快活啊。” 兄弟？女帝一愣，瞅了瞅自己浑身上下，失笑道：“没错，今儿是兄弟。” “那给兄弟取个名吧，好称呼，不如……”他托着下巴琢磨起来。 “打住！”女帝不爽的道：“你取名的本事都不如赵二！” “呃——”江凡噎了下，忽然道：“赵高？他帮你想好名字了？” 女帝犹豫了半晌，缓缓说道：“江小白。” “噗嗤——”江凡差点把口中的茶水喷出去。 “江小白，哈哈，四十二度的？哈哈哈……” 他拍着桌子，几乎笑出眼泪。 女帝皱眉：“什么四十二度？说什么呢？总比小翠好听。” “那是，那是……”江凡实在无语了，只觉得突然心情大好。 “赵高那货呢？你出来，他不可能不跟着吧。”老半晌，江凡喘匀了气儿道。 女帝抬起下颌向窗下示意：“喏，那里。” 江凡微微起身探头一看，呵呵，那个青衣小帽，身材微胖家伙可不就是赵老二。不过这会儿这厮正逍遥呢，坐在斜对面一个茶摊上小口滋滋的品茶。 抬头看见江凡正瞅他，咧嘴眯起小眼睛露出个十分讨好的笑容。 江凡也冲他笑笑，回身坐下：“这家伙倒是个绝好的跟班。” 女帝认可：“细致周到，头脑灵活，做事伶俐，我阅人无数，论当太监，这家伙堪称天下第一。” 江凡深以为然，甚至觉得说是宦官鼻祖都不过分。 但由于前世影响，他对赵高多少总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又一次开口提醒。 “人一旦太过钻营，总有所求，你还是该注意些。” 第1445章 你心中那个模样 “这话说过不止一次，你好似……对他天生很防范？”女帝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这……江凡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总不能说，这家伙也许、恐怕将来会把持朝政，甚至杀王造反？ 从哪也说不通嘛。 “只是觉得这家伙太精明了些，小心无大错。” 女帝笑笑，拈着盖子拨了拨茶叶：“不知你担心从何而来，但这家伙的确让人很舒服，我计划明年起就把内务府全部交给他管理。” 内务府，就是王宫所有内事，太监、宫女、匠人、厨子等等，只要是内宫中人，除了御林军之外，林林总总、大大小小都归他管了。若是将来再弄个秉笔，都能替小翠筛选奏折。 江凡也不知道该如何劝阻，实话，若是抛开前世阴影不计，这种要能力有能力，要忠心有忠心，还特别听话好使的下属，他自己都不可能会讨厌，甚至绝对会很欣赏很喜欢。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来：“我听说……皇宫中有位太监老祖宗……” 女帝意外的看看他：“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江凡道：“只是好奇，他如今不管事了么？” 女帝摇摇头：“早就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但也不是无事……” 江凡道：“为啥我从来没见过呢？你那章台宫我算是走遍了每个角落吧，连内书房……呃，我的意思是，他这么深居简出的吗？” 女帝看看他：“你这人，好奇心总是那么重。” 江凡笑笑：“就随便问问，不方便就别说，我可不计较。” 女帝只是淡淡道：“迟早有天……你会见到他，但最好……不见。” 江凡愣了下，却见女帝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而这会儿正好酒菜也送了上来。 江凡便不再追问，提起酒壶鼻翼动了动：“呦呵？龙江陈酿。” 女帝鼻子也动了动：“三十年以上。但还是杂质过多，不够清醇甘洌，比不得烧刀子。” 江凡笑笑：“那也是仅次于天青绿蚁的名酒了，说实话，没有烧刀子和我那其他酒水之前，我自己都喝这个。” 女帝看看他：“可你到底不满意，最终才有了烧刀子。说实话，你好像对这世上许多许多事都不满意，仿佛……你心中有一个明确的、理所当然的标准……” 她沉思着，也似乎在措辞。 江凡一呆，女帝这话属实让他自己也有点霍然惊醒的感觉。 可不就是，自己印象中是前世，几千年后的模样，还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中。 而自己，好像就是在无意识中按照前世的模板来提前改造这个时空的这个时代。 但，毕竟转换了时空，改变了历史，这……对吗…… 一时间，他迷惑起来，连酒水都溢出盏外也没发觉，直到女帝敲了敲桌子，才猛地惊醒。 “走神？” “啊……只是突然想到某些事而已。”江凡搪塞道。 “你每次走神，都有很奇怪的原因。”女帝看他仿佛都已经看到了骨子里。 江凡笑笑：“没有吧，你知道，我经常习惯性思路跑偏。” “嗯……那倒也是。”女帝终于没追问。 “不过，这次你的思维倒是有点跑偏。”江凡指着这些无非烹、煮、蒸的菜肴道：“吃惯了凡人居，这些你不应该吃得下去吧。” “你是奇怪为何选这个地方？”女帝低头看着菜肴道。 江凡嗯了声：“别说我每次都有奇怪原因，你才是做任何事都有缘故。” 女帝嘴角轻轻勾起：“你管这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没错，所以，陛下，今日为何微服出访，又为何来这八百味？” 女帝淡淡道：“八百味，只是临时起意。不过朝堂之上倒是有些事让人烦恼，凑巧和这八百味有那么一丢丢关系。” 江凡愣了下，旋即道：“杂家？” 尽管很多次都这样，女帝还是忍不住赞叹，这脑子，老天爷特殊开过光吗？ “杂家。你知道，杂家并不简单……” 江凡如何不知，其实能有今日之大秦，杂家居功至伟。尤其其中两人，更是奠定了今日之基。 一个，商君。力排众议，推行依法治国，自此大秦开始走上强盛之路。 一个，吕夫，奇货可居，救太上皇回秦，助其荣登大宝，才有当今女帝横空。 这是不世功勋，然而这功勋并没有让他们一世荣光，反倒让商君不得不自愿赴死，最终五马分尸，同样让他的师弟吕夫走上了谋反之路，最终饮鸩自裁。 连带杂家都四分五裂，群龙无首，成为秦国最大的一盘散沙。 “这最大的一盘散沙，到底人人垂涎，吕家也从来没有放弃东山再起。”女帝凝眉说着。 “是很麻烦……”江凡也微微蹙眉。杂家因为两代功勋太卓着，曾一度霸占朝堂，鼎盛无比。 虽然因为商君、吕夫之死杂家无数人被牵连败落，但至今，杂家出身的官员依然占据庙堂两成，其散落四方的门人弟子更是诸多豪强。 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疯狂奢望，恢复当年的无上荣光。 而这座八百味，就是其中一位豪强，杂家老祖最后一位弟子——丁浪的产业。 “丁浪被我打发去南疆，应该和他没关系吧。” 女帝点点头：“你在，他当然不敢轻易回来，更不敢轻易出手搞事情。但有人就不同……” “是谁？”江凡好奇道。 “吕稚。” “李修那个浑家？”江凡神情微微一动。 “不错，此妇愚不可及，并不值一提，但两个问题让此事变得复杂。” “其一，是因为李修？” 女帝颔首：“左相，与大秦有大功，且异常重要。” “另一个呢？” 女帝道：“自然是杂家几十万门徒。他们似乎被有心人串联起来，重新形成组织，开始蠢蠢欲动。” “吕氏那个泼妇没这个能耐吧……” 女帝淡淡道：“自然没有。她不过一个出头鸟罢了。幕后，便是那些烦人的朝堂宿老，当年商君为国牺牲，这些宿老后来到了吕夫门下，可他们秉承商君之志，并未跟着吕夫造反，故此，吕夫之乱也未曾牵连到他们。可如今，他们居然开始谋划重振杂家……” 第1446章 杂家思动 江凡顿时懂了，这一个个的，劳苦功高，又不是想造反，可不比那些三公四侯，想杀就杀，若那样才真正成了暴君。 “背后总有一个挑头的吧。”江凡想了想道。 女帝哼了声，“这个老东西……实在不是个东西。” 两人边吃，边闲聊，江凡也总算知道了怎么回事，也是有点头疼，难怪女帝都少见的出来散心。 “若是如此，真是有点不好办……” 女帝哼了声：“走着看吧，三公四侯的下场对他也是震慑，希望他无所事事，就这么荣华富贵的过完此生。” “这家伙……也真是个很奇怪，很纠结的人呢呢……”江凡摇头轻笑。 女帝道：“他成不了大气候，更影响不了大局，你手中有块王牌，若非你现在事情太多，我很想将这件事也交给你处理掉。” “你是说，商君之子？” 女帝点点头：“你就是拿他逼丁浪远走南疆的吧。” 江凡道：“他最好用。” 女帝道：“若是这老东西实在坐不住，这个人我要借来用用。” “这话说的，本来就是你送给我的嘛。” 女帝道：“保住他最好的方式。” “商君……的确值得尊敬。”对这个不惜背上叛国骂名，也要让法制不倒的功臣，江凡也十分敬仰。 女帝对这些事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毕竟一切都在她眼皮子底下，转头就开始评价八百味的菜肴。 “太难吃。”女帝大口吃着，语言却表达了不同于行动的评价。 实际上，八百味并不是那么难吃，甚至可以说在这个时代，算是非常不错，名列八大家名副其实。但分跟谁比。技法上光靠蒸、煮、烹，还缺乏调味料，再怎么做甚至都没法赶上江凡这种后世半吊子。 “难吃你还吃那么多。”江凡惊奇。 “都是粮食，做都做了，浪费可耻。”女帝皱着眉头道。 江凡看着实在好笑：“所以下次还是家里吃吧，实在不行，微服去骊山夜市也好嘛。” 女帝嗯了声：“你很有一套，这微服私访，的确能看到许多与群臣描绘不同之事。” 江凡道：“这才是你今日出来的真正原因吧，至于刚才那些事不过是个对朝堂的借口，给老臣们做做样子看，让他们觉得你生气了而已。” 女帝哼哼两声：“就你鬼，不说这个了，你胃口大，这些全吃掉。” 江凡一看就傻了眼：“十二道菜？” 女帝擦擦嘴：“你饭量我知道，捏捏鼻子就进去了。” “你都知道要捏着鼻子吃！”江凡愤愤道。 “你自己要的，我已经帮了不少忙，请吧。” 江凡“唉……” 饭后百步走是必须的，不是说两人对身材有多偏执，或者多讲究养生，而是都很不容易一身轻松的在自家地盘逛逛，说啥也得多溜达溜达。 江凡敏锐的发现一个问题，女帝恐怕没少出来逛游，对阳都也太熟了点，大街小巷，犄角旮旯，没她不知道的，就连那个民房之中暗藏胭脂楼她都门清。 “所以，大秦不是没有青楼，是不能在明面上干？”江凡贼兮兮道。 女帝对这些事似乎不屑置评。 倒是旁边跟着拎包的赵高笑眯眯说道：“以小人看来，虽为贱业，却也延续数千年，自有它的道理，一味强行打压也不是好办法，但的确不能摆上台面。况且……” 他瞅瞅女帝，见她神色如常才笑道：“况且，大秦连年鏖战，长期军备，光是阳都地区就有不下二十万兵马，这些大头兵在军营还好，一旦休沐，离家又远……” 江凡眼神古怪的瞅瞅这厮：“你懂得，不少啊……” “哪里，哪里……都是胡乱说说而已。” 江凡看着这厮满面堆笑的表情，哪里还不知道，这家伙在说实话，其他人不便说的实话。 “哦……那么官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高道：“也不是……教坊司什么的，官府都有备案。甚至我大气官府仁德，这些……这些青楼女子一旦有了身孕，若是诞下男孩，则可免除奴籍，甚至对于生活苦难者还有些救助，都是很仁慈的……” 江凡这才呆了呆，恍然明白，这就是生聚啊。哪里是什么仁德，分明就是为了人口。 正如楚晋之战，魏国要人口二十万，而楚国也不知从晋南迁走了多少青壮。 再说远一些，当年十八王时代，还发生过荒唐事，某国由于大量青壮男丁战死，满城皆妇孺，王上甚至颁布律令，男子不但准许一人娶几十上百妻子，甚至可随意留宿妇人家中。而那些妇人为了混得糊口，大多也是来者不拒，尤其一旦怀上就能吃上官粮…… 这种事在这个混乱的年代，屡见不鲜。秦国，这不过是基本上都在采用的普通做法而已，甚至比其他国家还远远不如。至少秦国明面上是不允许青楼营生的。 不过，江凡对于秦国青楼的事早有知晓，鸾霏霏主持极乐秦国谍报，暗处的青楼早就门清，而有青楼的地方就有极乐众。只是对于秦国这方面的处置态度，江凡道并未怎么关注过。 经历过不间断的战争，秦国在这几年才得以略微休养生息，然而自四国伐秦之后，秦国男丁锐减过半，剩余青壮多在服役，耕田劳作者大半都是老弱妇孺…… 赵高啊……这厮是知道女帝不想讲这些，但又希望江凡能知道，果然是个合格的马仔。 “尤其是耕作，若非你发明曲辕犁、水车、耧车这些农具，耕作起来恐怕异常困难。”女帝终于开口道。 江凡面色有些沉重的点点头。沉默片刻，忽然想到一件事。 “如今我们没有战事，为何不让这些军人种田？” 女帝摇摇头：“战事随时会发生。” 江凡凝眉沉思着道：“操练是不能断，但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吧……我记得，好像有个法令来着，屯田制还是什么的，说……战时为兵、闲时为民……” 女帝一愣：“你说什么？” 江凡这随口一说，果然又被她拎着抖落起来，直到抖落干净才算罢休。 弄明白怎么回事之后，她目光灼灼的盯着江凡，发现这个家伙就是个掏不空的宝藏，什么事到了他手中，总能提出些惊为天人的奇思妙想，而且几乎都很可行。 第1447章 去悦来住一晚 江凡只能暗自叫苦，就不能碰上她，碰上假期准完蛋，可谁也想不到自己一个人偷摸跑出来闲逛都能被她逮住啊，这都什么命—— “好办法，堪为王佐之策。”女帝凝视他道：“你便是不做别的，入朝为相国也足够。” 赵高更是听的直懵，他不过是代女帝之口，说出秦国如今人口窘境，没想到引出来这么一档子事，虽然自己没太听明白，但看陛下神色就知道，这恐怕是绝世妙计。 王爷，到底还是王爷啊。 赵高忍不住感叹。 女帝还在认真琢磨这件事的时候，江凡却突然驻足，直勾勾瞅着前方。 女帝一愣，“何事？” 江凡指着前面一栋五层的高大建筑：“悦来客栈？” 这里是城西北角，阳都马市就在旁边不远，江凡还从没来过，这次突然逛到这，万万没想到，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悦来客栈。 女帝看看那客栈：“你很好奇？” “好奇。”江凡扭头看向女帝：“关于悦来，你知道些什么？” 女帝摇摇头：“正是因为不知，同是因为好奇，才允许他们在此建立客栈。” 她这话出口，江凡就知道，女帝恐怕也早就在怀疑这个越来商号，否则堂堂女帝，怎么会关心这鸡毛蒜皮的小事。 “悦来……口碑相传，已有千年历史，遍布五国天下，商贾传闻，远在西疆之地许多城池之中亦有其所在。朕也很好奇，到底是谁在操作。” 两人说话间，谁也没注意到，在他们身后的赵高小眼睛中掠过一道诡异的光。 江凡注视了一会儿，忽然扭头直勾勾瞅着女帝：“……小翠，我最近休假几日，感觉体力恢复不错……” 女帝剑眉一挑：“何意！” 江凡搓搓手，指了指那悦来客栈：“要不……晚上去开个房？” …… 赵高也很无奈，这俩果真夜不归宿了。 被轰走之后，赵高一脸哭笑不得的往回走，在某个拐角处，却突然身子一闪，消失不见。 “要说咱俩虽然一路同行，却还没真正下榻过客栈呢。” 江公子环顾室内，边打量边说着。 女帝皱皱眉：“不是住青楼，就是住野外，你好意思提？” 江凡讪笑：“那都是情势所迫，今天咱正好放松放松，据说在外……别有一番味道……” 女帝轻哼一声，“悦来客栈既然你也感兴趣，就多用点心，朕没那么多功夫。” 江凡点点头，这个不用说，他自己也势必要查明其来龙去脉。 “你说……有没有人能察觉我们身份？”江凡说道。 女帝道：“你大概不能，但我这妆容粗糙了些。” 江凡叹口气：“当初第一次跑路给你化妆的时候你就不适应，如今这也只能算淡妆，若是有心人的话，只怕不难。” 女帝嗯了声，抬头看看他：“你故意的。” 江凡嘿嘿一笑：“是不是马蜂窝，总要捅一捅才能有动静。” 女帝白他一眼，拍了拍床榻：“但不会这么快，他们不蠢。上床！” 江凡愣了下：“现在？天还没黑……” 女帝手一挥，窗帘就拉上了：“眼一闭，天就黑。” 江凡：…… 要说出来耍一耍还是很有情趣的。 只是江公子很郁闷，为啥自己都吸纳了这么多兽血，还是翻不了身？ 早上女帝志得意满先走的，江公子躺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揉着老腰离开悦来。在青衣巷门口吃了碗小貔貅最爱的云吞面，才一步三摇晃的回了家。 刚一进门，就被龙四告知，有个怪人在湖心亭等候。 说起怪人，江凡第一反应就是孙不二。果不其然，他正在湖心亭盘膝独坐。 “骊山那边有事？”江凡自己斟了杯茶润润喉咙道。 孙不二摇摇头：“你去北疆之前，有件事要告诉你。” 江凡愣了下，拉过一个锦墩坐好：“前辈请讲。” 孙不二道：“你不用叫我前辈，既然和我那女儿为义兄妹，叫我一声孙叔便可。” 江凡也没推辞，小糯米他爹，让自己叫声干爹都不过分。 “我多年研究山海异兽，如今又和那木供奉探讨数日，有一个模糊的结论要告诉你，免得出事。” 他沉思片刻道：“山海异兽可能有两个特性对你很重要。其一，根据老木所言，它们可能并非来自同一个源头。其二，同一种类之间竞争残酷，往往只能有一个王者。” 江凡顿时一愣，这两件事折射出来某个信息，孙不二应该是在告诫自己。 “不错，”孙不二盯着他：“我建议，你不要以为所有山海异兽皆与你亲近。尤其，是你身上已经具备苍山狼妖之血，此行，最好不要打白狼神的主意，否则后果难料。” 江凡心神一震，这倒是个让他始料未及的消息，也的确是自己没有关注到的。 若他们推测属实，这一趟，恐怕未必如想象中顺利。 见他思索，孙不二道：“千万小心谨慎，山海异兽毕竟是野兽，不是人，本能和习性才是他们的根本，不要以经验论。” 江凡深吸一口点点头，自己确实有点托大了，自从几头山海异兽都对自己表示不同以来，的确犯了经验主义错误。而实际上，自己对待山海异兽根本没多少经验可谈，便是最了解的灰太狼才知道多少？ “多谢提醒，险些疏忽了。” 孙不二见他认真听取，便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我们计划年节过后启程去苍山，不知你行程安排，特地先来和你辞行。” 江凡道：“好，你们带上我一两件随身物品，免得被大郎和小银当敌人。” 孙不二应下：“动身还有些时日，我们也正好有些事情要做。那黄河巨蛟的骸骨已经运达，我希望你能安排，送来一只苍天白鹭，还有灰太狼、毛球和那条小鱼我们也都要研究一番。再有，取你身上的血一两给我。” 江凡有点意外：“你们要研究研究我？” “不错，你这禽……这体质十分不同寻常，为叔想弄明白，究竟原因何在。” 第1448章 蒙老帅提刀而来 江凡很痛快的答应下来，其实自己更希望搞清楚，他都怕自己某天会突发变异，万一哪个月圆之夜，自己突然冒出一身长毛，仰天长嚎，那可乐子大了。 “田落雨你们带走，田老已经同意。”江凡这次去骊山特地说过了这件事，田渊不但没反对，还很高兴她能有点事儿干。 孙不二道：“还有，你修书一封，我们要去拜访下你那义妹。” 江凡知道他们应该是对她能听懂鸟语感兴趣，当即也同意下来。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孙不二就起身告辞，他如今除了异兽、灵植，对其他都没多大兴趣。 走的时候江凡告诉他，已经寻了陛下，找到那几株还活着的灵植，不日送去骊山，但暂且不能送去千佛寺。 孙不二点点头：“记得千年笋。” “放心，夺笋的事儿我来办。” 他离开后，江凡再次揉了揉老腰，溜达出来，正好碰到帮顾大雁干活的鸾霏霏，便把她叫过来谈了谈凤辰的事。 不出所料，鸾霏霏级别还是不够，许多事提供不了有效线索，别说对于凤辰的异样，就连他可能派谁去参加符离大会也无从猜测。 这件事梦婵娟那里也没有准确信息，只是给了江凡三个她认为最可能的人选。这几个人他昨天中场休息的时候也跟女帝提起过，女帝却说，都能想到的，就未必有用。 或许，周大路能提供准确些的消息，只可惜，周大路最近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而且江凡也不想主动去联络，毕竟身处凤家核心，他绝对如履薄冰。 既然一时间搞不清楚，江凡也就没多费脑子，随着鸾霏霏到处看了看年节布置，发现自己依然没什么可以插手，琢磨片刻，便让龙四收拾一下，赶车送他去了国师府。 一方面是为了上次晋南之行道谢，另一方面，也是想要上几颗丹药，为北疆之行多加一份保险。 对他的到来，徐福当然一万个欢迎，同时也有求必应。江凡也送上了那曾喜提供的北疆秘境拓本。 而徐福翻看之后，首先对一个地方非常感兴趣，江凡也惊讶的发现，这个地方，正是曾喜说过，最近有些不稳定的那个所在。 看看那地方于地图上的标注，江凡忽然觉得有意思起来…… 从国师府回来之后，江凡本来计划趁着距离年节还有四五天，干脆先走走各家拜拜年，免得节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出发。 可他还没去，第二天，蒙老帅却来了，拎着大刀来的。 一见面，老帅就振动丈八大刀，“小贼！你干的好事！” 江大王爷都惊了：“老哥哥！有话好好说……” “我说你个大头鬼！纳命来！” 大刀恍如风车轮，老帅咆哮着就冲了上去。 江大王爷差点吓尿，撒腿就跑，老帅后面舞动大刀狂追，凡人居顿时鸡飞狗跳。 直到江凡躲在顾北雁身后，老帅才怒骂：“你给老夫滚出来，有种别躲在女人背后！” 江凡惊魂未定，死死拉着顾大雁，从她背后探出脑瓜子：“老哥哥，您这是闹哪出？” “哪出？”老帅额头青筋乱蹦：“你小子出的馊主意吧，是你撺掇陛下宣的旨意对也不对！” 原来是因为这个，江凡抹了把冷汗：“老哥哥，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老帅狞笑着：“小兔崽子，你要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今天老夫嘎了你的腰子！” 江大王这才放开一脸鄙夷的顾大雁，喘了口大气：“老哥哥，你先别动怒，请到湖心亭喝茶，慢慢听我解释可好。” 老帅哼了声，大刀猛然一顿，深深插在青石地面上：“走！今日你务必给老夫讲个清楚，否则，我这大刀可不认人！” “是，是，保证您老能明白。” 赶紧吩咐顾大雁送上茶汤，一脸陪笑的请老帅去了湖心亭。 老帅坐下还兀自气闷，狠狠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小兔崽子我且问你，究竟作的什么妖？为何突然提出让那蛮族和亲？” 江凡陪着笑道：“你还记得蛮族当初要我们的婕妤长公主去和亲，平息鬼戎的事儿么？” 老帅重重哼了声：“记得，不是让你给砍了么，怎么，今天你要反其道而行之，要个蛮族公主来？” 江凡道：“咋，还就许他们嚣张，我们就不行？不久前蛮子连连犯边，给我边境造成巨大损失，得赔礼道歉吧，送个公主，出个千八百万两金银，再送上十万八万的牛羊骏马赔偿损失，平息我大秦帝国之怒，总要的嘛。” 老帅瞪着他：“行是行，为何要田儿去？我家田儿乃堂堂华族好汉，怎会去参与抢夺那劳什子蛮女？ 江凡嘿嘿一笑：“我这只是个计策，您老大概知道，蛮族最近为了那新月公主都在煞费心机，概因那新月实在是掌握了庞大的资源，四大王乃至金帐王庭都眼红，不论被谁得了，都能壮大太多……” 蒙老帅皱皱眉：“所以你小子，又想仿效上次，搞破坏？” 江凡一拍手：“对喽，他们都想要新月部落，那我就要坏了这事儿。” 蒙老帅这才略微平复了点怒气：“让他们狗咬狗岂不很好？” 江凡道：“好，的确也要让他们狗咬狗，但问题是，新月部落最好要独立，只要独立着，争端就一直不断，而我们也就能从中获取更大好处。” 此时，顾北雁亲自送来了茶水，江凡给老帅斟满，才缓缓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虽然只是个大体计划，老帅却也听懂了，大手一拍，眼中略过奇光：“好计策！” 江凡笑呵呵道：“你看，不赖吧，若是操作得当，将来蛮子……可有的受。” 蒙老帅连连点头，却忽然又不爽道：“那为何非要我家虎崽，反正都不可能去娶那新月公主，换谁不行？” 江凡摇摇头：“老帅，北疆一直乃我大秦心腹大患，生死之战在所难免。但恕我直言，大秦将领尚无人真正深入北疆，了解他们的一切。兵家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人家屡次南侵对我们了如指掌，而我们呢？对敌人知之甚少，这仗可不好打。” 第1449章 牺牲与荣耀 蒙老帅狮目一闪：“……你……要田儿……” 江凡点点头：“老哥哥，相信我，蒙兄乃是对抗蛮族的天赐良将，你想想，不论年龄，还是经验，如今的大秦谁比他更合适？” 老帅一时间陷入沉思，的确，大秦虎将不少，可蒙田还真是最恰当的那一个。 “未来大战……”江凡神色无比凝重：“恐怕惨烈无比，胜者生存败者亡，但这一次的败者，恐怕是灭族之祸，这不是国战，是种族延续之争。” 老帅倒吸一口冷气，浓眉紧紧蹙起：“小子……你已经看到那一天？” 江凡认真点点头：“其实您比谁都清楚，这一天迟早会到来，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做好一切准备，趁着还有时间，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经略北疆的机会。埋下的种子，不知道那一颗会开花结果，但任何一个有效，都可能会避免千万族人的伤亡，甚至可能是整场战争的转机……” 老帅神色同样凝重起来：“小子，若是如此，别说让蒙田只是参与计策，就让他真娶了那蛮女也无不可。” 江凡叹口气：“老帅，我知道你为林小七而来。” 老帅也拍了拍桌案：“田儿的确钟情于小七丫头，待他接到圣旨，心里不定多纠结。” 江凡只能笑笑：“反正都是假的，计策而已，蒙大哥应该能理解。” 老帅点点头：“蒙家男儿知道轻重。唉！说起来，蒙田不该看上小七这孩子。” 江凡知道，蒙老帅想必也看出了什么，只好苦笑道：“蒙大哥是喜欢小七不假，只可惜襄王有情神女无意，倒不如让他暂时放下心思，专注于疆场之上。” 老帅道：“小子，你们儿女事老夫可不想多管，此番来，也不过是给我家那儿媳看的，听说这件事哭哭啼啼，烦死人！” 江凡打个哈哈：“您看您，搞这么大阵仗，把我都吓一跳。” 老帅一摆手：“没办法，老太婆最疼孙子，命老夫前来要个说法。” 江凡知道蒙家是祖传惧内，也只能摇头笑笑：“老夫人深明大义，估计也是让蒙武夫人给弄郁闷了。” 老帅道：“不说她们，小子，此行若如你所言，风险很大，可千万不能出事。” 江凡郑重道：“老哥哥放心，我一定全力保蒙大哥无恙。” 老帅摇摇头：“不，老夫说的是你。来之前老夫已经修书一封送往边境，嘱咐田儿，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以你的性命为重，大秦可以没有蒙家，但不能没有你。” 江凡顿时心头一热，老帅大义，蒙家忠良，这就是大秦将门啊。 “老哥哥放心，此行虽然有风险，但我也有很大把握，绝不至于无端拿蒙大哥和其他人性命冒险。” 蒙老帅语重心长：“小子，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要如此纠结顾及，放手去做，打天下哪能不死人，为国捐躯，死得其所，这是荣耀，你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江凡呆呆听着，荣耀，他们视之为荣耀吗？ 老帅道：“这就是荣耀，为家为国，名留青史，还有什么比得上这等荣耀？” 江凡一时间心潮澎湃，是啊，历史上不就是因为有着许许多多这样的人，才有泱泱民族盛世么…… 蒙老帅沉声道：“你最大的弱点，便是感情用事。上位者行事，若是一味纠结情感，反倒会误人误己，最终造成的损失更大，你难道不懂？” 江凡呆了呆，哪能不明白，但是就这纠结的性格，一时半会儿真不好改变…… “成大事者，必有大气魄，这种气魄，很多时候都在于敢于牺牲，你要修心炼性，抛弃软弱，意志如铁，方才有望实现天下一统，四海升平这宏愿。这期间，一切皆应为棋子，包括蒙田、蒙毅，甚至老夫，许多时候，你都不应该视为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江凡心头大为悸动，他不是想不到，只是做不到，明知老帅是对的，可心却难以承受。 “老哥哥高义，江凡……” 他一时间心神颤抖，竟然有些语塞。这，也许才是老帅来的真正目的吧，他担心自己不敢让蒙田冒险，在他眼里，就算自己的孙子，也不如自己重要。 这位老人，眼中只有国之大义。 老帅瞅瞅他，不耐烦的摆摆手：“别来这套煽情把戏，你知道老哥哥我看不惯。酒呢？好不容易出来，还不得喝个痛快！” 江凡稳定下心神，向着外面高声道：“那个谁？烧刀子，牛肉火锅，麻溜的！” 外面的顾北雁狠狠瞪他一眼，迈动大长腿就走进来，身后跟着四个仆从，感情酒菜早就准备妥当。 老帅不由哈哈大笑：“这龙鹰卫出身的死士，管家也能干的这么好？” 顾北雁忽然看着蒙老帅拜倒：“大帅您记得北雁出身，烦请代我求情，北雁，应该飞往北方。” 老帅和江凡同时愣住。 下一刻，老帅反应过来：“你要去北疆？” 顾北雁眼神异常坚定，郑重叩头：“一身所学，当报效家国。” 老帅抚髯，看了看江凡。后者当时就蹦起来：“不行，你都说了报效家国，先报效咱这个家吧。” 老帅摇摇头，八成刚才一番话都说给了狗听。 顾北雁只是看着蒙老帅：“老帅知道，当年先祖临终之际为民女取下此名，便是江山北望日，雁归家门时。” 老帅轻叹一声：“如何不记得，顾家，满门忠烈啊……” 顾北雁再次叩头：“请老帅成全。” 江凡呆呆看着她，一时间万般情绪涌上心头。往日一幕幕如同电影版划过，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经习惯了家里有她，睁开眼，闭上眼她都会在这个家里，似乎永远都会在，看见她就仿佛看到自己的双手一般自然，习惯到都忘了，她并非真的一个管家，她有着自己的忠诚与信念…… 老帅叹口气摇摇头：“傻孩子，你应该知道一件事，把他照顾好，比一千一万个你上阵都重要。” 这话无疑很伤人，但顾北雁却愣了下，眼神慢慢变得有些迷茫。 老帅俯身道：“孩子，方才老夫的话，可不光是在说蒙田，你……明白吗？” 第1450章 江山北望雁欲飞 顾北雁呆住，嘴唇蠕动两下，没有发出声音，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而与此同时，江凡也同样陷入了沉思。 自己，是否真的忽视了些什么…… 蒙老帅忽然伸手拍了拍顾北雁的肩头：“孩子，起来吧，今日先喝酒，你好好想想。” 顾北雁呆呆站起身，蒙老帅瞪了一眼江凡：“还愣着干什么，今天咱们三人好好醉一场！” …… 老帅走后，室内只剩下江凡和顾北雁两人。 江凡没有任何醉意，一只手捏着酒碗，沉思了许久：“雁子……” 顾北雁也在沉思，被他这一声轻唤才回过神。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江凡有些歉然的看着她说道。 顾北雁呆了呆，没有说话。 江凡道：“一直以来，我都忘了你也是个有自己情绪、自己追求的个体，我只想着，也只习惯了你在凡人居操持的样子……却完全忽视了你的感受，对不起。” 顾北雁慢慢抬头，眼神变得有些清澈：“不，是我错了，刚才老帅说的对，我更自私，忘了……你才是真正的大秦之基石，我的作用，应该不在疆场。” 江凡凝视着她：“没有人应该把伺候人当最大作用，雁子，我知道你还有纠结，而我也有。你要知道，我把你当做家人，一个熟悉的好像手心手背的家人……” 顾北雁听着，美丽的眸子中似乎有波纹荡漾。 “但家人，更应该彼此尊重。我想……这次或许是个机会，我应该让你去，经过这一次，你再来决定。若你最终觉得，属于沙场，我不拦。可若是……” “若是我念家，会回来。谢谢你。” 顾北雁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坚定中，却充斥着深深的感激。 江凡轻轻笑了，那我们再度并肩走一次江湖？就像第一次那般？ 顾北雁突然皱起眉头：“那不行，你太啰嗦！” 江凡：…… —— 于是，这次入北疆的人选尽数敲定，蒙田、林南燕、陆寒亭、云扶摇、蒙毅、海瑟薇、顾北雁。 有趣的是，上次为七老下北疆，这次换做了七小只。 用渔翁的话来说，江山一代新人换旧人，年轻代总要崛起，总要担当大任，是该入世行走了。 江凡对此深表赞同，不过却拒绝了渔翁、田渊等人的保驾护航。护道是可以，但人间路不会有人一直陪你走，该面临的风雨迟早要自己面对。 不过，在老一辈的强烈要求下，每个人都还是接受了些指点，以及接受了些保命的本钱。就连那个编外人员都伦王子都破天荒收到了一件护身法宝，这让他愕然中也充满惊喜，有种强烈的被认同感。 随后，阳都被一条消息震惊了。 由于蛮族马鲁部犯边，女帝震怒，不但派人斩了马鲁部头领，诛杀犯边者七千三百余，还调兵遣将，欲与浑邪王部开战。 后来，在朝臣劝阻下，女帝还是先发了一道国书，直指金帐王庭，要求大狼主赔偿损失，直接开具三个条件。 一，赔偿牛羊马匹十万。 二，赔款白银一百万两。 三，送上新月公主和亲。 国书写的明白，如若不然，二十万大军挺进草原，征讨浑邪王，不谓言之不预。 这件事一传出来，首先整个阳都沸腾了。 太惊人！说实话，这是千年以来，华族首次如此强硬，这三个条件哪一个历史上都未曾出现过，而且基本上是人家犯边，咱还得赔偿，满足人家胃口请人家撤兵。 如今彻头彻尾反过来，大有不答应就开战的架势。 世人除了震惊之外，基本充斥着两种情绪。 其一，扬眉吐气，千年耻辱，何曾有过这般硬气？的确让人心情激昂。 其二，忧虑。首先看这三个条件，每一个看起来对方都不可能接受。赔偿牛羊马匹乃至金银，自古以来都是华族为了息事宁人屈辱反赔。更别提那个要求对方送来公主和亲的条款。有史记载，哪次不是华族委曲求全，送上自家公主给蛮子？ 这回竟然来了个惊天大颠倒，蛮族被别说答应，还不得气疯了？ 可女帝想好了吗？若是开战，必然面临非常恐怖的问题。 第一，大秦国力是否能支撑。刚经历四国伐秦才几年，国力尚未完全恢复，打得起吗？二十万大军啊，别的不说，就其中一项粮草消耗就触目惊心。更何况其中有个恐怖的损耗比。古代远征有个说法，叫做千里运粮十不存一，也就是说，能达到惊人的十比一，也就是说，十石粮草中，也就只有一石能进入大军口中。而出北疆远征浑邪王，恐怕将会达到惊人的大几十比一，这是事实，尽人皆知。随着路程越发遥远，恐怕这个数字还要更加吓人。然则，这不过是其中一项而已。 第二，战争的可行性。历史上蛮族无数次犯边，华族的做法基本一致，便是将对方逐出去之后尽量加强防御工事，很难做到远征。这与蛮族机动灵活的生活习性有偌大关系，何况还有气候条件、长途运输等等，每一项都极尽制约。 这就是忧虑的根本，很难打，打不起。可若是如此，那这国书还有什么用？就为了恐吓对方一下，图个心里痛快吗？ 而还有许多目光深远之人，还有个巨大担忧，就是一旦秦国和北疆开战，四国会不会趁机卷土重来…… 可这位陛下自继位以来，言必行、行必果，从来没有空口白话过。若是女帝当真下定决心远征，秦国的好日子就结束了。 这件事沸沸扬扬从阳都开始向外扩散，而其中还有个令人迷惑加呆滞的小插曲。国书中竟然是要求金帐王庭大狼主的掌上明珠、整个草原的圣女新月公主嫁给大将军蒙田。至于原因就有点好笑，说是因为蛮族犯边，大将军受伤，需要补偿。 这个奇葩事件也成为了一桩莫名其妙的谈资。 正当众人忧心忡忡，民间议论纷纷的时候，又一个消息震撼传来。大周镇国西天王江凡，愤然以夫妻名义响应秦国，十万私军开始向渔州封地集结，宣称若不同意，便以牙还牙，掠夺草原。 第1451章 国书讨北惊天下 这下子把所有人吓了一跳。要说秦国开战难，但这位……好像真不难啊。 众所周知，渔州啥也没有，连行政官僚体系都没半点，对江凡而言根本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所以他根本没有任何身后顾虑，完全可以起兵深入草原，一路走一路烧杀抢掠，完全不惧你来渔州打我的事儿。 很多人瞬间想起，当年逍遥王七老下北疆，就是这般作风，打了、杀了、烧了，随后就跑，光脚不怕穿鞋。而这，不就是北疆对华族一贯的做法吗？反其道而行之？ 许多有识之士忽然反应过来，这个太可怕了，绝对够浑邪王喝上几大壶的。尤其是在草原争夺新月草场这个节骨眼，他敢家中失火？ 一时间，这场战争忽然变得可行起来。 这两件事，可谓举世震惊，随着无数飞鹰穿梭，狂风般席卷天下五国。 举世震惊不说，连江凡老师张宰辅闻听江凡的突然举动也是吃了好大一惊。计划中，并没有这一举措。而江凡的这动作，经过细致分析，张宰辅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连连称奇，简直是对付蛮族的绝世妙招啊。 但举世之间，只有江凡能做到，其他人根本学习不得。因为天下没有第二个渔州，没有第二支这么强横的私军。 可即便如此，也同样存在很大隐患，浑邪王依然可以将怒火发泄在秦国身上，大不了成为江凡祸害我，我反过来再祸害秦国的拉锯场面。故此，战争，当前而言始终不是最佳选择。 可有趣的事来了，正如有心人猜测，眼下局面，浑邪王敢吗？ “他不敢。”江凡很笃定道。 “光是这两项，他就不敢，更何况，咱们还有第三招……” “左贤王？” 女帝微笑着看着他。 江凡嘿嘿一笑，“都猛应该已经收到都伦的书信，只要他想着新月牧场的事儿，就必然要有所行动。” 女帝点点头：“大体准备就绪，现在就看蛮族那边。这国书蛮族看了自然会很愤怒，但希望他们不要太愚蠢。” 江凡托着腮帮想了想：“倘若他们当真就只受到刺激，却没想到更深呢，或者说他们就算看到了，也会认为你当真有这个心思呢？” 女帝缓缓道：“蛮族，有能人。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反常的国书，不会所有人都想不到。” 江凡倒是同意：“也不能小看蛮族的智慧。大狼主，大概也容不下凤家啊。” 女帝淡淡道：“金帐王庭的统治同样需要维稳，不论谁在勾结凤家，都是在破坏平衡。” 江凡道：“所以我们这封国书也是想以反常状态引导他们注意那些反常的事。可此举，同样也可能会提醒蛮族，当他们也开始清理凤家的时候，内部更干净，也更不容易对付。” 女帝道：“时间，都需要时间。” 江凡嗯了声：“只希望他们在该蠢的地方尽量蠢一点，呵呵。” 女帝道：“年节之后，你该出使草原，去看看他们有多精明，有多蠢。” 江凡点点头：“不过眼下，还是先过好节嘛，天大的事，也不能不过日子。明儿是年夜，别忘了来吃家宴。” 女帝抹了抹肚皮：“朕胃口甚好。” “我也是，哈哈哈……” 尽管在北疆风云莫测，山雨欲来的关头，凡人居年节还是一如既往，给紧张动荡的阳都平添了许多喜气，而陛下和摄政王的状态，也让老秦人心中多少有些放松。 年夜饭一如既往的热闹，这一天同样不谈公事，每个人专注享受当下快乐时光。 只可惜，老家伙依然在晋南救死扶伤，小舅子也没能悄悄聆听凡人居的烟花声响…… 而同样在这一夜，都伦王子表演了拿手的草原骑马舞，之后悄然退出了梅花厅，登上了望塔，依依不舍的最后看了一眼这生活三年的地方，纵身掠入黑暗。 这个晚上，田落雨由于表演出色，获得了那枚她喜爱已久的琥珀吊坠…… 一夜狂欢过后，迎来了新年第一场不大不小的雪。天气并不冷，凡人居温度尤其很高。因为这一年节与往常不同，还有两场大宴要办。 第二场，自然就是江凡一系的宴会，可出人意料，这场宴会办的并不高调，外界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都有哪些人参加，甚至秦国朝堂官员一个都没有邀请，连女帝都未曾参与。 唯独江凡心里清楚，他举办这场宴会的目的，是要某些纵向力量开始横向关联。因为他终于意识到，不论自己愿不愿意，未来如何想法，如今为了天下一统，为了保护家人，为了更好的活着，已经不允许自己再犹豫下去。是时候，让许多势力见面了，而这此横向会盟，会让许多事推进更加飞速。 极乐城大总管王鼠早在三个月前就悄然组织与会者分批次秘密赶到。直到今天，名单上能来的，已经尽数到场。 王鼠本人有需要组织人手，最后才抵达。极乐城大总管是唯一一个代表极乐公开见外人的，这趟事儿他来，最合适不过。 第一次来到凡人居，来到主上的核心之地，王鼠内心的而的波动无以复加。 见到江凡，王鼠显得异常激动，快步走过去，一个头磕在地上：“王鼠拜见天狐，拜见我主！” 他这句话有两层含义，江凡听得明白，笑着让他起来，询问了下极乐城那边的一些事。 王鼠自然知无不言。金城公主很好，修为又有所精进，但她由于极乐城主不得外出的约定，不方便前来，江凡理解，监视她的人太多了，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全盘露馅。 其他各方面也都还相对妥当，王鼠也简短说了些问题，却并没有多言，因为他知道，这次，乃是为了宴会而来。 最后，江凡询问了梦婵娟。根据王鼠的说法，接到自己的书信后，梦婵娟便被城主给雪藏保护起来。但对外只是称病而已，反正梦婵娟不见外人，大家都知道。 有城主姐姐亲自安排，江凡也放心下来。 随后，他对王鼠叮嘱了一些此番需要他关注的事务，王鼠头脑极为灵活，心中自然雪亮。 此时，又有人赶来。是老帅哥闻人风流，偕同三十六知事郎中的六位骨干而来。 周铁胆身为楼主，里里外外都要照应，是不方便外出的，他代表正好。但这家伙也算难得很小心，及腰银发如同在晋南那般染成了黑色。 他早就见过了极乐城主，和王鼠并不陌生，只是两人一个帅的掉渣，一个猥琐的掉渣，却能相谈甚欢，倒也令人意外。 唯独江凡听说，这货主动要来，是觉得很了解自己，认定这几天凡人居必定美女如云。 又过了一日，临江阁阁主裴云锦亲自前来。 她并不同于太白居的方式，反而把一切都交给其他人来做，自己极少露面，只要做好保密措施，来这里完全没问题。 裴云锦和姜琪相熟，是搭乘黑帆帮的船，与姜琪一同抵达的。 只是，裴云锦虽然对太白居和极乐城并不陌生，姜琪却万分震惊。终于知道兄长手中到底还捏着多么恐怖的力量。 当然，中间少不了插曲，老帅哥那臭不要脸的免不了凑上去骚扰两人一番。 随后，是苦力帮三大头领，他们的造型本来就不惹人关注，很轻易就进了城，在上官婉儿安排下，见到了江凡。 第1452章 横向会盟 一阵寒暄之后，江凡也把他们介绍给了先前众人，彼此都是异常震惊。更加觉得江凡深藏不露。 这时候，骊山的高管们齐齐驾临。而至此，人间四隐也汇聚一堂正式露面。 张宰辅、四隐者、公输家，这些都是传说中的前辈人物，他们的露面，让所有与会者除了震惊之外，越发感到主上的深不可测。 震撼不会停止，阴阳家邹夫子携同弟子天下三智之一，举世第一女富豪巴清亮相。 这次，巴清并未和骊山高管同来，毕竟她有许多手下需要组织。故此，汇同师傅邹衍经过两个多月筹备，带来了邹衍的阴阳门徒五人，以及自己最为亲信的手下十人。 这点与摇光星君有点类似，他也并非代表极乐而来，反而是丐帮，但由于丐帮建立时间尚短，信任度还有点考量，故此只带来了两个八袋长老。 江凡自己组织的那个探秘小分队也作为一支独立力量参与了。孙不二携同田落雨等人赶来参加。 孙不二既然代表探秘小队，就没再代表逍遥会。逍遥会方面，除了蒙毅在外作战，另一位供奉有要事之外，四大副会首全部到场。 最后赶来的是渔州骑兵统领申屠休。 原因是江凡有点犹豫是不是让他来。后来听从了王鼠建议，觉得可行。毕竟申屠休说到底真实身份是极乐密谍。 申屠休见到大总管王鼠，得悉了江凡的真实身份，震惊万分的同时，也感到无比惊喜，自己果然搭上了通天之阶。 凡人居也作为了一个独立方面，但同样并未尽数参与，只有顾北雁、云扶摇作为代表。 最后统计，总共前来参会的一百零八人，和今日菜品天子号席一百零八道菜正好对应。而江公子自己却觉得，有点水泊聚义厅的即视感。 这场横向搭桥盛宴，从开始到现在都是由上官婉儿亲自组织接待。 宴会设于凡人居最大的梅花宴会厅，先是对各方面来历做了统一介绍，这些恐怖的人物和势力居然都是自家主上的力量，让在场众人不时传来倒吸冷气和惊讶的低呼声，同时也让他们对于自家主上有了空前的信心。 他们无论如何都很难想象，这个年轻的渔郎是如何做到的这一切，这不是举世闻名的前辈高人，就是名震天下的恐怖势力，要么就是一方豪强，不可思议，无法理解。让人心神震颤。 他首次向真正的自己人展示了肌肉，虽然众人知道未必是全部，但已经足够他们惊喜万状。 随后，江凡郑重重申了自己组织这次的目的和意义。 主旨就是，互相认知了解，横向开展合作。这意义很重大，说明江凡真正开始有意识的凝聚手中力量。而这种会盟除了会让江凡具备更加全面、系统的关系和资源、信息网络，而且显然会让很多事变得更简单更容易。 随便举一个例子，黑帆帮的货运，自此就可以有极乐城、临江阁支持，江面水路更加畅通。 再比如，巴清的商贸网络，自此可以得到这些势力的明确协助，开展起来更加容易，安全也更有保障，许多成本都会直线下降。 还比如，骊山可以通过这些层面加快搜集资源，不只是工匠，还有其他生产所需。 等等，好处不一而足。 但最重要的问题，是也增加了保密的难度。故此，这场会盟参与者都是精挑细选，确定绝对没有问题才拍板的，在此前最少经历了四个月审核功夫，即便如此，经过深思熟虑，他依然划掉了许多名字。 再然后，江凡对日后的工作做了部署，最重要是完成各方连线对接，然后是完成步调的统一。 这涉及到许多方面，但并未耗费多少时间，因为江凡和上官婉儿已经将一切设计好，弄成了小册子分发给众人。 最后，便是会盟晚宴。 这就不用多说了，除了最开始有些拘谨之外，很快就气氛活跃起来。毕竟他们之间有许多都是互相听说，互相仰慕的存在，今日终于能得见，还惊喜发现是自家人，这就很难不促成热烈的交流。 甚至一夜畅谈，意犹未尽，很多人都没来得及攀谈几句。 最终，在上官婉儿建议下，会盟延长两日，反正凡人居五百多亩地，上千房舍，也不缺了住宿。 江凡自然也同意，众人大为欣喜，虽然时间依旧很短，但总算能彼此深入做些了解。不过彼此之间还是很有分寸。洽谈都不会涉及彼此核心机密，这是忌讳，许多东西只能掌握在各方自己和主上手中，他们更多涉及到的，是明面上的通联事宜。 这两日没有多少人去主动打扰江凡，此刻他真正是高高在上的主上，能得见就已经足够，后面的具体事务还是要他们彼此沟通来操作的。 江凡趁着这两天，单独约见了其中不少人，他也有许多事要和他们商谈。 其中自然包括义妹姜琪。对姜琪来说，这三天是弥足珍贵的。梦寐以求三年，终于走进了兄长的庭院，对她而言，意味着从此才算真正成为江家的人。 和其他许多人不同，江凡把她公开介绍给了凡人居众人，大家伙也这才知道公子爷还有个妹妹，细心的王妈妈说，他们两人细看还这有些相像，不只是五官细微处，就连眉目之间偶尔流露的神色也有几分近似。 这点江凡并不否认，事实上，从刚开始见到姜琪，他就发觉了这个问题，甚至还有更深层次的发现，姜琪那独特的个性也和这个时代的女子颇有些不同。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会想到认下这个义妹。 江凡这趟外出引出了北冥老邪仙的吞天功法。很是担心姜琪修炼此功有没有不良反应。 出乎意料，姜琪并没有不妥，而且功力与日俱增，这才多久不见，她已经稳定在武尊中期，就算有吞天功加持，这天赋也足够惊人。要知道，就算变态的蒙毅也才刚刚突破尊者不到一年。 这就让江凡对北冥吞天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即拓印了一份，想尝试下对自己的武道修炼有没有功效。毕竟他身上还有个神奇的天狐戒指，两者能否配合呢？ 第1453章 大秦国宴 兄长的要求，姜琪自然没有任何推辞，只是提醒江凡，这功法委实有点古怪，不知道是否谁都能修炼。 她用的是古怪，却并没有说邪门，因为姜琪看来，功法无正邪，只有人才有。 江凡认真听取了她的意见，决定在空闲的时候慢慢尝试。 统共三日的会盟结束，江凡也终于松了口气，此后他们会谨慎的各自离开阳都回归旧地，而变化，却会慢慢产生。他们之间的密切通联，也是个长期而细致的工作，不是短短几句话能解决的。 但无论如何，总归有了个开始，江凡也有些意识到，自己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也在不停的变化着。 解决完这件事，还有第三场盛大宴会，大秦新年国宴。 不错，新年节确立以来，第一次年节国宴设在了凡人居。 为此，早在半年前，青莲苑已经开工督造一座规模巨大的宴会厅，用以招待秦国文武百官和各方门阀豪强，以及官方邀请的宾客。 这场宴会不是机密，秦国人几乎都知道，唯独各方看法不一。 有人认为，只是女帝与摄政王宴请各方，庆祝新年节设立，也为国之大庆。 也有人认为，这是女帝和摄政王用来彰显两人关系之密切。 还有人认为，这是两人彰显仁德、收买人心、筛选心腹所用。 更有人暗中称之为逍遥党宴。在他们看来，这是逍遥王用来秀肌肉的。有心人认为，这说明逍遥王有了足够的力量，有了足够的底气，一个大秦新的庞大无比的政治力量崛起，意味着大秦朝堂势力的变迁开始。 但不论如何，第一场新年国宴设在凡人居，都是莫大的荣宠。这件事宫廷方面由赵高负责，凡人居方面由顾北雁负责，两人联手组织。 顾北雁熟悉凡人居，有操办经验。而赵高则是个真正八面玲珑，做事巨细无遗的人物，在他们操办下，这场宴会几乎毫无瑕疵，堂皇而盛大中又显得融洽和和煦，最终完美收官。 参与宴会的有大秦朝堂正五品以上官员，共计三百三十一人。各地世家门阀代表共计五百六十七人。各界名人宿老合计四百一十八人。在江凡建议下选拔的各行各业突出贡献者二百九十六人。大秦十八州百姓代表合计一百八十人。秦国之外的贺客共计选出三百零五人。大秦与域外的合作伙伴也有二百一十七人作为代表。 统计之后，与会者林林总总近两千四百人，还好这座名为青莲堂的宴会厅是由公输家按照上下三层中间大挑空设计，足以容纳三千人共同聚餐。 国宴自然也不能像凡人居那般随性，以快活为主。而是有一列程序要走。尽管在秦国很多都是从简，不过有些事还是规避不得。 故此，这场晚宴从午后开始入场，黄昏就已经开幕，一系列环节走过，到戌时末才得以开席，延续至子夜时分方圆满结束。 不管这场宴会外界有多少看法，实际还有多少意义，但自此之后，大秦显然真正确立了年节，也由此开始发展年节之文化传统。 当然，其中蕴含的深刻政治意义、文化意义，以及打破千年以来传统、区别于四国的意义自由世人评说。 江凡觉得累坏了，这种正式场合就不适合自己。 女帝倒是还好，气色非常不错，唯独好像没吃饱，如今正跟江凡在小厅中补餐。 一头金黄油亮的烤全羊，一锅鲜嫩爽滑的酸辣汤。 “国书讨北疆，彰显国力，大秦国宴，张显富裕，用你的话，面子活都做完，剩下的，要看博弈。” 江凡点点头，一边大吃特吃一边道：“凤家跟圣地的老家伙没试探出来，而我们转头就这么干，更会让外界看不清我们究竟有什么底气。” “拖延，果然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女帝有点蹙眉。 江凡笑笑：“直接了当的不服就干是爽，可那只是一时爽啊，代价太惨重了，我们付不起。” 女帝道：“我能忍，但你不能忍，这次北疆之行，漂漂亮亮的回来。” “谨遵娘子旨意。”江凡嘿嘿笑着道。 “少给我嬉皮笑脸，办事不力的话你掂量着点。” 三场大宴过后，凡人居渐渐恢复了平静。而江凡的不平静才正式开始。 如同高渐被太华推上前沿，自己也被女帝如法炮制。 江公子的北疆之行即将展开。但他依然没有着急，他在等，等一个消息。 半个月之后，一封密函从草原而来，是都伦王子的。 江凡认认真真看了两遍才放在烛火上烧掉。 很好，都伦和左贤王都没让自己失望，都伦显然把自己的态度和想法很清晰的传达给了都猛，正如自己所想，这种枭雄理解这种事很容易。 随后，在秦国条件传到草原之后，都猛奉大狼主之命，赴金帐王庭商议对策。 面对秦国的挑衅，浑邪王火冒三丈，请求大狼主发兵，配合伐秦。 但都猛当即提出反对，认为符离大会在即，不宜兴兵动武。而这一点居然得到了右贤王的赞同，他隐晦的指出，确定新月牧场的归属，先行确保草原安定似乎更重要。 在这件事上，屠灵王保持了中立，毕竟他和秦国根本不接壤，对此半点兴趣都欠奉。 然后就是大狼主，他明面上安抚浑邪王，暗地里绝对同意左右贤王的说法。于是乎，在这种情势下，浑邪王的提议被驳回。 而面对女帝二十万大军，以及江凡的十万大军虎视眈眈，总要有个解决方式。 他们讨论了很久，认为女帝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但那位江逍遥就不好说了，这人在蛮族有两次前科啊！ 啥都没有的时候就敢硬磕，如今执掌十万私军，啥事儿他不敢干？ 就在这几天功夫，那十万军已经在渔州和蛮族边境线附近活动了十几次，时不时就跨越国境演兵，蠢蠢欲动之意傻子都看得出来。吓得边境几个部落都开始向草原深处逃窜。 面对这个浑不讲理的光脚流氓，谁都难受。 问题是，让浑邪王赔款是不可能的，他不只咆哮了一次，高喊狼神的子民还没这种屈辱历史。当然，让大狼主奉上新月公主更纯属无稽之谈。在他们看来，女帝同样心知肚明，根本就是她故意提出不可能的条件，在为那个江逍遥进军寻找借口。 对于这点，右贤王居然举出了证据，是他手下一个华族幕僚，叫曾喜的提供而来。 第1454章 草原内部的倾轧 那是一封奏折的拓本，内容触目惊心。是江凡觐言女帝，说是晋、楚、魏、夏四国交战，皆为掠夺资源，而大秦一时间没有好的借口参与战事，建议她把目标转向北疆，掠夺牛羊马匹，同时靖边，为将来平定五国大计做准备。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个好战的疯女人显然大为赞同。 这封奏折的出现，让草原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进而对于女帝的条件不得不慎重对待。 经过几次商谈，大狼主认为左贤王提出那个点子非常可取。 由大狼主出面假意为双方调停，然后以浑邪王的名义邀请那位江逍遥来边境会谈，最后借着符离大会的名义提出赌约，对方不是要新月公主么，就让那个叫什么蒙田的参加大会，赢了就答应对方条件，输了就滚回秦国。 而为了表现草原强硬，左贤王、右贤王都愿意配合浑邪王，调兵向秦国边境运动，以施加压力，不怕那江逍遥不接受这赌约。 办法很好，毕竟在蛮族看来，秦国人想赢得符离大会根本没可能，别的不说，狼神认可这一条就没任何希望过得去，而这恰恰又是最重要的一条，你就算赢了前两项，最终得不到狼神认可也没戏。 眼看大家都这么配合，浑邪王虽然觉得莫名有些不妥，却也无法拒绝大狼主和左右贤王的好意，只能接受下来。 只不过这个方案，完全背离了浑邪王的初衷。 江凡这也才明白，马鲁部为何突然在冬季莫名其妙犯边。原因就在于浑邪王的处境。可谓非常不妙。如今左贤王部不知得了什么渠道，拥有大量烈酒、精盐、茶砖，还有其他一些价值不菲的物件，通过这些，都猛变得很富有，军队也更加强大。 而右贤王本来就比自己要强许多，加在他们两者中间，浑邪王有种朝不保夕的感觉。 屠灵王部和他并不接壤，自然也没什么和他联盟的打算，摆在他眼前只有一条路，必须尽快强盛起来。 而方法眼下就有两个，其一，得到与之接壤的新月牧场，扩大势力范围。其二，想办法掠夺，这也是蛮族千年以来的做派。 老实说，新月牧场他没有太大把握，自家二儿子虽然非常勇猛善战，可他实在没把握能胜过号称草原第一勇士的巴特尔。 那就要掠夺，也不知浑邪王听信了不知什么人的指点，说大秦如今内忧外患，不敢轻易动武，正是能大肆掠夺好处的时候。 于是浑邪王就鼓动女婿试探性发动攻击，看看大秦反应如何。 只是万万没料到，被一个江湖草莽帮派给割了脑袋。而随后马鲁的儿子们因为要报仇，都有点失去控制，联络了十三个部落疯狂进犯秦境。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大秦与往日不同，反应异常激烈，甚至屡屡跨过边境作战，这种状态在华族历史上都没出现过。 正当浑邪王焦头烂额之际，偏偏秦国女帝一纸强硬檄文丢出来，要自己赔款，还借题发挥要那新月公主和亲。 暴怒之后，浑邪王却发觉，这好像是个机会，借着新月公主可以把大狼主拉下水。一旦发动大规模战争，凭借自己和秦国接壤的优势，必然获利最大。 可惜，往日一贯不对眼的左贤王和右贤王在这件事上出奇的一致，竟然扭转了自己的想法，变成要和秦国对赌。 不管输赢，自己是半点好处都没得到啊。 然后他仔细想了想，大概也明白了，这是左右贤王都不愿意自己强大起来啊，于是恼火气愤之下再度派人去屠灵王部，寻求结盟…… 江凡脑子里过了两遍草原情景，终于笑了。左右贤王，这次也算配合默契。中间都伦王子和那中行说曾喜居功至伟。 当然除了自己部署之外，他明白，左右贤王的确真不想让夹缝中的浑邪王强大，草原诸王如同五国一般相互倾轧，这便是计策能成的先决条件。 可有一个问题，是谁指点了浑邪王掠夺秦国呢？ 江凡一时间陷入深思。 元月十五过后，江公子吃完一碗汤圆儿，抹了抹嘴巴，带上七小只，以及两条狗，跨马扬鞭直奔北境。 此行，三个目的。 第一，设法让新月部落保持独立，促进草原内部争端不断。 第二，弘扬大秦国威，震慑泰岳及四国。 第三，与凤辰正面交手赌斗，并探查凤家到底是否与蛮族勾结。 当然，操作这件事，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江凡还得先跟他见见面。 勇武大将军，蒙田。 见面之前，江凡很是不好意思啊，毕竟出于各种目的把蒙田兄祭了出来，但不知道他本人会怎么想呢，尤其不知道他会不会误解，让他夺取新月公主，是为了让林小七脱身。 但江凡发现自己还是多虑了，蒙家还是蒙家，号称军中后辈第一人的蒙田绝对是天生的军人，天生的名将。他沉稳而又平静的会见了江凡，并毫不犹豫的接受了这个差事。 江凡忍不住还是向他解释了一番，只是个计策，草原不会把新月拿来和亲。 蒙田却郑重道：“末将有家训，先国而后家，国事在前，蒙田知大局，请王爷和陛下放心便是。” 江凡看着这个沉稳的年轻将领，心中非常感慨。亏了自己还小心谨慎，特地派林南燕来传信，希望最大程度打消他的怀疑。而显然，自己小人之心了。 蒙田，二十九岁的勇武上将军。 在这个名将辈出的岁月，却任谁都无法掩盖蒙田的风采。只是不知他和自己在史书上看到那位“中华第一勇士”有多大重合度…… 而此番，勇士蒙田，就要提前会会所谓的草原第一勇士了。 对于蒙田的军事才华江凡丝毫不怀疑，毕竟能让女帝赐下《六韬》、《兵道》之人，岂能是简单人物。这种殊荣，大秦也不过四人而已。 但对于他的武道修为，江凡却一直知之不深。只是觉得，自己那徒弟蒙毅天资如此出色，作为蒙毅最为敬佩的兄长，蒙田应该也很了不得。 第1455章 不可思议的勇武将军 此人了不得可以想象，但难以想象如此了不得。 蒙田，二十九岁，半步大圣！ 我了个天！ 江凡嘴巴里绝对能塞下三个鸭蛋。 不到三十岁的半步大圣？逗我呢？ 但蒙田那沉静淡然的模样，显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旁边的林小七也证实了这一点，她奉命前来通信，多少有些怀疑之下，亲自出手试探过了，蒙田单手一指探出，直接镇压了天赋绝伦的林南燕。 难怪年纪轻轻独领十万军，为勇武上将。 难怪蒙毅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位兄长。 难怪女帝让他去。保不齐…… 江凡直发愣，保不齐真能搞掉那个所谓的草原第一勇士。 若如此，呵呵…… 江凡有点不知道后面该如何继续了。 所以，他总算明白，蒙田一直在示弱，仅展现给世人区区圣境初阶，以掩盖其不世天资，沉静的外表下暗藏绝世之锋芒。 这个时候，镇北大将军蒙武和蒙毅也同时赶来。 “师傅！”蒙毅惊喜的三步并做两步蹿了上来。 江凡一看，呵！这家伙原本就壮实的跟小牛犊子似的，如今配上一身铠甲，更显得英姿勃发，整个人都带着一股虎虎生气。 而他这气息，江凡也感知个差不多，果然，天才就是天才，短短一年军旅磨砺，蒙毅已经晋升大尊者，只是气势还收敛不好，而这样反倒更让他显得锋芒毕露。 “好小子！”江凡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听说晋升猛虎校尉了？” 蒙武也呵呵一笑：“这小犊子，倒是有股子猛劲儿，没给我们蒙家丢脸。说起来，都是王爷教导有方啊。” 江凡笑道：“说的哪里话，还是他本身资质超群。” 蒙武哼了声：“就他？资质还有些，但整天只知道飞鹰走狗，若非王爷教诲，现在也还是个蠢货纨绔。” 面对自家老子，蒙毅哪里敢反驳，只是摸着后脑勺傻笑。 “听说这趟，师傅打算让我也去？”蒙毅两眼灼灼放光。 江凡点点头：“不错，想不想深入北疆看看那些蛮子都是什么货色？” “想！”蒙毅当即大声道：“师傅兵法中说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凭什么只有蛮子敢南下，我大秦儿郎更敢北上！” “说得好！”江凡不吝称赞：“有这番心思，将来谁说你不能封狼居胥？” 蒙毅一愣：“封……封什么？” 江凡忽的意识到这话说的不对头，赶忙笑道：“就是说把那蛮族赶出漠北的意思。” 蒙毅拍着胸脯：“此乃徒儿毕生之志，俺一定要漠北无王庭！” 蒙武呵呵笑着：“吹牛放大气，还是稳当的，好好跟你师傅修行，迟早有你的好日子。” “嘿嘿，那是，那是，师傅早晚会出手对付草原，那时候我就是先锋官！” 几人说说笑笑中，蒙武已经传令设宴。 宴席谈不上多丰盛，但是很豪。一整头牛早在地炉中闷烤成熟，直接由两名武师修为的军士扛了上来。 那金黄油亮的色泽，浓郁扑鼻的香气，顿时就把江凡的馋虫勾引上来。 “这牛是从蛮子那抢来的，烤制手法是蒙毅从王爷那学来的，今儿个咱们就好好尽尽兴！” 两个儿子都那么有出息，蒙武的高兴欣慰掩藏不住。而这位摄政王殿下，更是直接成全了两人的贵人。蒙田得了他的兵法，蒙毅更是被他直接收录亲传弟子。 别的不说，蒙田自从拜读兵法之后，作起战来，连自己都要甘拜下风了。而蒙毅同样让他大开眼界，那超常思路、新奇战法简直令他拍案叫绝。 这位大贵人到来，一向简朴的蒙武直接宰了一头牛给他接风。只因为听蒙毅说过，这位爱吃牛肉。 不过很快就让蒙武大将军惊掉了下吧，爱吃，也不是这么个吃法吧？ 大碗酒刚喝了三碗，一整条牛腿就所剩无几。这年轻后生的食量活活吓死人。 这是文人才子？就算军中好汉有谁能相提并论？连蒙毅这个大胃王也白搭，恐怕自己爷仨加起来都赶不上。 就在江凡大吃大喝的时候，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草原上一座帐篷中，却有人食不甘味。 她一身雪白长裙，肩披白狐皮，那双湖泊般明媚的眼睛带着深深的惆怅，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怜惜。 “公主啊……你就别发愁了，我们华族有句话，叫车到山前必有路。” 一个圆脸侍女同情的劝慰着。 高个子侍女苦恼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啊……” 美丽女子轻轻叹息一声：“这就是我的命运……” 圆脸侍女颇为恼怒，咬牙道：“什么狗屁的命运，不是被献祭，就是要作为工具，公主这样美丽善良的女子，为何就不能自由自在的快乐生活！” 高个子侍女皱起眉头：“小圆，你总是在胡说！献祭是多么荣耀的事，你这种华族人怎么会理解。” “荣耀？”圆脸侍女满是不屑：“只有你们这些愚昧的蛮人才觉得是荣耀，你是傻吗？难道看不出来，他们抢夺公主，为的是她身后那百万族人、千万牛让和无尽牧场而已！” 高个子侍女显然没有圆脸侍女看得那么深刻，讷讷道：“不会吧……公主可是大狼主的亲生女儿，大狼主最疼爱的女儿，他一定不会让公主受到伤害。” “我对你的天真表示万分同情。”圆脸侍女冷笑道：“大狼主和其他四王一样，为什么要举办这符离大会？还不是为了保住公主的牧场，他更不想然其他人得到，才派出了巴特尔。” 高个子侍女皱皱眉：“就算你说的对，但巴特尔勇士不是和公主最般配吗……” “那要问公主，本来我也觉得巴特尔是真心对待公主的，但现在他居然也掺和进这种争斗，这爱情还谈什么纯粹？更何况，我们后来都知道，当年公主之所以没有献祭，根本不是巴特尔的功劳，破坏祭司大典的不是他，他完全什么都没做！” 高个子侍女没她那么伶俐，完全反驳不得。 “只是……只是，巴特尔还是最好吧，公主，您说呢……” 美丽女子正是新月公主，她轻轻摇头，目光迷离：“我……不知道，不知道……” 第1456章 无助的草原明珠 她显得那么无助，那么楚楚可怜，美丽如新月一般的面孔充满着无尽茫然。 圆脸侍女咬了咬虎牙：“不行，咱们就走吧，这里的人都拿你当做工具，公主，咱们回去自己的家族，自己的牧场，在那里，每个人都视你为掌上明珠，没人会害你。” 高个子侍女怒道：“你胡说些什么！” 圆脸侍女不甘示弱：“我胡说？你是傻吗？这些你看不到？公主难道就要接受这无谓的宿命？” “公主，公主是整个草原的明珠，她背负着长生天的使命……怎么能一走了之……” “屁的使命，换做是你又该怎么想？”圆脸侍女针锋相对。 新月叹口气：“好啦，别吵啦。我……我不能跑，不管如何，那都是我的父汗，这里还有我病重的阿娘。” 圆脸侍女也很无奈，“我知道公主你和大可敦母女情深，可是……可是我们就这么等着像货物一般被他们抢来抢去？这是什么狗屁的命运，自由呢？风一样的自由呢？我听说，在我遥远的家乡，有一位年轻的逍遥王，他曾经说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新月呆呆的呢喃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格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好通透的人儿呢……” 圆脸侍女道：“不管怎么说，我都认为他说的最有道理，公主您不也很爱看逍遥文集吗？难道认为他说的没有道理？” 新月黯然：“他说的，当然很好，很洒脱，很旷达……可人生，哪里会那么如愿，我想……就是那位逍遥王，也同样有着各种不得已吧。” “唉……”圆脸侍女无奈的深深叹气：“符离大会快要开始了，该怎么办呀……” 正在她们三个都陷入沉默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信，听到这个消息，三人都迷惑了。 高个子侍女百思不解道：“为什么……秦国会要求公主去和亲？” 圆脸侍女蹙蹙眉毛：“有点奇怪，难道秦国也看上了公主的牧场？可这……也不对啊，公主的牧场在雪鄢山一带，跟秦国国土没有丝毫接壤。” 高个子侍女道：“刚才他说，是因为浑邪王，浑邪王麾下马鲁部和秦国起了冲突，被秦国人杀了头领。秦国那位女帝要求金帐王庭赔偿……” “要求赔偿……不太可能，但道理上还说得过去，可为什么和亲？从来没听说过华族要求蛮族去和亲的事……”圆脸少女摇头道：“这个条件实在有点奇怪。” “是啊，刚才他说，这件事好像有些时日了，四位大王来王庭就因为这件事，只是今天才算透露出消息，因为过几天就要和那位秦国的逍遥王谈判了，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谈判……”圆脸少女思忖道：“被华族威胁到了吗？这不像你们蛮族的作风。” 高个子侍女傲然道：“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我草原神族是长生天的子民，流淌着骄傲的狼神血液，绝不会对你们华族妥协。” 圆脸少女哼了声：“莫名奇妙的骄傲，奉劝你话别说那么满，既然你们选择谈判，就肯定是感受到危机。不过……若看现在这情况，公主跟了那蒙将军又有什么不可以。” 高个子侍女愤然道：“你在说什么？那是华族人！大狼主怎么可能会同意。” 圆脸侍女不屑道：“我们华族怎么了？蒙田将军年轻勇武，英勇善战，是个一等一的好汉，你们蛮族犯边，在他手中哪次获胜过？就连巴鲁图也奈何不了不是？况且我华族礼仪之邦，我看就比这些蛮族王子们强！” 高个子侍女哼了声：“你别忘了自己是俘虏来的，小心说话！” 圆脸侍女冷笑：“不是俘虏，是被你们劫持。草原蛮族，只知道打草谷，不劳而获，这种行为很光荣吗？可耻！” “你这话也骂了公主！”高个子侍女怒道。 圆脸侍女看看新月公主：“她不一样，她单纯善良，温婉可人，哪里像蛮子，反倒更像我物华天宝之地的尊贵公主。” “你……！你可莫要乱说了，被人听见，公主也保不了你。” 圆脸少女扭过脸去，似乎不屑跟她说话。 但谁也没看到，圆脸侍女眼底掠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终于要来了吗？ “终于又来了……” 出了关，江凡看着一望无际的冬季雪原，心中很有些感慨。 林小七显得很兴奋：“公子爷，当年您七老下南疆，何等意气风发，今日咱们卷土重来，再祸祸他一轮！” 江凡笑笑：“要不来干啥来了，天天祸害我们，总得给他们添添堵。” 林小七错了措手：“问题是为啥这次咱不骑白鹭，那多快。” 江凡摇摇头：“不成，上次是出其不意，这回人家知道我来，必然早有准备，草原上也有苍鹰无数，这招不好使喽。” 蒙毅倒是无所谓，他更喜欢骑马，尤其他们骑乘的可都是当年江凡从左贤王那里坑来的汗血宝马。 “打仗嘛，迟早还是要骑马，就该这样，白鹭再好就那么几只，也指望不上。” 江凡点点头：“不错，这一趟，还有个很重要的任务，便是你和蒙将军要认真观察草原的一切，将来至关重要。” 说罢，一挥马鞭指着前方：“开拔，咱们先去会会老朋友。” 三千最精锐的骑兵卷起一道雪龙，奔驰而去。 距离约定会谈还有一段时间，江凡是提前赶来了，因为他务必要先见见左贤王。 根据双方约定，左贤王自金帐王庭归来之后，就会尽快赶往会谈所在——左贤王部和浑邪王部交界地。而江凡两人的见面地点就设在距离那里不远的老地方——青腰湖。 这并不远，半日功夫就已经赶到。大老远就在迎接的不出意外是都伦王子。 骑在雄健的战马上，都伦恢复了往日的装束，粗犷的外貌加上高大的身形，显得十分剽悍。但江凡很轻易就发觉，在他这剽悍的外表下，带着不同于寻常蛮族的那种味道。 第1457章 回归的都伦王子 难怪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三年的华族改造，都伦怎么也掩盖不住那与众不同的气质。这在平常很难察觉的到，可是当站在一群蛮族之中就很轻易的呈现出鲜明对比。 远远看着止住军兵，独自策马走近的都伦，江凡突兀的闪过一个念头，放都伦回来，到底对不对，若是他超出了掌控，那么……他在一瞬间心底掠过一丝杀机。 然而都伦走近之后的第一句话，就让江凡心中轻轻叹息了下。 ——她还好么？ 她，当然是田落雨，都伦没有因为身上的装束和身份的变化而改变，甚至都没有先和江凡见礼，开口就询问田落雨。 江凡点点头：“东西给她了，如你所愿，她不知道。” 都伦眼中掠过一丝感激，微微欠身：“多谢。” “不客气，对了，顺便告诉你一句，她还有点奇怪，问过我三次，冬瓜头怎么不见了。” 都伦眼中泛起一丝欣慰。 江凡呵了呵手，“外面天寒地冻，不请我进去喝上一杯马奶酒？” 都伦策马：“父王的斥候已经传讯过来，黄昏时分可以赶到，王爷请先随我入帐等候。” 双方各自扎营，江凡带着七个年轻强者随都伦走进了左贤王的营地。 帐篷很宽大，篝火熊熊，非常温暖。因为是新建的缘故，也没那么大腥膻味。 尤其让江凡觉得有趣，帐篷中居然还点燃了几支檀香，更加掩盖了那些异味。 必然是都伦的意思，其他蛮子不可能有这种念头。 都伦顺着他的眼光一看，“王爷爱干净，气味要清新，多少要安排一些。” 江凡笑笑：“有心了。” 双方临篝火落座，都伦斥退了侍从，打量了一圈江凡身旁的七人，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容，拱起手施了个标准的华族礼。 “都伦，见过各位。” 除了陆寒亭几乎没和他说过话，剩下的都是熟人。他们再见到都伦也没太多对立之意。 蒙毅呵呵笑着伸长脖子，瞪着都伦：“行啊，老都，你这是回来当你的王子了？挺威风。” 都伦哈哈一笑：“虎头，听说你也闯出了好大名声，晋升虎威校尉了，恭喜。” 江凡直翻白眼，两个家伙什么时候互相取的外号。 蒙毅上下瞅瞅他：“一年没跟你打架了，回头让我见识见识，如今的你，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都伦比蒙毅大了十岁，他入凡人居的时候只有蒙毅才突破大宗师境，的确不是都伦的对手。但如今蒙毅的进境属实让都伦心中吃惊。 “蒙家雏虎的确不凡，不过我如今已经迈入圣境，你还差着一些。” 蒙毅哼了声：“老都，我蒙毅刚入武尊就打过武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若不服，我们先出去切磋切磋。回来再喝。” 江凡赶紧摆摆手：“别瞎搅合！” 蒙毅嘿嘿吐了吐舌头，对着都伦秀了下二头肌，才不说话了。 林南燕更是自来熟，他们聊着，林南燕早就跟海瑟薇不客气的吃上了。火上架着两只烤全羊，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如今火候刚刚好。 “大下巴，要说你们草原啥都不行，天寒地冻，物产寒酸，但这羊肉不得不说很美味。” 林南燕这个王府妖精和谁处的都不错，包括都伦和海瑟薇这两个异族。 都伦看着她也是非常开心，亲手割下羊蛋递给她：“林姑娘一直喜欢重口。” 林南燕切了声，毫不矜持的接过来，反手就放在江凡面前的瓷盘中，“这是公子爷的。” 江凡无语，都不见外啊。 蒙田也没有什么异样，都伦的事他是知道的，而且路上也听明白了江凡放他回来的想法，故此对都伦也没什么敌意，甚至觉得这个人已经和自己所见的蛮子有了本质上的不同。 寒暄一阵，江凡看着都伦：“回来感觉如何？” 都伦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说，很奇怪的落差感。草原的天空还是那么旷远，草原还是那么广袤，牛羊还是那么肥美，民风……也还是那么剽悍。只是……” 他摇摇头：“有些感觉，说不出。” 江凡似乎也能领会到，心里也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这种落差感其实一直都存在，只是没人去具体总结形容罢了。这是生活环境的落差，是文明的落差。 他只是担心这种落差带来不好的导向，就像蛮族觉得华族不该独享这物华天宝，南下之心从未断绝。希望都伦不会产生这种偏执的念头。 “说不出就别说了，慢慢体会吧，你父王和几位兄弟对你又是如何呢？” 三年过去了，曾经的大王子都伦离开部族，其间不知道发生了多大变化。至少江凡知道，他那一直不甘寂寞的二弟已经蠢蠢欲动，趁着都伦不在大肆发展势力，如今在族人心目中，地位已经隐隐超越都伦王子，许多人甚至在呼吁立二王子为继承人的事。 但都猛从来没表现过任何撤换都伦的意思，包括部族中几个重要长老都默不作声。 主要原因很简单，和江凡的生意。这件事只有都猛和极少数人知晓内情。他们明白，如今左贤王部离不开都猛这个最重要的中间人。因此，尽管有时候外界压力很大，他们中间也有人心思不稳，却都强行按了下去。 “都还好。”都伦出乎预料的很沉静。 江凡眯眼看看他：“都伦啊，说出这三个字，就说明不太好。” 都伦眉头微微动了动，知道瞒不过这位神通广大的王爷：“二弟联合了三弟、五弟，这三年争取到近半数部落支持。” “看来，你父王也在意动。”江凡缓缓道。 都伦目光有些黯淡，沉吟片刻道：“不怪父王，草原不能没有明确的继承人。” 他这话江凡是听得明白，历来每一位草原上的王者都会尽快确立继承者，主要原因在于，草原每一个王帐都是由无数大大小小部落组成，一旦大王出了意外，没有明确继承人的话，内部必然纷争不断，非常容易被外界分化蚕食，一瞬间某个强大的势力分崩瓦解都不离奇。 第1458章 你要争 “你那阿达挺了这么久，还是看在生意的份上啊。”江凡悠悠道。 “但他在担心。”都伦道：“担心我是否出了变化。” “不意外，那么你回归之后，他态度如何？” 都伦道：“……只字未提。” 不提，不提就不是好兆头，按理来说，王储回归，且为部族忍辱负重立下大功，都猛应该立即明确都伦的地位。可只字未提的话，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二弟他们认为，我是失败者，一个华族俘虏，不配。” 都伦说这话，并没有多大愤怒。 江凡看看他：“倒是个不错的理由，应该会获得很多拥趸。也许……你的地位，就取决于这次符离大会。” 都伦目中竟然有一丝纠结：“符离大会……是啊，符离大会我若获胜，取得新月牧场，自然没人能跟我争……” 江凡凝视着他：“你在犹豫？” 都伦沉默片刻，目光凝聚如刀，看向江凡：“王爷，我想了很久，你之前说的那些话也许很对，但你让我回来的机会，太巧合了，我对你，不放心。” 江凡反倒笑了，轻轻叹口气：“这才对，不枉费在华族读了这么久的书。” 都伦蹙眉：“我真的猜不透你到底想要什么，告诉我，你是否在谋划我左贤王帐？” 江凡竟然直接点点头：“当然。” 他的直接，让都伦一怔。 “谋划有三。”江凡认真的道：“之一，草原各部各有心思，我大秦与之毗邻，总需要个盟友，就算不是盟友，也需要有相对平静的一方。” 都伦迷惑：“所以你的做法，是做生意？” 江凡嘴角勾起：“富了没？强了没？” 都伦想了想点点头。 江凡拍拍手：“那不就结了，这么庞大的财富，你的父王难道会轻易放弃？你说，我若是把这事儿交给右贤王……” “不可！”都伦心中一惊，当即断然道。 “呵呵，你看，你不是很明白？不妨再告诉你，为何选择你的父王，很简单，屠灵王部、右贤王部皆与我大秦不接壤，然则那浑邪王生性贪婪，阴毒邪性，你觉得会是好选择？” “可我父王也曾和太上皇……”都伦有些不解。 “正是因为如此，”江凡道：“因此才说明，都猛，是喜欢合作的人，不是吗？” 都伦顿时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如此。那么……第二点呢？” “这第二点，就是盐沼喽，浑邪王部，可没这东西。” 都伦颔首：“是，盐沼广袤，产出粗盐无数，这可都是堪比黄金的东西。” “最后不妨告诉你第三点，”江凡眯着眼沉声道：“浑邪王，勾结我秦国内敌！” 都伦一惊：“你说什么？” 江凡道：“你在大秦三年，也听说了暗朝的事情，也知道秦国举国反凤，而凤家的外援，正是这位浑邪王。和当初你阿达与太上皇的合作还不同，秦与暗朝是绝对的光与暗，绝对的势不两立，故此，我还有谁可以选择？” 都伦终于恍然：“王爷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难怪……” 江凡笑着凑过去拍拍他的肩头：“阿都啊，和谐关系，还要靠你维护，因此，这个王位，你可不能不争，你总不希望看到有朝一日，我们从合作伙伴变成生死大敌吧。” 都伦张了张嘴，苦笑：“我可不想成为你的生死大敌，死的面太大。” 江凡嘿嘿阴笑：“知道就好，好好合作，好好经营你们的牧场家园不好么？但是换做你那位二弟，可就未必喽……” 都伦道：“他，不是也可以合作？” 江凡摇摇头：“信任。他像你一样在凡人居待过三年吗？信任不存在啊。况且，你既然已经去了凡人居，你二弟他们显然对我是敌视的，没有合作基础。” 都伦点点头，有些无奈：“看来……我只能去争。” 江凡郑重道：“活着就是要争，真正与世无争是不存在的，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啊。为了你自己，为了你阿达，为了左贤王帐，更为了你的子民，你没得选。” 都伦长长出了口气：“别忘了……我的奖金。” 江凡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这个忘不了，你欠的账要是不还，我会直接要回来那东西，还会告诉她事实真相。” 都伦脸一下子白了：“别！你说怎么做，咱就怎么做！” “好，好，真乖……” 林南燕等人听着只翻白眼，这咋还跟哄孩子似的。 蒙田都怀疑人生，堂堂草原王子，就这么被忽悠瘸了吗？那还要我们辛辛苦苦拼死拼活打仗有啥用？ “既然你彻底想通，那么，我们得好好聊聊这个浑邪王……”江凡眼底开始泛起寒光。 就在他们聊浑邪王的时候，浑邪王好巧不巧的也在讨论江大王爷。 讨论的对象，是凤辰。 此刻的凤辰面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眼神也显得异常凶邪。 “合作经年，这个忙，大王要帮，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凤辰眼神凌厉的凝视着年过七旬的浑邪王道。 浑邪王垂着头，眼睛向上翻，眼中的光芒忽明忽灭，似乎在沉思。 这是个高瘦、阴鸷，如同鬣狗般的老王。他贪婪、嗜血、行事邪异，一直是公认的难缠人物，被称之为草原老豺。 “……凤家皇主……”许久他缓缓开口：“这是你与那逍遥王的赌约，我浑邪王帐，似乎没有参与的必要。” 凤辰薄薄的嘴唇勾出一丝冷笑：“草原传言最具智慧的浑邪王难道当真看不透？如此，太让本皇主失望了，我凤家是否该考虑换个合作方。” 浑邪王不为所动：“我部的确和秦国多有摩擦，但各自解决各自事务，何必强行纠缠在一起。” “大王，看来是怕事情扩大化。”凤辰哼了声：“这就是草原豺的智慧？本皇主所知，真正的草原豺，一直要有合作伙伴，否则，独自很难生存。” 浑邪王道：“不错，只是，这依然不是说服本王的理由。这件事只是你们的赌约，本王若是介入，很容易让秦国明白，你我早有合作，本王想不通，为何要让矛盾剧烈升级。” 第1459章 我们是内忧与外患 凤辰仰天大笑一阵，旋即凝视对方：“大王，你年龄大了，莫非老糊涂？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这浅显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合作，若只是对其中一方有利才为之，不配谈伙伴。” 浑邪王老眼微微一动：“本王与凤家合作多年，年轻的凤家主，你有些不尊重本王。” 凤辰随意的一摆手：“尊重从来不是合作的第一条件，本皇主只谈厉害。况且，这件事，对你更加意义非凡，非要本皇主挑明？” 浑邪王阴阴一笑：“本王倒愿意洗耳恭听。” 凤辰似乎有些不耐烦，却终是按了下去，耐着性子道：“浑邪王帐现在什么处境，你不是不清楚。嬴无双三个条件你能答应哪个？新月草场你能有失？这些几乎都是已经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装糊涂，对彼此没好处！” 浑邪王冷冷一笑，缓缓说道：“如你所言，你凤家似乎也在面对嬴无双倾力打压，沦落到抬不起头来，不得已同意对方条件，以一场赌斗来获取生存，何必刺激本王？” 凤辰手背上青筋一动，气息也波动起来，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还是恢复了沉静。 “凤家不是奈何不得那一双男女，只是为了我们的大计，如今如你所言，我们都面临来自同一方的威胁，合作岂不正当其时。若是大王不明白这个道理，恐怕也不会应我凤家之邀让那马鲁部出兵犯边。” 浑邪王沉思了片刻：“本王当初答应出兵帮凤家转移女帝注意力，是要给你们时间，寻求解决秦国反凤之道。” 凤辰从容道：“如今，办法来了。” 浑邪王忽然笑了，手掌一抬，一个牛角杯缓缓飞到凤辰近前。 “话既然说开，本王倒是想听听凤家主的意见。” 凤辰一把握住牛角杯，断然道：“简单，我的人，代替合阔台出场，拿下符离大会，牧场归你，我赢取我的赌注。” “哦……你要个出场身份。”浑邪王当即想明白了他的意图。 凤辰点点头，冷笑：“那江贼以为，我凤家难道连入场资格都难以获取吗？自大之辈！” 浑邪王看看他，眼底略过一丝邪异，“如此，你可曾想过，我们的合作关系，恐怕会露出马脚。倘若由暗转明，彻底暴露在嬴无双面前，你可曾想过后果？你爹凤天南当初可并非如此计划……” 凤辰重重哼了声：“畏首畏尾，迟疑不前，所以才有本皇主继位。大王，你以为那嬴无双真是傻子？她此举，很大程度就是在确定你我之间的关系。” “既知如此，为何还要这般？”浑邪王三角眼转动着道。 凤辰胸有成竹道：“首先，我们未必能暴露，你派出个义子谁能说出什么？其次，她看到又能怎样？一，我们只要不公开承认长期的合作关系，她也无法给我凤家扣上勾结异族的帽子，毕竟她那面首和左贤王不清不白，互相都要留点余地。其二、若依本皇主的意思，就想要她心如明镜，我凤家不只在四国，甚至在北疆也有外援，她若明白事理，该消停些。” 浑邪王沉思片刻：“你可是完全改变了我们二十年来的计划……” 凤辰傲然道：“世间何曾有一成不变，如今时过境迁，风云际会，到了该改变的时候，大王也不想一条道走到黑，坐看那左贤王、右贤王日益强大，夹缝中求生，日子……不好过吧。” 浑邪王捏着牛角杯的手指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咯咯声，显然凤辰这话说到了他的心窝子里。 凤辰凝视着他：“所以，你我各有所求，你，要草原地位，我要秦国。然则，眼下秦国同时针对你我，视我们为内忧和外患，既然如此，何不内外联合，给她致命一击。” 浑邪王道：“沉重一击或许可以，致命，未必。” 凤辰道：“有些事，变化只在旦夕间，这一场赌局虽看似不过眼前事，却关乎甚远。对我如此，对你也是如此，不要认为嬴无双不会真正入侵草原，那个江逍遥就是她的野路子，这个你必须重视。” 浑邪王道：“我倒很有兴趣，此人会如何运筹此事。” “恕我直言，你猜不到。但有三件事你要知道，秦，不能入侵你的地盘，你也不能答应她的条件，更要夺得新月牧场。” 浑邪王三角眼目光低垂，片刻之后，抬头看向凤辰：“凤家主很自信，但你的人，未必能强过我的儿子。” “啪”的一声，牛角杯被凤辰插在桌案上：“三招，你那儿子只要能接三招，本皇主掉头就走。” 浑邪王闻言轻轻放下酒杯：“我倒是希望你的确有狂妄的本钱。” 凤辰扭头看了眼身后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人：“你的荣耀，自今日起。” 那人缓缓抬起头，兜帽下面露出一双闪烁着绿光的眼睛，从他口中发出一声森寒的冷笑。 “一招。我……才是真正的七杀！” —— 都猛这老家伙居然显得更猛了，魁梧雄壮的身材几乎不下于熊大，但他的气势显然还不是熊大能相提并论。 江凡瞅着都猛有点发愣：“我说大王，你真是日子过的好了啊，身材也日渐壮硕。” “呼呼哈哈——”都猛纵声大笑着，张开双臂迎了过来：“江，我的朋友，你终于来了。” 江凡一个激灵，侧步躲开他的熊抱：“少来，本公子家乡没这种礼仪。” 都猛随手扔掉马鞭，被身旁一个身材更胜都伦的家伙接住，豪笑着：“江王爷，用你们华族的话来说，这叫托你的福，走，今日我们安达不醉不归！” 两人并肩携手重新回归帐篷，此刻，帐篷里就显得热闹了许多。除去江凡八人之外，都猛身后也跟着七个壮硕的蛮子。 “这是本王的七个儿子，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见江凡盯着他身后，都猛大手一挥，让七个壮硕汉子上前。 “长子都伦，你认识，这个是我的二儿子，嘟嘟。” “嗯？”江凡愣了下，“嘟嘟叫的嘟？” 都伦咳嗽一声：“只有一个字是嘟嘟叫的嘟……” 第1460章 都猛的不满 江凡恍然，原来是都嘟。这个同样大下巴，满脸卷曲青毛的家伙，就是都伦最强劲的对手。 见江凡打量自己，都嘟眼里略过一丝冷意，脸上带着生硬的笑容：“都嘟早就听说过王爷大名，用你们华族语言说，荣幸。” 江凡只是扫一眼，就轻易的略过了都嘟，听都猛继续介绍。 这很有些目中无人，无疑让都嘟面色越发有些阴翳。 很快介绍完毕，江凡不由感慨，这厮居然生了七个，“大王儿子很多啊。” 都猛哈哈大笑：“还有二十个，不过都不是阏氏所生，这七个算正统。” 江凡不由挑起大拇指咂舌，难怪自己那个时代某位大汗后代子孙数不胜数，这生育能力也没谁了。不过话说，他倒是有点理解，这破地方，完全没有文化娱乐生活，除了白天放牧，晚上还能干啥？可劲儿造呗。 但事实上，他也有些不了解，蛮族环境恶劣，虽然能生，未必能养，很多时候新生儿都是靠运气活下来，当然，像都猛这种王族就没那个问题，故此，他才有这么多子嗣。 都猛介绍完毕，却也看了眼江凡身后，七个资质超凡脱俗的年轻人同样带给他很大震撼，而且他也没料到，还有海瑟薇这种明显的异族人种。不过当看见蒙田的时候，眼神不自觉收缩了一下。 “我的朋友，你身旁这几个年轻人看起来都了不得啊。” 江凡笑笑：“大都是我的家臣，没什么好介绍。” 都猛摇摇头：“那个人，不是吧。” 江凡见他眼神盯着蒙田，微微一笑：“说过，大都是，他例外。你应该认识。” 都猛目光闪了下，没说话，都嘟旁边的老五都迟却双目喷火，死死盯着蒙田：“你，是那个勇武上将！” 蒙田目光沉静：“王子，你很记仇。” 都嘟也有些目光不善：“勇武将军，你杀过我们六万多族人……” 江凡并没有吃惊，蒙田英勇善战，杀个六七万没啥好意外，但看两个王子的状况，应该是在他手下吃过大亏。 蒙田沉稳的喝酒：“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们肯定是招惹本将军了。” 老五都迟怒吼一声：“你还敢来！” 说罢踏前一步，霍然拔出腰间弯刀。 蒙毅见状哪能惯着，拍案而起，抓过背后的混元霹雳锏：“你想打架？” 都迟这才看清蒙毅，瞬间火往上撞：“是你？打草谷的是浑邪王，你为何攻击我们的部族？” 蒙毅哼了声：“谁让马鲁的人从你们那里逃窜，我知道谁是谁？你叫都迟？少要放肆，想试试小爷我的混元霹雳锏吗？” 江凡咳嗽一声制止了蒙毅，转头看向都猛，面带微笑：“大王，你这儿子多了，有时候管不过来吧。” 都猛扭头看看都迟冷哼一声：“放肆！还不退下！” 都嘟和都迟显然都不敢丝毫违抗都猛的命令，只好强忍着退后坐了下来。 都猛倒是不以为意，看着蒙家兄弟：“勇武将军，猛虎校尉，大名鼎鼎，我蛮族敬重英雄人物，配得上在此喝酒。” 说罢他扭头向着两兄弟道：“战场上丢的面子，战场上找回来，不要被外人看不起！” 都迟盯着蒙毅，咬牙道：“迟早，我要于你一战！” “随时奉陪！”蒙毅毫不客气：“但奉劝你再修炼十年。” 都嘟也看向蒙田：“勇武将军……本王子很期待疆场见到你。” 江凡轻哼一声：“哦？老都，你这些儿子们，想要对决疆场？看来我们的关系，并不是合作伙伴呐……” 都猛顿时眉头一皱，大喝一声：“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见都猛发怒，都嘟二人一惊，这才收敛起来，不敢再造次。 都猛看了看都伦：“你留下，其他人退出去。” 都嘟等人虽然十分不满，也只好服从领命。但江凡敏锐的发觉，都嘟离开的时候，看向都伦的眼睛中掠过一道寒光。 江凡恍若未见，向着身后摆了摆手：“蒙田留下，其他人帐外等候。” 眼看江凡也很给面子，都猛脸上露出一丝满意，“江公子，此处再无他人，你我安达正可开诚布公好好聊聊。” 江凡提起牛角杯：“正有此意。” 都猛道：“事情已经办妥，接下来我就要见识见识江公子的手段。” 江凡道：“咱俩的关系，我就不说谢字了。” 都猛目光却有些不善：“谢字不敢当，不过，江公子为人有些不厚道了。” “哦？”江凡表示奇怪：“何出此言？” 都猛重重哼了声：“江公子明知故问，那右贤王部怎么回事？” 江凡顿时心知肚明，和右贤王的生意恐怕是被这位看起来粗豪实则很心细的左贤王察觉到。但他到底知道多少呢？ 江凡心中微微一动，皱起眉头，故作无知：“右贤王？本王从未与他打过交道，此人何事？” 都猛沉声道：“此番，为何他要帮衬于你？金帐王庭四王，原本我以为只有我在替你运筹，这右贤王做法实在让本王大吃一惊啊。” 听他这么说，江凡大概已经有了把握，都猛显然知道了些什么，却并未察觉全盘。 “魏国。”江凡忽然直接吐出两个字。 都猛没料到他突然提起魏国，当时也是一愣：“魏国？” 江凡轻叹一声，有些无奈：“老都，你大概也知道，我和那魏国公主……” 都猛当即露出一丝明悟的神色：“与她有关？” 江凡点点头：“是啊。你知道，右贤王部和魏国接壤，双方摩擦不断，偏生我那相好驻守边疆，我总得为她考虑考虑。” 都猛面色微微缓和，却还是有些愠怒：“所以，你和他也有合作，什么合作？生意往来？” 江凡居然没有否认：“你明白，我家大妇何许人也，从别的方面也帮不上长缨。” 其实他也知道，近一年来，右贤王虽然做的再隐秘，都猛恐怕也发觉他不再需要自己的货物，不可能丝毫没有调查。 都猛闷哼：“你这是在违背契约，当初我们说好，草原尽数通过本王走货！” 第1461章 浑邪王与暗朝 江凡皱皱眉：“老都，你的记性可不咋地，本王何曾说过你是独家？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本王说的是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不然，草原可不是你一家。” 都猛皱起眉头，的确是这么回事，但长久以来，江凡似乎只通过他走货，让他觉得自己就是独家。 “你是说，我们有不愉快？” 江凡连连摇头：“虽然有些摩擦，但并没有大的不愉快，故此，本王也从未选择右贤王，只是本王和长缨公主之间的生意，价格就便宜了许多，而右贤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意外搭上了曹缨这条线。” 都猛面色微微一动，江凡这说法完全说得通，他和魏国之间的生意都猛远在草原都有所察觉，不光涉及曹缨，似乎还有二王子曹子健。 “你也知道，对右贤王来说，跨过浑邪王从你那里拿货成本、风险可都不小，同样价格，他当然更希望就近从曹缨那里取得，换做你不也很正常？” 都猛皱着眉点点头，他到底在这方面脑子有限，觉得江凡说的道理的确没毛病。 “生意啊，就是这样，没人能全盘控制一切，你难道说，让我大幅度提高对曹缨的价格？这恐怕不近人情了吧。” 都猛终于不甘的点点头：“我说忽尔赤这家伙为何突然大幅度减少购置，根源竟是在这里。可这很影响我，你应该知道。” 江凡点点头：“不过，你也没必要那么小气，这件事的确对你来说少赚了些，但说到底，他也不是本王的直接客户，能拿到的还是有限，货品也不够齐全。” 都猛嗯了声，的确如此，有些货物忽尔赤确实还离不开自己。 “况且，这件事可不是没有好处啊。”江凡眨眨眼说道。 都猛愣了下：“有什么好处？” 江凡道：“就此番，忽尔赤配合你来说，你觉得有些事是不是好做了许多？” 都猛摇头：“他只是在帮你。” 江凡轻笑一声：“就与你无关？你为何帮我？可不光为了生意吧，你明白，因为新月牧场，你不想让其他人得到新月牧场，有了忽尔赤的响应，是不是不但帮了我，也帮了你自己？” 都猛犹豫一下，也不得不承认的确如此。 “还有……”江凡循循善诱：“你和我有关，他和我那相好有关，所谓友人之友可为我友，将来有什么事，咱们都有个商量，这难道不好吗？别忘了，你们中间还有个不老实的浑邪王，北面还有个好战的屠灵王。” 都猛神色猛然一震，当即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损失了些生意，却得到了间接的合作，嗯，不算亏。” 江凡抚掌：“这就对了嘛，凡事都要看两面，咱们是安达，我还能让你吃亏？” 都猛哈哈大笑，提起牛角杯：“来，敬安达！” 江凡也不含糊，和他碰杯一饮而尽。 擦擦嘴，江凡继续说道：“现在跟我说说王庭会谈的情况，也好心中有个底。” 都猛当即向他和盘托出。 和密函中的消息差不太多，只是都猛说的更清楚些。 浑邪王对于新月牧场志在必得，甚至不惜重金请那屠灵王帮忙，奈何老奸巨猾的屠灵王看清了局势，仅仅以保持中立就让他不得不送上大量好处。 然而他到底也没料到左贤王和右贤王一唱一和，居然把事情推到了一个奇怪的方向，居然让华族人也得以参加牧场争夺战。 这家伙据理力争无果之后，竟然也没什么过激举动。用都猛的话来说，似乎心中有些底气。 但他弄不清这底气从何而来。 “应该是有其他外援。”都猛沉思着道：“只是，屠灵王中立，金帐王庭不可能帮浑邪王，草原上还有谁？”他有点百思不解。 江凡却心中若有所悟，若不是来自草原呢？难道不能是外援？ 那么，很大可能是自己和女帝怀疑的凤家。而若是凤家，有件事就霍然开朗，马鲁部为何冬季犯边，很大可能，是凤家的阴谋，借马鲁部来转移女帝视线，以拖延时间寻求解决秦国逐凤之道。 而凤家原本的计划，是打算怂恿圣地，可被江凡因势利导，将战场反设在了北疆符离大会。 若是如此，一切终于可以说得通。 同时也说明，凤家必然会通过浑邪王获得入场券。 凤家…… 江凡心中升起一股怒气，更加容不得你了啊。 “你有多大把握。”都猛凝视着江凡。 江凡扭头看看蒙田：“这件事我不能出面，是他来做，你觉得他能给你多大信心？” 左贤王目光转向沉静的蒙田，露出满意的神色：“勇武上将军，兵法绝伦，团战必然可胜过巴特尔，不过，这个人比武……巴特尔可是草原最年轻的大圣……” 他显得还是有些不放心。 江凡淡淡道：“大圣如何？大王不必担忧，本王保证，最少能赢下两场。” 都猛一愣：“两场？你是说他武力也能胜过巴特尔？” 不怪他这么想，换做任何一个草原人都不会认为没有狼神血脉的华族人能再第三场狼神认可这一关获胜。 江凡微微笑道：“不论是哪两场，但我既然来，便不会输，你只管看着便是。” 对蒙田，都猛似乎也有着巨大的信任，闻言点点头：“好，如此就看蒙将军的了。我儿都伦，会帮你对付屠灵王那边的对手。” 江凡点点头：“屠灵王和新月牧场之间隔着金帐王庭，他拿到的话对王庭形成夹击之势，想必王庭也不愿意他得手，因此都伦可以放手施为，我听说屠灵王派出的是三子莫日根，是个射雕手。” 都猛却意外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 一直没说话的都伦开口道：“我和他比过，三年前我才是年轻代第一射雕手。” 江凡吃了一惊：“我靠，你从来没说过啊。” 都伦瞅瞅他：“你也没问过。” 都猛哈哈一笑：“这便是为何想要我儿归来参赛，即便他不能获胜，但至少能战胜莫日根。” 江凡顿时大感舒畅：“好！去了莫日根，剩下便是浑邪王那长子合阔台、右贤王的二儿子忽勒格。” 第1462章 草原诸王的心思 “忽尔赤答应让忽勒格挑战合阔台，两人实力相差不多，应该可以拼个两败俱伤。” 江凡沉思着摇摇头：“只怕……出战的未必是合阔台。” 都猛一愣：“什么意思？” 江凡道：“只是个猜想罢了，先按照计划行事，到时候随机应变。” 都猛有点疑惑的点点头：“说起来，我倒是很意外，忽尔赤居然会这么帮你。” 江凡笑了：“他和你一样，只是不愿意让他人得手罢了，尤其是金帐王庭。” 都猛深以为然：“大阴山脚下敕勒牧场丰硕肥美，而且正压在忽尔赤地盘头上，他的确不想被他人得着。” 江凡道：“大家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尽力而为的同时，共同心思，都是尽量让新月牧场继续独立，以便使得金帐王庭没有那么大的掌控力。” 都猛目中精光一闪：“王爷，对我草原很了解啊。” 江凡只是笑笑：“我们华族地面上也一样，谁愿意让周皇室彻底控制？不过推己及人罢了。” 都猛这才点点头：“这也差不多了，就算蒙田不能获得狼神认可，最终不能算真正获胜，但赢了两场，也能让金帐王庭没法擅作主张。” 江凡微微一笑：“五日后将要与浑邪王会谈，看来，准备工作都差不多了，我想，他们那边也一样呢……” 都猛道：“此番也算你来帮我，放心，安危方面我必然做好保障。” 江凡笑道：“也不要太明显，毕竟我们的关系也不好公开。我的意思，你只要大张旗鼓，让我始终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好，只要这样，就没人能擅自动手，至于防备幕后下黑手，我自有办法。” 都猛哈哈一笑：“好！既然如此，我们放心喝酒便是！” 最终，都猛发觉自己低估了这个文文弱弱的年轻人，率先大着舌头趴下了。 蒙田和江凡回到了帐篷中，江凡倒了两杯茶，看着若有所思的他微笑道：“蒙将军，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可以捡着重点说说。” 蒙田看看他：“我只问一个问题，为何与左贤王做生意？” 江凡知道，这才是重点，也不隐瞒，便把当初和小翠的谋划和盘托出。 蒙田听完，细细品味许久，才长出一口气，神色万分敬佩。 “王爷手段……鬼神莫测。” 解了他心中之惑，江凡才伸了个懒腰，“蒙将军，本王兵书中曾说过，战争只是最后的手段，而现在的一切，都是在企图为少战而铺陈。” 蒙田点头：“政治博弈不下疆场刀光剑影，有时甚至更加凶险，蒙田受教了。” 江凡叹口气：“蒙将军谨记，盛世政治许多时候是为了避免战争，但乱世不同，如今我们对敌方的内部分化、财产掠夺，都是为了大幅度减弱对方的战争能力，而并不能彻底终结乱世，乱世中，战争永远是唯一手段，故此，枕戈待旦，厉兵秣马从来不能放松啊。” 蒙田认真的拱手：“田，牢记王爷教诲。” 江凡喝了些茶，反倒有些精神了，兴致大起，正巧蒙毅过来送毛毯，便让他也坐下：“蒙毅，你早间不是问我何为封狼居胥吗？正好没事，我就给你们讲个故事，其中有两个主人公，很了不起……” —— 次日中午时分，酒后熬夜讲故事的江大王爷才算睡通透，正伸着懒腰走出来，迎面就看到意气风发的蒙毅迎头冲过来。 “师傅！”他脸上带着无比的兴奋：“我一夜没睡啊，那骠骑将军说的对，要要封狼居胥！” 看着他激动的模样，江凡也是微微一笑：“好志气，那将是后世千百年所有武将追寻的巅峰，我看好你。” 蒙毅向着天空狠狠振臂握拳：“蛮族不死，何以家为！我决定，以后那骠骑将军就是我的偶像！” “嘘——”江凡赶忙扒拉他：“混账玩意儿，这可是在蛮族领地，你给我小声点儿！还有，不着急结婚这事儿，你回头跟你师妹说去，看她打不死你！” 蒙毅吐了吐舌头，却越发精神高涨：“这故事太精彩了，我真是一夜没睡，我兄长也一样，我们讨论到了天亮，兄长说……这是师傅在点拨我们。” 江凡愣了下，原本并没这个意思，却忽然觉得，蒙田、蒙毅，似乎和某两个影子产生了重叠…… 迷惑一阵，他才晃晃脑袋：“这个故事，只有你和你兄长知道，记得我的话，再也不要传入其他人耳中。” 蒙田愣了下，虽然有些不解，但他知道，师傅说的话必然有道理：“好，我这就去告知兄长。” “嗯……等等，”江凡忽然叫住他：“让陆寒亭过来，我要他帮我找几个人……” 寻人用了四天时间，这四天中，江凡除了和都猛父子饮酒，就是在谈生意。 如今左贤王凭借江凡提供的精盐、瓷器、琉璃、烈酒等物快速壮大，而与之相对的，另外三王包括金帐王庭都被他搜刮的不轻，那些交易而来的海量战略物资很大部分进入了江凡的骊山库。 蛮族几乎没被人入侵过，更不擅长整体治理与经营，如今还无法看到区区商道中蕴藏的凶险。至今贵族们仍在疯狂的追捧奢侈品，而精盐、茶叶、烈酒这些离不开的东西更是让他们付出海量物资。而这所有一切，都是以搜刮平民，付出战略物资为代价的。 垄断经营，随着时间的推进，会越来越爆发恐怖的压制力。 虽然右贤王也在主动寻求渠道，但可惜，他也不过是想要更优惠的价格而已，对于垄断经营几乎毫无认知。 一切，都在按照江凡的预想在悄然发展，看着都猛那张因为财富而兴奋的脸，江凡只能暗中为他默哀。 不过，就算远了不谈，近期江凡也不想让他继续壮大下去，这才应下了右贤王的请求。 江凡觉得自己真的很阴毒，在疯狂吸取别人的血液、骨髓，但一向纠结的他在这件事上，却没什么负罪感。 第四天晚上的时候，陆寒亭带来了他要找的人。 第1463章 当初的八大强者 八大高手心丧欲死，三年了，从来没摆脱这人的控制，而他居然又冠冕堂皇的出现在草原，甚至还是贵客。 没错，正是当初那些个被下了毒、用了阵，甚至还被迫写下投名状的八大高手。 偷偷摸摸出现在江凡帐篷中，八人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当真是五味杂陈。 江凡倒是笑得很开心，很和善：“哎呀呀，都是老朋友了，一向可好？” 好你奶奶个腿！八人几乎不约而同心中暗骂。表面上却面带恭敬，拱手施礼：“拜见王爷，王爷安康——” 江凡眯眼一笑：“得了吧，还安康，你们巴不得我去死。” 八人中最强的巴鲁和果儿敢如今已经是悲催小队的正副统领级人物，巴鲁赶忙率先上前：“王爷说笑，我等不敢。” “不敢，可不是不想……”江凡眯着眼看着他。 八人都很慌，不知如何以对。江凡笑了：“行啦，都过来坐吧，今儿召唤你们来，是有点事商量。” 待忐忑不安的八人坐下，江凡才咳嗽一声：“我在这里，显然是你们大王的贵客，这个不用我多说了吧。” “明白，明白。”那果儿敢不但不果敢，反倒很谦卑。 “你们不用过问，只要知道，我和左贤王是密切合作的安达，不信可以去打听。至于我请你们过来，也不是说让你们背叛族人，只是有两件事需要你们去做。” 果儿敢等人互相看了眼，想必也是看到了眼前状况，果儿敢开口道：“若如此，请王爷吩咐。” 江凡点点头：“也不是白白让你们出力，这三件事每做好一件，解除你们一重约束。” 一共三重约束，居然解除有望，八人闻言顿时来了精神，这三年过的何其可悲啊，谁不想早日重获自由。 “但要是没用心做……”江凡眼中掠过一道凶光：“你们的命，就没了，不会再有人给你们定时送解药，不会有人给你们解开阵法，却会有人把你们的投名状送给都猛。” 八人浑身白毛汗都冒了出来，异口同声道不敢。 “第一，”江凡道：“我在北疆期间，你们要负责保护好我等安全，记住，隐于暗处……” “王爷放心，我等明白。”果儿敢认真听江凡说完之后，当即保证道。 “第二，负责给我打探、传递消息，草原四王、金帐王庭、包括那新月公主一方，发现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报上来。” 这个多少有点为难，但八人同样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第三，随时听从我的调遣，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放心，不会让你们去刺王杀驾，也不会让你们残害族人。” 八人当然没别的选择，同样干脆答应。 江凡笑了：“很好，若是当初我们就这么好好谈话，多愉快，何至于闹成那样。” 八人心中这个骂，当初，当初你是怎么好好说话的，心里没点逼数吗？ “现在……”江凡笑眯眯道：“就有件事交给你们去做……” 蒙田看得大为惊奇，不知道江凡何时收服了八个蛮族强者。他们出去后才忍不住发问。 江凡笑了笑：“还是上次顺手干的事儿，当时也没想到该怎么用，如今总算有了机会，果然有备无患才是正理，哈哈哈。” 蒙田怎么看不出来，这八个家伙绝对是被王爷给胁迫了：“草原蛮子虽然没多少心计，但足够凶狠，王爷使用起来，尽量不要打破底限。” 江凡点点头：“这个我明白。这八个家伙也是没办法了，不得不听命行事，放心，他们的底限比你想象中还低些。” 蒙田道：“由此八人可见，左贤王帐下强者委实不少。” “岂止左贤王……”江凡不禁感慨。 众所周知，华族有八百圣的说法，虽然不一定准确，但加上不为人知的隐世高手，也不会超出太多。 但蛮族也有六百圣的传言，广袤草原之上，数千万好战的蛮族人口，产生六百武圣虽然不足为奇，但问题在于，草原相比如今四分五裂的华族有非常强大的凝聚力，故此，哪个国家也没可能单挑蛮族。只有一个统一的强大帝国才有可能做到与蛮族强行掰手腕，而这，何尝不是江凡和女帝想要天下一统的外因。 江凡不止一次分析过，为什么草原比华族更加团结。研究了诸多因素，最终他发现，有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永远不能忽视，就是图腾信仰。 苦寒之地的蛮族自古以来就是物资匮乏之地，民众生活极其悲惨，这也导致了他们很难快速发展文明，而蒙昧和落后，自然就导致人们越发需要心灵寄托，于是在统治者们的有心推动下，长生天就成了他们唯一信奉的神只。随后，代表长生天的白狼神，就成了神灵在人间的唯一使者。 这些东西究竟从何时而来已经不可考究，但现在早已深深烙印在骨子里，不论统治者还是民众。 故此，江凡从未放弃针对信仰发动攻击的想法，可以利用，可以击碎，总之随时关注着时间和局势的变化而为，这点都是他从来没放松过。 故此，这趟符离大会也是他更加了解草原信仰的机会。 而今天，他也第一次见到了代表长生天在人间行使权力的金帐王庭派来的使者。 大狼主麾下最强大的战将——巴图鲁。 大狼主并未亲自出面，只是派了巴图鲁前来，这个分量也够了。 这个看起来体重恐怕接近四百斤，仿佛一座移动的黑塔，一股洪荒猛兽般的凶煞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倍觉压抑，一些胆小之人在他面前恐怕都会感到窒息。 这就是巴图鲁，草原第一勇士，同时也是年轻代第一勇士巴特尔的亲爹。 他端坐在居中上位，事实上，论身份，他不比四王更尊贵，但他代表的是大狼主，故此也没人有意见。 在他旁边，则是草原二王，左贤王都猛，和浑邪王合木尔。左贤王之所以出面，是因为会谈之地在他的部落和浑邪王部落交汇处，作为一个见证人罢了。 真正的主角是江凡和浑邪王。 第1464章 蛮子的下马威 江凡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人称草原老豺的浑邪王。 虽然年岁不小，但那双阴鸷的三角眼泛着阴沉很狠辣，依然让人看着瘆得慌。 自从江凡进来，他就盯着，浑身散发令人惊悚的气势。 然而气势这种东西对江凡而言，早就不存在压力，随意而轻松的和巴图鲁打了个招呼，就在浑邪王对面盘膝坐下，自斟自饮。 足足一盏茶时间，没人开口说话，就连巴图鲁也盯着江凡，虽然神色看起来正常，但这做派，明显有着很深的敌意。气氛压抑而紧张。 忽然，浑邪王旁边一个高大年轻人愤然起身，指着江凡：“华族人！敢来我草原，不怕丢掉性命？” 蒙毅当然不会惯着，拍案而起：“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大放厥词？你爹、你大哥比你还狂，不是被老子们给斩了？” 江凡也听明白了，这位就是马鲁部头人的二儿子，如今的马鲁部新头领。 “蒙毅！”那年轻人显然认识他：“杀我父兄，今日正好本王子为他们报仇！” 蒙毅仰天大笑：“马尼儿，区区一个大武尊，小爷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马尼儿直接拔出弯刀指着蒙毅：“我，要挑战你！” 蒙毅哪能惯着他，“行啊，正好送你下去跟他们团聚。” 马尼儿怒吼一声，转头看向浑邪王：“大王，请您见证，我要求挑战这华族狂徒！” 浑邪王三角眼微微一翻：“……挑战，按照我们蛮族的规矩，是可以的，但是今天战神在场主持谈判，不是时机。” 马尼儿当即转向巴图鲁：“伟大的战神，请您准许马尼儿的挑战！” 巴图鲁神色如常，只是看向江凡：“草原人的规矩，男人不得逃避挑战。不过……你们并非我蛮族勇士，不必理会。” 江凡自始至终都没看那马尼儿，此刻缓缓放下酒杯，抬头看向巴图鲁。 “草原规矩中，有没有人没说话狗先叫的？” “你！狂妄！”马尼儿怒气爆棚。 蒙毅低吼一声，气势乍然而起，宛如猛虎，马尼儿居然被这气势冲击的倒退三步。 这是在让他大惊失色，蒙毅，只不过是武尊，而自己是大尊者，居然被对方气势冲击压迫，那一瞬间给他的感觉，竟然完全不是对手。 “退下，合木尔王今日谈判，你的事以后再说。” 巴图鲁此刻已然看明白，这个年轻的华族小子绝对可以逆阶伐上，不是马尼儿可以对付的，自然不愿丢了这个面子，只可惜，想要上来打压对方的念头也落空了。 “逍遥王……”巴图鲁一双鹰目看向江凡：“你能如约前来，很有胆识，不如直接说正题。” 江凡随意道：“反正我们也没什么好寒暄的，请吧。不过，说话之前，阁下还是定个规矩，大人说话，小孩子与狗不要插嘴。” 巴图鲁瞳孔微微一收缩。却并未针锋相对，转头看向浑邪王：“合木尔，你的事你亲自谈，我来做个见证。” 浑邪王看向江凡：“你的条件不可能答应，华族人，劝你回去劝劝你们的帝王，奉上赔偿求个平安，这就是你们一贯的做法，不要自以为是，妄图颠覆传统。若你想开战，本王会让你看到五十年前的历史重演。” 这话很凶狠，同时也很戳心窝子。 历史上，只要蛮族犯边，基本上解决方式不是赔款就是和亲，以求息事宁人，这种耻辱深深刻在每个华族人骨子里。 蒙毅等人咬牙切齿，而蛮族一方则面带轻蔑讥诮。 忽然，江凡做了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举动，一把丢出了手中的牛角杯，直接砸在猝不及防的浑邪王眼角上，顿时血流如注。 大帐中瞬间一片大乱，无数人刀剑出鞘，愤怒呼喝。 江凡身后，蒙田等人也纷纷起身，腾起强大的战意，双方暴虐的气势将帐篷都撕裂了。 大战，一触即发！ 巴图鲁猛然拍案，制止了所有人喧哗，目光如鹰隼盯着江凡：“你这是挑衅！” 江凡站起身，指着浑邪王：“你如果不瞎就该看明白，挑衅的是他。本王前来，是给你们个机会谈判，既然不谈，那么告辞！” 说罢一脚踢开桌案，转身就往外走。 浑邪王嘶声怒吼：“你知道这意味着战争！” 江凡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尽是邪魅：“战争……呵呵，我等了很久了……” 说罢一摆手：“调兵吧，合木尔！” 浑邪王顿时面色惊悚，这可不是他要的结果，谁能想到这个华族人如此刚，根本不说话，难道他来就是抱着挑起战火的目的？ 可是，不对啊，如果这样，江凡不能参加符离大会，岂不是输了对凤家的赌约？ 心念电转，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能找凤家之人参加符离大会，以江凡之能不可能做不到安排个人参加，毕竟其他诸王和自己可不是一条心。这恐怕对赌约根本毫无影响。 巴图鲁也感到事情不妙，大狼主的旨意是要谈判，要把对方推向赌约，而不是稀里糊涂展开大战。 一旦开战，金帐王庭不可能不被拖下水，蛮族不是说怕什么秦国，但这可是冬季，本来就物资极度匮乏，如何打？ 更别提眼下还有重要的大可敦家族牧场之事要解决，当初就耽误了献祭，若是再耽误符离大会，大可敦家族必然会独立，大狼主绝对不能接受这种损失。 再有，就是秦国那个女疯子，能一人横扫四国，就算草原能打赢她，付出的代价恐怕无比惨重，甚至可能导致草原势力重组。 “逍遥王，且慢！”只是一个瞬间，巴鲁图就想明白了其中厉害，当即开口叫住江凡。 江凡看向他：“巴图鲁将军，还有何事？” 巴图鲁道：“本将奉大狼主之命，为双方调停，可不是要看着两位打起来，还请双方都稍安勿躁，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谈？”江凡冷笑：“他在威胁我，你没看到吗？这不是谈判的态度。” 巴图鲁道：“合木尔王，你还是先包扎一下，双方都不要冲动，战争只会带来无尽死亡。” 第1465章 逍遥王的第二次草原谈判 浑邪王三角眼凶光四溢，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如此猖狂，如此霸道，愤怒已经让这只老豺的手指都在颤抖。 可惜，老奸巨猾的他更明白，不能打，起码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打。否则损失最大的将是自己，到那时候，恐怕其他三王想要瓜分的就不只是敕勒牧场，还有自己的地盘。 “逍遥王，你比那女帝更疯狂……” 浑邪王死死盯着江凡，却终于挥手制止了暴怒的手下。 江凡只是不屑的一声冷笑：“巴图鲁，本王给你个面子，但请好好谈事，我这个人，耐心一向不足，这点……” 他指了指左贤王都猛：“我想左贤王可以作证。” 都猛心头郁闷，但偏生这个时候，他可没办法跟江凡发作，只好出面做个和事佬。 “咳咳——两位，不如先谈谈，若是谈不妥，再议其他。” 他这般态度，也让浑邪王心中再度一凛，显然，都猛是在这位手中吃过大亏。 有了巴图鲁和都猛调和，谈判终于再度回归桌面之上。 浑邪王并没有去包扎，只是一点皮外伤，稍一运功就止住了血。但此刻他内心愤怒，却没想到，为什么江凡那区区修为，居然凭一只牛角杯伤到自己这般强者。 “阁下应该知道，这三个条件不可能答应。”浑邪王强行压住怒火，沉声说道。 “那么，还是不谈呗。”江凡神色又开始不耐烦起来。 都猛此时开口：“双方僵持不下，这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我提个意见，二位对赌一局如何？” 江凡皱皱眉：“对赌？怎么赌？各自出兵打一场还是各自派人武斗？” 都猛摇摇头笑道：“出兵不妥，但双方武斗又未免太落了下乘，尤其阁下所提条件中新月公主一事，合木尔王可做不了主，为一次解决此争端，不如请王爷参加符离大会如何？” “符离大会？”江凡看看他。 “不错，逍遥王可曾听说过？” 江凡点点头：“听说是选拔年轻代最强勇士的角斗场，和我有什么关系？” 都猛道：“我观王爷麾下尽年轻好汉，不如派人参加此大会，若是能最终获胜，则不只浑邪王，金帐王庭也可做主答应新月公主和亲这个条件。” 江凡紧皱眉头道：“我听说，符离大会各方都有参与，若是都不能最终获胜，岂不相当于没赌？” 都猛道：“若是双方都没有获胜，则息事宁人，彼此握手言和，总比针锋相对要好的多，两位意下如何？” 浑邪王哼了声：“就怕华族人没那个胆子对战我蛮族勇士。” 江凡似乎受到刺激，冷笑一声：“浑邪王，你太高看了你们所谓的勇士，本王麾下强者如云，只怕你接不住！” 都猛见状，当即大笑道：“如此看来，两位都没意见，那么可敢立约？” 江凡看向巴图鲁：“他的提议，金帐王庭可能认同？” 巴图鲁沉声道：“新月公主之事，的确只有王庭可以做主。大狼主本着和为贵的原则，希望双方息事宁人，故此授权本将，本将便代表大狼主，同意此事，你可敢应下。” “如此，本王有什么不敢！”江凡傲然道。 浑邪王老眼翻动：“且慢，若是你输了当如何？” 江凡道：“自然是免除条件。” “这不够。”浑邪王冷冷道：“秦军杀戮我七千族人，本王也想要个说法。” 江凡冷冷道：“你们主动犯边，咎由自取，如今还要反提条件，完全不要脸吗？” 浑邪王阴阴一笑：“强者为王，予取予求，王爷总要明白这个道理。若是不敢，就乖乖退回去吧，不要在此丢人现眼。” 江凡似乎被激怒：“很好，本王就听听你这老豺能提出什么！” “很简单，七千三百族人，连同半年来战死者功一万五千人，每人赔偿白银一百两，冒犯我王庭新月公主，赔偿五十万两！” 江凡心神一动，这家伙没要粮草、物资，反而选择要银子，有点奇怪。但每人一百两，就是一百五十万两，加上新月的五十万两就是两百万，不小的数目。 “怎么，难道王爷不敢？”浑邪王面带讥讽道。 江凡大手一挥：“区区两百万银子，本王应了！” “好！痛快。”巴图鲁拍案道：“那么，赌约就此成立，双方各自指派一年轻人参加符离大会，败者答应胜者条件，双方都不能最终获胜，则各自归去安抚自家，此事作罢。” 他说着，眼里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杀机。 那个年轻的嚣张王爷，恐怕不知道，大狼主之所以能同意左贤王的建议，还有一个潜藏的原因，便是他们也发觉了江凡的威胁，不论是他第一次入北疆让左贤王和大狼主吃瘪，还是这次以十万大军策应女帝，都让大狼主对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杀机。 所以，他的任务就是一定要让江凡入局，找机会名正言顺的干掉他，让女帝都无法说出什么。 可让他们遗憾的是，符离大会江凡并不打算亲自下场，而是要指派一个人参会。这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江凡身为帝夫，不合适再去参与新月公主的“招婿大会”。当然，浑邪王知道，这也是出于江凡和凤家的赌局约定。 但总归来说，江凡既然在草原，就有机会搞死他，没有也可以制造，唯独需要非常合理才行。 各有所思，却都推向同一个点，自然这事儿很容易就成，至于此前那下马威什么的，除了真的有怒气，还有就是在表演罢了。 一脸阴沉的浑邪王似乎一个字也不想再多说，拂袖而去。 左贤王这个大块头当了半天和事佬，也算大功告成，若有深意的看了江凡一眼也先行离去了。 江凡刚想走，就听到巴图鲁的声音：“逍遥王请稍后。” 江凡愣了下，转头望去，只见巴图鲁挥手斥退了左右，“不知阁下是否赏光单独一叙？” 江凡眯了眯眼，随即示意蒙田等人退下。 蒙毅有些不放心，毕竟巴图鲁可是当今蛮族第一勇士，修为强到离谱，江凡单独和他在一块，实在让人担忧。 江凡却不以为意，示意他们放心离开。 众人离开帐篷之后，巴图鲁看着江凡颇有赞赏之意的点点头：“敢于单独和本将会晤，有胆识，不愧能摄政强秦。” 江凡上前几步，在他对面坐下：“跟胆识无关，是因为我知道你没这么蠢。” 第1466章 巴图鲁的生意 巴图鲁哦了声：“你就能确定，本将不会暴起杀之？杀了你可相当于断了秦君一臂。” 江凡仰天打个哈哈：“行了，就不用说这个那个的理由，单单是你们刻意促成这赌局，就不会在这里弄死本王。” 巴图鲁哈哈大笑，向着他伸出个大拇指。 “江，你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江凡不置可否：“不知巴图鲁将军想要谈点什么？” 巴图鲁略微沉吟片刻，深邃的目光凝视江凡：“你，到底要做些什么？” 江凡心中一动，这个家伙，有点不简单啊。 “做什么？当然是要赔偿，要扬我国威。” 巴图鲁微微摇头：“不，不只。直觉告诉我，你有更大的图谋。” 江凡愣了下，略带疑惑的看看他：“何以见得？” 巴图鲁凝视着他，“三年前，破坏祭祀大典是你所为吧。” 江凡眼神微微收缩：“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巴图鲁道：“用你们华族一句名言，叫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当年大狼主的确曾经有所设计，你那是报复，可以理解。” 江凡淡淡道：“你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吧。” 巴图鲁不理会他的模棱两可：“报复的事也说得过去，但我始终有个疑惑，你到底和都猛达成了什么条件，这三年来的相安无事，让人颇为迷惑。” 江凡心里倒是松了口气，他这么讲，显然有件事没真正搞清楚。白狼神的事儿，当初自己兵分两路，完全有不在场的证据，饶是他也很难想到狼神暴乱与自己有关。 但同时也说明，他敏锐的觉察到，自己和都猛恐怕有什么勾当，只是从语气来看，显然是知道了些什么，却不是特别清楚。 “做生意。”这次江凡居然出乎意料的直接说了出来。 “哦？”巴图鲁神色一动，好像也没想到他如此直接。 “什么生意？” “精盐、茶叶、烈酒、瓷器、琉璃这些。” 巴图鲁道：“王爷，倒是很坦诚。” “你们又不傻，左贤王和我会晤之后，吃了大亏却没追究，更没报复，随即从他手中就出现大量好货，时间长了，换谁都会怀疑。尤其……你们在我秦国恐怕也有眼线吧，应该知道那些东西出自骊山。” 巴图鲁盯着他：“你告诉我，不怕我破坏此事？” 江凡摇摇头：“左贤王乃四大王之一，你要维护金帐王庭的统治，不会太冲动。更重要的是，这些东西中许多是草原离不开的货物。” 巴图鲁点点头：“倒是不错，尤其盐、茶、酒，草原苦寒之地，物资贫乏，要保证子民生存，的确离不开这些。” 江凡歪头看看他：“所以，你想要和我谈生意？” 巴图鲁沉默片刻道：“金帐王庭，比左贤王部更合适。” 江凡摇摇头：“太遥远了，从秦国运输货物抵达金帐王庭不是要穿越左贤王部，就是要经过浑邪王部，成本高昂的难以想象。还是距离最近的都猛更合适些。” 巴图鲁道：“他太贪婪，已经惹了众怒，你觉得，金帐王庭若是制裁的话，你还能做多久？” 江凡皱皱眉：“这是威胁？” 巴图鲁也不避讳：“这是事实。” 江凡轻笑一声：“所以，你们不打算吃都猛这个二道贩子的高价粮。” “谁愿意做冤大头？”巴图鲁饮了杯酒道。 “这么说，若是我不同意……”江凡目光闪动：“这趟草原之行，我恐怕有性命之忧。” 巴图鲁并未反驳，只是给他斟满酒：“这是敬酒。” 江凡凝视着酒杯：“敬酒……金帐王庭，对我已经这么重视了么。” 巴图鲁摇摇头：“王庭认为，没了王爷，也一样和秦国做生意，当然，若是有王爷更好，毕竟骊山乃王爷所创。” “却不会随着我的消失而消失对吗？”江凡笑了：“算计的倒是很明白。不过，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若本王折在草原，你们连一粒盐、一滴酒也不可能从秦国得到。” “是这个道理，但总比都猛一人做大要好许多。”巴图鲁淡淡道。 “平衡……”江凡轻笑道：“这就是我没有，别人最好也没有。” “所以……王爷怎么看？” 江凡第一次对这个以骁勇着称的巴图鲁提起了偌大戒心，这家伙不但武道强绝，脑子也足够用。蛮人，也绝对不能轻视啊…… 见他沉思，巴图鲁也不急，用小刀割下羊肉慢慢咀嚼。 只是十几息，江凡就抬起头来，唇角勾出一丝笑意：“刚才你有句话说的不错，以和为贵，敬酒总比罚酒好吃。” 巴图鲁放下小刀，露出满意的神色：“识时务者为俊杰，王爷做生意图谋利益，和谁做不是做，何况金帐王庭代表整个草原。” 江凡却轻轻将杯中酒倒在了地上：“虽然好吃，但不公平，我不喜欢。” “哦？”巴图鲁想了想：“王爷如此胸有成竹，是想说明根本不怕我的威胁？” 江凡道：“生意是谈来的，不是威胁来的。” “唔——王爷这么有底气，看来本将恐怕疏忽了什么。” 江凡道：“我有本钱，可以告诉你，既然敢来，就有我的把握。” 巴图鲁点点头：“这么说，为了长久，为了合作，我们还是应该公平公正的谈谈才对。” 江凡看着他：“你能这么想，看来我们还有谈下去的可能。” 巴图鲁拍了拍桌案：“说的对，说的对。既然王爷放下口风可以谈，我们便谈生意。” “第一个问题，入了草原之后，由你们解决运输问题。” 江凡断然道。 巴图鲁没有丝毫犹豫：“左贤王、浑邪王地盘你的确不好过，这个理所应当。” “第二个问题，条件与左贤王一致，价格与左贤王等同，不二价。” 巴图鲁略有皱眉：“生意做大，难道不该让些利润？” 江凡摇摇头：“我要冒着和都猛闹崩的风险，况且若本王是有了新欢就扔掉旧爱之人，你敢和我合作？” 巴图鲁想了想：“有道理。” “你们金帐王庭执掌整个草原，生意可以做的很大，利润比左贤王丰厚百倍，可以满足了。” 第1467章 第一步和第二步 巴图鲁点点头：“做生意这方面，你们华族人比我们聪明太多，这个道理的确很明显，好，我代表王庭，同意。” “第三，若是左贤王要闹事，你们应该协助处理。” 巴图鲁并不推辞：“同样理所应当，而且王庭会给他一定好处。还有什么条件？” 江凡脸上露出一丝诡异道：“让你们帮我搞定浑邪王如何？” 巴图鲁当即摇头：“做不到，既然是公平谈生意，就谈生意的条件，王爷说过平等交易，双方各取利益，条件自然不能越界。王爷所言，不是生意，这是分化，过分了。” 江凡呵呵一笑：“我就知道会这样，那么让你们消停的不要犯边恐怕也做不到。” 巴图鲁淡淡道：“明知故问，草原虽然尊金帐王庭，但各部都要生存，不是说想如何就如何。” 江凡冷笑一下：“好吧，最后一个条件……” 巴图鲁打断道：“还是那句话，与生意无关的，莫要谈。” 江凡沉默片刻，“既然如此，不如听听你们的条件吧。” 巴图鲁道：“只有一个，精盐和茶砖，金帐王庭独有。” 江凡心神微动，这就是要垄断。也不意外，精盐和茶关系草原民生，是最重要的生存物资，甚至可以关乎统治，金帐王庭必然要全部垄断在自己手中。 江凡摇摇头：“做不到，我能答应和金帐王庭做生意，你们可以最大限度的进货，但让我抛弃老伙伴，这不现实。” 巴图鲁伸出两根手指：“价格再高两成。” 江凡还是摇头：“五成也不行，除非你们自己搞定左贤王，让他主动提出来，否则免谈。” 巴图鲁缓缓坐直了身体：“阁下三个条件，我只有一个。” 江凡道：“我那是公平公正的条件，你的不是。而且矛盾处在你们草原本身，并不在我，对我来说和谁做生意都一样，还是那句话，你们若能搞定都猛，我没意见。” 巴图鲁沉思片刻并未继续坚持：“好吧，那先这么说定，以后合作中有事再谈。” 江凡点点头：“这是个大方向，大框架，必然有许多细节需要完善，不急。不过我们已经可以开始往来。” 巴图鲁点点头，举起牛角杯：“这次是敬酒。” 江凡也提起杯子：“敬合作。” 走出帐篷，江凡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巴图鲁的精明远超自己的想象，他也很意外，巴图鲁居然代表金帐王庭要和自己谈生意。 看来都猛做的太激进，很多事已经掩盖不住，也难怪，连右贤王都发觉不妥，何况金帐王庭，只是比江凡预料中来的还早了点。 但江凡同样明白一件事，生意归生意，掺杂不了其他，这点巴图鲁表现得已经很明白。 不过，有了这件事，金帐王庭大概率不会在短时间对自己下手，因为精盐、茶砖、烈酒这三样可是别人搞不来的。 但也不肯定，这些东西大不了还可以找次品取代，就看利害关系和时间的演变了。可眼下至少稳妥了许多，而且让金帐王庭开始防范左贤王，也使得左贤王憎恨王庭。治愈自己么，则依然继续收割草原的庞大利润。 但也有不足，巴图鲁谈了许多生意，却对于浑邪王和凤家的事只字未提，尽管江凡也尝试点拨，但巴图鲁似乎仍然没意识到，是他们当真还没有发觉，还是没有从国书中发觉反常的事态？ 不论如何，让江凡感到愉快的是，金帐王庭还是没想到狼神之事与自己有关，更没想到他们以为的生意，实际上是一场经济侵略。 环目望去，草原如此广袤，这是多少牛羊马匹将要流入自己的怀中啊…… 他都差点忍不住流下哈喇子。 放下生意的事不说，眼前最关键的还是这趟博弈。 而至此，第一步计划宣告完成。 在第一步计划中有三个要点。 第一，引凤家入北疆对赌。这是清理暗朝，规避圣地的关键。这对于大秦五年计划至关重要。 第二，要引导浑邪王以符离大会和自己对赌，如此方能有机会起底凤家和蛮族的勾结关系。 第三，要将金帐王庭牵扯进来，这样获胜的话，金帐王庭才会哑口无言，使敕勒牧场最终保持独立。 可这，都仅仅是第一步计划。 第二步，就是要赢得符离大会。只有这样，才能弘扬国威，并且得到想要的结果。 至于有没有可能输，有。但不论浑邪王打什么主意，江凡绝不打算付出两百万两银子，这笔钱，他当时就知道该从哪里搜刮出来。 不过，这不代表他觉得自己会输，事实上，江凡不光有很大把握，还有着某种阴毒狠辣的后手防备万一。 第二步计划中，有两个关键人物一个关键动物。 第一个人，凤辰。他想必也已经找好了路径，安排好了人手，这次江凡隐约觉得对凤辰至关重要，因此他必然会倾尽全力，这个人选必然非常难对付。而且更重要的，是和凤辰幕后的博弈，凤家，绝对会有将自己搁在草原的想法，江凡完全心知肚明。但越是如此，他才更有可能彻底起底凤家。 第二个人物，是巴特尔，对这个草原年轻代第一勇士，江凡的确知之甚少，到底会有多强，蒙田能否应付，未知数。但他不认为年仅二十八岁的巴特尔能达到大圣境修为，就算达到了，蒙田这个善于隐忍、示敌以弱的家伙水太深，江凡总之对他有着莫名的信心。 至于一个动物，那就是白狼神。 符离大会三场大比，最重要的是最后一项，狼神认可。这就是要驯服一头草原巨狼作为证明。 事实上，蛮族能轻易让他参加符离大会，根本底气也在此，他们认为这一点没有蛮族血脉不可能做到，这是历史见证过的。 所以，江凡就算获胜两场，最终的结果也就是无法竟全功，然后名正言顺平息此事，他什么好处也拿不到。 而草原方面大不了以顺位获胜者为赢家，同样能确定牧场归属。 故此，狼神认可，便是蛮族对付他的杀手锏。 驯服巨狼，江凡尽管对自己的禽兽体质有很大信心，可正如孙不二那一瓢冷水，事实到底会如何？谁也不敢保证。所以，他同样做了后手安排。 不论如何，接下来江凡最先要搞定的，就是狼神认可。 也就是说，蒙田要先行驯服一头巨狼为第三场做准备。 第1468章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还没走进帐篷，就碰到了都猛，他显然是刻意等候在那。 被他拉到一座帐篷后面，都猛沉声道：“巴图鲁，叫你做什么？” 江凡看着他叹了口气：“你暴露了。” 都猛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你从我这里拿货，搜刮三王和金帐王庭做的太过头，被大狼主盯上了。”江凡也没瞒着他。 都猛神色一惊：“什么？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江凡看着他焦躁的模样道：“你下手太狠，掩饰功夫做的也不足，如今被大狼主盯上，以后麻烦很大啊。” 都猛狠狠一砸拳，来回走了几步，猛然抬头看着江凡：“巴图鲁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要抢生意呗。”江凡无奈道。 “他敢！”都猛愤怒的如同一头公牛。和江凡的生意到底带来多大好处他自己心里有数，别的不讲，光是那些宝贝换来的健马就是从前数量的数倍，更别提其他。 谁这个时候要是打算抢他的生意，简直跟杀他父母差不多少。 “他代表的，可是大狼主。”江凡提醒他。 都猛懊恼非常，同时眼神中也流露出惊惶不安。足见他对大狼主还是非常忌惮。 “那你怎么说，就这么给他？就没有一点办法？”他实在是太不甘了。 江凡无奈道：“我是外人，这又不是秦国，最终也只能据理力争，给你留下了些东西，但就不要再想还能如同从前。” 随后江凡把生意中仍然可以划给都猛的部分简单讲了下，都猛当然能听明白自己损失了多少，双目都在喷火。 “大狼主……他够狠！” 江凡摇头：“老都，那毕竟是大狼主，草原帝王，你能有什么办法，把大头让给他，保住身家比什么都强，况且，你还是占据了很大一块利润，知足吧。” 都猛脸色通红，双目都在充血，“敕勒牧场他要，我还能忍，但这是我的生意，他居然也要明抢……可恨啊……” 江凡有心在他心里栽下仇恨的种子，当即道：“他就是明抢，我能有什么办法，那巴图鲁说的明白，要么就和大狼主做，要么就再也别做，他这话，你听得明白吧。” 都猛双拳紧握，“他是不想让我部做大。” “这就是帝王心思呗，大狼主说了，谁都不做，也比你一个人做要好的多。” “该死！”都猛低声咆哮。 江凡道：“是啊，可在草原上他才是能决定谁生谁死的人，还是那句话，幸好啊，他看上了这庞大利润。” 越说这话，都猛的心越好像刀子在剜。 忽然，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猛然看向江凡。 “大狼主……只是想要抢生意？没说……对我怎么样？” 江凡叹息一声：“知足吧，幸亏大狼主看上其中的丰厚利润，否则……” 他带着同情看看都猛：“你该小心的，就是别的东西喽。” 都猛浑身一震，江凡的话他何尝听不明白，不让生意，就要面临大狼主全力打压，自己是绝对斗不过他的，弄不好有性命之危。 江凡拍拍他的肩头：“听安达的，忍吧，以后……再找机会。”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满含深意。 都猛一愣：“你说，还有机会？” 江凡微微一笑：“当然有，他虽然砍掉了一大部分，但我绝对没有同意只做他独家生意，我的条件是你继续合作，而且给他和你等价，所以他除了用权力去干涉三王尽量去他那里采购之外，并没多大优势。” 都猛呆了呆，忽然反应过来：“也就是说，我依然同等价格拿货？” 江凡笑着拍拍他的肩头：“安达，我们最开始合作，怎么能忘了你呢？” 都猛微微松了口气，尽管还是万分不甘，可总比没有的好。 江凡忽然神秘的眨眨眼：“况且……我到底给你什么价格，他怎么能真正知道呢？” 都猛一听，当即面露惊喜：“江，你的意思……” 江凡笑了笑：“我什么都没说，而且有件事你应该知道，从秦国向金帐王庭运货可是由他自己负责，而路线么，不是经过你这里就是要经过浑邪王地盘，千里迢迢啊……你可要多想想该怎么办喽。” 都猛愣了愣，片刻之后，目露凶光：“他不仁……我不义！” 江凡知道，都猛心里已经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啊，从此，都猛对金帐王庭恐怕会彻底失去尊重，甚至恨到骨子里。而且，通过浑邪王那条路线，恐怕再也不会安宁…… 都猛咬咬牙，“江，这次多亏了你，我才保住性命，还能保住一定利润，这份情谊，我都猛必不敢忘。” 江凡一脸正气：“这话怎么说的，我当着巴图鲁都说过，不能做那过河拆桥的事，你我三年生意，仁义一直都在，此后依然当精诚合作，正如我所说，事情总会有变化，机会，也一直都在。” 都猛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好安达，我都猛把话放在这，谁要跟你过不去，以后就是跟我都猛过不去！这次你放心，别的不敢说，从你来到你走，我都猛全程保定你了！” 辞别心中充斥着懊恼、愤怒、憎恨、感激等各种情绪的都猛，江凡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第一件事，他就问蒙田：“巴图鲁此人，你观之何如？” 这个人给江凡的感觉非常危险，仿佛一头远古凶兽，竟然和大帅高起有几分类似。 蒙田眯起眼睛沉默许久，“现在的我，武道还远不是他的对手。” 江凡闻听，反倒松了口气，蒙田只说了武道，那么至少说明他对自己的军事才能具有极大信心。 只是他没想到，这信心的来源却是自己的两部兵书。 “王爷的六韬与兵道旷古绝今，若能参悟三成，天下何人可惧！” 江凡呆了呆，随即认真道：“你的武道天赋同样绝顶，若那巴图鲁是当今草原第一勇士，我敢肯定，你未来或许能成为华族第一勇士！” 蒙田没想到王爷对自己的评价居然如此至高，虽然面色沉静，漆黑的双目却也透射着灼灼光彩。 第1469章 敕勒川，阴山下 而对于那个老豺浑邪王，众人看法惊人一致，这家伙绝对是个老阴货，蒙田推测，他必然有什么后手准备，否则以他草原四王之一的身份，这亏吃的太明了，不合理。 江凡也点点头，越发觉得有些事已经开始走上轨道。 该来的……都来吧……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灶台上的沸水，仿佛内心也在蒸腾。 三千秦军开拔，护卫着逍遥王向符离大会地点——大阴山王庭进发。江凡他们是和左贤王部人马一同出发的，旁人也看不出什么，毕竟会谈的时候左贤王就在。 而江凡心中真正的目标却是大阴山。 通常这个时节，狼神应该在大阴山巢穴。而金帐王庭是跟随狼神的移动而迁徙的，故此，这回的符离大会也将是在大阴山南麓三百里的王庭所在地举办。 十五日后，在接近金帐王庭之前，江凡便寻了个时机悄然脱离队伍，仅带着蒙田、顾北雁以及两条狗子和几样奇怪物件直奔大阴山。 当然，不用说改装惯犯林南燕又临时充当了江王爷。她其实很想跟着江凡的，但蒙田在，她觉得很不自在，就欣然接受了安排。 事实上，这些时日，蒙田并未对她有什么表示，可那双眼睛中深邃的目光实在让林南燕接不住。 其他人中，江凡给他们做好了安排。首先要待在队伍中掩人耳目。 蒙毅因为已经被人注意到，便留在队伍中，跟随在陆寒亭假扮的蒙田身边。 云扶摇因为要随时等候江凡派来雪鸟传讯，也必须先待在大队人马中。 而海瑟薇则是因为相貌太明显，同样暂时留了下来遮掩耳目。 另外，他还特地安排了都伦王子配合打掩护，这时间不需要很久，只要在回来之前，让人不会怀疑他已经离开就足够。 并没有指望能瞒过所有人，这点他从雪鸟传来讯息，发现天上有众多苍鹰在盘旋的时候就心里有数，要瞒过的，只是其中部分人，至于那有心人……江凡等的就是他们。 他也不太担心外出安全问题，毕竟他们这支假扮牧民的小队中除了蒙田、顾北雁，还有八个蛮族强者。 化妆成蛮人混迹于八个真蛮子中，也让这支小队很难被人察觉不妥。 顾北雁开始时有些担心，这八个家伙可都是不弱，江凡能否控制的了，万一他们暴起反水就麻烦了。 但很快她便知道，没戏，这八个家伙被毒药和阵法控制的死死的，江凡只要一个发动，他们就地得完蛋。何况江老六多阴险，把八个人的投名状放在了大队人马中，一旦有事，这东西只要扔给左贤王，他们八个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何况，他们亲眼看到，自家大王和这位好像关系很不错，至少是有着密切合作。 所以，对八个蛮族强者而言，既然江凡已经答应事成之后放他们自由，实在没必要搞事情。 距离大阴山快马赶路最多一天，而符离大会还有半个月才开幕，一点不紧张，但谁也不知道能否顺利办事，故此，江凡也是赶早不赶晚，天没亮就出发，刚刚黄昏就已经赶到了大阴山脚下。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江凡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脱口而出。 顾北雁勒住马匹：“这诗是很好，只可惜，时节不对。” 江凡也笑道：“是啊，这时节可看不到风吹草低见牛羊。” 映入眼帘的，除了巍峨的大阴山，就是连绵起伏的敕勒川以及一望无际的牧场，只是，都被大雪所覆盖，赤金色的夕阳余晖映照下，闪烁着梦幻般的色彩。 抛开敌对关系不讲，草原当真是个旷达绝美之地。 “这就是新月公主的领地了。”顾北雁也有点心驰神往。 “确切的说，是大可敦的领地，只是这大可敦恐怕活不到雪化的时候了。” 江凡有些感叹。 “生前坐拥牧场万里，享万千子民供养，死后还不是一根草一只羊也带不走……” 顾北雁看着大阴山：“争些什么呢……” 蒙田缓缓开口：“活着，就要争。” 江凡点点头：“有道理啊，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活着就是要争，与天争命，与人争气，不然跟死了什么区别。” “倒是可怜那才十九岁的新月公主。”顾北雁低声道。 江凡也叹口气：“是啊，生来就这个命，宿世囚笼早就为她编织好了，可怜的娃……” 顾北雁看看他：“你不能再去可怜人，够多了。” “呃——”江凡挠了挠头：“跟我可没关系，倒是蒙田兄没准能弄个公主，哈哈。” 蒙田神色如常：“只是博弈而已。” “是啊，我们赢了，对新月公主而言最起码有个好处，获得了自由。” 顾北雁道：“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狼神认可到底是怎么回事？” 蒙田道：“蛮族信仰长生天，以白狼神作为图腾，自古以来，蛮族尚武，而勇士的至高荣耀就是狼神认可。这意味着他们血统纯正，勇猛善战，是长生天最优秀的子民。” 顾北雁道：“可为什么说，外族人很难活的狼神认可呢？” 江凡道：“不是很难，是非常非常难，蛮族与狼群共生于这广袤草原，千百年来，牧民信仰狼图腾，许多时候在冬雪覆盖，食物短缺的季节甚至会杀掉牛羊来供养狼群，时间久了，便建立起某种神秘的联系。” “狼群不袭击他们吗？”顾北雁有些迷惑。 “狼群虽然也袭击牲畜，但很少有主动袭击蛮人的时候，他们认为这是狼神的意志，但在我看来，不过是狼的习性而已，它们本身就很少主动袭击人类。” 蒙田摇摇头：“的确存在习性的缘故，但是……这中间似乎真有种说不清的神秘关联，我也说不好……” 江凡笑笑：“一切的尽头似乎都是玄学，但问题摆在我们面前，不论怎么样，都要尝试驯服一头巨狼，否则这符离大会可不稳当。” 顾北雁道：“为何不请都伦帮忙？” 蒙田摇头：“没用，他就算能驯服，也只是他本人和巨狼建立关系，旁人依然用不上。” 八大高手的头子巴鲁在旁边听着忍不住插话：“你们华族人没可能，千年以来都没听说过。” 果儿敢犹豫一下也说道：“获得狼神认可非常不容易，不但要足够强，还有血脉是最大的制约，说句实话，我们族人中也通常只有贵族的成功几率高，因为他们的血脉更纯粹……” 第1470章 大阴山狼巢 对这件事，八大高手都非常自信，觉得华族人想驯服巨狼，完全没希望。 顾北雁有些担忧：“公子，你可有把握？” 江凡凝视着大阴山：“……谁知道呢，总要先试试。” 一行人找了背风且隐蔽的所在安营扎寨，江凡首先带着两人小心翼翼卸下了那几件奇怪东西。对此两人都有些迷惑，不明白江凡为什要带一个巨大的黑箱子和两个古怪的大喇叭状东西。江凡只是笑着说，山人自有妙用。 为了避免麻烦，尽管在及目无人的情况下，也没有升起篝火。 啃着冰冷生硬的牛肉干，江公子不免满腹牢骚。忽然，眼前却出现了两片烤好的炊饼片，还是温的。 江公子大奇，瞅着顾北雁：“怎么弄的？” 顾北雁面色微微一红：“吃你的，问什么问！” 江凡愣了下，看到她略微敞开的衣襟心中顿时恍然，讪讪一笑：“是，是……” 顾北雁瞅瞅他腰间的酒葫芦：“为何不喝些暖暖身子？” 江凡拍了拍：“呵呵，这玩意儿得省着点。” 顾北雁把一个玉葫芦丢给他：“有酒。” 江凡接在手里：“哎呀？这不是赵高送来那葫芦么？你给带出来了？” 顾北雁嗯了声：“暖玉，可以温酒。” 这下就舒服了，有温酒热炊饼片，再将牛肉干撕成细丝加在两片炊饼当中，吃一口喝一口酒，不要太舒服。 看得八个家伙都羡慕，却被顾北雁赶得远远地。 炊饼片并不多，蒙田也没那么好运，只是取了一片，就被顾北雁那眼神弄得不好意思继续。 “王爷打算如何着手？” 蒙田找个话题算是缓解尴尬。 江凡咕哝着嘴巴琢磨了一会儿，扭头瞅瞅远处八个家伙，估摸他们也听不见，开口就说了个把蒙、顾两人惊掉下巴的想法。 ——我要去找白狼神。 饶是蒙田震惊不已：“……王爷，你说什么？” “去找白狼神。”江凡重复道。 顾北雁直发懵：“等下，公子，你没发烧？” 江凡扒拉开她伸向额头的手：“没有，清醒着呢，什么巨狼能跟白狼神相提并论。” 顾北雁半晌才缓过来：“那是白狼神！失心疯了吗？” 江凡哼哼两声：“白狼神又如何，也不是第一次找它了。” 两人更懵，对视一眼，蒙田小心道：“王爷，您这意思……是曾经和白狼神打过交道？” 蒙田是真的很吃惊，这位神奇他不是不知道，但若说连蛮族的白狼神也捅咕过，就有点惊悚了。 然而江凡还是说出了让他难以置信的话。 “三年前，头一回来的时候，你应该知道白狼神暴动，那次就是我搞的。” 蒙田张了张嘴，终于苦笑着摇摇头：“王爷神人。” 果然是他啊，当时蒙田就琢磨，王爷去金帐王庭搞事情，随后就发生了白狼神暴动，这也未免太巧合。 “……王爷到底……做什么了？”蒙田沉思了下问道。他知道江凡后来偷摸去了金帐王庭，破坏了祭祀大典，但中途还有这个巨大变数，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不禁有点好奇，江凡当时到底都干了什么大事儿。 “掏了狼窝，把白狼神雪鄢山老巢给偷了，很多宝贝，都是蛮族这些年祭祀狼神的，成了本公子发家致富的本钱。” 蒙、顾两人再次无语。 这可真是胆肥都不足以形容，原来白狼神暴怒，竟然是因为这个。但他们还不知道最重要的，是江凡顺手掏了白狼神的幼崽。 江凡干这活儿只有女帝和七老、蒙毅和女帝等寥寥几个关键人物知道，因为兹事体大，按照他的吩咐，谁也没露出口风，蒙毅更是谨遵师命，连自己阿爷和大哥都没说。连凡人居大管家顾北雁都以为毛球是灰太狼家族的幼崽。 江凡边吃边道：“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夸张，偷家是偷了，但没见到白狼神，当时我也寻思大事不妙，所以赶紧跑路了，大狼主那老家伙没怀疑我，只是因为我当时的确在祸祸祭祀大典，他恐怕也没琢磨我会干这事儿。” 我们也没琢磨你会干这事儿。 两人无语。正常人谁会干这事儿啊。 那可是白狼神，尊者见了得跪，圣境见了得跑。这还不算白狼神手下那无数巨狼，要是倾巢出动，神仙来了也得懵。 “若是如此，公子对白狼神不同样没把握？”半晌顾北雁才想起重点。 江凡吃掉最后一片炊饼，拍了拍手，托着下巴道：“的确，但我有个想法……” 他似乎陷入思索，顾北雁瞅着他眯着两眼，总觉得这厮在冒坏水儿，保不齐计划着要算计哪个…… 但同一时间，却有人在算计着江公子。 一脸阴沉的浑邪王迎来了凤辰。 凤辰低头看了看满地杯盘狼藉，凤目中流露出一丝嘲讽。 “看来大王心情不佳。” 浑邪王面沉似水：“你是来看笑话？” 凤辰一撩大氅坐下：“看笑话？你我可是合作伙伴，我来当然是为了共同的敌人。” 浑邪王语气森冷道：“如何杀江凡！” 凤辰听语气就知道，浑邪王这次真正动了杀心。 “那要先看看大王能提供什么消息。” 浑邪王道：“今日黎明时分，一小队人马悄然离开左贤王营地，若不是本王早就留心，在方圆百里散布鹰犬，都没能发现。” 凤辰目光一动：“这么隐秘……看来很有意思。去往何方？” “大阴山方向。” 凤辰哈哈一笑：“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不出所料，必定是江凡，他定是要为手下选巨狼。” “他做不到。”浑邪王道。 凤辰摇摇头：“自负，你不了解此人，他有个近乎神奇的天赋，擅长驯服山海异兽，相信本皇主，我亲自见识过。” 浑邪王目光一凝：“竟有此事？” 凤辰哼了声：“否则呢，你以为他为何敢接下如此赌约，而且是与你与我凤家同时开赌。” 浑邪王兀自有些难以置信：“从来没有异族人能驯服草原巨狼……” “没有人，不代表没有妖，此子在华族被称之为天下大妖，行事诡异莫测，小瞧他你会吃大亏。” 说着，凤辰面上不自觉流露出一丝阴鸷。 第1471章 阴山鬼界 “若如你所说，不得不防，你打算怎么做？” 凤辰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对赌？他死了，就什么都不用再赌。” 浑邪王看着他：“要杀他最好的办法是借符离大会制造意外，我不想招惹那个疯女人。” 凤辰哼了声：“欲寻巨狼，意外身死，不就是最好的借口！” 浑邪王目光闪动：“我的苍鹰盯着他，你准备什么时候出手。” “是我们。”凤辰看看他：“共同的敌人，自然应该共同出手。” 浑邪王眉头微微耸动：“我在明，嬴对赌，你在暗，杀江凡，我们有过约定。” 凤辰略带嘲讽道：“不愧是老豺，想做事，还不愿担责任，不过凡事不能绝对，他去大阴山，是你们白狼神的地盘，到处是巨狼盘踞，你总得出些力帮忙。” 浑邪王点点头：“合阔台和他那头巨狼，你都带去。” “不止，”凤辰盯着他：“我还要马鲁的二儿子马尼儿。” 浑邪王三角眼一动：“你要个替罪羊？” “怎么，舍不得？” 浑邪王冷笑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爹留下那五百亲卫倒是一等一的好手。” 凤辰道：“本皇主此次前人手有限，便让这马鲁部强者发挥最后的余热吧。” 浑邪王点点头：“我来拖住三千秦军和左贤王，剩下的，就看你了。” 凤辰冷笑：“各自安好。” 说罢转身而去。走出帐篷，凤辰不知想起什么，眉头微微皱起，竟莫名流露出一丝不确定的神色。 “皇主……在想什么？”一个阴森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凤辰没有回头：“七杀，你认为谁会是江凡选定之人。” “那小子所带之人，最强者为蒙田，不出意外，会是他。” 凤辰沉思道：“你对上蒙田有多大把握。” 斗篷人垂着头：“蒙田真元波动在圣境初期，战力应可比中阶圣境，但于我，还差得远。” “蒙田兵法战略传承老帅蒙傲，你在这方面比不上他。” 斗篷人不屑道：“这不是大规模兵团作战，没他用武之地。” 凤辰回过身，“七杀……你师傅失踪许久，恐怕凶多吉少，他那种人，要死，也是死于狂傲自负。” 斗篷人似漫不经心道：“……皇主的教训，属下自当洗耳恭听。” 凤辰道：“此番启用你，能否正式接替七杀星位，就看你的手段。” 斗篷人一阵阴笑：“属下不会让皇主失望，我那老师，在五年前就已经不是我的对手，若不是皇主定要属下隐匿，我恐怕早就宰了那个老废物。” 凤辰居然有点满意：“希望你有狂傲的本钱，此番获胜，本皇主再许你个天外天入世行走追随者，你有望进入天人眼界。” 斗篷遮掩下的双目中似乎投射出一道凌厉的光：“多谢……皇主成全。此番，不如然属下出手，诛杀那江凡算作第一功如何？” 凤辰看了他片刻，道：“此次，你不需参与，记得，赢取赌斗才是你首要任务。” 斗篷人森森一笑：“皇主……您在犹豫，莫非没有把握？” 凤辰冷哼一声：“本皇主的事不用你过问，退下！” 斗篷人沉默片刻，龇牙一笑：“属下，遵令。” —— 江凡正在看地图。 之前右贤王手下那个叫曾喜的中行说送来的那份。 “这里，就是最近草原盛传秘境显化之地，右贤王部下前往大阴山狼巢祭祀狼神的时候所发现。” 江凡指着地图上的一个标记说道。 “三大狼巢都有秘境传闻，但大阴山最为飘忽不定，被称之为阴山鬼界。”蒙田忽然说道。 江凡愣了下，很惊讶蒙田对蛮族事务的上心程度：“你知道？” 蒙田点点头：“我每次抓获有些身份的蛮族俘虏都会亲自审问，这件事最近马鲁部有个被俘的祭司也提起过。” “哦？具体如何说法？” 蒙田整理了下思绪才娓娓道来。 三大狼巢中的天祁山，有天祁幻境的传言，雪鄢山有雪鄢异域的说法，而大阴山，则有阴山鬼界的的传闻。 所谓阴山鬼界传说已经有千年以上历史。在某种特殊条件下，阴山附近会出现无数幽冥鬼兵呼啸奔腾，而他们冲出来的地方，似乎是某种界域，蛮族视之为征战的祖先显灵，遇之则要五体投地低头叩拜，不可直视，否则便是对祖先亡灵的大不敬。 但这种事千年来口口相传的也不过寥寥几次罢了，而近一年来，阴山鬼界竟然一反常态，出现了许多次，而大阴山本就是历代草原强者的埋骨地，这才导致草原各部前往大阴山祭祀。 凑巧的是，那个马鲁部大祭司居然有幸目睹，据他所说，万千铁骑仿佛从地狱中冲出，重返人间征战，声势非常骇人，那些骑兵当真仿佛没有实体，但只要埋头诚心叩拜，便可任其穿身而过，毫发无伤。然，所过之处一切活物胆敢直视者，皆被夺去魂魄而亡。 “阴兵……过境？”江凡愣了一会儿，蹦出四个字。 蒙田想了想道：“形容倒也贴切，听那祭祀描述，确实像鬼兵阴魂。” 江凡皱了皱眉，以往听说的阴兵过境，都是在特殊天气、特殊地理环境下方才出现，每每是深山峡谷，伴随雷雨天气发生。以他的认知，这些东西都是某种特殊的投影，被环境记录下来，碰到合适的条件，再次放映而已。 可大阴山四周都是空旷的草原，敕勒川也不过丘陵地貌，起伏不大，更没什么密林幽谷，居然也会出现这种怪事，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这种景象多发于大阴山南麓，那里断崖林立，陡峭笔直，每每发生阴兵异象，都仿佛从崖壁上奔腾而出。”蒙田思忖着说道。 地形方面，江凡深入做过功课，大阴山这种在前世好像有个专有名词，称为什么地貌来着，想不起来了。 沉思一下道：“狼巢好像也在南麓。” 蒙田点点头：“大阴山主峰南侧千仞断层崖，也是所有断崖中最大的一座，笔直如刀，光滑如镜，听闻白狼巢穴似乎也在附近。” 第1472章 请你们祖先出来见见面 “那就好，那就好。”江凡莫名低语：“我还怕……曾喜那家伙消息不准，影响发挥呢……” “公子，你在说什么？”顾北雁听他含含糊糊的，有点不明白。 江凡只是笑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有意思，听闻天祁幻境也和狼巢重叠，而我确定雪鄢山狼巢就是秘境，那么，我能不能这么想，狼巢与秘境有关，或者说，秘境就是狼巢？” 蒙田沉思片刻：“不太好肯定，毕竟像大阴山来讲，多次发生地都不在同一位置。” 江凡点点头：“无论如何，这个白狼神都太有意思了，若一只狼独占三大秘境的话，它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顾北雁忽然说了句：“它，又为何是蛮族的神只呢……” 江凡一愣，是啊，神只，为何是它，不，准确的说是图腾，长生天是神只，它是图腾，为什么呢？最早是谁，来界定了这一切？还是自然而然演变产生？ 久远的历史，似乎深埋着许多秘密，然而此刻却也不是追查这个的时候。 江凡轻笑着：“鬼兵过境，不得抬头……好，好的很，不知道这些蛮子，是不是当真听话呢……” 顾北雁愣了下：“公子……何出此言？” 江凡起身，拂袖望向巍峨的大阴山，目光带着无尽诡异：“我要请他们祖宗出来，见见面……” 蒙田、顾北雁：？？？ —— 夜幕深沉，草原之上传来阵阵悠长的狼嚎，苍凉而悠远，滚圆的明月之下，仿佛自远古而来，带着某种魔幻而神秘的色彩。 但在蒙田、顾北雁眼中，再魔幻也没这位江大王爷更魔幻。 他居然放言要召唤蛮族老祖！ 当这句话悠悠的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看着他奇诡的表情，邪异的的目光，早已寒暑不侵的顾北雁忽然觉得顺着后脊梁升起一股冷气。 蒙田更是呆若木鸡，瞅着江凡摆弄那三个怪异东西：“这……能召唤蛮族老祖？” 江凡的笑容在二人看来阴气森森：“是滴……本公子上达天庭，下通鬼神，召唤亡灵能算什么，小事一桩，嘿嘿嘿……” 两人都有点毛骨悚然，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王爷……莫非疯了？ 只见他自己在那摆弄着三个物件，嘴里嘀嘀咕咕的唠叨着什么—— 不就是影像……声音么……还召不来鬼兵了？呵呵，呵呵呵…… 惨白的月光照在他那张小白脸上，目光幽幽，诡异渗人。 —— 次日一早，江凡就放飞了小雪，显然是在传递什么消息。 然后带着两人在大阴山附近非常隐蔽的兜圈子，时不时神神叨叨的嘀咕什么，听起来竟好像有点在点评自然景观。 两人也搞不清他到底在弄什么玄虚，只觉得多少有点神经质。 围绕珠峰转了一圈，江凡三人偷偷靠近千仞崖，想要观察具体情况。 他们很小心，狼群习惯夜间捕食，这是白天，保不齐都在巢穴附近休息。但很奇怪，千仞崖附近并未看到巨狼出没，江凡忍不住怀疑，它们是不是都躲在洞中。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太靠近，拿着千里镜对千仞崖好一番查探，便带着两人退了开去。 “躲藏严实点，”江凡嘱咐道：“这里距离符离大会才三百里，若是我猜测没错，有人该追来了。” 顾北雁迷惑：“我们就在这里东躲西藏？为了什么？” 江凡抬头看看天：“时间。我们要等时间。” 见她还是不明白，江凡龇牙笑笑：“召唤地狱鬼魂，得等到晚上，大白天的，召不来。” 顾北雁一身白毛汗：“你别说了，我瘆得慌。” 傍晚时分，灰太狼不知从何处流窜回来，冲着江凡一阵低声叫唤。 “嗯？你说有大队人马？大概……有多少？” 他比比划划的跟灰太狼叨咕。 两人更懵，你当真以为这狗子能完全明白？当它是探子吗？能跟你说这么细？ 却不料，灰太狼又是一阵嗷嗷叫唤，而江凡则好像听懂了：“哦……看样子大概有四五百人，都骑着快马……阵仗还可以。” 蒙、顾两人彻底无语，不知道是狗子通神了，还是江公子变异了。 一人一狗好一顿比划总算沟通完毕。 江凡吁口气，赞赏的拍拍狗头：“好，干得不错，你看好毛球，我总觉得到这里之后这家伙不怎么稳当。” 属实，小毛球自从来到草原就变得有点躁动，来到大阴山附近，更是变得异常不安静，时不时吱吱呀呀的冲着某个方向叫唤，若不是灰太狼看着，恐怕早就不知跑哪去了。 灰太狼似乎明白，扭头一口就把小毛球叼走，找了个坑趴在地上用爪子摁着，根本不理会它那四只小短腿不停捯饬。 江凡转身向着面面相觑的两人道：“今天晚上保不齐会有变化，你们做好准备，一定是强敌，很大可能是浑邪王的人，但我琢磨带队的恐怕是凤家。” 蒙田神色一肃：“若是如此，我们在犯兵家大忌，置身未知险地。” 江凡笑笑：“富贵险中求，况且我们也不是没援兵，他们最迟入夜就能赶到。你们俩的任务就是在子夜之前保护好我就行。另外，把巴鲁和果儿敢叫来，该他们做事了。” —— 这个季节的大阴山是白狼神带领巨狼盘踞的时候，就连白天都时不时听到苍凉悠长的狼嚎。 江凡他们还遇上了几头巨狼，是如同上次雪鄢山狼巢所见，健马般大小的那种。 实际上，草原巨狼并不都是这么大，传言只有三千头拱卫狼神左右，其他大部分都是正常体型。 这几匹巨狼也发现了他们，但正如之前所说，并未主动发动攻击，只发出长嚎似在警告他们远离。当看到江凡他们退去，就转身离开了。 有雪鸟和灰太狼示警，江凡他们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几波巨狼，一直周旋到夜幕降临，才辗转来到千仞崖附近。 这一带遍布大大小小拔地而起的刀锋般断崖，但在巍峨陡峭的千仞崖面前都是弟弟。 第1473章 祖宗来了…… 巨大的千仞崖仿佛被刀削一般，笔直平滑。 江凡看了一阵，忽然头顶传来小雪的声音，江凡知道，对方应该距离不太远了。 一把将小毛球从灰太狼脖子上揪下来，从怀中摸出颗丹药不管三七二十塞进它嘴巴里，不多时，小毛球就眼神迷离直打瞌睡。 江凡也不管，随手将它塞进一个口袋系在腰间，然后拍拍灰太狼：“机灵点，快速查看这里有没有狼群。” 灰太狼非常低的呜呜了声，看样子明白意思，一个闪身就蹿了出去。 三人随即攀上一座断崖，紧盯着千仞崖附近的动静。 夜幕渐深，断崖沟壑之中开始传来不断的狼嚎，不多时，许多巨大的黑影冒出来，随后慢慢向四面八方散去。应该是外出捕食了。 三人静静的等候着，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才没有了巨狼身影出没。可数量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大概也就三四百头，莫非，白狼神并不在家？ 江凡很迷惑的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莫非当真都离开了？ 但有过上次雪鄢山经验，江凡觉得肯定会有一些留下来驻守洞府。 然而又等了很久，还是没发现什么，江凡想要故技重施，让灰太狼悄摸潜伏过去，如果有发现就引走。但是不久灰太狼就跑了回来，嗷嗷叫了几声，江凡明白，它没什么发现。 江凡大感奇怪，但既然如此，他也就放开了胆子准备操作，带着蒙田和顾北雁来到了千仞崖近前。探查一番，没有什么异常，江凡也放下心来，让蒙田两人卸下背上的三大件，开始到处走动，同时面向千仞崖比比划划，似乎在丈量距离。 好一会儿，他似乎终于找到了位置，将黑色箱子安置好。 随后，他又来到千仞崖近前，让蒙田登上去将那两个大喇叭似的东西一左一右嵌入崖壁。 做完这一切，江凡才开始交代。 “蒙大哥，敌人就在不远处，一旦他们赶来，你就集中精神听我号令，把这个葫芦……”他从腰间摘下两个葫芦之一塞在蒙田手中：“葫芦口对准箱子上这个洞口，拔下塞子插进去就好，然后你就可以快速找我会合。” 蒙田看看手中的葫芦又看看那古怪的黑色箱子点点头。 他不是特别爱问问题的人，知道江凡既然这么安排就一定有作用。 江凡又摘下第二个葫芦吩咐顾北雁，“你就躲在那两个大喇叭二十丈范围内，别出圈。一旦发现崖壁出现光芒，你就打开这个葫芦塞子。” 顾北雁有些忍不住：“这东西……有什么用？” 江凡嘿嘿一笑：“也没什么了不起，就是会发光，会发声，很强的光，很大的声，到时候千万稳住，不要感到奇怪。” “这样就能对付蛮族骑兵？”顾北雁有些难以置信。 江凡摇摇头：“来者一定是最精锐的军中武修，靠这东西当然对付不了，不过……它们召唤来的东西，可就不一定了。” 他阴森森一笑：“你到时候看好戏就行。” 顾北雁还是很疑惑，江凡却道：“不用问这么多，回头你就知道怎么回事，记住拔下塞子之后放那就不用管了，尽快和我会和，若是有凤家人在内，有可能不受影响。你们还得保住我小命。但是据我估计……这次凤辰可能不一定亲自出手。” “为什么？”顾北雁道：“若是他们和蛮族高手一起出动不是更易得手？” 江凡摇摇头：“从鄱云湖那次可以看出来，凤辰学谨慎了，他极有可能让蛮族人先去趟趟水，自己在背后看机会。当然，都是猜测，还是要确保安全为上。” 顾北雁道：“那么何人对敌？” 江凡嘿嘿一笑：“当然是……鬼。” 顾北雁一激灵，还没说话，头顶骤然传来几声凄厉的长鸣，三人抬头望去，只见夜空中一大一小两个鸟儿似乎在激烈搏杀，只是几下子，那大个的就惨嘶了声，一头栽落下来。 而那小的则飞快降落于江凡肩头。 “是蛮族驯养的苍鹰，敌人来了。”蒙田目力非常好，早已辨认出来。 “这么快？” 江凡吃了一惊：“快准备！” 说罢自己一溜烟窜上放置黑箱子的那座崖顶趴在那盯着远处观望，而顾北雁和蒙田也来不及多想，赶紧开始准备。 过了大约一炷香时分，才有马蹄声传来，马蹄上八成是包了皮子的，声音非常轻微，但数量绝不会少。 又过了一会儿，才有人马出现，径直奔向此地。 “马鲁部精锐。”蒙田匍匐在他旁边，芦沉声道。 江凡目光一闪：“准备。” 蒙田点点头，向下退了两丈左右，来到黑箱子旁边。 骑兵足足有五百多人，在黑暗中扑了过来，不多时，就来到千仞崖前面。很整齐的勒马驻足，四下观望着。 江凡自从沐浴兽血之后，几乎视黑夜如白昼，居高临下细观望，略微心惊，这五百人果然不是普通骑兵，显得非常强横，而且最前面还有二十几人应该更强大，其中某个高大男子身边，还有一头如同健马般的黑色巨狼。 糟糕，还有这东西？江凡一皱眉。 巨浪嗅觉异常灵敏，不知道它会不会很快发现自己。 江凡紧紧盯着对方靠近，右手已经举了起来，只要再靠近一点…… 然而就在这时候，那黑色巨狼忽然低头在地上嗅着什么，随即发出低沉的咆哮。 “有人来过这里，就在刚才。”那带着巨狼的高大男子沉声说道。 但他声音比较低，正常是没可能听见的，但江凡如今何等体质，不说鹰的眼睛、狼的耳朵也差不多，当即就听了个清楚。 “还没走……”高大男子再次开口，还没说完，江凡已经忍不下去了，这他娘的，果然带狼的不是自己一个。 当即右手一挥，下一刻蒙田那边如法操作，瞬间，耀眼的光芒从箱子中透射而出，直接映照在千仞崖上，雪亮的一大片，而更为惊人的是，那上面居然出现了一个五丈多高的巨大身影，虽然略显虚幻，但也能看到他身裹白色狼皮，手拄狼牙骨棒，肩抗神骏大雕，气势伟岸俯瞰众人。 蛮人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宏大的声音响彻天地：“吾乃扎昆！尔等先祖，还不下拜！” 第1474章 祖兵战魂，闭眼保命 蛮人大惊失色，有人高呼：“祖……祖汗？是祖汗大人！” “祖汗？当真是祖汗！” 一时间那队伍大乱，数百蛮人仿佛受到了巨大惊吓，尽数滚落下马，匍匐在地，接连伸臂拜上，口中高呼着蛮族祭语。 “吾乃扎昆——”宏大声音再次响起：“杀——” 瞬息间，在他背后仿佛出现了千百骑兵，继而人马咆哮嘶鸣，还有战鼓滚动，甚至还伴随阴风呼嚎。 “祖兵战魂，快闭眼，快闭眼呐——”有人惊慌失措的高呼着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所有人都知道大阴山传闻，知道幽冥鬼兵出现，只要闭目叩拜就可安然无恙，否则便是神魂俱散，当即一个个全都颤抖着趴那不敢动弹。 而就在此时，两队人马从千仞崖两侧沉默的冲了出来，向着下方数百蛮族人扑去。 他们没人呼喊，没人说话，冲到近前挥刀就是一顿砍杀。 可怜的数百蛮子，压根没想到老老实实闭目叩拜居然还要惨遭横祸。 几乎没来得及还手就被斩杀大半。 这时，那高大带狼男子第一个惊觉不对，奋起高呼：“不对，不是鬼兵——” 然而蛮人对祖先太敬畏了，尽管隐约觉得不妥，还是没人敢睁眼面对。以至于五百蛮族军中高手，瞬息间几乎被斩杀殆尽。 只有那二十来个高手终于回过味儿来，震惊中拔出弯刀和对方厮杀在一起。 可惜，大势已去，两拨人马人多势众，再加上从黑暗中跃出八个高手，也就半盏茶功夫，战事结束，除了三人被生擒，其他被尽数屠戮。 只有那巨狼似乎要逃走，却被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灰太狼迎头拦住。 两个家伙的体格子相差太多了，但奇怪的是，那巨狼仿佛非常恐惧，面对龇牙咧嘴的灰太狼，呜呜低吼着退后几步，终于匍匐在地，不敢动弹。 这是一场无比诡异的战斗，所有人不论敌我，都震惊莫名。 只有那崖壁上五丈高的巨大蛮祖还在威严高呼：“吾乃扎昆——” 蒙田和顾北雁完全呆在当场，都没来得及躲起来，就看完了这么惊悚诡异的一场大战。 只有江凡砸吧着嘴嘿嘿傻乐：“奶奶个熊……你们也算有福气，临死看到这个世界第一场阵道版幻灯片……” 蒙田和顾北雁终于回过神，而此刻“吾乃扎昆……”这一声又响起来，吓得背对千仞崖的顾北雁直接就炸了毛，一下子蹿出去几十丈，回过头盯着那五丈巨人虚影兀自惊魂不定。 顾大雁虽然不怕人，不怕死，但她怕鬼。 没想到，江凡说到做到，居然当真召唤出来鬼魂？ 蒙田也没心情看下面尘埃落定的战场，回身扭头看着那巨大崖壁上的人影和他身后那万千鬼兵影子，面色变幻一阵，随后低头看了看还在投射着光束的箱子，似乎若有所悟，目光却更显惊奇。 江凡终于松了口气，哈哈一笑，向着顾北雁道：“没事，没事。” 顾北雁看他好像要过来，顿时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一下子又向后跳了好几丈：“你给我停下！” 她怕鬼，连带看着能召唤鬼魂的江凡都发毛。 江凡无语，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大雁居然怕鬼魂，挠挠头笑道：“雁子，不用怕，这都是假的。” 顾北雁瞅他龇牙，越发毛骨悚然：“你别过来，你是鬼啊……” 江凡无奈道：“这真是假的……” “假的？这分明是鬼影，还能说话……怎么会是假的……” 大雁子说话都有点打颤。 江凡只好叹口气：“这就是假的，一种手段制造的影响而已，就像……就像你的影子。” 顾北雁呆了呆，看看他，又瞅瞅崖壁：“影子，影子怎么会……不可能，你，你能召唤鬼神？” 此刻的江凡在她眼里继雷电杀人之后，有一次脱离人的范畴。 江凡摆摆手：“好了好了，真的只是一种手段。” 一时间也没空解释，“这就是书房那个老星君和石甘捣鼓出来的东西，回头再跟你详细解释。” 他说的还真没错，这玩意儿的灵感来源于前世的投影，但在江凡的提示下，对望远镜深有研究的老星君和发明狂人石甘就把这东西捣鼓了出来。 没什么太大技术含量，只是两个大号扩音喇叭和一个暗箱而已。灯光来源，是因为江凡想到当初天机子那葫芦里可以喷吐白光，便请邹夫子仿其光线效果打造了一个，至于扩音效果，则是葫芦阵法放大效果，同为邹夫子协助打造。而声音来源，呵呵，就是那手机提前录制的。 这玩意儿也挺好使，江凡不是不想弄两个葫芦杀阵，可惜胖师傅不在，邹夫子达不到那个效果，想起曾喜传来大阴山鬼兵的消息，才让他冒出了这么个奇葩念头。 没时间详细解释，只是苦了大雁子，心里满是疑云和惶惑。说实话，刚才拔出塞子声音响起的时候她虽然也吓了一大跳，但她背对崖壁，还没那么惊悚，随后转身看到影像才真正吓坏了。不是不想动，而是当时都忘了跑。 摘下手机，嘱咐蒙田收起招鬼三大件，江凡跃下山崖，来到战场上。 一面倒的屠杀，惨不忍睹。 不过由于他们都很规矩的下马趴在地上，马匹倒是个个无恙。只剩那三个被俘虏的家伙还在盯着崖壁面带无限惶恐。 在旁边押着他们的左贤王部八大高手此刻看着江凡也如同看见鬼神，都不敢同他对视。同时也暗自庆幸没敢胡来，否则恐怕不知道怎么死的。 此刻数百黑衣人正在打扫战场，一个提着后背大砍刀的壮汉和一个提着弓箭的女子上千拱手：“拜见主上。” 正是王忠厚和袁红妆。两人此刻看着江凡就好像在看神明。刚才发生的一切，太惊人了，若非江凡提前交代过，不要被之迷惑，恐怕他们也会惶恐不知所以。 江凡含笑点点头：“安排的很稳妥。” 逍遥会，就是他的援兵之一，这些人都痛恨蛮族至极，参与这事儿简直不要太兴奋。 第1475章 鬼神召唤师，江凡 袁红妆道：“都是主上神机妙算，哦对了，还要多谢老帮主的指点。” 说着，江凡就看到王割虏提着丈八大镰刀走了过来。 “王老英雄，又见面了。” 江凡拱手笑道。 这就是江凡所说的援兵，王割虏将自己引入这场草原博弈，自己当然不会让他逍遥事外，直接给拽进来用上了。 所以江凡这次分了明暗手，明手就是七小只，暗手则有逍遥会和割草帮。 王割虏面带无限惊叹：“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实在不可思议啊……如果不是王爷提前打过招呼，老夫都有些不知所措。” 江凡哈哈一笑：“小手段，各位都辛苦了。” “这可不是小手段，这是鬼神手段呐，若非如此，面对五百多顶级好手，不会这么轻松，王爷这到底……” 江凡道：“这件事以后再说，此地凶险，不宜久留，还得麻烦尽快打扫战场，稍后再叙旧，待我先会会这几位俘虏。” 说罢龇牙笑着走到那三个跪在地上的俘虏近前。 “如何，面见老祖，感觉还好吗？” 那个带着巨狼的高大蛮人咬紧牙关，被死死按在地上，却一语不发。 “不说话……”江凡轻哼一声，一柄大锤出现在手中，直接就砸了上去，那人顿时没了声息。 他身边那巨狼霍然龇牙想要起身，却被灰太狼低吼一声，吓得再度畏缩回去。 众人看得也都暗暗称奇，灰太狼的个头和普通土狗差不多，这黑狼却足足有一匹汗血宝马那么大，而且光看毛色什么的，也天差地别，那巨狼太神骏了，气息也异常恐怖。但偏偏这巨狼面对杂毛狗子灰太狼居然大气都不敢喘。 这一番动静，终于惊醒第二个俘虏，是个蛮族老者。他扭过头，目光有些茫然的看着江凡：“你……你是谁？” 江凡笑了：“你们不是来追杀本王么？本王不乐意啊，就把你们老祖召唤出来教训教训你们，怎么样，还想杀我？” 老者惊恐万状，瞳孔都有些涣散：“不……不，不可能！你是魔鬼——魔鬼——！” 面对心胆俱裂，都有点语无伦次的老者，江凡也有点皱眉。 幸好，这时候，蒙田也关掉了投影。那最后一个俘虏也才回过神，此人，正是马鲁部现任头领马尼儿。 “江……江凡……！”马尼儿带着无限惊恐和愤恨盯着他：“你，你……你做了什么？” 江凡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蠢货，你当然不懂，本王能召唤天将，还能驭使阴兵，神通广大，是你这蠢货能理解的？” “不，不可能，不可能！你这是障眼法！”他双目充血，咆哮着，但声音明显颤抖，证明他面对无法理解的诡异景象还是无法真正控制自己。 刚才距离太远，加上异象面前心神震颤，他完全没可能听到江凡和顾北雁的对话，此刻面对人影消失的崖壁，还是惊恐莫名。 “随你怎么想，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你祖宗把你交给我处理，你觉得，我该怎么修理你这个犯我边疆、害我子民的王八蛋呢？”江凡声音阴森冷酷。 马尼儿眼神开始透出恐惧，所有人都死了，五百多军中强者，二十多个十三部落的顶级强者，一瞬间就在鬼神现形的诡事中丧生，就剩下自己一个。 他怕死，更怕这种不知所谓的死。实际上，刚才可以被俘虏的至少有十多个，但在最后一刻都自爆身亡了，只有那老者是心神完全失守被俘的，就连那个挨了一锤头生死不知的家伙也是因为措手不及情况下被重点针对。而他能被俘，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不想死，他想交代以换命，但……毕竟还有个一同被俘的老尊者活着…… 他只是偷眼一看，江凡就心知肚明，眼神略一示意，蒙田那边就手起刀落，老尊者人头落地。 江凡露出魔鬼般的笑容：“如何，没了后顾之忧？” “嘶——”让马尼儿倒吸冷气的不是对方心狠手辣，而是这洞彻人心的恐怖本事。左右看看，反正没有其他人，求饶又如何？ 想到这里，当即一个头磕下去：“王爷饶命！” 江凡笑笑：“我们可是敌国，你就这么投降了吗？” 马尼儿趴在地上大呼：“王爷神通广大，可召唤鬼神，马尼儿不知天高地厚，饶命！” 马尼儿的华族语实在垃圾，用江凡的话来说，简直就是古代版蛮普，不过江凡精通华、蛮两种语言，倒也能听懂是什么意思。 “别绕嘴了，直接说蛮语，本王听得懂。跟我说说，来的都是什么人？” 马尼儿知道自己小命此刻就掌握在人家手里，当下也不敢隐瞒，深吸了口气道：“都是我们马鲁部的最强者，还有其他十二个兄弟部族中的援手。” 江凡点点头：“谁派你们来的？” 马尼儿咬了咬牙，“我……不能说。” “会死啊，你不知道吗？”江凡笑吟吟道。 看着这个魔鬼般的家伙，马尼儿浑身都在发冷，目光却依然变幻不定。 “看来……你还是条汉子。来人，宰了吧。” 说罢扭头就要走。 马尼儿都懵了，当即大喊：“我说，我说，是……是大王。” 江凡冷冷一笑：“浑邪王啊……这老豺果然要下黑手，你可敢跟我回去作证？” 马尼儿颇为惊惧，彷徨不知所措。对他来说，回去作证跟找死一样，而若不同意，显然现在就得嘎。 江凡却意外的冷笑一声：“还为难？蠢货，浑邪王是故意让你来，试图借刀杀人，看不明白？” 马尼儿一惊：“这，怎么可能？” “废物，你们马鲁犯边是浑邪王指使吧，他此举是为了谋划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如今你们已经部失去了利用价值，而且还直接导致浑邪王遭遇窘境，甚至影响到大狼主，不得不同意我参加符离大会，若将来揪出真相，你们就是证据，他留着你们做什么？” 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让马尼儿失色：“可，可这都是大王要我们做的——我不信，我不信他会如此对待自己的族人。” 第1476章 鬼界惊现 “不信？好啊。”江凡一捏他下巴，塞进去一颗丹药：“这是一颗毒药，放心，除了我之外，没人能解。我放你走，你自己会去求证，找到证据之后来见我，自然给你解药。” 马尼儿惊恐的捏着喉咙，“若找不到呢？” 江凡冷笑：“那只能说明你废物，废物到这种程度，死也不足惜了。” 马尼儿紧紧捏着拳头，声音有些嘶哑：“你说话算数？” 江凡不耐烦道：“我是一国摄政王，犯不上跟你这个小喽啰瞎扯，你有那个价值吗？去吧，装着什么事都没有，好好看明白那老豺的真面目。” 马尼儿面色铁青，江凡敢这么做，很大可能所言不虚。 他猛然咬咬牙起身，“若当真如你所言，我会回来找你，到时候，希望你能留我一命，我要报复！” 江凡随手一摆：“滚吧。” 马尼儿看了他一眼，转身上马奔入黑暗中。 “就这么让他走，不怕他坏事？”王割虏上前道。 江凡冷笑一声：“这种贪生怕死之辈，我早就看透了。另外，他也坏不了什么，浑邪王就算发现他在调查，也会暗中杀掉了事，毕竟老豺自己更见不得光。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可这召唤鬼神……”王割虏沉吟道。 “你当有人能信？只会以为他这是给自己找借口罢了。”江凡一边随意说着，一边看向远处黑暗：不知道你以为如何…… 王割虏点点头：“打扫完毕，我们应该马上走，这里很可能是巨狼聚集地，一旦回来很麻烦。” 江凡指着被自己一锤子砸晕的那人道：“带上他，还没死。我们换个地方再问话。” 可能是江凡怕砸死下手轻了些，那人出乎意料竟然苏醒过来，挣扎着起身：“江凡……我当然没死，你敢杀我？我可是浑邪王的儿子！” 江凡哂笑，又来一个自大的蠢货，看看王割虏：“走，换个地方再跟这位浑邪王的傻儿子谈谈。” 话音未落，天空中雪鸟忽然发出一声长鸣。 江凡神色一肃：“不妙啊……对方果然有后手！” 王割虏断然道：“快走。” 江凡抬头看着划圈盘旋的小雪，摇摇头：“走不成了，他们早有准备，这是从四面八方过来的。” 王割虏也不惧，哈哈一声大笑：“正愁杀的不痛快，既然还有人来送死，割草帮的儿郎们，且随我继续杀蛮子！” 江凡摇摇头：“没必要，往南走，左贤王的人马自然会接应。” 王割虏道：“左贤王？他能出手？” 江凡笑笑：“我掐着他的脉门，他必须要做，让大家全体上马，往南冲。” 江凡早已想到，凤辰恐怕这次会先行试探，吊出来自己的人手，毕竟前几次都是吃了伏兵的亏，再狂傲也会长点心，果然让自己猜对了。这回来的，恐怕才是凤辰的人马。 意外的是，从三面包围而来的人马中并没有看到凤辰那骚包形象，反倒尽数是蛮族打扮的人马。 如果不是凤辰潜伏在其中，那么就很可能说明一件事——他仍然在试探，或者依然不想暴露和蛮族的勾连关系。 “人不少啊。”看着对方慢慢逼近，眼瞅就到了一箭之地，袁红妆竟然有点兴奋的舔了舔嘴唇，捏紧手中的大弓。 确实不少，来人至少是己方人马的五倍以上，乌泱泱不少于三千众。 王割虏也丝毫不惧，朗笑一声：“正好大杀一场。” 江凡摇摇头：“不要硬拼，记得我的话，往南，左贤王人马很快就到……” 话没说完，忽然发现对方纷纷勒住马匹，竟然停下了。 江凡一愣，下一刻就发觉对方的眼光不对，所有人……望向的竟是自己身后。 微微一错愕，江凡当即扭头回望，随即就是大吃一惊。 只见那平滑如镜的千仞崖竟然泛起蒙蒙光辉，与月华交织，甚是魔幻。 这是…… 还没等他多想，就听见隆隆的闷响，大地都在震颤，千仞崖居然簌簌颤抖起来，马儿站立不稳，纷纷发出惊恐的嘶鸣，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将要出现。 江凡目瞪口呆，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有异象要发生？还是说，并不是巧合，而是被自己刚才给惊动的？ 猛然，一声巨响中，千仞崖居然从中分裂开来，两侧山体向左右移动，耀目的豪光从中间迸发。 “我去……！” 江凡有点懵，偌大千仞崖居然像个推拉门一般，从中分开了？ 众人惊诧中，两侧山体分开足足有二十丈，正中是一个偌大的光团，仿佛水波般泛着奇异的光泽。 江凡呆住，这景象……有点眼熟啊…… 不会错，这是雪鄢山狼巢那波纹阵的模样，可是规模庞大了太多。 下一刻，凭空起风云，水波状的镜面华光闪闪，天地大放光明，与此同时，无数密集而诡异的声音响起，瞬间，一匹战马狂奔而出。战马上还端坐着一名高大的骑士，手中举着硕大的弯刀。 但非常诡异，这战马和骑士身上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灰黑色雾气，让人根本看不清楚其面目装束，甚至整个组合都仿佛是灰黑色雾气凝聚而成。 正当所有人惊骇之际，又是一匹战马紧随着跨出光波，随后就是第二、第三……第无数。 最终一支灰黑色诡异军团冲出光波，沉默的向着南方奔腾而来。 “我尼玛……”江凡差点爆粗口，这叫什么命，怎么就真的引出来幽冥鬼兵了？还是这么庞大的队伍？ 尤其倒霉的是，这鬼兵行进的方向，自己首当其冲。 江凡可不信趴下请闭眼，这些诡物就真看不见自己，二话不说大吼一声：“快跑！” 下一刻他一马当先，直接就狂奔开来。 八百多人紧跟着他直接冲着南方围上来的人马冲去。 这阵势，把南方的一千多人都吓傻了，当然不是因为江凡他们，而是因为见到了传说中的幽冥鬼兵。 “鬼界大开啊！”有人发出惊恐的大叫。 围剿而来的队伍瞬间一片大乱。 有人高声喊下马趴下，有人则拨马就逃。 然而他们震惊之下，跟江凡的反应差了太多，加上反应不一的混乱耽误了时间。区区一箭之地，江公子的八百骑已经风卷狂龙般冲到。 这就没什么好客气的。 “给我穿过去！” 江凡率先祭出闷雷，一声大吼直向前方。 第1477章 幽冥鬼兵 八百铁骑显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早已刀出鞘，枪平举，紧随着他径直撞进对方阵营。 那些蛮人看到幽冥鬼兵奔袭而来的场景正处在极度混乱中，根本没有抵抗之力，况且江凡这支队伍后面还跟着从半空奔腾的鬼兵，这阵势简直吓死人。 只一个照面蛮族骑兵就被杀穿，八百骑呼啸而过。 后面惊呼不断，人吼马嘶的，乱作一团，江凡也不敢回头，带人就是全力逃窜。那幽冥鬼兵的传闻太吓人，所过之处能摄取活人生魂，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他可不想好奇害死猫。 一口气狂飙五十里，中间换了好几次方向，估计就算追兵一时半会也难以追上了，江凡才勒住马匹停了下来。 回头望去，一片冰雪覆盖的宁静荒原，什么也没有了。 这才带队重新回归和都伦约定的路线上，只是不知道双方是否错过。 已经没那么着急赶路，江凡也算松口气，伸手抹了把冷汗心有余悸道：“我了个去，装鬼的碰见真幽灵，这叫什么事儿……” “有阵道波动。”王割虏提着缰绳催马来到他近前说道。 江凡点点头，他也感觉到了，就在千仞崖展开的那一瞬间，就感应到无比强烈的阵法波动。 “难道……是个大阵？” 王割虏沉思道：“什么大阵能制造这种景象？看起来就是鬼兵过境，老夫一大把岁数，也从没听说过这种事，难怪蛮子视为神迹。” 江凡道：“以前我倒是听说过有种阴兵过境的说法，是极特殊环境条件下出现的特殊景象，可这里有阵法波动，莫非是先天大阵造成了这种异象？” 他也不敢肯定，这太诡异了，如果不是先天大阵的话，什么人才有这种手笔？ 摇摇头，看看惊魂未定的众人，抬起马鞭往前一指：“都伦的人马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我先过去汇合再说。” 王割虏点点头：“我率部先潜入无人之地，王爷可随时派雪鸟传讯。” 江凡刚要催马动身，忽然灰太狼发出嗷嗷两声，耳朵支棱起来，面向前方龇牙，似乎发现了什么。 江凡正奇怪，王割虏却已经神色大变，目光凌厉的盯着前方黑夜：“有东西在靠近！” 江凡一愣：“难道是都伦赶到了？” 王割虏摇摇头：“不像人……”面色无比凝重，死死盯着前方，手中更是紧紧握住大镰刀。 江凡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没看见什么，但是忽然却感受到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前方丘陵之后，似乎有什么恐怖存在。 下一刻，江凡也面色凝重起来：“所有人，备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几十个呼吸之后，江凡赫然看到丘陵上面出现了一条巨大的白色巨狼，它从丘陵背面慢慢登上顶部，一双赤红色带着血腥冷酷的凶眼正看向他们。 “白狼神？” 江凡大惊失色。 万万没料到，白狼神虽然没在千仞崖，却在这里出现了。 面对这个草原传说中最强的异兽，所有人都紧张万分，握紧了手中兵器。 然而，这还不算完，这猛兽阴沉压抑的凶杀气息尽管足够骇人，但在它后面似乎还有着更多的恐怖气息。 不久，江凡就惊骇的看到无数马匹般大小的巨狼纷纷登上丘陵顶部，不知道有多少，但绝对不下于两千！ 江凡手心里都溢出汗水，这可不同于当初主动想要找白狼神，那时候可以暗中观察，进退自己掌握，可这种情况下就麻烦了，白狼神和巨狼大队居然意外在这里出现，难道它们去觅食了么？ 来不及考虑，他当即向四周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逃跑或者躲避的地方。 虽然有八百高手，但对战白狼神率领的两千巨狼，真是半点把握也欠奉。 糟心的是，周围只有略微起复的丘陵，完全没有可提供掩护的地方。 跑，是不可能了，他见识过巨狼的速度，马匹是绝对跑不过的，尤其他已经感受到坐下宝马浑身都在颤抖，估计腿都软了。 “准备厮杀！”王割虏沉声吼道。 没别的办法，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会出现这种突发状况，惟有殊死搏斗求一线生机。 江凡目光低沉，他想到了自己的禽兽体质，或许是眼前唯一的救命稻草，但究竟有没有作用？他也不敢肯定了。 白狼神已经带着狼群不紧不慢的从丘陵上向着他们走来，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们。 江凡强行稳定心神，深深吸了两口气：“先别动，我看看……” 他说着，跳下那早就吓傻了的马儿，竟然独自一人向前走去。 “王爷！”王割虏大惊失色。 江凡背对着他抬起手示意不要紧张。 往前走了十几步，小心的驻足停下。 而此刻，白狼神也已经到了他们一箭之地。 每个人都看到了那惊人的体型，足足有普通健马三倍大，银色雪亮的毛发在月光下闪烁着光辉，那血红双目让人完全不敢直视。 而在它身后约莫两千巨狼跟随，前所未见的庞大兽群散发无比恐怖的气息，笼罩整个草原，让人连气都不敢喘，许多人甚至脑中一片空白。 此刻，白狼神注意到这个敢迎着自己走来的人类。 它停下了脚步，猩红双目光芒一闪，死死盯住了江凡。 江凡顿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气息扑面而来，自己就仿佛一只小白兔站在了大老虎面前，浑身一颤，连喉结都忍不住上下滚动两下。 那一瞬间他发觉，白狼神眼中似乎出现了些许困惑，但旋即就变得杀机昂然，那原始的残酷杀意毫不掩饰，冰冷而血腥。 江凡别这杀气压制的几乎喘不上气。 这就是绝世凶兽，而且第一次，他碰倒了对自己满怀敌意的绝世凶兽。 无往不利的禽兽体质，面对白狼神，失效了。 看来孙不二和女帝说的对，不要把兽类一概而论，没可能所有异兽都对自己有好感。 这白狼神，就是第一个。那一瞬间，江凡忍不住想到是不是因为白狼神乃蛮族地域的关系，自己莫非只对华族的异兽有效？ 当然这个更不靠谱的念头只是一闪即逝，面对白狼神，他根本没有余力去考虑更多。 它那恐怖的气势，远远超过巅峰大圣，连大郎也小银也没这般恐怖，甚至连渔翁展开十丈魔影给江凡带来的感觉，似乎都没达到这个程度。 第1478章 遭遇白狼神 白狼神，到底有多强？ 论体型，它不是自己见过最大的，幼年龙鳌、烛蟒、巨蛟什么的都比它大得多，但论气势，似乎自己所见过的山海异兽中，只有那只朱雀，才能与之相提并论。 这是一头成熟体的顶级异兽，太可怕了！ 江凡看着对方，有种今日濒死的感觉。 下一刻，白狼神鼻翼猛然动了两下，忽的死死盯着他腰间，猩红的双目凶光大盛。 它抬起一只巨大的利爪，似乎随时可能扑过来。 而江凡在这一刻更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压力，同时他在与白狼神的对视中似乎感应到什么，白狼神——好像感觉到了自己的气息，那个留在雪鄢山狼巢的气息。 但更古怪的事情发生了，被白狼神充满压迫感的凶光注视，他忽然感到愤怒，奇特的愤怒从灵魂深处陡然迸发，那是某种被冒犯了愤怒。 一瞬间，体内血液仿佛被什么刺激到，直接沸腾起来，一股史前凶兽的气息轰然爆发，弥漫天地。 身后众人顿时感到白狼神带来的压力一松，但同一时间也感受到，江凡……似乎化身成为另一头盖世凶兽，威压甚是要超过前方的白狼神。 白狼神显然也是吃了一惊，利爪都忘了放下去，在它感受中，那是某种上位者的气息，洪荒兽神的气息。 可这分明只是个小小的猎物，刚才还无比弱小，怎么忽然变成这样？ 白狼神身为兽中王者，哪里受得了这个，随即仰天一声长嚎，惊天煞气爆开，而身后那两千巨狼，随之同时仰天长啸，恐怖的气息席卷八方，八百骏马同一时间瘫倒在地，完全失去了动弹能力。 连八百高手都心神狂震，感受到了无上大恐怖。 江凡背对着他们，没人能看到，这一刻江凡似乎也暴怒起来，双目变成了玄黑色，猛然振臂狂吼一声，声盖四野。纵然两千巨狼同时嘶吼也没能掩盖住。 所有人都被这惊心动魄的场面给震慑着，根本说不出话来，连王割虏都目瞪口呆。 吼声停止，白狼神似乎很压抑，还有点暴躁，几次抬起前爪，却又最终放了下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股神秘的气息从江凡体内升起，他忽然清醒过来，是先天一炁，这清凉的气息是先天一炁！ 江凡呆了呆，没想到，被动触发了先天一炁，让他清醒回神，而且再也感受不到对方带来的压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眼下情况，根本不容他想别的。 下一刻，江凡做出一个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举动。 只见他一把掏出腰间的小毛球，单手掐着脖子向前举起。 白狼神瞬间暴躁了，不停拍打前爪，龇着森森狼牙，发出狂怒的低吼。 江凡见状，冷笑一声，五指一发力，服了药一直迷迷瞪瞪的小毛球就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小短腿不停踌躇着。 身后灰太狼居然看着有点不忍心似的，低声嗷嗷叫了两嗓子。 说实话，相处这么久，江凡也有点不忍，但这种时候，保命要紧啊，委屈你了，球儿。 白狼神当即就放下了爪子，作为通灵神兽，它显然明白了江凡的意思，这就是威胁，你要敢动，老子一把掐死它。 蒙田和顾北雁这时候才明白江凡为啥非要带着小毛球来，难道就在等这个呢？ 江凡见白狼神这表现，手中也放松了下。 江凡此刻心平气和，稳如泰山，双眼冷漠的盯着白狼神充满愤怒的眼睛。 “灰太狼，过来！” 灰太狼哧溜跑到他跟前蹲下。 “告诉它，送一头巨狼过来给我用！”江凡对灰太狼一顿比划道。 所有人的懵了，这是啥意思？ 蒙田第一个反应过来，卧槽！王爷这是给自己找巨狼呢。这特么……太心大了吧。 灰太狼面对白狼神也很怕怕，感觉好像面对自己老爹一般，不对，比老爹还吓狼。 但有江凡在，它就有底气。当即龇牙咧嘴的冲着白狼神嗷嗷一顿叫唤。 那边白狼神无比烦躁，看着一人两狗正走来走去。 忽然被灰太狼这一顿叫唤给弄得有点迷糊。 低头看看土狗似的灰太狼，又抬头看看捏着小毛球的那个人类，慢慢似乎明白过来。 它有点暴怒，却不能发泄，好一会儿，才冲着旁边一头非常神骏的巨狼吼了两声。 那巨狼呆了呆，似乎万般不情愿的往江凡那边走去。 这头狼江凡看着很满意，比刚才被灰太狼摁着那头更大，更健硕，就算在巨狼大队中也是一等一的存在。 巨狼慢慢走近，在他前面不远蹲下了身子，江凡经常跟狼打交道，看明白这是没有敌意的意思。 满意的点点头，又向灰太狼比划开了：“让白狼神带着它们滚蛋！” 灰太狼这会儿胆气更足了，龇牙咧嘴叫唤的那叫一个欢实，给人的感觉劲劲儿的，狗仗人势的状态傻子都能看出来。 可能挑战了高高在上的白狼神，它也很傲娇吧。 白狼神应该是听懂了，瞬间气势炸裂，四周的巨狼都被冲飞，连地皮都被掀起来大片。 江凡冷笑：“告诉它，少来这套，再嘚瑟，我就捏死这小崽子。” 灰太狼看着江凡的比划，继续表演。 白狼神此刻也发出了焦躁的吼叫。 灰太狼愣了下，扭头朝着江凡连蹦带叫唤。 江凡挠了挠头，指着小毛球：“是要留下它的意思？” 灰太狼嗷嗷叫着点狗头。 江凡怒了，举起毛球就是一阵捏，倒霉的小家伙叫唤得那叫一个凄惨。 白狼神都蹦起来了，脖颈中间的长毛根根炸起，却丝毫不敢越累雷池半步。 “让他走，再不走，我就捏死这玩意儿！” 江凡捏着毛球，让它不断发出叫唤声。 白狼神狂躁的不行，甚至一口咬断了旁边一头巨狼的脖子，一爪子在地上拍了个巨大的深坑。 但最终，眼瞅小毛球叫唤得越来越无力，它妥协了，满怀不甘和仇恨的看了眼江凡，带着狼群向北侧走去。 边走还不停回头，看着江凡手中的毛球万般不舍，最终它留给江凡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消失于北方。 江凡终于大大松了口气，这不足一刻钟的功夫，让他浑身汗湿衣襟。 赶紧松开毛球，轻轻揉着：“对不住，对不住，你娘太厉害，我得救命啊——” 小毛球这会儿还没完全清醒，鼻涕眼泪一大把，那叫一个可怜兮兮。 灰太狼都看不下去，跳起来直接叼走。 江凡转过身，看着众人艰难的咧咧嘴：“呵呵，呵呵呵……搞定。” 众人呆呆滞滞瞅着他，都不知道该说点啥好。 第1479章 受惊吓的八大高手 总算全体松了口气，每个人都一样，被冷汗给浸透了衣衫。 “……王爷，那小狗子，是怎么回事？” 等江凡回到队伍中，王割虏面带不可思议道。 江凡摆摆手：“别问了，这件事是机密。” 王割虏点点头苦笑着叹口气：“世人皆传闻，逍遥王天下大妖，神秘无比，今日所见……颠覆老夫认知啊……” 江凡也长长嘘口气：“侥幸，侥幸……” 这时候，他的目光忽然接触到那八个傻在当场的蛮族高手。 糟糕，被他们看到了，这有点不太好办。 八人明显看到了江凡眼中冒出不明意味，反应最快的果儿敢当时就一个激灵，赶忙跑过来一头拜倒。 “王爷，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他白毛汗都下来了，这眼神，你要告诉我他没想灭口，长生天都不信！ 江凡目光幽幽：“哦？可是……你们分明都看到了啊……” “没有，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 果儿敢吓毛了，而这个时候其他七个高手也反应过来，卧槽，别被灭口啊。 几乎同一时间窜过来拜倒，七嘴八舌表示啥也没看见。 看着江凡一脸犹豫的表情，果儿敢忽然眼神一闪，开口道：“王爷，我们只看到您能和白狼神友好对话，您有白狼神的认可，我们三生有幸，见到神迹，我等愿再此对长生天和白狼神发誓，此后定当对王爷忠心不二！” 江凡一愣，哈？这家伙脑子够快啊，这意思就是告诉自己，我们是看到了，但看到的是您和白狼神关系很好，我们尊崇白狼神，当然也尊崇您。而且还用了对长生天和白狼神的誓言，这可是草原上最神圣的，从来没人敢违背。 “王爷神迹绝对不能外传，这个我们心里有数，还请王爷放心……”他一边叩头一边快速说道。 巴鲁也早反应过来，帮腔道：“我们身上的限制不必解开，既然王爷有白狼神认可，我们效命也是理所应当。我们愿随王爷入秦国效力。” 其他六人哪里还看不出事儿，纷纷拍着胸脯指天画地发誓表忠心。 江凡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先放过你们，不过如你们所愿，这约束可就要先延迟再说了。总得等我彻底放心不是？” “长生天在上，一切听从王爷意愿。”果儿敢大大松了口气。 同时也再次为刚才发生的事感到无比不可思议。眼前这个年轻华族男子，居然能威胁白狼神，这，还真的是不可思议的神迹啊。 而那个幼崽……他有些不敢想下去，不过若是真的，自己的确应该入华族护卫神兽后代…… 那头巨型黑狼还蹲在那里，它倒是忠实的执行命令。但也足见白狼神的统治力和这种异兽的智慧。 不过，白狼神走了之后，它明显对旁边绕着自己转圈的两只小狗子充满敬畏。也不知是对灰太狼，还是小毛球。但让江凡很开心的是，它肯定会很听话。 而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人马嘶鸣，都伦终于姗姗来迟，当然，也错过了一幕好戏。 都伦的人马是从江凡背后追过来的，显然他们的确曾经错位过。 与王割虏别过，江凡带队并入了都伦的队伍中。 都伦很纳闷，问江凡为啥没按照约定路线走。害得他跟一堆散乱人马遭遇，差点打起来，好在对方似乎没了心思，掉个头就往别处去了。 江凡只是说被人追击，为了甩掉对方不得已偏离了方向。 合情合理，都伦虽然还有点迷惑，但也没再追问。 但他最为惊奇的是，江凡出马，一如从前般无往不利，蒙田骑着的黑色巨狼，前所未见过的高大神骏，合阔台那头跟这个比起来，就好比山羊和骡子的差别。 到底是怎么驯服的？江凡的说法很简单，打服了就行。 但都伦分明发觉，根本没有打斗过的意思，看来这位神奇的王还是有很多秘密啊。 比如那个大兽皮口袋里装的又是什么秘密？不知道，但肯定是个活物。 打死都伦也想不到，这秘密居然是合阔台。 浑邪王的儿子被活捉了。 回到营地的江凡第一时间将这个家伙提到了帐篷。 合阔台双目充血，愤怒的盯着江凡。 他这一路可糟了老罪。先是被江凡一锤头给砸的后脑勺都凹陷一块，好不容易醒来，却发现被绑成粽子装在袋子里，嘴里还不知道塞着能熏死人的破布，那酸爽醒脑的味道，只有自己抠脚的时候闻到过，八成是袜子无疑。 很可惜，他被制住穴道，反抗不得，只能被架在马上一路颠簸，刚放开他的时候，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你知道我是谁？！”他愤怒的吼叫。 然而下一刻，那臭袜子直接被人塞回口中。 江凡瞅着他：“好好说话，再这么吵吵把火的，我就割断你的喉咙，听到没有？” 合阔台愤怒的盯着他，许久，终于有些丧气的低下头。 江凡这才满意道：“很好，看来我们能好好谈谈了。” 蒙田伸手取下他口中的臭袜子，合阔台狠狠吐了两口，才喘匀了气：“我是合阔台，浑邪王嫡长子，未来的浑邪王，你抓我之前没考虑过吗？” 江凡笑着点点头：“当然考虑过啊，要不抓你干啥？不过有件事你说错了，你可不是未来的浑邪王。” 合阔台一愣，浓眉皱起：“你说什么？” “我说，将来的浑邪王不是你，否则……”他冷笑着：“为何派你去送死？” “送死？我们是去杀你！”合阔台居然毫不隐瞒。 “敢说敢作，倒也是条汉子。” 合阔台昂着头颅：“事实俱在，狡辩有什么用，不过你不用迁怒父王，这是我自己的意思。” 江凡有点惊奇：“哎呀？很维护那老豺嘛。” 合阔台哼了声道：“这就是事实，如今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便，我是狼神的子孙，皱一下眉头就不是草原汉子！” “呦呵！”江凡给了他个大拇指：“有骨气啊。但骨气有什么用，还不是沦为弃子。” 合阔台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1480章 合阔台的惊恐 江凡眯眼一笑：“我且问问你，是不是你父王派你配合凤辰去狙杀我的？” 听到江凡直接提起凤辰，合阔台明显瞳孔收缩，显然没想到江凡知道凤辰的事。但他却只是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江凡也不强求，只是自己说道：“没关系，你不说，就听我来说。” 他清了清嗓子：“凤辰一定是找到了浑邪王，要你和马尼儿一起对付我。然后他让你出头，率领马尼儿部的人杀我，但他自己却没出面，反而率领另一波人马在后头。有意思。为什么呢？” 江凡托着下巴道：“很明显有一个可能，就是用你们来试探我的虚实，他毕竟吃过我好几次暗算的亏，这回应该是学乖了。但这就说明他知道我肯定有后手，而你们九成九会死。你看，有趣的问题来了，让马尼儿部还不够吗？马尼儿手里可有十三部的五百多强者，按理说就算弄不死我，也足够引出我的布置了，却为什么还要带上你？多你一个圣境也没啥大不了吧。你觉得呢？合理吗？” 他这么一问，合阔台倒是愣住，此前凤辰只是说让他去监督马尼儿部，他也没多想，反正都是为了杀江凡，可如今一看，似乎真有些不对劲。 “当然，你若是觉得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好，我再问你，你爹为什么要同意你去呢？如你所说，你可是嫡子啊，还是参加符离大会的人选，你去了，一旦没成功，不是什么都暴露了？你家老头子号称老豺，这么简单的问题不会没想到吧。可他偏偏就做了，很轻易将你交给了凤辰当枪使，这……又说明什么问题？” 合阔台面色一惊，继而瞬息变幻，似乎受到了巨大冲击。 江凡看着他继续微笑：“好，我们做个假设，这一切都是偶然，我若死了，什么事都没有，可我若没死呢？事情就大条了啊。我想，你家老头子一定嘱咐过你，万一失败，一定要把脏水泼在马尼儿头上，实在大不了自己揽下来，他会想办法，对吧。” 合阔台目光闪动，江凡一看就知，自己恐怕说对了。 “很好，这样的话我要弄死你，旁人还是说不出什么来，所以，除非你赢了，否则就是死。那么问题又来了，他们……为什么想要你去死？” 江凡一句话，顿时让合阔台面色大变，连瞳孔都立即收缩了起来。 “为了想通这个问题，我们就做个推测……”江凡眯眼道：“你死了，他们能收获什么呢？其实我有点想不通，这个问题也许你可以回答回答我了，毕竟和你切身有关不是？哦，对了，若是你一时也想不通，我倒有个思路可以提供给你考虑下……你这个顺位继承人，很稳吗？” 合阔台如果不是被绑着，当时就蹦了起来，满脸都是巨大的震撼和恐惧。 “不，不……这不可能，不可能！” “唉……”江凡幽幽叹口气：“不可能？世上什么事不可能呢？你不久前还见识到一件更不可能的事，我……一个外人，居然你召唤了你们老祖。” 合阔台张大嘴巴，哑口无言。 这件事带给他的震撼至今还无法平复。被臭袜子堵嘴胃里的翻江倒海都比不上内心对于这件事的剧烈震撼。 “所以，没什么不可能。面对不可思议的事，与其暴躁震怒，倒不如想想为什么。所以，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这顺位继承人要死？” 江凡的话仿佛一根钢针插在了他心尖上，让合阔台忍不住剧烈颤抖几下。随即，他似乎想到什么，五官都扭曲起来，显得很狰狞。 “不，不，父王不应该这么对我……”他目光散乱，嘴唇颤抖着说。 “父王……你年纪大了，该退位，该退位啊，我难道有错吗？每个部落都在强大，只有我们在衰退，因为你老了，不应该继续带领族人……可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肯放弃那个位置……” 他语无伦次，显得有些癫狂。 但江凡却从中听出来某些惊人的信息。 看样子，这不是夺嫡之争，是新狮王欲取代老狮子的上位之争。 “按照你这么说……”江凡盯着他：“合木尔根本不希望你娶了新月公主？” 合阔台满脸阴霾：“他恐怕只想让我死在符离大会上。” 江凡忽然心神一动：“所以，一旦有机会，他就取缔了你参会的资格？” 合阔台微微一惊：“你知道？” 江凡忽然笑了：“我不光知道，还知道应该是凤家的人取代了你，对吧。” 合阔台猛的咬牙：“既然你都知道，我也没什么可隐瞒，不错，我万万没想到，父王竟然和凤家勾结在了一起，为什么，难道只为了对付我？” 江凡心中长出一口气，终于得到了证实，凤家和浑邪王果然沆瀣一气，勾搭连环。 “对付你？别太高估自己了，虽然肯定是其中一方面，但老豺的目标可不简单，他恐怕也不会满足如今的地位。” 合阔台一惊：“他到底要做什么？” 江凡摇摇头：“别问我，有些事，你该自己去查查。” 合阔台冷哼一声：“我落在你手中，命都快没了，查什么查。” 江凡奇怪的瞅瞅他：“我啥时候说过要杀你？” 合阔台一愣：“你……什么意思？” 江凡淡淡一笑：“没什么意思，如今你连符离大会对手都不是，杀了你对我有什么意义？反倒给了老豺一个借口，可以提前激化矛盾。” 合阔台有点不相信的看着他：“就因为这个，你打算放过我？” 江凡道：“当然不是，还因为……你的处境。你这种处境，看来很需要个盟友啊——” 合阔台神色顿时一动：“你要我……帮你和父王作对？” “不是帮我，是互相帮助，你也不想失去地位乃至性命。” 合阔台面色急剧变化：“……但你，是华族人，是草原的敌人……” 江凡好像在看傻子：“难怪你父王看不上你，脑子在哪？凤辰难道不是华族人？你父王都能合作，你缺斤少两还是怎么的？” 第1481章 合作吧，王子 颇有点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意思，合阔台顿时恍然。 “是啊……父王不仁，勾结外敌谋算自己的儿子，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江凡拍拍手：“这才对头嘛，你我固然是敌手，但绝不是现在，未来再说未来，眼下，还有谁比我更适合与你合作？” 合阔台死死盯着他：“你说的不错，但这只是眼下各取所需的合作，以后是以后。” 江凡点点头：“这才有点上位者的意思，那么……我们是达成一致了？” “你要我做什么！”合阔台也不客气。 江凡轻轻一笑，示意蒙田给他松开绑绳，并且请他坐下倒了一杯酒。 “先说说看，你为何这么急着上位，你那老头子为何又不肯放弃权力？” 合阔台揉了揉手腕，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重重放在桌上。 “哼！他是个权力欲望极强的人，从来不肯放弃任何到手的权力。但他已经六十岁了，我也已经三十岁，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这个位子还能不能轮到我？” “我还是不理解，按他这岁数使劲活，二三十年也该差不多了，那时候你才六十岁，有什么等不得？” 合阔台冷笑：“六十岁的老东西上位？我还能做什么？人已暮年，雄心壮志皆付黄土，这位子要来还有什么意思！” 江凡想了想，也难怪，权力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你让一个王子六十岁再登上王位，真是满腔壮志付流水，没卵意思。 “而且，他能不能放任我活到那个时候还是未知数。”合阔台语气中尽是愤恨。 “哦？这又是怎么说的？” 合阔台道：“你应该明白，有时候身处的位置给你带来好处的同时，也是一种枷锁。我就算想等他寿终正寝，但我娘那一脉可不同意。父王不是只有一个阏氏，更不是我一个儿子，他们各自背后都代表不同的部族，谁不想上位？就算我不想，背后的势力也要推着我往前走，尤其因为我是长子，身后的势力做的更明显，父王早就怀恨在心，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了。” 江凡顿时明白过来，的确，有些事不是你想不想就可以做不做的问题，前世那位宋太祖不也被黄袍加身？就连自己也同样因为今时今日的位置很多事不得已只能向前。 合阔台显然就是如此，期间必然也经历过数次博弈，老狮王对他足够忌惮，不想放权，只能搞掉这个儿子。 权力面前，亲情算个屁？华族王朝中这等事几乎天天都在发生。 “看来，你除了有野心，也有无奈呢。”江凡轻叹道。 合阔台提起酒壶倒酒：“是，如今话既然已经说开，我们就算暂时的合作关系，你可以说说了，到底需要我做什么，又能帮我做什么？” 江凡微微一笑：“先不用谈太远，合作我们可以从眼下开始，慢慢增进了解。首先呢，我需要你帮我传递信息，并且帮我方夺取符离大会胜利。” 合阔台沉思一下：“秘传信息这个我可以理解，但符离大会我已经插不上手，如你所说，凤家人取代了我。是个很厉害的家伙，我没能接住一招。” 江凡略微动容：“这么厉害的？是谁？” 合阔台摇摇头：“不知道，是个裹在斗篷里的神秘人，两只眼睛是不正常的绿色，很邪气。” 江凡沉吟下：“回去之后，好好查一查，但不要贸然露出马脚。” 合阔台道：“我明白，包括凤家和我父王其他合作消息，只要我能查到，都会交给你。” 江凡点点头：“这家伙要参加符离大会，狼神认可那一关他可曾搞定？” 合阔台郁闷道：“我那只巨狼只能交给他。” 江凡忽然心神一动：“我听说，草原巨狼一旦驯服，很难认二主，他能驭使？” 合阔台很烦躁的抓抓头发：“能，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但他能。只是……他似乎只能在一定距离之内驭使巨狼，超出范围，就不太好用。” “还有这种事？大概范围是多远？” 合阔台皱眉道：“似乎，只有三十步以内。” “也就是说，超出三十步的话，你就能恢复对巨狼的控制权？” 合阔台这次倒是有点傲然：“不错，我看来，他那应该是某种药物或者邪术，和我们与巨狼建立心神交感并不相同。” “心神交感……”江凡很好奇：“这就是你们与巨狼的秘密吗？我一直都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能和巨狼缔结友谊，这件事很不可思议啊。” 合阔台道：“很玄妙的事，据说从祖先和白狼神缔结契约开始，血统纯正的草原贵族就有着这种能力，但驯服巨狼依旧是万分困难的事，实力和运气一样都不能少。” “缔结契约？那是怎么回事？” 合阔台瞅瞅他：“你不是在千仞崖见到过扎昆远祖么，他没告诉你？” 江凡摇头笑道：“他可不会说这些，还是你说说。” 合阔台满带迷惑的看看他，还是说了出来。 很久以前，最初代蛮族牧民出现在北疆草原，他们与天斗与兽斗，谋求在这里繁衍生息。 而这些人中最为强大的统治者，就是远祖扎昆。他一统草原部族，建立了强大的政权，更是与草原狼神缔结契约，从此白狼神真正成为蛮族的图腾象征，也是神只赋予权力的代表。 这是一种玄妙莫测的血契，具体怎么操作没人知道，但从此之后，扎昆的后人，以及分享过扎昆酒血的拥趸们就具有了某种神奇的可能性，可与巨狼缔结契约，而合阔台作为扎昆部下中一支的后裔，觉醒了某种血脉，成为部落后辈中第一个缔结契约之人，也就因为如此，地位水涨船高，越发为老豺所忌惮。 对这神秘的血脉论、契约论，江凡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但合阔台的话让他心中有了计较。 “那么……在符离大会的时候，你就帮我做件事……” 他低声说出了想法。 合阔台愣了下，继而变得有些兴奋：“要是这种情况发生，凤家人恐怕很难看。” 江凡笑笑：“他们不难看，你就难受。” “当然要他难看！”这个选择题不要太简单，合阔台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第1482章 可怕的新一代豺狼 “但有一个问题，你要新月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对于江凡还是带有很大戒心。 江凡很直接道：“这是我和凤家的赌约，赌他们撤出秦国。所以，务必要获胜。” 合阔台若有所悟，却还是有些不解：“为什么要以符离大会对赌？你们完全可以换个方式。” 江凡知道，这个合阔台身为老豺的儿子，也绝不是个傻子，有些事还是要有个合理解释。 “当然是因为要查明凤家勾结异族的真相，我秦国可不想处在被动地位，这次马鲁部犯边就给我们提了醒。” 合阔台这才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以我的想法，就算你获胜，王庭也绝不会允许新月嫁给异族人，所以，你只要赢了赌约就好，不用想太多。” 江凡哈哈一笑：“我难道还能要那大阴山牧场？中间隔着宽广的草原，你觉得可能么？” 合阔台道：“的确不可能。可是，你们这么做，新月该如何自处？” 江凡忽然愣了下，的确，新月牧场可以独立了，但新月公主本人呢？处于各方博弈中都想争夺的那个棋子，她内心是何等凄苦，就连自己也从来没考虑过她的感受…… 摇摇头，将这些赶出脑袋：“敕勒牧场可以独立，新月执掌一方大权，纵然比不上四王，但也是不小的势力，至少比成为任何一方的附庸要自由。” 合阔台猛然醒悟：“你打的这个主意！”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凡：“你要新月独立，你要分化草原？” 果然，就算头脑简单的蛮子也不是真的傻，合阔台居然一眼就看明白了自己的打算。 “总比被任何一方得到要强，谁得到，谁就太强大，草原的平衡也会被打破，你应该觉得这是好事。” 合阔台眼神有些深邃：“……不，不对，牧场最大的可能性是被金帐王庭继续掌管，你刻意要削弱王庭的统治力。” 江凡不置可否：“谁又能肯定不会被四王之中任何一个得到？” 合阔台道：“当然可能，草原勇士谁真的服气谁，巴特尔纵然武力强大，但战阵和狼神认可我们也未必输。问题是，我们得到了平衡必然打破，有一方会忽然强大起来，这样草原也许会陷入内乱，不是更好吗？” 江凡都有点吃惊，这家伙的脑子相当可以啊，老豺小豺，果然没一个善茬。 江凡只是淡淡一笑：“若是我获胜了呢？” 合阔台神色一震，沉思许久方才目光变得凛然：“你获胜，纵然不可能得到新月公主和牧场，但是……但赢了一定有讨要条件的权力，为了保住公主和牧场，王庭十有八九会同意。所以你有了主动权……”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江凡：“一个外人，有了决定新月牧场去往何方的决定权！” 江凡也没有置评，只是淡淡道：“最少可以把新月牧场推给我喜欢的伙伴，而不是浑邪王这种对我秦国图谋不轨之辈。” 合阔台打了个冷战：“你这是在干涉草原内政，是在以牧场为筹码，主动介入草原争端！” 想通了这个，他可真是出了一身冷汗，偌大的敕勒牧场，代表巨大势力，这个筹码哪怕只能用一次，也足以做下一个不稳定的局，甚至挑起巨大争斗，这个年轻的华族人，手伸的太长了…… 当初都传言秦国逍遥王为天下大妖，自己还不信，区区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再厉害又能如何？不过世人夸大其词，神话光环罢了，而今天这区区冰山一角，就让他心中浮起巨大恐惧。 难怪，难怪以父王，以凤家，都要联合对付他。此人实在可怕啊…… “可怕的华族人，你是我见过最可怕的华族人……”合阔台无比心惊，目中甚至有点掩饰不住的露出杀机。 殊不知，江凡心中也很不平静，这么久以来，合阔台是第一个察觉自己深层次意图之一的草原人，也是对自己谋划理解达到更深程度的人，这一点，已经超越了老豺和左右贤王他们。 他差点忍不住当场宰了他，这种人，真的容易操纵吗？现在的他只是因为年轻，将来他上位，难保不是一个比老豺更加可怕的存在。 但他终于还是忍了下来，当前，不是时候啊，以后的事只能以后再计较。 两人显然都察觉到对方的杀机，但最终还是心照不宣的隐忍下去，谁也没继续深入探讨。 “眼下，我帮你做这些，你能帮我做什么。”难言的沉寂之后，合阔台率先转换话题。 江凡饮下杯中酒，轻轻一笑：“当然是保住你的命。” “怎么保？” 江凡道：“我告诉了你浑邪王的心思，以及凤家的事，你难道还不知该如何保命？” 合阔台愣了下，忽的若有所思：“所以，你已经帮了我。” 江凡赞许的点点头：“理解到这个，你还算个合格的合作伙伴。” 合阔台却道：“但还是很不安全，江，你虽然年龄比我小很多，但我知道你有办法，给我个指点。” 危机面前，合阔台毫不犹豫的放低了身段，向这个比自己年纪小许多的年轻人求教起来。 江凡眼中的赞许之色越发浓郁，武道强大，心思灵活，性格阴鸷，且能屈能伸，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你的活命之法，其实很简单。”江凡很轻松的道。 “简单？”合阔台蹙眉，他并没看到简单在哪里，反倒是王帐中内外勾结，凶险万分。 “是啊，简单，你想想新月公主，再想想自己，有些事，或者异曲同工……” 江凡话音未落，合阔台就眼中一亮，“家族，对，我阿母的家族！” 这反应速度，绝对一等一了。 “呵呵，王子聪慧，看来已经知道该何去何从。” 合阔台当即拍案：“回归，远离王帐，回到我阿母的部落，在那里没人能奈何我。” 江凡抚掌：“明哲保身，以退为进，先求全，再思变，看来王子已经具备上位者的意识。” 第1483章 时间就是生命 合阔台目光灼灼的盯着江凡：“江，你是个真正厉害，厉害到让我浑身发抖的人，将来，我很不希望和你对决疆场。” 江凡淡然道：“你刚才说过，身份同样是一种枷锁，命运推向何方，谁会知道呢，但希望你记得今日这句话，将来若你如愿以偿坐上王位，最好放下你的自大和骄傲，离我……远一些。” 合阔台目光慢慢变得深邃：“我会记得你的话。不论如何，今日多谢。” “谢？没必要，都是各取所需而已。”江凡随意道。 合阔台凝视他：“都猛……或者都伦，也是如此？” 江凡轻笑：“好奇心不是问题，问题是不要随便发问，你还要修炼啊。” 合阔台沉思一下，竟然以拳捶胸，施了个标准的蛮族礼：“受教。” 江凡看看他，心中微微叹口气，越是这样，越想弄死你啊…… 合阔台道：“最后有件事，不问心中放不下。” 江凡并不意外：“远祖影像？” 合阔台目中充满敬畏：“是，那是扎昆远祖，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江凡笑笑：“你们的远祖突然现形，我该问你才对。” 合阔台凝视着他摇头：“直觉告诉我，和你有关。” 江凡忽然神秘的道：“若我说，我能召唤你们的远祖，你信不信？” 合阔台身躯猛然一震，却当即摇头：“开玩笑要有个限度，那是我族远祖。” 江凡摊摊手：“你看，我说了你也不信，那还问什么，我也不知道啊，它突然现形了，我琢磨和后来的幽冥鬼兵有关吧，你们倒是该探寻下千仞崖，那里的确古怪。” 合阔台满含深意的看看他，终于缓缓收敛了目光：“千仞崖是神圣地，没人敢去探寻，但我听老人说过……那里别有洞天。” 江凡没眉峰微微一动：“你好像在提醒我什么？” 合阔台道：“我什么也没说，那是我蛮族神圣地，你这华族人还是不要觊觎了。” 江凡顿了下，忽然摆摆手：“你该走了。” 合阔台道：“怎么走？” 江凡道：“马尼尔带来的人无一活口，没人知道你被俘，找到你的巨狼，摆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一时半会儿没人会动你。” “而我就要趁着这个短暂的时间，立即逃跑，回到阿母的部落。”合阔台思忖着道。 “不错，一刻也不要耽误，利用他们不会立即动手的短暂时间，你记住，会很短。” “我父王……当真要如此绝情……”合阔台眼中透射着浓浓的怨毒。 “他或许还好，但更重要的是凤家，我若猜测不错，凤家……更想要你死。” “为什么？” 江凡摇头：“只是猜测而已，但不论如何，你自己的处境在那摆着，好好把握时间吧，有时候，这就等同于把握命运。” —— “这个人，不易把控。” 合阔台走后，蒙田认真说道。 江凡点点头：“很厉害的家伙，我觉得，老豺不如他，但眼下正要用他，先留着。” 蒙田道：“良机有时候会一去不复返。” 江凡叹口气：“是啊……算了，先说说巨狼吧，你感觉如何，能控制吗？” 蒙田点点头：“那巨狼似乎被灰太狼压制，不敢造次。灰太狼到底什么来头？” 蒙田对那只杂毛狗萌生了巨大的兴趣。很奇怪啊，一只农家土狗，居然可以压制体型大它几十倍的草原巨狼，实在不可思议。 江凡呵呵一笑：“那狗子厉害的紧，若白狼神是草原狼神，这家伙，背不住就是我们那里的狼神呢。” 蒙田吃了一惊：“它？它果然是狼？” “对，狼中王者，苍山狼妖的子嗣。” 蒙田动容：“苍山狼妖，那传说中万里苍山中十万妖狼的首领？” 江凡点点头：“只可惜，如今的狼妖血脉差了些，但灰太狼……却好像真正返祖了，血脉精纯的吓人。” 蒙田大感惊奇，同时对江凡更加多了神秘感，这位居然还收服了苍山狼妖的子嗣，究竟有什么他做不到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那毛球：“那小东西又是什么？” 之前之说掏了狼窝，这件事并未公布，江凡想了想：“事到如今，也不瞒你了，就是白狼神的儿子，上次掏狼窝时被我掏来的……” 饶是蒙田也不由张大嘴巴，无言表达。 “难怪……白狼神被你退走，敢情是你攥着人家儿子的小命。” 江凡笑道：“是唯一儿子，它再厉害，也只能认栽。” 蒙田想了想，忽然有点好笑：“你抽空还是去安抚安抚那小毛球吧，自从刚回来就眼泪八叉的，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趴在灰太狼脖子上死活不下来。” 江凡尴尬的挠挠头：“下手狠了点，但我真没想捏死它，要怪就怪它娘，太吓人……” 蒙田上下看着他：“你也很吓人，当时你对峙狼神，那古怪的气息到底怎么回事？仿佛洪荒猛兽，气势上甚至还高于白狼神。” 江凡愣了下，那短暂片刻他是不记得的：“还有这种事？” 蒙田看他好像真不知道，也有点莫名其妙。 “是啊，凶兽气息非常惊人，若非如此，以白狼神的速度和能力，有很大可能在你反应过来之前夺走小白狼，或者杀死你。” “嘶……”江凡吸了口冷气：“这么说，还不光是因为威胁。” 蒙田点点头：“你那种气势我见过一次，就是当初和高起大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也是这般景象。你体内，有古怪。” 江凡捏了捏下巴，不由沉思起来，最终他觉得，应该是因为身上具备山海异兽的精血缘故…… 他在猜测这件事的缘故，而凤辰此刻也在深深的迷惑中。 “你看得清楚？”凤辰凝视着下首匍匐的一个灰衣人。 “不会错，当时千仞崖光影突现，巨大崖壁上出现数丈人影，以蛮语声称吾乃扎昆，声音宏大，方圆三里可见。” 凤辰凝眉：“竟然有这种事，江凡提前抵达，莫非当真是他的安排……可他为何能召唤蛮族老祖？” 灰衣人抬头道：“不可思议，属下当时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险些就暴露了。但属下分明看到他鬼鬼祟祟带着两个人在千仞崖部署些什么，莫非……是障眼法？” 第1484章 草原女神，公主新月 凤辰沉思片刻断然道：“此事万不可外泄，便是浑邪王也要隐瞒。” 灰衣人道：“属下明白，一旦让蛮人知道，对那贼子恐怕另眼相看。” 凤辰冷哼一声：“幸亏本皇主此次小心谨慎，连接派出两批人马逼出他的后手，果然，此子小觑不得。” 灰衣人道：“只可惜，后来被幽冥鬼兵破坏，江凡最终手段没能看见。” 凤辰道：“无妨，但是这千仞崖……有些意思啊，你派人日夜监视，一有异变立即回禀。” “属下明白，但光是这召唤蛮祖一事，我们也不得不防，毕竟蛮子无知，很容易被蛊惑。” 凤辰冷笑：“此间必有古怪，否则，江凡只需召唤蛮祖，还有谁能拦他夺走新月公主？” “皇主说的是，但只怕此人择机以此奇兵突出，扰乱大事。” 凤辰道：“不必过分担忧，以本皇主看来，十有八九便是障眼法，根本无法在人前施展。你倒是应该盯好他接下来的行踪。” 灰衣人道：“遵令！” 他退下去之后，凤辰独坐帐中，虽然灯火通明，却难以掩盖他脸上的阴霾。 “……江凡……你到底，是什么人？” —— 放下别人不讲，至此，江凡在第二步计划中，两人一兽中的兽算是搞定。剩下就是人，凤辰和巴特尔。 凤辰属于暗，巴特尔属于明。 本来这一趟设计中要和凤辰火并，可惜幽冥鬼兵的出现打乱了一切，只好另谋计划。 如今距离符离大会还有十天时间，江凡总觉得还应该做点什么。坐在那干等可不是他的习惯。尤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江凡变得越来越主动。 而这次，他想要先主动了解一个人，一个一直围绕其谋划，而其本身却好像没什么作用，甚至都差点被自己忽略的人。 ——草原的女神，新月公主。 对这位新月公主，江凡足足花了一天时间研读从各个渠道弄来的信息。 只可惜，都很简单。 大致来说如下。 新月公主的部落乃是当初扎昆老祖妻子那一脉，故此以母系为尊。扎昆老祖一统草原之后，便将蛮族三大神圣之地之一——大阴山牧场敕封给了她，从此世袭。 这个部落名为萨仁部，意思就是月光笼罩的部落。当今这一代的族长就是大狼主之妻，大可敦，也就是新月的生母。 她嫁给大狼主生下了新月公主，取名萨仁图雅，意思就是美丽的月光。因为她出生之际，天际一轮新月如钩，便赐封新月公主。 而这位大可敦生下的唯一女婴，自然而然成为了萨仁部落的继承人，未来将会执掌草原第三大肥美牧场，大阴山敕勒牧场。 随着新月公主慢慢长大，出落的明艳动人，绝世姿容让蛮族人惊为天女下凡，加上她生性纯良，异常受到族人尊敬。 但这还不算，她之所以还受到草原全体蛮人爱戴，更是因为当初她出生之际，白狼神曾经前来探望，并且叼来一枚明珠。自然，她就有了草原明珠的称号。 由于她是活着的蛮人中除了萨满祭司之外唯一得到白狼神认可的人，地位非常崇高，几乎所有蛮人都将她视为长生天的使者，白狼神的代表。 由此，绝代风华的新月公主也成了草原年轻勇士们爱慕的对象，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那位第一勇士巴特尔。 但后来，不知为何，在她十六岁成人那年，一场盛大的祭祀当中，萨满大祭司聆听到长生天的旨意，新月公主生来就是要晋献给白狼神的，这也是白狼神当初为何驾临的缘故。 没人敢质疑大祭司的话，于是，美丽纯洁的新月公主，将要于十八岁的时候完成献祭，以保佑蛮族水草丰美，牛羊肥硕，万民平安。 尽管其族人万分不舍，但谁敢违抗长生天的旨意呢，何况她的献祭是为了保佑草原，于是，这在外人看来不幸的遭遇，反倒被整个蛮族定义为她的荣耀。 由于新月公主深居简出，加上各种荣耀光环，使得能接触到她的人极少，消息也十分匮乏，江凡大致上也就了解了这么多。 至于后来她十八岁将要献祭的时候，江凡突兀的闯入草原，破坏祭祀大典，引发白狼神暴走，这件事居然被意外打断。 据说，新月的族人坚定认为，这是长生天对新月的怜爱，要让美丽的她继续代替长生天关爱这万里草原。 祭祀已然错过，便催生今日符离大会，要为新月公主择婿之事。 江凡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一切看起来都很合理，但他又隐隐觉得，很不合理。 这献祭之事在蛮族而言，很平常，动不动就要献祭无数牲畜，甚至处女，可一旦想到新月公主的身份，他就觉得好像有些古怪。 尤其某些时间节点，掐的也太凑巧，十六岁，大祭司发声，十八岁献祭，十九岁就招驸马，这么紧凑的吗？ 还有，大可敦突然就病重，陷入沉睡，而在此之前，居然也没对后事有什么交代？因为根据蛮族规矩，儿子是要服从父亲的安排，而女儿则要服从母亲的安排，也就是说，唯一能决定这场符离大会办不办、女儿要不要嫁人、要嫁给谁的人突然就这么昏迷过去。甚至连女儿加冕族长的仪式也没来得及办。 怎么看着都有点古古怪怪。 可让他当真去挑毛病，偏偏还说不出所以然。 说实话，江凡似乎也没必要去太关心这个，但为题在于他总觉得心里有什么在驱使自己弄个清楚，加上江公子本就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觉得有古怪，就不可遏制的产生了探寻心理。 只有四个人有可能让他弄清这一切。大狼主、萨满大祭司、大可敦以及新月公主本人。 大狼主就别想了，没可能交代什么。 萨满大祭司，那是蛮族的半神，神神叨叨，常年幽居于天祁山，想见此人几乎不太可能。 大可敦又在昏迷中，唯一还能正常说话的只有公主本人，可新月公主显然没法轻易得见，怎么才能见到她呢…… 第1485章 群英会新月 唯一一个办法，拿女帝国书说事，毕竟他奉命前来草原要求对方和亲，而对方也答应蒙田参与符离大会，从官方角度来说，明着要求见下新月也说得过去。 琢磨了许久，江凡终于下定决心，以正式的外交礼仪前去拜访巴图鲁。 对于江凡的来意，巴图鲁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觉得有多大不妥。尤其对方如此公开、如此正式。 然而出于警惕性，他还是本能的拒绝了这件事。 但江公子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当时就声称，是代表秦国给新月公主送上礼物的。 如此一来，巴图鲁就有些不好推辞。 紧接着，江凡又拿生意合作点了下他，终于，巴图鲁犹豫着同意下来。 但条件是正式会面，双方都要有礼官在场。 江凡没意见，当即就回去准备两日后的会面。 可让他没料到的是，巴图鲁这个老狐狸转头就将此事办成了统一见面大会，连四王和巴特尔都要参与。 第二天得到消息，江凡气得不行，找到巴图鲁，但对方只是回应不能厚此薄彼，他也很为难，干脆就这样吧。 江凡无奈，只能接受安排，但这样一来，恐怕更没机会观察到什么。 第三日，他带着蒙田等人如约来到了新月公主的行帐。 外面已经插满各色旗帜，还有许多服饰各异的蛮人，显然，四王来的比他更早。 帐篷里非常宽大，中间是篝火，四周已经坐满了人。看到他们，毫不意外，看到异族人，九成九都露出敌视或者不屑的目光。江凡根本不怀疑，若非这等场合，这些狼子狼孙们绝对会群起而攻之，把自己一行撕成碎片。 还算好的，就是身旁是左贤王都猛和他带来的参赛选手都伦，看到江凡进来，都猛很热情的打了个招呼，江凡也含笑回了个礼。 正对面是右贤王忽尔赤带着二儿子忽勒格，右贤王是个外貌很精悍的人，但却很有点城府，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但江凡也能看明白他眼里的意思。 当然，他没有杀意，不过江凡心中反倒潜藏着无尽杀意，因为忽尔赤这就是当初的右贤王子，五十年前南下掠夺最疯狂的人物，苍山翠谷英魂的刽子手，闯入泰岳皇庭的那位曾经的王子，师傅说过，蛮族有一个人他势必要杀，就是这位忽尔赤。而自己作为弟子，没说的，定要为师傅完成这个心愿。 右贤王旁边的坐席则是浑邪王部，合木尔带着一个全身裹在斗篷里的人。江凡心神一动，果然不是合阔台…… 那斗篷人一直在闭着眼睛，发觉江凡在打量他，才缓缓睁开一双绿色的眼睛，看着江凡，嘴角勾起一丝邪异的弧度。 屠灵王莫罗则带人占据了南侧，江凡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言中蛮族最好战的王。 他身高足足有九尺，虽然不如都猛壮硕敦实，但却比他更高大。在他脸上以鼻子为中点，交叉着两道恐怖的疤痕，使他面相显得异常凶恶。 看到江凡的目光转来，屠灵王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吼声，双目凶光闪闪，丝毫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而在他旁边坐着个年轻男子，手脚颀长，双目如鹰，身上背着一张奇形大弓，想必就是他派来参加符离大会的三儿子，年轻代前三的射雕手，莫日根。 正北，也是最上方，自然就是主事人巴图鲁，但他只是站在一旁，中间的虎皮宝座空着，江凡不由心头一动，难道……今天能见到那位大狼主？ 但毕竟人还没到，江凡便看了看他身边那个非常惹眼的年轻人。 说实话，江凡也是第一次看到气势如此惊人的蛮族年轻人。 他浑身筋肉匀称，相貌棱角分明，身材虽然不是特别高大，但那一股桀骜狂放的气概却显得异常突出，让人一眼就印象深刻。 但有意思的是，他只是看了一眼江凡就略了过去，目光反而落在了他身后的蒙田身上。 明显的，他眼中迸发出凌厉的战意，双目中似乎有刀剑在交击。 这状态，显然也落入了巴图鲁的眼中，不由再次看了眼低调的蒙田。 蒙大将军只是双目低垂，静静坐在江凡身后，不动如山，甚至，他完全没有抬头去看巴特尔。 而这显然让对方受到了刺激，战意更加旺盛。终于巴特尔无视所有人开口。 “华族人，草原，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意外，他居然说的是华族语，虽然发音不算特别标准，但听懂完全没问题。 江凡没有说话，这个场合，是蒙田的。 他安静的坐着，缓缓抬起目光平静的看了眼巴特尔：“你们能去，我就能来。” 江凡知道他说的是大秦，忍不住暗中给挑了个大拇指。 巴特尔嘴角勾起：“华族人，你没有狂妄的资格，千年以来，只有我们南下，你们，从未北上。” 这是很扎心的事实。 蒙田依旧不为所动：“只有蒙昧垂涎物华天宝，何曾见文明看得上蛮荒。” 江凡一愣，好家伙，光看蒙田平日在林南燕面前的表现，还以为他多不善言辞呢，谁知道说话还是挺犀利啊。 巴特尔哈哈狂笑：“华族人，只会动嘴，说到底还不是没有力量。” 蒙田目如平湖：“你若想见识，我不介意多来几次。” 巴特尔冷笑，“不必了，这次，你就留下来！” 说罢，浑身气势炸裂，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杀气。 这时候，巴图鲁轻咳一声：“退下，大狼主驾到。” 巴特尔皱皱眉，终于收敛起来，退在了一旁。 而这个时候，从后面走出来一个五旬左右的中年蛮人。 他手中拄着白骨狼牙杖，头上带着五颜六色的翎羽，身材适中，眉毛又粗又长，鼻峰高松，眼窝深陷，自带鹰视狼顾之意。 虽然没有什么气息外放，但自然而然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势，只是这种势，更仿佛兽王，原始而蛮荒。 所有人同时站立起来，捶胸躬身：“拜见大狼主。” 这，就是大狼主扎顿。 二十五岁登上大狼主位，统领蛮族三十年，蛮祖扎昆的后代，血统最纯正的王。 第1486章 蛮荒土壤上的雪莲花 在江凡看来，他的确和画像中的扎昆有几分相似。 当然，这家伙也和扎昆一样能生，如今儿女一共五十一人，五十个都是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新月公主。 他强不强大，或者有多强大，没人知晓，因为他的先祖们留下的护卫高手太多了，根本没可能跟他亲自过招，别的不说，巴图鲁这块就没人过得去。 江凡虽然也起身，但只是礼节性的微微颔首。 大狼主环视一周，并没有对谁露出特殊异样的表情，只是单手一展，示意众人落座。 而后，他看着众人缓缓道：“各位王族，各位勇士，今日来为了符离大会，选出我草原新生代第一勇者，以迎娶我美丽的女儿，草原上的明珠。我的子民们，我的勇士们，勇猛与战斗是我们的魂魄，我很高兴看到你们的强大，很高兴看到狼神的传承，我们敬长生天。” 他说着，当先举起牛角杯，将杯中酒缓缓洒在身前。 其他人也纷纷高声道：“敬长生天——” 第一杯酒就这样倒掉，这是礼节。然而江公子却分明闻到了酒的味道，烧刀子。 呵呵，果然蛮族喜欢烈酒，自己的烧刀子到底卖遍了草原，若是下点毒…… 他很快晃晃脑袋，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一方面人家收到货自然会检查，另一方面，不可能同时都饮酒吧，那就没戏，反而会引发战争。 不过他这一走神，还是引起了大狼主的注意。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提酒，这一杯，是敬图腾神兽白狼的。 随后是第三杯，才是众人敬给首领大狼主的。 如此之后，会面才算正式开始。 而大狼主也终于唤出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走出来的是一个白色狐裘的女子。蒙着面纱。 尽管蒙着面纱，却依然带给江凡眼前一亮的感觉。这女子太美了，光是那双淡蓝色湖水般的眼眸就足以灭掉世上九成九的女人。摘下面纱，或许不差于梦婵娟。 但最重要的是气质，清新如明月，温婉如平湖，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倾慕迷醉的气息，如同置身温柔的碧波。 江凡忍不住暗中赞叹，谁能想到，蛮荒土壤之上，居然生长出这样一朵明媚夺目的雪莲花。 江凡忍不住扭头看了看蒙田，心里嘀咕：蒙兄，你要真能弄到手，也挺好啊。 出乎意料蒙田依旧目光沉静如水，眼观鼻鼻观心，依然没有看向这照亮了整个大帐的女子。 这就有点奇怪了，所有人都目光迷醉的注视新月，偏生有两个家伙一个回头不知道瞅啥，一个低眉垂目视若未见。 古怪的模样，让新月公主不由好奇的打量了下这对组合。 她那双如水的眸子一怔，似乎没料到在这里看到了异族人。 尤其那个非常年轻的白衣俊秀男子，似乎发觉自己在看他们，转回头来，居然冲着自己眨眨眼，还吐了吐舌头，非常搞怪。 而蛮人都没注意到，在她身后的一个圆脸侍女嘴唇动了下，差点控制不住笑出声，但总归忍得很辛苦。 他这模样，江公子倒是注意到了，心里不由愣了愣，这侍女绝对是华族人长相，但他也没多想，只是觉得这丫头圆圆的脸庞，圆圆的大眼睛，很可爱的说。 于是，也快速冲她眨了眨眼。 结果没料到，那侍女居然回应似的眨了下眼睛。 江凡顿时心中动了动…… “我的女儿，草原上的明珠，只有最勇猛的战士才能配得上她。”大狼主的声音响起，所有人也才回过神来。 “符离大会，就是勇士们的机会，胜利者，将得到无上荣耀。” 说着，他轻轻一抬手，示意巴图鲁。 后者上前一步开口道：“胜者，将得到象征第一勇士的黄金弯刀，迎娶最美丽的公主殿下。大会，最终参与者为六人，分别为左贤王部大王子都伦，右贤王部二王子忽勒格，浑邪王义子齐煞，屠灵王部三王子莫日根，大主将巴图鲁嫡子巴特尔，以及……” 他目光转向江凡二人：“来自大秦帝国的勇武上将军，蒙田。” 他话音刚落，有人就愤怒的起身：“尊敬的大王，您的子民莫日根有话说。符离大会从来都是拥有草原贵族血统才能参与，为什么会有华族的懦夫，我们不同意！” 江凡扭头一看，不意外，好战狂人屠灵王三儿子，射雕手莫日根。 “对，肮脏、阴险、懦弱的华族人不配参加符离大会！” 又一个标准的蛮族口音响起，说这话的却让江凡感到意外，居然是浑邪王那所谓义子齐煞。 他不是凤辰的人？江凡心里有点迷惑，不应该吧。 下一刻，那人撩起了兜帽，虽然一双绿色瞳孔，一张惨白面容，但赫然是蛮族面孔。 江凡眉头一皱，这事……有点奇怪了…… 还没等他多想，又有人随声附和：“说得对，只有高贵的狼神血统能参与，华族人滚出去！” 江凡一看，呵呵了，忽勒格。看来右贤王藏得挺深啊，和自己的事儿八成连亲儿子也没讲过，否则不至于这么针对。 那么都伦呢？都发表意见了，他不能不吱声吧。 果然，都伦也说话了：“让懦弱的华族人见识见识我们蛮族的勇猛也好。” 江凡不由暗自摇头，蠢货，这时候你应该摆明车马敌视才对劲…… 巴图鲁眉头一皱，沉声喝道：“都住嘴！” 草原第一勇者，大狼主麾下最强大的主将威慑力非同小可。众人虽然不服，却也只能听他说。 “秦国人，以犯边为名，要求我伟大的狼神民族献出公主和亲。这是两国之间的交锋，你们不服气，就在大会上击败他们，让他们知道蛮族战士的勇猛！” 他这话说的，明显带着很大敌意，根本就是在明着激起众人的怒火。 “犯边？”莫日根不屑的冷笑着：“哪年我们不去走上几遭，我记得没错，你们华族人只会献出自己的公主祈求和平吧，这种卑躬屈膝的民族，也敢大放厥词！” 帐篷中随即发出一片哈哈狂笑声，连巴图鲁脸上也掠过满意的目光。 第1487章 此恨惟血洗，此仇意难平 “是啊，十四年前本王子还得到过一个魏国公主，那味道，哈哈哈，就像初生的小羊羔，一夜没挺过去就咽了气，真是软弱啊，南人尽这般女子，难怪生出来的一个个都是小白脸，哈哈哈……” 莫日根淫邪的笑着道。 江凡心中涌起怒火，这件事他是知道的。那位魏国公主名叫曹丝丝，并非魏王的子嗣，而是册封来准备送往晋国联姻的。 只是没想到出了意外，当时右贤王部犯边，曹丝丝的父亲大将军曹章率军赶赴边境，不料刚刚册封的丝丝公主不想联姻，竟然跑去边境找父亲。 谁也没想到，遇上了蛮子，随行三十三人尽数被杀，四名侍女和丝丝公主同时被劫掠。听说被进献给了某个蛮人贵客。 后来，年方十六岁正当花季年华的丝丝公主和三个侍女被凌虐至死，蛮人为了打击曹章，还将她们赤裸的尸身挑在长矛上在城下呼啸奔跑。 这件事轰动一时，魏王震怒，派大军增援曹章，打退了蛮族的攻击，却最终拒绝了曹章的请求，没有派兵突入草原。 正是因为这件事，视曹丝丝为姐姐、尚且年少的长缨公主，才彻底抛弃女儿习气，一头扑入了兵法、武道之学。 而当时江凡和老家伙正在苍山银月峰驯养灰太狼，听说以后怒发冲冠，两人当即冲进了草原，老家伙一把毒火弄死了当时那个部落的三千骑兵，却不知道，原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这位当时才十五岁的屠灵王部莫日根王子。 难怪一直没有打听到究竟是谁，也很难想到，居然是远在草原大西北的屠灵王部来人，就是那个所谓的贵客，浑邪王的人显然把公主送给莫日根作为招待了。 是你啊——江凡心头怒火焚烧，至今他还保留着曹章军师、狂儒方子孝目含血泪亲手绘制的那幅儿女罹难图，每当想起那双死后依然充斥着惊恐和绝望的眼睛，他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滔天杀意。 这是他的意难平！ 莫日根，你跟你老子一样，死定了！ 我说的！神也救不了你！ 莫日根可不知道他已经上了江凡的必杀名单，而且是到目前为止，江凡第一次无比坚决，无论如何都要搞死的一个人。兀自在那里嘲笑着，说一些污言秽语。 “软弱……”蒙田这次终于抬起眼睛，看着莫日根：“你若不软弱，可敢签下生死状！” 他似乎明白，江凡不方便在此刻亲口说出弄死他的话，但自己就不同。 可他这么一说，江凡只知道，对决计划恐怕被打乱了。 但江凡绝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 莫日根小声戛然而止，双目如鹰，盯着蒙田：“你要和我死斗？” 蒙田平淡的目光带着一缕嘲讽：“不敢？” “华族人！我……” 他刚要说话，却被右贤王打断：“年轻人意气之争，何必伤了和气。” 此举，不过是因为合作在向江凡示好，但他并不明白，他眼里是年轻人意气之争，在江凡和蒙田眼中却是惟有用血来洗刷的死仇，与秦国还是魏国都无关。 故此，蒙田根本没打算放过此人，只是盯着莫日根：“怎么？弱鸡，难道要躲在你爹背后？” 这下子莫日根彻底怒了，当即拍案而起：“华族人，你这是找死，本王子答应你！” 众目睽睽之下，他怎么可能受得了这刺激，何况蒙田的气息波动也不过圣境初阶，和他这个武圣中期还差着一个小阶段，根本没有惧怕的理由。 右贤王眉头一皱，这种时候，他已经阻拦不成了，毕竟蛮族对于约战之事看得非常非常重，避战会被人看不起，这对于一个战士，尤其还是一位王子来说，不如死了算。 但他完全没底，那个年轻人选出来的战将，怎么会是弱者。尽管由于地域关系，右贤王部没有和蒙田作战过，可绝对听过蒙田的大名，这是个对战蛮族从来没有过败绩的人，一次都没有。 事已至此，他觉得自己也尽了心力，也没必要再劝导，没看到莫日根的老子屠灵王根本就很满意吗？ 于是在所有人见证下，蒙田和莫日根同时捏碎牛角杯，定下生死约。 然而，他最在乎的不是这个。一个屠灵王部落的莫日根死就死，死了才好。 真正让他在乎的，是那个秦国的年轻王爷，他眼里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这种人……到底能不能合作…… 会面刚开始就出现这么个插曲，却并没有影响气氛，因为在蛮族而言，随时约斗再正常不过。 巴图鲁甚至称赞了一句两人的勇敢。 新月公主看到这一幕，不由对那个高大而沉默的华族人多看了几眼，却正好碰上蒙田那深邃如夜空的眼睛，没来由心中一跳，惊慌的低下头去。 插曲过后，巴图鲁也趁着众人集齐，宣布了这次符离大会的规则。 和江凡得到的消息出现了巨大变化，在武斗中，并非如往常般捉对分组对决，居然是混战，最终站着的，就是嬴家。 巴图鲁的说法是，由于大家修为存在差异，这样的话可以方便大家使用战略，是更公平的办法。 江凡却心中一沉，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显然这是临时修改，分明是在针对，给蛮族人制造了一拥而上先击落蒙田的机会。 江凡并没有直接以不公平反对，而是淡淡一笑，指了指莫日根：“他们的生死斗，不应该单对单先决个胜负？” 巴图鲁却淡淡道：“符离大会优先，他们两人的死斗约定既然是在大会中进行，我想其余的勇士们会给他们机会。” 这久明显偏颇了，鬼都明白，到时候绝对不可能给机会。 就算真的意外了，蒙田也还要面对除了都伦之外的三个人，其中可有着凤家绝顶高手，以及危险的巴特尔。 可江凡一时间也没有好办法，人家又没公开说要组队先搞定你，此时再做反对，那就是示弱了。 见蒙田神色依然平静无比，江凡也只能暂时放下心思。 第1488章 你们所谓的宝贝 第二场也有了些变化，依然是考验军事才能，每人携带五百相同境界的军兵作战，只是也从对战变成了混战。 这就更加降低了蒙田获胜的可能，不用第三场，光是这两场，就极有可能将蒙田彻底排除在外。难怪金帐王庭轻易就同意蒙田参赛，显然是有了稳妥计划，让蒙田完全失去获胜的可能性。 唯一没有变化的是第三场，狼神认可，这一场不需要本人战斗，而是要以巨狼决胜负。 不用想也知道，在他们看来，蒙田连驯服巨狼的可能性都没有，根本不需要做任何改动。 压住内心的愤怒，你们阴险，本公子也不善良，江凡觉得，自有必要施展后手了。 讲过规则之后，巴图鲁不易觉察的扫了眼江凡，见他神色如常，只是轻笑一声，便安排几位参赛者觐见公主，并送上见面礼。 首先出场的就是莫日根，这家伙肆无忌惮的盯着公主看了好一会儿，才送上自己背后那张大弓，据说是以巨狼腿骨打造，价值万金。 然而新月公主显然对这动物尸骨表现得不怎么喜爱，甚至没有碰上一下，就被那圆脸侍女接过来放在一旁。 莫日根也不以为意，只是放肆的笑了笑。在他看来，这个规则之下，自己获胜的可能性大大提高，这绝世美人未必不是自己的囊中物，若是得了新月，阿达绝对会重新立王储。自己将成为下一代屠灵王。 第二个是忽勒格，他送上的是一串珍贵的珍珠项链，品相在这个时代而言，的确非常不错，但对于江凡这种见惯了人造珍珠的人来说，啥也不是。 然而新月公主依然没有任何表示，江凡在她眼睛里只是看到了哀伤，这哀伤，甚至让他都心生不忍。 接下来，是都伦，从江凡那里见识过太多宝物，他的眼光当然更好，但他却没送上什么珍宝，只是把自己的狼牙项链送给了新月公主。虽然不是珍宝，可这是白狼神脱落的牙齿，比前两人的更加弥足珍贵。 可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中的新月公主，依然只是淡漠的点点头。 随后，是浑邪王的义子，那个一双绿眼的诡异家伙。他送上的是一张清单，代表一百匹马，一千头牛，一万头羊。江凡明白，这定然是浑邪王的手笔，作为一个见面礼而言，算是相当豪气了。 但江凡却发觉有点古怪，这家伙并没有怎么看新月，似乎……对她没多大兴趣。 第五个是巴特尔，作为霸占草原年轻代第一勇士称号许多年的他，送上的礼物在蛮族人看来也非常霸道，却意外让江凡感到十分好笑。 无他，这家伙送上的是十件精美的琉璃，和十套精美的瓷器。 这明摆着是自己家里的货物，但看每一个蛮子惊讶的表情就知道，这玩儿意还真是非常珍贵。亏自己以前还有点想不通，为啥一件瓷器能换三匹骏马或者三头牛。 看来以后可以适当增加一些量，但不能太多，这东西一旦多了，就容易失去价值。 这件事总算让江凡心中出了点恶气，不管怎么说，这些沙土烧制出来的东西，给自己席卷了太多物资。 最后，轮到蒙田，他的礼物是江凡准备的，香水。即便是在华族都是彻头彻尾的奢侈品。 他沉默的走到新月公主案前，将一个精美的木盒放在桌上打开，十瓶色彩夺目的香水呈现在新月眼前。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她也愣了下，似乎知道这东西，不由抬头看了眼蒙田，却再次接触到他的眼睛，赶忙再次低下头，却微不可察的说了声，谢谢。 蒙田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驻留，转身就走了回去。 新月公主有点迷茫的看了看蒙田的背影，这个男子……似乎与众不同，对自己完全没有那种赤裸裸的占有欲，甚至面对自己根本平静无波。 他，叫蒙田，是秦国的勇武上将军……和我们作战，从来没败过呢…… 新月公主脑中想起侍女说过的话，莫名对这个华族年轻将军产生几分好奇…… 见面礼之后，酒席才终于开始。 喝的酒江凡也不敢恭维，就是最粗劣的烧刀子，但在这里却是极品，都猛说过，一坛十斤装的烧刀子最少可以换到两匹好马，或者两头牛，要不就是三十只羊。 并不意外，烧刀子至今在华族也是顶级酒品。而它的高度辛辣，也正是蛮族苦寒之地人们抵御寒冷所必须的。 按照规矩，每个头领都要上前向大狼主敬酒。 江凡虽然是外来人，但到底是一国的王爵，也没例外。 只是当他端起牛角杯走到大狼主案前的时候，大狼主却请他靠近坐了下来。 一双深沉的眼睛看着江凡：“你的酒，很好。” 不标准的华族语。却让江凡明白，他早已清楚，这酒都猛是从何而来。 江凡解下腰间的葫芦，“这个更好。” 这是他自己喝的，七十二度酒头，只是打开盖子，那浓郁的酒香就让大狼主眼睛一亮。 江凡刚想给他倒满一杯，却被其身后一个护卫伸出弯刀拦了下来。 江凡只是淡淡一笑。 而大狼主却轻轻摆摆手，示意那人退下。 “华族人，你是个智者，不是蠢货。” 江凡明白，他是说自己不会愚蠢到在这里下毒。 微微一笑，给他倒满牛角杯。 两人共饮，大狼主一直沉静的表情也有了变化：“我喝过，最好的酒。” 江凡看看他：“巴图鲁已经谈过生意，这会是其中之一。” 大狼主满意的点点头：“这一杯值一匹马。” 江凡内心呵呵，你这就替我把价格定好了？还行，比我想象中更高的离谱呢，蠢货！ 大狼主一连喝了三杯，才放下牛角杯。 “秦国不该挑衅，你不该来。” 江凡眯眼，丝毫不惧的看着他：“挑衅的，是你们。” 大狼主道：“你们占据了太多好东西，我们太贫瘠。” “这就是做强盗的理由？”江凡看着他道。 大狼主摇头：“你们华族有句话，有德者居之。” 江凡轻笑一声：“有德者……你吗？” 大狼主道：“这话我不同意，我更同意你们另外一句，强者为王。” 第1489章 在座各位都是弱鸡 江凡淡淡一笑：“看来，生意只是暂时的，最终战争会决定归属。” 大狼主道：“我会留着你，你是人才，我需要一个最好的中行说。” 江凡失笑，“大狼主……我要的，可不是这个……” “你要什么，我给得起。” 江凡叹口气摇摇头：“将来，你会知道。” 大狼主点点头：“希望不会太晚。” “不会……我保证。” …… 对话并没有持续多久，江凡就起身离去。 而随后，新月公主的侍女代表新月公主，给各个头领们送上美酒。 当她来到江凡对面的时候，江凡面色虽然沉静，但看着她那双异常明亮的大眼睛感到有点奇怪。 下一刻，他就看到背对众人的侍女做出一个口型，江凡顿时心中一动…… 蛮族的酒场就是比谁能喝，偏偏在这点上，江凡几乎无敌。 而不知死活的蛮人还当他是个弱鸡，轮番过来灌酒。结果这华族人一连喝了几十杯都面不改色。要知道，蛮族规矩，酒水可是宝贝，决不允许用功力逼出来，那不光是浪费，还是无能的表现。 然后，蛮族开始倒霉了，因为江凡开始回敬，有点不同的是，他回敬是用坛子，每坛可都是五斤装，蛮族人都傻了，可这时候也不能示弱，于是，毫不意外，在大狼主等人惊愕的目光中，全员沉没，就连巴图鲁也被江凡一连两坛给放倒在地。 最后，满场除了江凡、蒙田和大狼主以及新月公主之外，就没个清醒的，也不意外，每个人都得到江公子一句无法反驳的废柴、弱鸡、怂货、不堪一击、你不行啊，等等…… 而当江凡再度提起酒坛，看向大狼主的时候，这位草原之王尴尬的咳嗽一声，转身离席，在江凡愕然的目光中……遁了。 尽管现场只剩下新月一个清醒的，江凡也没办法去交流，毕竟你知道谁是装的？ 直到后来，各个头领们都被手下架走之后，最后离开的江凡才传音给公主：“想要大可敦清醒吗？” 然后就装作也不胜酒力的模样，趴在蒙田背上离去。 身后，新月公主猛然起身，双目泛起惊异的光彩。 回到帐篷中，江凡才洗了把脸，挑亮了灯火，轻轻展开一片布条。 这是那圆脸侍女在送酒的时候悄悄放在坛子底部送给他的。 上面只是写了一句话：“黎明时刻，西方十里，雪杉林中，请君一见。” 江凡顿时眼睛眯了起来。 他把布条递给了蒙田，后者一看之下，也是微微动容。 “魏国祭祀铭文，此女……是魏人？” 江凡嘴角微微勾起：“有点意思啊，要去看看。” 顾北雁道：“谨防有诈。” 江凡摇摇头：“若有诈，不会是这么简单的诈术。今日被巴图鲁破坏，没能单独和新月公主一叙，想不到却有意外收获。” 蒙田道：“此时尚早，可以先休息一番。” 江凡点点头：“所有人都认为我也醉酒了，机会还真不错，黎明时候，陆寒亭暗中陪我去，其他人留下，以防有人窥探。” 蒙田点点头：“一有不对，立即放出响箭。” 江凡嗯了声，“符离大会状况很不妙，这是在针对我们啊。谁说蛮子不懂阴谋诡计的……” 蒙田道：“我不会输。” 江凡想了想：“我对你有信心，但是……他们这么搞，是在逼我玩儿阴的。” 一听玩儿阴的，林小七就两眼放光：“太好了，要我帮忙不，这种事一定好玩！” 江凡笑着看看她：“不急，等见完那侍女，回来再说。” 江凡想要溜出去并不难，恰巧都伦王子派人来探视，而那家伙进去帐篷就被扣那了，江公子很快就以他的面目大大方方出了营地。 营地西十里，是片不大的雪杉林，江凡进去没费多少功夫，就看到了目标所在。 正是那个圆脸侍女，而她看到这突然闯进来的蛮人倒是吃了一惊，刚要做什么，就听到江凡的声音：“是我，你约来的人。” 随着江凡摘下天狐面具，那侍女也才松了口气。 “江公子，请随我来。” 她说着前方带路，引领江凡来到一处更加隐秘的所在。 江凡凝视着她开口：“你，到底是谁？” 圆脸侍女轻轻吁了口气，目光流露出一丝仇恨的光芒：“我……叫小圆，是丝丝公主的侍女。” 江凡一愣，这才忽然想起，当时莫日根说，丝丝公主和三位侍女死亡，但被掠走的，可是四个侍女。 “你是，第四位？” 圆脸侍女充满哀伤的点点头：“她们都死了，我很侥幸。因为我懂得蛮族语，而恰好，新月公主在寻找一个懂得华族语的侍女，屠灵王就把我作为礼物送给了她。” “原来如此，所以说，新月间接救了你的命。” 小圆点点头，猛然咬牙：“我不会放过莫日根，我要杀了他为公主和三个姐妹报仇。可是……我做不到，我太弱小了……” 她神色黯然的说着。 江凡叹了口气：“放心，这个仇，我会替你报，我保证。” 小圆认真的点点头：“我相信你。” 江凡愣了下：“初次见面，你这么相信？” 小圆道：“你是华族的传奇人物，我远在这里也听过你的故事，知道你曾经孤身入草原，硬碰左贤王，你是英雄。” 江凡轻轻一笑：“就因为这个？” 小圆道：“还有，还有，我知道，你和长缨公主的事。” 江凡愣了下，这倒有点意外。 小圆道：“是右贤王部的中行说告诉我的，他说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后来我特意打听了下，才知道您和公主殿下的关系。” “中行说？”江凡顿时大奇，“他怎么会认识你？又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 小圆道：“他认识我，是因为我也是华族人，当初就是他告诉右贤王，说公主正在寻找一个懂华族和蛮族两种语言的人，才保住了我的性命。后来右贤王派人送我来王庭，同样是他负责的。但他为什么告诉我这个，我也不明白，他只是说……” 小圆蹙着眉头道：“只是说……让我安下心，好好等着。” 第1490章 新月公主之秘 “等？等什么”江凡现在已经对那个曾喜提起了巨大兴趣。 “他说，会有一天，华族定会有英雄会来解救我，在此之前，他希望我好好待在新月公主身边，然后记下我看到的一切，将来好告诉那位英雄……我看到王爷的时候就知道，您一定是他说的那个英雄，我感觉到了。” 她激动的说道。 而江凡则是惊奇，这个曾喜，他娘的不简单啊，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草原？又为什么……似乎在安置眼线？ 忽然，江凡想起黄道龙极功，想起曾喜说过的每一句话，越发感觉不对，他似乎是故意在帮自己。 但这件事，总要等见到曾喜才能确认，随即收回心思，继续和小圆沟通。当然，至此，他也相信了这个姑娘。 “你来见我，便是为了报仇这件事吗？” 小圆忙道：“不，不，还有一件事。” 她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江凡道：“没关系，直说就行。若是需要，我可以设法救你回去魏国。” 小圆当即摇了摇头：“不，我不能走，新月公主，太可怜了，除了我，她再没有任何朋友。” 江凡愣了下，没想到两人感情如此深厚。 “她救过我的命，我希望……”她诚挚的看着江凡：“我希望您也能救救她。” “救她？”江凡有点意外。 “是，”小圆道：“她很善良，和其他蛮族人不同，是很好很好的人，许多被蛮族掳掠的华族奴隶都被她保护过，求求你，相信我，她真的是个好人。” 江凡倒是没想到，新月公主是这样的，不由看看她：“她或许真的是个好人，但她也是尊贵的草原公主，整个蛮族的宠儿，有什么需要拯救的？” 小圆同情的摇头：“不，不是的，她只是个工具，被人利用来利用去的工具，她好可怜，从来没有自己的人生，我希望她能离开这个充满肮脏和卑污的地方，寻找自己的幸福和自由。” “工具人……”江凡缓缓道：“跟我好好说说她。” 小圆点点头，这才娓娓道来。 有些事情和江凡知道的差不多，但小圆了解很深，讲了更多东西。 尤其其中两件事深深引起了江凡的注意。 第一件事，新月公主工具人这个问题。用小圆的说法，大可敦的病情很离奇，突然就这样了，她陪伴新月公主去多次探视，通过细致观察和猜测，总觉得这是人为的。 小圆认为，十有八九是大狼主下的毒手，为的就是让大可敦无法开口，然后他就可以决定新月的命运，保住敕勒牧场。 这个无疑说道了江凡心里，他一直有种猜测，尤其自从上回分析过时间巧合之后，这猜疑越发加深，如今加上小圆的说法，几乎可以八成肯定，与大狼主有关。 “你与新月谈过这件事吗？” 小圆摇头：“没有，我怕她受到打击，更怕她揭露此事，会引来危险。” 江凡点点头：“做的对。可话说回来，她身份太特殊了，想要救走她，无异于和蛮族开战。” 小圆面色也有些悲戚，似乎知道江凡说的是实话。 “……您说的，我都知道，可她太可怜了，我想过，这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可能救得了她，也只能是您，因为只有您才不惧草原，甚至两次杀入草原，我实在想不到别人，而且，我和公主都认为，您是华族最有智慧的人，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看着她满怀期待的目光，江凡也有些感动。 新月是个善良的人，按照刚才小圆所说，她至少救过成千上万华族奴隶的性命，光是这一点，就值得自己费心思。可问题是，她的干系，太大太大。几乎接近图腾的地位。如何营救？就算救走，如何藏起来？ 因为知道被蛮族发现，那就是国战，绝对的。 “这件事，让本王先想一想。”江凡没有直接拒绝，沉思着说道。 小圆也知道兹事体大，江凡没有当场拒绝，她就已经燃起了希望。 “你自己呢，救你倒是很简单，若是你不想回去，我现在就能办到。” 小圆还是坚持要回到新月身边，江凡也没有强求。 然后就是第二件事，也极大勾起江凡的兴趣，新月公主，可以任意出入三大圣山所有秘境，非常轻易，不会有任何阻拦，别说人，连巨狼、阵法都不会奈何她。 我去？这是个行走的破阵器啊。. 而且不光如此，草原巨狼似乎还会保护她，跟她嬉闹玩耍起来仿佛家里养的小狗。 江凡感觉非常惊奇，新月……难道和自己一样，也有禽兽体质？ 经过小圆一番介绍，江凡才有点明白，为什么大狼主要对新月动这么大心思。 这个丫头实在了不得啊。她可不光代表肥美的三大牧场之一。同时由于狼神贺诞，她还是整个草原的圣光，受到所有蛮族人的爱戴，号召力不要太强。 还有，她还能破三大神山的阵法，这也是为什么大狼主敢把搜刮的财宝藏在雪鄢山狼巢的缘故，又安全，又能随时去取，还没人知道少没少。 这还不算，这位还能亲近甚至驭使巨狼，同样是个了不得的事儿。 综合以上这些，江凡也不难理解，为什么要对付这么个单纯的女子，大狼主却要如此大费周章了。 小圆还给了他一本小册子，记录了她在蛮族许多所见所闻，说希望对江凡有用处。 江凡简单翻看一下，并没有什么重大机密，这个不奇怪，小圆身份太低微，一个侍女而已，能接触到什么，就算有新月公主，但江凡大概也明白，这单纯公主对这些事同样不甚了了。 但不是说没用，相反，有大用。 小圆在册子中记录了蛮族人的生活习性，包括如何获取粮食，如何放牧，如何交易，如何迁徙，如何烹饪，如何过冬，如何生育等等，巨细无遗，许多连时间节点也标注的很明确。说实话，江凡还没看到过更细致的描述。 这就是宝贝了，让华族深入了解蛮族的宝贝，对战略部署，行军打仗都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第1491章 狂徒莫日根 江凡实在忍不住大大夸奖了她一顿，只听得小圆那圆脸蛋红扑扑的。开始她还有点羞怯，觉得没啥重要内容，如今得到大英雄的认可，变得很有点骄傲。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天色慢慢放亮，江凡也没有继续多待下去，便提出要见新月公主一面，并且告诉了小圆今天最后用口型送信息给新月的事。 意外，新月居然没说给她听。不过小圆还是很高兴的答应下来，在她看，这是大英雄动了拯救公主的心思。 但她还是很担心新月本人，不知道会不会出面见一个华族人。 江凡只是告诉她替自己带一句话，应该有效果。 小圆谨记之后，两人便约定了些暗迹，各自返回。 接下来的几天，江凡没有出门，一方面身在草原，他要避嫌。另一方面，他才筹措两个阴招。 本来只有一个，想要动用自己最擅长的技术，给这几个混蛋下点药。需调配剂量,不能让人发现，还要能潜伏至恰到好处的时间。 至于第二个，则是见过小圆之后突然萌生的想法，他试图尝试让新月公主挑起竞争者内部争斗。但具体办法，还需要仔细思量。 但他还没来得及实施，反倒有人上门找麻烦。 江凡是被一阵喧哗引出帐篷的，一出门，就看到嚣张跋扈的莫日根正在那里挥舞着马鞭大放厥词。 “本王子看上那个女人是他的福分，你们的王爷不会这么小气吧，区区一个侍女罢了，本王子用一百头羊来换。” 江凡眉头一皱，林小七跑过来，气鼓鼓告诉他，原来这家伙不知怎么的注意到顾北雁，然后就找上门要用一百头羊换走，非常嚣张。 顾北雁和蒙毅、蒙田等人都在场，蒙毅早已经大怒，提着黄铜锏要跟这家伙决斗。 顾北雁更是神色冰冷，手中长剑也已经出鞘。 此刻莫日根也看到了江凡，当即哈哈大笑，用马鞭指向顾北雁：“一个侍女，换一百头羊，你很划算。” 非常放肆，根本没把江凡这个华族王爷放在眼里，毕竟在他看来，华族历史上就任凭蛮族予取予求，绝对的弱者。 很好，蛮族还是蛮族，莫日根这样本性野蛮、脑子里只有武力和地位的蠢货总算一直存在，而且应该占据绝大多数。 江凡都没看他，只是向着顾北雁道：“你可不是能受气的人啊。” 顾北雁顾全大局，一直忍着，这会儿听到江凡的话，哪里还能惯着他，长剑猛然指向莫日根。 “蛮子，先问问我手中的剑！” 莫日根见状，更是纵声狂笑：“好，这女人合我胃口，今日我要定了！” 蒙毅双锏一磕，虎目瞪着他：“你这条狗命，小爷也要定了！” 顾北雁横剑拦住蒙毅：“我自己来。” 说罢上前盯着莫日根：“蛮子，敢与我一战否？” 莫日根戏谑道：“一战？女人，在床上还能战，这舞刀弄枪么……” 顾北雁柳眉一竖，凌厉的剑气电射而出，莫日根一惊，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慌忙一扭身，却没能完全躲过去，脸上被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顿时渗出，流入了他的嘴角。莫日根目光当即变冷，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华族女人，你激怒我了。” 顾北雁也不说话，气势骤然升起，她从来没有停止过修炼，相反比谁都刻苦。早已被老家伙调理好身体，加上女帝赐予的剑道，同时还有林南燕、云扶摇等人时常切磋磨砺，更时不时得到老头子们指点，如今已经入圣，同阶之中，足称强者。 这气势让莫日根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一个侍女居然是武圣境。 有些奇怪的看了眼江凡：“你这华族人，修为不怎么样，侍女倒是很强，很好，我喜欢。” 江凡也不动怒，微微一笑：“你喜欢？我的侍女可不是一个，你敢不敢和她们打一场？” 莫日根不屑大笑：“让她们一起上！赢了我要全部带走。” 虽然顾北雁已经是圣境，但莫日根依然没放在眼里，他自忖乃圣境中期修为，对付她还不是手到擒来。 话音未落，另一股气势拔地而起。 和顾北雁关系最好的林南燕早就不耐烦，一扭蛇腰，舔着嘴唇，“蛮族的脏骡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莫日根愣了下，虽然也被林南燕的气势惊了一下，却看着林南燕双眼放光。 “哈哈哈，又一个极品，好，好，我要了……” 但随即，第三股气势冲霄而起：“你，肮脏，我代表天神，净化你的灵魂。” 是刚从帐篷走出来的海瑟薇，这位大天使可是货真价实的圣境中期，气势绝对不弱于莫日根。 莫日根面色一变，这个异族女子居然跟自己境界相仿？他都有点难以置信，虽然海瑟薇的异族风情让他也有些垂涎，可此时，他已经感到棘手。 那个华族小子三个侍女修为居然都如此惊人？ 但这还没完，第四个声音响起，“斩你，我一人足够。”这次气势更加凛冽，莫日根扭头望去，先是惊艳了一下，紧接着，就面露凝重。 是云扶摇。 她的气势很古怪，分明没有入圣，但却带给莫日根最危险的感觉，直觉甚至告诉他，这女人，真的能斩了自己。 尽管云扶摇绝色惊艳，却让他一时间没敢胡思乱想。 江凡看着他微变的脸色，戏谑道：“怎么，莫日根王子不是要一敌四吗？打打试试？” 试个屁！莫日根嘴角抽抽一下暗骂。 他虽然狂妄，但不是蠢，这四个里面，每一个他都不敢说能轻松拿下，尤其最后这个，那森冷的剑气胜过草原最凛冽的寒风，让他直接想退走。 可大话放出口，这会儿怂了实在有点下不来台。 而此刻，他身后的武士们也发觉不对，纷纷拔出弯刀挡在了莫日根身前。 “哦？就这么点胆气？躲在随从屁股后头？” 江凡的讥讽，让莫日根心头暴怒。 “江凡，我是屠灵王的儿子，给你脸面而已，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江凡冷冷一笑：“怎么，不敢打了？只会像条狗一样狂吠？这就是蛮族的勇士？狗屁，滚回家找你妈妈吃奶去吧。” 莫日根面孔充血，猛然摘下背后的大弓：“这里是草原，不是秦国，你敢侮辱本王子！” 第1492章 大雁之烈 蒙毅此刻满脸嘲笑：“自己提出的挑战自己都不敢接，侮辱，你配吗？别顾左右而言他，打不打？不打就跪下磕头道歉，放你完整离开。” “你说我不敢……我——” 他刚要爆发，都伦匆匆骑马赶来，大老远就高声喝道：“都住手！” 赶到当场，都伦皱起眉头：“莫日根，你不在自家营地，跑这里来做什么？” 蒙毅抱着膀子道：“这小子皮痒，跑到这里想要挑战王爷的侍女，啧啧，真是好有勇气，也是，就他这鸟样，挑战男人也不敢呐，哈哈哈……” 莫日根双目都在喷火，奇耻大辱，可是他并没敢张开大弓，因为死死锁定他的四股气息都带着惊人的杀意，他很清楚，只要自己一张弓，今天就得留下点什么。 都伦看了看现场，大概也想到了什么，当即沉声道：“符离大会即将召开，莫日根王子还是回去自己的营地，不要丢了草原的面子。” 莫日根一咬牙：“都伦，你在维护华族人？” 都伦冷哼一声：“我说了，维护的是草原的面子，大狼主的帐篷就在不远处，你这般乱来，不怕惊动大狼主？” 提起大狼主，莫日根哼了声，缓缓收敛起气息。 但江凡怎么会给他顺坡下驴的机会，当即阴阳怪气道：“你们看看，好笑吧，所谓屠灵王的儿子，不过是个懦夫软蛋，连女人的挑战都不敢接，这样吧，你给四位姑娘一人磕一个头，就滚吧。” “江凡！你找死！” 莫日根大怒。 江凡的目光变得沉静，且冰冷。 “莫日根，什么叫自取其辱？本王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轻飘飘一句话，气温骤降，莫日根都觉得惊悚，那个修为不高的年轻人为何突然带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甚至超过了自己父王。 他竟产生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这人，真有轻松弄死自己的能力。 看着莫日根还在那咬牙切齿，都伦暗自摇头，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鬼，这位江公子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你，刚才趁机赶紧跑掉还好办，如今江凡已经发话，他也不好掺和了。 看这阵势他依稀明白，莫日根过来挑事，分明是为了那天斗气，可惜，他选错了对手，只能替他叹息，没人招惹，自己却非要送上门。 尤其，他在江凡眼底发现了一抹凶光，知道江凡对他动了杀心，蛮族这些人狂妄自大惯了，不像自己深切了解眼前之人的可怕，这时候他可没那个胆子拦着。 而此刻，这场乱子也吸引来都猛、右贤王等人，但他们都不可能光天化日帮着华族人。 都猛斥责道：“真是胡闹！这可是在王庭，你们这是做什么？都回去！” 右贤王只是看了看，却没有说话。 而此时江凡已经缓步走过来：“两位大王，你们看好，这可是在我的营地，是莫日根光天化日来抢夺本王的人。” 身旁当即有人向都猛和忽尔赤简单说了事情经过，两人也都大为头疼，屠灵王就是个好战狂人，他那些后代完美继承了他的种，没一个不张狂的。 江凡淡然道：“我听说按照草原规矩，这种情况就算杀了他也只能是他自己倒霉。不过呢……我这人仁慈，退一步，这事儿通过决斗解决，他想要本王四位侍女，还同时提出挑战，那么本王就满足他，也算很给面子了吧。” 都猛和合木尔哪里还看不出来，这四位侍女没一个弱者，其中一个白衣服的绝对可斩莫日根，另外一个红头发的也和他在伯仲之间，剩下两个相对弱一点，可就是她们两个联手莫日根恐怕也并非对手，还四个？你特么当你是谁呢？这狂妄的蠢货真是色迷心窍啊。 两人也不好说什么了，莫日根这个太丢人，挑战女人，还不敢下场的话，往大了说，蛮族的脸都被他给丢掉。 江凡悠然道：“他要挑战本王四位侍女，你们来也正好做个见证，本王完全按照草原规矩行事，若有死伤，也怪不得别人。” 而两个大王同时到来，莫日根更无法下台。但让他对决这四位姑娘？大圣怕都不敢这么说。 怎么也没想到，看上区区一个侍女竟落入如此进退两难的地步，按照正常来讲，那华族人不是该主动送进帐篷吗？为什么这次的华族人与以前不同？连几个侍女都敢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展露杀心？ 一时间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牙齿咬得咯咯响。 都猛、忽尔赤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双方了。 而这个时候，却意外出现变化。 本来怒火焚烧的顾北雁看了江凡一眼，意外的冷静下来，她对江凡是那么了解，看他表情就明白，莫日根敢调戏自己，真正引发了他的愤怒，这是在激莫日根发狂，公子很可能要弄死他。 问题是一旦在这个时候弄死莫日根，屠灵王绝对会爆炸，金帐王庭也很可能借机生事。 这样不行，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大事。 顾北雁一振长剑，指向莫日根：“单打，赢了放你走，输了跪下磕头赔罪！” 江凡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顾北雁看出来自己怒了，这是不想扩大争端，毕竟眼下在蛮族地盘，处于群狼环伺之中。 心中暗叹一声，顾北雁早已不像当年，是那个只知道动手的死士，有了大局观啊。 说实话，江凡是真的愤怒，在他眼里，顾北雁是凡人居第一个家人，怎么能看到她受辱。此时此刻，他是真有心弄死莫日根，但同样有把握，让莫日根择日而亡，死的不知所谓。 可顾北雁已经提出来，江凡自然也不会辜负她的好意，当然，是因为心中明白，这会儿的莫日根不可能敢下死手了。 莫日根这下没可能再推却，但终归会传出去跟女人动手的笑话，这羞辱让他眼中凶光闪烁，挥手斥退身前护卫：“华族小娘子，你有胆子……” 顾北雁冷声道：“少说废话，看剑！” 顾北雁的剑很强，当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不输云扶摇太多，如今只会更强！ 一剑掠空，此刻的顾北雁，终于回归那个凌厉果断的龙鹰卫女战士。 第1493章 莫日根没了根…… 莫日根已经没法考虑其他，挥动大弓硬接剑气，却瞬间大惊，顾北雁的强大，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这是个不弱于自己多少的女人！ 尤其可怕的是，这女人的剑道分明是杀者道，每一剑都极其简单，却极其凌厉，这是杀人的剑法！ 纵然是好战的莫日根，一时间也觉得惊险万分。 只不过江凡看着却心中微微叹息，顾北雁已经很强，但还不是莫日根的对手，若要生死搏杀，或许能同归于尽，可不能死斗的情况下，顾北雁的死士剑法不能尽数发挥，迟早要落入下风。 她还是倔强了，应该相信自己的啊。 可顾北雁没给自己机会反对，自己担起了这件事，傻女人，这些年管家婆白当了，怎么还像从前一样头脑简单呢。 莫日根经过最初的慌乱，已经彻底稳定下来，他此刻羞愤无比，这件事无论如何，传出去自己都丢人到家了，现在不管怎么说都要速战速决，要赢，否则更别想抬起头来。 一念及此，他流露出凶狠的神色，竟然跃起闪身，极快的来到了顾北雁身后，弓弦张开，套住了顾北雁的脖子，若猛然发力，很可能会直接勒断她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顾北雁以左腕上江凡送的血玉手镯抵住了弓弦，但却并未能与此同时，长剑倒转，竟从自己的腹部刺入，从后腰穿出，直至没柄，并且狠狠刺入了猝不及防的莫日根裆部。 随着莫日根一声惨叫，众人同时大惊失色。 顾北雁竟然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的方式重创了莫日根，而看着捂住下体满地打滚哀嚎的莫日根，众人都吸了口冷气，这厮……大概率是要废了…… 众人都目瞪口呆，惟有江凡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抱住了顾北雁。 “雁子……你怎么样！” 此时林南燕也赶来给她点穴止血，顾北雁面色苍白，摇摇头：“我没事……” 江凡猛然抬头，目光煞气冲天：“你们都做个见证，我的人要出事，本王亲手送莫日根下地狱！” 这一刻的江凡煞气滔天，爆发的气势让都猛和忽尔赤都心惊不已。 抱起顾北雁，江凡冷冷扫了眼地上蜷缩哀嚎的莫日根，“带回去给你们的屠灵王，希望他别错过五日后的大比！” 说着转头走向帐篷。 他此刻面色极度阴沉，首先要确定顾北雁当真没事，否则什么计划不计划的，他将直接闯入大阴山，以小毛球威胁，第二次引发白狼神暴动，给蛮族一个血的教训作为血腥复仇的开始。 “我真的没事……”看着江凡都有点手忙脚乱，顾北雁忍不住安慰他。 “我是个死士，一直都知道从哪里入剑不会致命，这点你应该放心……” 江凡闻言大大松了口气，旋即又是暴怒起来：“你这笨蛋，擅自做主干什么？我还收拾不了区区一个莫日根？” 顾北雁满脸都是汗珠，有些苍白的嘴唇颤抖：“我……我知道，但这样，没人能借题发挥……” 江凡愤愤的跺了跺脚，是啊，莫日根想要侮辱女人，被女人挑战了，单对单，还落了个两败俱伤，蛮族绝对拿不下脸面来生事，从术的角度，的确没问题，可……可大雁受伤了啊！ 江凡都很后悔，不该带她出来，这几年都忘了她的出身，本质上是个连自己性命都不在乎的死士。 看着那明晃晃的长剑插在小腹上，江凡手都在哆嗦，真的没事？ 也不管了，叫林南燕打下手，亲自治疗，毕竟这里他医术最高。 稳定心神，江凡开始操作，跟着老家伙十几年不是白混，江凡的医术就算比不上徐福这种，也比世间百分之九十九的医者强得多。 唯独伤的地方实在难为情，顾北雁苍白的脸色突然变得潮红，但看着江凡那专注认真的模样，只是咬了咬牙，扭过头没作声。 顾北雁下手真狠，也真的准。 长剑精准穿过腹部，却完美的避开了骨骼和致命脏器，从缝隙中穿过。 但江凡心中到底一沉，这一剑，恐怕会让她失去做母亲的资格…… 莫日根大概率会成为太监，可代价太大太大，在江凡眼中，别说莫日根，就是屠灵王，甚至整个金帐王庭的人加起来都跟大雁子没有半点可比性。 这件事，他没有隐瞒，顾北雁只是略微愣了下，就展颜轻笑：“死士嘛，不需要有后代……” 江凡很生气，阴沉着脸告诉她，以后再也不想听见她说死士这两个字。 他现在脸色比自己还难看，顾北雁也不敢得罪，只能乖乖表示以后会注意。 但江凡让她喝点自己的血，顾北雁说啥也不干。后来被江公子捏着下巴灌了进去。 也就是大雁子这种关系，换其他人江公子还舍不得呢，她还嫌弃，气的江公子哼哼老半天。 总觉得跟他们姓顾的上辈子有点啥账没算清楚，别的不说，如今喝过自己血的，一个顾青衫，一个顾北雁。 手术完毕，江凡捏着顾北雁的手，给他包扎手腕，自己送他的血玉镯挡了弓弦一下，已经碎裂，手腕也被割伤，还好，这个不严重。 只是顾北雁看着江凡依旧小心翼翼，凝重万分的样子，心里莫名很想笑。 似乎看到她的表情，江凡瞪眼：“还笑！下次再自作主张，家法伺候！” 顾北雁哼了声，很不在乎他的威胁。 “你说你，打输了能怎么的，这种局面下他只能乖乖退走，非要搞这么吓人，咱没必要啊，为这种人犯险，你说你是不是笨？唉？你那啥表情，严肃点，转过来给我好好听着……” 顾北雁脑瓜子嗡嗡的，知道这货无意中又开启了话痨模式，皱皱鼻子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听说过丝丝公主的事，就一直想做这个，其实我比你还想割了他，就算杀，也要先割掉！” 江凡愣了下，没想到一向矜持的顾北雁居然这么说话，匪夷所思了这是。 提起那位遭遇凄惨的丝丝公主，江凡神色变得阴沉。 “解不开的仇恨啊，雁子，你记着，迟早有一天，我一定要他们全都付出代价……” 第1494章 请你做好你自己 顾北雁反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但眼下，听我的，先要赢了凤家，赢了浑邪王，你说过，我们还需要时间。” “嗯……”江凡点点头，似乎在自言自语的诉说着。 “没有一统，没有雄厚的财力，入不了北疆，打不起，这一仗赌的是族运，不能输……” 看他有些出神，顾北雁用力握了下他的手：“你的压力太大，这不该是你，恣意挥洒才是逍遥王，你知道你最厉害的是什么吗？就是那天马行空的想法，就是那出人意表的手笔，就是那层出不穷的奇迹……公子，我觉得，你只有做好你自己，一切才有可能。” 江凡呆了呆，顾北雁的话给了他很大触动，是啊，很多人觉得自己能改变世道，不就是因为自己……是自己吗？ 屠灵王并没有提大队人马杀过来。 这件事旋风般传遍了整个王庭所在，四王皆知，莫日根闯入他人营地调戏一个侍女，这种事倒也没啥，甚至在蛮族而言，如果够勇猛把别人妻子、女儿扛起来抢走也是正常，但面对那女子正面单对单挑战反被重创，这是包括左贤王、右贤王在内亲眼见证的，你让屠灵王哪有理由，哪有脸替儿子出头找一个侍女的麻烦？蛮族勇士要是干出这事儿来，只怕要连自己部落都镇不住了。 见过都猛和忽尔赤之后，这位好战狂人甚至都没出帐篷，听都猛说如果不是莫日根要参加大比，屠灵王差点亲手宰了这个现眼的蠢货。 但谁都知道，屠灵王没公开找麻烦，不是说这件事就此过去，他一定会疯狂报复，因为虽然他也不缺儿子，但这事儿同样跟着丢人，只是不知道这报复在符离大会，还是在事后。 当然，对于莫日根的伤势，也一点消息没传出来，只有陆寒亭悄然搜集的药渣让江凡冷笑，这货，九成九不能人道了。 蛮族战神巴图鲁的来访，让这件事得到了确定。 这位第一战将面色有点阴翳：“江，莫顿王很恼怒。” 江凡神色不变：“阁下的意思是，你去寻衅滋事，被人家打了，反过来还要给你赔礼道歉？” 巴图鲁道：“交出你那个侍女，此事一笔勾销，只是一个侍女而已。” 江凡看着他：“交出莫日根，我放过屠灵王部，只是他三十三个儿子之一而已。” 巴图鲁凝视着他：“为了一个侍女，不值得。” 江凡指了指自己的脸：“值得。” 巴图鲁缓缓道：“你始终要明白，这是在草原。” 江凡依然没有动容：“也请阁下清楚，我代表的是大秦。” “你死，秦国未必发兵。” 江凡面色淡定：“屠灵王可以试试。” 巴图鲁忽然有些好奇：“你很自信，我一直不知道，孤身处在草原的你，何来这种自信。” 江凡缓缓道：“在大秦有句话，身可死，国可灭，民族气节不能丢。” 巴图鲁沉默片刻：“此事莫顿部族不光彩，未必以光明手段。” 江凡微微一笑：“这是在提醒我？那倒是谢了。” 巴图鲁道：“大狼主看在生意的份上，为你说了两句话。” “哦？”江凡显得并不意外：“看来大狼主也不希望我这么死。更不希望……” 他眼睛眯起：“屠灵王这么蠢。” 巴图鲁看看他：“你想说什么？” 江凡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意思，草原四王中，最忠诚的一位，就是这个跟哪都不搭界的屠灵王了吧。” “你不了解草原，金帐王庭拥有无与伦比的统治力。”巴图鲁断然道。 江凡笑笑：“是嘛，那照你这么说，我打个比方啊，若是秦国选择和左贤王结盟，看来也做不到的？” “草原和华族只有战争。”巴图鲁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 江凡不置可否：“那么……浑邪王和凤家、当年的太上皇和左贤王，都是在开玩笑喽。” 巴图鲁目光收缩如针：“江，汝之心，可诛。” 江凡笑道：“我只是提个醒，未必什么事都要动兵，你看，就算不动兵马，也有很多办法不是？毕竟屠灵王占据的天祁山牧场，也是三大牧场之一呢，我觉得，很多人也同样喜欢。” 巴图鲁猛然摆手：“莫日根的事，只是一件很简单的小事，你想的太多了。” 江凡哈哈一笑：“也是，不就是比武输了嘛，况且本王那侍女也没硬要他磕头赔罪，该知足了。”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一字一顿。 巴图鲁道：“你是我见过最霸道的华族人，有时候我在想，现在出手，只要一击就能替未来消除巨大隐患。” 江凡淡淡道：“可你比屠灵王更精明。” 巴图鲁道：“开战也好，结盟也罢，你当真以为本将不敢接？” 江凡道：“不，不是敢不敢接的问题，是你一直在纠结。你很想杀我，又不想冒太大风险，更何况还有盐、酒、茶这些民生物资掌握在我手中，你反反复复，说来说去，都是在套我的话，尝试给自己寻找杀与杀的论据，可惜，除了让我看到你的纠结之外，没任何作用。” 巴图鲁神色阴沉。 江凡却不理会，自顾自侃侃而谈：“生意和战争是两个巨大的砝码，但你还在尝试找到我更多的砝码，以尽快确定天平该如何倾斜。不用那么费心思，我可以告诉你，免得你和大狼主睡不着觉。” 他伸出三根手指：“除了生意合作，除了战争威胁，至少还有三个。” 巴图鲁竟然沉默的听他诉说。 “第一个，凤家，刚才我说到凤家，你的眼神我看得很清楚，你已经意识到，凤家不只是对大秦有威胁，他们与浑邪王合作，你们同样看到了威胁，大狼主绝不希望任何一家太过强大，更不希望他们有巨大而不可知的外援。就如同我刚才说的，你们也不会希望秦国支持左贤王。” 巴图鲁手指微微动了动：“很没道理的理由，长生天之下的金帐王庭和你们的大周皇室不一样，你们华族人只会内斗。” 第1495章 巴图鲁的纠结 江凡轻轻道：“我们华族有句话，叫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也不必不承认，否则……这符离大会何必呢？” 巴图鲁手中的酒杯一顿：“有意思……这样的理由你还有两个？” 江凡点点头：“可我不想说了，不管你信与不信，这后面两个，更吓人，真的很吓人。” 巴图鲁认真的盯着他看了许久，方才慢慢放下牛角杯：“不必了，其实，在你答应做生意的时候，天平就已经倾斜，你说的对，我是在纠结，但不是杀与不杀的天平，而是对你此行的目的很怀疑。” 江凡笑笑：“生意，那么重要？” “都猛瞒不过王庭，他在与你合作，三年时间，兵马壮大近一倍，如你所说，他这条胳膊有点太粗壮。” 江凡饶有兴趣道：“你就不怕我转告都猛？” 巴图鲁道：“出了这个帐篷，本将也不会承认。但你愿意去传达一下意思，点拨点拨，我也不拦着，说起来，你我生意的事，都猛也应该已经知道，不是什么都没做？” 江凡点点头：“嗯，都猛，毕竟只是四王之一，占据偌大北疆五分之一不到的草场，没那个胆子直接跟王庭叫板。” “所以说，生意的确很重要，尤其你那茶砖、烈酒、精盐，太过重要，而且都是你的独门物资，我们再如何，也不想断了供应，如今……有些可悲的是，草原上已经被你惯出了毛病，太难离开这些。” “太难……”江凡道：“就只是太难而已，你想告诉我，还是有替代的。” 巴图鲁道：“没错，的确有替代，没有这些东西的时候，我们一样能过活。可如今都猛有，合木尔有，王庭却没有，才真正危险。” 江凡拍了拍巴掌：“所以我就说，你们想得通。” 巴图鲁却是轻叹一声：“想得通？大多数人想不通，是因为根本看不到，连大狼主都被你这些货物所迷惑，遑论其他人，没人……肯听我的话啊。” 江凡心中涌起一抹感慨，这巴图鲁不但是战神，更是少见的智者，虽然他依然受限于眼界和认知，但能看到自己在图谋不轨已经非常厉害。 “或许，这是赤裸裸的阳谋，只可惜，暂时无能阻止，不过，江，我会盯着你，死死盯着你。” 江凡淡然一笑：“恐怕你是想的太多，我就是单纯想做生意，我很贪婪。” 巴图鲁摇头：“族人中很多人太过傲慢，并不关心华族动向，但我不同，我知道，你已经富甲天下，这贪婪，有些古怪啊。” 江凡叹口气：“人一旦先入为主，看什么都是阴谋，我也不想去解释。” 巴图鲁看看他：“江，你是我见过最可怕的华族人。但也请你记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小伎俩，我们狼神的子孙只相信手中的弯刀才能带领我们得到想要的东西。” “所以，反过来也是在威胁我喽？” “真正的战争，你们秦国承受不起，四国伐秦已经打空了你们的国库，消耗了你们四成的兵马，休养生息不是一年半年的事。” 江凡道：“问题是……你们也面临问题，除了内部矛盾倾轧，五十年前被赶回去的事也让你们知道，想南下，准备的还不够，差得远，你们同样经不起折腾，所以，也要等。” 巴图鲁目光深邃：“你是第一个和我如此坦诚的人。没错，这是个平衡，虽然不知多久，但希望你我都珍惜，暂时的和平。” 江凡道：“你很直白，也很智慧。草原第一勇士，同样也是智者，本王刮目相看。” 巴图鲁道：“接下来，似乎要比比谁更快。” 江凡道：“用你刚才问我的话，你好像也很有信心。” 巴图鲁缓缓道：“心照不宣，所以，王庭这一次，不会对你动手，但不能保证其他人，你最好能活着，找到一个能深谈到这个地步的也不容易。” “我尽量。”江凡眨眨眼。 “凤家你打算怎么做。”巴图鲁终于问到了江凡最关心的话题。 “你不是刚说过，心照不宣。我们似乎都不太喜欢他们在我们的土地上攫取水草养分，在我们的阴影里恣意生长。” 巴图鲁道：“那么，开始你的表演。” 江凡歪头道：“你不下场？和你也有关哦。” 巴图鲁摇摇头：“你都来了，我何必。” 江凡哼一声：“不光是何必，你还给我制造了难题。” 巴图鲁很自然道：“总不能让老豺、不能让其他王族看到倾向异族人。” “这是明的，我要点暗的。”江凡不爽道。 巴图鲁淡淡道：“我的儿子，不会联合他们对付你，但最后，巴特尔是要赢的。” 江凡微微笑道：“但我也不想输。” 巴图鲁皱眉：“你要公主没什么用，和亲只是个笑话。你仅仅是为了驱逐凤家，又不想让战火在自家燃烧而已。” 江凡道：“可我要面子，本王堂而皇之来了，带着举国信任，没赢，有点丢人啊。” “实际好处拿到就行了，其他都是妄想，你自己清楚。” 江凡叹口气：“不行啊，我和凤家的约定，是以最终胜利为赌约，巴特尔拔了头筹，我们跟没赌斗一样。” 巴图鲁皱眉，江凡明白，他心里更清楚大阴山牧场的事，一旦巴特尔没能拔头筹，牧场还是没有明确归宿。 “你看这样行不行……”江凡试探着道：“我拔头筹，等我走后，你们重新比过？” 巴图鲁冷哼一声：“你当符离大会是小孩子闹着玩？十年，十年才有一度。在草原，没人敢拿长生天和白狼神开玩笑。” 江凡忽然眯了眯眼：“要不……我去和白狼神谈谈，若是白狼神同意，就没人有意见了吧。” “无稽之谈！”巴图鲁拂袖：“若是你能跟白狼神谈，这头筹本将双手奉送！” 江凡呵呵一笑：“瞧你，开不得玩笑，既然这样，也只好各安天命。” 巴图鲁道：“你的人不会是我儿子的对手。” 江凡道：“问题是，你我都很自信。” 巴图鲁啪的一声将牛角杯拍碎在桌案上：“那就走着瞧吧。” “不送。” 江凡看着他大步而去，眼神颇为诡异。 终于……终于走上正轨！ 女帝国书三大霸道要求，最后一项要求对方派公主和亲，也是最不可思议的一项，这反常的状态，终于引起了王庭的深思。 而显然，自己低估了他们，大狼主或者巴图鲁应该早就发现了浑邪王的不正常，勾连外敌这是件极度危险的事，极度容易打破草原平衡，而当其他王族也开始效仿的时候，草原必然会真正大乱。 所以，凤家即便在草原也不受待见。不是说不能合作，但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问题，金帐王庭愿意的话可以，其他人不行。 但江凡觉得，金帐王庭没特殊情况也不会和凤家这种暗朝合作，跟引狼入室有啥区别。 第1496章 秘密探望大可敦 然而，尽管巴图鲁的话让江凡看到金帐王庭已经被自己和女帝引导入想要的轨道。然而却很失望，他们没有真的犯蠢。 他们，似乎已经做出了针对未来自己南下，或者女帝真正决心对付草原这种可能性的心里准备。 而巴图鲁真正的纠结，就在这里。产生过把江凡留在草原的念头，也正因为此。可惜他们轻视了江凡本身。尽管巴图鲁可能觉得自己已经足够重视了，实际上，远远不足。 不能怪他们，毕竟蛮族远在草原，虽然华族定有些眼线，但江凡每每隐于幕后，他们总归知之太浅，自然也没达到应有的重视程度。 但幸好在两国关系方面，他们不是真的冲动冒进，虽然模糊，却也懂得时间和空间的置换，当前会如自己所愿做事。 所以，这一团乱麻，也可以理清，金帐王庭虽然在明面上帮衬了草原各部，但暗里却也给了江凡机会。 接下来，第二步计划也即将正式登上舞台，赢得符离大会。 胜了浑邪王事小，赢了凤家事大，而这两者在符离大会合为一体，就变成一件事了。当然他们的关系也在王庭证实下浮出水面。江凡和女帝的猜测也终于得到明确，凤家的秘密合伙人，正如猜测，是浑邪王合木尔。 敌人明朗化，无疑好对付的多。 故此，江凡要在这场博弈中，真正要达到的目的，与王庭暂时合作，击败他们，并破坏他们的联盟。 王庭方面已经表了态，江凡也放心不少，但唯一问题在于，巴图鲁一定要获胜，所以自己和巴图鲁之间终归有一场恶战。 各安天命的恶战，两人也同样对自己的选手有极大信心，然而，巴图鲁终归低估了江凡，并不知道他以为的胜算，也是江凡更是江凡的强项，更是他希望他以为的。 所以，对于江凡来说，第二步之后，还有个第三步，善后。一旦自己获胜，巨大的矛盾会瞬间爆发，蛮族绝不会允许新月有失、牧场有失。如何安置新月，如何处理和金帐王庭的关系就成了棘手问题。 不过眼下，他暂时没时间细化考虑这个问题，因为小圆的秘信传来，新月公主同意和他见面。 而地点，竟然十分出乎意料——大可敦的帐篷。 看来，新月公主对大可敦苏醒有着异常迫切的希望，而且，他并不真正信任自己，需要看到自己能否做到。 但她首先就要做到一件事，把江凡带进去。 这件事对谁都很困难，对江凡和新月恰巧变成了简单问题。 新月每天都探望自己母亲，这个谁都知道，而江凡则擅长易容，有小圆这个内应，他很容易就变幻了样子，再度女装，化身小圆。 捧着热水和草药随着新月公主进入了大可敦的营帐，江凡直接就嗅到一股非常刺鼻的药味。 这味道刺激性非常大，江凡也不由皱了下眉头，经验告诉他，这里面至少融合着几十种药材。 环目四周，环境很安静，只有正中软榻上躺着一个女人，并没有其他人在场。 因为每次新月公主都会单独和大可敦相处，侍卫皆在帐外。 而这种环境，无疑也方便了江凡和新月公主的谈话。 走上近前，江凡仔细打量了下大可敦。 一看，眉头就是一皱。 大可敦的面色异常古怪，不是苍白，不是蜡黄，而是泛着淡青色，嘴唇也有些发紫。 江凡心头一动，他的医术可不是蛮族这帮祭祀巫医能比，一眼之下就觉得，好像不是病重，更像是……中毒？ 正当他迷惑的仔细观察时，新月公主低声开口：“我可以……叫你江公子吗？” 非常标准的华族语，非常动听的声音，仿佛泉水叮咚。 江凡转过头看着她微笑：“嗯，当然可以。” 新月公主眼睛中有一丝期待，一丝警惕：“你……你说可以让阿母苏醒？” 江凡道：“需要诊断检查，也不敢十分肯定。” 他这样一说，新月公主反倒有些相信起来：“我听小圆说过，你有夺血续命的本事，医术在华族都是顶级的，求你以定要想想办法。” 江凡点点头：“公主，我会尽力。但在此之前，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新月公主看了看帐篷门口：“你放心说，我身上有隔绝声音的阵法，只要在我三尺范围内，没人能听到我们说什么。” 哦？江凡很高兴，本来还以为自己忘了准备，没想到新月公主倒是挺充分。 但这点同样让江凡怀疑起来，身上有这种东西，新月……未必单纯如水啊。 走近新月三尺，江凡感觉那味道越发令人迷醉，尤其对他这种嗅觉发达的人来说。这如兰似麝、清新馥郁的香味简直沁人心脾。 这可不是什么香水味道，是天然体香。 啧啧，闻香识女人，虽然隔着面纱不见真面目，但只此眼眸，只此体香，此女若入百花榜，排位绝不下虞倾城。 “第一个问题……”江凡定了定神，“第一个问题我想变一变，为什么公主身上，有隔绝声音的阵法？” 新月公主一愣，似乎没想到他开口问的是这个。 下一刻她美丽的眼睛凝视着江凡：“我不知道能不能信任你。” 江凡点点头：“可以理解，毕竟我是异族人，那么，如何才能获得你的信任？” 新月公主犹豫许久，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我，我也不知道……” 江凡道：“那么，我们换个角度开始，公主既然带我来，就是希望我能治疗大可敦的身体对不对？” 新月公主认真点点头：“如果你能让阿母好转，不管因为什么，我都会选择相信。” 江凡道：“虽然还没经过诊断，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大可敦……不是病，是中毒。” 中毒两个字一出口，新月公主顿时面色一呆。 江凡凝视着她：“公主，并不感到十分意外，这倒是令我感到有点意外啊。” 新月似乎咬了咬牙齿，“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医道讲究望闻问切，我虽然只是看了气色，闻了药味，但我大体能知道里面有多少种药物，其中有些不该出现，毕竟若是正常衰老将死之人，不该用这些虎狼之药。” 第1497章 一切为了权力 新月公主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只是看一看，闻一下就能知道吗？” 江凡道：“我师从天下数一数二的名医，你觉得呢，我若是治不了，天下恐怕也没几人能治。不如，我先告诉你其中的一些药物都是什么，你来看看真伪。”. 说着，江凡一连串报出来十二种药材。 新月公主越听越惊讶，竟然丝毫不差，只比所有用药少了一种而已。 这并不意外，跟了老家伙十多年，整天泡药坛子不说，自己还得了狼妖精血，嗅觉比从前强百倍，分辨这些简直小儿科。 江凡道：“应该还有一味奇药，可惜，我没见过，不知药性如何。” 新月公主连连点头：“好厉害，是真的，你都说对了。” “你看，既然我能说出来，你觉得我有没有希望能治疗她？” “一定可以，一定可以的。”新月公主满怀期望道。 江凡道：“我先给大可敦详细检查一番再说。” 新月公主急忙请他到榻前。 江凡知道，时间很紧，也没耽搁，迅速按照老家伙的手法开始检查。 足足经历一炷香之后，江凡才带着惋惜和无奈，转身看着新月公主叹息一声：“公主啊，虽然不忍心让你失望，但我告诉你，大可敦的情况，早已毒入骨髓，药石无医，即便是我，最大可能也只是希望做到让她清醒一下，留下……遗言……” 新月公主呆住，旋即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滴落。 江凡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说的是实话，大可敦中毒太深，只有一息尚存，似乎被什么东西吊着命。 许久，新月公主才擦拭了下泪水，认真而坚定的看着江凡：“请你，让阿母清醒过来，我想和她告别。” 江凡遗憾的点点头：“不过，你先要告诉我，那最后一味药材是什么？” 新月道：“是天祁山千年雪莲子。” 江凡一愣，天祁山千年雪莲子，当年自己都没找到，世上还真有这宝药啊。 “这就难怪了。我说这十二种药材按理说早该将大可敦毒死，为什么还能活着……” 新月呆了呆：“你是说，那十二种都是毒药？” “不，”江凡凝重的摇头：“都是补药，但合在一起，就是毒，而且是常人无法发觉的慢性毒，若我猜测没错，大可敦服用药物至少三年以上了吧。” 新月悲戚道：“嗯，三年前，祭祀大典失败之后，阿母身体感到不适，就开始服用祭祀们给的药，开始很有效果，我们都相信了药效，可惜……后来突然有一天，阿母就昏睡不醒，阿达去见了大祭司，却说阿母性命垂危，便开了这个药方续命……可是……” 她惶然道：“可是，这是阿达和大祭司送来的药物啊，他们怎么会害我阿母？” 江凡叹息一声，这可怜的孩子。其实若是猜测没错，祭祀大典失败之后，大狼主就将主意打到了大可敦身上，要悄无声息的弄死她，以独占新月牧场。 最开始的药品，恐怕也是他弄的，那应该是个药引子，查不出任何问题。大可敦当然也没有察觉，直到积累足够，一朝爆发，她才陷入昏迷，而她突然昏厥不醒，自然也没办法给大阴山牧场和新月做出安排，这应该就是大狼主要的结果。 后来的药物却开始恶性滋补，那毒素在体内慢慢积累，终归会有一天，在昏迷中要了她的命。 江凡没有提大狼主和大祭司的问题，只是把这件事的发展变化讲给了新月。 聪明的她哪里还听不出来，当时就身子一软，靠着软塌瘫坐在地上。 “是这样……真的是这样……” 江凡愣了下：“公主，你说是这样，什么意思？” 新月公主双目无神，喃喃道：“大祭司说……她中了慢性毒，给了我雪莲子，让我给她吊命。” 江凡皱起眉头：“可你刚才说，药方也是从大祭司那取来的。” 新月公主凄婉摇头：“阿达只是那样说……却并没有去见过大祭司，这药方，不知道从何而来……” 江凡瞬间明白了，一切都是大狼主的意思，大祭司反倒是在帮新月。 “为什么……阿达……阿达他为什么……” 新月公主凄楚的目光看向江凡，那么柔弱无助，看得江凡也心中大为怜惜。 “唉……公主啊，你既然早就有预感，恐怕也能想到原因……” 这打击有多沉重，江凡能理解，只看新月当即就吐出一口鲜血就知道了。 江凡赶忙给她喂下一颗丹药，又运功助她行开药性，她才慢慢恢复了些。 他看着公主身上朦胧的光辉：“这阵法……现在能告诉我了吧。” 幸好，新月公主大概早有心里准备，没彻底崩溃。反而慢慢收拾起痛苦。 “这也是大祭司给我的，他说，让我小心一些……开始，我还不知道他让我小心什么。” “所以，这次你请我来，只是为了证明这件事。” 新月痛苦的点点头：“我不想相信，我需要证明。牧场真的那么重要吗？” 江凡摇摇头：“不是牧场重要，是牧场代表的资源，而资源的掌控，就是权势。” 新月双手捧着面孔：“权势，可他们是夫妻，陪伴了彼此三十多年的夫妻啊……” 江凡轻叹：“在权势面前一文不值。” 事实上，蛮人贵族的夫妻关系很淡漠，拥有无数阏氏的他们，更不会太在意某个妻子的死活，更多是因利益关系而维系罢了。 新月公主忽然抬头看着他：“我没有人可以相信，现在，我想相信你，能不能让阿母清醒过来，我想最后和她说说话。” 江凡点点头：“虎狼之药，能够让她清醒一刻钟左右，但从此……油尽灯枯，不日而亡。” 新月凄然一笑：“阿母不是个愿意这样躺着慢慢等待死亡的人，动手吧。” 江凡发现，自己多少有些低估了新月公主的内心之强大，心中不由产生一丝佩服。 “好，我这就用药，记住，只有一刻钟。” 新月擦干眼泪点点头。 下一刻，江凡把一枚赤红色丹药送入了大可敦口中，然后，他就转身向外走去。 “我就说，你想单独和阿母待会儿，帮你看着点外面，珍惜……最后的时间。” 新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目光转向自己的阿母，随后摘下面纱，露出一张足以令人震惊的倾城容颜，然后认真整理着妆容，揉搓脸颊，展露最美的微笑…… —— 第1498章 坚强而柔弱的女子 新月足足沉默了一个多时辰。 江凡也没打扰她，在新月的帐篷中，他静静的坐着思考。 小圆也没在，她是奉命把那高个子侍女带出去办事，给两人提供时间。 最终，新月公主从沉默中抬起头，目光似乎透过穹顶看着星空。 “……阿母……很安详的沉睡了，大概不会苏醒了吧，她还笑了呢，说我长大了，是草原最美的姑娘……她可以放心了……” 江凡没有插话。 新月眼眸中泛着温柔的波光。 “她还吃了最爱吃的奶酥糖……说这辈子没什么遗憾，她告诉我，不要去恨自己的阿达……他要维护这万里草原，很难……” 江凡不由暗自叹息，很伟大的一个女性啊。 “……她希望我像自由的鸟儿，每天开心的笑着奔驰在自己的牧场，拥抱最洁白的羊羔……” “她说，我会找到最威武，最温柔的情人，他一定会爱我、保护我，直到时间的尽头……” …… 新月轻轻诉说了许久，轻轻转过头看着他：“你知道吗，我一滴眼泪都没流，一直在笑，我要把我最美的笑容留给她……带着我的祝福，我的爱，阿母在长生天的怀抱中，永远不会寂寞……” 江凡静静的听着，觉得自己都很愧疚。多好的一对母女，自己却也在利用他们，虽然不是想要伤害她们，但总归会给新月带来麻烦。 “是的，你做的很好，你的母亲也很伟大，人总有生老病死，总会别离，逝者已矣生者当更认真的活着，才能不辜负天上与人间的彼此。” 新月凝神听着，认真点了点头：“你说的真好……今天，谢谢你，我累了，我想睡一觉，或许还能梦见阿母呢。” 江凡起身点点头：“好好休息吧，你的阿母一定会去梦中看你。” —— 王爷回来之后一言不发的独自窝进了帐篷里，谁也没见。 没人知道，他第一件事就是狠狠一拳砸在了地上，陷入了土里。 这愤怒，他只能如此宣泄。这不只是因为新月的遭遇，更是因为这悲催的世道，这残酷的人心。 许久之后，他才召来了蒙田。 平静的将此行一切说给了他。 蒙田平静的双目也仿佛在燃烧黑色的火焰。 “……所以，一切就是这么回事。大狼主不能让牧场流入他人之手，就要弄死大可敦，让她无法安排新月的去向。所有的事，和推测基本一致。” “她是个很坚强的女子。”蒙田有些佩服道。 江凡叹口气：“是啊，一个坚强，又柔弱的女子……” 蒙田沉默许久问道：“知道了这些，我们有什么计划？” 江凡深深吁了口气：“首先，大狼主在此期间只能彻底打消一切对我不利的想法。然后……” 江凡眼中略过一道光：“他若不想蛮族尽人皆知，只要我们赢了，大阴山草场，完全可以独立，新月公主，我们也可以保下。” 蒙田弄明白了，“这是个威胁，大狼主绝对不敢暴露此事，巴图鲁也再没办法阻拦我们对新月和她部族的安排。” “是，只要不让新月部族叛乱，一切都可行了……” 蒙田这才明白，江凡为何处心积虑要弄明白这个推测。如此，除了对付凤家和浑邪王的同盟，另一个重要目的，分化草原，也将从此迎来一个新的开始，而且很有可能在未来提供更好的机会。 “那么得到这个消息，我们如何操作。” 江凡眯眼：“不用，什么都不用，这件事出面的话反而不好办了。大狼主发现大可敦死去，而且知道此前公主来过，他就一定会查，而我，就在大可敦那里，给他留下了提示，让他明白该怎么做的提示……” —— 剩下的几天，江凡依旧足不出户，却秘密安排了许多事，也接见了几个人。 其中，最让他意外的一个，是主动前来。 对这个人，江凡实在有点好奇。 右贤王部中行说——曾喜。 他是代表右贤王前来请江凡赴宴的。 江凡却仿佛对与右贤王的首次私人宴会没什么兴趣，反倒饶有兴趣的盯着他：“曾喜……为什么来蛮族为官？” 曾喜躬身含笑：“讨个生活，讨个富贵……” 江凡手指轻轻敲着台面：“以你的油滑，在华族也能混的风生水起，这苦寒之地，异族他乡，可比之不得啊。” 曾喜只是陪着笑：“华族群英荟萃，像我这种，实在难以出头，还不如另辟蹊径。做个……王爷说的汉奸。” “汉奸……”江凡不由呵呵一笑：“你知道汉奸什么意思？” 曾喜笑嘻嘻道：“王爷恕罪，曾喜虽然愚钝，也能听出来不是什么好话。” 江凡点点头：“当然不是好话，意思是华族人中投靠外敌出卖家国同胞的叛徒。你……要做这个？” 曾喜面色发苦：“王爷……这，这可太损人了。小人哪知道是这般意思……” 江凡哈哈一笑：“但你两次入秦见我，好像并不惶恐，一个这样的人，不该惶恐么？还是，有什么让你内心并不畏惧？” 曾喜愣了愣：“小人听不懂，小人说过，只是想求个富贵，可不敢出卖家国同胞。” 江凡点点头：“也罢，你是个有意思的人，那本王就看看，你到底是汉奸，还是其他什么。哦对了，我还认识两个姓曾的，大学士曾静，和他的儿子曾春，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曾喜连连摇头：“天下同名同姓之人便数不胜数，何况区区同姓，小人可万不敢和皇庭大学士他们相提并论。” 江凡淡淡一笑：“可也是，你要有他们这家世，也不至于混到来草原谋生。不过还好，你这人到底有点良心，知道帮衬我华族同胞，听说小圆姑娘都是你救下来的呢。” 曾喜赶紧道：“可不敢居功，说到底是同族，力所能及，略作帮衬罢了。” 江凡道：“有心就好。说说正事儿吧，右贤王请我，就是为了喝酒？” 曾喜想了想，露出一个神秘的表情：“王爷，您可是我的大贵人，小人不敢隐瞒，这背后，有点古怪呢……” 第1499章 曾喜的奇怪发现 江凡哦了声：“古怪？怎么个古怪法？” 曾喜回头看看帐篷外，才转身上前两步低声道：“浑邪王打算和我家大王结盟。” 江凡心头一动：“老豺？他为何有此想法？” 曾喜道：“听说，因为来自大秦的货物，左贤王卖给他的价格太高，这浑邪王想必是发觉我家大王也有了渠道，他定是自知没可能从王爷您那获取好处，才想着寻我家大王讨点便宜。” 江凡眼睛眯了眯：“嗯，不错，这个消息很及时。” 曾喜道：“所以小人奉我家大王命令，和左贤王那边谈生意，结果……结果意外发现个怪事。” “还有怪事？” 曾喜微微皱起眉头：“小人也说不好，但是总感觉有点不对，不管有用没用，还是先禀报王爷吧。小人发现……浑邪王那里有两个魏国人……” 江凡当即神色一动：“魏国人？魏国人很奇怪吗？或许是访客呢……” 曾喜想了想摇摇头：“魏国和浑邪王宿世仇敌，一直摩擦不断，派使者来访恐怕不现实，而且，就算是派人谈判，他们表现的也太神秘，脸都蒙着……” 江凡也不由关注起来：“可打听过什么来头？” 曾喜摇摇头：“他们很谨慎，一进来，大王就把小人给打发出去了，但小人临走听他们说话的口音……仿佛……仿佛来自寿阳一带……” 江凡霍然起身：“你说什么！” …… 右贤王光明正大邀请，江凡也没推辞，公开赴宴。 这场宴会人不多，只有忽尔赤本人，以及翻译兼生意对接人曾喜。 不疼不痒的说了些话，酒喝了不少，但右贤王一如既往的精明，除了生意，其他都是随口揭过，丝毫不做深入。 江凡也没有露出任何不妥，见这情况，就和他随口应付。 唯独江凡听明白，精明的右贤王似乎对金帐王庭的想法有所猜测，请自己来，只是担心合作会有问题。 江凡也毫不避讳，说出了王庭的意思，右贤王也不动容，似乎早就能想到，只是说王庭乃草原共主，自己可以适度退让，但希望不要过于影响双方合作。 得到江凡一定程度的保证之后，他也表现的很热情，甚至还投其所好，亲自送给江凡不少古籍。 所以说，这一趟可谓不疼不痒，没什么收获。甚至还因为这些华族古籍，让江凡更坚定了搞死最贪婪的右贤王的决心。 第二天晚上，江凡再度秘密见到了新月公主。 “我要好好活着，自由的活着。” 见到江凡的第一句话，新月公主就认真的说道。 “这两天，我一直在思念阿母，我知道他在长生天看着我，星光就像她温柔的眼睛，我感受的到。” 江凡看着他点点头：“恭喜公主，重获新生。” 新月道：“自从发生了这一切，我一直在纠结、茫然、痛苦中，这些最终让我麻木，对一切都失去了希望。但阿母说得对，我是她生命的延续，不该在腐朽中死亡。” 江凡赞许：“说得好，生命每个人只有一次，也只属于自己，每个人都应当有好好活着的权力。” “然而这权力，很多人都想要剥夺，我不要这样！” 新月公主纯净的目光看着他：“我知道，我不该对一个异族人说这样的话，但我相信你，不知道为什么，你身上有我喜欢的气息，它好像很熟悉，而且，我能感觉到你的心，那是一颗同样自由的心，所以，我相信你胜过我的族人。” 从前江凡对这种玄妙的说法是一笑置之的，但经历过这么多，他早已不是当初的自己，似乎也逐渐认同了冥冥中的天意。尤其新月这种天选之女，有某种玄奇感应才更不奇怪。 “你……能帮我吗？”新月公主满怀期待。 江凡看着她那星辰般的眸子，许久，露出一丝真诚的笑容：“会的。” 新月顿时涌起欣喜：“我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他们的掌控，我要……去自由的地方。” 江凡想了想：“或许只有回归你的部族，你的草场。” 新月却认真道：“他们，是我的族人，一直在保护着我，而我，也要保护他们。” “可这样，就没有真正的自由，王庭和四王的觊觎，不会让你们真正平静安乐，你想过吗？”江凡知道，一旦在权力之中，就一定会被这旋涡裹挟。 而新月想的，似乎很透彻。 “自由，就是自由的爱，自由的恨，服从自己内心的主张，而不是别人的。所以，为心之所向而爱恨取舍，不因他人的争斗而随波逐流，就是我的自由。” 江凡呆了呆，说的很好啊，自己不就是这样的么？回想起不久前和圣尊的对话，那是自己也说过，万类霜天竞自由！ 自由，是上天的礼物，是不可被剥夺，不可被掌控的。 “那么……”江凡忽然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若是，让你为了心中的自由，而暂时离开草原呢？” 新月笑了，如雪莲盛开：“阿母说，心里想的地方，就是最自由的地方，那地方，就是心灵的牧场，若是需要，有什么不可以？” 江凡感慨，不知道她经历了多少内心的煎熬，才终于拨云见日，明白了生命的真谛，明白了自由的珍贵，也看透了自己的内心。 这个冰雪纯真的女子，终于要勇敢的为自己而活了。 “你的阿达呢，你恨他吗？” 新月道：“恨，我不想隐瞒自己的内心，恨也是一种自由。他为了自己的权势，杀了自己的妻子，夺走了我的阿母，还要泯灭我的自由，所以我恨。但我会选择离开他，这是最后的情谊，为了他给予的一半生命。” 多么通透啊，或许她本就是个通透的女子，一个敢爱敢恨的草原儿女。 “我帮你，所以，我们一定要赢得符离大会，这是先决条件。” “为什么？”新月询问道。 江凡道：“因为只有我获得最终胜利，你才不会被其他四王或者王庭裹挟，而我是不会留在草原的，你就有了你的自由。” 第1500章 符离大会开场 新月想了想，点头道：“那个威武的将军，他要为此而战吗？” 江凡点点头：“他是为了我的国度，但间接能帮到你。” 新月道：“我感谢那位将军，有什么，是我能帮他做的呢？” 江凡笑了：“既然这是互相帮助，我和他，当然也需要你呢……” 五日后，符离大会终于盛大揭幕。 江凡看着眼前的光景，才明白符离大会对蛮族而言多么重要。 一望无垠的冰雪荒原上，以雕刻着白狼神塑像的图腾圣柱为核心，四大王部各自率领一万骑兵分别占据四方，大纛高擎，战旗飞扬。最精锐的蛮族骑兵军威属实鼎盛，江凡心中暗惊，这比五国中最精锐的骑兵丝毫不差，甚至在凶悍方面更胜之。 尤其是战马，是华族远远无法比拟的，它们高大而雄壮，鼻息喷吐中，仿佛一匹匹凶兽，只是这战马的气势就足以碾压绝大多数华族战马。 中央的空地足足有三千亩见方，被战马踩踏的异常平整，这就是举办大会的场地了。 就在场地四周，至少围拢了蛮族四面八方来的观礼者不下八万众。在开场之前还有各种摔角、赛马表演。 经过了一上午的热闹之后，祭祀们开始焚烧篝火，在三十丈高的白狼神图腾柱下，率领所有族人拜祭长生天。光是祭祀用的牲畜就达到惊人的一万头。 江凡看着眼前的一切对身旁的蒙田和蒙毅说道：“好好看着，这就是我们未来的对手，生死大敌，收起傲慢，记住他们的一切，未来……会是惨烈的大战……” 蒙田和蒙毅也面色凝重，第一次见到蛮族这种场面，同样带给他们巨大震撼。 尤其是蒙田。他心里最清楚，父亲蒙武总镇北境，号称麾下三十万大军，实际只有二十万。而整个大秦号称百万铁骑，真实数字也不过八十万，还有大量是战后补充的新兵，老兵占不到半数。 可蛮族，金帐王庭统帅下，四大王人马合计不少于三百万。还都是骁勇善战的青壮年士兵，若是紧急需要，蛮族还能瞬间扩充近一倍，因为他们从小就生长在这种环境，只要拿起武器骑上战马，几乎人人都是战士。 相比之下，军力差距实在太大了。 而这时候，他们也真正明白，江凡所说，只有大一统才能对抗北疆的话语。也才明白，为何陛下和摄政王一直在想各种迂回战术，却并未像当初对抗四国一般刚硬。 “至此，田方知殿下深谋远虑，高瞻远瞩。”蒙田发出一声内心的感慨。 “管他百万军还是千万军，我们有陛下，有师傅，有大秦儿郎，一定能胜！”初生牛犊不怕虎，蒙毅反倒目光炽烈，燃烧着熊熊战意。 面色依然有点苍白的顾北雁更震惊，不是眼前的场面多么宏大，而是江凡不久前说过的关于蛮族和秦国兵力对比的言论，此刻她才有了切身体会。 微微转头看着身旁那年轻主子的侧脸，俊秀却透着刚毅，目光沉静而悠远。他脸上，没有丝毫惧意，有的只是让人看不透的气息，那是种让人安心的强大。 是的，有他在，有他在呢，我们怕什么？没看到他孤身两入北疆，打出赫赫威名，没看到他挥手间覆雨翻云，搅乱整个草原？没看到他区区四年，让大秦国力翻了三倍，足足抵得上一代君王的励精图治？ 此刻，顾北雁忽然意识到，两军对垒或许真的不该是自己的主场，也许上天赐给自己最大的使命，就是照顾好这位年轻的殿下，这位未来将要协助陛下统一五国、征讨北疆、君临天下的摄政王。 应该……好好做个管家呢…… 顾北雁有点恍惚的想着。 海瑟薇和林南燕似乎只是在看热闹，但同样各有所想。 尤其海瑟薇，也震惊于北疆的强盛，他们虽然原始而蛮荒，但这剽悍勇猛的好战之气比自己那个神国中的神圣骑兵更加惊人，若面对这样的骑兵、这样的民族，神国……能不能抵抗？ 我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 海瑟薇心中翻腾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所想有所思，然而，华族战士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们绝不会为任何强大的敌人而低头。 三千骑兵军容整齐，沉默中凝聚着强大的战意，尽管在蛮族环伺中，依然昭示着大秦的刚硬不屈。 —— “那就是秦国的军队，合木尔王，如你所见，单打独斗，你并非他们的对手。” 浑邪王身旁一个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高大骑士缓缓说着。 浑邪王的一双三角眼没有看其他盛况，同样紧紧盯着江凡。 “要想杀江凡，必须要让他离开军队。” 许久，他沉声说道。 高大骑士轻轻一笑：“话是没错，但眼下不行，符离大会之前，江凡的警惕性最高，我们的机会，在符离大会之后，无论江凡胜败，都是我们出手的时机。胜打骄兵，败袭穷寇，这才是兵法。” “本王心里有些不安。”浑邪王目光阴沉：“江凡此人，给我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高大骑士轻哼一声：“此子的确颇有手段，但更多是狐假虎威，擅长借势，本身并无多大战力，只要让他落单，一切皆可为。” 浑邪王点点头：“你我既然合作，你要知道，我不能输，不只是因为新月草场，更是因为……” 高大骑士摆摆手：“本座明白，你若是向大秦赔偿，此后民心丧失，士气低迷，王位都危险。所以这个历代未有的先河，你不能开。” 浑邪王微微颔首：“嘱咐你的人，一定要杀了蒙田，这是个很危险的将领。” 高大骑士冷笑一声：“蒙田固然要杀，但江凡更危险、更要杀，你尽管放心，不论胜败，他们都不能活着走出草原。” 浑邪王目光闪烁：“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隐约可见高大骑士嘴角勾起：“所有人都盯着这里，但本座的目光，还盯着其他地方……他们都忘记的地方……” 第1501章 那一抹怜悯的温柔 午时，大狼主那三十二匹汗血拉着的超级巨大战车终于现身中央广场。 在图腾圣柱下，大狼主擎着象征权威的狼牙骨杖，高举双臂，享受着万民欢呼，蛮王血脉给他带来了至高无上的荣耀。 而他身上更是披着白狼皮的大氅，颈上戴着整整一串狼牙。据说这狼皮和狼牙，乃是白狼神某一个子嗣回归长生天之后所得。 然而江凡并未看到那位传说中的大祭司，难道他依然在天祁山静坐？ 也是，这一次符离大会并非选拔整个草原第一勇者，而是年轻代的角逐，大祭司或许还真有可能没来参与。 “……长生天的子民们，白狼神在看着你们，我年轻的勇士，今天就是你们的战场，见证新一代战神诞生！” 经过一通宣讲之后，随着大狼主一声令下，符离大会终于开始了。 主持大会的依旧是白狼神将，草原第一战神，巴图鲁。 而当他宣布参赛的六大阵营之后，尽管蛮人中已经有所传闻，但秦国人的参加还是引发了巨大的争议。 最后，还是巴图鲁一句，难道我草原勇士怕了秦人？才算压下沸沸扬扬的反对声。 在草原的风俗中，永远以个人勇武占第一位，故此，第一场当然是个人对决。 虽然与往届有点不同，变对战为混战，但这样反倒更加激起蛮人的兴奋。 江凡看了一眼蒙田：“蒙兄，看你的了。” 蒙田也不多言，反手摘下得胜钩上的大关刀，轻轻提了提缰绳，胯下宝马发出一声轻鸣，举步跨入战场。 今日的蒙田身穿江凡当年精心打造的宝甲，肩上披着赤红披风，手中提着蒙家世代相传的大关刀，胯下骑着黑色神骏宝马。高大伟岸的身形、沉静如山的目光，让他显得极具大将气度。 这风采，便是蛮人也暗自钦佩。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冷嘲热讽和大呼小叫。 蒙田一概视若罔闻，只是目视着五名对手。 他刚进场，六人站位就变得有点古怪。 蒙田居中，另外五人若有若无的将他包夹在中间。 距离他最近的是东边忽勒格。忽尔赤这个人精子，为了掩藏自身，连自己儿子都瞒着，以至于忽勒格根本不知所以，当然也对华族人表现了巨大敌意。 西边则是浑邪王的义子，齐煞。这家伙依然没有摘下斗篷，身上笼罩着一层邪异的气息，手里也没有长兵器，而是一柄硕大的宝剑，足足长一丈多，阔也有一尺余。 南面是都伦，他离得稍微远一些，毕竟他最拿手的是射术。今天都伦手里提着一张玄铁弓，弓身超过七尺，通体如墨，背后背着的箭袋中装着二十四支白羽玄铁箭，看样子长度超过五尺。 北面，则是莫日根。江凡也感到有点意外，莫日根居然在五日后出战了，而且是骑马。难道他胯下没事？ 不对！江凡仔细一看，就发觉有问题。第一，这家伙是虚悬在马背上的，胯部根本没挨着。第二，他面色惨白，双目充满怨毒与憎恨，这神情怎么看都是仇深似海的样子。 同为射雕手，距离上，他和都伦差不多。手中是一柄黄铜大弓，背上同样背着箭袋，尺寸看起来比都伦那个稍微小一点。 而最远的，则是巴特尔。 这个一直传言中是草原年轻代第一勇士的年轻人，今天终于要证实自己的名号。 他骑着的不是马，而是一匹非常古怪，头生三角的牛。筋肉虬结，身体壮硕。但虽说是牛一类，可四肢修长，显然很擅长奔跑。 这大概就是传言中的三角夔牛了，据说拥有上古山海异兽夔牛的血脉。其肢如马，其吼如雷，尤其额头正中那根如同长锥般的三尺牛角，闪烁着锋锐的光芒。 这家伙，天生在坐骑上就占了巨大优势。 而在他手中则是一根巨大的黑铁狼牙棒，一寸多长的尖刺闪烁着森冷的光泽。看着分量，少说不低于三百斤。 五人的出场惹得万众欢呼，而这其中居然还能清晰的听见—— 杀了华族人！ 赶走他们！ 这种排斥的声音。 高台之上，新月公主坐在那里，纤长的手指紧紧扣着扶手，指节都在泛白，面色更是紧张无比。 她本来是无所谓的，反正命运早就决定了一切。 可是在见过江凡之后，一切都变了，他希望那个沉静如山的华族将军获胜，她希望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她要给长生天上的阿母看到，自己活得很好。 所以，作为狼神的代言，草原的圣女，她内心之中，居然是在为那华族将军呐喊。 而角斗场中的蒙田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新月的方向，正好对上她那明媚而期待的目光。 不知为何，蒙田竟然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新月公主一呆，旁边小圆惊喜，靠近她低声道：“那个威武的将军感觉到了公主您呢。” 其实新月公主在那一刻，也感觉到了这位华族将军，似乎透过他平静的目光看到了他那波澜壮阔的内心，仿佛长空中恣意翱翔的苍鹰，天空之王的目光俯瞰群雄，骄傲，昂然，却意外的温柔、意外的怜悯。 新月的心猛地剧烈跳动，第一次，一个男人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逍遥王的将军，一定会获胜，一定！” 小圆攥着拳头，脸儿通红。 新月呆呆望着那年轻将军的身影，心中似乎也有个声音—— 是的，年轻的华族将军，要赢，一定……你一定要赢…… 此刻，对六人的检查已经开始，按照规矩，他们身上不能佩戴任何阵器、携带任何丹药，换句话说就是防作弊。 这个过程很快，随着检查告罄，就是战前最后一项，美丽的新月公主向勇士们敬酒。 新月公主的出场引发了巨大的轰动，每人都如痴如狂的欢呼着，足见她的影响力之强。 即便是新月敬酒，酒水同样要经过查验，没问题之后，才一一捧给六大强者。 随着他们一饮而尽，巨大的号角声响彻天地，战鼓隆隆如雷霆。 第1502章 六强混战 年轻代六大强者之战终于拉开帷幕。 毫不意外，第一个出手的是恨意滔天的莫日根，张弓搭箭，一根五尺铜箭仿佛霹雳一般直奔蒙田。 与此同时，忽勒格也动了，胯下战马嘶鸣一声，他双手举起两把弯刀，贴身马背，奔雷般径直冲向蒙田。 蒙田猛然探手，竟然一把抓住凌空而来的铜箭，另一只手单手扬起大关刀向着忽勒格力劈而下，势大力沉，威猛霸道。 同时他左手一甩，那铜箭竟然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向莫日根。 忽勒格怒吼一声，不闪不避，弯刀交叉，与大关刀硬碰硬。 然而就像莫日根很吃惊，只有圣境初期的蒙田为什么能一把抓住自己的铜箭一样，忽勒格也大惊失色，蒙田的力量太大了，一击之下，硬生生将两把弯刀劈开，恐怖的力量险些让忽勒格弯刀脱手。 霸道一击，压得忽勒格差点马失前蹄，幸好他骑术超群，猛然提缰绳，战马方才重新站起。 若是这个时候，蒙田再补上一击，他八成就得第一个下场。 幸好，莫日根躲过甩来的箭矢，再度张弓，两只铜箭一左一右呼啸着射向蒙田，逼他转手用大关刀格挡。 与此同时，都伦也冲了上来，意外，他竟然没开弓射箭，反倒挥舞玄铁大弓砸向蒙田。 林南燕看得大惊：“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在围攻！” 转头看江凡，却发现江凡很沉静的摇头：“不要慌……” 下一刻，忽勒格也重新振作精神，冲到了蒙田近前，与都伦联手攻击蒙田。 但这个时候，莫日根反倒发现别扭，这俩人同时围绕蒙田转圈，自己的箭很难发挥。不由暗骂，可恶的都伦，你他娘一个射雕手，不射箭，玩儿什么近身缠斗？ 却根本没想到，都伦的余光一直在他身上，同为射雕手，都伦敏锐的捕捉到每一个莫日根能出手的机会，总是好巧不巧的挡在蒙田身前，良机总是丢失，气的莫日根几乎破口大骂。 于是，蒙田同时战三人，两个近战，一个远程。 三人打的很热闹，圣境之威展露无疑。 但边上两个人却没有出手。 齐煞一双野兽般的眼睛带着戏谑盯着四人大战，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巴特尔同样骑牛站在远处，也没动作。 齐煞的目光转向巴特尔：“坐山观虎斗？” 巴特尔只是哼了声：“围攻？我巴特尔不屑！”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算小，围观众人纷纷挑起大拇指，尽管是对付华族人，但巴特尔身为公认的第一年轻勇士，这骄傲也是让人钦佩的。 毕竟一开场大家就瞬间看明白，似乎都在针对这个年轻的华族武者，虽然不意外，但蛮族的骄傲在那，多少有点感觉丢面儿。 当然，周围一群强者们听得更清楚。 浑邪王、右贤王和屠灵王都是眉头大皱，怎么回事？根本不是这般安排。 只有江凡不意外，之前的安排随着事情的演变，早就悄然变化。都伦本来就是要作为一个混儿，随时准备搅合战局。而巴特尔也得到了巴图鲁的命令，不得参与围攻。 没错，不参与围攻蒙田，就是巴图鲁最大的善意了，江凡也没法强求。 但也有他感到意外的，就是齐煞没参与围攻。 事实上，若是齐煞也出手，都伦就会最后再动，而巴特尔尽管不乐意，却也不能否定巴图鲁的意思，会以骄傲为名，攻击齐煞。 可齐煞没出手，他难道在观察局势？ 齐煞此刻在发出怪异的笑声：“巴特尔，当有此骄傲，不过，你若不出手，我可要出手。” 巴特尔哼了声：“看明白了你就动。” 齐煞森冷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大剑发出一声嗡鸣，齐煞骤然爆发的气势，仿佛一柄穿云利剑，凛冽惊人。 但就在他大剑刚刚举起的时候，巴特尔胯下的三角夔牛猛然发出低沉的咆哮，狂猛的撞向齐煞。 与此同时，耳边出来巴特尔低沉的吼声：“我巴特尔，可不想被族人看笑话！还是你我一战吧！” 话音未落，狼牙棒已经当头砸了过来。 齐煞似乎并不意外，冷笑一声，大剑横空，剑罡震动，硬抗狼牙棒。 巴特尔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一击之下，剑罡溃散，兵器相交，火星四溅。齐煞胯下宝马都险些马失前蹄。 幸好齐煞的真元包裹战马，瞬间将它提起来。与此同时，他手中大剑骤然一分为七，手中一柄，其余六柄则从四面八方刺向巴特尔。 这一幕，让江凡猛地想起了什么，瞳孔骤然收缩…… 狂笑一声，巴特尔手中狼牙棒仿佛风车般舞动，磕飞六柄飞剑…… 六人，终于全部卷入战圈。 一时间欢声如雷，但蛮人多少感到有些汗颜，毕竟眼下局势特别明显，三个人围攻那一个华族人，赢了似乎也不光彩。 局面属实让太多人意外，四大王神色都有些变化。 不知怎么回事，定好的先拿下蒙田，却变成三人围攻蒙田，另外两人单独对阵。 江凡倒是松了口气，他明白，巴特尔是不想这样出手的，可是齐煞一动，他再不乐意，也要遵从父亲的命令，不能让所有人围攻蒙田。 因为发觉对方的合击阴谋，江凡本来准备了两套策略，下药，以及尝试用新月公主挑起内斗，但随着后来见过巴图鲁而产生了变化。 不过他并不完全放心，直到看见这个局面。 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要看蒙田的了，所有的一切，最终要以绝对实力为基础。 蒙田的绝对实力到底如何呢？是不是像蒙武说过那样，年轻一代将领中出了王翦，没人能和他相提并论，连蒙武也甘拜下风？ 巴特尔和齐煞一开战，蒙田的瞳孔就微微收缩，忽然，他猛然一声低吼，浑身似乎腾起一股飓风，席卷四面八方。 同时逼退了都伦和忽勒格，然而这一下，也露出了空档，莫日根见状，蓄力已久的铜箭闪电射出。 不想蒙田居然不闪不避，大关刀狂霸斩出一道半月形刀罡，破空斩碎长箭，同时余威不减冲向莫日根。 后者大惊失色，还未及反应，只见蒙田胯下宝马已经势如奔雷，径直向着他扑来。 第1503章 战将蒙田 莫日根骇然，蒙田居然舍近求远，第一个竟是要拿下自己吗？ 来不及思考，他只能慌忙侧身躲过半月刀罡，然而蒙田已经赶到，大关刀高高举起，还隔着五丈距离，就轰然斩落。 这一刀仿佛天降巨刃，带着呼啸的狂风劈头盖脸而来。 众人惊呼中，莫日根汗毛倒竖，躲已经躲不开了，他只能咬牙将铜弓举起，试图扛下这一刀。 然而，这一刀，蒙田爆发了真正的力量，至少是巅峰武圣的力量。 狂霸的刀罡力劈而下，手腕粗的铜弓应声而断，连带莫日根胯下的战马头颅也被一刀中分。 莫日根更是被这一刀正面冲撞，整个人都向后倒飞出去。还好他并不傻，在刀罡迸发的一刹那，已经发觉不对，黄铜弓与其说是在抵挡，不如说是打算借力狂退，甚至都舍弃了自己的战马。 也正是如此，才让他侥幸捡了一条命，但左边胸口也出现了一道尺余长的伤口，血雨飞溅，莫日根惨叫中跌落尘埃。 一击，莫日根败北。 蒙田此刻仿佛黑色的魔神，战马人立而起，一个扭身，反身就冲向刚刚惊醒的都伦，一刀劈飞三箭连珠，蒙田转瞬之间已经来到都伦近前，大刀横拍，一击之下，将都伦连人带马拍飞。都伦也发出一声惨叫，倒地之后竟然没能爬起来。 忽勒格真是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一个华族人居然如此悍勇，电光火石中已经击败两大射雕手。 下一刻眼看蒙田扑来，他竟然心中产生惧意，不由自主向后飞退。 战马的速度当然赶不上武圣的速度，不想，蒙田却舍弃战马，腾空而起，半空中大氅飘飞如乌云盖顶，手中大刀仿佛乌云中惊起的霹雳，凌空劈斩。 狂猛而霸烈，忽勒格直接就涌起一股不可抵挡的感觉。 下意识的，他暴喝一声，求生的意念让他爆发出空前的速度，几乎瞬移一般狂退出去三十丈，堪堪躲开那开天一刀。 但整个大地却被这一刀斩出长达二十丈的裂缝。 忽勒格惊魂未定，还没从尘土中看清对方，忽然感到一股狂风袭来，竟然将自己卷着倒飞回去，顿时吓得大声惊呼。 下一刻，他就从尘土中看到了蒙田那淡漠而深邃的眼睛，而自己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一把掐住了喉咙。 恐怖的窒息感传来，忽勒格下意识双刀绞杀蒙田小臂。 却被蒙田手臂上的铠甲所阻，并未伤及对方分毫，然而随着对方单手加力，巨大的窒息感让他眼前一黑，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随后，他就感到天地都在旋转，继而脑袋嗡的一声失去了知觉。 满场俱寂，围观众人全都惊呆失语。刹那间，那华族武者以一破三，短短几个呼吸，竟然绝杀三大武圣。最后一个更是被掐着脖子抡了一圈硬生生在地上给砸晕了。 这黑衣玄甲的将军也太过霸道，偏偏他眼神如此平静，已经转身盯着另外的两人，其沉稳善战让所有人动容。 好一个沉稳骁勇的战将蒙田！ 四大王也是无比震撼，知道江凡的人会很强，但没想到强大到这个程度，这场单人大战，莫非要出现绝大变数？ 莫日根等三人被人匆忙救走，而蒙田已经重新跨上战马，与刚刚分开的巴特尔和齐煞站成一个三角形，重新开始了对峙。 所有人一瞬间都静了下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太惊人了。 “这是……大风刀！”人群中忽然有人发出低沉的吼声，显然，这是个识货的行家，或者可能是和蒙家对阵过的强者。 “他是蒙傲的后人！”又有人开口道。 一时间无数目光投向蒙田，纵然是敌人，但蒙田的表现依然博得了崇尚勇武的蛮人赞佩。 “他就是蒙田，那个不败的蒙家后人？” “我们在边境，还没有正面赢过蒙家。” “这人很厉害，我佩服。未来疆场上，我要亲手杀了他！” “可怕的蒙家人，对我们会是莫大威胁！” 各种声音不一而足。 浑邪王面色惊异中有无尽阴沉：“凤辰……你想没想到？” 高大骑士也有些微微动容，但随即并不意为意。 “江凡诡诈，他手下的人藏拙不足为奇，战前我的人已经分析过，此人大概有着高阶武圣的实力。” “是巅峰武圣，比寻常巅峰更强，似乎半只脚已经踏入大圣领域。”浑邪王眼光非常敏锐。 凤辰冷笑一声：“那又如何，我的人，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圣。” 浑邪王神色一动：“你的人还不到三十岁，修为如此逆天？” 凤辰傲然：“我凤家有的是天材地宝，此人资质又非常惊人，二十八岁便已经破入大圣境。” 浑邪王却摇头：“不对，不对，凤辰……你的人不是正常大圣……有古怪……” 凤辰看他一眼：“大圣就是大圣，你看着就好。” 浑邪王三角眼泛起微光，似乎在思索什么。 巴特尔盯着蒙田目露精光，蒙田，这个华族武将他居然在藏拙！他有着巅峰武圣的实力！ 巴特尔一瞬间就收起了轻视之心，凝重的横起狼牙棒注视对手。 而齐煞则发出啧啧惊叹：“蒙田……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是武圣巅峰强者，藏得很深嘛，不过，你也就止步于此了。” 说话间，六柄飞剑归位，与手中的第七柄剑重新组合成五尺巨刃。 虽然只剩下三个人，战场中的气氛却比刚才更加压抑。 知道了对方的深浅，三人都拿出了最强的状态。 巴特尔气势威猛，背后隐隐浮现一头黑色巨狼的身影，仰天咆哮。他果然有着自傲的本钱，年纪轻轻就已经真元凝虚。 蒙田大氅猎猎飞舞，周身左右都有狂风席卷，所在之地仿佛有龙卷风通天彻地。这是大秦蒙家独门功法，也是秦军战阵专用刀法——大风刀。 齐煞一身诡异的煞气，背后墨绿色的阴云翻腾，隐隐传出厉鬼的嘶吼、嚎叫声。 “这个人，不对劲……”江凡盯着齐煞，瞳孔收缩。 他感受着那似曾相识的气息，凝视他手中那组合怪剑，江凡再度想起一个人——太华七长老，七杀！ 是的，这气息，很类似！手中兵器更是如出一辙！ 第1504章 突见长缨 他和七杀剑什么关系？ 但不管如何，此人的修为，似乎并不弱于七杀剑，而且在杀机凛冽中还有着百鬼夜哭般摄人心魄的诡异气息。 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仿佛无数厉鬼凝结而成，诡异而妖邪，完全不像正常人。 凤辰…… 这是什么人……或者说，这是个什么东西？ 三人大战一触即发，而此时，在另外一个战场，大战已经展开。 蒙毅抬头看了眼空中的雪鸟，旋即凝视着地平线上缓缓出现的无数人马，缓缓拔出霹雳锏，目光如虎，猛然振臂向前一指：“冲锋！” 下一刻他提缰纵马，带着一百零八亲随，背后跟着割草帮的五百骑兵，向着对方三千人发起了猛烈的冲锋。 对方似乎没料到突然杀出来一股蒙面的蛮人打扮骑兵向自己发动冲杀。 但他们显然也早有戒备，阵型并没有慌乱，迎着蒙毅等人就冲了上去，双方瞬间展开惨烈厮杀。 这是一场规模虽小，但却无比凶险的死战，对方人数众多，修为个个高强，但蒙毅一方更擅战阵，双方一时间竟然打个势均力敌。 而老帮主王割虏带着四名割草帮高手，也抵住了对方阵营中的强者。 但对方显然还有隐藏高手，四个圣境气息突然炸裂，从千军中纵身冲向割草帮，瞬息就收割了几十条人命。 而就在此时，一个黑色颀长的身影仿佛一道黑线自人群中跃起，只是一击就洞穿了一个黑衣人。 另外三人见状大惊，纷纷调转矛头针对此人。 于是那黑色人影变成了以一敌三。此人，正是陆寒亭。 他浑身的气息似乎很暴虐，仿佛一个充满真元的气球，有着急需宣泄的感觉。 是的，他要进阶了，需要一场大战而进阶。 像他这样的杀手，本来不该出现在战阵之中的，但这里才能真正让他痛快宣泄，大杀一场。 蒙毅率领皆精兵强将，凶悍程度自不用赘述，八熊如八头猛兽，纵横冲杀，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一百亲随更是配合默契，杀敌无数。王割虏带来的五百强者同样是割草老手，下手狠辣。 但对方同样是少见的强者精锐，九百对三千，局势依然很不利。 就在此时，又一队人马卷起漫天冰雪狂龙般从那三千人后面而来。 短短几十个呼吸，就已经冲入战场，带头的居然是杨玄衣、秦箫，以及一道红云般的身影。 曹缨，竟然是长缨公主曹缨。 不知道他们为何突然出现在此，但看曹缨杏眼含煞，枪枪夺命，就知道她怒气已然爆棚。 他们虽然人数也不多，只有千余人，但对那三千人造成了夹击之势，瞬间将对方打的大乱。 幸亏对方似乎是百战强者，很快重新组织了阵容，硬生生扛住两拨人马的突击。 大战更加激烈了，激战中，陆寒亭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啸，浑身气势突然破空，一举进阶。 破入巅峰武圣的陆寒亭顿时发挥了恐怖的实力，鬼魅般斩杀了两名圣境，剩下最后一名竟然狼狈退却。 “突围！” 有人狂吼一声，带着残余兵马向着西北狂奔。 而蒙毅振臂高呼：“给我追，决不能跑了他们！” 曹缨更是早已一马当先追了上去。 杨玄衣纵马追上蒙毅：“快，一定要追上，他们劫持了殿下的女儿！” 卧槽？蒙毅本来还对这场狙杀感到有点莫名其妙，杨玄衣这句话更是让他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女儿？师傅什么时候生了？ “不用激动，我说错了，是义女。”杨玄衣边策马狂奔边焦急说道。 “是义妹！”旁边曹缨的亲卫统领插了句嘴。 蒙田顿时心中大惊，奶奶个熊，难怪师傅突然焦急万分的让自己赶来截杀，原来如此，凤家，居然去魏国抄师傅后路！ “王八蛋，找死啊！” 蒙毅虎吼一声：“追！给我往死里追！” 没错，中行说曾喜提供了个诡异的信息，有魏人自寿阳来。 寿阳，那是曹缨驻守的边境城池，当年捡到小弦月的地方！更是魏国和浑邪王部的边界所在。 江凡心念电转，想到某个恐怖的可能性，当即就出了一身冷汗，万万没想到，自己以为一切都算计在内，不想凤辰这王八蛋居然把主意打在了曹缨身上。 只是得到消息有些晚，最终寿阳被凤家人突袭，幸运的是没能拿下第一目标曹缨，却劫掠了江弦月。 江弦月是谁，蒙田和陆寒亭再清楚不过了，这要有失，绝对前功尽弃，这趟草原之行，搞不好就折在这一点疏忽上。 决不能让他们赶到金帐王庭！ 这瞬间成为所有人的共识。 当王割虏老英雄得知，也是怒目圆睁，大吼一声，马可以累死，人不能停，跑碎了脚丫子也得给我拦下来！ 他们当然焦急，别看现在占据了优势，可毕竟在浑邪王地盘上，对方的接应随时可能到来，那时候就麻烦了。 所以，远在符离大会现场的江凡现在看起来虽然神色平静，内心却蕴藏着无比焦躁。 这个巨大失误是自己始料未及的，算计一切，却没算计到魏国方面，到底小看了凤辰，这个兵法韬略仅次于六公子的人物，一旦放下骄傲，动起脑子，会变得无比可怕。 可他现在只能不动声色，沉静的观战。 三人对峙了已经有一盏茶时间，谁也没有先动。 围观之人也纷纷屏住呼吸，现场除了三人恐怖的气息肆虐，可以说鸦雀无声。 新月公主紧紧捏着拳头，刚才她看到蒙田勇武，激动之下，差点失态，但如今才发现，真正的战斗刚刚开始。 蒙田将军啊……你可一定要给力，这一关，太重要了…… 而眼下，随着蒙田击败三大竞争者，剩下的三人中任何两人结盟，对第三方都是要命的打击。可显然，虽然巴特尔和齐煞刚才在对战，但局面演变至此，他们可没人希望蒙田拿到魁首，合力先搞定他的几率最大。 江凡心中默念着，抬头看看天，为了以防万一，江凡可谓做好了一切准备，但时间还差一些。 第1505章 大秦骁将 他不易觉察的看向新月，后者似乎有所感应，悄然递给他一个古怪的神色。 江凡暗自点头，只要有一项发挥作用，就大有可能获胜。 他很希望再对峙一会儿，哪怕再多半盏茶，第一项布置就会发挥作用，可惜现场不会那么如愿。 勇猛好战的巴特尔率先展开攻击，巨大的狼牙棒居然展现两道幻影，分别攻击蒙田和齐煞。 骄傲的他，难道要同时挑战两大强者？ 江凡却暗中叹口气，果然不愧为巴图鲁的子嗣，他骄傲归骄傲，这么做更大概率是为了掩盖刚才抵住齐煞，变相帮了蒙田的事实，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果然，随着两人分别反应，大战彻底展开，而后，巴特尔的攻击明显就主要招呼蒙田了。 一时间，蒙田压力倍增，连战马都被压得跪倒在地，若非蒙田以真元护卫，恐怕当时就废了。 然而饶是如此，蒙田也不得不放弃战马，大刀卷起烈烈长风，分别对抗两人。 此刻， 面对两个异常强大的对手，蒙田终于爆发出全部实力，半步大圣。 但是，巴特尔和齐煞都有着不输给蒙田的实力，甚至齐煞显得更加凶厉诡异。 巴特尔刚猛狂霸，齐煞阴毒狠辣，两人同时攻击蒙田，让他直接落入下风。 然而蒙田却没有退后半步，大秦军人，可以死战，不可以退。 蒙田目光沉静，身躯挺拔如山，狂风卷起大氅，与两大对手奋力厮杀。 江凡看得明白，心中有所感慨，若是单对单，两个家伙恐怕都无法胜过蒙田，他的强大超乎想象，就算齐煞的境界似乎更高些，但单独对战，没可能压制蒙田，甚至战力上恐怕还比不上他。 这一点同样让凤辰也大皱眉头。 这个齐煞可是处心积虑，用了许多不正常手段打造出来的诡异强者，居然无法压制这个年轻的秦国将领？以前太小看他了，原来蒙家真正的不世奇才，不是蒙武，而是蒙田！ 巴图鲁同样微微皱眉，自己的儿子，号称年轻代第一人的巴特尔若是单挑，会输！ 这个结论尽管他不想承认，可这是事实。 对战中，齐煞和巴特尔也都发觉了这一点。巴特尔是愤怒的，为什么，自己不是最强者么？这个年轻的华族将领为何如此勇猛？他的力量不下于自己，而且大巧若拙，每一击都攻敌必救，是真正的百战强者。 齐煞阴笑连连，却显得异常震怒。 不应该，不应该有人在这个阶段比自己更强，他相信在这个年龄段，就是前代七杀剑在此，也绝对会被自己轻松斩落。可这个低调的蒙田到底是什么鬼？那堂堂正正，刚猛豪勇的气息，居然对自己的诡术形成势的压制，让他有点发挥不出来的别扭感。 发觉这些，齐煞和巴特尔两人终于真正放下一切虚假，彻底联手明着压制蒙田。 看到这里，江凡就知道其中一个计划失败了。 蒙田的表现太强，直接导致巴特尔放弃了想法。 可是也没办法，若是蒙田不够强，在两人夹攻下瞬息就会落败。 原本江凡让新月公主单独约见了巴特尔，说希望看到他和那华族人的决斗，冠冕堂皇的胜过华族人，自己会觉得很骄傲。 巴特尔一直以为新月是爱慕自己的，加上巴图鲁有所指示，当时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可现实中，巴特尔发觉，只能先干掉蒙田，最不济也要联手重创此人，否则自己会落败。 这个难受的事实一度让他无法接受，但他更不能接受失败，于是新月公主的离间计失败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希望，但要蒙田至少坚持半盏茶。 可在这两人的疯狂攻击下，能做到吗？ 江凡也有些揪心。 下一刻更让人揪心的事发生了，蒙田在两人同时发动的一记猛攻之下整个人小腿都陷入地面，虽然紧抿着嘴唇，可依然渗出一丝血迹，以他的控制力还如此，可想而知受到的创伤有多严重。 蛮人们疯狂了，呼喝如潮。 “杀了他！击败这异族人！” “蛮族无敌！” “认输吧，华族人！” 疯狂的叫喊中，蒙田再度硬接两人合力一击，嘴角血流如注，身上裸露的肌肤都迸发血雾。 江凡心头大震，坚持住啊，时间快到了…… 林南燕再也忍不住猛然掩住嘴唇。 平心而论，这个男子太优秀，太出色了，而且更好的是，他那低调沉稳的风格，让人觉得安定而踏实，实在让女人无法不心动。 这世上若没有公子爷，林南燕觉得自己无法抵抗这个男子的魅力。可没有如果，她这种人一颗心一旦给了谁，就再也难以收回。只是这不妨碍她对蒙田的关心。 眼见对方重创，两人攻势更加猛烈，蒙田面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沉静，双手依旧稳定，死死抵住两人的夹击，依旧半步不退。 看台上，新月呆呆的望着，忽然感觉到待在这个男人背后应该会无比安心吧，天大的风雨都会被他那伟岸的身躯给挡在前方。 忽然，蒙田低吼一声，浑身的气势迸发，却瞬息敛入体内，浑身再没有半点气息外溢，但惊人的事情发生了，蒙田大刀一劈之下，直接将以神力惊人着称的巴特尔震得暴退，随后就是朴拙一刀，劈向齐煞。 这一刀朴实无华，却让他避无可避，但他完全能感受到这一刀蕴含着无比恐怖的力量，绝对不能硬接。 齐煞六剑纷飞，撞击在刀身上，却根本没能阻止这一刀缓慢降落。 不得已，齐煞同样暴退，却到底付出额前一缕长发，就连兜帽前沿也被劈开。露出一张诡异的脸，看起来像满族人，但那双绿色的眼睛却让他更像是幽冥鬼魅。 然而江凡此刻并没有关注这个，反倒蒙田的状态让他心头一动。 这是…… “是天风沉降！”林南燕掩着嘴低声惊呼。 “那是什么？”江凡觉得有些不对。 林南燕急促道：“我经常去蒙家，老帅告诉过我，大风刀，天风归体，返璞归真，却能威力骤然翻倍，但这是一种以燃烧真元和精血为根基的战法，非生死关头不会施展。” 第1506章 战魂觉醒 江凡心头一沉：“施展了会如何？” “一盏茶之内若不能获胜，真元耗尽，精血枯竭，严重者……当场寂灭。” 江凡心头骇然，战况竟然到了这个境地，蒙田也太拼了，还有两场啊，输一场能如何？ 林南燕眉目中似乎有泪水蕴含：“……蒙家家训，面对蛮族，惟战而死者荣。” 江凡内心慨然，好个蒙家，好个蒙田！ 纵然转换了时空，那个华夏第一勇士仍然是第一勇士，不灭的精神，不败的气魄，巍峨如山。 这一刻的蒙田，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气势外放，却给人一种恐怖如山的压力。 他一步一步前进，一刀一刀劈斩，两人根本无法抵抗，只能不断退后。 齐煞都发出诡异的嘶吼，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突然这么强，他难道刚才依然在隐藏实力？ 不可能，不可能！ 区区三十不到，为什么能硬抗大圣，这战力，绝对可以对阵大圣中的强者啊！ 或者说，他难道和自己一样，都是改造过的么？ 眼看将近半盏茶时间，蒙田不但没有半点疲累，反而越发势大力沉，乱发飞扬中，他那深邃如渊的眼神似乎开始变得明亮。 而江凡竟然惊讶的发现，蒙田身上似乎隐隐在觉醒什么，那是种十分玄妙的感觉，是高起大帅说过的——武将战魂？ 看着此刻的蒙田，江凡忽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是他，跨越时空而来吗？ 蒙田由守转攻，一刀跟着一刀，朴拙无华，却每一刀都能逼退两人数丈，眼看竟然要超出圈外。 巴特尔大怒，终于奋起狼牙棒和蒙田硬拼一记，结果胯下三角夔牛险些承受不住。 巴特尔愤然之下，也舍弃了坐骑，双手紧握狼牙棒准备迎接蒙田的重击。 至于齐煞早就舍弃了坐骑，这种时候，他没余力去分出真元保护一匹马。 江凡手心里也沁出汗水，快了，马上快发作了，蒙田你给我收着点啊。 但蒙田此刻气势如虹，只有前进，没有后退。 不料，那三角夔牛似乎被激怒，猛然刨动前蹄，闷吼一声，低头向着蒙田疯狂撞去。 它身体至少重四千斤，头上独角更是锋锐至极，这一撞如果撞实了，就算尊者也要骨断筋折。 好个蒙田，猛然刀交左手，右手一把抓住三角夔牛的独角，吐气开声，下一刻，硕大的三角夔牛居然被直接掀翻在地。 这沉重的一下，连大地都轰出一个深坑，估计三角夔牛都被摔懵了。 然而还不算完，蒙田抓着独角将三角夔牛抡起来，向着巴特尔掷去，逼得后者不得不卸力接住自己心爱的坐骑。 而就在此刻，齐煞也抓住了战机，七剑合一，快如闪电惊鸿，直扑蒙田。 蒙田左手大关刀横起，刀身抵住剑尖，硬碰之下，周围虚空炸裂。 同时，巴特尔的攻击也到了，狼牙棒当头轰下，雷霆万钧。 蒙田右掌挥出，居然以血肉之躯硬生生扛住狼牙棒，但掌心却被两根尖刺洞穿。 正在此刻，那七剑居然再度分开，从前后左右分别刺向蒙田。 两人夹击之下，这一击，蒙田并未能全部躲开，肩头和大腿同时被一柄剑刺穿。 但蒙田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大氅猛然炸裂成万千碎片，硬生生将两人震退。 蒙田矗立当场，大关刀高高扬起直指两人，虽然肩头和大腿上插着两把剑，却似乎对他没任何影响，恍如魔神。 此刻，就是蛮子也惊呼不已，由衷佩服这种猛士。 看台上，新月公主紧张的双手颤抖，然而内心，却似乎对这位年轻的将军充满信心。 蒙田注视两人，大关刀发出轻微的震颤，任谁都看出，这一击非同凡响。 巴特尔和齐煞也暗自心惊，全神贯注做好戒备。 骤然，蒙田气势重新爆发，背后飓风卷起，瞬间凝聚成一头黑色的猛虎，一直沉默的蒙田发出一声惊雷般的咆哮：“大风！” 同时猛虎咆哮，两者合一如同凶兽降世，围观者无不心神震颤。 齐煞和巴特尔作为首当其冲的对手，更是感到心神巨震，气血都一阵翻腾。 两人恐怖的发现，这一声音波怒吼，竟然让自己身体出现了短暂的麻痹。 虽然只有区区一个呼吸，但足够了，蒙田已经单脚跺地腾空而起，下一刻猛虎天降！ 大地以三人为核心扬起无数冰雪尘土，瞬息将三人身形隐没其中。 围观众人无不胆战心惊，不知战况究竟如何。 唯独江凡敏锐的感到，蒙田应该是要赢了。刚才他那一声咆哮，作用似乎是在震撼对方气血，以促进药力快速发作，从两人那瞬间麻木的状态，江凡就知道必定发挥了作用。 而事实上，两个家伙早就被江凡暗算了。这件事要从第二次见过新月开始。 此后，新月将某种无色无味的药物撒入了所有人取水的玛瑙湖。但这药物本身没有任何危害，故此，就算蛮人再小心，也没谁能检测的出。然而药引却在酒中，也就是战前公主赠酒。那药引本身当然也没什么问题。可惜，两者相遇，则会成为一种古怪的神经麻痹剂，可瞬间麻痹人们一时半刻，就算圣境强者，也会迟缓几个呼吸。 但因为这种合成药剂的作用也仅限于此，加上江凡分批投放，组合生效，故而实在无法被发觉，而江凡要为蒙田争取的就是那一瞬间的麻痹。 蒙田的确擅长把握机会，他应该是一直在掐算时间，最终在合适的时机，以一声震天咆哮撼动对方气血，造成音波攻击的假象，最多他们只会以为那一瞬间麻痹是一种武道攻击手段，而不会想到其他。 几个呼吸之后，烟尘落定，果不其然，战场中央只有蒙田仗刀昂然而立，齐煞和巴特尔两人全部倒在地上，衣衫尽碎，口鼻溢血。 有人飞快的冲上去检查两人情况，不久向着众人点点头，两人还活着，只是陷入昏迷。 毫无疑问，蒙田赢了，获得第一场最终胜利。无论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尤其是在一直被围攻的状态下，获得如此大胜，任何人也都无法否认他的强大。 只是不想被其他人得到牧场的都猛、忽尔赤都松了口气。 而屠灵王愤然退场，巴图鲁面色阴沉看不出想法。 第1507章 新月公主的礼物 至于浑邪王则冷哼一声，看了身旁的高大骑士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凤辰此刻凝视着战场，双目阴沉似水。 他的内心充满愤怒，对齐煞无能的愤怒，这个千辛万苦打造的怪胎，居然没能战胜一个将军，而且是在两人联手的情况下。 转头看向江凡那边，他心中更加狂怒懊恼。 ——江凡，你为什么总能化不可能为可能？ 新月公主有些难以抑制的欣喜，看着那高大昂然的将军，心中怦怦乱跳，仿佛有小鹿在撞，白皙如玉的面孔竟然悠悠浮上一缕娇艳的红霞…… 无论如何，第一场终于尘埃落定。 江凡亲手给蒙田包扎着伤口，嘴里还不停埋怨。 “你说你，这么拼干嘛，后面还有两场，都很稳妥嘛。” 蒙田沉默片刻：“为将者，绝不心存侥幸，但凡一线可能，也要争取最大优势。” 江凡苦笑着叹口气：“好吧，好吧，反正总算是赢了，可惜，你也真元消耗一空，正常情况下短时间难以再战了。” 蒙田平静道：“王爷放心，我施展天风沉降之时掐算着时间，并没有完全发挥，还有一战之力，大概能在一刻钟时间内，发挥五成左右功力。” 林小七正在洗绷带，闻言道：“幸好，后面两场是比战阵指挥和拼野兽，他也不用单独对敌。” 江凡摇摇头：“不能掉以轻心，战阵冲杀，个人武力还是很重要的，幸好从徐福那里取得两颗丹药，能让你临时支撑，但这可是要消耗精血，最多能多提升你两成功力，唉……想想这后遗症，真是不想用。” 蒙田摇头：“天风沉降并非单纯消耗性功法，每次施展之后，将来恢复之后，功力会更上层楼，实际上是一种很强的修炼法门。这也是大秦士兵为什么越战越强的缘故。” 林南燕仍然有些担心：“那也要恢复过来才成啊，其他那些人虽然也受伤，但伤势恐怕都不如蒙大哥严重，下面一场都没有休息时间，真让人担心。” 蒙田想了想：“不必担忧，我们已经一鼓作气，夺其势，且忽勒格、巴特尔、齐煞和莫日根伤势同样很重，我想他们很难有人敢单独面对我。不过依然会是混战，王爷您的计划不知道会不会有变数。” 江凡沉思片刻：“我会找都猛和右贤王下点猛药，你这次获胜，让他们看到王庭或者屠灵王、浑邪王占据草场的机会大大降低，在自身夺取基本无望的情况下，必然会出手策应。刚才回来的时候和都伦谈过，他会以争夺年轻代第一射雕手为名，替你拖住莫日根，右贤王也会向忽勒格说明真相，他虽然未必相助，但应该不会主动攻击我方，你主要面对的仍旧是齐煞和巴特尔。只可惜，那下药的方法也不能再用了，第一次没问题，第二次怕会惹人注意。” 蒙田身上涌起一股强大的自信：“蒙家军以少胜多是常态，都是一百武师境军兵，我有把握同时对付两方。” “我相信蒙大哥。”林南燕说着，上前替他擦洗裸露的肩膀和手臂。 百战无敌的蒙田大将军顿时脸膛泛红，目光闪烁，有点唯唯诺诺，似乎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江凡不由好笑，蒙家，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心上女子，都是极品男人啊。 正在这个时候，小圆来了。 她神色欣喜，一进来就跟江凡和蒙田见礼，显得特别兴奋。 她是奉公主命，给几位勇士赐酒的。当然，其他几位只是马虎眼，真正要送的是江凡这边。 而且也不只是酒，小圆居然拿出一粒天祁山千年雪莲子。 江凡都大吃一惊，这可是真正的天材地宝，有了这玩宝贝，蒙田完全可以在一夜之间恢复战力，都用不上徐福那两颗后遗症严重的丹药了。 可江凡也已经知道，那千年雪莲，只有天祁圣山顶上那一株，总共十二颗莲子，是草原上绝对的圣品，这新月也太大手了吧。 蒙田同样很意外，连忙表示感谢。 小圆却笑着说，公主殿下说了，要感谢蒙将军才是，希望将军能三战三捷，大获全胜，她会为你祈福的。 江凡一愣，大获全胜？那不是要…… 想到这里，不由眯眼看了看傻乎乎的蒙大将军，心里感到有些古怪起来…… 夜里，江凡再一次见到了巴图鲁。 “你赢了，也带不走什么。”他见面就一句话送上来。 江凡也不置可否：“我本来也没想带走什么。赢了凤辰，赢了浑邪王就足够。” 巴图鲁凝视着他：“赢了凤辰我们都高兴，赢了浑邪王，也不过是老豺自己丢面子，但……” “但大获全胜，草原就很没面子是吗？”江凡淡淡道：“你要我退让？” 巴图鲁道：“符离大会不是三战两胜就行，你应该明白，狼神认可这一关，你过不去。” 江凡道：“你提醒过不是一次了，这点我明白，但没有狼神认可，我不算拔了头筹，因此，明知不可为，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上。” 巴图鲁道：“我可以请大狼主重新修定规则，以三战两胜为赢家，以狼神认可确定新月归属，你看如何？” 江凡哦了声：“你这是打算各取所需？” 巴图鲁沉声道：“这样不是最好？你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把新月的归属交给狼神认可，各取所需而收场。” 江凡看看他：“你就那么确定狼神认可你一定会嬴？” 巴图鲁道：“此事不用你管。但我希望你退出狼神认可那一关。” 江凡一愣：“我完全没希望的一关，你反倒让我退出？你在担心什么？” 巴图鲁道：“你说对了，我就是在担心，你在大阴山千仞崖做过什么吧，那里可是狼神巢穴，我虽然不清楚，但你这种人不得不防。” 江凡心中一动，那些人分明都已经杀光，但消息还是传了出去，这就有古怪。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凤辰的人。恐怕今日失利，让他心生警惕，不排除故意将千仞崖的消息泄露给巴图鲁的可能性。 第1508章 狼群狂暴 他却没询问，只是微微一笑：“那么巴图鲁大人今天来的意思是什么？成全我第二场吗？” 巴图鲁道：“蒙田伤成什么样，你心里清楚，让他再度独力面对围剿第二场必败，你需要我。” 江凡摇摇头：“避战是不可能的，第三场固然赢不了，但出场是必须的，这是敢不敢战的问题，巴图鲁大人不必强人所难了。” 巴图鲁目光收缩：“你没有巨狼，如何参与？” 江凡淡淡一笑：“同样送给大人一句，这也不用你操心。” 巴图鲁沉默片刻道：“若你一意孤行，我不会手下留情。蒙田伤重，你就想看着他陨落？” 江凡淡淡道：“将军百战死而已。” 巴图鲁哼了声：“既然如此，希望你有好运。告辞！” 他离去之后，江凡托着下巴陷入了思考。 蒙田赢下一局，毫无疑问让金帐王庭觉得有些不稳了。但他们依然相信保底的狼神认可这一关。只是在这个关头，凤辰显然再度出手，给他们制造了不确定性，以此挑起他们针对己方。 这第二场，似乎不太容易。 但也不是完全被动，至少右贤王和左贤王因为生意，也因为没有获胜可能，必然会或明或暗的帮忙。而千年雪莲子的出现造成蒙田内伤痊愈，真元尽复，恐怕也是他们始料未及的。至于外伤方面，他们更打死也料不到，自己谎称灵药给蒙大将军喂了半杯血，最迟明天早上，便只能剩下个疤痕而已。 最后一点，便是江凡相信蒙田的军事天赋，有家传，有兵道和六韬加持，蒙田获胜有很大概率。 现在关键在于最后一关，他们显然还不知道自己从白狼神那里勒索了一匹巨狼。从那神骏程度看，十有八九能碾压其他大多数人的。唯独对于巴特尔没有把握。 草原传闻，巴图鲁身为白狼战神，他的儿子也得到过白狼祝福，若是当真有更强大的战斗伙伴，最后一关还胜负难料。 而若是不能拿下，就算大狼主修改规则，以两度获胜判定赢了凤家和浑邪王，也能因无狼神认可这个充足的理由，导致自己对新月公主的事没有话语权。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异变突生。 夜幕之下传来几声诡异的狼嚎，身边的灰太狼猛然蹿起，龇牙露出凶相，显得有些烦躁不安。 江凡一惊，刚想出去，林南燕已经闯进来：“不妙，有狼群围攻，那黑狼似乎在暴走！” 江凡顿时心中一凛，狼群围攻？黑狼暴揍？来的太巧合了吧！ 顾不上多想，当即随着林南燕冲出去查看。 果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数狼嚎，月光下，只见足足数千野狼向着自己营地这边涌来。 而三千兵马已经严阵以待，人狼大战一触即发。 “黑狼如何！” 江凡冲进关押黑狼的帐篷，只见那黑色巨狼虽然被带着嚼子却双目猩红，疯狂的挣扎低吼，似乎受到了巨大刺激。 “自从听见这狼群咆哮之后，它变得极度狂躁，甚至不惜弄伤自己也要挣脱！”海瑟薇警惕的盯着巨狼说道。 “看住它，实在不行就打晕！” 下了命令，江凡冲出帐篷外，人狼大战已经展开。 并不是巨狼群，而是数以千计的野狼，江凡观察片刻，发现只有几匹是黑色巨狼，而它们仿佛是在带领也狼群，尤其其中一头巨狼，高大凶悍，完全不下于自己讹来那头。 一瞬间，经常和灰太狼打交道的江凡就有所明悟，这是故意的，有人在指使！ 不排除是其他几位参赛者联手发动巨狼，制造暴动，引发巨狼狂躁。 他们在试探，试探自己到底有没有巨狼！ 江凡心念电转，直接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巴图鲁、屠灵王、浑邪王、凤辰，很可能都参与其中！ 他们显然有什么秘法，以巨狼刺激狂躁，促使巨狼挣脱或者出其他问题。 够他娘的狠啊！还没第二场呢，就开始为第三场做准备。 而就算被人算计，江凡也没办法，毕竟人家可以说是狼群暴走，跟我们没关系。 江凡死死盯着那最凶悍的带头巨狼，它显然是已经嗅到了什么气息，带着数百野狼向着关押巨狼的帐篷猛冲。 而帐篷中传出一声冷哼，随后就是巨狼一声低吼，显然海瑟薇出手了，这也说明巨狼已经压制不住。 真该死！江凡不由意识到一个危机。若是能通过这种办法促使巨狼狂躁，那么明天依然会失控。 自己以为缺少的只是巨狼，显然陷入一个误区，不能完全操控的巨狼，什么也不是！ 人狼大战如火如荼，而这些狼群只是围攻江凡的营地，这要不是有意为之才见鬼。 江凡心中愤怒，传令全力防守。 自己却扭头回了帐篷，一眼看到灰太狼正在叼着毛球，它似乎也很不稳当，发出稚嫩的嗷嗷声，似乎在响应外面的狼群。 江凡一把就将小毛球夺了过去，双眼狠狠瞪着它：“小崽子，你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看到江凡，小毛球当时就哆嗦了，前几天的遭遇显然它还没忘，说实话，这些天它都躲着江凡，看见他跟看见鬼似的。 眼看江凡凶神恶煞，小毛球吓得小短腿直瞅瞅，嗷嗷两下，也不敢吱声了。 江凡拎着它往外走，出了帐篷，就把它提起来，恶狠狠道：“叫你的狼子狼孙们滚蛋，他们要不滚，今晚老子炖狗肉！” 小毛球哪里明白他啥意思，幸好有个翻译灰太狼，在它心领神会的嗷嗷配合下，小毛球终于似懂非懂，仰天发出一声嚎叫，但声音太小了，江凡赶紧让人把两个大喇叭抬过来，将小毛球按在那：“给我叫！” 小毛球又是嗷的一声，这下在大喇叭的加持中，洪亮无比，而且居然挺有威严，把它自己个都吓了一大跳。 群狼都是一愣，当即就在原地驻足，低沉的嘶吼着望向声音传来的方位。 呵呵，果然他娘的有效！ 江凡松了口气，拍了拍毛球的屁股：“叫的不错，来，来，再给爷叫两声。” 第1509章 战斗背后的博弈 毛球委屈巴巴，在江凡的淫威下只能振作精神，又是两声大叫，狼群迷惑一阵，居然真的退缩了，连那带头的巨狼也很踌躇，不久之后竟也发出一声长啸，缓缓退入黑暗。 哎呦我去！江凡心头大快，行啊，当初就觉得这小玩意儿有用，这不，率先就搁这使上了。 要不……明天让它上？保管那些巨狼个个俯首称臣。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江凡就彻底打消。这可不行，不能露啊，这东西跟太华圣剑差不多，要不想举国开战，还是得藏着掖着。 但他的眼睛忽悠一下，就瞥见了灰太狼。 “狗子……你这个外来户，行不行呢……” 灰太狼这个外来户行不行还不知道，但眼下那头巨狼却不太行。 刚才似乎挣扎的太过度，爪子、嘴角都是血，皮肉也有些撕裂，连帐篷都扯烂了。 “这东西……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上阵啊。”他皱着眉头道。 海瑟薇道：“殿下，它被狼群吸引，很暴躁，我只能下重手。” 江凡点点头，如今巨狼受多大伤都不是第一位要考虑的。若是对方有办法在第三阵引发巨狼狂躁，或者其他什么，自己恐怕就很难办。 蒙田也意识到这一点，“他们显然开始未雨绸缪，防范我们拥有巨狼了。” 江凡点点头：“在所难免，我们既然来参赛，还是必须要通过狼神认可的比赛，就肯定说明我们心中有把握，而这也是他们必然会调查的，今天显然是那几个对头搞出来的事情，不出意外，就是他们的狼伴儿在挑头。” 蒙田道：“他们熟知巨狼习性，甚至能引发巨狼暴动，而我们却不知如何操纵，这点很不利。” 江凡苦笑：“我们只能压制。” 蒙田扭头看向灰太狼：“它似乎能制服巨狼。” 江凡点点头，灰太狼到底是狼妖王血脉，而且比大郎的血脉更加纯粹，是真正的返祖血脉，未来不弱于白狼神的存在，对这头巨狼确实有相当压制力。 但灰太狼对草原狼来说，到底是异族，血脉不相容，而且还因此充满敌意。 “好像没说过不允许带两头狼吧？”江凡想了想道。 蒙田愣了下：“王爷打算让灰太狼也出场？” 江凡嗯了声：“这样保险。毕竟不知道新月公主那边到底能不能联络上白狼王和大祭司，不能盲目去赌。” 蒙田倒是一愣：“你让新月公主……” 江凡轻轻一笑：“我跟她说过，要互相帮助嘛……” 同一时间，凤辰也在说相同的话。 “江凡再次制造意外，我们务必要互相帮助！” 浑邪王三角眼闪动，很烦躁。 “本王知道，早已经派人去接应你的人，你这次秘密行事，没必要大动干戈，反而容易被发觉。” 凤辰摇摇头：“错，若是旁人，的确如此，那那贼子头脑过于灵活，本座还真担心他能发觉。” “纯属多虑，本王倒是觉得，你更该考虑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比试。” 凤辰冷哼一声：“你没信心了？” 浑邪王道：“你没看到吗？到底怎么回事，那蒙田为何如此强大，他老子蒙武恐怕也不有所不如。” 凤辰哼了声：“一时领先罢了，争强好胜，浑身重伤，明日一战，他很难应付。” 浑邪王道：“今天这场战斗许多事都很怪，本王一时有些说不清楚。” 凤辰淡淡道：“不必意外，江凡人中奇葩，定然做了手段，六人中，或许就有人故意要帮他，只是看着又很自然罢了。” “为什么，难道就为了不让其他人得到新月牧场？”浑邪王三角眼闪着凶光道。 “必然原因，但恐怕还有问题，我凤家星罗发觉左贤王都猛在和江凡做生意，这件事就能说明一些问题。” 浑邪王一愣，思索道：“你是说，其他人也未必没可能？” 凤辰道：“人心隔肚皮，你觉得呢？” 浑邪王哼了声：“一个个，都该死！” 凤辰道：“是该死，但最该死的是江凡，但在能杀他之前，先要赢得比斗。” 浑邪王道：“你的人还能战？” 凤辰道：“齐煞不是正常人，修复能力逆天，这会给他们一个意想不到。” 浑邪王道：“光凭他还不行，一百武师你凤家出还是本王出。” “必须是你，我凤家没有那么多蛮族人，不能让他们认为齐煞也代表华族。” 浑邪王点点头：“我最精锐的护卫军挑出一百听他指挥。但你要明白，蒙田百战大将，兵法韬略非常人能比，齐煞最好不要再有失。” 凤辰也有些恼怒：“齐煞，他最好也不要让我失望！” 浑邪王长长出了口气：“群狼暴动，确认江凡那里的确有巨狼气息，你的担心果然落地。” 凤辰双目豪光一闪：“他既然敢提出这个赌约，我就知道他有办法，你们都太小看他了。” 浑邪王看着凤辰：“难怪你身为暗朝皇主，对此子如此忌惮，甚至亲自下场与其博弈，本王的确是小瞧了此子。” 凤辰道：“你如何重视他都不过分，他既然拥有巨狼，最后一场同样是未知数，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浑邪王慎重的点点头：“尤其，狼群暴动居然未能将那巨狼引出来，的确让人更无法放心。你的人要尽快赶来。” 凤辰道：“他们飞鹰传书已然得手，可惜并未能抓到曹缨，不知那个孩童对他有多大制约，不过观此人一贯为人行事，恐怕作用未必会小。” “重情重义？”浑邪王冷笑：“如此便难成大事。” 凤辰道：“这就是他最大的弱点，牵挂太多，但同时……也逼得他更强。” 浑邪王思忖片刻：“那女娃你打算如何使用，逼他退出还是认输？” 凤辰沉思片刻：“此人虽然重情义，但同样大局观极强，这个女娃子的作用，或许更多是能让他冒险。” “冒险？你想让他冒什么险？”浑邪王迷惑道。 “那要看……这女娃子分量有多重……”凤辰双目泛起冷冷的光辉。 第1510章 荒原追击战 此刻的冰雪荒原上，追逐战仍然在进行，双方马不停蹄奔驰了一日，骑士们携带的两匹骏马都累趴下了，如今全在徒步狂奔。 这是一场异常惨烈，异常惊心的追击战。整整一天的疯狂追逃搏杀，双方都精疲力尽，而且由于修为参差不齐，双方的兵马都被抛下了，只有带头高手们在角逐。 这个时候拼的是毅力，蒙毅脚下的战靴都跑烂了，虎目燃烧火焰，声音已经有些沙哑：“追！在对方援兵赶到之前，一定要绝杀他们！” 曹缨满身都是血迹，都数不过来已经杀了多少人，一头波浪长发早就杂乱不堪，浑身的衣衫战甲也碎裂不堪，但她却依然默不作声的狂奔，一整天，她没有喝过一口水，慢下来过一步。 然而对方仅剩的十余人也都是强者中的强者，依然在疯狂逃窜，直到现在，在对方有意放弃手下以死阻拦中，双方不但没拉近距离，反而还更远了些。 曹缨心急如焚，她完全没想到，寿阳突然被三千高手突袭，目的却是为了绑架。 以对方攻击守备府来看，自己才是第一目标，可对方显然也知道江弦月的事，对付自己失手，居然绑架了小弦月。 她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心上人正在做大事，而小弦月可能会决定胜败。 尤其在曹缨心里，小弦月已经如同自己和江凡的亲生女儿，断然不能有失。 但她没有失去理智，还是服用了蒙毅抛过来的丹药，只有保持体力和战力才可能做到一切。 双方现在相距在三里左右，却在对方同样不要命的奔逃阻击下，保持了一个时辰，眼看前方有罕见的丘陵和树林，越发担心他们会拉开距离。 虽然空中有雪鸟指路，但在这种情况下，稍微一个耽搁，就是老大距离拉开，不能死死咬住，一旦对方后援到来，救人就没戏了。 急切之下，速度最快的王割虏脱离大队再度接近了对方一个最慢的尾巴，虽然成功斩杀，却被对方数人反手围攻一记，险些重伤，饶是如此，斩杀一人的王割虏也腿部中刀，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王八蛋，小爷倒要看看，谁先累死！”蒙毅怒吼一声，发狂猛追，就算追不上，也要活生生累死他们！ 没人知道，蒙毅心头涌起一股直觉。这些人虽然中途利用江弦月威胁过己方停止追击，但却并没有真的对她下手的意思，那么很可能说明一件事，江弦月有更大的作用，九成九要用来威胁师傅！ 这很糟糕，还有更糟糕的，现在可是在浑邪王地盘上，对方逃跑路线这么稳定，显然会有援手，眼下虽然己方略占优势，但不久之后就不好说了。 所以，他心中发狠，一定要追上对方，夺下江弦月。 此时的江凡同样心急如焚，他尽量保持平静，不能让旁人看出来，不光是自己人，还有凤辰那方面，这是暗中的博弈。 但就在子夜时分，他接到林南燕密报，狗子灰太狼发现有队人马从浑邪王那里悄然出行。 来了！ 江凡当即拍案而起。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不知道凤辰会做何等安排，最好的办法是跟着他。 “小七，明日你要代替我观战。” 林南燕知道，事关曹缨，他一定会亲自出马，当即点点头。 “都伦的人马已经在十里之外准备就绪，八大蛮族强者随时待命。” 江凡点点头，为了借左贤王这三千精锐兵马，自己可是悄悄付出了生意上的不小代价。 二话不说，他已经飞快出营，仗着灰太狼那恐怖的嗅觉，紧紧尾随对方而去。 这一路狂奔，就是大半夜，直到天亮时分，才发觉对方开始修整换马，江凡也不敢靠近，手持千里镜远远观察对方，都是一人三匹马，数量不下于两千多人，而且身穿皮甲，装备精良，这是顶级骑兵。 他们只是短暂休息了不足一刻钟便继续上路，而方向，竟然仿佛是大阴山。 小红，你怎么样了呢…… 凤辰若是当真奇袭寿阳企图绑架曹缨，就绝对堪称出其不意的招数，江凡不由忧心忡忡。 最让他惊疑不定的是，对方有个高大的蒙面骑士，似乎扬起手臂，在向着自己招手。 天空中没有鹰隼飞翔，而且可以肯定，这个距离下，他看不到自己，那恐怕只能说明，对方能猜到自己会跟来，却有恃无恐。 这个人，九成九会是凤辰。 他在引导自己去某个地方！ 而自己居然不得不去，这是和凤辰博弈以来，第一次这么被动。 又是一个白天过去，对方终于抵达大阴山北麓二百多里的某个地点，这里仍然属于大阴山山脉，但却三面环山，只有东南侧有个开口。 口袋之地。 江凡微微皱眉。 兵家而言，这绝对是险地，但凤辰的人马却毫不停息的奔向入口，江凡正在犹豫的时候，敏锐的听觉忽然捕捉到嘶吼、呼喊声。 忙策马向入口奔去，一里多地之后，霍然看到两队人马正在疯狂厮杀。 一对只有寥寥四十多人，另外一方却足足千余众，看打扮都是蛮族骑兵。 江凡心头一沉，那四十多人中有蒙毅、八熊、袁红妆、王割虏等人，显然是自己一方的队伍。明显落入下风，但却依然在奋力冲杀，更像是他们在进攻。 这令江凡不解，但更让他不解的是，曹缨居然也在队伍中，挥舞长缨枪血战。 她没出事？那么他们为什么…… 江凡心头迷惑。他并不知道，蒙毅他们自从截住对方之后，已经狂追绑架者两天两夜，而曹缨此前便已追击了六日，战马早就累死了。幸好江凡发觉问题之后第一时间派袁红妆、秦箫赶去接应，否则早就被抛弃没了影。 后来又在不久前遇上了对方的援兵，如今已经陷入绝对苦战，而很遗憾，江弦月依然在对方手里。 凤辰的两千人马也已经赶到，对方再次有了强援，蒙毅他们被迫退往一侧死守。 江凡一咬牙，等不得，直接下令突击。 全军在蛮族八大高手率领下，如同利箭般冲了上去。 然而，他毕竟比对方迟到半刻钟，等他冲上近前的时候，战斗已经停止了，因为那个高大的骑士则单手提着一个小女孩，蒙毅他们只能停下攻击，束手无策。 江凡心神巨震，是江弦月。 第1511章 我们应该谈条件 这种时候，打不了，在距离对方一箭之地，江凡硬生生止住冲锋，勒住战马凝神望去。 高大骑士轻笑着摘下兜帽，露出满头直立的银发，不是凤辰还能是谁？ 蒙毅等人跑过来，和江凡汇合，只见每个人都狼狈不堪，衣衫褴褛，甚至兵器都有许多折断了。 奔袭两天两夜，就算有丹药支撑，他们也已经油尽灯枯，别说凤辰来了，就算没来，在对方又一次拥有援兵的情况下，他们已然束手无策。 “师傅——！”蒙毅低吼一声，目赤红，噗通跪倒在地：“对不住，徒儿无能！” 江凡示意他起身：“这个时候，别说这些。” 而曹缨手中拄着长枪，都已经站不稳，长发散乱，满身血污，看着他没有重逢的喜悦，只是痛苦的摇了摇头。 “我，把弦月弄丢了……” 江凡怜爱的看看她：“你们没事就好，这件事责任在我。” 他实在有些责怪自己，一路都太顺风顺水了啊，可知世间谁能机关算尽？尤其像自己这种人，牵绊太多，有些事属实应该加强戒备。 王割虏一瘸一拐上前：“王爷啊，我们尽力了，八日前他们果然如您所料，三千高手突袭寿阳，是为了绑架公主，但公主巧合并未在守备府，结果却被他们截了那个女娃娃……” 江凡点点头：“老英雄辛苦，你们先休息。接下来……” 他眯眼看着那手提江弦月的凤辰：“是我跟他面对面的时候了。” 说罢，竟然提缰驱马独自向前走去。 身后骑兵赶忙跟上，同时也有些人上前搀扶这四十二个苦战两日夜的好汉。 江弦月紧紧抿着嘴唇，大眼睛里似乎有泪光转动，却没有流下来，看到江凡走近，才叫出声：“大哥哥……” 江凡温柔的笑着：“弦月不怕，你最勇敢了，大哥哥来了，会教训他们。” 江弦月真的很勇敢，咬着牙点头，甚至还冲着凤辰叫了声：“呸！坏人！” 凤辰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眯眯看着江凡：“叙完旧了？” 江凡长长叹息一声：“凤辰……你这次，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凤辰仰天一阵大笑：“江凡，我说过，你已经提起了本皇主的重视，所以你以为，凭你还能翻出浪花来？” 江凡有点鄙夷的看着他：“你赢了，但不光彩啊，堂堂凤家暗朝皇主，靠威胁小娃娃获胜，啧啧，凤辰，我若是你，这皇主不当也罢。” 凤辰轻轻一笑：“江凡，不必逞口舌之利，你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暗算本皇主的时候，手段同样下作的很，本皇主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江凡缓缓叹息：“好吧，把她还给我，你说条件。” “条件？”凤辰戏谑道：“到了这个地步，似乎没必要谈条件，我的目的你应该清楚。” 他看看江凡身后：“手段尽出了吧，这狂野之上，你也不可能再有伏兵，这次你要感到骄傲，为了逼出你所有人手，本皇主可是煞费苦心。” 江凡苦笑：“是啊，连千仞崖你都没出场，的确够小心的。” 凤辰道：“本皇主承认，在你身上吃了不少亏，总的来说，都是轻敌所致，此番，我倒想听听，天下大妖江逍遥，还有什么手段能施展？” 江凡无奈的看着他手中的江弦月：“暗朝到底是暗朝，早就探听好了我和曹缨、弦月的关系吧，把柄在你手中，我也的确没了后备力量，虽然眼下人手不弱于你方，可你也明白，我没法打啊。” 凤辰不由大笑，“江凡，你还真是个奇葩，天下争雄，你居然儿女情长，还有什么资格与本皇主对垒。真是枉费我如此高看于你，特地将你引来此地。” 江凡道：“看来此地必然为险地，而你的目的，我想很简单，就是把我彻底留在草原上，对不对？” 凤辰赞许的点点头：“那么，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当然，你手下人马精锐，也可以反抗或者逃跑，我也未必能拿下你，怎么样，如何选择？” 江凡回头，只见先前那一千骑兵已经绕道了入口处，严阵以待，不由摇头苦笑。 “你既然引我来此，就没打算给我选择。” “说的好！”凤辰挑起大拇指：“入草原以来，多次试探，本皇主也知道你如今的深浅，今天，的确是死局。但你还是可以选择体面一些的方式。” 江凡似乎陷入了沉思，身后曹缨狠狠的握住拳头，手指甲都刺入掌心，都是自己照顾不周，连累他了。 刚想说话，江凡却已经开口：“凤辰，这些我都不想选，我说过，我们可以谈条件。” 凤辰白色眉毛微微一挑：“还谈条件？据我所知，只有居上风者才有资格。” 江凡看着他：“我退出符离大会？算你嬴？” 凤辰好像看傻子：“符离大会？五年赌约也同样重要，但跟你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 江凡道：“还真是要感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凤辰轻笑：“是啊，江凡，天下除了嬴无双、六公子，还有你这般人物，真是出乎本皇主意料，但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 江凡淡淡道：“那么，你可曾想明白，如果不谈，就是在逼我背水一战，一个人的性命和这么多人的性命，我还是拎得清的。” 凤辰看了看手中的江弦月倒是点点头：“本皇主早就想过，你胸中有大格局，不会被一人所左右，所以本皇主不过利用这女娃娃吸引这么多人投入罗网，进而让你自己也钻进来，这就够了。” “引我入彀，”江凡叹息一声：“你很成功。” 凤辰哈哈大笑，居然一把将江弦月丢向江凡。 身后曹缨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纵身而起，在两人中间替江凡接住了弦月。 江凡轻轻摇头：“我就不赞你大气了，胸有成竹？” 凤辰淡然道：“可以这么说。江渔郎，你赢了这么多次，本皇主总要赢一次。眼下恕我直言，我们并不对等。” 江凡神色一动，举目环视四周：“所以，这个地方是绝地？” 凤辰看着两人，手指轻摇：“别动哦，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杀你们只是瞬间的事。” 江凡看着曹缨二人相拥站在正中，不由抬头看向凤辰：“这个绝地，看起来会比我想象中还绝。” 凤辰只是抬起左手一挥，骤然间江凡感到三面山坡上似乎传来极度危险的气息。 下一刻，江凡身后几个骑士额头被洞穿，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就跌落在地。 第1512章 先找一个平衡 “好强大的阵器……”恐怖的速度和力量，许多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中了招，但有两个是针对陆寒亭和王忠厚本身的，还是被他们躲过了，但王忠厚躲避的有点危险，也就是说，这东西的杀伤能力，大概在圣境左右。 快速查看一番，损失了一些人，但并没有自己的属下，总算放下心。 却抑制不住的吃惊万分，刚才他感应到的危险来自三面山坡，但距离中央草甸至少有三里开外，这他娘是阵法加持的巴雷特吗？ 而且显然不是一件，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一方要防备杀伤力巨大的暗器，还要面对对方的大队人马，必将彻底落入下风。 凤辰讥诮的看着他：“你又说对了，这是个绝对的险地，为你设计的地方，怎么可能配不上你？说起来，江凡，你一直都忽视了某件事，本皇主也想提醒你一下，至少让你这个本皇主看得起的对手死个明白。” 他倨傲的道：“你忘了……本皇主，乃天外天入世行走。” 江凡吸了口冷气：“这是天人阵器！” 凤辰纵声狂笑：“嬴无双愚蠢，拒绝天外天邀请，却不知天人何其强大，今日临终之际你也才见识到，属实遗憾。” 天人，是天人。 这个消息，不只江凡震撼，所有人，除了听不懂华族语的蛮子，都骇然失色。 那个高居人间之上，天外之天，号称真正神明的天人！他们居然出手相助凤辰？ 两人中央，曹缨更是面色煞白，天人只存在于传说中，举世无人能够抗衡，而凤辰不只是暗朝之主，更是天外天入世行，自己的男人，居然在与这样的势力为敌。 而同时，她紧紧抱住了江弦月，她明白，对方既然暴露此事，就没打算让人活着离开。 这一刻，她花容惨淡，抬头看着江凡露出一个笑容，却并不遗憾，和他死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江凡却仿佛有点鄙夷：“堂堂凤家皇主，要为天外天当走狗？” 凤辰冷笑一声：“不必讽刺，天人的确有他们的手段，一切皆可借力，本皇主没那么迂腐。” 江凡叹口气：“所以说，周围架设了不知多少这种阵器，这么看来，我的确处于下风呢。” 凤辰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只是下风吗？……你，好像并不怎么畏惧，本皇主真是好奇，到这种时候，你还有什么翻盘本钱？” 江凡歪头看着他：“但不知道，天人阵器，比人间第一的天机子又如何呢？” 凤辰愣了下：“天机子？” 江凡龇牙一笑，当初拜师的时候，天机子送的葫芦江凡一直没舍得用，因为这胖师傅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用一个少一个，这次异域对决，他小心为上，还是带上了。 拍了拍腰间：“这里，有两个天机子道尊亲手炼制的葫芦，其中一个，作用有限，只是能够笼罩方圆十丈，在一盏茶之内能抵消所有圣境巅峰的攻击，我刚才觉得，你那天人阵器还没达到这么恐怖的杀伤力吧。” 凤辰不由一皱眉头：“另一个呢？” 江凡淡淡一笑：“另一个，是专门为了对付某个特定的强者，比如你，至于功效，你可以亲自试试。” 凤辰冷冷道：“天机子，未必强过本皇主。” 江凡摇摇头：“凤辰，你总是太狂傲，少了点敬畏之心，天机子道长成名二百多年，地位等同太华圣尊，你这做晚辈的，还是保持些敬畏的好。” 凤辰目光有些闪动，他知道，江凡葫芦娃的传言，这家伙手中有恐怖的葫芦阵器，不知出现过一次，但唯独没想到，是天下阵道第一人，天机子的手笔。江凡和天机子什么关系？是在虚张声势欺骗自己吗？ 江凡盯着他的左手：“奉劝你，想好之前，别举起来，这一瞬间，也够我发动的，虽然保不住所有人，但保住我需要的人一盏茶，加上这另一只葫芦，也足够我们突围。” 凤辰冷笑一声：“江凡，你这人虚虚实实，以为本皇主会信？” 江凡神色平静：“既然你坦白了天外天入世行走身份，为了公平起见，我也告诉你一个。我……无量道宗，当代道子，天机子道长唯一弟子，天玄子道长唯一师侄，天下道门第三人，江凡。这个自我介绍，你觉得如何？” 对这个身份，江凡本来没想过会这么早公开，但事情赶到这里，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毕竟要找一个平衡点，先让凤辰回归谈判。当然，主要是因为胖师傅曾经说过，无量道宗天下正统，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谁要整你，报道爷的名号！ 当时江公子就觉得，这师门，忒靠谱！ 凤辰闻言神色大动，眼中掠过不可思议：“你？道子？” 江凡微微一笑，伸手掏出一块阴阳太极令牌：“这东西，没人敢作假吧。” 虽然隔着一箭之地，但凤辰何等目力，当即就是神色一凝，不错，这个错不了，阴阳太极令，无量道宗唯一信物。 混账！凤辰感到一股怒火直冲顶梁，这废物，这武道废柴，为什么会是天下道门领袖无量道宗的唯一传人！ “江凡……”凤辰面色变得阴冷：“似乎，本皇主更容不得你了。” 江凡收起令牌摆摆手：“你这么想也应该，但是，我觉得在你能攻，我能守的前提下，你也没把握能拿下我，局势，好像又平衡了呢，现在可以谈条件？” 凤辰目光凶厉而阴沉，许久缓缓道：“本皇主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办法脱身。” 江凡轻笑：“脱身？也许，就算如此，你修为太高，我脱身恐怕也有些难度，但是……为什么觉得只有我想脱身呢？” 凤辰一怔：“你什么意思？” 江凡神秘一笑：“贯月峰，凤家根基之所在，暗朝之图腾，我若想要摧毁那里，不知……凤家那么多人，来不来得及脱身。” 凤辰神色大变：“狂妄！你在说什么？” 论到江凡仰天哈哈大笑：“凤辰，你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既然都能查到寿阳之事，恐怕也该知道，我江凡不但有震天雷，还有焚天火！” 凤辰高大的身形猛然一震：“震天雷，魔焰？” 江凡面色泛起阴森：“是啊，你说，若是魔焰如雨自天降，震天雷如冰雹坠落，经久不息，你那贯月峰能支撑多久？多久……才会被夷为平地，烧成白土？” 凤辰骇然，胯下战马似乎都感受到主人的震撼，发出一声嘶鸣。 “这不可能！凤家高手如云，你做不到！” 江凡有些失望的看着他：“凤辰啊，亏你还对我做了那么多功课，难道忘了，我还能飞天……” 凤辰顿时目光凝结犹如实质，是啊，这厮可御飞天神器！ “若是千百飞天神器自浓云之上降下天罚，凤辰，你觉得这场景会不会很震撼？你觉得……见识这天降神罚般场面，世人又会怎么想？” 第1513章 大妖的恐吓 江凡的声音，仿佛自幽冥地狱而来。 这一刻的他，才真正如同天际之上，浓云背后，探出恐怖魔爪的盖世大妖。 连曹缨都忘了身处何地，呆呆望着那本应白衣如仙，却仿佛盖世妖魔的男子。但心里却不是恐惧，那阴暗、恐怖的气息反倒给她带来极大的安全感。 凤辰心头却是第一次涌起恐惧。 那场景似乎就在眼前，深夜的浓云背后，无数飞天神器隐匿于高空，随着一声令下，魔焰天降，震天雷如雨点落下，贯月峰瞬间成为天火和雷霆惩罚之地，凤家千年积累在这浩瀚天威之下，毁于一旦…… 他打了个冷战。是的，实打实打了个冷战。 贯月峰太重要了，那里有凤家最核心的一切，断不能有失。若是在有所防备下，江凡未必能做得到，但谁又能想到他这一招部署呢？ 他甚至有点后怕，若是当初江凡直接采取这个动作，凤家将遭到何等打击。 江凡看着他变幻不定的神色，面色阴沉如妖。但心中同样没底。 娘的，纯属讹诈啊。 千百飞天神器？自己到现在也才做了三十个，三十个能载重多少？况且凤家高手云集，且必然也有护山大阵，在数量不足的情况下，虽然能给贯月峰带来沉重打击，可说将其夷为平地，那就有点不现实了。 可惜，凤辰并不知道自己的忽悠，看到他的神色，江凡就知道，他恐惧了，自己终于让这个不可一世的凤家当代狂人恐惧了。 不想给他认真思考的机会，江凡声音凛冽：“所以，我觉得，你应该认真考虑条件的事。” 凤辰猛然咬牙：“本皇主倒是想听听——” 江凡断然道：“我们离开，你们不能追，就此结束，符离大会继续决胜负。” 凤辰面色阴晴不定，好不容易才得到这种机会，付出巨大代价换来的连天人阵器都已动用，就这样让他走掉？ 他不甘心，实在不甘心！ 眼中凶光闪烁，他似乎很想放手一搏。距离这么近，如果能生擒江凡…… 可是看着他手中扣着葫芦，身后又有无数强者拱卫，凤辰也没多大把握千军夺将。 一旦失手，能够飞天的江凡那传讯速度必然快过自己，而贯月峰，就危险了。 无数心思在他脑中闪电般掠过。 江凡知道，他在纠结，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凤辰怎么甘心放弃？ 于是，他轻轻一笑，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其实……你真正要杀的人，不是我。” 正在懊恼中的凤辰一愣，“你说什么？” 江凡叹口气，有点怜悯的看着他：“凤辰……你为什么来这里？” “当然是为了杀你！”他不假思索道。 江凡摇头：“不，不是，你是要保住王座。” 这一句话出口，凤辰如遭雷击，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凡，虽然没问什么，但脸上的表情却毫不掩饰的出卖了他的想法。 而这，也终于让江凡微微松了口气，事实上，这才是他真正的赌注。 “很意外是吗？”江凡笑着道。 凤辰面目低沉，目光闪烁不定：“你到底知道什么？” 江凡忽然提马向前，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越过了曹缨，而且向着她们说了句：“乖，回去等我。” 曹缨呆呆看着他，这一声乖，让她如焚的内心瞬间平静下来，庞大的安全感仿佛海洋包围而来。 是的，那个男人，还是那个男人，从容，自信，冠盖绝顶，无所不能！ 纵然面对暗朝皇主，面对天人降临，身处绝对劣势，依然弹指逆罡风，轻笑覆狂云。 是的，有他在，怕个鸟！ 一念及此，曹缨展颜，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轻舒双臂抱起江弦月：“走，回去等着这混蛋。” 凤辰没有阻止，他眼中，只有缓缓接近的江凡。 “凤辰……私下聊聊？” 凤辰呆住，“你和我？私下聊？你知不知道，我杀你，只要半个呼吸？” 江凡含笑点头：“我能保证一炷香之内，你杀不了我，所以我敢。而且，我更认为，你需要这次聊天。” 凤辰看着他，目光闪动几次，竟然真的提缰向前走来。 而江凡已经下马席地而坐，甚至随手在方圆一丈范围设置了一个隔音阵法。 “道门阵法……”凤辰只是沉思片刻，就跳下马，走到了阵中，和江凡相对坐下。 却忽然看到江凡伸手摘腰间的葫芦，凤辰眉头一动，大手就要抓来。 江凡赶忙一笑：“别慌，这三个葫芦呢，有一个是酒。” 说着，不知道又从哪里摸出两个玉杯，甚至还从怀里掏出一只烧鸡。 “野外，条件简陋，招待凤家皇主多有不足，还望海涵哦。” 江凡笑吟吟倒满酒，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率先提起一杯一饮而尽。 凤辰盘膝危坐，面带寒霜：“本皇主无暇与你附庸风雅。” 江凡只是将自己杯中再次斟满酒：“不，你有，否则你不会过来，过来也是会立即动手，不给我废话的机会。” “本皇主很想这么做。”凤辰盯着他道。 江凡道：“真的没必要，我刚才说的，你不会不明白。” 凤辰冷声道：“你说，我第一个杀的不该是你，那么该是谁？” 江凡凝视着他半晌，忽然吐出三个字，凤辰当时就愣了。 凤天南。 他说的是凤天南。 凤辰看他好像在看疯子。 “……你的意思是，作为生死大敌，你在这里教唆本皇主弑父？是你活够了，还是觉得我凤辰蠢到不可救药？” 江凡摆摆手：“都不是，都不是，你若是真蠢，也当不上暗朝皇主，我觉得，在你眼里，王座才是最最重要，没有之一吧，也不知道对不对。若是不对，今儿就到这儿了。” 凤辰一时间竟然没有说话，直到江凡喝完第二杯才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连亲爹也不如王座重要？” 江凡看看他：“说这话，对不起你那死去的一群兄弟姐妹。” 凤辰目光一凝：“你知道？” “当然，你对我都调查这么多了，你觉得我不会对你上心？凤辰啊，你能杀死所有手足，只为了没有王座竞争者，所以，王座对你最重要，这不是瞎话。” “但那是我爹！”凤辰淡漠道。 第1514章 猜想与故事 江凡拍拍手：“对，当然是你爹，若不是你爹，你早弄死他了不是？而正因为有你爹，你还没能拿到所有凤家权柄。” 凤辰盯着他：“他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一切迟早是我的，没必要。” 江凡摇摇头：“但他活着，凤家就不是只剩你一个传人，所以，你才会被迫来到草原和我对赌，若是没错，这是一场考验吧。” 凤辰露出深深的警惕：“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江凡笑道：“只是在猜谜，我特喜欢抽丝剥茧，顺藤摸瓜，玩玩猜谜游戏，这不就是你说的，附庸风雅么？” 凤辰皱起眉头：“猜测……只是猜测你就敢如此冒险？” 江凡叹口气：“你没听说过一句话，敌人才是最了解你的？是啊，我才最了解你凤辰。你眼里只有王座。可惜凤天南还活着，你就不是唯一选择。” “选择？谁在选择！”凤辰打断道。 江凡摇摇头：“当然是更高的存在，真正执掌凤家的存在。” “那就是我。”凤辰道。 “不，”江凡看着他：“怎么会是你，那天谈判的人都不是你。” 凤辰目光一动：“不是我是谁？” 江凡道：“我不清楚，但一定比你地位更高，他不是凤辰，我能闻得出来他的味道不对。” “哼！无稽之谈。”凤辰冷笑道。 江凡摇摇头，听起来的确无稽之谈，但对江凡还真不是，那天谈判场那位，绝对不是自己熟悉的凤辰的味道。 “信不信由你，但那位，恐怕才是凤家真正的话事人，而能决定凤家皇主之位的，恐怕也是他。” “他难道不能是凤天南乔装？”凤辰冷笑道。 江凡轻笑：“凤天南？也不会，他给我的感觉，不是你，更不是凤天南。所以，若是我这次猜谜没错，他就是凤家真正的掌权者，能决定凤家是不是最终交给你的存在。” 凤辰忽然双手握拳：“你是说，他还有可能交给凤天南？” 江凡一摊手：“凤家健全的男丁，不就剩下他么？” “所以你说，我第一个该杀的，是凤天南，然后，你所谓那真正话事人，就没了选择？” 江凡道：“难道不是这么回事？” 凤辰冷冷道：“你对我凤家知道太少。” 江凡盯着他：“但我从你眼睛里看到，这些够了。” “不够！”凤辰道：“这些不论真假，对我们今日，没任何作用。” “有的……”江凡微微一笑：“正如你所说，那是你爹，你不能出手，免得日后露出马脚，但我可以啊……” 凤辰差点站起身：“你说什么？” “我说……”江凡探身看着他：“可以替你去干掉你亲爹。” 凤辰大手猛然一拍，土地都出现一个大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江凡没有半点惧色：“替你除掉最后的竞争者，让上面那位别无选择，还能给你一个为父报仇的名分，好处都给你了呢，不是吗？” 凤辰死死盯着他：“我怎么觉得，你真的要疯。” 江凡举起杯：“而你，是早就疯了。” 凤辰浑身气势肆虐，恐怖的气息仿佛一头凶兽出世。江凡却视而不见，自顾自喝下杯中酒。 凤辰忽然气势敛入体内，面孔也恢复了平静，缓缓道：“是啊……我早就疯了……” “不疯魔，不成活，你没错。” 江凡说着话，却在内心深处叹息，凤家，就是疯家，都是疯子加变态啊，若非如此，自己也不敢这么谈。 凤辰愣了下，看看他：“这句话很好，江凡，就凭这句话，第一次我对你产生了敬意。” “我这样的敌人，值得。” 江凡说着，伸出两指将酒杯推给凤辰。 “还有件事，证明自己并不蠢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还不如自己的失败者。” 凤辰目光不停变幻：“那就是我爹？在我连续吃亏之后，若他依然会败给你，就说明，他更蠢。” 江凡微微一笑：“若他还不如你，你觉得上面那位如何选择？” 凤辰目光有些森冷：“我认为你是在嘲笑我凤家。” 江凡摇摇头：“只是在客观论证一件事，若你觉得用蠢字不好，我可以换个说法，换成……证明一个人强过另外一个人的办法。” 凤辰气息涌动一阵，慢慢平息下来，低头凝视着酒杯，半晌才道：“你如何做。” 江凡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凤家皇主该问的话。很简单，告诉凤天南，我要秘密去南疆。” 凤辰眉峰挑动：“有何相干？” 江凡抬头望着远处：“他会去。” “为什么？”凤辰质问道。 “当然是去杀我，你怂恿，加上我给机会。” “哦？有意思，我还要做帮凶，说说看。” “我会去找太上皇赢沛，他也会去。”江凡直接道。 凤辰蹙眉：“他？为什么？” 江凡想了想：“因为，南天十字军。” 凤辰眯眼：“又是猜想？” “又是猜想，你不妨听听？” 凤辰道：“你的猜想都很有趣，今日难得正式会面，就多听你说说。” 江凡点点头：“也是，好不容易能坐下来谈谈，我们这对大敌，是该多增进了解。” 凤辰似乎不想和他寒暄：“说正事。” 江凡道：“据我所知，当年的南天十字军是被统帅尉封带走。而尉封的后人，似乎叫尉獠。这个尉獠还有个有趣的身份，是太上皇时期的秦国国尉。”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正如李修在秦，张仪在夏。”凤辰不置可否。 江凡点点头：“看起来的确是，但又不同。尉獠反对女帝，世人皆以为，他观天观人，认为女帝并非天命所属。但实际上呢？只是因为他根本是凤家人……” 江凡说到这里，凤辰的目光已经变得有些悚然。 江凡只当没看见，继续道：“女帝上位，秦国再难掌控，所以当年尉封和太上皇合力对抗嬴无双，可惜，还是败了，于是尉獠不得已逃离，世人以为他回归魏国，或者回归鬼谷，但却不知他去了南疆，替凤家执掌南天十字军。而正因为尉獠的这个身份，才有了你成为他的弟子，他要去教导凤家传承人不是吗？” 凤辰看着他，眼底略过一丝骇然，却很快深藏起来。 “猜的不错，故事也很好，只可惜，解释不了为何要收高荣为弟子。” 江凡笑笑：“这是个题外话，既然你问到这里，就不妨说说。你当时化名辰风，高荣并不知你身份，而尉獠收下高荣的目的，是为了以高荣为眼，看秦国朝堂，更想要为你安置一枚不自知的棋子罢了，这其中有许多弯弯绕，今天好像也不是详谈的时候。” 凤辰眯了眯眼：“江凡……不得不说，我现在才相信，三国的确是你所作。” 江凡淡淡道：“你看，你不也附庸风雅了么？言归正传，这也点明了一件事，为何太上皇要逃去南疆，只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大王子吗？并不，而他真正的希望所在，是尉獠，或者说尉獠的南天十字军。作为一个帝王，他明白，这才是真正的硬实力。” 第1515章 你怂恿我杀我爹? “就按照你的猜想，尉獠又为何要帮他？”凤辰淡淡的问道。 江凡道：“好，继续推论，太上皇时期，为何会是尉獠总揽军权，而不是蒙老帅？只有一个缘故，尉獠代表凤家，和太上皇达成过某种协议，换句话说，他们是合作伙伴，或者是在互相借力。这才是太上皇除了杂家、皇太后一系之外，最终的后手，当然也可能是最不愿动用的后手。” “你的意思是，知道你要去南疆，凤天南一定会去寻和你苦大仇深的太上皇，然后合力将你留在南疆？” 江凡笑嘻嘻：“按照我的推测，这么进展不对吗？” “也许对，但为何一定要他亲自去？” 江凡切了声：“南天十字军之所以还没交给你，就知道他们的分量之重，所以除了凤天南亲自去，还能有谁？那位凤家真正的大佬吗？若他出面，就不需要你们父子俩摆在明处了。” 凤辰居然点点头：“很有意思，也很合理。” “况且……”江凡看着他神秘道：“我不是说过么你也会帮忙，你看，今天我们既然谈到这里，你难道不会协助促成此事？” 凤辰没有答复，只是静静听他说。 “所以你要稳坐王座，得到尉獠是最重要的，没有他，你只有一只胳膊一条腿而已。而可惜，只要凤天南活着，凤家就不是一个选择，你这一步不知要何时才能跨出去。” “但你……你这个生死大敌，却要帮我提前？”凤辰看着他道。 江凡摊摊手：“这不是在谈条件么？” “这么大的动作，只是为了脱身？”凤辰有些疑惑。 江凡正色道：“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凤辰居然点点头：“你说的对。” 江凡认真道：“还有一句话，下去容易，上来难，恐怕，凤公子，也不想失了势，坐等别人恩赐……” 凤辰猛然端起酒杯：“这个故事我很喜欢，所以，这杯酒，我敬你。” 他一饮而尽，江凡也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凤辰缓缓道：“虽然你对凤家还是了解有限，但你今天的猜测，从某个角度而言很有意思，很有想法。我很想知道，只是凭借那些蛛丝马迹，就能让你推论到这么多？” 江凡笑了：“你知道的，写话本的人，都很擅长联想，看到听到什么，总能经过加工变为好故事。” 凤辰道：“看来，有时候和你这种人附庸风雅，也同样有意思。” 江凡摇摇头：“可惜，没那么多机会，我们到底还是生死大敌。” 凤辰点点头：“但我还是很想先听你讲完这个故事再说。” 江凡笑笑：“故事里的你，也不容易，若是凤家当真全都给了你，你何必还去做什么天外天入世行走，我深深了解，你这种人，宁死绝对不会乐意被别人指使。” 凤辰看着他：“江凡，你的确心思如鬼，但就凭你这句评价，他日你亡，凤某定当以君王礼厚葬。” 江凡淡淡一笑：“天下风云变幻，谁走先很难讲哦。还是说说眼下吧，若江某做成这件事，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放弃嬴无双？不可能，不论因为玄凰竟还是大秦。” 江凡轻笑：“你知道的，靠那所谓国书对她没任何作用。” 凤辰傲然道：“靠一纸空文？我凤辰不需要，但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不会放弃。” 江凡摇摇头：“知道你死性，所以这件事也不是我想要的条件。” “哦？”凤辰来了兴趣：“你想要什么？” 江凡缓缓道：“天凤功法，我要你协助嬴无双，救活两个人。” 凤辰一愣：“为何是两个？” 江凡道：“到时候你就知道，这个你应该答应。你明白，淑妃的生死，阻拦不了无双，不如为你自己，换到一个高枕无忧的内部环境。” 凤辰沉思片刻：“我以为，今天放过你就够了。” 江凡眨眨眼：“我也说了，我并没落下风。” 凤辰思忖许久，断然道：“那就好好听完你的故事。” 江凡笑了：“第一次认真会面，很圆满。” 凤辰却摇头：“不，符离大会，我们还没分胜负，你若赢了，就不圆满。” 江凡撇撇嘴：“你若赢了，不也一样？这方面就各凭手段吧。” “但你有没有想过，凤家经营秦国数十年，这五年退出，对我们影响何其之大。” 江凡道：“谈判的时候都说过了，各自也都权衡过，否则也不会有这次对赌。” 凤辰点点头：“既然如此，我索性大方一些，如果输了，我会当真撤出凤家所有星罗，所有监察使。” 江凡噗嗤一声：“得了，这种面子就不要卖了，虽然我湖感谢你这么做，但你根本不是为了大方，而是……” 凤辰摇摇头：“有些猜测，还可以以后再说。” 江凡嗯了声：“好吧，不管怎么说，也是件好事。” 凤辰看着他，双目泛起豪光：“今日一晤，凤某第一次对你产生敬意，你是个值得敬畏的对手，从今天起，凤某不会再有任何一点轻视于你。希望你小心。” 江凡却心中叹口气，你对我产生敬意？可我却只对你更加鄙夷，在权力面前，你再一次展现了无耻无底限，竟然同意和外人合谋干掉亲爹。 嘴上却说着：“我知道，这回你就做的很不错了，吓我一跳呢。” 凤辰脸上再度浮现倨傲之意：“江凡，不必太自以为是，若非凤某觉得你身上有某样东西很有意思，今日未必能善罢甘。” “东西？”江凡有点迷惑：“你惦记我什么呢？” 凤辰看看他：“符离大会之后，看输赢再说。” 江凡不禁摇摇头：“行，会打哑谜了呢。” 凤辰道：“最后认真告诉你一件事，嬴无双，我不会放弃！” 江凡叹口气：“不如说成，大秦你不会放弃，说真的，你虽然狂傲，但有一点和我一样有眼光，就是对大秦的信心。” 凤辰沉默一阵，霍然长身而起：“天下争雄，江湖再见。” 江凡拱了拱手：“慢走，不送。” 众目睽睽之中，江王爷独自坐在那里自斟自饮，甚至还吃了条鸡腿，而对方却如潮水一般退去，很快消失不见。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都清楚，这次，王爷又赢了，他还是那个战无不胜的逍遥王，还是那个纵横天下的绝世妖。 只不过江凡此刻有种汗湿后背的感觉，今天太凶险了，凤辰这一趟一反常态，展现了他雏龙榜第三应有的头脑。 一方面以赌斗迷惑江凡，并在暗中运用手段调出江凡所有的暗子，但这都不是最终手段，他真正的隐藏手段是出手针对江凡意料之外的软肋。并以此因江凡不得不上钩，最终在绝地设置了大杀局。 若非他连消带打，连蒙带骗，连咋呼带煽动，硬生生把局面扭转，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凤辰……尉獠之徒，暗朝皇主，雏龙第三，还真不是简单人物啊。 第1516章 第二战的嬴家 但今天这一切竟然无法跟眼下他手中这个小东西带来的震撼相比。 凝视这个刚从土里抠出来的小玩意，江凡眼中前所未有的充满无尽惊异，无尽茫然—— 为何……会有这种东西…… 这，是不应该，更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前所未有的震撼让他心中首次升起巨大恐惧。 一个温软的怀抱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 “我们，回家吧……” 江凡回过神来，抬头看去，只剩下自己人和茫茫草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沉默了会儿忽的说道：“胖了。” “你给我去死！” —— 没人知道两军中央，阵法隔绝之下，两人到底聊了什么，但凤辰如此轻易退走，显然说明此事被王爷摆平。 如此不利的局面下，依然有翻盘之能，别说初次见识的王割虏等人，就算蒙毅他们这些司空见惯者也同样满心震惊。 蒙毅甚至嘟囔，世上的事好像很容易啊，还练武干啥？ 当然，毫不意外被江凡踹了一跟头。 蒙毅拍拍屁股一脸无所谓，只当他是出气，毕竟刚才连凤辰都没敢动一根指头的师傅大人，也被二师娘一脚踹个滚地葫芦。 没看到师傅到现在还满脸陪笑讨好呢么，蒙毅甚至很想凑过去听听，顺便学学怎么讨好澄心…… “二师娘”并没返回魏国。 主要是江凡怕出事，不论是浑邪王那老豺，还是怕凤辰会突然回过味儿来，都是个天大麻烦，没办法，只好先带着去金帐王庭。 只是江大王爷也没想到，区区两个字生生赔礼道歉了好大一会儿，人家只是背对着他根本不搭理，哄不好的节奏啊，让他有点想起当年女朋友也是这样的，还有妹妹…… 眼看时间不允许，江凡必须要在第三天大比前赶回，没办法，只好凑上前去扳曹缨肩头，后者却直挺挺往马下栽去，江凡慌忙扶住，却见曹缨已经在马上睡着，满脸都是憔悴。 瞬间心疼，奔波八天八夜，一万三千里路，铁打的也受不了。 “哪里是胖了，这是瘦了啊……” 江凡没舍得叫醒她，连忙吩咐人重新安顿曹缨和她那仅剩下还在队伍中的侍卫统领，随后发现，蒙毅、王割虏他们也都疲惫的不行，便安排所有人马负责保护他们，接应其他此前掉队的人马后一同前去符离大会。 自己则不得已跨上汗血宝马飞奔而去，他必须在次日中午赶回大比现场。 小雪在天空开路，江凡得以放心的纵马狂奔。一人三匹马，终于在第二天大比开始前的半个时辰赶回了营地。 江凡算起来也一天一夜没休息了，但他体质特殊，丝毫不觉得疲惫，简单收拾一下，就换下了林南燕，亲自前往符离大会现场。 半路上也听林南燕简单叙述了昨天白天的战况。 令人兴奋，蒙田军事才能属实超凡，赢了，大获全胜！ 根据林小七的介绍，第二天依然是混战，每人五百武师境军兵，合计三千人展开了一场令人炫目的战斗。 尽管在空旷的草原上，蒙大将军依然展现了令人发指的指挥才能。 一上场，他就利用对方不知自己痊愈的误判，发动雷霆突袭，瞬息将两次重伤，基本已经强弩之末的莫日根给斩落马下。 然后，在众人不明所以中，向都伦部发动奔袭。但出乎意料，两人居然兵合一处，径直突击齐煞，恼怒万分的齐煞尽管奋力应战，却终究有所不敌。 巴特尔尽管见势不妙曾试图驰援齐煞，却意外被忽勒格死死拖住，只是晚了半盏茶，那边齐煞就已经被拿下，连他刚刚复原的身体也再度遭遇重创，在蒙田压制下，中了射雕手都伦一箭，贯穿左臂。 随后，忽勒格、都伦、蒙田三家兵合一处将打一家，不论巴特尔多么不甘心，也毫不意外的落败。 之后，因为在对付巴特尔的战斗中受伤，忽勒格不得已退出，剩下都伦和蒙田进行最终角逐。 两个突兀合作的伙伴这一场打的居然很惨烈。都伦那边都是骑射高手，却很倒霉的碰到身上带着骊山连发弩的蒙家精兵，近距离作战，他根本没有任何优势。 最终，都伦五百人几乎伤亡殆尽，自己本人也被蒙田一刀劈落马下，身受重伤。 蒙田在蛮人无比复杂和不甘的注视下，举刀夺魁。 “蛮人那边应该感到很意外吧。”江凡松了口气，轻笑着道。 “可不是，谁知道都伦和忽勒格能突然和咱们合作呢。”林南燕兴奋道。 江凡摇摇头：“不是谁都没想到，至少有三个人都想到了。不过除了都猛和忽尔赤意外，巴图鲁虽然明知，虽然愤怒，却也无奈。因为这件事完全说得过去。蒙田已经赢过一场，在任何人看来，都猛和忽尔赤都因为自家获胜无望，转而希望外人获胜，以此来保证敕勒牧场不会落入王庭。反倒不会怀疑他们当真会投靠我们。” 林南燕这才明白过来，却依然对蒙田的指挥才能大为佩服。 “您是不知道，蒙田指蒙家军简直如臂使指，战阵随手拈来，纵横之间无人能正面抗衡，到最后，居然还剩下八成人马完好，我从来没见过这般打仗的手段，简直让人目眩神迷，连马背上的蛮族都被震的说不出话来呢，好长脸面。” 江凡也有些遗憾没亲眼目睹，只是听，就知道必然是艺术级的。 蒙田，你可真是大秦的活宝贝。 说话间，已经赶到当场，距离开场也仅仅剩下一刻钟左右。 战场四周早就人满为患，唯独比第一日显得气氛更加紧张，毕竟这是最后一场，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场。 江凡抬头望去，裹着斗篷的高大骑士显然是凤辰，他也到了。看样子，他依然寄希望于最后一场获胜，因为只要赢得狼神认可，江凡就不算最后嬴家。 事实上，江凡并不知道凤辰面临多大压力，这一次要是输，他将面临被卸下权力的风险。然而不知凤辰究竟在想什么，在江凡的威胁和来自家族的逼迫之间，他居然选择了江凡合作。 若是让江凡知道他回去面临的处境，或许对自己的设计可能还要更慎重考虑。 第1517章 灰太狼的高光时刻 这最终一场，不是人斗，而是斗兽。 蒙田身边便是那头白狼神送上的巨狼，只是经过之前的狼群狂暴之后，依然显得躁动不安。 幸好在旁边有灰太狼压阵，它倒也不敢造次。 但它本身的巨大而神骏也着实让蒙田其他对手吃惊，他们都没想到，这个华族人居然实打实驯服了体型如此庞大的巨狼，其体型丝毫不下于巴特尔那头，比忽勒格、都伦和莫日根的都大了一圈。 两度吃瘪，三都重创的莫日根看着双眼都在喷火。 但让江凡有点意外的是齐煞那边，他居然带着四头巨狼，虽然单体都不如巴特尔或者蒙田这边，可也不差太多。 这家伙毫不意外，也收获了满场目光，成为焦点人物。 毕竟能驯服一头就需要惊人的实力，极大的耐心和很强的运气，而且为了心神相通，还要以心头血喂养，自古以来都没听说过谁能驯服两头，这家伙是逆天了好吧。 江凡凝神观察了一会儿，轻声道：“这个齐煞……有古怪。” 蒙田道：“他身上的气息很邪异，那四匹巨狼身上居然有和他类似的气息。” 江凡点点头：“变数丛生……或许这家伙对待狼有特殊秘法，你身边这个，怕是指望不上。” 蒙田凝眉道：“我也担心此事，不过狼神认可这一关不过，金帐王庭是不会认可我们最终获胜，新月牧场他们依然会提出别的解决办法。” 江凡嗯了声，却微微一笑：“也没那么容易，齐煞这家伙不是证明了么，可以不只带一头。” 蒙田目光看向蹲那一脸不屑的瞄着几头巨狼的灰太狼：“王爷打算让它出场？” 江凡嘿嘿一笑：“我家太郎可是纯正的狼妖王，还对付不了这几个憨货？” 灰太狼似乎听懂他的话，得意洋洋的发出两声嗷嗷吼叫。倒是把旁边那巨狼吓得有点畏缩。 江凡笑了：“你看，这就是血脉压制。” 蒙田略有些担心：“灰太狼到底还小，真正的战斗力……” 江凡拍了拍灰太狼的狗头：“问你呢，有把握没？” 灰太狼小眼神那叫一个不屑，这年头，除了那个女人，它骨子里还真没怕过谁，就算面对白狼神，它都敢龇龇牙。 看它这模样，江凡一打响指：“稳了。这一关，给他们个惊喜！” 惊不惊喜放一边，是挺惊人的，众人没想到，这一届算长了见识，除去齐煞之外，居然那个华族人也带来两头。 不过，有一头却是个小崽子。 是那大个的幼崽吗？众人不约而同想到。 可为啥看着更像条狗啊，还是特么一条土狗。 但看灰太狼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则显得很好笑，这种场合，它更像是来搞笑的。 而高层那些人却不是在想这些，他们很疑惑，蒙田一个华族人，为何能驯服草原巨狼？祖上不是说过，异族人绝无可能么？ 进而，他们对江凡感到更加神秘起，在他们看来，尽管蒙田表现已经足够惊人，真正令人费解的还是那位逍遥王，这想必同样是他的手笔。 不过巴图鲁并不担心，血统纯正的巴特尔具有某种可以短时间在一定范围内激发巨狼躁动的特殊能力，蒙田那头巨狼的模样显然已经开始中招，不足为虑。 这一场最让他意外的是齐煞，他那四头狼丝毫不受巴特尔影响，反倒凶相毕露，对着巴特尔这边咆哮不止。 巴特尔那头巨狼显然也非常高级，同样毫不示弱，向着对方龇牙，发出低沉的吼声。 而这会儿灰太狼也上场了，见状就是一顿嗷嗷乱叫，那状态，但凡它会两条腿站着，似乎能站起来叉腰大骂。 江凡都很汗颜，很想装着不认识这损色。 但也很有意思，随着灰太狼开始发威，除了齐煞那边，其他几头巨狼居然都消停不少。灰太狼也是有点得意洋洋的来回溜达，仿佛在巡视，甚至还冲着齐煞那边拍了拍爪子，又仿佛在示威。 眼尖的人瞬间发觉，这小个子狼狗有点不对劲。 唯独江凡瞅着好笑，还没开始打呢，灰太狼就表现的像个得胜将军，有点狂了啊。 事实证明，灰太狼的确有狂的本钱。 当众人发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随着战斗开始，九匹巨狼和一只土狗在主人指使下冲上了场地。 但众人期待的激烈大战还没开始，就发现那条土狗嗷唠一嗓子，九匹巨狼居然趴下五个，连江凡自己那边的都卧倒了。 现场只剩下齐煞那四匹依然在凶悍的龇牙咧嘴。 这状态，灰太狼就有点火大，扯着嗓子嗷嗷叫起来，下一刻，卧倒那五匹巨狼竟然跳起来冲着齐煞那边冲了过去，然后…… 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下，九匹巨狼一阵惨烈厮杀，最终齐齐趴菜。 而现场还站着……不，蹲着的，就剩下那条杂毛土狗。 当然，现在已经确定是狼。 可这……也太让人无语了吧，说好的……那个什么呢？ 咋就被一条土狼崽子给搅合了？ 而且，这家伙好像还是特别牛、特别牛的那种。 这最重要的一场……就这么诡异的结束了吗？ 别说围观群众呆滞，就连当事六强也懵逼无限，甚至巴图鲁和四王他们都面露不可思议之色。 尤其是对最后一场几乎志在必得的齐煞，更是呆立当场，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人不迷糊。 现场足足寂静了几十个呼吸，才有人忍不住道：“这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是啊，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没见过这种土狼啊，好像条狗……” “为什么我觉得，它像是狼群统领？要不然怎么会有巨狼听他的？” …… 蛮族观众一片哗然，继而沸沸扬扬，质疑声、叫嚷声如潮不绝。 灰太狼则一脸二哈相，在那傲娇不已，却多少仿佛有些不满，那神色，分明是在说，掌声呢？鲜花呢？烧鸡呢？美狼呢？ 江凡观之以手扶额，甚是无语。 大狼主高倨王座之上，满面不解。 许久，他才看着灰太狼向着身旁一个肉山般的老者道：“大长老……此事该当如何。” 第1518章 通灵圣徒大祭司 肉山般的老者只是看着灰太狼：“狼主，我们不能输在这方面。” 大狼主点点头，目光透出一丝愤怒和焦虑：“但众目睽睽，何以解释？” 大长老终于从灰太狼身上收回目光：“它，并非草原狼族。” 大狼主一愣，继而眼睛一亮：“大长老的意思是……” “这不是狼神认可。”大长老缓缓道。 大狼主顿时轻轻舒了口气。 不多时，从车辇上下来的巴图鲁就高举双手止住了喧嚣，大声道：“大长老感应狼神血脉，此物并非草原狼族，不得作数。” 现场顿时一阵安静，随即开始议论纷纷。 江凡也眉头一皱，这他娘的叫怎么回事？好不容易赢了，居然被血脉论。 这件事当即被蒙毅他们提出强烈抗议，但大长老言之凿凿，蛮族有血祭之法，可以鉴定灰太狼并非草原狼族血脉。甚至邀请他们一试。 江凡目光微沉，从蛮族的表现来看，他们对血祭之法有百分百相信，而灰太狼的确不是草原狼族，若是当场试验的话，保不齐被取消资格。 但他却丝毫没有焦躁的意思，反而看着巴图鲁高声道：“大长老一张嘴，说不是就不是？还要用我们的狼血祭，若是动了手脚，我们的狼有所损失，谁来承担？” 巴图鲁凝眉：“江，大长老乃我蛮族宿老，岂会信口开河！” 江凡摇摇头：“我们好不容易驯服的狼，可不敢随便交出来进行所谓的血祭，还是另想办法吧。” 巴图鲁沉声道：“血祭，乃是最直接最公正的办法，还有什么比血祭更可靠。” “反正我就是不信，你们要害了我的狼怎么办？我上哪说理去？而且，我并不认为大长老的话才合理，要说谁最有资格……” 他指着新月公主道：“据我所知，草原上真正得到狼神祝福的只有这位新月公主，她的话就比大长老更可靠。” 巴图鲁有些愠怒：“你的意思，是让公主殿下来查验？” 江凡郑重看着他：“难道不可？你问问在场所有人，除了新月公主，还有谁真正接触过白狼神？” 这话出口，蛮族人倒是都认同。 而巴图鲁却冷笑一声：“公主殿下论武择婿，岂能亲自下场，有失公正。” 江凡嘴角一勾：“大人的意思是，公主殿下难道会偏向我们这一方？” 巴图鲁有些语塞，这任谁看也不能，说到底江凡他们是异族人啊。 此刻，新月公主却出声道：“刚才华族人说的也不全对，除了我之外，还有大祭司真正接触过白狼神，他的话同样有说服力。” 巴图鲁愣了下，望向新月公主皱皱眉头：“可大祭司常年在天祁山静修……” 新月公主微微一笑：“将军不必多虑，符离大会乃草原盛会，选拔白狼战神，大祭司……也来了。” 所有人哗然，那位很少露面的萨满大祭司居然亲身驾临？ 这可是蛮族中的传说，大祭司地位太高了，是当今草原上活着的蛮人中，唯一有资格祭天、有能力沟通长生天的人。他居然真的来了吗？ 巴图鲁目光急剧闪动，而大狼主也似乎有些坐不住，就连肉山般的大长老也睁开眼睛，露出两道精光。 “他……为什么会来？”大狼主目中透着浓浓的迷惑不解。 大长老沉默片刻：“大王，对他要足够的尊重，若是当真驾临，还请下车辇相迎。” 大狼主目光深邃，却缓缓点头：“我明白，明白……”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方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嚎，响彻整个草原。瞬息间，万籁俱寂，所有巨狼都匍匐在地，就连齐煞那四匹不正常的巨狼也只是略微迷离，便埋头雌伏了。 是白狼神…… 这种威势，只有白狼神才能具备。 谁想到，还没看到大祭司，居然先听到了白狼神的呼啸。 这一刻，包括大狼主、大长老都下了车辇，而蛮族万众更是纷纷拜倒在地，双手向天，虔诚无比。 江凡没有拜，凤辰也没有，凤辰看了江凡一眼，再度看向地上趴着的蛮族人，眼里流露出一道精光。 这是充满明悟和贪婪的光芒，所有在场诸人，只有江凡才捕捉到。 东北方向，渐渐呈现一股浩瀚的威压，仿佛有凶兽逼近。 在所有人紧张而激动的目光注视下，一匹浑身银白，双目赤红，神骏无匹的巨狼慢慢出现在地平线上。 是白狼神，真的是白狼神！ 蛮族人激动了，他们面对白狼神的情感并非像面对其他猛兽那种恐惧，而是无限敬畏，绝大多数蛮族人面对巨狼攻击还会反抗，但若面对白狼神要吃掉自己作为食物的话，他们恐怕只会觉得是长生天赐予的荣耀。 大狼主等人也懵了，大祭司就算了，怎么白狼神突然降临？这图腾圣兽就算大狼主登基都没稀得露个面，甚至大狼主此生只是第二次亲眼见到白狼神，而第一次的时候也没有近距离接触过。 眼看白狼神降临，他也不能站着，和大长老对视一眼，恭恭敬敬叩拜下去。若大祭司来，他们最多单掌压腹，躬身为礼。可白狼神是所有蛮人的信仰，长生天的代表，他们祖先的战斗伙伴，图腾圣兽，纵然是他们，也只能如此。 江凡就不一样，这会儿他白毛汗又下来了，不对啊，跟新月商量的是大祭司啊，怎么把这凶兽也搞来了？ 没错，他所谓的请新月公主帮忙，是因为大祭司。当他真正了解新月的时候，他敏锐感觉到，大祭司和新月有特殊关系，明显，大祭司在保护新月。所以，江凡的计划，是要新月请大祭司来帮衬。 他也知道，新月似乎也可以沟通白狼神，但这种事又没见过，而且兽类总没人靠谱吧。 谁成想，白狼神来了，要命，是新月干的，还是大祭司干的？ 面对这头一个跟自己彻底过不去的山海异兽，江凡心里突突，他也在祈祷，祈祷新月靠谱点。 很快，白狼神开始向着这边移动，紧随它身后，自然是三千巨狼群。 江凡都想吐槽，也不知白狼神多大架子，走哪都带着这么多禁卫仪仗，比自己还骚包。 第1519章 狼神降临 但离奇的是，在白狼神身旁，还有一个人类的影子逐渐显现。 身处巨大的白狼身旁，他就好似站在成年大象身边，显得很渺小，很微不足道。 但江凡知道，这个人，可相当了不得。 若说蛮族地位最尊崇的三个人，那就是大狼主、大长老和萨满大祭司。 大狼主统领整个蛮族，是蛮祖嫡系，蛮族唯一的王，真正的实权派。 大长老则是王者最高的辅佐，也是代表草原各部的族老们维持草原习俗和和统治的灵魂人物。 那么大祭司，则相当于蛮族活着的半神，通灵的使者，给蛮族带来长生天旨意的圣徒。 严格的说，从精神地位来讲，通达神灵的大祭司更加受到信奉和尊崇，比大狼主和大长老还要高上半头。 但大祭司的责任只管通灵，不知是由此需要保持神秘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在实权方面远不及大狼主和大长老。 可大狼主和大长老同样要对他保持恭敬和尊崇，毕竟他代表的是信仰。 三个人算是各司其职，他们的和谐统一，蛮族自然就更加强盛。可从新月的事情上，江凡似乎隐隐觉得，至少大祭司和大狼主并不是那么亲密无间。 但无论如何，新月总算没辜负期望，真的把这位给请了来。 为了最后一关，江凡可谓煞费苦心。他首先准备了灰太狼，然后准备了一头巨狼，但这还不稳妥，于是他在各种猜测之下，见到了新月公主，意外得到了新月的帮助，获取最有底气的手段。 而江凡本来的计划，是毛球，若是万一蛮族那边实在过不去，就以毛球作为威胁，设法获得胜利，可那样是最糟糕的办法，凶险万分，一旦操作不当露出马脚，蛮族这次就不会让他活着走出草原。 如今，大祭司从天祁山下来，终于让江凡有了五成信心。 只有五成，江凡并未能够放松，反而更加警惕，大祭司会不会真的帮助新月？尤其在得知新月要帮的居然还是异族人的情况下？ 结论近在眼前，新月啊，你到底和大祭司，有多老铁…… 江公子忍不住心里嘀咕。 随着一人一圣兽，加上三千巨狼逐渐接近，气氛变得非常凝重而压抑，就连草原蛮族也纷纷屏住呼吸，就连他们也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甚至听说都没听说过。 不少人甚至在簌簌颤抖，江凡觉得，他们怕不是以为白狼神组团下来进食的。 虽然蛮族极度崇尚白狼神，但若是真的面临生死，江凡认为依然会有人选择抵抗或逃跑，而且绝不在少数，还好，狼神身边那个大祭司的存在，也给了蛮族人巨大信心，估计这才是没当场混乱的根源。 狼群逐渐逼近，先不说蛮人那边如何，江凡也有点冷汗涔涔，毕竟为了防止意外，小毛球被他用丹药迷晕了此刻就挂在腰间的兽皮袋里。 虽然江凡小心翼翼用了不少药草掩盖味道，但鬼知道狼神究竟多么灵异，他可不想和这异兽正面刚。 终于，随着新月公主一声清脆的：“长生天子民觐见白狼神。” 草原上响起了山崩海啸的呼喊声。 随之，三千黑压压的巨狼仰天长啸，响彻天地。 这阵势，江凡等人都震惊无比，狼群和人类同声共鸣，似乎从蛮荒而来，带着跨越远古的神秘气息。 一时间，江凡都忍不住心神震撼。 而且疑惑，为什么，草原狼和蛮人到底有多玄妙的内在关联？正常来讲，草原狼会袭击牲畜或者牧民，牧民也会驱赶甚至猎杀草原狼，但在某种特定的时刻，比如现在，他们又仿佛存在着某种神秘联系，而不会互相厮杀。 山海异兽…… 江凡对这个世界的山海异兽越发涌起浓厚的兴趣。 “长生天的子民们，狼神在上，它目睹你们的虔诚，都起来吧……” 一个十分苍老而且沧桑的声音幽幽响起。 是大祭司，江凡仔细盯着这个老人，他身材并不多么高大，浑身披着厚厚的兽皮，手中拿着一根骨杖，头上带着不知何物骨头制成的骨串，头发胡须甚至眉毛都异常浓密，几乎遮住了整个面庞，让人看不清长相，甚至分不清男女，自然也无从分辨年龄。 但江凡翻阅蛮族记载，知道此人接掌大祭司至少一百年，而大祭司最少也要百岁老人才能接任，也就是说，他实际年龄不会低于二百岁。 至于修为，没人知道，反正据说，他身上有着神灵赐予的玄奥力量，凡人不可力敌。 然而，江凡在他身上看不出半点修为，或许还是自己修为不足吧。 在大祭司的召唤下，蛮族人才起身，但只是直起上身而已，双腿依然是跪着的。 只有大狼主和大长老他们才有资格完全起身。 大祭司似乎是向着他们两人点了点头，却并未说话，只是伸手向着新月招了招：“我的孩子，长生天的女儿，到我这里来……” 新月对他身边那白狼神没有丝毫惧怕，露出一丝甜美的笑容就走了过去。 而白狼神看着新月走过来，目中竟然流露出一丝奇异的光芒，这让江凡心头大动，这目光……和龙鳌看到自己时何其相似！ 来到近前，新月恭敬的给白狼神鞠了个躬，随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将额头贴在白狼神的下颌上，喃喃说了些什么。 白狼神也同样温和的摩擦了下她的头顶，才发出一声温和的低吼。 而这一景象，从传说走入现实，印证了她那超然的身份，至此，所有人才真正相信，她出生的时候白狼献礼并非神话。 若说之前还有蛮人对新月的美貌有所觊觎，此刻已完全打消，再看新月的目光是无比尊敬和爱慕的。就连曾经大胆审视新月的莫日根都已经彻底俯首，神色有些惶恐不安。 大祭司抚摸着新月的头顶：“白狼神，长生天的使者，它听到了你的召唤……它来了，我的孩子，你的心在想什么，告诉它吧，长生天会给你答案……” 新月认真的点头，然后看向场中，“我想知道，他们谁才是新一代战神，是我的金刀驸马……” 第1520章 第二次的愤怒 大祭司似乎温和的笑了：“长生天的女儿，长大了……去吧，让白狼神告诉你一切……” 而此刻，白狼神已经将猩红的双目看了过来。 隔着还有五十丈，而且在没人敢于直视它的目光的情况下，很难分辨它在看谁，但那一瞬间，江凡就知道，它在看自己。 那双猩红的目光，充满无尽杀意，它，死死盯着自己！ 江凡已经是第二次直面白狼神，但那恐怖的杀机，依然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但奇怪的是，他觉得自己并不怎么害怕，甚至还有点愤怒，这次，他清晰的感受到这种愤怒。 这愤怒自内心而起，越来越强烈，很快，他周身都开始弥漫令人心悸的气息。 而灰太狼也仿佛感受到江凡的意念，向着白狼神发出低沉的吼声，可惜，不知是否因为它尚且弱小，白狼神只是微微看了它一眼，便重新盯着江凡，双目凶光宛如实质。 江凡的瞳孔也再次变得漆黑如墨，浑身的气息也越发凛冽，但与上次不同，这回他灵台似乎有些清明。 远处的蛮人还没有察觉，但他身边的人却已经发现问题。 他们敏锐的感到，摄政王似乎很愤怒，针对对那恐怖巨兽的愤怒。 这让大家心惊，但却没有人敢有什么动作。 白狼神发出低沉的吼声，江凡凝视着它的眼睛，感受的到他的焦躁与暴怒，而在那双宛如血月般的狼眼之中，他竟然突兀的感觉到一丝……畏惧！ 是的，不会错，那是畏惧，它，在畏惧什么？怕自己杀了小毛球？不……不像……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江凡完全说不上来，某种玄妙的感觉在他神魂中激荡，似乎灵魂深处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像是……在觉醒。 最终白狼神的目光变得黯淡，那恐怖的凶威也似乎瞬间从江凡身上撤去。 而此刻，江凡灵魂深处的悸动也戛然而止，竟然让他无比恼怒，是什么东西？他总觉得对自己非常非常重要，可在这关键时刻，白狼神居然退缩了。 这怎么可以，这怎么行！ 他忽的举步，就要向前走去，却被一只手抓住了胳膊。 江凡双目漆黑，回过头，竟带着凛冽的凶威。 云扶摇心中一惊，却沉声道：“公子，不可！” 江凡眉头微微皱了皱，却终于眼神渐渐变得清澈，许久，他轻轻吁了口气，向着云扶摇点点头。 后者这才松开他，江凡有点迷惑，自己是怎么了，两次都对白狼神的敌意做出了非正常反应，这种愤怒从哪里来？ 然而眼下显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他收敛心神，再度望向白狼神的方向，竟意外发觉，那大祭司的目光似乎也看向了自己这边。 还好江凡的位置不错，很难分辨大祭司到底是再看六人还是在看其他什么。唯独大长老向江凡的方向瞟了一眼，却似乎也没发现所以然。 “今日状况十分奇怪……”大长老低声向大狼主道。 后者浓眉紧皱：“白狼神和大祭司同时出现，许多年没有这种事……” 大长老沉吟道：“大祭司不问世事，最近一次还是祭祀大典前出现过，但只是见了新月一面。” “你怀疑……和新月有关？” 大长老凝视着远处的大祭司：“不知道，近些年，大祭司行事越发古怪，我也看不明白了……” 大狼主道：“我一直在看着新月，她这段时间并未外出……” 大长老摇摇头：“新月与白狼神有莫名联系，未必需要亲自外出……” “你还是怀疑她？她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大长老道：“先看看……眼下有白狼神和大祭司在，我们都束手无策。” 大狼主重重哼了声，却也无可奈还，饶是他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质疑白狼神和大祭司。 此刻的白狼神仰天发出一声悠长的嚎叫，然后就看到大祭司和新月公主似乎说着什么。 不多时，只见一匹黑色巨狼口中叼着一把金刀走到了蒙田近前，将金刀放在他面前，低吼了两声，转身而去。 蛮族众人一片哗然，那传说中的金刀居然在大祭司手中，而且交给了这个华族人。这可是白狼战神的信物，为什么？难道长生天认可了异族人，抛弃了自己的子民？ 此时，大祭司苍老的声音传来：“蛮族，是骄傲的民族，一切，皆为长生天的意志，白狼神传来长生天的告诫，胜就是胜，败就是败，白狼神的子孙可以输了战阵，但不能输了蛮族的骄傲……” 所有蛮人都是一呆，随后，只见大祭司向着蒙田道：“华族人，你赢了，你可以取得你应得的一切，蛮族失去的，会在战场上取回来。” 这话出口，蛮族顿时发出呼嗬呼嗬的声音，充满狂野战斗气息。 是的，这是长生天在给自己的子民教训，我们的人可以败，但骄傲不能败。 故此，所有蛮族战士都在以“呼嗬”声回应神灵，这也是战斗的决心。 大狼主面色大变，刚要开口，却被大长老伸手拦住。 他语气低沉：“狼主……不是时候。” 大狼主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更不能明着反对，大祭司可是传达的神灵意志，而且说中了蛮人的心思。 猛然咬牙：“金刀，不是在大祭司手里，而是在新月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和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长老叹口气：“意味着……我们要想办法安抚那华族的王……” 大祭司和白狼神离去了，在蛮族万众沉雷般的呼嗬声中，渐渐消失不见。 但白狼神的降临，让符离大会名副其实，而蒙田的胜利再无人质疑，尽管大祭司的话勾起蛮族人更强大的战意，但江凡却终于长长松了口气……成了。 新月啊，你可真是可以…… 他越发感到自己唤醒大可敦的执念无比正确，在他看来，很大可能是大可敦改变了新月的想法，让她在这件事上站在了自己族人的对立面。 但这并不意味新月会背叛蛮族，她只是在这件事上遵从了自己的内心而已。 然而大狼主和大长老都面无表情，巴图鲁更是面沉似水。 第1521章 三战三胜 大狼主高倨车辇之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巴图鲁将象征胜利者的骨环戴在蒙田颈上，而后就是新月将头顶的花冠送给了蒙田。 周围数万蛮族无不面色凶狠，眼神更充满不甘。这让江凡感觉站在群狼环伺之中。 “华族人……”巴图鲁盯着蒙田，却好像在和江凡说话。 “大祭司说过，蛮族的勇士不会不承认失败，但在战场上我们会夺回荣耀。” 蒙田沉默如山，不发一言。 江凡缓缓道：“既然尘埃落定，有些事我们是不是该谈谈。” 巴图鲁扭头看看他，十几个呼吸之后才说道：“明天晚上的酒宴，本将等你。” 江凡笑笑：“看在你们的白狼神份上，希望你们言而有信。” 巴图鲁打断他：“蛮族的骄傲我们自己守护，告辞。” 没有欢呼，没有荣耀，公式般做完这些，大狼主他们一言不发的离去，无数蛮族人也投给江凡、蒙田他们或仇视或凶狠的眼神，沉默的各自撤离。 “唉……”江凡轻轻叹息：“这就是……不可调和的种族矛盾。” 林南燕哼了声：“调和？谁要和这些茹毛饮血之辈调和，迟早，我华族好儿郎当征服蛮荒！” 江凡笑笑环顾周围变得冷清的现场：“走吧，这里结束了，先回营帐，后面……还有不少事等着我们呢。” “蒙大哥威武！”林小七第一个抱着酒坛子敬蒙田。 接过林南燕的酒，被她好崇拜、爱死你了的大呼小叫弄得满脸通红，此刻他可一点也不像那个威风凛凛，不动如山的勇武大将军。 是的，他们在庆祝。 不知道蛮族那里如何，江凡这边倒是一派喜气洋洋，美酒美食尽数摆上。 这场胜利来的太不易了，三战三胜啊，蛮族恐怕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 但这，就是第三步了，善后。 按照江凡的计划，第二步取胜之后，就要进行善后工作，也是同样不简单的事。 首先要浑邪王以战败者身份付出代价。 然后要搞定新月的事。 当然，回去之后还要让凤家履行赌约。 可毕竟，最难的第二关也总算过去，江凡也没阻止众人的庆祝，甚至自己也和蒙田痛饮三大碗。 连海瑟薇也很兴奋的喝了不少，她居然同样很崇拜蒙田这样的男子，甚至眼神都有些火辣。 但当江凡调笑的时候，她还是说了句，其实华族有你们这样的人，她很不安心。 江凡才懒得管她，异族人嘛，总看不得对头好。 午夜刚过，蒙毅他们也归来了。 刚在蛮族爬犁上好好补了一觉，再听到这个喜讯，他们的疲惫几乎一扫而空，蒙毅对这个大哥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热闹看样子还要持续。 但江凡却没再参与，此刻，一切都不如小红和弦月来的重要。 虽然获救以后早就哭成了花脸猫，但被江凡狠狠的夸奖了一番，又凶猛投喂之后，小弦月已心满意足的沉沉睡去。 曹缨披着浴袍，手里拎着酒葫芦看着江凡给小弦月盖好毯子，唇角露出一丝疲惫却欣慰的笑意。 “弦月的确是个勇敢的孩子。” 江凡点点头，宠溺的在江弦月额头亲了一口，才回身走到曹缨身边，轻轻拉住她的左手抚摸着。 “辛苦你了。” 曹缨低头看看他的爪子，哼了声：“怎么，不胖了？” 江凡嘿嘿一笑，贼眼剜向人家胸口：“胖，该胖的地方更胖了。” 曹缨探出白皙的脚丫踹他，却被他一把抓住抱在怀里揉捏。 “看看……都磨破了……”江公子大为心疼。 曹缨白他一眼：“没事，你家里药多，上次那么重的伤都没留下疤痕。” 江凡嗯嗯道：“我可舍不得。” 曹缨哼了声，却软软靠在榻前，一动也不想动。 “……你这次，又搞了好大事情。” 刚才归来的时候，她大体也听到了些，但还是不知道具体情况。 江凡点点头：“不得已而为之，我需要时间，但又不能纵容对手。” 曹缨目光柔和的看着他：“我辛苦……其实你才真的辛苦，都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在蛮族地面上拿下符离大会优胜，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做到？” 江凡嘿嘿笑着：“我就喜欢听你这口气，夸的我天上无双地下无二似的。” 曹缨咯咯一阵娇笑，美丽的大眼睛博光流转：“这是实话，我曹缨的郎君，本就冠绝天下。蛮族算什么，还不是任你揉捏。” 江凡却叹口气，抱着曹缨白皙的脚丫：“我能任意揉捏的，只有这个……” 曹缨却很享受，舒服的嗯了声：“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 江凡沉思一阵，抬头凝视曹缨：“这些事，都太重要……” 曹缨蹙蹙秀眉：“不想说别说，没人逼你。” 江凡拍了拍她的脚背：“胡说什么呢，我是告诉你，要记得千万保密。” 曹缨哼了声：“信不过我？那就去外面找地方睡，省的睡着了说梦话。” 江凡哈哈一笑，探手将她拉入怀中，盯着她那双勾魂夺魄的大眼睛，猛地一口吻住她的红唇…… 知道差点断了气，两人才分开。 曹缨气喘吁吁：“停，停，我还没恢复元气，你找你那扶摇大宝贝去好了。” 江凡讪笑：“你瞧你，怎么还吃醋。” 曹缨切了声：“谁稀罕，不过我倒是发觉，你那扶摇大宝贝越来越好看，修为也越来越高深。” “那倒是，她本来就天资超群，不过我家小红也不差嘛，我看你境界又大幅度提升了呢。” 曹缨也有点傲娇，不过旋即还是气恼：“你在太华很威风啊，公然要纳妃？你跟本公主说说，是不是打算排我前面去？” 江凡心里大叫不好，对女人来说，国家大事什么的小事果然都不如这个重要。 连忙安抚：“没有，没有，都是糊弄太华的权宜之计，你总不能眼看着夫君在太华那群大宝剑跟前吃亏吧。” 曹缨哼了哼，“夫君？你是谁夫君！我可不是你家妃子——” 江凡实在不知如何应对，干脆又一口啃了上去，堵住她的嘴巴。 “呜——”曹缨话还没说完，再次遭遇恶狗扑食，只是扑腾两下，却马上就开始热烈回应。 第1522章 我有一点不服她 直到熟睡的小弦月发出一声梦呓，才把两人吓得慌忙分开。 这太不方便了，江公子果断抱起曹缨偷偷换了个帐篷。 曹缨却没打算放过他，揪着他的耳朵：“别想岔开话题！” 江凡无奈，只好把太华发生的事简单述说一遍，曹缨左右权衡许久，才不得已恨恨放过了他。 但实际上，她心里不知道多震惊，太华之行虽然早已震动江湖，她却明白其中一定有诸多外人不知的凶险。如今亲耳听江凡娓娓道来，才知道其中的波诡云谲。 不禁更加为自家郎君喝彩，甚至觉得鸡皮疙瘩都落一地，那可是太华圣地，自家郎君居然覆雨翻云，搅的天翻地覆，他越来越神奇了，天知道他还经历过多少传奇，曹缨都不想听了，越听，总会觉得这家伙离自己越远，越不像人。可正是这份神秘，让她欲罢不能，深深沉迷其中。 不过，为了警戒这货，曹缨还是故作不爽。 为了不让她继续扯这个话题，江凡主动开始交代这趟草原之行的许多事。 他从马鲁部南下犯边开始说到今天符离大会获胜之后，曹缨听得惊心动魄，目眩神迷。 这个清秀的小渔郎果然没有一天不在江河湖海的怒涛中暗流中游弋。 “真的没想到……突然的绑架背后，居然还有这么大一个局面。”曹缨推开他的破嘴喝了口酒压压惊道。 江凡也郁闷的灌了一口：“谁知道莽凤辰突然就变成阴辰风，差点被他拿捏。” 曹缨叹口气：“都怪我，没保护好……” 江凡伸手掩住她的嘴巴：“怎么能怪你，我太自大了，差点和凤辰调了个，看来人不能太膨胀，世上万千事，哪能尽在掌握中，说到底还是做不到她那样……” 曹缨这次倒是没发醋劲：“世上只有一个她，但在小红眼里，公子爷可未必不如她呢。” 江凡笑笑：“她依然是你的偶像。” 曹缨很自然：“那当然，对她，我服，除了一点……” 她媚眼如丝，低头看看自己那高耸入云。 江公子哈喇子差点就喷涌，却被曹缨伸出脚撑开。 “美得你，今天好不容易见见，多说说话，我很累。” 江凡故作无奈的哭丧着脸：“好吧，好吧，你就憋死我得了……” 曹缨白他一眼，懒得跟他扯屁。这一趟虽然是偶然来到，但她的确有许多事想和江凡谈谈。 “我会响应你清理暗朝的事，也会暂时隐忍仇恨和右贤王做生意，但我能帮你的有限。” 江凡嗯了声：“你已经做的很好，若有其他涉及到魏国方面，而你不方便的的，我会另想办法。” 曹缨盯着他：“这办法中……定然有二王兄？” 江凡平静的点点头：“他会是很重要的办法。” “二王兄……你到底对他做过什么？”曹缨收起嬉笑，认真的看着他道。 江凡一愣，轻轻徐口气，放开曹缨靠着床榻坐下：“我知道你迟早要问。” “他变了……”曹缨缓缓道：“积极而上进，最近以来和大王兄过招不下六次，平分秋色，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江凡嗯了声：“健仁兄本来就不差，只是性子柔了些，如今找到方向，自然不下于曹垣。” 曹缨盯着他：“你在晋国的所作所为，让我不得不警惕，对我家那两位，是不是你也打算效仿司马兄弟？” 曹缨可不是胸大无脑的女子，相反，她有着更为敏锐的眼光，显然，她已经发觉了些什么。 江凡沉吟片刻：“我说实话，出发点不一样，对健仁兄，我是真的想让他活下去，好好活着。” 曹缨想了想：“我知道你和二哥交情不错，还有不少秘密生意往来，但他的变化也太大了，我知道一定与你有关。希望你在这件事上，没有蒙骗我。” 江凡苦笑一声：“唉……如今，连你都怀疑我了呢，失败。” 曹缨摇摇头：“我可以为你死，但不代表我不怀疑你，晋国兄弟和我魏国兄弟太类似了，而你，又有前科。” 江凡道：“我说的是实话，但你知道，健仁兄想好好活着，想要让许多事按照自己意愿来，只有一个可能……” 曹缨眉目一凛：“魏王，你要他做魏王！” 江凡摇摇头：“不是我要，是他只能如此。你比我明白，曹垣得了王位，你们都活不了，但健仁兄得之，连曹垣都未必会死，换你，你如何选择？” 曹缨沉默良久：“所以，你支持他，也希望我支持他？” 江凡没有回答，却反问：“还是那句话，你如何选择？” 曹缨再次沉默。 江凡叹口气，拿起葫芦喝了两口：“你知道的，你心里也希望如此。只是不想这中间有我的挑唆罢了。” 曹缨缓缓趴在他肩头：“我不想我们之间，太多阴暗……太多未来的纠结……” “爱恨情仇……”江凡拦着她的肩头：“命运纠缠，一旦相遇，总难理清，走一步算一步吧，你不是一直相信我吗？那就相信，到了那天，我总会有办法。” 曹缨低低的嗯了声：“会有的。” 两人安静了好一阵，曹缨才从他肩头爬起：“我的父王……不会如你所愿。” 江凡并不意外：“嗯，魏王枭雄，当然不想看到自家事为外人搅合，上次曹垣沧澜截杀之事，就是他有意纵容，借机勾引我浮出水面罢了。” 曹缨点点头：“有得有失，但至少有件事他很满意，二哥振作了。” 江凡道：“只可惜……他还是缺了枭雄之心……” “你认为他赢不了？” 江凡目光有些深邃：“赢家……谁又说得准呢……” 曹缨一愣，看着江凡，他的目光太幽深，仿佛不见底的深渊。她有种感觉，那里潜藏了太多太多。 红唇动了动，却最终没有追问。 “我娘的事，谢谢你。”她转而说道。 江凡笑了：“丈母娘嘛，丈母娘爱女婿，女婿也爱丈母娘，这点总比老丈人好。你爹每次看见我就好像在看拱白菜的猪。” 曹缨忍俊不禁：“你这混球！” 第1523章 打个大西瓜 江凡无限郁闷：“你是没看到啊，我算讨好不了他了，防贼都没防我那么过分！” 曹缨不满的瞪他一眼：“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爹，少在背后诽谤。” 江凡哼哼两声：“哪敢啊，说到底，我给你那么多生意，你不也还是便宜了老丈人许多。” 曹缨带着歉意：“对不起……曹缨是曹缨，魏国是魏国，我可以给你我的一切，但魏国不能。” 江凡拍拍她的肩头：“我从没怪你，也没资格，那些生意你做主，但我希望你多留下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曹缨眼神有些深沉：“我知道，我明白的……” 江凡笑笑：“好了，好不容易见面，说这些多扫兴。说点高兴的吧……” 曹缨却一扭蛮腰，丢下酒葫芦，宽大的浴巾沿着浑圆的肩头滑落：“不如做点高兴的！” …… 曹缨也没想到，当初弱不禁风的小郎君如今体力这么好，足足折腾了半宿还不知疲惫，若不是黎明前夕被人突然叫走，她估计今晚都睡不成。狠狠啐了两口，终于抱着枕头安心入眠。 而江凡这边则十分闹挺，这种时候换谁被打断都不会爽，更何况打断他的是凤辰。 他来的很奇葩，带了许多高手径直降临在江凡营地的，上来就跟江凡的人大打出手，江凡赶到的时候，打得正热闹。 云扶摇、陆寒亭和蒙田三人联手大战凤辰，其他人也在激烈鏖战。 江凡赶到现场，恼火的叫了声：“行了！打，打个大西瓜！” 凤辰一掌逼退三人，冷笑着看向江凡：“本座前来行刺！” 江凡不耐烦的指着他身后：“那么多人呢，让他们一起打吧，你有什么事，进去聊。” 两方人马都有点迷惑，凤辰反倒哈哈一笑，回首向着手下们道：“打热闹点，但注意，别伤人。” 江凡也向着蒙田他们道：“打热闹点。” 凤辰手下不由面面相觑，连江凡的人也有点懵，互相看了看对手，这啥意思？打还是不打？ 片刻，蒙田眼神一动：“打，狠狠的打！” 顿时呼喝震天。 但江凡他们两个已经钻进了帐篷。 “齐煞呢？”江凡当即就道。 “你不是擅长猜么？”凤辰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倒酒。 江凡哼了声：“去贯月峰验证我的话了吧。” 凤辰笑笑：“当然，恐怕已经看不到什么了，但本座觉得，总有些蛛丝马迹留下来。” “你只是想验证自己的猜测而已。”江凡很显然看透了他的想法。 “不错，总不能因为这种事屡次受你威胁，所以，必须确定下真实可行性。” “呵呵，凤辰，你真的变了。算啦，说说这个齐煞……给我感觉似曾相识。” 凤辰看看他：“你的手下也未曾尽数介绍给本皇主。” 江凡撇撇嘴：“小气的。你不说我还懒得问了，不过……你能不能老是本皇主本皇主的，听着特别二。” “二是什么意思？”凤辰皱皱眉。 “呃……这个不好解释，反正就是别扭。” 凤辰冷笑：“本皇主便是本皇主，管你看着二还是三。但有一说一，你究竟是如何做到召唤蛮族和鬼兵？” 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说实话，那天手下汇报之后，他心里也很突突，觉得越来越看不明白这厮，太华说他是大妖降世，难道真有一定道理？ 说起来，这诡事也一直在影响他放手决杀的决心。 江凡眼神微动，撩起长衫坐下：“果然你变了，一直派人跟着我，自己却没露面，不像你的作风。” 凤辰冷哼一声：“对你，不蹚明白心里没底。告诉本皇主，那到底是什么？” 江凡诡异的眨眨眼：“我就是能召唤蛮祖，你觉得如何？” 凤辰眼睛眯成一道缝：“不可能！” “既然知道不可能还来问？”江凡有点戏谑。 凤辰凝视着他：“我要那东西，你开条件！” 江凡刚想拒绝，忽然心头一动，神色有点变化：“你……在几天前最终选择退兵，曾说过感兴趣我身上某个东西，便是与此有关？” 凤辰也坐下来：“就算没有此物，我也决定退避，我凤辰从不妥协，不退让，但对你并不丢人。江凡，本皇主承认，你是个神秘的人物，在我看来，似乎比天人还要神秘，这东西很诡异，或许对我有大用。” 江凡盯着他，沉思片刻：“凤辰……你很有想法啊。可惜，对不住，这东西给不了你。” 凤辰反倒好像松了口气，缓缓道：“给不了，就是有着诡物。你也不用急着拒绝，世事无绝对。” “哦？”江凡也没否认，“那就走着看缘分吧。” 凤辰面色平静：“也好，走着看，打完这一架我也要先走。” 江凡看看他：“这就要走了？” 凤辰道：“要不然我来打这一场干吗？” 江凡道：“看来你还是很重视浑邪王，有必要这么做给他看么？” 凤辰傲然冷笑：“他算个屁，只是顺带罢了，只是本皇主若不这么做，难免会有人像你一样，认为我变了。” 江凡叹口气：“凤辰，你知不知道，你虽然开始放下自负捡起手段，但骨子里，你丝毫没变。” 凤辰哈哈大笑：“本皇主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和一个最看不起的小人物平等相待，但很幸运，你没那么早死在我手里，让本皇主发现了个真正了解我的对手。” 江凡撇撇嘴：“我不稀罕，另外劝你一句，能笑笑多笑笑吧，回去就笑不出来喽。” 凤辰眯眼，猛地饮下一大杯酒：“我说过你不懂凤家，但有一点你说的对，我眼里只有王座，所以，凤家的一切，必须都在我手中，他们……还想耽误我多久！” 江凡忽然心神一动：“你回去，要蛰伏？” “我若不蛰伏，怎么会轮得到他出面？你又怎么能有机会出手？” 说话间，凤辰盯着他：“希望你别让我失望，干掉我老子。” 江凡眼底略过一道阴沉的光芒：“不对，你还有别的什么，我没看到。” 凤辰高大的身躯霍然前倾：“谁又能真正看清谁？逍遥王，记住，你没有那么多时间，我也没有。” 第1524章 战胜者与战败者 江凡眼睛一眯：“也希望你记得，条件。” 凤辰摆摆手：“我不会忘。” 江凡抖手丢给他一个信封：“我要你提供的信息都在里面，记得回应。” 凤辰展开只是看了一眼，大手一握，信封瞬间化为灰烬。“回去后，会告诉你，但有件事可以提前告诉你。灵宗确实来过，而且被我抓了。” 江凡吃了一惊：“你抓了灵宗的人？” 凤辰冷笑：“窥探我金顶鹫王，罪不容诛，若非还逃掉一个，本皇主早就处死他，但是，灵宗和我爹有什么关系？” 江凡淡淡一笑：“也许没有，只是猜测。” 凤辰居然思忖一下：“你的猜测一般都有点道理，但在你能说清楚之前，我不会交给你。好了，不说了，这么大阵仗，应该惊动了很多人，我该走了。” 江凡随意一拱手：“就此别过。” 凤辰走到帐篷门口回身看他一眼：“江凡，不论如何我都要告诉你一句话，你是我最想杀的第一人。” 江凡一愣：“不是嬴无双？” 凤辰哈哈一阵狂笑，如同大鸟纵身而去。 看似相谈甚欢，但江凡怎能感觉不到凤辰身上时隐时现的杀机，从此之后，自己恐怕当真列为凤辰必杀第一人吧。 但无论如何，凤辰这算是答应搞定凤家赌约的事，三大问题至少先解决一个。 接下来，就是浑邪王的赌约和新月公主的事了。 浑邪王必须要赔偿秦国金银牛马，而金帐王庭则面临如何对待新月。 次日的宴会上，江凡毫不避讳，也半点没退让。 “战败就是战败，合木尔王，难道你输不起？” 江凡昂着下巴，一脸鄙夷。 三角眼凶光闪烁，浑邪王内心的愤怒可想而知，但昨日白狼神驾临，传来长生天的意志，这时候他不能代表蛮族输不起。 但他从未想过会真的输掉，就算自己不行还有王庭呢，可没料到连王庭也没拦住人家拔头筹。 懊恼郁闷至极，那可是十万牲畜，百万银两，蛮族历史上何曾有过这种事？自己算是开了先河，在整个蛮族都丢尽了颜面。 “大祭司也说过，草原的勇士，会在战争中夺回自己的一切。”他阴冷的道。 “那是后话，眼下，左贤王阁下还请备好十万牲畜，百万银两，本王还要回国交差。” 巴图鲁缓缓开口：“逍遥王，我蛮族输得起，三日后合木尔王想来会将这些如数送上。” 他说着，看向浑邪王，眼神淡然，看不出什么，但江凡总觉得，他好像对浑邪王受损失并不恼火。 “巴图鲁！”浑邪王对这草原战神并不怎么尊敬：“你儿子也输了。” 巴图鲁淡淡道：“只可惜，我们没有赌约。” 浑邪王似乎非常恼火，一贯阴沉的他竟然哼了声：“新月公主的事怎么说，要本王履约，王庭难道不该先拿出个态度？” 他显然不爽的很，干脆将王庭也拖下水。 巴图鲁眉头一皱：“合木尔王，在大狼主面前，你有些放肆了。” 江凡却微微一笑：“浑邪王看样子还是有点输不起，不如王庭打个样？” 瞬间，空气陷入沉静。 新月公主代表天祁山、雪鄢山、大阴山三大极品牧场之一，金帐王庭到底会如何处置呢？ 除了浑邪王，其他三王也都在观望结果。 这件事涉及面子和里子的问题，第一，新月和亲的面子问题，新月身份特殊，号称草原明珠，拱手送给秦人，蛮族颜面无存。 第二，大阴山牧场归属的实际利益问题。加入新月和亲，牧场又该如何？难道按照规矩，真要作为嫁妆送给秦人？若不送，那该以什么置换？而新月本人会不会同意？ 巴图鲁凝视着浑邪王：“此事大狼主已有计较，必定圆满解决，合木尔王只要想好自己该如何便是。” 浑邪王还要说话，却见大狼主面色已经变得阴沉，张了张嘴，终于咽了回去，但眼中却满是不甘与愤懑。 “本王输得起，三日后送上！”他冷冷吐出这句话，随后掷下牛角杯，拂袖离席。 他走后，其他三王也在巴图鲁的示意下曹操结束了符离大会最后的酒宴，一一告辞。显然他们也明白，后面该是大狼主和那秦国逍遥王单独沟通了。不过，在结果出来之前，相信他们断然不会返回部落。 大帐中忽然就冷清下来，只剩下大狼主、大长老和巴图鲁以及江凡、蒙田五人。 许久，巴图鲁打破了平静。 “……我族敢给，逍遥王敢要？” 江凡一听就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新月代表的面子和里子太重要，眼下不要说四王正在等待消息，整个蛮族都在看着。若是当真敢带着新月回归，不用大狼主出手，蛮族各部恐怕都不会让他们走出草原。 江凡眯起眼睛：“我可不可以把阁下这句话理解为威胁？” “这不是威胁，你清楚。”巴图鲁语气低沉。 江凡道：“那么，就是打算食言？长生天的意志，莫非……” “长生天的意志毋庸置疑！”巴图鲁直接打断道。 “但这件事，我们可以协商，我想我们能找到更合理的解决之道。” 江凡轻轻一笑：“哦？看来巴图鲁将军已经有了想法，在下洗耳恭听如何？” 巴图鲁道：“牛羊二十万，金银财宝二百万。” 江凡哂然：“比浑邪王多了一倍呢……” “难道阁下不满意？恕我直言，这是你们容易带走的东西。”没了旁人，巴图鲁也不再隐晦。 江凡只是沉默片刻，抬头看着大狼主：“敕勒草场，草原三大牧场之一，新月公主，长生天的女儿，价值看来也不大嘛……” 大狼主缓缓开口：“人总要量力而行，巴图鲁将军所言不错，能得到那些已经该知足。” 江凡哦了声，手指敲着桌案：“看来大狼主早就想好了置换条件。但可惜……” 他认真道：“我秦国，不同意。” 大狼主面色一寒：“得寸进尺？” 江凡直视他的目光：“不，只要我应得的寸，请王庭，履约便是。” 第1525章 请公主出使 巴图鲁冷哼一声：“逍遥王当真要无视警告？” 江凡淡淡道：“这不是警告，这是赤裸裸的毁约，你们……又如何对待长生天的意志？那么实在不行，我秦国只好兴师动众，向整个草原讨个说法。” 巴图鲁气势骤然变得凌厉：“这回，是你在威胁？” 江凡缓缓道：“还是那句话，我只要我应得的。” 气氛瞬间变得肃杀。 江凡很沉静，他知道，这种毁约的事，他们不能做，草原四王在看着，万千蛮族在看着，他们公然违背长生天的旨意，很容易失去统治根基。 所以，他并不急，眼下，就是个相互威胁的事，他们赌自己想要平安离开草原，自己赌他们不敢公开此事。就看谁更坚定。 果然不出江凡所料，一直没开口的大长老说话了。 “天神的旨意绝不容许任何违背，但逍遥王啊，僵持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敕勒牧场与大秦远隔千万里，你们得之亦无以掌控。若抛开牧场，单纯迎娶新月和亲，除了颜面，似乎也没什么价值，我想秦国也不是没考虑过。不知老朽所言对否？” 江凡心中轻轻吁了口气，等的就是这种话。事实上，巴图鲁和大狼主的威胁，都是为了降低己方条件的策略罢了，真正的谈判现在才算开始。 “大长老说的也有道理，不知大长老有何高见？” 江凡微微拱手，气氛也倏的缓和了不少。 大长老不疾不徐道：“既然阁下是嬴家，倒不妨听听王爷的意思以为斟酌。” 江凡似乎很为难的考虑一阵道：“事关重大，惟有我陛下方能决断，故此，在本王请示到旨意之前，且请新月公主不得出嫁，牧场么……也还请保持独立。” 他这话没多大问题，毕竟按规矩，秦国赢了，而你们既然要置换条件，那么在谈成之前，原有条件自然要封存保留。 对面三人都是目光闪动，似乎没料到他这么说。 “……本长老还以为阁下早就胸有成竹。”大长老缓缓道。 江凡道：“并没有，此事重大，除了陛下本王爷不敢擅专，还请理解则个。” 大长老看看他：“本长老素闻，阁下乃一字并肩王兼领秦国摄政王，难道并不符实？” 江凡笑笑：“头衔是头衔，但天无二日，国无二君，陛下赏脸，为臣却不能不知进退，大长老以为然否？” 别人不说，这话倒是让大狼主神色稍霁，看样子他很认可其中意思。 而在他看来，这很好，至少保住了公主和牧场，只要不离开草原，迟早还不是自己的囊中物？ 大长老也似乎在思忖，看样子也有些意动。 而江凡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没说请示需要多久，对方显然认为越久越好，最好永远不提这个事。而自己何尝不是？若没有和新月见面，江凡还未必如此，但如今了解新月的想法，敕勒牧场能独立多久就独立多久，不说未来或许有意想不到的帮助，至少眼前而言，没让它落在任何一个强者手中。这样一来，相当于在蛮族深处砸了一颗钉子或者说埋了一颗震天雷，若是需要，只要设计将新月牧场投向任何一方势力，都会引起巨大争端。 有人不禁要问，为什么现在不如此操作？首先是没必要，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如今在草原相对安定的情况下，他们有的是办法解决新月牧场的问题，此时不管如何挑唆，都能很快平息，反而壮大草原势力。而且新月毕竟身为蛮族人，八成也不会看着自己的族群互相伤害，只要她一个妥协，就是前功尽弃。 但江凡这么操作，等于试图在将这个核爆控制按钮抓在自己手中，选择合适的时间再引爆。 可问题是，这个按钮不是那么好掌握。 江凡面临三个大问题。首先，还是新月毕竟身为蛮族人，让她伤害自己的族人显然没希望。其次，正如大长老所说，相隔太遥远，控制极为艰难。第三，草原有充足的时间来重新整治，一个不慎此事依然作废。 故此，江凡非常需要接下来的操作。 “但是，诸位知道，本王也是奉命出使，已经获胜却没有解决问题，在陛下那也无法交代，故此，特请新月公主代表草原出使，一方面让本王有个交代，另一方面也好与我家陛下会晤商谈解决之道。” 三人本来都很满意江凡的办法，但不想他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而且看起来还很合理。 因为，人家赢了，你想不给，但总要派人商谈吧，而敕勒牧场归属为新月，自然她首先是最佳人选。 同时江凡提出自己也要有个交代，同样合理，新月和亲是他的任务，他尽管同意了可以置换，但不请公主本人回去交涉似乎也说不过去。毕竟这家伙还代表了十万不安定的私军…… “新月公主乃我草原象征，不宜妄动……”大长老沉思道。 江凡顿时面露不悦：“大长老，我都退让到这个份上，您总不能说我请她出使秦国还不行吧，那刚才谈什么呢？是不是王庭根本没有诚意？若是这样，我们推翻刚才的话吧，还是按约定来就好，我也懒得费劲。实在你们不能接受，我甩手就走，但我保证，这件事一定会传遍草原，而且秦国必定不能善罢甘休，非要闹到这个程度？” 三人都有些语塞，眼下毕竟人家大获全胜，谈判方面无论如何都站着点上风。 江凡有些不耐烦：“出使而已啊，使者身份，不是和亲公主，就像我一样的，你们有什么担心？难道我大秦还能伤害公主？你们怕是正没借口出兵南下呢吧。而且……” 他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仿佛无意一般随口说着：“公主一旦有失，整个蛮族都不能善罢甘休不说，牧场我们秦国也没得到半点好处，何苦……” 这几句他说的很慢，三人初时还满面不愉，但很快，脸上都浮现出惊喜的意味。 是啊，他随口一说，提醒了三人。 第1526章 新月部落的善后 公主是使者，又不是和亲公主，而且但凡有失……又有什么问题？公主是伤在秦国人手里了啊，那么，蛮族各部恐怕会空前团结一致，给了王庭大举南下的借口，就算实际上依然不成熟，但此时的大狼主绝对会因此一呼百应，权势稳固。第二，新月公主若当真折在秦国，新月牧场还不是任由金帐王庭处置？ 从哪看都没问题啊。 可惜，他们不知道，江凡更不怕，昨日已经证实，新月和白狼神、大祭司关系非同一般，到时候一个长生天的意志，谁还能说得出啥。 唯一担心蛮族自己下手嫁祸，毕竟江凡也发觉，蛮族尽管敬畏长生天，但在大狼主他们这些绝对的高层面前，权势才是一切，长生天神、白狼图腾尽管公开都要敬畏，可暗地里还不是他们掌权的工具？但别忘了，还有个小毛球在呢，实在不行祭出这小东西，哪个蛮族人敢轻举妄动。同时有新月公主在，小毛球就算露了，也可以直接推给公主本人嘛。 还有个他们最意想不到的，就是江凡根本没打算把公主放在秦国，而是草原，所以，什么见鬼的手段他们都没法施展，施展了也找不到秦国头上…… 而新月这一走要走多久，呵呵，恐怕就只有天知道了。江凡也丝毫不怕新月不在，牧场会出事，因为他早就计划好，请新月将牧场托付给大祭司，恐怕还没谁敢从这位手里夺走牧场吧。 眼前三位显然无法想到江凡一肚子的小九九，大狼主一兴奋，当时就要答应，却被江凡突然打断。 “当然，这些是公的方面，私人方面嘛……”江凡故作沉吟。 巴图鲁神色一动：“哦？王爷到底还是有私心，此处并无他人，不妨说来听听？” 江凡嘿嘿一笑：“就跟我们的生意有关了，本王要求，将与金帐王庭所有的生意，交由新月部落整体经手。” 巴图鲁顿时眉头一皱：“这恐怕不行。” 江凡断然道：“这不是商量，我的货要卖往草原未必一定需要经过王庭，但我总要求个稳妥，新月部落中立，不偏不倚，我可不希望有谁公然支持浑邪王和屠灵王。” 他毫不客气的指出对浑邪王和屠灵王的不满。 三人都是一阵沉吟，浑邪王和屠灵王针对江凡他们也看在眼里，江凡又不傻，不生气才怪。 当然，说实话的确存着扶持一下这两部的想法，至少平衡左贤王和右贤王，但对方八成也猜到了这个问题，这才提出由新月部落经手。 见三人一时不语，江凡道：“总之，我只有这两个意思，新月出使和生意往来，三位意下如何？” 三人交换了几次眼神，巴图鲁才率先道：“我们同意，但是新月公主身份高贵，且本人不宜谈论自己婚假，我们要另外设立一个正使随之出访。” 江凡当即表示同意：“理所应当，总不能让公主本人当面谈婚论嫁，本王表示欢迎。” 见他痛快答应，巴图鲁也点点头：“关于生意，虽然由新月部落经手，但定价和分配应当遵循王庭旨意。” 江凡沉思一阵，也答应了，“这样，运输、定价和分配归王庭，但上货、囤积和结算由新月部落负责。” 巴图鲁当即答应下来。 江凡笑道：“这多好，大家各有难处商量着来，互相理解嘛，本王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 总算达成一致，江凡也松了口气，这才提出告辞。 他离开之后，三人中说话比较少的大长老才缓缓道：“此子……心思如鬼，老夫有些不托底。” 巴图鲁也道：“大长老此言不错，此子明暗两处皆大获全胜，的确是个非同寻常的厉害人物。本将实际上也有许疑问，至今不解……总之，加强防范才好。” 大狼主倒是很沉稳：“本王倒是很喜欢这种华族人，有本事，也有私心。” 大长老道：“昨日白狼神突然现身，大祭司居然通行，此事背后必有蹊跷，狼主当派人秘密调查，不可疏忽。” 大狼主一摆手：“此事交给巴图鲁，但要记得，不要冲撞大祭司。” 巴图鲁点点头：“狼主，大祭司近些年行事十分古怪，是否也一并调查一番。” 大长老却摇摇头：“不可，大祭司代表长生天，不可他将他推向王庭对立面。” 大狼主也点点头：“不错，为了草原大计，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巴图鲁沉吟一阵，慢慢点头：“不过还有件事，大可敦已经于今早回归长生天，若是即日发丧的话，公主还不宜外出，可若是发丧，公主恐怕难免生疑。” 大狼主面色变得有些阴沉：“她死状有些不对……暂时秘不发丧，请大长老想办法掩盖些时日。待公主离去再说。” 大长老点点头：“这两日我会想办法阻止公主探视，待她离去，我们再尽快办理丧事，等她回来自然无法察觉问题。” “阿母回归长生天的怀抱了……” 新月抱膝蹲在火堆旁，双目隐现波光。 小圆开口道：“公主，上次见过之后，她已然油尽灯枯，您应该有心里准备。” 奇怪，她的声音居然是个男子。 新月点点头：“我的伤心已经深深埋藏，父王他们能答应我走，想必也是不想让我看到不妥。” 小圆叹口气：“是啊，否则也未必会这么顺利答应。不管怎么说，节哀顺变吧。” 新月抬起头看着小圆：“我……还能回来么？” 小圆看着她：“会的，但不知会多久。” 新月郑重的凝视小圆：“我不想看到族人和你们开战的那一天。” 小圆摇头苦笑：“千年来，我们从未北上，但你能劝大狼主永远不要南下？” 新月张了张嘴，终于摇摇头，不知如何作答。 “公主啊，你是一朵乱世白莲，这些事就不要再想了，我只能答应你一件事，若将来大战，我为嬴家，必然会给敕勒部的人留下生机，前提，他们不要与我华族为敌。” 第1527章 大祭司与白狼神 新月悠悠叹息一声：“将来，太遥远啦，我也不知道将来会怎样，突然，有很迷茫了呢……” 小圆忽然看着她：“未来，让你选择的大树来遮风挡雨吧，你只要自由的盛开，就是草原最美的风景。” 新月呆了呆，美目有些恍惚。 小圆转头盯着火光出神：“他说……为我敌者，虽远必诛，为我子民，百族融合……” 新月听着，看着对方的侧颜，心神剧震…… ——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江凡率部启程。 没有欢送，反倒是有无数充满敌意的目光虎视眈眈。 江凡摇摇头，选择离开王庭后从左贤王的势力范围回归。但中间还是要经过很长一段浑邪王的地盘，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幸好，有都猛的队伍同行，浑邪王总要顾及一些。 离开那天，是个天高云淡的好日子，湛蓝天空之下，是冰雪旷野，新月公主站在马车前，静静凝望着这一片挚爱的故土，神色充满哀伤。 高个子侍女正在泪流满面，作为公主最忠诚的侍女，她也要随行，虽说她并不知道此一去山高水远，归时无期。但即便如此，从来没有离开过草原的她还是非常伤感。 小圆倒是很兴奋：“公主，我就说过，逍遥王无所不能，他真的是你等待的大英雄呢。” 新月回过神，淡淡一笑，扭头看向江凡的马车，他正在忙碌，是啊……这真的是个无比神奇的华族人…… 但她的目光只是停留了片刻，却转向另一个正在走来的高大身影，眼神有些迷茫—— 我的英雄，是谁呢…… “公主，时辰已到，我们该启程了。”蒙田抱拳道。 他对新月保持了足够的尊重，毕竟江凡说过，这个善良的女子曾经保护了千千万万沦落蛮族为奴的华族人。 新月呆呆看着他，一时间都忘了说话。 直到小圆叫醒，才慌忙道：“请蒙将军安排。” 说罢抬起头，一双明媚的眼睛很直接的注视着蒙田：“以后的路……依然辛苦将军保护。” 她的眸光让蒙田愣了下，随即道：“分内之事，哦，对了，这东西，应该是公主的。” 他说着，从腰间解下那一尺多长的金色弯刀。 新月看了一眼微微摇头：“不，它，是你的。” 蒙田呆了呆，看着手中的金刀不知该怎么办。 “蒙将军，我们该启程了。”新月反倒提醒。 蒙田回过神，“公主请。” 新月轻轻一笑，转身在小圆搀扶下上车，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大阴山。 “小圆……我虽然伤感，但也嗅到了自由的鲜美气息……” —— “那公主，看你的眼神可不对啊……蒙大哥。”林南燕催马来到蒙田身边，挤眉弄眼的瞅那弯刀。 蒙田脸色有些发红：“没，没有，我眼里，只有，只有……” 他碰到林南燕就废，江凡也看不下去，叫着林南燕赶紧去张罗别的。 大队人马终于启程，而江凡却跨马来到蒙田身侧，取代了八卦的林南燕。 “不是小七说，蒙大哥，那公主还真是有些不对劲。” 江凡捏着下巴似笑非笑。 蒙田皱皱眉，也没吱声。 “要不，我去替你试探试探？”江凡眨着眼睛道。 蒙田看看他：“王爷，您要乱点鸳鸯谱？” “切，这怎么是乱点呢，新月公主可是人间极品啊，况且你不是说了，为国什么事都能做？” 蒙田无语。 江凡却哈哈笑着跳下马，竟然真奔着新月公主的马车去了。 曹缨哼两声：“蒙将军，不用理他，这厮不定想谈什么呢。” 蒙田一边驱马赶路，一边看了看曹缨：“长缨公主殿下，你不该来我秦国……” 曹缨在马背上伸了个懒腰，展示了下夸张的腰身弧度：“你当我愿意去见老大啊，只是若原路回去，你家王爷才真的麻烦。” 蒙毅贼兮兮凑上来：“二师娘好……” 曹缨美目一翻：“呵呵，还是你会说话，回头到宝库里随便挑，就说我说的。” 蒙毅当时就双目放光，拱手大礼参拜：“多谢二师娘！” 曹缨咯咯一笑，扬鞭策马，却是来到了云扶摇身边。 “仙子，你也落了凡尘嘛。” 云扶摇白皙的脸蛋一红，却没说话。 曹缨啧啧道：“真是美的不可方物，难怪他狗胆包天，入太华也要抢了来，还敢公然宣称要纳你为妃，唉……羡慕啊。” 云扶摇忽然看看蒙毅想了想：“他叫你二师娘。” 蒙毅耳朵尖，忽然觉得有点不妙，赶紧缩了缩脖子，悄悄退往队伍后面。师傅啊，到底谁是二师娘？要命了…… 曹缨倒是一愣，旋即娇笑连连：“仙子入凡尘倒真有烟火味呢。” 云扶摇随手丢给她一个东西：“不多，最多分给你一个。” 曹缨低头看下：“哎呀？大白兔？” 怀里的江弦月眼睛眯成一道月牙，一个劲舔嘴唇。 曹缨小心的剥开，往江弦月那里递过去，就在她张开嘴的时候，却闪电般丢回自己嘴里，咕哝着：“这可不能给你。” 江弦月哭了…… —— “多谢王爷挂念，新月一切都好。” 她说的很平静，江凡也微微放下心来。 “其他事都安排妥当了吗？” 新月颔首：“牧场交给大祭司代管，没人能打主意了。” 江凡点点头：“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你和大祭司到底什么关系？” 新月想了想：“并没有血脉关系，但他很喜欢我，也喜欢阿母。当初我出生白狼献瑞其实是大祭司的手笔。” 江凡愣了下，若是如此，那么当初大狼主称从大祭司那弄到的药方的事恐怕也很可疑。 “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对你？” 新月摇摇头：“不知道，甚至我都没见过他几次，他说，一切都是长生天的旨意。” 长生天……江凡心里摇头，他才不信什么长生天，就连白狼神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和蛮祖有关系的山海异兽。 想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发问，毕竟新月和白狼神的关系，颇有点像自己和龙鳌。 可新月同样不明所以，只是知道白狼神对自己比较亲近，不会伤害自己，但也没达到如同对大祭司那般程度。 这件事的确费解，但新月说不清，江凡也不好逼问，随口就问起大阴山千仞崖的事。 第1528章 惊现敌踪 这座秘境从曾喜第一次告诉他开始，江凡就在关注，可惜尽管见识了，却也不能理解。 新月告诉他，那里如同雪鄢山，正是白狼神三大巢穴之一，但是以前并没有幽冥鬼兵的事，也是近一两年才突然出现的，至于原因，没人知道，其间大狼主和四大王都有人试图探索过，均一无所获。 但普遍有个传言，说是蛮祖将要重新觉醒，会再次带领蛮人取得无上荣光。 蛮祖觉醒？江凡有点嗤之以鼻，要说自己模仿幻灯片召唤出来那个都是骗人的，死去千年之人你说觉醒？咋不说诈尸呢？ ……嗯？诈尸…… 江凡好像忽然想起什么，有点愣神，话说有一阵子背后没冒阴风了啊。 正当他出神的时候，新月出声询问：“不知王爷将如何安顿新月？” 江凡回过神，“当然要先觐见陛下，毕竟你那队伍中还有个正使看着。” “随后呢？” 江凡笑笑：“当然是安排公主吃喝玩乐一段时间，之后，送公主回归草原。” 新月一愣：“这……” 江凡摆摆手：“当然不会如此简单，公主踏入草原之后，将会遭到劫持，从此失踪。” 新月恍然，思忖一下道：“然后我要在王爷安排下藏在秦国么？” 江凡摇头一笑：“不，不……你要藏在草原。有个非常好、也非常重要的地方在等着公主呢。最重要的是……” 他促狭的眨眨眼：“那地方距离蒙将军……很近。” 新月顿时满脸通红。 江凡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有所明悟。 “你喜欢蒙田？” 他知道新月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遂直接问了出来。 果然，新月只是略一踌躇，便目光坚定的看着他：“蒙将军正直勇敢又威武，是真正的大英雄，新月……喜欢！” 江凡哈哈一笑：“想不到啊，堂堂草原明珠，居然喜欢上我华族将军。” 新月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王爷……难道嫌弃新月身份，不准许？” 江凡连忙摇头：“不，不，才没这回事，本王举双手赞成。” 新月大大松了口气：“多谢王爷。” “不过……你的难点虽然不在我，可却在蒙田自己。” 江凡看着她道：“不知道他对你蛮族的身份作何感想。” 新月低头沉思片刻，“我知道，你们这次要求和亲，出战符离大会，根本上是策略，并没有真正打算要我嫁给蒙将军。” 江凡点点头：“蒙将军也是明白这件事的。” 新月只是淡淡一笑，抬头认真道：“我相信，对于真正相爱的人，身份不是障碍。” 江凡想了想：“但也要相爱，蒙将军虽然未婚，但心中有爱慕的姑娘……” “是那位林南燕姑娘吧。” 新月居然开口就说道。 江凡一愣：“你知道？” 新月微笑：“虽然刚刚看到他们不久，但我能看的出蒙将军眼睛里的爱意。不过……林姑娘的眼中却不是他，而是王爷。” 江凡呆了呆，摇头轻叹：“你还真是敏感。” 新月道：“所以，他们也不是相爱，我有机会。” 江凡点点头：“祝你成功。” 新月美丽的眸子闪烁着点点星光：“我会一直爱他，直到他爱上我。” 看着她坚定的神色，江凡不有暗自一叹，真是冥冥中自有缘分，没想到这趟草原之行，这次假和亲，居然当真引动了新月公主的真心。 他忽然想起个问题：“大祭司知不知道你真的喜欢蒙田？” 新月摇摇头：“我没敢说，不知道说了，还能不能得到他的帮助。” 江凡点了点头：“还好，你很谨慎……但他也够奇怪的，明知道蒙田是我华族将军，还会帮你，实际上这也间接在帮我们啊。” 新月道：“我也不明白，他说这是……” “还是长生天的旨意，是吧。” 新月点点头。 没有答案，江凡也只好按下疑惑，请公主先休息一番，出了车辇。 随后就被曹缨瞪着大眼睛问责：“贼子，你钻人家车里干什么去了！” 江凡哈哈一笑，跳上她的马从背后抱紧她那纤细柔弹的腰肢：“只是问了些问题，我又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 “但女人见你就爱！”曹缨扒拉着他的咸猪手道。 江凡趴在她耳朵边上：“那说明你男人有魅力……” 曹缨被他口中热气吹得浑身发烫，一时间都忘了跟他计较。 —— 足足三天后，即将离开王庭范围，接下来就要进入浑邪王的地盘。 早上江公子在马车里刚睡醒，就听到蒙田来到车前请他出来。 “什么事？”江凡钻出车厢问道。 “有人尾随。”蒙田说道：“蒙毅手下探子来报，有小股斥候暗中尾随。” “嗯？”江凡微微眯眼，果然不消停，没这么容易让自己离开草原啊。 “属下猜测，可能是浑邪王或者屠灵王的人。”蒙田思忖道。 江凡点点头：“也许两者都有，毕竟这两家我们都得罪的不轻。不管怎么说，对方显然要对我们下手。” 他站在车辕上往前看去：“前方是什么所在？” 蒙田道过：“前方八十里后出金帐王庭地界，进入浑邪王领地，过了最后一道丘陵之后，便是一望无尽的戈壁，足足两百多里，无遮无挡，荒无人烟，且仍在浑邪王属地。 江凡哦了声：“也就是说，没处可躲，也无人能见证？” 蒙田道：“对于骑兵而言，绝好的地点。” 江凡想了想：“让蒙毅尽快搞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马。” “已经派出去了，他训练斥候比我还好。”蒙田道。 江凡点点头：“蒙将军，我们兵马不多，都猛碍于身份，恐怕没法指望。但敌人那边仅屠灵王就有一万骑兵，浑邪王就算不征召其他队伍也有一万人，兵力差距很大，你要做好全盘指挥。” 蒙田道：“面对屠灵王和浑邪王，都猛若是不想引发矛盾，的确未必会帮忙，即便帮衬我想大多也是虚应故事，我们只能计划三千兵马，加上长缨公主的八百人、王老英勇的五百人，逍遥会的三百人，总计四千六百人，虽然都是精兵强将，然对方来参加符离大会的同样尽是强军，丝毫不占优势。” 第1529章 永远记得这一天 江凡道：“不错，而且对方选择开阔的荒野，白天出手的几率很大，我们也很难设计一些暗手。” 蒙田道：“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此战必定十分凶险，王爷千万要小心保重。” 江凡微微一笑：“话是这么说，但我也不是吃素的。” 他指了指队伍中央那上百辆马车：“那些可不光是粮草……” 蒙田居然并不意外：“出来的时候，末将就注意到了，粮草的车辙不会那么深。” 江凡有点吃惊，蒙田的观察力可真是惊人。 “这可都是宝贝，等下我安排人给你好好介绍介绍。蒙将军，你一直好奇骊山的武备到底如何，今天不如先尝个鲜？” 蒙田一愣，旋即大喜：“原来如此，蒙田今日有幸开眼界。” 江凡打了个响指，“既然如此，就交给将军了，好好招待招待我们的客人。” 一日后，蒙毅的斥候赶来回报，说是发现两支一万余人的队伍，正同时从左后方和右后方，向着他们狂奔而来，大概半日时间可至。 而最要命的，是在他们前方还有一支万人队，差不多会和他们同时抵达。 “看来浑邪王果然早就有了准备。”江凡神色居然也没多少凝重。 蒙田更丝毫不见慌张，立即吩咐蒙毅：“全军停止前进，立即装备器械，布置阵地。” “好咧！”蒙毅更是虎目泛光，战意蒸腾。 然后，就看到几千人的队伍原地下马，开始了紧张有序的战备工作，比较奇怪的是，他们除了在装配一些奇怪的器具，还有不少人在周围挖坑…… 曹缨策马来到江凡面前：“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和新月公主。” 江凡笑笑：“那好，你就跟在我旁边，看看热闹吧。” “热闹？”曹缨一愣：“你一点都不紧张，胸有成竹啊。” 江凡只是抿嘴一笑。 曹缨似乎有所明悟，看着那些军兵的古怪举动：“看来，真会有热闹可看。” 此刻，新月公主不知何时也上了马，并且一身劲装。 江凡愣了下：“公主，你干嘛？” 新月公主正色道：“我也不是花瓶。” 江凡笑了：“没必要，区区两三万骑兵，公主看着就好。” 新月对他的从容有些不解，对方可是三万骑兵，几乎是己方十倍啊。 但她环目看去，却发现似乎所有人都不太紧张，甚至有人还有说有笑。 “这些华族人，这么傲慢轻敌么？”高个子侍女大惑不解低声说道。 小圆也有些紧张，很怕刚出来又会被抓回去，却还是表现出很镇定的样子：“逍遥王是大秦最强大的王，他一定能对抗敌人的。” 高个子侍女有些不以为然：“兵力相距悬殊，再强大又能如何？” 曹缨在旁边好像听到了，哼了声：“两个小家伙，操心不少，乖乖看着吧！” 小圆看着曹缨忽然有点出神，嘴里竟然不由自主的喃喃说道：“若是丝丝公主也像殿下这样……” 曹缨闻言，秀眉一皱，眼中略过一道狠辣的光芒，转头就向江凡说道：“待会儿不管你有啥手段，给我狠狠打，最好把莫日根弄死！” 江凡愣了下，扭头看看她，又看看小圆，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轻叹一声：“放心，只要有机会，我绝不放过他。” 而此刻，都猛似乎也得到了消息，竟然不动声色和江凡的队伍拉开了百丈距离，显然还不愿和屠灵王及浑邪王开战。 只有都伦带着八百亲兵赶来想要助阵，却被江凡给拒绝了。 都伦满面担忧，希望江凡本人能躲进都猛的队伍中避难，都猛虽然不能保护他们所有人，但单独保护江凡和新月还是可以的，他相信对方只要杀够了人就会退去。 但江凡只是轻轻一笑。 “都伦，看好了，要永远记得这一天，此后冒犯本王的蛮族，都会是今日这般下场。” 都伦愕然。 不到三个时辰，就在江凡他们准备完毕，全军严阵以待的时候，从前方和后方出现了三支兵马，后面是两个骑兵方阵，不出意外，是屠灵王和浑邪王合兵一处。 他们此刻已经不疾不徐，缓缓夹攻而来，想必是认为江凡无路可逃，只能被包了饺子。 江凡放下千里镜，轻轻一笑：“不出所料，一方是莫日根另一方那两支队伍看装束就是浑邪王的队伍，但没看到他本人，不知来了没呢。” 蒙田道：“浑邪王人称老豺，阴险狡猾，未必会亲身至此。” 江凡点点头：“对方很快要进入射程，蒙将军，看你的了。” “注意，一切听号令行事！” 蒙田高倨战马之上，提着大关刀沉声道。 顿时军兵人人提起高度戒备，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忽然，在蒙田指挥下，旗官猛然挥动旗帜。 就见队伍两端那三十多架奇怪的金属筒旁边，有人拿起一个梭形的东西放在了端口。 “放！” 随着蒙田一声大喝，旗官再次挥舞旗帜，士兵手中的梭状物顿时滑落筒中，下一刻，竟然发出一连串的轰鸣，有什么东西冒着火光从筒中喷出。 紧接着，尚在三里外的两支队伍中有什么东西接连爆炸，顿时人仰马翻，战马和人群都好像受惊不轻，一时间乱作一团。 而这还没结束，又是一队士兵继续装填，火光再度喷出，向着对方发动第二轮轰炸。 随后，就是第三轮。 众人都惊的不行，这是什么武器？隔着还有三里啊，居然发挥了这么强大的攻击力？ 连一贯沉静的蒙田都震惊不已，王爷说这不到半人高的铁筒子威力惊人的时候，他也没想到会如此厉害。 江凡反倒有些叹息，到底是技术不成熟啊，否则这玩意儿绝对可以轰击十几里外的目标，而且精度也不行，幸好对方人马密集才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他不满意，可所有人都有点吓呆，一时间都忘了思考。 随着第五轮轰炸过后，对方显然不想坐以待毙，也必然是发怒了，全军开始冲锋。 而随着对方的散开冲锋，这东西的作用也变小了，更多是让对方的战马受到惊吓，只是再次轰炸了三轮，对方已经前进到将近一里之地。 见识过那铁筒子的威力，蒙田信心更是大增，猛然挥动大关刀一声令下。 第1530章 跨时代的战斗 只见随着所有军兵用丝巾蒙住口鼻，二十组奇怪的弓床向着天空发射利箭，这东西是装配的弓箭是联排的，一组就是十二支，长度足足有两米，箭头硕大，虽然组装起来个头不小，但装着滑轮组，开弓居然很轻松。 随着两百多巨箭落入敌阵，又是一连串爆炸，这次却是爆出了浓浓的红色烟雾。别人不懂，江凡明白，这是火药包裹了用辣椒炒制过的毒粉。 下一刻，就看到对方人仰马翻，不但一瞬间失去了方向，而且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呛到，剧烈咳嗽着从马背上衰落，战马也是仿佛受到巨大刺激，发狂的打转尥蹶子，甚至四散奔逃。 这一下，再度废掉对方两千多战力，加上刚才的几轮轰击，对方至少五千人马丧失了战斗能力。 还没冲到近前，就减员这么多，足见这两种诡异武器的厉害。当然，并非武器真的具有这么大杀伤力，更多是被惊吓导致的战马失控造成的减员。 蛮族精兵果然也非同凡响，饶是如此，依然在冲锋，甚至冲的更猛。 转眼间就前进了百丈有余，距离江凡的阵地也剩下不到百丈，而这时候，第三波打击也来了。 这次足足两千士兵张弓搭箭，箭只同样是某种大头的怪东西，弓也很奇怪，虽然不大，但造型同样特别复杂。 但尚且百丈距离，还不到一箭之地，蒙田却断然下令发射。 又是一个措手不及，复合弓的射程超出正常弓箭太多。 随着密集的箭雨射向天空，很快降临在蛮族前头骑兵之中，不出意外，那些箭只同样发出了炸裂声，虽然相比前两者小的多，但架不住密集啊，只是这一轮，就造成对方上千人直接中箭，而被爆炸波及影响的，超过了四千人。有效遏制了蛮族的冲锋势头。在这个距离下，甚至能听到对方惊恐的呼喊声。 当然没什么怜悯，士兵一连又是两轮发射，再次直接间接带走对方五千人左右。 如此，经过三轮攻击，敌兵在两百米之外，就损失了小一半。 但蛮族到底是马背上的悍勇民族，吃了亏，终于懂得分散开来向着他们继续发动冲锋。 但跑出不到三十丈，地面上就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仿佛大地在咆哮，冲起数丈高的尘土。 这一次，对方是扛不住了，不要说人，战马首先失控，受了惊的战马四散奔逃，和旁边、后面的人马碰撞，造成巨大混乱。 而就在这个时候，蒙田的冲锋命令也及时下达。 四千兵马分作两队，狂奔而出，径直杀向混乱的敌方。 然而在五十米距离的时候，他们之中最前方的两百多人忽然扣动扳机，手中那奇怪的匣子接连喷出无数短小的弩箭，密集如蝗虫，收割人命无数。 完成发射，他们就闪开一旁，被后面的人马超越。 这次冲上来的，是手中拿着乌黑横刀的骑兵。 双方也终于短兵相接。但与其说短兵相接，倒不如说是混乱的蛮族人被屠杀的过程。 他们手中锋利的战刀毫不费力的破开对方的皮甲，疯狂收割一条条性命。 而仓促中，也有些蛮子反应过来，却很少能破开秦军身上那古怪的护甲。 一边倒的屠杀。 所有观战者都呆了，这次的战争，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尤其新月她们表情无比惊骇，她第一次见识到华族的强大，三万百战精兵，就那么不堪一击的轰然溃散，成了任人砍杀的活靶子。 老英雄王割虏忍不住吸冷气：“……我说……为什么陛下称，天下将因摄政王而改变……” 逍遥会就不用说了，眼下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回头铁定是一场欢呼，什么文成武德一统江湖还得疯喊。 只有江凡知道，这是一场跨时代的战斗，是火药在正面战场上的初次亮相，尽管相当粗糙，但意义非同凡响。 只可惜，这些小钢炮才刚刚研发出来没多久，做工简直粗劣不堪。别的不说，不但经常性炸膛，炮弹更时常不受控制漫天飞，跟从前阿三哥的导弹有一拼，幸好是在这种周围皆敌人的空旷场地，换其他地方，江凡都不敢用。 那些复合弓弩还好些，但精度也不行，胜在杀伤距离远，还有对方不了解的火药弹头加持。而其实目前最像样的武器，还得说那连弩，短小精悍，每次十二连发，近距离简直无敌。 至于地雷那东西，虽然是土法炮制，可这玩意儿没啥太大技术含量，杀伤力强，又足够吓唬人，在这种战场倒是发挥不小的威力。 唯独甲胄和刀具还算很成熟，已经批量制造不少了，在这次战斗中表现也很让人满意。 所有这些装备这次用出来更多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蛮族不知道啊，绝对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起到强大的威慑作用。 战斗结束了，从第一轮轰击到结束开始打扫战场，统共不到两刻钟。 蛮人死伤一万七千余，逃走八千多，被俘三千多。 华族士兵战死不足二十，伤者八十，总计死伤不满百。 蒙田一脸激动，跳下战马单膝跪地向江凡复命。 第一次打这样的丈，饶是他也实在激动的不行，抬头看那位云淡风轻的年轻王，他觉得自己是在仰视天神。 蒙毅激动的挥舞拳头向天：“师傅威武，师傅无敌！” 随后，全军居然整齐的咆哮：“殿下威武，殿下无敌！” 吼声如浪潮，响彻空旷的荒野四方。 远方，都猛骑在马上，魁梧的身躯竟然不受控制的簌簌颤抖。 “这……就是逍遥王？” 都伦喉结滚动两下：“……是，这就是他说的，要我们永远记住这一天……” 都猛瞳孔猛然收缩…… 莫日根都懵了，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完全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是的，他也被俘了，是蒙毅带着八熊将他给生擒活捉的。 只可惜，没见到浑邪王，这只老豺也不知是隐藏在队伍中逃走了，还是压根就没来。 江凡叹口气，缓缓走上前，居高临下看着莫日根：“华族有句话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莫日根终于回过神来，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饶了我，饶了我，不要杀我——” 江凡轻蔑的看看他：“所谓的草原勇士？不过如此！” 莫日根嚎叫：“你放了我，我会让阿达支付巨额赎金。” 江凡轻笑一声：“赎金？赎不了你的罪孽啊，莫日根。” 莫日根呆了呆，猛地叫道：“你不能杀我，我父王会和秦国开战——” 江凡哈哈大笑，一脚将他踹倒：“莫日根，太高估你的价值了，你爹三十多个子嗣，差你这么个废物？本王保证，他别说给你复仇，连今日之事都不会承认。你认命吧——” 莫日根骇然失色。 江凡扭头看向小圆：“小圆姑娘，答应你的事做到了，他……就交给你吧。” 小圆呆呆看着江凡，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突然。面对这个生死大敌，这个残忍害死公主和三个姐妹的仇人，她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 直到曹缨将一把短刀塞进她手中：“小圆，是时候……让丝丝和你的姐妹安息了。” 小圆看看手中的短刀，又看着仇人的模样，双目猛然爆发出寒光—— 第1531章 神化的逍遥王 莫日根死了，被小圆从胳膊大腿开始，猛烈的插了五十多刀才气息断绝。 安抚了瘫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小圆，江凡回身登上车辇，吩咐启程。 蒙毅问道：“俘虏怎么办？” 江凡只是停了下，就摇摇头，直接走进了车厢。 蒙田目光一寒：“杀！” 远远看着江凡的队伍启程，都伦犹豫道：“我们是不是该迎上去……” 都猛长叹一声，目光复杂：“晚了，从我们拉开距离的时候，就晚了……” 都伦呆住。 都猛扭头看看他：“我儿，你没错，阿达该听你的话……他……果然是个鬼神一般的人物。” 都伦叹口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都猛道：“其实，我很想把那些东西抢来……” 都伦摇摇头：“阿达你明白，没用，制造那东西的技术我们不具备。” 都猛点点头，神色却非常复杂：“此后的战争，该如何打……” “我们可以不打。”都伦低声道。 都猛淡淡一笑：“异想天开……” 都伦道：“可阿达，您如何面对这些神奇的武器装备？难道就靠勇士们的血肉之躯吗？” 都猛目光闪了闪，却最终只是叹口气。 许久，他才缓缓道：“幸好，还有你。我儿，你的兄弟不会登上王位，所以……去吧，以后所有与逍遥王的交道，都由你来接手……” 说着，他缓缓调转马头，猛然一声低喝：“赶路！” 江凡远远看着都猛率部离去，也微微叹息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帘子。 他隐于车厢之内，整个队伍却激动万分，实在难以平复。 在大秦将士眼中，逍遥王无疑成了无敌的象征，拥有神灵一般的力量。 在割草帮这种江湖帮派眼里，他就仿佛无上大妖魔。他们这时候居然认同了太华的话——逍遥王，天下大妖！ 自然在逍遥会眼中，王爷彻底封神，这是只有神才能展露的神迹。 对于异族新月公主和海瑟薇而言，他们的震惊更是来自于灵魂。 新月公主很长时间都充满着忧虑，只有她自己清楚，是在为蛮族的未来而担心。 海瑟薇则是惶惶不安，这次的战争，远远超越了蒙田在符离大会那次，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她再一次怀疑来到这片土地是个错误，而同时再一次怀疑，那个人，他真的可能是神…… 唯一惊讶比较小一些的，恐怕就是曹缨。 她很沉默，秦与魏迟早会有一战，她知道那位女帝的决心，而她竟然得到了江凡，超越人间认知的奇才，未来的战争若是这般模样，魏国……何去何从？ 当然，也有完全是喜悦和骄傲的，当然就是凡人居这些。 蒙毅的大嘴叉子都快咧到耳朵上，骑在马上那叫一个趾高气扬，恨不得向全天下咆哮，这是俺师傅，俺师傅！ 比他还骄傲的，是云扶摇，她第一真正见识了夫君的力量，这个武道弱鸡，却当真如女帝所言，掌握着足以改天换地的力量。 刚刚突破不久的陆寒亭有点疑惑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细剑，突兀的怀疑，这东西以后到底还有没有用。 至于崇拜到花痴的林南燕早就钻进车厢腻歪去了，怎么也赶不出来。 “你这样做给蒙田看，有必要吗……” 车厢中，江凡无奈的踹开林南燕道。 林南燕撅撅嘴：“他应该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是开疆拓土的大功臣，不应该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 江凡叹息一声：“他这种人，异常坚定，恐怕没那么容易改变。” “这不是有了新月公主吗？”林南燕嬉笑着：“如今不管怎么说，从名分上，他可是堂堂金刀驸马呢。况且新月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眼里又都是他，机会正好。” 江凡无奈的翻个白眼：“好吧……可你当真就打算……” 林南燕爬到他近前，两者眼睛盯着他：“我不管，认定你了，死都要死在你眼前！” “少说不吉利的！”江凡没好气道。 林南燕伸出舌头舔了下他的鼻尖，“嘻嘻……还是那么好味……” 江凡推开她：“行了，别闹！你可想好，我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未必能给你什么。” 林南燕眨巴着大眼睛：“我也没要啥呀，只要能天天看见你就好了嘛。” 江凡缓缓叹口气：“终于……走出了过去的阴影？” 林南燕神色微微一怔，缓缓坐下抱起膝盖：“嗯……我原谅他了，也原谅了自己。” 江凡欣慰的一笑：“那就好，那就好……放下，感觉很轻松吧。” 林南燕认真点点头：“前所未有。” “所以，你也要突破了吧。”江凡感觉到林南燕身上的气息波动。 “是啊，快了，不过我也还要压制一下，总不能比我那蠢货兄长差太多。” 江凡哈哈大笑：“蠢货兄长？他可是被人赞誉二十年后执天下江湖牛耳的家伙。” “你执着他的耳朵就好，我看他阴不过你。”林南燕咕哝道。 江凡瞅瞅她：“所以，你坚持要在我身边，其实也带着保护他的想法吧？” 林南燕居然毫不避讳：“你和太华敌对，他未来想必会执掌太华，我要保护他，也要保护你。” 江凡摇摇头，悠悠叹口气：“傻姑娘……我们哪里需要你保护。” 林南燕不以为然：“谁都有需要保护的时候，你们，也不例外。” 江凡微微一愣，没有做声…… 浑邪王也已经很久没有做声。 他握着牛角杯的手一直在颤抖，酒水都洒出来大半。 合阔台终于打破沉默：“阿达……若非亲眼所见，儿实在无法相信……” 不知为什么，他居然没有按照江凡的意思逃离王庭，甚至听起来还与浑邪王共同见证了这场跨时代的战斗。 浑邪王手指猛然一紧，将杯中酒狠狠灌入口中，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合阔台赶忙上前，拍打他的背部。 许久，浑邪王才止住咳声，挥挥手，示意合阔台坐下。 “难怪凤家被逼到这种地步……那逍遥王果然人间大妖！” 他声音略微颤抖，似带着无尽恨意，却也深藏着恐惧。 合阔台心中五味杂陈，但更多是兴奋，他忽然明白，自己似乎选对了人。 “修书，将今日所见，一字不差写给大狼主，草原，应该对此人提起足够的警惕。” 合阔台摇摇头：“没人信的，这种事就像天方夜谭，比神鬼志异更难令人相信，大狼主只会认为我们仇恨逍遥王，故意挑起矛盾……何况大狼主和那江凡似乎另有交易。” 浑邪王愤怒的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将其直接拍碎。 “可恼啊！可恼！王庭愚蠢，只看到利益，根本没想过此子将会对我族形成的巨大威胁。” 第1532章 合阔台与齐煞 合阔台缓缓道：“然而眼下更大的威胁是左贤王，他已经太强大了，从逍遥王那里得到的货物让他贴足了膘，近一年多，他已经多次越过边界线，在我们的草场上放牧。” 浑邪王愤然冷哼：“要不然为父为何要争夺那新月牧场，可恨，居然被华族人按在草原上羞辱。” 合阔台沉思道：“虽然不知王庭未来究竟会如何处理新月牧场，但眼下，我们必须要有所改变。阿达您应该发现，右贤王似乎也不着痕迹的帮了那江逍遥一把，难道他们也打算和江凡做生意？还有金帐王庭，居然任他们带走新月公主，这中间是否也有生意的因素？” 浑邪王悚然蹙眉：“我儿，你说的有道理。若是他们都有盐、酒、茶，我们就太被动了。” 合阔台道：“我们是不是也要想办法……” 浑邪王摇头：“我们和江凡已经不可调和，生意没什么希望，如此，你安排两件事。第一，速速派人和屠灵王部接触，争取建立联盟。第二，派人潜入华族，收购精盐等物资，虽然也会很昂贵，但总比受制于左贤王要好。” 本来另有计划的合阔台心中微微一动，把心思压了回去，当即接下这个差事，他知道，一旦做成，自己的地位将非常牢固…… “那么江凡那边，是否还要安排人……” 浑邪王缓缓叹口气：“已然没必要，我们调兵遣将至少要七日才能追上他们，那时候他们早已进入都猛的领地……” 这一瞬间，他似乎苍老了十岁。 合阔台奉命离去，帐篷内只剩下浑邪王独自静坐，手中握着牛角杯，目光明灭不定。 而此时，一个人影仿佛鬼魅般闪入了帐篷中。 若是江凡在此想必会吃惊，这个人，竟然是齐煞。 他显然估计错误，齐煞并没有去泰岳，而是仍在草原。 齐煞双目闪烁着幽深的绿光，笑容诡异。 “合木尔王……” 浑邪王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你不是该叫一声义父吗？” 齐煞低头一阵阴笑：“义父……亲爹尚且如此，何况义父。” 浑邪王闷哼了声：“你在说合阔台的事？” 齐煞很自然的找了个位子坐下，自己斟满酒：“义父大人呐……你调这个儿子南下，我难道还不明白你的心思？” 浑邪王三角眼寒光一闪：“怎么，难道凤辰不想帮忙。” “帮，当然帮，我们是合作伙伴嘛，你的麻烦就是我们的麻烦，合阔台既然谋图大位，自然也威胁到了我们的合作，帮你除掉他也算义不容辞。” 浑邪王很反感他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齐煞，你最好对本王保持一定尊重。” 齐煞哈哈大笑：“义父说的哪里话，只要你尊重我们皇主，本星君自然也尊重大王。” 浑邪王冷冷道：“倘若凤辰放下那副威胁的姿态，本王说不定也会尊重他。” 齐煞道：“误会，我家皇主从没打算威胁大王，只是希望大王清楚，我们的合作总要有些基础。” 浑邪王愤怒：“这般做法，就是他要的基础？凤天南都没这么做过！” 齐煞傲然：“大王也清楚，如今凤家是皇主在位，但大王呢，总是拿过去的事说事，换谁能高兴？尊重这种事，毕竟是相互的，您说对吗？义父大人？” 浑邪王冷哼一声，“总之，先替我除了合阔台这个内患，其他事容后再说。” 齐煞邪笑着随意拱了拱手：“儿子……遵令。不过有件事，您也要知晓，合阔台早已对大王有了防范之心，你看他回帐之后立即调来家族三千兵马就该明白。” 浑邪王拍案：“逆子……” 齐煞道：“逆子？不，不，这才像你这老豺的儿子嘛，要我说，他也不错，很像你，草原豺的儿子总不能是条蠢狗。” 浑邪王咬牙：“从他开始想要夺位那天，就已经是条狗，养不熟的野狗！” 齐煞轻笑着饮下一杯：“但这条野狗也不简单，否则符离大会第三场，我也不至于遭受暗算。” 浑邪王眉头一动：“此话怎讲。” 齐煞面目森冷：“那天，我应该是中了毒物，气血翻涌，感应能力极差，甚至短时间失去了对巨狼的绝对操控力，否则以四狼配合形成战阵，纵然对方五匹狼也奈何不得。这里除了你，唯一有机会能对我做手脚的，似乎只有您这位好大儿。” 浑邪王双目寒光涌动，却终是冷冷一笑：“你自己无能，没必要推脱。” 齐煞冷笑：“推脱？不，并不是推脱，我有能力影响四匹巨狼，若是在三十步以内施展秘法，那五头狼虽然不能控制，但也绝对会陷入混乱，第三战必胜。” 浑邪王看看他，充满讥诮：“你好像忘了，那只土狗。” 齐煞面色一沉，：“……说实话，我也很感兴趣，不能被我操控的土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你也别忘了，即便那土狼有古怪，始终不过土狗般大小，怎能抵抗我四匹巨狼？” 浑邪王摆摆手：“已成定局，说这些有什么用。” 齐煞阴阴一笑，舌头舔了舔嘴唇：“迟早，我会找到那土狗，炖上一锅尝尝。” “就凭你？”浑邪王瞥他一眼：“那可是逍遥王的狗，你连他麾下一个蒙田都斗不过，还想和逍遥王斗？” 齐煞鄙夷：“你怕是被这一仗吓破了胆，我倒很好奇，这趟追击究竟发生什么，让你们联合都输的这么惨？” 浑邪王目光微微收缩，片刻之后，却并未说明情况，只是随口道：“他的军队很强。” 齐煞不由哈哈大笑：“再强又能如何，不过三千多人，此事只不过让本星君看到所谓蛮族勇士的孱弱。” “蛮族勇士，不是你能诋毁！” 齐煞不屑：“三万精骑输给三千秦军，难怪我家皇主处心积虑要得到大秦。” 浑邪王三角眼中闪烁着阴森的光：“凤辰的心很大，本王很想看看他如何做到。” “那么……请大王拭目以待……哦，不，义父大人，哈哈哈。”齐煞放下酒杯，狂笑着退出帐篷。 草原上夜色正深沉，齐煞看着远方的南斗星象，目光中充满怨毒：“江凡……你害我未得星君之位，我们的账，要好好算算……” 此时，黑暗中却传来一个声音：“现在，你要考虑的不是江凡，而是浑邪王，此乃皇主给你最后的机会。” 齐煞冷冷一笑：“浑邪王……那先要杀光他所有的儿子……” —— 第1533章 荣耀归秦 进入左贤王的领地，江凡他们就没再遭遇什么麻烦，一路畅通无阻，又经历了十余日后，终于来到了边塞之地。 辞别都猛父子，江凡径奔向镇北军大营。 蒙武大将军喜出望外，没想到这看似不可能的任务，居然被摄政王神奇的完成了，最让他开怀的是，自己的儿子居功至伟。 兴奋之下，大摆接风宴——当然，还是以一头牛。 对蒙家而言，烤上一整头牛就是最豪的宴席，当然这也就是在边境大营，有不少从蛮族抢来的存货，若是放在阳都，只能指望意外撞死的了。 江凡则强烈要求自掏腰包，购买了三百头羊，还从都伦那里捎回来三百坛酒，因为他要邀请不少客人，割草帮五百壮士、长缨公主的亲卫和逍遥会三百门人。 江凡曾经在太华的时候承诺过，将来在边境之地和割草帮的豪杰们同饮三百杯，这次正好一并兑现。 当然，大帐中是放不下的，江凡便将宴会设在了户外，露天席地，几十堆篝火熊熊，千余人共同饮宴，场面不用说热闹非凡。 人人欢欣鼓舞，唯独蒙武既高兴，又有点担忧。 蒙田意外大获全胜，那个蛮族公主该怎么办？难道当真要娶个异族儿媳？ 幸好江凡拍着胸脯表示，这件事包在他身上，蒙武才算放下心事。 八熊很久都没和江凡拼酒了，几乎轮番上阵，也就亏了是他，换谁都不行，毕竟就算军中最能喝的人里头，八熊都能排上一号。 喝的迷迷糊糊，八熊对女帝的称呼就换成了白姑娘，江凡反倒很高兴，说起来，这八头熊才算他入江湖的第一波朋友。每每想起当年打劫场景，都觉得很有意思。 如今，八熊也都是战功赫赫，熊大更是荣升总旗，并担任蒙毅麾下大先行官，熊三也身为斥候统领，其他几头兄最低也成旗官、队正、校尉，可以说都有了官身，彻底告别了山贼身份。 只可惜，熊老大这结巴的毛病是改不了了，喝的越多，口条越不顺当，连带差点把喝了不少的江公子拐沟里去。 席间，八熊问起了丁少安。 江凡只是说，他另有公干，如今也在积累功勋，八熊表现的很高兴，唯独熊三似乎有些心事。 看得出来，和桃花眼有关。江凡却没打算询问。有些事情，总需要时间来改变。 这场宴会足足进行了一夜，几乎人人醉倒，就连酒量逆天的江凡也有些熏醺然。 不得已，在蒙武大营休整了两天，江凡才重新带着凡人居众人和曹缨、新月等人启程。 让他意外的是，临别之际，蒙毅这个铁憨憨居然扭扭捏捏请师傅给师妹带了件礼物，是自己的功勋牌，江凡一看，呵呵，六级战功了，这意思很明显，马上快可以成婚了啊。 哈哈大笑中，天不怕地不怕的蒙家雏虎落荒而逃。 在江凡想法中，这趟归来低调一点就好，却没想到，女帝居然派出了极高规格的迎接使团。 阳都南门外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大红的地毯足足铺出去五里有余。 无数围观民众虽然不知详情，但都得到消息，此番乃是为了迎逍遥王出使北疆归来。 不用说，这位又立下大功了，单看眼前阵势还不是一般的大。 而江凡则很尴尬的被拦截在城门口，听礼官宣读陛下诏书。 “……蛮人无道，犯我边疆，钦命摄政王江凡，出使金帐王庭，勒令浑邪王赔礼赔偿，责金帐王庭遣送公主和亲，扬我国威，震慑四海……” 云云。但众人总算听明白了，感情陛下那封讨北国书当真实现了。 那就意味着，损兵折将，还被斩杀女婿的浑邪王要赔偿十万牛马，百万银钱，甚至金帐王庭都要派遣草原明珠新月公主前来和亲，寻求谅解。 我了个去！万众惊呆。 这可是开了千古未见之先河，摄政王，居然当真做到了，不光是大秦扬眉吐气啊，就算整个华族亿万百姓都与有荣焉。 经过最初的难以置信之后，阳都直接沸腾，如同滚烫的热油中泼入一瓢凉水，瞬间炸开了锅。 摄政王再次改写了不可能三个字，三入北疆，三场大胜，一次比一次霸道，一次比一次不可思议。 有人忍不住哭流涕，狂呼华族幸甚，大秦幸甚，逍遥王万寿无疆。 也怪不得她们，蛮族为祸千年，华族苦其久矣，而且每每被人凌辱不算，还要割地、赔款甚至派公主和亲求和平，奇耻大辱深深埋藏在每一个华族人心底，江凡的作为当真是史上第一次，这口千年闷气出得太痛快啊。 然而万寿无疆这句话属实有些过火，但出奇居然没人反对，甚至有听见的官员还说，陛下万寿无疆，摄政王当然也要如此，谁让人家是同命夫妻。 呵呵，这就是咋说咋有理。 江凡可有点懵，他是最怕这种阵仗的，比斗智斗勇都难应付，但他这满脸尴尬的表情，在朴实的老秦人眼中，反而更成为不骄不躁的表现，人们越发热情无比，有些大姑娘小媳妇差点都冲破了官军警戒线。而江凡也很怕大妈手里那一篮子鸡蛋水果送不进来干脆丢过来…… 好不容易才算走完流程，终于在军兵护送下入宫见驾。 这个点儿，正常早该下朝，但今日没有，文武百官尽在等候，女帝正装端坐，凤目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愉悦。连带整个朝堂的气氛都与往日的严肃不同，群臣都没了压力，眉开眼笑的谈论着。 江凡上殿，只带了蒙田、新月公主以及云扶摇和顾北雁。前两者是必须出席的，云扶摇和顾北雁则是作为此行华阳宫和凡人居功臣代表。此刻她们都在外面等候召见。 眼看那白衣少年跨入大殿，文武百官都是精神振奋。 眼前的年轻王爷万里风霜归来，却依然没有半点风尘仆仆之色，一袭白衣仍旧干净整洁，清秀的面庞笑容和煦，眼神还那么清澈而明朗，飘飘然更似谪仙临凡。 一时间满朝文武尽欢腾，没有往日的庄重肃穆，反倒是一窝蜂含笑恭贺。 而女帝也没有制止，直到好一阵闹腾之后，群臣才各自归位，江凡也才得以上前见过女帝。 “陛下，臣幸不辱命。”江凡含笑微微欠身。 第1534章 重大的历史意义 女帝居然起身离开宝座，走下台阶，伸手拉住江凡的胳膊：“夫君辛苦，来，坐下说话。” 群臣都惊了，这是咋说的，跟迎接丈夫归来的媳妇一样，这总算是朝堂好吧…… 而让人大跌眼镜的还在后面，女帝竟然拉着他在自己的王座旁坐下，众人才惊觉，不知什么时候，王座旁边，居然摆了张宽大的椅子。 这是那个从不允人近前十步的女帝嬴无双？眼下怎么看她都有种你不坐这坐哪的态度。 江凡居然也没推辞，大大方方就坐下了，这场景瞬间变得有点像二圣临朝。 群臣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江凡的功劳大，但是这待遇，属实有点太离谱了吧…… 可就像从前一样，没人敢质疑女帝。于是在很有颜色的李修带领下，群臣当即朝拜。 “臣等恭贺陛下震慑北疆，恭迎摄政王得胜还朝——” 算是正式见过礼，女帝也没管那一套，只是欠身和江凡说道：“都搞定了？” 江凡也笑笑：“嗯呐，暗朝何浑邪王都搞定了，连带还对金帐王庭做了点手脚。” 女帝顿时仿佛心怀大慰，居然提起玉壶亲手给他斟了杯酒：“当饮三杯。” 江凡当即提杯，和她一连饮下三杯酒，看得群臣一愣一愣的。 话说，你们这不是应该回章台宫再做的么…… 放下酒杯，女帝才环视群臣，含笑道：“这一趟很好，诸位爱卿可能不知究竟何事，朕便与诸位说说。其一，开我华族未有之先河，威逼北疆，这是历史，春秋当铭记此一笔！” 说完这句，她凤目变得凛然：“列位当知，耻辱千年啊。在朕看来，十八王也好，五国也罢，皆为内忧，然，异族为祸才真正有亡种灭族之患。” 她凤目凛冽，看着变得肃然的文武百官：“千年以降，蛮族年年犯边，岁岁打草谷，民不聊生，苦不堪言，我华族先人，忍气吞声，试图以和为贵，然则诸君可还记得，换来历历之耻否？” 见她扫视群臣，李修缓缓跨步而出，面色沉痛。 “周太祖三十一年，蛮祖崛起于北疆，野狼百万大举南侵，百姓死伤六十万众，最终太祖割地三千里，偿银五百万，粮草百万石，忍痛将长公主送外塞外，嫁给匪首为妾……” 蒙傲也起身长叹：“周怀宗七年，五十万蛮兵破关而入，大肆烧杀抢掠，遂不得已，割地赔款，遣年方十四岁的云舒公主和亲，三年后不堪屈辱自缢而亡……” 一个老臣颤巍巍的出列：“显宗元年，蛮人自我秦地南下，先王率二十万铁骑迎敌，归来不过十之一，我两位王子阵亡，嬴氏一族七百人殉国，自此，陇西一带尽数为狼群所占……” 一位武将愤然慨叹：“五十年前，蛮族趁乱大举入侵，掠夺人口、财富、珍宝无数，恶贼长驱直入竟抵楚境，连皇庭都险些付之一炬……” …… 随着他们开头，越说越多，一桩桩一件件，令人发指。 江凡也听得心中郁气难平。 直到女帝挥手停止众人陈述，“诸君可见，千年血泪罄竹难书，以史为鉴，养虎只能为患，纵贼定当逞凶，可叹民族内乱，外敌难御，我堂堂华族蒙耻辱，锦绣江山糟践踏，亿万子民罹苦难，这才是朕之心意难平！” 群臣屏息凝神，一股压抑的气息笼罩大殿。 “是故，虽内忧未平，朕却不欲再做妥协。幸甚，天降摄政王江凡者，冠盖绝世，三涉北疆而不弱族威，此番大胜归来，足以让天下人见证，我大秦铮铮铁骨，我族人不屈之心。其历史大义，更胜这十万牛羊、百万金银千万倍！” 她声如金铁交鸣，似乎传出殿外，震彻寰宇。 “摄政王有言，犯我华族者，虽远必诛！自今日起，朕意，与蛮族国策，惟战之一字，擅言妥协者，诛！” 一言出口，仿佛战刀劈开万里浓云，铿锵之意，地动天惊。 大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昂然如龙。 江凡也瞬间觉得热血沸腾，但他明白，女帝这是在表明一个态度，杜绝朝中一贯以来的妥协声音。 同时，这声音必将远涉北疆，震撼蛮人，使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眼然则下的战，还不是远征，而是防御战。 “战之一字，开疆、守土，此吾辈天职，浑邪王部犯边，让我等更加明白，攻守当兼备，朕意，守之一道，连接边境要塞，修筑长城以固边防，此为军国大计，自朕起定为长期国策。攻之一道，增补镇北军十万，威慑异族，蛮人不灭，纵秦灭镇北军已不得归。” 江凡顿时心中大为震动，原来，自己当初和女帝所说的长长的城，她一直放在心上，此番借着这个机会终于提出来，这说明，她心意已决。 看群臣的状态，江凡就明白，她已经不止一次探讨过这件事，如今随着国力回升，加上蛮族犯边，终于成为一项国策。 这件事，并没有等到一统五国再开始，虽然如此一来只是秦国在做，但毕竟为将来奠定雄厚基础。 而镇北军扩军，蛮人不灭而不归，则与前世历史有异曲同工之意，只不过那时候是南疆。 但这件事对江凡的震撼同样巨大，第一次他更加深入的了解女帝，他在民族和国家方面的格局，超越了同时代所有人。 随着群臣轰然应喏，这件事终于彻底定性。 随即，在群臣热血沸腾之际，女帝再度展颜，“此番摄政王功绩之二，凤家暗朝尽数退出大秦！” 这话顿时引发巨大震撼，这件事可不是谁都知道的，而显然，摄政王北疆之行，还有其他深意，居然是为了对付凤家，暗朝全面撤出大秦？这……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女帝对此却没有详细解释，只是说明，凤家在北疆败给了摄政王，已经在五日前开始撤出秦境，五年之内大秦无暗朝。 好家伙，群臣直接好家伙了。 这意味着，五年之中，大秦不再有暗朝之患，从此可专心内政，富国强兵，这是难得的大发展之机啊。 虽然说是五年，可若经营得当，五年之后，暗朝还能有机会重新渗透？ 都是怎么办到的，匪夷所思啊！看向那位含笑而坐的摄政王，众人只觉得高深莫测。 第1535章 犒赏 江凡此时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陛下，这些可绝非我一人能做到，其间群策群力，尤其蒙田将军居功至伟，堪称第一功臣。” 女帝笑道：“第一功臣他还当不得，但足以称之为第二功臣。来人，宣蒙田上殿。” 随着赵高一声高喊，一身戎装的蒙田大步而来，单膝跪地捶胸见驾。 女帝满意的看着这位年轻的将军：“勇武将军蒙田，随摄政王出北疆，三战三胜，震蛮族，功勋煌煌，实乃我大秦忠臣良将。” 蒙田沉静道：“此皆为摄政王调度有方，臣不过听命行事，不敢居功。” 女帝摆摆手：“蒙家世代功臣，武勋卓着，将军功劳赫赫，当仁不让。今赐蒙田为镇北伯，加封勇武上将军，领镇北军副指挥使，赏千金，汗血十匹。” “谢陛下隆恩。”蒙田沉声叩谢。 江凡也很高兴，加官进爵啊，蒙田值得。 随后，女帝宣诏云扶摇及顾北雁上殿。 看着顾北雁，女帝满意的颔首：“居安而知思危，齐家而能顾国，顾北雁随摄政王出使，以重伤换取胜机，不愧曾为前龙鹰卫统领。说说，想要点什么？” 顾北雁跪伏在地：“民女什么都不要，只希望能永生永世在凡人居，为摄政王做好管家。这已经是对民女天大的恩赐。” 女帝有点意外，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此事，朕却不能答应。” 顾北雁愣了下，抬头看向女帝：“陛下曾言，摄政王一人可抵千军万马，民女终知其意，还请陛下成全。” 女帝只是淡淡一笑：“这件事，不是国事，你应该问你家王爷，朕自然做不得主。” 顾北雁张了张嘴，瞬间明白过来，陛下这是和自己开了个玩笑。 但她和群臣都很意外，这对女帝而言实属罕见啊。 “不过呢，你也是朕的子民，有功必须当赏。这样吧，你凡人居富甲天下，朕也不赐给你什么金银珠宝了，便封你为骊安郡主，另外朕私下送你一套烧烤炉，算是个心意吧。” 众人都是一愣，没想到这位前龙鹰卫统领居然封了郡主，这可是破天荒之事。而这骊安郡主封号，听起来就和骊山有关，意味深长。 只有江凡和顾北雁忽然意识到什么，骊安，这两个字很有意思啊。 不过，那烧烤炉子是什么鬼？ 除了江凡知道顾北雁酷爱烤炊饼之外，其他人都很懵。 然而同样感到好笑，这算啥？钦赐烧烤炉，奉旨烤肉？ 女帝还真是懂她，所以，没看到听到这炉子，她甚至比听到加封郡主还高兴，瞳孔都成炊饼片了。 然而，江凡心里最关注的，还是要请老家伙诊治顾北雁，希望保住她做母亲的权利。毕竟当初大雁子那一剑太狠了，剑身上附着的罡气虽然将莫日根的根震了个稀碎，却也对自身造成了巨大伤害。不过，江凡觉得老家伙应该是有办法的，若是他做不到就冠名江湖骗子损他一辈子，江公子走神的琢磨着。 然后，女帝终于把目光转到一脸不知所措的云扶摇。 看着她投来求救的表情，江公子也无奈，只能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群臣同样有点表情诡异。 要知道，摄政王可在太华公然声称纳妃之事来的…… 女帝看了她片刻：“此番出使，你全力护卫，亦然功不可没，但你已经贵为云清公主，领大秦护国圣女，别的朕也不封赏了，摄政王既然要纳你为妃，朕便赐你凤冠霞帔一套。” 群臣哗然，女帝居然在给自己夫君找了个妃子不说，还特地给了正妻才能有的凤冠霞帔，简直是赤裸裸宠夫啊。 大家伙都悄悄瞥了眼眉开眼笑的摄政王殿下，心中艳羡万分，有了陛下，还能纳个圣女做小妾，也难怪你得意啊，换谁不得美上天去？ 云扶摇懵了半晌，才想起来要谢恩，却总有点手忙脚乱的意思。 随后，远在边疆的蒙毅也授封了，官升一级，连带八熊个个有份。 而林南燕、海瑟薇则什么都没提，毕竟她俩的身份还有点特殊，看样子是要江凡自己去解决。 当然，逍遥会也一样，女帝说到做到，既然是江凡的私人力量，她就不再过问。 但割草帮不一样，毕竟是她亲自建立的，所以，对他们虽然也没提，女帝私下里却一定会有所恩赏。 “逍遥王第三功，以三千对三万蛮族精兵，以伤亡一百人的代价大获全胜，此举，扬我军威，震慑四夷。” 群臣再次炸开了锅，他们并不了解详情，但这可是一比十的以弱胜强，而且在对方地盘上，甚至还这么点可以忽略不计的战损，听起来简直就像神话。 可女帝是不会撒谎的，所以这件事摄政王必然实打实做到了。 不愧是作出兵道及战争论的旷世天才，也难怪许多将领都强烈要求摄政王统兵。 有重臣暗自赞叹不已，能者当真无所不能啊！ 有此三大功，赏赐才是真的麻烦。这位史无前例，光是在大秦就兼任三王爵，顶了天了。更何况还有个皇庭镇西王的名号。 能赏赐啥啊，群臣都替女帝头疼。 但女帝显然没那些个，赏赐的事儿压根没提，而那位摄政王也没问。 后来群臣才慢慢醒悟过来，赏啥啊，这位还是帝夫，晚上回寝宫私下研究吧。 反正给啥咱也不反对，更没意见，举双手双脚赞成就完了，绝对再不能干那不长眼珠子的事儿。 做完这些，才终于开始依礼迎接刚刚洗漱换装完毕的重要客人——新月公主。 新月内心是非常忐忑的，她远在草原，却也对这位天下唯一女帝的威名如雷贯耳，在草原她可是天字第一号被忌惮的人物。 真正见到女帝那一刻，新月就感觉煌煌帝威扑面而来，那女子仅仅是坐在那里，便仿佛天降神凰，自有通天大气魄。 世间——果然有这般女子！ 这就是威震草原四王，甚至连金帐王庭也忌惮不已的存在啊，新月内心震撼万分。 同为女子，这位草原明主居然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而此时，秦国百官也都在打量这位新月公主。美，就算戴着面纱依然可以感觉到，绝美不可方物。若女帝是那种霸绝凌天之气，她便是那蓝天平湖，静谧而美好。 也有人暗自感慨，当年蛮族要求长公主去和亲，当时就被摄政王殿下反怼，反要新月前来和亲。结果，谁也没想到，才过了多久，居然一语成谶，这位摄政王居然将大狼主的女儿，整个草原的明珠给带回来了。 而且，还是打着草原派来和亲的名义，甚至嫁的都不是个王族，仅仅是一位将军。可真是风水轮流转，转的人全迷糊。只能挤出两个字——牛逼！ 第1536章 台宫的游泳池 “外邦使者，戈拉顿陪同新月公主殿下，见过秦国君主。” 主使者戈拉顿的话，才让她回过神，也郑重躬身施了个蛮族贵族礼节。 “金帐王庭萨仁图雅见过秦国君。” 女帝似乎根本没看到那位所谓的正使，平静的目光打量她一阵，点点头：“人称草原明珠，果不其然，想不到蛮荒之地竟也能生出你这般人物。” 戈拉顿面色有些尴尬，但他明白，自己就是陪着走过场的，最多起到个观察和记录作用，而这种事，说实话，谁也不好处理，能不插嘴反倒特别好。. “多谢陛下夸赞，但我草原水草丰美，风光绮丽，英杰遍布，新月属实算不得什么。” 女帝居然有点赞赏：“很好，懂得维护自己的部族便值得尊敬。今日，公主旅途劳顿，不如先入驿馆修整，三日后设宴接风洗尘，并行议事。” 新月微微躬身：“谢陛下体谅。” 女帝点点头：“送公主入驿馆，一应事务依礼依规。” 江凡也算松口气，有些事还没来得及跟女帝商量，他还真有点担心她乾纲独断，看来女帝明白自己心思。 这场延时超过两个时辰的朝会总算结束，女帝也并没让百官白白等候，宣布夜间在章台宫设宴庆祝，还特地从凡人居借来厨子。 这让原本饥肠辘辘的群臣反倒不愿垫肚子了，时间已经不早，不如干脆晚上多吃点吧，凡人居的膳食吸引力还是太大。 距离晚宴还有两个时辰，江凡把自己泡在章台宫的浴池中一动也懒得动。 这里说是浴池，其实更像是一个泳池，活水。江凡漂浮在硕大的泳池里，仿佛在躺尸。 “这座浴池是你亲手设计，前些时日才投入使用，感觉如何？” 女帝也裹着浴巾漂浮在旁边。 “舒服啊……”江凡都要呻吟出声了：“想不到，你也开始懂得享受。” “赵高那厮从你那听来的论调，说什么劳逸结合，放松身心更有利于处理事务，几次三番请求，朕就准了。不过确实舒服，论享受，天下恐怕真没人及得上你。” “但我这般人，却是天生劳碌命。”江公子心有戚戚。 女帝侧脸白他一眼：“你不是说过，嫁个陛下打江山？这才哪到哪。” 江凡吐了串泡泡：“能反悔不？” 女帝轻笑一声：“你猜。” 江凡哼哼：“最近一直在猜，猜的我头痛。” 女帝缓缓道：“好在，水落石出。” 江凡嗯了声：“浑邪王果然是有想法，而凤家也果然是在和浑邪王勾搭连环，这是个很不好的消息。” “内忧和外患相互勾结，的确不好。”女帝说着话，却显得并不怎么担心。 江凡叹口气：“凤辰，真的变了。” 女帝道：“被选做皇主，他怎么可能太简单，此前不过是太顺风顺水，惯出来臭毛病罢了。如今，你也算亲手将他重塑，将来别制不住。” 江凡嗯了声：“他不这样，水下面的人永远不露头，看不见的敌人才麻烦。” 女帝道：“你认为会是谁？” 江凡摇摇头：“还不好说，但我确定不会是凤天南，而那天来谈判的那人，我也是第一次闻到他的气味。” “你想干掉凤天南，并不容易。”女帝道：“他手中掌握着凤家很强大的力量，也是真正的战斗力。” 江凡道：“那人刻意将凤家权力分开，我想也带着互相制衡以及求稳妥的心思。” 女帝道：“无论如何，这个人很不简单，一旦你干掉凤天南，他必然会真正浮出水面。” “所以，我得先逼凤辰一把，利用他的不甘心，不论是对付凤天南，还是对付这个凤家终极大佬，都有大用。” “凤辰当年投靠天外天，接掌入世行走，显然也带着为自己寻求砝码的意图。”女帝思忖道。 江凡很同意：“此人眼里只有权势，滔天的权势，这是他最大的缺陷，同样也是他最大的强项。” “能看清这个，我相信你就不会输给凤辰。” 江凡笑笑：“凤辰和我的决战还要靠后，眼下，倒是凤天南非死不可。” 女帝看看他：“你对凤家的猜测虽然准确到吓人，却仍有些方面还是不足，今晚我给你上上课。” 江凡闻言一个江小鱼打挺，居然在水里坐了起来：“意思是，我今晚可以住下？” 女帝横他一眼：“今晚雁子亲手烧烤。” 江凡一愣：“不是大宴群臣吗？” 女帝摆摆手：“意思意思就好，还真陪这些烦人的家伙喝大酒？” 江凡抚掌：“甚合我意，甚合我意。” 女帝却看看他：“曹缨这件事，却甚不合我意。” 江凡顿时感到后背发凉，赶忙道：“这件事纯属意外，我也不敢放她原路返回，谁知道凤辰或者浑邪王还有没有鬼主意。” “所以，就带来秦国？”女帝不满道。 江凡挠挠头：“我这不没公开么……” 女帝轻哼一声：“算你有点脑子。今晚叫她过来。” 江凡啊了声：“要见见？” 女帝剑眉一挑：“你敢说，她没抱着想要见见朕的意思？” 江凡干笑一声：“我是说，你赏脸？” “赏，为什么不赏，毕竟正忙倒忙都帮了，朕也不能小气。” 江凡赶紧挑起个大拇指：“媳妇雅量。” “雅你个头！曹缨太过感情用事，很难成为魏国之王，你恐怕到头会白费一番心思。” 江凡一惊，小心翼翼道：“你看出来我的想法？” 女帝淡淡道：“只有曹子健那蠢货看不出来。” “魏王呢？”江凡有点担心。 “他要看，就能看出来，他要想，也能想的到，但他不看在眼里，更懒得去想，有些观念在他这种人眼里根深蒂固，这种事觉得完全没可能做到。用你的话来说，这叫认知障。” 江凡吁了口气：“那就好。” 女帝道：“所谓认知障，的确是个了不得东西，这次右贤王和金帐王庭都陷入了认知障。” 江凡嘿嘿一笑：“生意，生意就是银子，而战争打的就是银子。所以，生意场的腥风血雨，一点不下于真刀真枪的沙场。” “多赚点。”女帝缓缓道：“咱家马上用钱的地方更多了。” 江凡叹口气：“是啊，那长长的城，终于也要启动。” 女帝道：“还有战备，扩军、武装、驰道建设都需要太多银子，光靠国库再攒三十年也未必能支撑。” 第1537章 秦宫夜宴 江凡点点头：“所以，最好再给我一个五年啊。” 女帝道：“尽量，实在不行，就一边建设一边掠夺，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你粗俗了。”江凡认真道。 女帝瞅瞅他：“朕本来就是俗世人。倒是你，还想回去做你的仙人？” 江凡一愣：“你怎么还认为我是劳什子仙人？” “不是我，是徐福，他听了战报，觉得草原这一仗，就是仙人手段。” 江凡不由哈哈大笑：“你瞧瞧，他这也是认知障。” 女帝翻个身，侧着躺在水里，有点期待的看着他：“大规模装配……” 江凡赶紧打断：“没戏，早得很，现在的生产力水平达不到，有些东西可以在三年内大规模装配，但有些东西五年十年也做不到，只能作为特殊兵种或者秘密武器来使用。” 女帝却并未失望：“已经远远超出朕的想象，把那些能做到的做好，就足以改变战争形态。” 江凡却摇摇头：“我觉得也不一定，这个世……上的人武道太厉害，最初的震惊过后，他们也会按照自己的长处来针对性调整战略。” 女帝微微一笑：“话是没错，但能取得最初的先机很多时候足矣决定战争胜败。况且最重要的，你明白不论战争工具是什么，最终掌握在使用者的手里，换句话说你这东西再好，交给一个废物，也同样没用。” 江凡知道她说的是战争真正的决定因素——人。 点点头：“有道理，工具还是要看人如何运用。” “你老家那边……”女帝忽然饶有兴趣的问道：“都是这般战争手段？” 江凡愣了下，却缓缓摇头：“并不是……” 女帝似乎微微松了口气，但江凡知道这一次，她可能理会有误，老家那边，早就过了这个时代…… 然而此战就算是女帝，也忍不住赞叹了句：“鬼神手段呐，难怪徐福这老家伙整日研究你何时飞升。” “卧槽，这老家伙咒我！” “咒你的人多了，不差这一个。” “娘的……也是……” 晚宴的时候，果不其然，头一个就见到了这位“诅咒”自己的大秦国师。 徐福笑呵呵提着长衫一溜小跑就来到江凡近前，神秘兮兮道：“仙人手段？” 仙人你个板板！江凡直翻白眼：“就是骊山新式装备，哪来那么多仙人手段！” 徐福却大摇其头：“非也，非也，此战所用装备看似有迹可循，但实则完全说不通，其中所蕴含技艺之高超，似乎跨越了千百年，打个比方来说……” 他思忖一下道：“就像人于蛮荒，忽然从用石头、木棒，跨越至炼钢锻铁，其间有天大玄机。” 江凡大吃一惊，再次震惊于徐福这家伙的思想之超前。 事实上，完全如他所说。比方那小钢炮，其实便是迫击炮的雏形，而其间所蕴含的冶炼、锻造技术和科技原理的确是跨时代的。 了不得啊，难怪徐福在各方面均有非凡造诣，这航海第一人之称恐怕更是实至名归，因为航海所蕴含的技术和理论就非常可观。 至此，江凡越发心里痒痒的，不行，说啥也要忽悠这老头子参与开创大航海时代。 想到这里，他灵机一动，拉着徐福到一个人少的角落，低声道：“国师可还记得，上次本王从您老那里借阅的三仙手札？” 徐福目光一亮：“王爷，莫非有所得？” 江凡神秘一笑：“偶遇了解昆仑之人，听到一个消息……” 江凡故作神秘，徐福却激动不能自已。 “王爷请快快讲来！” 江凡附耳过去：“海外有三仙，主宰西王母，蕴异兽灵植，求炼长生丹……” 徐福顿时目光大盛。 “三仙山……西王母……” 被蒙傲和高起叫走之后，江凡依然看到徐福站在那里喃喃自语，浑然物外…… 老帅和现任大帅来这么早，意思不言而喻。江凡不得已又对他们解释了一番。 高起沉默的点点头，转身去席位就坐，但江凡完全能看到他面具后面透射的振奋之光。 “老帅生了个两个好孙子。” 江凡转头夸奖起蒙田和蒙毅。 尤其对蒙田，江凡是真不吝啬赞美之词。 老帅自然老怀大慰，得意之色是个人都能看得分明。 只是，显然老帅也没料到，蒙田兄弟被江凡如此看重，甚至声称未来平定北疆者，非蒙田与蒙毅莫属。 这江凡有种理解不了的玄奇，但有预言，无所不中。他如此肯定让老帅心中涌起凝重与深思。 这时候，人也越来越多了，但绝大多数人还是不敢轻易搭讪这位天字号人物。 不过李修和太仆陈赫就好的多。 李修感兴趣的是江凡到底在北疆部署了什么，在这位纵横者看来，江凡去北疆，绝非表面上那些，定然还有更深的战略计划。 江凡却没和他多说，只是请这位左相关注两件事。 其一就是凤家撤离事宜，要确保凤家尽快、尽可能彻底的撤出大秦。 这个不用多说，女帝早就交代过，这件事就是李修接手主办。如今他因为配合女帝与江凡，早就算是凤家的死对头了，对于这件事，比任何人都上心。 其二，就是关注浑邪王，他将浑邪王勾结凤家的事情告知了李修。对于这种内外勾结之事，纵横者李修异常敏感，有他盯着，说不定就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而太仆陈赫的事就相对简单，他如今可算江凡的重要生意伙伴，主要是控制官方层面的生意往来。 江凡不准备让他参与到对北疆的贸易中，但却对他认真叮嘱了一番，一定要在官方层面确保贸易通畅，并时刻关注五国在贸易方面的政策调整。但凡有变动，立即与巴清沟通。 陈赫是无比庆幸的，自己当初并没犯傻跟这位死磕，而是调头就抱住了这位的大腿，如今看来，简直英明的不行，每每喝小酒的时候他自己都佩服自己。 当然，对于王爷的嘱托，他更是半点不敢怠慢，连忙将最近的一些大事做了个简单的禀报。 第1538章 诡异的家宴 江凡和他沟通一会儿之后，人就到齐了，秦宫夜宴正式开始。 大秦的酒宴，江凡实在太了解，前一刻钟通常都好好的，但酒过三巡就彻底撒开了丫子在醉酒癫狂的不归路上狂奔。 所以，女帝和江凡也不过停留两刻钟左右，应付完差事就赶紧丢下这帮子牛鬼蛇神撤离。 这会儿他们撤离对百官而言反倒是好事，完全没了压力，真正的大战顿时掀起，随着蒙老帅提杯一声咆哮，章台宫，今夜必将撂倒一片…… 女帝与江凡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留着肚子烧烤呢。 不得不说，女帝定制的烧烤炉还是非常精致，据说是公输余坚持不假手他人，抽空亲手打造。先不说做工材质，就凭上面公输余的印花，这炉子价值便相当不菲。 很显然，也是大雁子得到最好的赏赐，如今她正在围着炉子忙碌，今天，她主厨。 而客人也不多，只有女帝、江凡、云扶摇和……曹缨。 是的，大秦圣女和魏国公主也来了，江凡是完全没预料到这个安排，进城之前，权衡再三，江凡特地把曹缨和亲兵们安排在了太极观，想着回去摸摸媳妇的底再说，实在不行，就别见面了，干脆送他们回魏国。 可她居然来了，不用想就知道是女帝安排。眼下这场面看来，更特么像是……家宴，但这阵仗，让江公子心里犯虚，眼角也在跳个不停，止住脚步都不太敢上前。 女帝斜眼看看他：“愣着干什么？你上手，雁子一个人忙不过来。” “啊，啊……好，好。”江公子赶忙讪笑着凑过去，冲着曹缨眨巴眨巴眼，开始烤串。 曹缨红润丰满的唇角勾起：“公子爷，你这眼色奴婢看不懂啊……” 江凡直咬牙，赶紧扭头看了看女帝，后者哼了声，径直坐下：“蠢货！” 江凡心里抽抽，啥意思啊这是。 曹缨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走到女帝近前，并没有行女子礼，反而是抱拳躬身：“奴婢小红，见过白姐姐。” 呵呵……江凡肚子里翻腾，这是要找回忆吗？ 出乎意料，女帝并未有异样，只是点点头：“坐吧，这次来算是意外，你并不想见我。” 她也没用朕这个称呼，江凡也松口气，显然这一波小红的操作很合心意啊。 曹缨嘻嘻一笑：“姐姐，瞧您这话说的，小红早就想来，但没那么容易啊，我家那老头子你是知道的。” 说着就从水池里捞出一嘟噜玻璃瓶，大拇指甲轻轻一挑就挑开盖子，给女帝面前的大玻璃杯斟酒。 是啤酒，江凡喉头咕咚了下，还是玻璃瓶装，活水冷藏的。 女帝看着她忙活，淡淡道：“魏王年龄越大越精于算计，年轻人的事，管的太宽。” 曹缨一边倒酒一边嘟嘴：“可不是，他都忘了自己年轻时候何等轻狂呢。” 说话间，酒杯倒满。 女帝也不客气，端起来咕咚咕咚就是一大杯，轻轻徐口气：“嗯，这东西初时不好喝，久了反倒感觉很痛快。” 曹缨咯咯娇笑：“有这家伙在身边，别的不说，嘴巴总能落个满足。” 女帝看看她：“他不在你身边，想念了？” 曹缨眨巴眨巴大眼睛：“小红是该想呢，还是不该想呢？” 女帝唇角浮起一丝笑意：“管天管地，管不到人心里去。” 曹缨似乎有点委屈：“管住人就行了啊，现在你看看，那家伙天天为你东奔西跑的办正事，完了还不忘赶紧回家，好男人呐。”. 女帝哈哈一笑：“曹缨，你来，就是为了找我卖弄委屈？” 曹缨嬉皮笑脸：“总比惹姐姐生气的强。” “嗯，很识时务，难怪上次我也没抽你。” 曹缨吐吐舌头，指了指正在串串儿的云扶摇：“您可也没抽过她。” 女帝摆摆手：“她不一样，不像你，天天一肚子鬼心思。” 说着她瞅瞅曹缨的胸脯：“胸大无脑这话事实证明也不太对。” 曹缨赶紧吸口气，往回缩了缩，但收效甚微。 女帝瞪他一眼：“行了，奶牛再缩也成不了奶羊！” 曹缨讪笑。 江凡也讪笑。 云扶摇莫名其妙。 “这次意外而来，没给姐姐准备什么礼物，还望姐姐莫要见怪啊。”曹缨赶紧转换话题。 女帝哪里会在乎这个：“你把魏国的生意做好，就有功。” 曹缨叹口气：“对秦国有功……” “对你魏国也有功，不要目光那么狭隘。”女帝微微挑眉略带训斥道。 曹缨愣了下，旋即点点头：“可也是，小红还是没脱离传统思维的圈子，对对手有利，未必对自己无功。” 女帝示意她倒满酒：“对手？你还差得远，你老子还差不多。” 曹缨扁了扁嘴巴，瞄向江凡：“还不是在那厮手里吃了不少亏。” 女帝哼了声：“怎么，女婿占了老丈人便宜，你这做女儿的看不过去？” 曹缨赶紧正色道：“哪有，女大不中留，女生外向。” 江凡却心中有点惊喜，小翠说老丈人，意思难道是……认可了小红？ 眼瞅他在那眉飞眼笑，女帝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收敛表情，一本正经的：“啊，雁子，你看牛肉吃几分熟……” “少在那打马虎眼！”女帝却没准备放过他：“听魏王说，你叫他老丈人，有没有这回事？” 江凡手都直哆嗦，却哪里敢撒谎：“上次不是为了救人嘛……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女帝皱眉，看看云扶摇：“第二次权宜之计，你想权益到什么时候？” 江凡干笑：“那个……那个，都是为了秦国做事……” “秦国也没让你去到处沾花惹草！”女帝不悦道。 江凡只好陪笑：“下次注意，下次一定注意……” 曹缨看着好笑，却憋着不敢出声，揉了揉肚皮：“姐姐，你可要好好管管，他权宜之计多了，什么梦婵娟啊、小魔女啊、林青腰啊，数不过来，说实话，他那么多鬼点子，什么好计策没有？不必非得用这些权宜之计吧。” 江凡这个气啊，纯纯的落井下石，挑拨离间，谋杀亲夫！ 要不是女帝在场，说啥给你尝尝终极家法！ 第1539章 是……亲生的 女帝倒深以为然：“话糙理不糙，不过……” 她瞅着曹缨戏谑一笑：“你也别得意，云扶摇我准了，你的却没有。” 曹缨忍不住咕哝一声：“我有孩子了。” 女帝冷笑：“江弦月？那不是亲生的。” 曹缨却摇摇头，神色复杂的指了指肚子：“不……是亲生的……” 女帝愣住，江凡手里的串儿掉一地，云扶摇和顾北雁也都懵了。 半晌，江凡才回过神，一蹦三尺高，噌的一下就蹿到她跟前：“你……再说一遍？” 曹缨看着他，眼神非常复杂：“有一个月了，应该是在草原的时候……” 江凡如遭雷击，那两天久别重逢，激情燃烧之下忘记防范，当时还心存侥幸来着，却不知，一发入魂。 当即不知是惊是喜，脑袋空白，竟呆在当场。 云扶摇没什么经验阅历，茫茫然不知该说什么。顾北雁却神色骤然大变，手指颤抖，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做声。 场面彻底陷入了沉默。 曹缨神色纠结许久，终于道：“我想留下……” 还没等人说话，她就一咬牙跪在女帝面前：“恳请陛下开恩，曹缨发誓，若是女婴就养活她，若是男婴，我亲手掐死！” “你敢！”女帝没说话，江凡却忽然怒吼一声，把曹缨吓了一跳。 “我的子嗣，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宝贝，我的心头肉！” 江凡表情极为愤怒，一把拉起曹缨：“你给我听好，是男是女，都给我留着！” 曹缨面色凄苦，她觉得江凡似乎还没理解到问题的严重性。 “傻子，你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不要了吗？” 江凡当即斩钉截铁道：“一切？什么东西能跟我的宝贝相比，若是为了亲情子女，我江凡宁可舍弃世间一切，哪怕这万里江山！” 他的语气不容半点质疑。 曹缨呆住，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忽然，旁边女帝皱皱眉：“吵吵什么呢，不就是多了个孩子，不知道还以为什么天大事，你那么富裕，又不是养不起。” 所有人都是一愣，江凡这时也才霍然从情绪中惊醒，明白了曹缨的意思，第一个孩子，第一个男婴，必须是自己和小翠的，这个不能乱。 醒悟之后，瞬间就是一身冷汗。 但他并不后悔，这是心里话，不光是来源于这具身体处在的那个家庭理念，更是发自本身灵魂深处的意念。 但他没想到，女帝对此居然并不怎么在意。 曹缨也很迷惑，忍不住看向女帝。 却见她很随意的喝下一瓶啤酒：“朕就是女子，且不是长女。” 这一句话，突然让所有人醒悟过来。 是啊，女帝本身就是打破了男子继位的传统，更非长幼有序，在她看来，那些都说明不了什么。 “亏你还是逍遥谪仙，俗！” 女帝随手放下杯子：“生吧，能生多生几个，这样这贼子更容易留在这个人间……” 她这句话说的有些古怪，但江凡却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感觉。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女帝面色却变得很不悦。 “唯一的问题是……你俩居然背着朕，偷情——？” “啊——？”江凡愣住。 女帝啪的拍案：“反了你们！” 说罢一拂袖，两人顿时平地起飞，径直落入了二十丈之外灌木丛后面的莲花池中。 等江凡两人落汤鸡一般从水中冒出头，面面相觑一阵，眼瞅看不到火光，江凡忽然嘎嘎大笑，一把抱住曹缨：“哇哈哈哈，我江凡，有孩子啦——” 曹缨眼眶一红，泪水夺眶而出。 女帝喝着酒，似乎什么也没听见，抬头看了看顾北雁：“愣着作甚，朕还没吃饭。” 啊，啊…… 顾北雁这才从震惊中清醒，顾不上满脑子浆糊，手忙脚乱开始烤串。 而云扶摇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白玉似的脸蛋儿通红，低头只顾着串牛肉，可以她常年练剑的稳定双手，居然总是对不准嘴…… “一群蠢货。”女帝不爽的摇摇头。 老半天，灌木丛才传来一阵婆娑，江凡和曹缨贼头贼脑的钻了出来，湿淋淋的带着尬笑来到近前。 顾北雁也不抬头，这时候她觉得说啥也不对，还是做好大厨吧，幸好手里有点事儿忙活…… 云扶摇没注意江凡，只是目光看着曹缨的肚皮，好像能看到哪里正有个白白胖胖的小肉团子在翻跟头。 肉已经烤好了不少，女帝正左手抓一把肉，右手一扎酒，大快朵颐，都没瞅这两个憨货。 江凡一边运功想要蒸干衣服，一边随时等待挨训。 曹缨更是早就没了那嘻嘻哈哈的样子，跟个受气小妾似的低眉耷拉眼，搁那摆弄衣角。 女帝终于瞅瞅他俩，不耐烦道：“进去换一套，赶紧吃饭，一点不消停！” 江凡大大松了口气，拖起曹缨钻进了章台宫。 一边换衣服，曹缨还是很担忧：“陛下，真的不在乎？” 江凡轻笑着摇摇头：“在乎，就不是她了，我也是刚才一时糊涂，才指天画地的瞎说八道，用得着么。” 曹缨有些迷茫：“她……真这么大气？” 江凡眨眨眼：“所以，他是姐姐，好好伺候白姐姐吧，哈哈哈。” 曹缨抿了抿嘴，终于叹口气：“唉……这么大，也只有做小的命。” 江凡赶紧嘘了声：“这可别乱讲。你也真是，怎么就突然……” 他这才皱起眉头：“你家老头子那怎么办？” 曹缨淡淡一笑：“他不是问题，我在北疆，怎么都有办法保密。” “算了吧，魏王老谋深算，眼观八方，你能骗得了他？” 曹缨嘿嘿一笑：“所以，我早就让亲卫统领跟手下放出消息，说……她怀孕了。” “哈？”江凡不由啧啧摇头：“好你个魏小红，早有算计啊。” 他忽然神色一动，“你个小坏蛋，是不是早就算计好，小翠能同意？” 曹缨得意的扬扬眉：“多少有点把握。” 江凡牙痒痒，随即却迷惑道：“可你为什么不像瞒着你爹一样，瞒着她？” 曹缨目光低垂，许久才抬头认真看着江凡：“因为你。” “我？”江凡一愣。 第1540章 奇妙氛围 曹缨缓缓道：“你是个不同于任何人的人，但我明白，你和她不可能分开，我的隐瞒除了将来让你和她不喜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江凡轻轻吁了口气，曹缨总算在感情事上看得明白，这就好…… “小红，辛苦你了，养大他吧……” 曹缨点点头，嗯了声。 江凡心中那种温暖却又玄妙的感觉再度涌上来，在这个一直以为不属于自己的人世间，却突然有了血脉牵绊，这种感觉，无以形容…… “所以，奉子要挟朕？” 回来之后，两人正襟危坐在女帝面前，听她淡淡说道。 “不敢，不敢……小红不敢隐瞒才实话实说。”曹缨有点怯怯道。 女帝横了他一眼：“少在那里表演，好好说话！” 江凡赶紧捅咕捅咕曹缨，他可明白，女帝眼里不揉沙子，实在没必要跟她装可怜。 曹缨吐了吐舌头，咳嗽一声：“小红当真想留下这个孩子，故此直言。” 女帝嗯了声：“朕既然都不在乎这个娃娃，自然还是不准，这个没意义。” 曹缨却一脸无所谓：“只要这样就行了，秦魏两国问题没有解决之前，要什么都是奢求。” 女帝满意：“你倒是通透，若是想要尽快解决，你知道该向谁要办法。” 曹缨眼角看了看江凡：“解决太难，某人也不用太急，没有稳妥的办法之前冒然行事，反而适得其反。” 女帝微微一笑：“曹缨，不得不说，你这次表现比上次要好很多。” “多谢姐姐。”曹缨微微颔首。 女帝道：“好了，吃饭吧，边吃边聊，扶摇，雁子，肉不少了，你俩也过来。” 两人不敢违背，赶紧来到桌前，在女帝命令下各自坐好。 女帝纤手一拂，十几瓶酒就打开了。 “今日，没有陛下，没有圣女，没有公主，没有死士，只有我们几个，权当一次特殊的聚会，不必拘谨，凡是谨小慎微，让人不爽的，一律丢出去。” 江凡目光悠悠，忽然笑道：“是够特殊的……公主、圣女、死士、女帝……想当初，刚入江湖的时候，你们可都要杀我来着……” 几人愣了下，旋即也都露出怀念的神色。 曹缨咯咯一笑：“是啊，你说你，当初是造了什么孽……” “他嘴碎——”顾北雁居然也突兀的说了句。 没人怪罪她，女帝反倒哈哈一笑：“他啊，只是对你嘴碎。” 云扶摇认真想了想：“还会骗人的。” 曹缨眨眨眼：“那是你笨，一颗奶糖就骗没影了，傻不傻啊，太华圣女啊，多崇高的地位就这么没喽。” 江凡不爽：“我大秦圣女不比太华强？” 女帝道：“这倒是，不过我大秦日益强盛，你小子的确居功至伟，我有时还想着，要是杀了你得多后悔。” “你就是贪恋本公子的美色，怕我去了别人家……” “滚蛋——！” 温柔的星光下，宁静的花园里，跳动的火焰旁，一种奇妙的氛围蔓延开来…… 总得来说，是一次奇特的聚会。直到她们都离去，女帝也没谈什么公事，反倒让江公子有点不习惯。 “今天……是怎么个说道？” 看着最后曹缨伸个懒腰去休息，江公子有些忐忑，却终是忍不住发问。 “说道？”女帝看他一眼，“你怕朕动手？” 江凡干笑一声，属实有点怕，女帝当初从青云山下来的时候，可也说翻脸就翻脸。 “小人之心。”女帝不屑，朕今日没别的意思，给你吃个定心丸，免得你不踏实做事。 “啊——” 江公子有点莫名其妙。 “啊什么啊，你现在和将来，要做的事太多，身后总要稳定些，我不会让你束手束脚，但记住，别瞒着。” 江公子心里还是有些不托底，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不知琢磨哪去了。 女帝不耐烦的瞪他一眼：“你在琢磨朕会不会用完你之后再算账？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事，是那些没本事掌控的蠢货才做的，真是小人长戚戚。朕既称帝，一言九鼎，少在那胡思乱想。” 江公子讪讪一笑，却心里终于踏实了许多。 “曹缨的事，我帮不了你，自己想办法，你要有本事像云扶摇一样娶来，我不说什么，但你要明白，可不容易。” 江凡只是讪笑，也不敢插话。 “魏王很快会知道她来了这里，对你的布局谋划会有很大影响，想好应对。” 江凡明白，不论什么原因，曹缨来秦在那位生性多疑的魏王眼里一定有事故，保不齐会想到三个儿女的斗法上面。 “说真的，这次可真是失误，凤辰居然把主意打在她身上，险些让我阴沟里翻船。” 江凡至今想起来，尚且心有余悸。 女帝倒是有些好奇：“昨日没说清楚，你到底如何逆转了局面？” “还能怎么样，威胁他看重的，帮衬他想要的呗。”江凡叹息一声，简单把经过说了一遍。 女帝起初有些吃惊，但仔细思忖一番还是摇摇头：“威胁之事漏洞不小，你要轰炸贯月峰大概能做得到，但那里是泰岳，你知道大局，不可能做。” 江凡沉吟许久，却抬头看着她，认真摇了摇头。 女帝一愣，旋即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为了一个曹缨，一个捡来的孤儿？” “我的家人。”江凡语气虽轻，却很肯定。 女帝沉默。 江凡苦笑：“我知道，你会说我感情用事，成不了大器，是，为了一个女人罔顾天下格局，我自己也知道自己小家子气。但这又如何呢？连自己家人都保护不了，这天下就不该是我能保护的。” “所以，你真的会将贯月峰夷为平地？” “是，我也做得到。”江凡慢慢说道。 女帝望了他一会儿，忽然仰天哈哈大笑，笑得很畅快。 笑的江公子直懵圈。 “小翠……” 女帝目光充满快意：“不错，不错，朕到底没看错人，你还是你，从未因为这浊世横流而乱了本心。” 江凡一愣，想不到她居然很认可。 “你说得对，家人都保护不了，谈什么保护这天下。此事冲动，鲁莽，罔顾大局，自私自利，但朕喜欢，若你当真做了，后果，我陪你一起承担！” 第1541章 魔宗之念 江凡呆了呆，一股强烈的感动从心底抑制不住的喷涌上来。 许久，他才动情的说：“是啊，你也还是你，还是小翠。” 女帝道：“不过凤辰也不傻，他之所以能妥协，并非仅仅凭这威胁，你后面的帮衬，才是把两者合二为一，促使他下定决心的神来之笔。” “其实我真的只是猜想，”江凡挠着头苦笑，“通过这么久以来的蛛丝马迹，推测事情可能是这个样子。” 女帝赞许的看看他：“虽不中，却不远矣，无论如何，正好是凤辰的痛点，这痛点在优先度和敏感性上来讲，排在杀你前面。” “我想也是，杀我毕竟是为了扫除壮大的障碍，但在基本问题的得到或者失去的层面，他应该会有限选择拿到自己不可缺的东西。” 女帝点点头：“所以，不论因为什么原因，你都要摘了凤天南的脑袋。” 江凡认真道：“许多人都在看着这把火，他死，才能真正挑起天下反凤。” 女帝道：“你说过，这件事上，你打算做个五国之相，游说的如何？” 江凡道：“这也是我为什么希望曹缨来一次的缘故。如今虞倾城、司马棘、夏王都已经明白了我的心思，五国之中，只剩下魏。” “所以你选择曹缨来游说魏王，为什么不是曹子健？” 江凡嘿嘿一笑：“娘子，你明白啊，曹老二和我勾搭，魏王本身就防着，我可不想制造障碍。” 女帝微微一笑：“曹缨很合适，在魏王眼里，她毕竟是女儿身，所以这张牌能打能收。” “嗯……”江凡看看她：“所以，我也需要你一个态度。” “对曹缨的态度，朕今日给的如何？” 江凡嘿嘿笑着：“比我想象的好，好许多。” 女帝白他一眼：“还不知道你那小心思，一边干正事，一边调和私事，你说你累不累，朕在你眼里就那么没量？” 江凡只是傻笑，不是没量，是怕啊，这霸道媳妇太吓人，而且说实话，这世上若有一个人的心思江凡完全没半点把握，那就是女帝。 “你倒不愧为张宰辅的弟子，这一趟谋划的很好，凤家显然还没有完全意识到你的全盘计划，故此出手一定要快准狠。” 江凡嗯了声：“我打算三日后就启程去南疆。” 女帝看看他：“南边，还有个小魔女。” 江凡赶紧指天画地：“这回绝对没考虑公私结合啊。” 女帝哼了声：“你有那个桃花运，迟早躲不掉。带上云扶摇吧，若是有机会，该让她和魔女有个了结。” 江凡微微叹口气：“再说吧，此行未必有机会。” 女帝道：“魔女的事，你早有猜测吧。” 江凡眼中有些痛苦：“是，魔女所言有许多漏洞，扶摇虽然被袭击昏迷，但两相印证，这件事应该是另外一个版本。” 女帝道：“独孤设计，以云扶摇交换黑沙，魔女妒恨，与独孤联手。” 江凡叹口气点点头：“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也最符合阿狸的心性。” 女帝道：“天魔殿妖姬，你口味倒是很杂。” 江凡苦笑：“我也不想啊，这完全是个意外，当时我都以为死定了呢。” 女帝嘴角勾起：“山野村，农家院，榕树下，小夫妻，呵呵，生活还真是有滋有味。” 江凡尴尬的挠挠头：“都是意外……” 女帝摆摆手：“你处理天下大事皆深谋远虑，妙笔天成，唯独在这感情事上一塌糊涂，这种事我不想置喙，你自己看着办。” 江凡也很头疼，魔女毕竟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扶摇也最终大难不死，虽然两者功归功过归过，但无论如何，心底还是不希望打打杀杀，而且……就像女帝所说，山野村，农家院，榕树下，小夫妻……虽然云淡风轻，却莫名在自己心底烙印下难以忘怀的记忆。 “我想提醒你的是天魔殿。”女帝道。 “天魔殿在南疆独立为王，但却并非隐世门派，相反，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蠢蠢欲动。” 江凡愣了下：“他们所谋为何？” 女帝道：“发展魔宗，遍及天下，他们有个理念，成为天下魔道至尊魁首，与正道完全对立。” 江凡嘶得倒吸口冷气：“那不是天下江湖的半壁江山？好大胃口！” 女帝摇摇头：“天下非正即邪？不，魔念存在任何一个人心底，正如陆睚。魔宗不但想要主宰魔道，还妄想渡佛成魔，最终魔主浮沉。” 江凡吃了一惊：“好大的念头。” 女帝道：“当年上一代魔主自认魔功大成，两次出江湖，第一次，被长眉二弟子杨八尺镇压，第二次，被朕塞回了雷公山，但魔宗之心未死，我想老魔主之所以推当代魔主上位，自己是打算潜藏起来，苦修魔功，期望有朝一日再度问鼎天下。” 江凡愣了下：“所以，现在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白脸，实际上是个摆设？” “摆设？”女帝摇头：“魔主有五子，此子排名第五，却能力压四兄长及一众竞争者而上位，其天资实力可见一斑。” 江凡恍然点头：“也是，没点本事，怎么可能统御万千魔头。” 女帝道：“魔主五子，以五蕴魔命名，此子便是心王，名为无心。” 五蕴乃五种魔念，即色、受、想、行、识，识即为心王。可江凡不禁疑惑：“这不是佛门的说法吗？” 女帝点头：“不错，他们认为人性本恶，生来就有魔念，故此才有度佛成魔的说法。” 江凡道：“我听说，魔道轮回大法就出自天魔宗，是否就与这理念有关。” “确切的说是道心入魔大法是魔宗奇书魔道轮回功的上半部，下半部便是魔心证道，同样有人修炼大有所成，此人便是陆睚的师尊，上一代魔剑仙，其本身就出自魔宗，竞争魔主之位失败后，很不甘心，方才反其道而行之修炼魔道轮回功的下半部。” “啥？”江凡大吃一惊，这倒是从未听闻。 “难怪陆睚会走上这条路，有根由啊……” “魔道轮回功虽然分上下两部，但却是并列的关系，如同双生子，各自有完整体系，通常不能两者皆修，会造成冲突。” 第1542章 三方秘辛 “想不到，陆睚和上一代魔剑仙都与魔宗有关，这天魔殿，还真有点了不得。”江凡不由感叹。 “因此，不要小看天魔殿，事实上，世人早就认为它乃是魔道宗地，许多世人所不容的魔头向往之所，这也是天魔殿如此强盛的缘故。” “原来如此……”江凡吁口气，“可到底两代魔主都被你揍过，说起来还是我媳妇厉害。”江公子不失时机的拍马屁。 女帝哼了声：“少拍马屁。当时我教训新一代魔主，是因为五国之战。而他出手，则更像是在试探我什么。” “难不成为他老子试探你的功力？” “有这个可能。但有件事你要记住，魔宗深刻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故此，大事面前，他们眼下会尽力保楚国。” “难怪，以项臣的霸道，能容忍他们到现在。”江凡有所明悟。 “也不全是，魔宗根植十万大山，千里方圆山峦叠嶂，根本不适合大军征讨，遑论千里方圆皆为魔宗信徒，项臣也是一时半会没有好办法。” 江凡点点头，忽然有点迷惑：“我要去南疆，对付的是凤天南，你忽然跟我说魔宗……” “凤天南和太上皇有交易，太上皇和魔宗有关联，魔宗本就是五百年前的天魔军统帅创建，南天十字军与魔宗是战略合作。” 她一口气说出了四条，前两条江凡知道，但后面却让江凡震惊非常。 “五百年前？魔帅？” “是，否则，为何天魔殿是公输家打造。当初的公输老祖和当时的魔帅同殿称臣，关系莫逆。” 江凡知道，天魔殿出自公输一门手笔，但却不知道，公输老祖宗和魔帅之间还有同殿为臣，以及至交好友关系。 “可这魔帅为何突然离开皇庭，创办所谓魔宗？”江凡有点不解。 “皇庭倾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那一代魔帅本来就是个魔性深重之人，这便是根本原因，至于具体情况早就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难以查考。” 江凡忽然想起燕伯符：“燕老便是最后一代魔帅，他的功法和五百年前那位有没有关联？” “有，严格的说，燕老修习的，也是他所创立的魔道轮回功。” 江凡倒是不怎么吃惊了，事实上说到这，他也能猜到。否则燕伯符为什么既是慈眉善目的渔翁，也是狂霸暴虐的大天魔。 “燕老天资惊人，居然两者兼修，试图如意转换，但很难控制，或许，他枯坐二十年白鹭洲，也是为了压制魔功。” 完全说得过去，但江凡很担心，若是走火入魔该怎么办。 对这个问题，女帝也只能摇头，魔道轮回功我并未修炼过，给不了任何建议，只能看渔老自己。 江凡也只好说另一个问题：“那么你说南天十字军和天魔殿是战略合作又是怎么回事？” “源于楚王，因为天魔殿虽然割地为王，但对楚王一直保持客气，并且在有战事的时候会大力支持，故此历代楚王也对他们保持了一定的尊重。楚庄王与秦襄王时期，凤家谋夺大秦的计划进行的紧锣密鼓，楚王不方便自己出面，便鼓动天魔殿与凤家勾结，他的目的很简单，削弱秦国。而凤家正好需要合作伙伴，双反一拍即合。” 江凡点点头：“这种合作一直延续到太上皇时期？” “对。而在朕夺了王位之后，太上皇丧心病狂，居然与敌为伍，企图卷土重来，故此，成了三方合作。这也就是为何嬴无天会逃亡南疆，太上皇同样如此选择的缘故。” “啊——我还以为只是因为皇太后。”江凡道。 “皇太后出身黎族，与五大执法之首金执法为姐弟，故此成为引子，是牵线搭桥之人。”女帝直接点明了关系。 一切这才明了，显然三方合作，各有所求。太上皇为了重登王位，天魔殿为了削弱秦国，而凤家，正是寻求扰乱大秦的外部力量。 “那么，我可不可以这么想，当初嬴无天之所以逃往南疆，图谋八十八寨，正是因为中间有这个原因在？” “猜对了，沧澜江一战，他勾结司空家作为参与者，承诺以此为司空家提供帮衬，方才说动了对方。” “那么司空羽知不知道，当初让天魔殿勾结凤家的是楚庄王？” 女帝摇头：“八成不知道，其实知不知道无所谓，谁和谁没有合作？谁与谁又是真的精诚？能够要到自己需要的就好。” 对这点，江凡表示同意。 “所以，你特地告诉我这些事情，是为了我在南疆多加防范。” “南疆你的敌人太多，不论这些人之间什么关系，但与你皆为敌，我希望你多方考虑，保持清醒，不要犯下这次曹缨这般失误。” 江凡笑着点头：“还是媳妇惦记我啊，说起来，第一次你跟我没打哑谜，这么直接的讲清楚。” 女帝道：“长期以来，我对你太过信任，都忽视了你也会犯错。” 江凡苦着脸：“那为啥以前不多说点。” 女帝摇头：“有的是时间不到，有的是不能。还有的，是我需要你主动思考，才能融入。另外，我有些东西也不知道，还有许多事对错真假无法评判，没人是全能的。” 江凡笑笑：“但最重要的，是你需要我快速成长。” “是，喂食的鸟儿成不了天空霸主，只有跌跌撞撞冲下悬崖，才能展翅高飞。主动思考最为重要，你会在这个过程中飞速成长，而且……会更快的融入这世间。” 女帝边说边看着他：“我不是没想过把你保护起来，但那样，你就不再是你，而在我身边，尽是危险，你当一朵白莲花，只会加速你的死亡。” “用心良苦啊……”江凡不无感慨。 女帝凝视他：“而且，我知道你也不会接受任何人这样做，你……就像一条自由的鱼儿，你自由的心，世上没什么能约束。” 江凡有时候真的很感动，女帝是真正的理解自己。这个霸绝天下的女人，为什么偏偏又这么细心呢？ 第1543章 新月公主的最终安排 “那就多告诉我一点吧……”江凡眯起眼睛看着她：“你当初留下嬴无天，此后又借我之手放走太上皇，是不是为了引出这三方？” 女帝毫不避讳的地点点头：“朕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但当时我对三方关系还不是太了解，需要一个真相。” 江凡感叹：“也就是你，为了真相，敢留下无天王子，敢留下太上皇。” 女帝淡然道：“我敢，就有把握，让他们发挥最后的余热吧。” “霸气！”江凡挑了个大拇指，却认真说道：“但我更觉得，你是在寻觅一个更高，更大的目标，或者说……是真相？” 女帝看看他：“这个，就是刚才说的，不到时候，以及不清楚。” 江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好，但你认为，事情只有推动，才更容易让真相浮出水面。所以，你支持我去南疆。” “不错，但我也是在求证些什么，也许于此有关，也许无关，这没办法保证。” “了解。那么我这趟就好好去趟趟水。只是……” 他看着女帝：“若是需要……” “杀。”女帝就一个字，凛冽的不容置疑。 江凡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明白了……” 两人喝完最后一杯，江凡刚要起身，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扶摇那功法……” 女帝道：“我看过，很玄妙，并非邪门功法，乃是很惊人的至阴修炼法门，但也因此，有很大凶险，提醒她小心别走火入魔。” 江凡点点头：“我会让老渔头多注意点，他是有经验的。” 女帝沉思片刻，忽然道：“其实……你可以尝试用你的先天一炁……算了，滚蛋吧！” 江凡一愣：“啊？不留宿啊？” 女帝哼了声，指了指外面。 江凡顿时明白，那群大呼小叫的文武百官显然要奋战到天亮了，在他们眼皮底下，确实不合适…… 哎……苦恼…… 忽然，他想起刚才女帝说用先天一炁，眼睛顿时一亮，心中发痒，刚要脚底抹油，女帝却冷冷道：“滚回凡人居！华阳宫、驿馆都不许去！” 啊——啊？？？ 江公子心塞欲死…… “行，行，你狠，我回家行了吧。” 江公子憋憋屈屈。 “回去记着，雁子的伤，你要负责。” 江凡一愣，忽然感到有点怪怪的，是啊，今天这氛围，为什么大雁会在…… 看向女帝，却见她已经起身掠过花园，转眼就消失不见。 江凡原地呆了呆，眼神慢慢变得有点飘忽…… 次日，秦国依照礼节正式接待了戈拉顿和新月公主，但朝堂之上，并未谈什么具体条件。 戈拉顿最初有点着急，新月公主说什么也不能留给华族人啊，可他们为什么不着急谈置换？但后来总算明白，条件这玩意儿根本还是要和摄政王去谈。 江凡当然也明白女帝的意思，草原的布署没人比自己清楚，自己来谈当然最恰当。 随后，新月公主单独会见了摄政王江凡。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新月既然无法回去金帐王庭，所以条件什么的根本也不存在。江凡只是和她详细探讨了一番行动细节，就随便找了两个条件作为糊弄戈拉顿的借口算完事。 大体来说，在江凡的安排下，戈拉顿和新月会和秦国官员经过几轮拉锯战，最后确定置换条件，然后启程返回。 在进入浑邪王地盘之后，会遭遇蛮族人袭击，是真正的蛮族人，左贤王部那八大高手，当初留下这八个，江凡至今都觉得太值了。 他们劫持公主，却会放过戈拉顿。他会带着写好条件的所谓国书逃回王庭，并将新月被不知来历的蛮族人劫持之事禀报。 而因为出手的的确是蛮人，事发地点还是在草原，尤其是在浑邪王部落范围，谁也没办法硬往秦国身上推，顺手还给浑邪王上了一瓶大眼药。 此后新月失踪，大祭司代掌敕勒牧场，一切完美收官。 两个时辰之后，总算计议已定。 新月终于松了口气，但心里多少有点意外。 “王爷，为何你要安排我去南鹿泽？” 江凡知道她会觉得奇怪，因为南鹿泽可是左贤王的地盘，但实际上，这里却早就被割让给了自己，但如今生意有变，江凡也很担心南鹿泽盐沼不稳，有了新月公主去坐镇，简直再好不过。 左贤王得非常乐意，如此新月公主便不会归属其他势力。但无形中他也会落入一个圈套，就是不敢轻易动盐沼，否则新月公主一旦离开，归属问题便又难说了。 但这些，江凡并没有和新月公主彻底交代，只是告诉她这是当年赌斗左贤王，对方输给自己的。 新月公主知道这件事，随即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王爷好风采，七老下北疆，轻易折服左贤王，至今在草原上都广为流传呢。当时我被献祭之事纠缠，并没怎么关注，后来有人破坏大典，加之狼神暴乱，献祭取消，我才慢慢知道了这件事……” 她说着，神色却慢慢发生了变化，语速越来越慢，随后，猛然抬头看向江凡。 “……我的事，两次被破坏，很巧合，每次王爷都在北疆……” 江凡心中微微一叹，果然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他也没准备隐瞒，迎着新月波动的目光：“是，那次破坏大典的，也是我。” 新月呆住，搞出那么大乱子，还让阿达束手无策的，居然也是这位逍遥王？ 那么，拯救了自己的，是他，而不是猜测中的巴特尔。 一瞬间，新月公主心神出现了恍惚，原来小圆说的那个保护自己的大英雄，竟然是逍遥王…… “太……太不可思议了。”她喃喃道，随后却终于想到什么，神色一变：“为什么？我的事，为何你这般关注？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江凡叹口气：“公主啊，说句良心话，我并没有因为公主去做这些事，而是为了另外的目的。” 新月公主呼吸有些急促，她迫切想要明白，眼前这个男子到底对草原打了什么主意。 江凡也明白，这件事必须说清楚，否则好不容易达成的一切，很可能会被新月推翻。 第1544章 老家伙归来 “当初破坏大典，实际上是为了给你阿达一个报复，左贤王的事，是他挑起来的，而且还秘密参与其中，试图让我和左贤王两败俱伤，并想要借此机会杀死我。所以，我必须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收敛些。” 新月吃惊：“因为这些，你才去破坏大典？” 江凡点点头：“初衷就是如此，至于狼神暴乱……就非我所知了。” 小毛球的事，他必须保密，新月公主说到底都是草原人，绝不会背叛自己的民族，而白狼图腾太过重要，若是一旦暴露，只怕新月首先就会和自己反目。 新月倒是没有怀疑，惯性思维让她也产生了认知障，毕竟在她眼里白狼神异，乃蛮族象征，和一个华族人不可能产生交集。 “而这次，则是因为浑邪王犯边，陛下震怒，如果不想战争继续扩大，我必须要和他斗一场，结果，又与你有直接关联，只能说，两次都各有原因，而对公主，只是个巧合。” 他说的合情合理，新月自然相信了。可有件事她觉得还解释不了，就是为何江凡要多此一举，唤醒阿母。 对这个问题江凡沉思片刻，认真看着新月道：“我是想拉近和你的关系，否则，你今日会这般配合？” 又一个无懈可击的回答，新月终于松口气，只要江凡不是抱着祸乱草原的想法，其他就无所谓。 可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一点点小遗憾，自己只是个偶然而已…… 看着她出神，江凡却想歪了：“啊……公主，你难道在想蒙田？” 新月一愣，旋即红云满面：“没，没有，我们不可能……” 没有就是没有，不可能就有点值得玩味了。 江凡微微笑道：“世上的事，哪来这么多不可能，你担心的身份、种族或许都是天大的障碍，但世事无绝对，公主……也莫要心灰意冷的好……” 他语焉不详，新月呆了呆，却终于还是目光有些黯淡，在她看来，江凡不过是在安慰自己而已。 “你的事，我会安排蒙田全权打理，此后，你将秘密留在南鹿泽，还是那句话，距离蒙田很近哦……” 江凡的笑，让新月公主尽管迷茫，却也再度心里小鹿乱撞……. 安排完新月，江凡去了趟骊山，见了师傅张之陵和巴清，他有不少关于凤天南、关于南疆的事想要请教。 一谈就是一整天，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出发的前一日。 江凡马不停蹄的拜访了邹老夫子，再度深谈了一个多时辰。 可惜孙不二和探秘小分队外出办事，否则，他还想和孙不二聊聊。 但没见到孙不二，却见到了他祖宗。 老家伙从晋南归来。 江凡可高兴坏了，老家伙来的太及时了啊，这趟南疆之行，没他还真不托底。 老家伙很久没吃到好东西，先啃了两只烧鸡之后才和江凡说话。 “你说的没错，晋南之地虽然仍然需要无疆医疗队，但战事结束，第三方组织就不适合过多驻留，否则对以后做为不利。” 江凡点点头：“一定要让世人知道，无疆医疗队是灾难之际才会出来的第三方中立机构，没有偏向任何国家、团体的立场。” 孙道通点点头，心情却有些不怎么好：“都是一群王八蛋，为了自己利益，把老百姓祸祸成什么样！” 江凡叹口气：“这就是乱世啊，所以，它必须终结。” 老家托哼了声：“瓜怂，十来年老子都没看到你有过责任心，如今既然有了，就做个彻底，别让老子看不起。” 江凡呵呵一笑：“行了，你个老家伙，还不同样是不靠谱的老妖怪？” 老家伙翻了翻小眼，两人还真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你上次说过要完善医疗队的实操手册，尽快办完。”老家伙如今对这个医疗队居然很上心。 “放心，我会尽快，另外你也多争取下那些丹师、医师的想法，他们亲身经历，更有针对性。” 孙道通摆摆手：“经营这种事我不擅长，找了五个擅长的，组成决策团，一切他们来规划。” 江凡知道，其中有一个还是骊山书院弟子，专门修习管理学的，有他在推行起来更容易。而老家伙也确实不适合长期管理那队伍，毕竟他应该是个象征性的符号，若是长期出场，反而会失去神化效应。所以说，他还真要保持世外高人的神秘感，并非刻意要当甩手掌柜。 “总之，这一趟你也辛苦啦，但还是休息不得，有件大事要做。”江凡这才把杀凤的计划和盘托出。 老家伙也有点吃惊，消化了片刻之后才道：“计划听明白了，你要引凤天南去南疆，然后搞死他。” “对，是这个意思，一起走一趟？”有了老家伙，成功概率更高，他明白凤天南手中有南天十字军，很不好对付，但这次对待此人与凤辰不同，江凡是抱定了杀心，不会有丝毫放水，故此，需要更加妥善安排。 老家伙皱皱眉：“老夫那无疆医疗队还有许多事……哎，算了，你个瓜怂离开老子混不开，正好也顺道可以见见小糯米，陪你溜达一圈吧。” 江凡乐坏了，搓搓手：“太好了，有你个老妖怪在，不怕凤天南不死。” 老家伙瞪他一眼：“你知道我不会轻易出手，只是最后保障，做计划不要安排进去。” 江凡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老家伙有点疑问：“先不谈这个，话说你这瓜怂怎么想的，为何一定要在南疆动手？” 江凡想了想：“因为两个因素，其一，只有南疆才能引来凤天南。凤家南天十字军主力潜伏于南疆，凤天南自觉高枕无忧才敢下手杀我。而正因为此，凤辰也才更容易鼓动他前往，换其他地方就不成。” “嗯，有道理，第二个因素是什么？” “这个么，说实话，我想将凤家在南疆的势力看个明白，把有关人等尽可能吸引出来，说实话，他们都藏在水面下，让人很不安。” 孙道通皱皱眉：“所以，拔出萝卜带出泥，你小子根本想玩个大的。” 江凡点点头：“为什么不呢，凤家勾结太上皇、天魔殿，鬼知道他们做了多少部署，若有机会，我总不想等着他们日益壮大。” 第1545章 逍遥王三下南疆 老家伙哼了声：“那你可要想好，你面对的势力就太大了，天魔殿、司空羽、赢沛父子、凤天南，你在那边的手段可不多。” 江凡笑笑：“虽然未必用得上，但其实也不少，我有清夫人的余部，有千佛寺和虞倾城可利用，有盂兰寨，甚至还有……” 老家伙小眼睛一眯：“嬴无名。” “是，小就在在南疆做的有声有色呢。” 老家伙却摇摇头：“他也是嬴家男丁，未必一定助你。” 江凡笑笑：“我心里有计较，更何况……” 他眨巴眨巴眼：“还有老家伙你的药王谷。” 孙道通哼了声，“一百年前弄的小玩意儿，谁知道还在不在。” 江凡道：“一定在，我一直委托清夫人发动那边的人手查探药王谷的消息，有收获。而且，老家伙，你也别瞒我，你虽然百年未归，但你清楚，药王谷不会散去。” 老家伙不置可否：“就算如此，你也是在玩火，小子，不是我说你，以前十年游走江湖，也没见你这么能折腾，为了媳妇真是啥都敢干。” 江凡哈哈笑着摸摸脑袋：“可不光是为了媳妇，老家伙你还不明白？” 孙道通摆摆手：“明白个屁，玩意儿不大，心思不小，行了，老子我去找邹小子喝酒，走的时候通知我。” “哎，等下，老家伙，你帮我去看看顾北雁，她……” 江凡把顾北雁与人两败俱伤的事说了一遍，老家伙也是皱皱眉：“这要看伤势，老子虽然医术不错，但有些硬伤不是人力能回天的。” 江凡叹口气：“尽力而为吧，大雁，还没嫁人呢，不能就这样……” “往哪嫁……缺心眼……”老家伙低声咕哝道。 江凡没听清，“啊？你说什么？” “没事！”老家伙起身离去。 江凡并没有把孙不二的事告诉他，机会还不太合适，而且答应过先替人家保守秘密嘛。 至此，南疆之行，人手已经安排妥当，凡人居这边就是：老家伙，云扶摇，陆寒亭，渔翁，樵夫。 随后，江凡开始筹备一应所需物品。 在他紧锣密鼓张罗的时候，远在某地的凤辰也终于松了口气。 凤天南答应的很痛快，几乎没费太大力气，只是稍做引导，他就主动要求去往南疆。 但凤天南的痛快，也让凤辰心底掠过疯狂的杀机。 此次归来，他在凤家，是失败者，皇主位被暂时剥夺以观后效。 而凤天南口口声声替他除掉江凡，实际上凤辰以为他要重新上位。 自己做不到，他却能做到的事，当然是上位的不二之选。当初自己以无上天资，修得天凤功法，才得到了皇主宝座，凤天南虽然看似一切都支持自己的儿子，但凤辰明白，他有多不甘心，凤天南暗地采取了不少努力，至少保住南天十字军没交出来。 也就是说，凤辰名义上是皇主，拥有主政权，掌控星罗卫，却一直未曾得到军权。 所以，有一点江凡说的不错，自己要真正掌权，必须要让凤家别无选择。而相比完整掌握凤家权势，杀江凡的确要往后排排。 ——江凡，就让你替本座除掉这最大障碍，然后再去死…… 次日一早，江凡启程，为了方便凤家星罗发现行踪，并未从空中出行。 而且身边也只有云扶摇一个人陪伴。 不是说他故意要引诱对方出手，而是为了隐藏力量。他也明白，只要凤天南不傻，就绝不会在中途动手，一定要等自己到了南疆地盘上，才更有把握。 云扶摇是很开心的，能单独和江凡一同外出，这种机会可太难得。虽然说后面还跟着三千仪仗，但也没人会上前打扰。 江凡也很细心，光是大白兔奶糖就打包了几百颗给她路上享用。有时候他都很担心，这么爱吃甜，老了会不会牙齿掉光光？ 云扶摇却对他那锤子很感兴趣，因为她发现锤子有些古怪。 原本是长方体的锤子在被那些湖底金属碎块包裹之后，变成了不规则的丑陋圆形。 但云扶摇却发现，锤子变小了，严格的说，是外围那些碎块变小了，而且棱角变得有些圆润。 江凡也发觉了这一点，而且他还知道，闷雷本身也有所改变，原本的色泽中，隐隐透着那些金属块的颜色。 “它们……好像在融合。”云扶摇很迷惑，很不确定的说着。 江凡也很纳闷，两者当真能融合吗？武器还能进化？ 云扶摇给不了解释，只是说，太华圣剑就是进化而来，但却是金帝人为的，可自主能融合的兵器，闻所未闻。 江凡运起先天一炁，发现闷雷那些纹路变得更清晰，而且其中有白色光芒游走，那光芒并不柔和，相反仿佛白色的电流窜动。 闷雷……到底什么来头？江凡很想抓住太上皇问个清楚，至少搞明白这玩意儿从哪来。 “希望有机会吧。”江凡翻动烤鱼说道。 云扶摇抱膝看着远处的星光：“我……去过一次南疆呢。” 江凡知道，那是一次不愉快的记忆，但她昏迷之后，魔女做了什么，江凡一直没全盘告诉她，实际上也希望能有调和的机会。 “我们这次……很可能去天魔殿，答应我一件事好吗？”江凡认真看着她说道。 云扶摇不明所以，却点点头：“什么都好。” 江凡微微一笑，却多少有些歉疚：“答应我，若有机会再见到阿狸，一切让我来处理。” 云扶摇神色有些怔怔：“我为什么要干涉？” 江凡叹口气：“她趁你昏迷，吸取了你的功力，对不住你。” 云扶摇沉默片刻：“正是因为功力尽失，我才获得了新生的机会，一切都过去了……倒是你，很难忘记阿狸，对吗？” 江凡有些苦涩：“是啊……那魔女也真是魔性，居然拐带我去隐居过日子……” 云扶摇想了想：“若是有机会，我也想这样呢。” 江凡摇头失笑：“你跟她不一样，阿狸性子很怪异，和她成长的环境有关，一个从小就被培养出来的妖姬，心性自然变态。” 第1546章 呵呵，又是你 云扶摇有点迷惑：“天魔殿，培养这种妖姬作甚？” 江凡道：“色。天魔殿五蕴魔，其一便是色。色是刮骨钢刀，是淫乱之魔，天魔殿五蕴天王中，色蕴天王就以此魔功迷惑众生，秽乱江湖。这五大天魔妖姬，尽数出自其门下。色蕴天王正是利用他们，勾引、掌控着诸多江湖高手效命，并且她们还会以色诱之法，行暗杀、离间等许多阴暗事。” 云扶摇皱皱眉：“魔宗如此邪恶，太华为什么没除掉他们。” “除不掉啊，天魔殿隐于深山，方圆千里皆信徒，纵然太华也很难有大作为。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太华并不想将它连根拔起。” 云扶摇愣了下：“这，又是为什么？正邪应该不两立呀。” 江凡叹口气：“正邪不两立？只是个表面说法罢了。没有天魔殿的邪魔外道，如何凸显太华的江湖正道？况且，太华号称圣地，原则上兼收并蓄，正邪共尊，除了违逆圣地之外，他们允许甚至鼓励百花齐放，百派争鸣，就太华本身，还有魔剑道的存在。魔宗也深知这一点，故此，也从未彻底与太华对立，反而在许多时候，还会响应太华的号召。” 云扶摇秀气的眉毛紧紧皱起：“江湖，好复杂。” 江凡微笑：“复杂的是人心……你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朝夕相处的师兄，居然想要拿你当做鼎炉，而且行事如此阴暗，说起来，邪性比天魔殿都不在话下。” 云扶摇有些伤感的叹口气：“是啊，人心……” 江凡知道，说到了她的伤心处，怜爱的将她拥入怀中。 但是，江公子没敢胡乱摸索，暗处可是有个俩老头子在盯着呢…… 江凡此次入南疆，有个很好的借口。 国事访楚。 唯独这个时机显得耐人寻味，毕竟他刚刚赢得对凤家的赌斗，而在凤辰鼓动下，凤天南也会猜想，江凡极可能抱着联合楚国反凤以及搞死太上皇的双重心思。 故此，江凡出行光明正大，路线也很明确，经由百渠，也就是如今的渠州，转路夏国边境，入南疆。 可江凡似乎也没想到，选择这条路线，依然碰见了老朋友。 ——陆轻侯。 江凡看见他第一时间，就呵呵了，又是你…… 他并不是被派来迎接江凡的，而是在楚、夏之战后，他被调动了，换防到夏国西南边境驻守。 据说，张仪给的名义是，秦国占领渠州，威胁到夏国西南边境。 但江凡明白，这家伙应该是被贬了。 想想，可能原因也非常简单，张仪一等一的聪明人，哪里看不出他和英鹿一拉一扯，在那唱双簧。既然楚夏战事结束，呵呵，你丫的就给我去鸟不拉屎的西南防区吧，看你到那还能跟谁拉扯。说到底，也是给陆轻侯一个教训。张仪用人，一抑一扬，敲打拿捏，分毫不差。 “所以，你就被流放到这里来了？”江凡有点戏谑的看着这位布衣轻侯。 “国家大事调遣，陆某惟效力尔，谈什么流放？王爷措辞不当啊。” 陆轻侯摇着羽毛扇，依旧那么云淡风轻，从容淡定。 江凡忍不住暗自嘀咕，真是骚包，但不得不承认，他还真有点羽扇纶巾的范儿。 “行了，你这般人才，不该放在这里。”江凡伸手向西方指去：“往西，是西疆，数千里戈壁荒野，杳无人烟，你还指望西域部族跨过无人区打进来？往南，是纵横绵延的大山，你明白，眼下楚晋战事刚刚结束，楚国更不可能翻过崇山峻岭来攻打夏国，这地方能有屁的战事，陆都督，您就别装了，被贬就是被贬嘛。” 陆轻侯哂笑着：“王爷既然都看到了，为啥非得说说，戳人心窝子肺管子很爽？” “爽！”江凡毫不客气。 陆轻侯噎了下，旋即摇头叹息：“都说你这人嘴巴损，果不其然。” “分对谁，对你这家伙，我实在同情不起来。”江凡撇嘴道。 “上次追击那事儿，王爷还是耿耿于怀？”陆轻侯提起茶壶给他斟茶。 “你琢磨呢？差点把本王跑岔了气，你撵兔子呢？” 江凡没好气道。 陆轻侯苦笑：“事出有因，以王爷的才智，当然能想明白为什么，身处两国，在下那做法于情于理无可厚非。” “得了吧，勾连英鹿也是无可厚非？你这人，虚伪的很。” 江凡毫不客气。 陆轻侯微微一笑：“过去的事了，只是不知王爷这次前往楚国究竟所为何事？” 江凡看看他：“你是楚国接待使？” 陆轻侯摇摇头：“那倒不是。” “那你问个屁！”江凡白他一眼。 陆轻侯轻笑：“好歹我也是夏国边关守将，王爷特地选路经行于此，末将问问并不奇怪。” “行了，奇不奇怪，你自己琢磨去吧，今天很意外见到你，好心情都弄没了，本王远来是客，你打不打算招待，要没计划，我就出城回营地吃饭。” 陆轻侯连连摆手：“陆某虽然穷，但地主之谊总要尽一尽，可不敢让人家笑话我夏国人失了礼数。” 江凡哼了声：“看在酒宴的份上，上次的事儿算过去。” 陆轻侯居然一拱手：“多谢王爷。” 他这一声谢，很认真，两人都明白，谢的不是江凡不计较追击之事，而是江凡表明，此次不会拿把这些透露给某些人来威胁他，对他的确很重要。 江凡却淡淡道：“大摆宴席吧，你要谢我的不止这一件。” 陆轻侯有点迷惑：“敢问……” 江凡神秘兮兮一笑：“敢问……陆都督可是学艺在巴中之地？” 陆轻侯缓缓道：“尽人皆知，陆某出身巴中书山。” “哦……”江凡有点意味深长：“难怪有个儿子，叫小巴……” 一直云淡风轻的陆轻侯闻言，顿时面色微变。片刻之后，却轻轻叹口气：“也不枉陆某在此恭候王爷多日。” “哦？特地来的？” “陆某驻守西南十二城，此地并非主城之一。” 江凡点点头：“看来你想到了。” 陆轻侯叹口气：“陆某虽不才，这唯一的骨血还是惦记的。王爷乃张宰辅弟子，如今已经传遍天下，想来，犬子何如也清楚的很。” 第1547章 再会陆轻侯 江凡笑了，这就是他临走之前要去见张宰辅的原因之一。 不管用上用不上，总要有所准备，而有趣的是，陆轻侯当真在等自己。 “边吃边聊？” 陆轻侯微微欠身：“业已备好酒宴，王爷请。” 江凡指了指营地方向：“我那些弟兄？” “早有吃食送上，王爷一声令下，贵部即可享用。” 江凡满意的点点头：“办事很周到，既然如此，本王就叨扰一番。” 陆轻侯的确是个骚包的家伙。 看这酒席之地，江凡就越发肯定这一点。 酒宴设在一座小山顶上的竹楼中，四周风光秀美，鸟语花香，可见对面山上悬挂一道银龙般瀑布，门前流淌一弯清亮溪水，属实风雅。 “你看来就挺喜欢山顶，上次见面，记得也是在山顶呢。”江凡四下打量一番道。 陆轻侯道：“陆某听闻，王爷曾言，热爱生活的人，运气都不会差。” 江凡瞅瞅他：“你对本王研究很深？” “不敢，陆某崇尚三国，视王爷为偶像。” 江凡道：“那你该知道，本王说的是爱笑之人。” “爱笑之人，岂非一定热爱生活？” “有理。”江凡赞许的点点头，在竹楼屋檐下的软榻上坐下。 “只可惜，陆某运气好像不怎么好。”陆轻侯也随之坐下，边斟茶边有些自嘲道。 “陆都督有点自怨自艾呢？”江凡微笑着。 “算是吧，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不得志更是随时随地。” “说的也是，都督几番起起落落，也着实令人唏嘘。” 陆轻侯淡淡道：“那代都督之职早已被撤换，王爷实在不必如此称呼。” 江凡也摇摇头：“是啊，出身楚国，学艺书山，却于楚国郁郁，不得已入夏，然则空有一身才华，却因出身备受歧视，十年幕僚小官不得重用，好不容易得遇良机伯乐，一战成名，却再受打压，从都督变为一路守将，境遇之差，着实让人唏嘘。” 陆轻侯轻轻摇了摇扇子：“王爷是可怜陆某，还是调侃陆某？” 江凡喝了口茶，嗤笑一声：“你觉得本王有那种闲心？” 陆轻侯点点头：“说的也是，陆某芝麻绿豆小官，在王爷这等人物眼中，实在不值一提，能多走两步来看陆某一眼，便已经是天大幸事。” 江凡轻笑：“得了吧，你这人虽然命比纸薄，但心比天高，内心从未屈服过天下英雄。” 陆轻侯拱了拱手：“多谢王爷夸奖，某却愧不敢当。” “不敢当？不，你敢的很。”江凡眯眼看着他：“当初本王问你，是否诸葛粉丝，你说是周瑜的，其实，不然。你就是诸葛的铁粉儿，虽布衣，却有藐王侯，轻豪杰的气魄。” 陆轻侯失笑：“王爷，可真看得起陆某。” 江凡认真道：“其实，我很欣赏你。若是你真的了解我，就该知道，本王还说过另外一段话。” 陆轻侯沉思片刻，双目露出一丝微光：“……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如纸薄，当有不屈之心，乾坤未定，你我皆黑马……” 江凡抚掌大笑：“果然对本王知之极深，恕我直言，你是第一个记得我说过那许多话的人。” 陆轻侯认真道：“某抄录了一份王爷语录，每日随身携带，闲来翻阅，每每受益良多。便如方才那几句，陆某每每读来，都觉热血沸腾，气贯顶梁，实在大受激励，这两年，陆某起起落落，之所以能坚持本心，静待良机而不失志，得益于王爷也。” 江凡一愣：“你这马屁，拍的很响亮啊。” 陆轻侯龇牙一笑：“到位就好。” 江凡不由哈哈大笑：“好个陆轻侯。和另外一人真是卧龙凤雏，一时瑜亮。” 陆轻侯愣了下：“敢问，王爷心目中那周瑜……” 江凡摆摆手：“他？你非周瑜，更像诸葛，他也非周瑜，却更像司马。” “哦？还有这般人物？陆某倒是心向往之。” “有机会，天下虽大，但你们这种人物，总归会碰面。算了，不说他。” 陆轻侯便没问，“那么……说说犬子？” “犬子？虎父无犬子，你儿子我虽然没见过，但听师傅他老人家说，很不错，未来不会比你差。” 陆轻侯似乎微微松了口气：“这不重要，但这个消息，王爷让我知道，我儿子，的确活着。” 江凡看看他：“活着，是活着，但见不见你，我就管不了了。” 陆轻侯轻轻叹息：“为人父而无教养恩，不想见，也在情理中，随他吧。” 江凡看看他：“随他？不，你是想保护他、成全他吧，他不认你，就有张宰辅庇护，不会被张仪所掌握进而控制于你。况且随着五国之相修习，比跟着你朝不保夕强多了。” 陆轻侯注视着袅袅茶雾：“王爷，一双慧眼……” “慧眼，却看不透人心。你说你这人，也是奇葩啊。书山难道就真留不住你？大楚难道就真容不下你？背井离乡，受人冷眼，很爽？” 陆轻侯满脸无奈：“正如王爷所言，出身，出身很多时候决定了许多事。陆家本来是豪门巨族，但因为忠于五国分立之前的楚王室，先天受到敌视，家道惨淡，逐渐沦落为贫民百姓。即便如此，也没逃开打压，当初的陆家长辈为了保住我这一根独苗，动用最后关系，将我送上书山，才得以保住性命。但项家一直认为我会为家族报仇，想方设法也要杀我而后快。最后，不得已，陆某出逃，儿子托付给了苍陵师尊，后辗转被送给张宰辅庇佑。” 江凡这才恍然：“那么，你和书狂徒……” 陆轻侯苦笑：“师姐弟，日久生情，但可惜，扁担一头沉，张狂恣意纵情，不受世俗约束。但她同时忠诚于大楚，认为项家是大楚正宗。我们意见十分相左，最终由于她的性格，跟了别人……” 呵呵，江凡知道，这个别人，就是顾青衫的老爹，百晓生、北斗七星众，如今的丐帮帮主，本名顾彦成。 但江凡还是很有兴趣想知道，这件事陆轻侯是不是清楚。 “这个别人，是谁？” 陆轻侯摇摇头：“没问过，也不想知道。” 第1548章 陆轻侯的理念 江凡微微点头：“倒是放得开。不过……你也真玩得开，当时才多大，就跟书狂徒生儿子了？” “不早吧……”陆轻侯有点奇怪：“张狂大我十岁，我们有小巴的时候我十九，她二十九，在我们家乡，两三个都有了，何况……” 他摇摇头：“我家长辈为了防止项家，还虚报了年龄，希望项家会放过一个还不懂事的幼儿，其实，我只比书狂徒小五岁……” 江凡这才了然，“可惜，项家显然想的是斩草除根，并没打算放过你这个所谓的孩童。” 陆轻侯叹息一声：“苍陵师尊保了我几年，终于随着我渐渐长大，项家不想容忍下去，我也只好投奔了夏国。” “为什么选择夏？”江凡对此有些好奇。 “只有在夏，才能让张狂看到我，看到我所思是对的，楚国于南蛮之地，不具备一统天下的条件，项臣纵然野心勃勃，可纵观历史，从无南蛮北疆可以长久占据中原。” 江凡愣了下，这家伙，还真有些见识啊。 “你认为，原因何在？”江凡瞬间起了探询的心思。 “归根结底，文化。”陆轻侯笃定一言。 “华族文化传承已久，任何外来敌人虽然可短暂凭借武力占据上风，但在文化方面远远不足，虽然懂得打，但不懂得治，故难长久，迟早不是被驱逐，便是被同化。” 江凡心头震惊，这种认识，真的应该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具备的？陆轻侯，了不起啊。 “所以你陆家忠于十八王之楚，便是因为他代表的是大周？”江凡忽然想到这个可能性。 “正是如此，先辈未必看到这些，但他们忠于大周，其实从另一个角度看，就是在忠于文化传承。至于我，谈不上忠于谁，只是一直在被命运推着走罢了。” 江凡忽然眯眼：“不对……不对……” 陆轻侯眯眼看看他：“王爷……什么不对？” 江凡手指轻轻叩着桌面：“你不对……你也许不是被命运推着走，而是在传承先祖理念，故此，张仪选择相对正统之夏，你也做了这个选择。” 陆轻侯轻轻点头：“不错，虽然命运使然，但也出自本心。” 江凡目光有些深邃：“或者……还有什么不对……” “还有？”陆轻侯一愣：“我怎么不知道？” 江凡摇摇头：“算了，就当我乱想吧。你如今想不想知道你儿子的近况？” 他果断转换了话题。 陆轻侯倒是微微一阵出神，才笑道：“我都不知道，他才更安全。” 江凡赞许的点点头：“好心思。但是……我可知道，你就不担心？” 陆轻侯哈哈一阵大笑：“王爷若是以巴娃威胁陆某之人，便是在下看错了，若是错，就付出错的代价，小巴死，或者我死，总有个解决方式。” “大气，通透。”江凡觉得，这一趟才更看清了这位布衣轻侯，他是真的布衣，却也足够轻视王侯，此人，有大格局，有大智慧。若说那云秋阴毒诡谲，此人则可以称足智多谋，慧达明练，更像一个堂堂正正的军师。 “可以告诉你，知道小巴真正下落的，只有张宰辅本人，大可放心。” 陆轻侯拱了拱手：“多谢。” 江凡沉思一下，“不过有件事我要提醒你，张仪试图弄死小巴，这件事你知道吗？” 陆轻侯双眉一凝：“竟有此事？” 他神色不似伪作，看来是真不知道。师傅为什么没把这件事告诉他呢？ “十二年前，张仪在小巴身上做了手脚，应该是一种慢性毒，所以按理来说，他在几年前就该身亡了。” 陆轻侯面上掠过一丝阴沉：“好个张仪！不过，看来我儿无恙，如何保下来的？” 江凡道：“巧遇孙老神仙。” 陆轻侯微微松了口气：“不死药王，真是老天有眼。” 江凡倒是愣了下：“是圣手毒王。” 陆轻侯道：“一百年前还有个说法，叫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意思是，只要不是必死的病，孙老神仙都能救，所以有人也称呼他不死药王。” 江凡倒是有点意外，没想到老家伙还有这么个说头。但这两句，好像也不是这个意思。 陆轻侯似乎看出了他的迷惑道：“百年前，佛宗有位真正的佛主，南北共尊，度化了许多人，人们把他和孙老神仙相提并论，故而对此话重新做了个解释。就是说，只要有缘人，那位佛主都能度，而只要不死病，孙老都能治。” 江凡忽然心里一动，圣尊曾见佛主，当时没细想，可如今是南北两大佛主啊，他见的是哪一个？但不管哪一个，好像都和他地位上差了些，难道……所谓的佛主，是这位？ 但眼下也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一贯从容淡定的陆轻侯眼神有些深邃，似乎在考虑什么。 江凡道：“我感兴趣的，是张仪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给个理由？” 陆轻侯思忖许久，“不知道，这件事我会想办法找个答案。” 江凡点点头：“到时候不妨说给我也听听，我对张仪此人，很感兴趣呢。” 陆轻侯却长叹一声：“为什么呢，他明明是我的伯乐……” 江凡看看他：“难道就不能是利用？” 陆轻侯反倒不以为意：“的确是利用，但他懂利用我，还是伯乐。” “你这位伯乐，也属实有点意思……”江凡意味深长道。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他这样的人，做事一定有道理，他当时并未入夏，亦不认识陆某，更谈不上私怨……” 江凡道：“所以，你要弄清楚，而不是立即产生怨恨？” “不错，清醒与理智四字，一直是陆某的信条。” 江凡点点头：“在这种事上，还能保持如此心性，本王的确有点佩服你了。” 陆轻侯似乎不想过多谈论张仪，“王爷曾入书山，她如今可好。” 江凡挠挠头：“怎么说呢，我不了解她以前，但看现在，随性洒脱，过的似乎还不错，但有一点，她如你所说，对大楚还是有很深的情结。” 第1549章 偶遇 陆轻侯颔首：“不意外的话，她恐怕会和王爷得过两招。” 江凡笑了：“的确。” 陆轻侯也笑了：“看来也不出意外，她输了。” “哈哈，输归输，但不彻底，她到底还是顺走了本王一块玉佩。” 陆轻侯开始斟酒：“小意思了，顺手想睡王爷都符合她的个性。” 江凡吃惊：“可以啊，这话你都能说？” 陆轻侯做了个请用菜的手势：“她就是这般人，没什么说不得。当年因为和我闹崩，她扭头就睡了个风流美男。” “哦？你可知此人？” “不知，那人似乎非常神秘，但对张狂倒像是真心，我和她没前途，不如让给别人。” 江凡摇头：“可惜，好像还是个露水夫妻。” “呵呵，这就是她，说起来，也算是本心不变。” 江凡感叹：“任性张狂，不愧狂徒称号。” 陆轻侯叹口气：“苍陵师尊年龄也大了，她依然这般，将来如何执掌书山。” “你还是考虑你自己吧，如何执掌夏国水军。” 陆轻侯摇摇头：“我的目的，根本不是区区夏国水军。” 江凡看看他：“周安世的位子？” 陆轻侯夹了一筷子鱼头：“既然效仿诸葛，总要学的像一些。” 江凡伸出筷子，将鱼夹成两段：“但有张仪在，你这个相父只怕做不得了。” 陆轻侯不以为意：“崇尚的是风格，并不意味行事也要盲目契合。” “头脑清晰，你是个很不错的家伙。”江凡认真道。 陆轻侯看看他：“王爷，恕我直言，你选择秦，头脑似乎有些不清晰。” “哦？便是你的为中原腹地掌天下论？” 陆轻侯道：“秦虽然同为华族，但世居西北，民风虽彪悍，可物产单薄，文治欠缺，依然不足以君临天下。” 江凡淡淡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此事我不和你争论。” “让历史见证？”陆轻侯道。 “让历史见证。”江凡认真道。 “也罢。”陆轻侯笑笑：“王爷此番入楚，敢问所谓何事？” 江凡瞅瞅他：“刺探情报？” “没这么刺探的，只是随口一提，说不说在王爷。”陆轻侯随意道。 “可也是，不过事无不可对人言，既然你我在此——偶遇，不如就谈谈。” “王爷强调偶遇，意有所指啊。” “既然你我能在此偶遇，未来说不定你也能偶遇其他人，但你保了大夏，总不能让他们进入大夏国境为祸。” “哦？这话听起来有意思了，王爷两次南下，每一次都折腾了不少人，这次，目标又是何方神圣？” 江凡看看他：“不论是谁，外敌最好不要入夏，你觉得呢？” “但总要肯定是外敌。”陆轻侯认真道。 “可以确定，你一看到就能确定。” 陆轻侯沉思道：“王爷的意思是，他们若要入夏，希望我拦下来？” 江凡点点头：“你不拦也行，对夏国反正是没好处。另外告诉你，夏王知道我在和什么势力作对，他是支持的。” 陆轻侯思忖许久，居然点点头：“好，王爷今日告知犬子消息，给了在下很大安慰，陆某也当有所回报。” “相信我，这个忙不是帮我，也谈不上回报，你不会后悔此事。” “好！陆某就看王爷行事，只要一纸传书，陆某定要看看是何方妖魔鬼怪。” 江凡笑了：“既然如此，祝我们大家合作愉快。” “我们大家……”陆轻侯眼神一动：“意思就是说，还有他人？” “有，五国皆有之……” “如此，我就更感兴趣了，五国……五国之相的弟子，似乎也要通联一下五国呢……” 辞别陆轻侯，江凡径直进入了楚国境内。这次正式造访，所以他也没躲躲藏藏，而是光明正大的走大路，过关隘，故此，虞美人早早就得到了消息。 郢都城门大开，热烈迎接这位并不受欢迎的逍遥王。 还好，这次项臣没像第一次那般骚包的提枪跨马在城头恭候，但也没露面，出来的，只有虞倾城。 江凡注视着高大的郢都城门楼：“项大哥总是看我生气，这次也不想见我吧。” 虞倾城莞尔一笑：“你说呢，有能耐你少气他啊。” 江凡撇撇嘴：“有能耐，你别折腾事儿啊。” 虞倾城白了他一眼：“这次，我看你是要折腾事儿。” 江凡点点头：“没错，姐姐好眼力。” “眼力个屁！你就是个搅屎棍，无利不起早，说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也没毛病。” 江凡讪笑：“姐姐还是这么不待见我。” 虞倾城呸了一声：“待见？我很想让你早点投胎，省得祸祸人。说吧，这次来什么事儿，或者说，给我个不想当场弄死你的理由。” 江凡叹口气：“瞧你，越来越项大哥化，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江湖，那是人情世故。” 虞倾城咬牙：“要论人情，谈世故，更该干掉你！” 江凡无奈的翻个白眼，决定赶紧带入正题：“这次来，就上次鄱云湖说过那事儿。” 虞倾城一愣，忽然目光收缩：“你当真要……” 江凡笑了：“搞死他，我承诺过的。” 虞倾城深深凝视了一会儿：“好，你要能弄死他，我就效仿秦国，清理暗朝。” 江凡摇摇头：“虞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劳而获？这种事是大家都要做的，我挑头就够可以了，你总不能打算旁边看热闹，啥也不管吧。” 虞倾城沉思片刻，催动马匹：“回宫，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很快，江凡随同虞倾城来到了国师府。是的，她并未居于后宫，而是堂而皇之的占据国师府。 两人刚一坐下，连茶水都没上来，虞倾城就有些迫不及待的继续话题。 “你打算让我帮忙？” “不用明着帮，做事……合情合理就好。” 虞倾城冷笑一声：“在大楚范围，本宫能做的合情合理之事何其多。” “有件事首先就很合理，”江凡眯眼道：“之前阻碍你南下的陆轻侯如今在楚国西北镇守，你发兵去揍他一顿好像很说得过去吧。” “他？你把他也扯进来？” 江凡笑了：“不只是他，我既然说过，要做一趟五国之相，自然还有晋国，魏国，这样，五国就全了。” 第1550章 走访楚国师 “那不是后话么，搞死凤天南也要如此？”虞美人有点迷惑。 “算是在凤家之事上的初次合作吧，万事总有个开头。况且，凤天南可不简单，手中捏着南天十字军，想弄死他，不那么容易。” “但你也别想把四国军兵引入我楚境！”虞美人当即瞪眼。 江凡连连摆手：“当然不会，我想，你也不能同意啊，联合行事就一个目的，合力围剿，围追堵截，我不想……让他跑掉！” 虞美人眼神如针：“你……下定决心要杀他……” 江凡点点头，“非杀不可！” “很坚定啊，姐姐可很少见你如此想弄死一个人呢。”虞倾城凝视着他。 “没办法，他不死，五国都不敢轻易出手，天下反凤提不上桌面。” “但在姐姐看来，你秦国已经做了很好的表率，近期我听闻，凤家正在大规模撤出秦地，发生了什么？” 江凡嘻嘻一笑：“还能有什么，赶走了他们呗。别问我如何做到的，你只要知道，我能做到就好。” 虞倾城目光闪动：“这还不够给五国看？” “不伤筋，不动骨，那些老狐狸小狐狸的不会跳出来。” 虞倾城皱皱眉：“但凤天南死，他的势力依然会交给他人。” 江凡道：“但他死了，凤天南能死，就说明其他人，也能死。而凤家嫡系……实在没几个人……” 虞倾城沉思片刻，断然拍案：“你说怎么干！” 江凡微微一笑：“姐姐听我安排就好。” 虞倾城却有些警惕的看着他：“警告你，不要牵汤挂水。” 江凡哈哈大笑：“你是怕我顺手阴楚国？不会，这次，弟弟的目标很明确，杀凤！对我秦国而言，这是彻底清理凤家的好机会，也是凤家内斗造成的唯一好机会，错过这个良机，很难说得等到何时，所以姐姐只管放心，我没有别的目标。” 虞倾城虽然还是不太信，但她同样明白，凤家暗朝必须要倒台，否则五国都要受其制约。 明着存在个皇庭是没办法的，暗地里还有个监察五国朝堂，渗透方方面面的势力，对当权者而言，太过恶心。 但难度也可想而知，他的背后，是泰岳，大周跟凤家斗了数百年也没做到彻底覆灭暗朝，江凡，当真有把握吗…… 这件事很纠结，凤家传承近两千年，虽然后千年以暗朝形式存在，但天下何人不敬畏，从来没有哪个国家敢单独提出清算。 但他，这个年轻人诡异的赢了好几场，甚至最近，她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何事，让凤家举家迁出秦国，不但监察使都在公开裁撤中，数以万计的星罗卫也在秘密离秦。 显然，他赢了一场大的，让凤家不得不如此，或者……在这个特殊的乱世时期，他真有可能做到？ 虞倾城在沉思，江凡也不急，自己喝着茶，显得很悠闲。 许久，虞倾城抬头看着他：“弟弟……你很淡定啊……” 江凡眨眨眼：“每逢大事当有静气，当年我不就这么劝过项大哥？” “好，我信你！”虞倾城沉声道。 江凡微微一笑：“姐姐这么痛快，弟弟也送你个好礼物。” 说着，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案上。 虞倾城愣了下，打开一看，只见一颗绿油油的药丸子，顿时秀眉一皱：“什么鬼？” “不是鬼，却能去掉姐姐心里的鬼。” 他一字一句道：“虞摧城。” 虞倾城目光凛然：“弟弟……我家事你管的有点宽……” 江凡淡然一笑：“姐姐啊，何必如此。太华大典要门主请罪，这种事该如何应对？我想姐姐心里早有主张。但是……那个废物可以顶罪却不能上位，为了你的项大哥，你不能失去千机门。” 虞倾城身体周围涌起煞气：“你要杀他？” 江凡轻轻摆手：“不，不，怎么处置他，是姐姐的事，小弟只是给你送个礼，这东西，对付那个植物人，有奇效……” 虞摧城凝视了他好一会儿，身上的煞气倏的消失不见，嘴角勾起，笑颜如花：“姐姐就知道，你一定留了后手。” 江凡嘿嘿一笑：“知我者，姐姐也。如今这后手送给你，掂量着用吧。” 虞倾城只是来了句：“要搞死我胞弟，姐姐就不谢了。” 说话间，水袖一拂，那小盒子已经消失不见。 江凡嘴角勾起：“谢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虞倾城咯咯笑道：“你知道的，可不少，在晋南，我还是忽视你的阴损程度了，有些事后来才想明白，防火防盗防逍遥，姐姐深受其苦，居然还信了你的鬼话。所以呀，这次，姐姐可要擦亮眼睛，好好盯着你。” 江凡挠挠头：“不至于，晋南，我也没干啥。” “哼！没干啥？我，英鹿，司马棘、凤辰都被你一窝算计，甚至我大胆猜测，连司马荆那个蠢货都没逃掉。而你，不但达到目的，还因为那劳什子无疆医疗队落了个大好名声。” “姐姐这话就不对了，晋南，毕竟你才是最大的赢家，我做的一切，都没伤害到你不是吗？” 虞倾城咬咬牙：“那只是因为我还没看见！” 江凡甚是无语：“你就是天天算计，想太多。” “我想太多？别的不讲，那个老毒物到底和你什么关系？当年在这儿组队坑项大哥是你俩，后来因为小糯米大闹楚国还是你俩，这趟晋南又是他带队，好像你在哪他都能随时出现，就说这些摆在眼前，姐姐想的多吗？” “呃——” 江凡还真不知道怎么编理由了。 看着他在那眼珠子乱转，虞倾城冷笑：“编，你赶紧编看，我倒要看看你能编出什么来！” 江凡叹口气：“那还说啥，反正我怎么说你都认为是编造了。” “那我也想听听，因为你这家伙……为什么容易让人上当，就是真中有假，假里存真，我自己判断。” 江凡翻翻白眼：“我说，就是合作关系，你信不？” “我信你个鬼！一个老而不死的糟老头子，一个妖怪转世的混蛋小子，没一个好东西！” 江凡无奈摊摊手：“你看，我就说算了吧，一张嘴就招来一顿骂。” 第1551章 天下，为什么要有你这样的人 “算了，别费力气了。”虞美人摆摆手：“没打算说实话的人，听着也没意思。”虞倾城很没好气。 江凡笑笑：“那说点有意思的，万一我倒霉了，你可别当真……” 虞倾城愣了下：“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江凡露出一丝诡异的表情：“人，谁没个失手，谁不会倒霉呢……” 虞倾城眉峰一挑，盯着他面露古怪：“你也会倒霉……有意思……” 江凡正色道：“我之所以这么说，是要警告你啊，别琢磨是机会落井下石。” 虞美人鼻翼抽动一下：“你也一样信不过我喽。” 江凡很认真：“是，都千年的狐狸，谁还不懂点聊斋。” “聊斋？那是什么？”虞美人有点不明白。 “啊……我们老家的妖魔鬼怪故事，我就提个醒，这是大事儿，你可别坏事儿。” 虞美人摇头失笑：“看情况。” 看你个鸟的情况！江凡恼火，刚要说什么，她忽然话锋一转：“其实我还挺喜欢你倒霉的。” “不用说这么直接，但这次别乱来，真不是时候。” 虞美人似乎越发感到好笑：“倒霉……你也会倒霉，我还以为谁碰见你谁倒霉。” 江凡尴尬：“话也不能这么说，很多人也挺走运的。” 虞倾城瞅瞅他：“太华就不走运，跟你碰上，堂堂圣地也屡次吃瘪。” 江凡有点委屈：“都是他们要找我麻烦啊。” 虞倾城忽然长长出了口气：“是啊……可你赢得也太漂亮，太不可思议，云扶摇之事堪称神来之笔，战高渐可称震惊世人。连太华都如此这般……想起这些，我忽然对你搞凤家，信心大增呢。” “姐姐这是在捧杀我啊，圣地到底是圣地，我也不过投机取巧罢了。” 虞美人感慨万端：“投机取巧，你这投机取巧，投了天下之机，取了人间之巧……如今，你在太华的事已经传遍天下，震彻世间呐……你知不知道，连你项大哥都有天晚上没人的时候跟我说，这小子，曾是咱弟弟……你都不知道，他，很骄傲……” 江凡呆了呆，项臣…… 虞美人说着目光越来越复杂：“可这……弟弟……江凡，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天底下，为什么要有你这样的人？” “因为老天不开眼！” 一个愤懑的男子声音乍然响起。 江凡一愣，抬头向门外看去，只见一个高大壮硕的赤膊男子肩头扛着一头四百多斤的巨型野猪，正站在门外。 “项……大哥？” 江凡呆了呆。 只见项臣咚的一声丢下巨型野猪，径直走了进来。 项臣阔步走到桌案前，抄起酒壶嘴对嘴就是一壶，随后抹了抹嘴巴，放下酒壶，也没看江凡，只是瞅着虞倾城。 “还能因为什么？老天爷瞎了，降下这么个灾星祸害！” 江凡忍不住翻个白眼：“项大哥，见面就这么诋毁小弟，有点大哥样子没？” 项臣重重哼了声，扭头瞅瞅他：“你这混账玩意儿有点小弟的样子没？” 江凡正色道：“有啊，不远万里前来探望哥哥嫂嫂，还特地带了我大秦特产十大车，讲究的就是一份情谊。” “我呸！”项臣一口差点喷江凡一脸唾沫星子。 “你这贼子，纯属夜猫子进宅，到我大楚来，绝不会有好事！” 他指着江凡看向虞倾城：“爱妃，要我依我，就地打死，免除后患。” 江凡切了一声：“行了吧，项大哥，别装模作样了，你躲出去，不就是因为知道我要来么，既然躲了，就说明杀不得，你说你不好好躲着，见面还忍不住生气，何苦来哉。” 项臣一跨步就来到江凡面前，一双虎目盯着他，两只熊掌般的大手捏着拳头，骨节发出咯咯脆响。 “贤弟……你以为为兄不敢杀你？” 江凡抬起一只手，在面前扇了扇：“吃啥了，口气这么大。” 项臣狞笑一声：“尚未进食，今日晚宴，水煮小妖，你看如何？” 江凡斜眼看看他：“我看你是心气儿不顺，行了，外面那头野猪想必是项大哥亲手打来招待小弟的吧，还不尽快找人收拾收拾，正好我也饿着呢。” 项臣浓眉一皱：“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 江凡打个哈哈：“逍遥脸皮，天下无敌，这话总要有点切合实际。” 虞倾城看着牙齿咬得咯咯响的项臣：“好啦，好啦，大王啊，远来是客，你要揍他，等到两军阵前也不迟，这会儿动武，显得咱仗势欺人，惹旁人笑话。” 项臣愤愤哼了声，两步走到虞美人身旁大马金刀的坐下。 “对这个混账玩意儿，也就是你说话，否则今日便是不杀，也得打折他三条腿。” 虞美人噗嗤一声乐了。 “大王，注意形象……” 项臣不耐烦的摆摆手：“跟这混蛋，就莫提形象。” 说罢虎目逼视江凡：“贤弟，苦大仇深，为兄一直铭刻于心，记住为兄的话，势必杀汝！” “记住了，记住了。”江凡懒洋洋的应付着：“但那不是将来的事么？今儿兄弟重逢，先喝点再说吧，小弟特地带来烧刀子五车，说句实话，项大哥，你连喝酒都不是我的对手了。” 这话出口，项臣勃然大怒：“放屁！老子喝你十个来回！” 江凡不屑的瞅瞅他：“吹牛皮谁不会，来呀？” “来！”项臣是气炸裂了，别的不说，喝酒？就这小子，给他一百个绑一块能不能喝过自己？ “行，赌一下，你要喝不过我怎么办！” “我他娘要……” 他话还没说完，虞倾城就接口了：“喝不过当然是这一趟放过贤弟喽。” 项臣噎了下，瞅瞅虞倾城，又瞅瞅江凡，哼了声：“饶你不死。” 江凡切了声：“本来就干不掉我，换一个，若是喝不过我，这一趟给我帮忙。” 项臣冷笑：“你要我帮你祸害大楚？” 江凡微微一笑：“不，不，嫂夫人知道，这趟小弟是特地来帮衬大楚的，要项大哥帮忙只是个说法，据实而言，出手协助是你的责任义务。” 第1552章 与项臣赌酒 项臣眯了眯眼，见虞倾城不动声色，便道：“既然如此，这个算一半，不危害我大楚的前提下，某家再答应你一个条件。不过，就凭你？哈哈哈哈……” 项臣纵声大笑，十万个不屑。 江凡想了想，“那么，请项大哥发动楚国力量，帮我找一个人如何？” 虞倾城忽然接口：“哦？何人，惹得贤弟如此关注？” “一个妖妇，屡次帮张仪找我的麻烦，如今潜逃南疆，不知躲藏在何处。此人，名为田鼹。” “农家家主，田夫人？”虞倾城一愣，她知道田鼹，的确是张仪的手下，而且确实和江凡做过对。 “正是，巧了，此妖妇来了南疆，小弟既然来，就想着找到此人，要活的，有些事小弟还要亲自审问，此人也要亲自处理。” 虞倾城眼神一动，笑了：“睚眦必报江逍遥，你的名号里的确有这么一个。好，姐姐代替夫君答应此事，找人，我比他在行。” 江凡点点头：“那有劳了，项大哥，走啊，难得小弟来，我的手艺你是知道的。” 项臣大眼一直，居然舔了舔嘴唇：“要说，你这混蛋也不是一无是处……” “哈哈哈，今日小弟下厨，大快朵颐，什么仇啊恨啊的，也不能耽误吃饱肚子不是？” “言之有理。”虞倾城咯咯一笑：“说起来，当年我们三人第一次见面，也是吃你项大哥打来的野猪呢。” “没这个大。”项臣傲然道。 三人说笑着，便向外走去，旁人不知的，还以为关系多么融洽。 连云扶摇也看不出来。 吃饭的时候，江凡把她也带上了。 虞倾城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番，才啧啧赞叹：“这位就是太华云扶摇？果然好一个冰清玉洁的仙子，弟弟好福气呢。” 江凡颇为自得：“项大哥得了姐姐，小弟也不能落后不是。” 虞倾城白他一眼：“比不得你，有了女帝，还能纳妃仙子，这般齐人洪福，古往今来恐怕都没人能比喽。” 云扶摇脸儿微微发红，只是小口吃着，也不说话。 江凡给她夹了块肉，小心翼翼的剔除骨头，宠溺的道：“多吃点儿，一路辛苦，都瘦了……” 项臣看不过眼，重重哼了声，随手抄起一个大猪蹄膀放在虞倾城面前：“爱妃吃，这个肥！” 眼瞅七八斤的猪蹄膀油乎乎的放在那，虞倾城直翻白眼，项臣这货在这方面，跟那位贤弟可差的太远了。 江凡哈哈大笑：“猪蹄膀，好啊，满满的胶原蛋白，这可是猪身上的好东西，好处果然还是姐姐得了。” 虞倾城眨眨眼：“弟弟话里有话。” 江凡边吃边道：“只是不知晋国那头肥猪，姐姐吃的饱不饱。” 虞倾城淡淡一笑：“勉强还好，但总有个半道出来抢吃白食的让人烦。” 江凡微微一笑，也不接话。 此刻，酒也搬上来了，大海碗一溜摆好。 项臣性子急，抄起一坛，拍开封泥倒满，就要和江凡火并。 “且慢！”虞倾城似笑非笑。 “贤弟，方才还没说，你输了又如何？” 江凡一边啃着猪骨头，一边含含糊糊说着：“……输了，送项大哥一句保命箴言。” “放你娘的屁！”项臣瞪眼大骂：“老子需要你保命？” 江凡停了下，眼神低垂，似乎有些悠远：“……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项臣捏拳头就要动粗，虞倾城却轻轻探出小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若有所思的看着江凡。 “贤弟，也懂得看气运？” 江凡愣愣神，“……不懂吧，但我认识一个世外高人，很在行，他叫——天玄子。” 虞倾城神色微动：“无量道宗……天玄子真人，贤弟和他什么关系？”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偶尔有缘相识罢了……” 虞倾城目光深沉：“……贤弟……凭你这句话，他日就算搏命疆场，也不枉费相识一场。” “爱妃，你这叫什么话，难道我项臣还需要他保命不成？且让为夫削他一顿！”项臣怒不可遏。 江凡哈哈一笑：“我就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来啊，谁怕谁孙子！” “孙子，你当定了！” 项臣抄起大碗，咬牙切齿。 江凡也端起酒碗：“今日，我们不谈国事，放下芥蒂，就当做初相识那日吧，痛快喝一场！” 项臣大手微微一顿，凝视着他：“好！他日无论你死我活，今日再做一回兄弟！” “好，干！” 随即，两人同时仰头，一饮而尽。 虞倾城看着两人，神色有些恍惚，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江凡那首诗：“……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场赌斗，完全出乎虞倾城预料，项臣，这个喝酒号称大楚第一的家伙，居然输了。 不光喝输了，吃也输了。 那个面容清秀，体型少说小了项臣三圈的贤弟，居然一人饮烈酒二十斤，期间还食肉无算。 而且，他的确没用真元逼酒，实打实喝的。 项臣喝的一塌糊涂，后半场早就把赌斗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两人把臂痛饮，狂笑海吹。 项臣硬生生把自己当年单挑五大将领的事硬生生说成了十大将领。更把当年冒失闯营被秦军追杀之事，说成单枪匹马独闯敌阵，杀敌三千，全身而退…… 江凡也不落后，居然吹了个没影的牛逼，说自己曾经暴揍过魔剑仙陆睚…… 看着两个醉醺醺的蠢货，虞倾城啼笑皆非。 但江凡却乘着酒兴，当即表示不论输赢，都把那句箴言先说出来，然后他就打着酒嗝，语不成句的说：“宜留……余余勇……渡黑水……莫要……莫要沽名……为，为鬼雄……” 自然少不得项臣一顿嘲弄，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只有虞倾城静静坐在那里，凝视两人许久，抚摸着腕上的曼陀罗华手镯，缓缓抬起头来，清澈而深邃的目光，看向漫天星辰…… 第二天，日上三竿江凡才算醒来，在云扶摇服侍下喝了碗醒酒汤，才勉强回了魂。 “真是多了……项臣的酒量到底厉害……” 云扶摇道：“你喝的也太多，哦，对了，项夫人托我带话，你的条件，她答应了，让你尽可放心。” 第1553章 嬴氏父子 江凡愣了下，微微点头，这意思，就是她不会做任何手脚。 “很难得啊……她居然这么说……” 云扶摇道：“你也说了许多胡话啊……” 江凡一愣：“我说啥了？” 云扶摇蹙蹙眉：“语不成句，含含糊糊的，我就听到，余勇度黑水，沽名为鬼雄什么的。” 江凡呆了呆，目光有些悠远，片刻之后，轻轻叹息一声，似乎在自言自语：“……都是不该说的话啊……但说了，就说了吧……” 云扶摇听不明白：“见过楚王，我们下一步如何计划？” 江凡摇摇头：“先不动，就地休整几日，也要给他们时间，让他们知道……我来了。” 他们是谁，云扶摇当然不清楚，惟有江凡明白，他们之中，就有太上皇。 此刻他正独坐在一座笔直的山峰顶上，看着远方的云雾蒸腾微微出神。 好一会儿，一个独臂老者带着一个高大的黑铁面具人从后面走了上来。这老者，正是宫雨。 “陛下……太子来了。” 宫雨轻声说道。 嬴沛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吾儿，你来了。” 黑铁面具人举步走到他身后，依旧是那沙哑的嗓音，却显得有些嘲弄：“父皇……坐在这里，是不是更像孤家寡人？” 嬴沛鼻孔中发出一声略带嘲弄的轻笑：“是啊，真正的孤家寡人。” 黑铁面具人道：“说起来，她没你狠毒。当初事败，你可是把我祭出去当了挡箭牌。” 嬴沛扭头看看他：“记恨父王？” 黑铁面具人道：“有什么恨的，生在帝王家，我嬴无天有心理准备。” “无天……你很不错，若是没有那贼女，你本该是太子，未来继承大秦王位，我们父子也不会有那种无奈。” 嬴无天冷冷一笑：“算了，过去的事不说也罢，眼下我们都是失败者。但我失去的，我都要亲手夺回来。” 嬴沛道：“所以，父王来了，来帮你。” “帮我？”嬴无天一阵沙哑的狂笑：“你是想让我帮你吧。” 嬴沛摇摇头：“若是再年轻十年，或许会这么说，但如今，晚矣。为父已经病体沉疴，又遭受贼人偷袭一击，大道天缺，再也没有可能登顶，寿数也过不了甲子，还为自己争什么？如今，唯一要争的……” 他目光冷厉：“是我大秦正统，是要灭了那贼女！” 嬴无天目无表情：“然后，我上位？” “你上位。”赢沛很干脆道：“为父垂暮之年，你正当年富力强，可以与四国一争长短。” 嬴无天缓缓道：“父王这话，自己信否……” 嬴沛露出一丝苦涩：“信与不信，还有什么价值，为父只是不甘心，我嬴家最终为他人作嫁，江山拱手，为父实在愧对先祖啊，如今，只求做到这些事，然后死个安心，可魂归汤巫，灵入太庙，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 嬴无天沉默许久：“你当真无药可医？” 宫雨叹息一声：“殿下，陛下本就被高起所扰，更被那丁浪逆贼一击贯穿雪山气海，的确……生机消散，时日无多……还请殿下，成全了陛下吧……” 嬴无天看着赢沛的背影：“既然你有此心，为何入南疆迟迟不来寻我。” 嬴沛轻轻一笑：“为父丧失秦地筹码狼狈而来，若不备些力量，何以有颜面见我儿？” 嬴无天目光一闪：“筹码……如今，可是有了？” 嬴沛点点头：“若干年前，我嬴家就在南疆有所布署，到了为父这一代，同样在暗中经营，如今是时候交给你，重夺我嬴家荣耀，望我儿善用之。” 嬴无天凝神：“到底是什么？” 又一个独臂人从后面走出：“是我们，九黎。” 嬴无天回头一看，目光微变：“舅父？” 那人正是金执法，他面色有些肃然的点点头：“无天。” “舅父……你应该在天魔殿。”嬴无天沉声道。 “不错，舅父本就是天魔殿五大执法之首，金执法。但还是你娘的兄长，而具有一半九黎血脉的你和舅父有个共同的身份——黎巨后人。” 当初郑家老仆冯远山曾经和江凡介绍过九黎的来由，也知道金执法和皇太后的出身，若是他在此，此刻终会知晓，赢沛在南疆的真正后手。 嬴无天道：“据我所知，天魔殿，和秦国并不融洽。” 金执法微微颔首：“天魔殿是天魔殿，黎巨一族是黎巨一族。” 嬴无天目光微微一动：“舅父的意思是……” 金执法缓步走到他身旁，看着眼前的十万大山道：“世人皆知，九黎后人开创天魔殿，但并不知道，九黎实为九个部族。我们就是其中最强大的两支之一，以祖名命名的黎巨部。” 他扭头看向某个方向：“那里，是雷公山，天魔殿，五百年来，黎贪后人一直占据魔主位，说好的天魔殿轮流共掌早就形同笑话。当年其中一个部族头人不服这件事，欲竞争魔主，却中了诡计败北，随后远走华族，最终蒙大周皇庭看重，成了一代魔帅。” 若是江凡在此，肯定也恍然，当年那位传言竞争失败的魔帅，原来也是九黎的一支。 “所以……”嬴无天凝神道：“黎贪后人破坏了约定，你们……并不服。” 金执法冷冷道：“天魔殿为九大头人共同创立，为何他一家独享？但黎贪一族太过强大，任何一个部族都难以抗衡，不得已，我们暗中联系，建立同盟，可这依然没有半数把握，于是，我们开始主动寻求外力，可有着大楚暗中支持的黎贪一族在南疆根深蒂固，我们几乎不太可能寻到合作者，就算有敌视大楚和黎贪一族者，也会畏惧两方强大实力，而不愿冒险帮助我们。没有办法，我们开始把目光放得更远，除了寻找合作者，也是为了将来出事寻找一条远方的退路。而天魔殿因大楚敌对秦国，西北之秦就成了我们最佳的合作者。” 嬴无天似乎明白过来：“所以，那个时候母后联姻……” “不错，为了盟约稳固，我的亲妹妹远赴秦国，嫁给了你的父王。” 第1554章 父子联手 嬴无天沉思道：“看来，你们的实力并不弱，否则，以父王当时王子身份，没必要选择与你们联姻。” 嬴沛缓缓开口：“这其中有两个缘故，其一，你舅父他们的实力的确很可观，而且身在南疆，能够成为秘密力量。其二，为父当年身为质子流落异国太久，在大秦毫无根基，很难寻到帮手。而此时，吕夫便牵线搭桥，将我们双方引荐。他希望你舅父他们也博一个奇货可居。” “原来如此，幸运的是，你们赌赢了。”嬴无天点点头道。 “不错，”嬴沛道：“此后，为父秘密支援九黎八部，使得他们实力不断壮大，开始和黎贪一族缩小差距。而他们则从万里之外，给我训练死士，杀手，并为我提供各种珍稀物资，双方合作相当融洽。然……天有不测风云……” 金执法接口道：“就在我们顺风顺水的时候，你那妹妹突然崛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谋夺了王位，打破了我们一切布署。她不光斩杀了我们成千上万的人手，还逼死了我的妹妹，你的娘亲，这是死仇。” 嬴无天凝视他：“那么，我知道了过往，但你们现在的实力究竟如何？” 金执法傲然道：“八族合一，拥八黎军十万，强者无数。” 嬴无天却冷笑一声，看了看他的断臂：“既然如此，还轻易输给那贼子？” 金执法面色阴冷，摇摇头：“为了大计，我们不能暴露，故此虞倾城之邀，我只能孤身赴约，而你也知道，这位大楚国师虽然年轻，但很难应对，我们也担心她包藏祸心……” 嬴无天缓缓点头：“舅父，我无天关心的是，这些力量……甘愿为我所用？” 嬴沛道：“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先要回答我们一个问题。” 他认真凝视自己的长子：“你若掌握此军，计划何为？” 嬴无天冷冷一笑：“这算是考验？” 嬴沛淡然道：“施交老师曾言，没有不劳而获。” 嬴无天语气讥讽：“他只是个失败的死人。” 嬴沛摇摇头：“非也，他是一个敢以死赌输赢的强者。” 嬴无天不屑一笑：“既然如此，我便说说。” 他看看两人道：“我若掌兵，先灭江凡，后屠司空羽，整合其麾下二十万兵马，如此可拥兵三十万众，此后帅兵北上，夺取百渠，依托坚城，联络夏、楚为援，稳住阵脚伺机而动。” 金执法沉声道：“你就没想过先帮我们夺取天魔殿？” 嬴无天直接打断：“短视！” 这话对自己的舅父很不客气，金执法脸上也浮现怒意：“无天甥儿，你最好说清楚。” 嬴无天不以为意：“夺取天魔殿，首先必然会得罪楚国，可百渠若无楚国为后援，我们能坚守多久？嬴无双大军一到，只能兵败垂成。” 金执法神色微微震动：“你如何肯定楚王会答应援助？” 嬴无天道：“百渠，乃秦国西南之地，唯一可直接兵临楚国的战略要地，这么多年来，楚国大力支持百渠，不正是为此？我们若是占据，首先就彻底隔断了大秦与楚地，等同于设了一道屏障，而且是敌对秦国的屏障，你觉得项臣还是虞倾城看不到这一点？” 金执法一时语塞。片刻之后却道：“那么你准备何时帮我等夺取天魔殿。” 嬴无天道：“目光短浅者，只会看到眼前得失，一旦我得大秦，舅父将获得最强后援，那时候便是楚王也要重新考量，夺取天魔殿，更是手到擒来，何苦非要此时九黎内乱，拼个你死我活争权夺位，就算赢了，也会损兵折将，浪费有生力量不说，还会因为势微，而被楚王所轻易拿捏。” 嬴沛哈哈一笑：“我儿目光长远，计划得当，为父甚慰。” 金执法面色变幻一阵，也叹口气道：“你是我们唯一重新重夺大秦的希望。而且……” 他神色有些凝重：“我们有些等不得了，这一代魔主是个才智高绝之辈，已经发觉了我们的不妥，若不加快步伐，等他成长起来，我们必死无疑。” 嬴无天道：“那么，很好，看来，我们有了夺取雉羽堂的力量。” 嬴沛道：“你入南疆已久，对雉羽堂掌控如何？” 嬴无天道：“雉羽堂乃昆、合两族共同构成，昆族是司空羽本家，我暂时无法掌控，但合族……早已在我掌控之下。” 金执法满意：“看来，可以动手了。” 嬴无天却摇摇头：“不，要联合，借此消耗司空家的力量，排除异己，岂非更好？” 金执法点点头：“不愧是你爹娘的种，很有脑子。” 嬴无天冷冷道：“欲谋大秦，必得江凡，第一个要对付的，是此人。” 金执法有些皱眉，看看嬴沛：“你爹说的是，必灭江凡。” 嬴无天道：“那是他已经无能得到活的。” 金执法眉头皱了皱，似乎不太喜欢嬴无天的狂傲。 但嬴沛却好像没有任何在意，只是缓缓道：“无天，我知道你看中了他一身奇学，但此人实在难以掌控，但凡他活着，就一定能翻盘，为父已经吃亏多次，你不该做此想……” 嬴无天道：“能生擒，定要生擒，只要能擒住，我就有办法控制，万不得已，再下杀手。父王别忘了，嬴无双死后，我们的对手就是天下四国。” 嬴沛沉思片刻：“既然以你为主，那么就按我儿的意思来，但为父一定要提醒你，千万不要给江凡任何机会，记住，任何一丝机会都不行……” 嬴无天双目泛起森冷：“此人盖世奇人，我明白。如今江凡突然入楚，不知所为何事。” “当然——是为了你们。” 又是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谁！”宫雨霍然转身戒备。 嬴沛却轻轻摆手，示意他不需紧张：“客人来了。” 嬴无天看着慢慢出现的一个白色卷发，气质异常高贵的中年男子，瞳孔微微收缩。 “看来父王，也不尽是个孤家寡人……” 嬴沛淡淡道：“为父在位多年，岂能落落无为，如今三方齐聚，大事可谋矣。” 第1555章 南天有凤 那中年男子面带微笑，昂首阔步走近，这步履之中，竟然也带着难言的贵气。 嬴无天目光眯起：“龙行虎步，阁下，何方神圣……” 中年男子驻足，打量他一眼，点点头：“气魄不凡，嬴家长子果然有王者相。” 嬴无天淡漠道：“你看不到我的相貌。”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但可见王者气。” 嬴无天凝视对方：“阁下，到底何人？” 中年男子缓缓开口：“南天有凤，本座……暗朝，凤天南。” 他身上没有气势涌起，却仿佛有着某种气势弥漫，居高临下，俯视众生。 “凤天南……”嬴无天目光收缩：“凤家前代皇主！” 凤天南颔首一笑：“正是本座。” 嬴无天似乎有些震惊，他当然清楚，这绵延两千年的皇道世家，于明，曾统御人间千年，于暗，曾监察庙堂千年。 嬴无天缓缓回头，看向嬴沛：“父王……这边是你说的第三方？” 嬴沛轻声笑笑，起身向着凤天南微微颔首施礼：“皇主莅临，不胜荣幸。” 其姿态竟然放得非常低。虽然说凤天南贵为前暗朝皇主，但嬴沛也是秦国太上皇身份，两者应该算是对等。 凤天南同样并未倨傲凌人，颔首回礼：“文王，又见面了。” 此时，宫雨已经摆好茶道，凤天南也不矫情，与三人席地而坐。 “皇主啊，自我等建立盟约，一直相安无事，合作无间，只可惜，世事多变，想不到，如今竟是在这南荒之地会面，想来几多唏嘘……” 凤天南面色从容平淡：“概因一个人，让我们都沦为失败者。” 嬴沛叹口气：“朕是，朕的王儿是，皇主却并非如此。” 凤天南轻笑摇头：“我那皇儿输给那人，岂非同样说明，本皇主教导无方，与失败无异。当真如文王所言，这区区一介渔郎，确是个人物。” 嬴沛道：“世间，不该有此人物。” 凤天南哦了声：“这便是我等此行的目的？” 嬴沛道：“想来应该如此。” 凤天南点点头：“本皇主得到消息，此子拥兵南下，意图会见楚王夫妻，目的……便是你这位太上皇，以及这位无天王子。” 嬴沛似乎不太意外：“略有耳闻，到底是要斩草除根，符合那劣女心性。” 凤天南微微一笑：“看来文王在朝野，依然有耳目。斗胆猜测，可是那……” 嬴沛却开口打断：“如凤家主一般，各有谍报来源而已。” 凤天南道：“说的也是，如今我凤家虽然明面上撤出大秦，但消息尚且灵通，此事传讯之人可靠，且经多方考证，应该不假，惟谈如何应对而已。” “那么皇主如何看？”赢沛不动声色。 凤天南淡淡道：“正如文王所言，你我曾合作无间，本皇主也不愿失了你这合作伙伴。” 嬴沛道：“可惜，如今虎落平阳，恐怕不再是暗朝所需之人。” “此言差矣——”凤天南道：“本座直言不讳，那女贼嬴无双绝非我类，而这天下还有资格执掌大秦者，非文王父子莫属。” 嬴沛沉默片刻：“承蒙皇主看得起。” “依然直言，尊父子为正统，大秦除了你们，别无他选。” 嬴沛微微一笑：“阁下仍然希望我等继续合作，以我大秦之兵，你暗朝之势，经略五国天下？” 凤天南道：“可独抗五国者，非秦莫属。” 嬴沛点点头：“看来，我们的共同语言还在。” “共同敌人也还活着。”凤天南缓缓道。 “那么，送他下去。”嬴沛眼中掠过一丝冷意。 凤天南点点头：“本座来，正是为此。” “何以帮吾？”嬴沛露出一丝探询之意。 凤天南微微思忖一番：“暗朝于楚地南疆拥有八万星罗，可为所用。” 赢沛略一蹙眉：“据吾所知，星罗应归属当代皇主，凤辰。” 凤天南淡淡道：“辰儿年轻，犯了些错，正在反省。” 嬴沛目光一闪：“这么说，皇主……重临皇主位？” 凤天南只是笑了笑：“只是替吾儿报仇罢了。” 嬴沛深深看他一眼，若有所思：“……皇主，欲动用星罗，而非南天十字军？” 凤天南摇头：“南天十字军不可轻易动用，凤家无兵权，天下尽知，不到非常时刻，十字军不可集结，否则……文王明白后果。” 嬴沛点点头：“可惜了……听闻十字军主力潜伏于南疆之地……” 凤天南看看他：“此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也并非完全如此，事实上，十字军精锐的确潜伏于十万大山，但八成军队却分散潜伏于五国。” 嬴沛有点意外：“十字军乃绝密事，不想皇主竟坦然相告。” 凤天南微笑：“合作，自然该精诚。” 嬴沛只是轻轻点头，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来。 “那么，既然十字军尚且不宜动用，这八万星罗……” 凤天南道：“八万星罗……说是星罗就是星罗，嬴兄以为呢？” 嬴沛目光一闪：“原来如此……这才是老家主亲自出马的原因。” 凤天南淡淡一笑：“十字军集结影响太大，以星罗名义更好。但本座认为，此事并非大军作战，也不宜大军作战，我等还是应考虑以少数精锐行事为佳。” 嬴沛沉吟片刻：“皇主是担心楚王？” 凤天南道：“项臣一直视南疆为楚国领地，大动干戈，势必惊动项臣，不利于事。” 嬴沛沉思道：“然，江凡公开会晤楚王，不排除其想要动用大军，若是如此呢？” 凤天南似乎并不意外：“若当真如此，自该兵来将挡，凤家愿出一万精锐，以供驱策。” 嬴沛思忖之时，嬴无天却断然开口：“凤家有此诚意，无天谢过。” 嬴沛一愣，却并没有反驳。 凤天南略带赞许看着嬴无天：“想来，无天王子已经想的清楚，此行之所以如此劳师动众，可不仅仅是为了江凡。” 嬴无天轻哼一声：“整合力量，回归。” 凤天南抚掌：“说的不错，秦国天下，理应明有文王夫子，暗有凤家暗朝，强强联手，何愁大事不成。不过眼下，楚国态度至关重要，若楚王被其说动而出兵，则大事堪忧。” 嬴无天道：“江凡虽找上楚王，但双方积怨颇深，楚王未必会答应合作，可若是他能说服，就证明……楚王夫妻似乎也对反凤很感兴趣啊……” 凤天南眉头一动：“无天王子，此言何意？” 嬴无天凝视他道：“方才皇主曾言，精诚合作，既然是精诚合作，有些话就不必藏着掖着，皇主此来，也并非仅仅为了帮衬我父子，而是为了剿灭江凡，断秦国反凤之潮。那江凡来楚，若所猜不差，更有寻求合作反凤之意。” 凤天南略带惊奇的看他一眼：“年纪轻轻，想的倒是不少……” 嬴无天不为所动：“秦国反凤，屡获奇功，暗朝节节败退，数日前更是开始撤离大秦，这股风潮一旦传遍五国，天下会形成反凤大势，皇主想来很不愿意看到此事。” 第1556章 三方齐聚谋逍遥 凤天南目光微微低垂，片刻，居然哈哈大笑：“文王，得子如此，后继有人矣。” 嬴沛含笑：“朕代王儿谢过皇主夸奖。” 凤天南看向嬴无天：“年轻人行事，干脆果断果然不错，但遇事还是要更深沉些，否则，过刚易折。”. 嬴无天并不领情：“如同你那皇儿凤辰？没错，他太刚，故此屡屡败在那贼子手下，甚至逼得你这老子不得不亲自出马。” 如此不客气的话，凤天南居然还是没有动怒，反而微笑着：“无天王子与我那皇儿倒也算有共同遭遇。” 嬴无天哼了声：“皇主不必反唇相讥，我嬴无天敢做敢认，输便是输过，既然大家也都输过，便更应精诚合作，拿下共同之敌，而并非在此互相试探，互不交底。” 凤天南目光掠过一丝异样，却一闪即逝，笑呵呵道：“有理，那么，便如嬴沛兄所请，此事全权交给王子负责如何？” “当仁不让！”嬴无天很干脆道。 “好，年轻人，有气魄！”凤天南夸奖一声：“既然如此，凤家调精锐一万人，随时听用。” 嬴无天这次倒是一抱拳：“那么，无天敬谢不敏。” 凤天南道：“既然合作各取所需，谢倒是不必，然则本座提醒王子，江凡此人，神出鬼没，千变万化，你要与他对阵，莫要被其迷惑。” 嬴无天轻哼一声：“任何人都有弱点，只要抓住，逼他现身，在青天白日之下，他便无所遁形。” “哦？这便是你的计划？” 嬴无天淡淡道：“兵者，行诡事而多变，计划与随机应变并不冲突。” 凤天南呵呵一笑：“有意思，文王，你这大公子有韬略，懂隐忍，敢出手，易日登基必将一代霸主。” 嬴沛只是微笑：“且看此番成效何如。” 凤天南点点头，看向嬴无天：“可有把握？” 嬴无天道：“七成。” “只有七成？”凤天南眯眼道。 嬴无天道：“一介渔郎，六千里护女贼，四胜太华，斗过泰岳，胜过纵横者，两胜北蛮，败暗朝皇主，败我父子，只手乱晋，匹马斗南疆，这般人物，七成已经够多。” 凤天南轻叹一声：“是啊，五成，便值得试试了。唯独不知……那多出的两成，原因何在？” 嬴无天沉静道：“其一，在他太过顺风顺水，出世皆无敌，不但忘记我们都吃过亏，自然长了智，甚至此时更敢孤身下南疆，骄兵必败。其二，在他并不知我等联盟，不能做到知己知彼，已然埋下败亡之因。” “哈哈哈……”凤天南满意大笑：“很好，很好，无天王子，本座就要看看，此番你如何翻盘，剿灭这天下大妖。” “且看便是。”嬴无天自信道。 “且看便是。”江凡轻笑：“一群失败者联盟罢了，姐姐难道还以为他们能上天？” 虞倾城美目看着他：“他们上不了天，但弟弟却上过天。” “所以，姐姐，我的提议如何？” 虞倾城沉思片刻：“凤家有精锐潜藏于我南疆，实在如鱼梗在喉，嬴沛父子勾结司空羽，暗通天魔殿，乱我南疆之地，同样非除不可。怎么看……姐姐都该听你的……” 江凡笑了：“姐姐后面一定跟着但是两字，但是什么呢？” “但是……”虞倾城眨眨眼：“我出人可以，但不出面，所以，你要找个能出面的，掩饰我楚军。” 江凡轻轻一拍手：“姐姐果然谨慎，那么，就请姐姐静候消息。” 虞倾城道：“弟弟，在南疆果然有手段哦……” 江凡看看她：“姐姐，不是说过都是狐狸，没必要讲聊斋，你早就在怀疑我，从入秦之后第一次来楚，你就在调查我吧。” “是呢，可惜，线索虽有，却并不清晰，不如弟弟直言相告？” 江凡却笑了：“姐姐在我秦国的部署做个交换？” “那不行。”虞美人果断道。 江凡摊摊手：“所以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 虞美人翻个白眼，不耐烦的摆摆手：“走你！” 江凡眨眨眼：“告辞。” 刚走到门口，虞美人忽然像想起什么，慵懒的起身：“弟弟呀，忘了提醒你件事，大元帅受封巨鹿公，如今可在南疆清扫封地呢……” 江凡微微一驻足，没有回头，却龇牙露出一丝微笑：“多谢……” “谢什么，姐姐只是提醒你小心点，他可对你深恶痛绝。” 江凡哈哈一笑举步向外走去：“姐姐还不是一样……” 江凡的队伍没动，已然在郢都城外安营扎寨，但他本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十万大山，巨鹿公营帐。 英鹿正在凝眉沉思。 英虎匆匆忙忙走进来禀报：“爹，接到斥候来报，汜古寨已经弃寨逃亡，如今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就是他们在迷惑我等。” 旁边英豹怒哼一声：“好个汜古寨！白白被他们欺骗了十余日！爹，可要发起总攻？” 英鹿双目阴沉：“人去楼空……真是好大胆子……” 英豹道：“区区八十八寨之一，居然公然抵抗您的大军，这是没把您这巨鹿公放在眼里，儿这就去将寨子夷为平地，人畜不留！” 英鹿道：“拿下来，只是一座空寨子罢了，我们要的是人，是寨民，要那些木楼野山有何用。” “那就这么白白放过他们？”英豹不甘心道。 英鹿冷笑：“派出斥候，跟踪他们，若为父所料不错，他们一定是逃往那支乱军寻求庇护，此番一定要找到，这支乱军进退有序，用兵出奇，他们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英虎皱眉：“那个铁面天王到底是什么来头，从听闻其名号不过一年，如今已经坐拥精兵五万，更不知多少山寨已经暗中投靠，在这十万大山来去如鬼魅，见首不见尾。” 英豹也咬牙：“属实，此贼十分精明，短短时间收服众多山寨不说，用兵更无耻至极，人马分散为小股，游走十万大山，从不固定地点，我们进，他就退，我们退去，他就扩张，偏生在这大山丛林中，根本无法大规模作战，只能眼看着他逍遥法外！可恼，可恨！” 第1557章 大帅大妖再碰面 英鹿目光波动：“此人，了不得，为父从来没碰上过这般对手，若给他四五年，十万大山其人可加冕为王。难怪……难怪虞倾城那个贱人要在这般时候封为父巨鹿公……” 英虎有些不解：“不是因为两次战争，加上我们尽力争取吗？” 英鹿哼了声：“固然如此，然则为父也并未想到，在背后居然还有这样一伙人马搅乱南疆，虞倾城显然更早察觉，她并不希望南疆不稳，故此，借着两大战事，顺着为父的心思封公，其中必然有借我之手安定南疆之意。” 英虎砸拳：“该死，南疆竟然如此混乱，除了九黎、司空，还冒出来这么个怪物，我们倒真是被那贼婆娘利用了。” 英鹿目光森冷：“偏偏不得不做，南疆之地，物产丰饶，易守难攻，是我们梦寐以求的立足之本，即便知道被利用，也要尽快拿下。只要我们真正平定南疆，虞倾城？也不得不退让三舍。” “父亲说的是，那么当下，我们该如何？”英虎有些焦虑道。 英鹿沉思片刻，刚要说话，却忽然又有人来报。 “秦逍遥王，江凡，请见巨鹿公。” 英鹿一惊，英虎却当即怒吼：“谁？逍遥王？他安敢来此！” 英豹更是怒不可遏：“这贼子，我去宰了他！” 说罢，提起兵刃就要出帐篷。 英鹿猛然一挥手：“且慢。杀不得。” 英豹怒道：“爹，这厮几次搅乱您的计划，可恶至极，为何杀不得？” 英鹿缓缓放下手：“杀不得。他此番公开来楚，尽人皆知，就算死也不能死在我们手里。而且……” 他眼神有些波动：“虽然每次他都让我们吃了大亏，但也占到不少便宜……此人极擅审时度势，为父倒是很想听听他的来意。” 英豹跺跺脚，忽然也想起，至少在巴清这件事上，虽然被破坏，但自己一方也占了大份子，如今英家许多开销可都来源于此。 “孩儿去请他进来。”英虎转身向外走去。 英鹿却迈开大步，边走边道：“倒不如，为父亲自去迎接一下。” 让英鹿吃了一惊的是，眼前哪里是白衣飘飘的逍遥王，而是个干枯瘦削的小老头，穿着南疆服饰，头上包着厚厚的头巾，怎么看都是个南疆老农。 “你是……” 英鹿有些惊疑不定。 小老头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公爵大人，许久不见……” 这声音干巴沙哑，同样显得异常苍老。 英鹿这才确定下来，不禁惊奇：“果然是你，人言逍遥王擅易容之术，千变万化，今日一见，当真奇诡莫测。” 江凡嘿嘿笑着：“巨鹿公，不请老朽去里面坐坐？” 英鹿看了他一阵，伸出右手：“王爷，请吧。” 江凡抚了抚稀拉拉的山羊胡，咳嗽两声，弓着身子走进了英鹿营帐。 两方坐定，英鹿兀自有些奇异：“王爷这般模样前来……显然没人认得出啊。” 江凡笑着道：“怎么？巨鹿公想趁此机会干掉本王？” 英鹿目光一闪：“呵呵，确有此意，但想想，还是算了。” 江凡拱了拱手：“承情了。” “别！”英鹿盯着他一摆手：“王爷，还请卸了伪装，先验明正身再说。” 江凡哈哈大笑，一阵收拾，终于恢复了本来面目。 英鹿父子看的惊讶不已。 “果然是你，如此，还请王爷说说此来所为何事？也好让英谋决定是轰将出去，还是刀兵相见。” “就不能以礼相待吗？”江凡笑呵呵道。 英鹿叹息一声：“对你这人，很难。” “那也不代表不行，此一时彼一时，有的时候，本王也能成为楚王座上宾，公爷难道就不行？” 英鹿自然不想承认气量不如项臣，但的确忍不住恼恨此人，故而断然摆手：“王爷，大家都很忙，有事还是尽快讲。” 江凡干笑：“看来，酒肉是够呛了，好吧，我就说一件事——” 他盯着英鹿的细长眼睛：“公爷……想不想一统南疆？” 英鹿身体一震：“你，说什么？” 江凡看着他：“我说，公爷，想不想一统南疆，做个真正的巨鹿王？” “放肆！”英鹿一拍桌案：“此言大逆不道。” 江凡撇撇嘴：“大逆不道？行了，公爷，谁不知道谁，当着名人，为什么总要说暗话。” 英鹿死盯着他：“虞倾城让你来试探本王，还是大王？” 江凡刚刚觐见过楚王夫妻，英鹿第一理解，显然是这两位和他合伙搞事情。 “都不是。”江凡提起茶壶自己喝了一杯润润喉，咳嗽两声之后，说话就恢复了本来声音。 “本王此行，乃是为成全公爷的心思而来。” “本将有什么心思，不过是奉王命镇守南疆，平定乱贼罢了。” 他提防之心显然极重。 江凡哂然：“公爷敢说，辛辛苦苦谋来巨鹿公，甚至为此舍弃大量军权，就当真只为了报效大楚？” 英鹿有些不悦：“此话差异，英鹿蒙王恩，封大帅，享巨鹿公爵，自该报效家国。王爷此言，莫不是要陷英某于不义？居心不良啊……” “哦……公爷果然忠臣良将，江某佩服，看来对这南疆司空家、天魔殿、郑家什么的，公爷都有了计较，那么江凡告辞。” 说罢竟然起身就要走。 眼看他就要走出帐外，英鹿才道：“王爷且慢。” 江凡回头：“哦？我没事了，公爷还有何事？” 英鹿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王爷，怎么短短时日不见，开不得玩笑了呢，来来，快快入座，酒菜已经在置备，稍后我们还要喝上几杯叙叙旧。” 江凡这才展颜一笑：“如此方好，刚才本王也是开玩笑，许久不见，图个乐呵。”. 我乐你个头，夜猫子进宅！英鹿心中腹诽，脸上却很艰难的堆砌起笑容。 “王爷请坐，有事不妨慢慢聊。” 江凡重新入座之后，英鹿才似开玩笑般询问：“王爷方才说要帮某，但据我所知，我们好像没那么深的交情吧。” “当然没有。”江凡也不做作：“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哦？不知王爷想要什么？” 第1558章 你帮我来我帮你 江凡道：“某些人，都找过我的麻烦，都想弄死我，至今不消停，公爷觉得，难道我就该一直被动等着任人宰割？” 英鹿沉吟一下：“王爷何等人物，自然不该。” 江凡笑了：“所以，我要反击啊，而特别巧你说，本王的对头，恰好也是公爷的麻烦呢。” 英鹿神色微微一动，不由笑道：“有意思，有意思，那本公可想听听，我们边喝边聊。” 说着亲手给他斟满酒：“此酒还是王爷所酿极品烧刀子，乃本公前线立功，大王所赐，为数可不多啊。” 江凡也不客气，提杯就一饮而尽：“立功，公爷的确劳苦功高，这才受封巨鹿公不是。” 英鹿点点头，却立即叹息一声：“只可惜，本公在外作战多年，不曾想南疆居然已经群雄割据，乱成这般模样，属实让人头痛啊。” 什么不曾想，你早就知道，但只是离不开罢了。 江凡心知肚明，但也不会揭穿。 “公爷说的是，南疆地域广袤，山高林密，道路崎岖，公爷想要坐稳南疆属实不易，不知公爷有何良策？” 英鹿摇摇头：“王爷想必也看到了，本公虽然有大军在手，但如王爷所说，此地山寨林立，大军难以作战，更难占据，想要平定南疆，难度极大。” 他说着看向江凡：“王爷可是有大智慧者，不如教教英某该如何是好？” 江凡连忙摆摆手：“说笑说笑，巨鹿公能征善战，哪里需要本王指点。” “诶……”英鹿故作不悦：“王爷这么说就不够朋友了，说到底，咱们也是生意伙伴，朋友有难处，王爷就打算眼睁睁看着？” 江凡笑道：“主要是本王在南疆的确没什么人手，能帮的有限呐。” 英鹿目光微动：“你瞧瞧，我就说王爷有办法，这有限，就是说有，而王爷这般人物所说有限，想必也不会太小。” 江凡指着他笑道：“堂堂大元帅，也会玩儿文字游戏了，这叫允文允武啊。” 英鹿也纵声大笑：“王爷莫要打趣了，趁着酒宴还没上来，咱们就推心置腹的说说吧。” 江凡想了想，终于正色道：“也好，不过的确有限。侯爷大概也知道，本王因为和那司空羽、天魔殿都碰过几次，对他们还是有点办法。多了不说，杀一杀他们的威风，伤一伤他们的元气还是能做到的。” “哦？”英鹿饶有兴趣：“司空羽乃昆、合两大族联盟，有民逾百万，拥可战之兵近二十万。天魔殿更是地盘广阔，人强马壮，信徒无数，王爷竟有办法对付他们？” 江凡微微一笑：“公爷所说的确如此，但也不尽然。先说这司空家，昆、合两大族实际上包含数百山寨，八十八大寨中，他们也占据半数，但常年分崩离析，如今司空羽强势收拢，至今也不过统一大寨二十二，中小寨子八十余。” 英鹿道：“话虽如此，但此人的确已经有二十万可战之力，且发展势头迅猛，实在是心头大患啊。” 江凡淡然道：“号称罢了，所谓战兵，大多为新入之寨，所谓战兵也不过有一定武道修为的青壮，距离真正能整合成军还差得远，本王敢断言，其手下堪称精兵者，不超半数。” 英鹿点点头：“即便如此，易守难攻之下，又有何好办法？本公奉王命平定南疆，却并非为了滥杀百姓而来，若是大挥屠刀之事，王爷还请莫提了。” 江凡心中摇头，在英鹿眼里，这是他自己的地盘，子民也都是自己的子民，当然不愿意胡乱杀一气，而且，也没那么容易杀啊。 “那是自然，杀戮子民乃是最下乘的解决之道。要说这雉羽堂虽然势弱，但核心力量一直凝聚一体，并不好对付，可问题在于，他们病急乱投医，找了个别有用心的伙伴，结果……引狼入室。” “此话怎讲？”这次英鹿倒不是装的，他的确不清楚太上皇和无天王子的事。 但正如面对虞倾城一样，面对英鹿，江凡暂时也不打算提这两位，毕竟嬴无天和太上皇都算是奇货可居，保不齐楚王夫妻或者英鹿会产生别的用心。 但将来事到临头，他也不怕露馅，因为事情一旦操作起来，就没了回头路，而说到底，太上皇嬴无天也是在南疆打造自己的势力，根本上说，就是在挖楚国血肉，挖南疆血肉，楚王夫妻和英鹿都不能容忍。 但另外一个就可以直接提，凤家。合作伙伴多有时候是好事儿，但有时候却会带来无谓甚至糟心的问题。 而凤家暗朝在参与这件事的那天，就同时给他们带来了负面作用。 “暗朝。” 江凡缓缓吐出两个字。 英鹿悚然一惊：“暗朝皇庭？凤家？” “不错，凤家对南疆有所企图，而南疆许多势力都有盘根错节的关系，此时，目的单一，背景纯粹，且急需外力帮扶的雉羽堂就成了他们首选。” “凤家……”对这个千年暗朝，英鹿也非常忌惮：“他们在谋什么？” 江凡知道，英鹿没理由不关心，在他眼里，十万大山是自己的，谁也不能动。 所以江凡就直接戳在了他的痛点上。 “凤家在南疆潜伏了大量人手，甚至还有……军队。” 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英鹿当时就神色大变：“军队？” 江凡淡淡道：“公爷还别不信，这件事楚王夫妻都知道，可叹，你这个南疆之王居然还蒙在鼓里，有意思。” “你说清楚！”英鹿不理会他的讥讽，这件事太重要了。 “还要怎么清楚，凤家既然在南疆布署军队，你觉得他们会要什么？” 江凡看他的眼神有点莫名其妙，似乎在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居然没想通？ “他们……要霸占南疆？”英鹿忽然咬牙道。 “呵呵，南疆，正如大秦一般，是个起点，他们的目的在天下，但总要有根据地，大本营。南疆十万大山山高林密，属实是个隐藏人手的好地方啊。” “他们敢！”南疆，是英鹿的禁脔，谁敢打主意那就跟要他命差不多，当即就拍了桌子。 第1559章 英鹿的蛋糕 江凡摊摊手：“你看，咱们这不就又多了个合作的理由？凤家谋南疆，而我和凤家死敌。” “你还没说，如何对付他们。”英鹿眼中开始冒凶光，这件事他相信了，因为江凡搬出虞倾城和项臣，那就意味着自己可以去调查，说不了谎。 “如何对付他们先不急，这件事涉及的方面不少，我们先谈谈另一个重要势力，天魔殿。” 江凡道：“天魔殿根基为九黎部族，居于雷公山范围，且于楚王室暗中有一定合作，更不容易贸然攻打。在下所言对否？” 英鹿道：“不错，可这天魔殿割据称雄，王道难及，似国中之国，实非正常。” 江凡笑笑：“其实也不尽然，九黎虽然看似铁板一块，但本王曾在大秦和九黎中人打过交道，知道天魔殿真正和楚王室保持平衡默契的，只有魔主黎贪一脉，而黎贪一脉，掌权太久了……” 英鹿显然也知道这些，但他还是故作吃惊：“哦？不知王爷此言有何深意？” “深意么，并没有，意思其实很浅显，就是说他们三方如今在合作，但都各有问题，而我们只要精诚合作，针对对方问题出手，何愁不能击败他们？” 英鹿陷入沉思。 这件事江凡肯定是大有好处，若成功，就除掉了和自己作对的雉羽堂、还能分化天魔殿，以及打击凤家。 而自己，则能借此痛击这几个在他眼里比那个新晋的铁面天王还根深蒂固、也更难对付的老牌主要势力，就算不能一次击沉，但也会让他们元气大伤，那时候对付起来就很容易，对自己一统南疆好处天大。 然而还是心存疑虑，在于楚王夫妻。 要知道江凡是率先去见了他们。当然，大概率是为了谈合作，可不亲自了解下，他肯定不能放心。 “你去寻大王和王妃，也是为此？” 江凡点点头直言不讳：“我虽然和楚王夫妻也算有梁子，但江湖嘛，就是人情世故，在面对更严峻的问题时，该合作必须得合作，人不能死性，你说是不是？” “我没兴趣考虑你怎么想，我只想知道他们的态度。” “他们？他们当然同意，因为我想的，也是他们想的嘛。而且不妨告诉公爷，当初在鄱云湖，我就已经和虞倾城达成一致，我会出手和凤家开战，国师同样很希望楚国没有暗朝，因此这件事她很支持，项王也很支持，哦，对了，数日前我们饮酒作乐相谈甚欢，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楚王夫妻都如此，公爷不会……” 他有点怀疑的打量英鹿：“公爷不会连大体大局也不懂吧。” “哼！没必要挤兑本公，大事小情本公还拎得清。如今你把敌我各方势力都搅合在一起，直接说吧，打算如何操作？” 他也直言不讳的问出了心中所想。 江凡终于笑了，就等你这句话，英鹿这个人很阴险，但他有一个很坚定很清晰的思路，就是扎根南疆，以为求存和壮大之本，毕竟楚国虽然视南疆为自己地盘，但根本上并没有多大统治力，英鹿得了南疆，才能保住自己并发展壮大。故此，这是他的蛋糕，不论是谁，不论何时，不论什么原因，都不能动，否则就是生死大敌。 这一番密谈，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英鹿不禁吃惊这番操作的精妙与可怕。 “此人……实在是不好得罪啊。”江凡走后英鹿心有余悸的和两个儿子说道。 英虎皱皱眉：“听父亲所言，此子睚眦必报，即便对方是天大来头，他也毫不退让，下手无情，日后我们也当谨慎提防。” 英鹿点点头：“上次晋南事件，他除了对付凤辰，不知道暗地里还做了多少手段，回头我们要仔细推敲一番。” 英虎有些担忧：“他是否知晓了我们和黄泉宗合作追杀的事……” 英鹿嗯了声：“知道，而且点给了为父，如此做法，显然是为了确保此次我们必须配合。” 英豹咬咬牙：“他居然敢在我们的答应威胁爹。 英鹿缓缓叹息：“先用南疆利诱，后用追杀威胁，一刚一柔，恩威并施，只为达到目的，可怕，的确可怕……” 英豹不甘心道：“我们若不承认他又能如何？” 英鹿道：“他并未明说，为父也不好接话，而且，针对这件事他的确可以有许多操作。” 英豹有些烦躁：“能保证他日后不会拿这件事继续做文章？” 英鹿轻轻一笑：“你太年轻，像我们这般人物，有些事已经明摆着，何苦如同那蝇营狗苟的小人物般计较，我们不会那么落下乘。为父不回答，就是默认，他此事成后不再追究，便是交易。豹子，你要学的还很多。” 英豹虽然还有些想不通，却也只能慢慢理解。 英虎沉思道：“爹，您觉得，他目的只是在凤家吗？” 英鹿目光微微闪动：“凤家，已经天大了，为父不认为他还有余力去对付其他人，即便是有……也不会是我们。” 英虎愣了下：“您说即便有……” 英鹿赞许的看看他：“虎子长进很快，为父也只是猜测，当初他入南疆收巴清，中途曾经遭遇司空家密谋狙杀……” 英虎愣了下：“这件事，岂非也是我们幕后推动？莫非，这也是他的威胁？” 英鹿却摇摇头：“不，这件事在交易完成后已经结束，他不会那么无聊旧事重提，但在司空家狙杀他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个神秘人物，此人似乎和江凡有非同寻常的关系，甚至在他第一次来南疆，司空羽也曾和此人合作狙击过江凡。” “所以，爹怀疑，此人也是他的目标？” 英鹿嗯了声：“不是没有可能，否则，他何苦着重提出司空家族……” 他沉思片刻：“但这件事与我们并无多大关系，先不必理会。你们要明白，南疆是我英家之本，不容有失，此番全力响应那江凡。” 英虎道：“爹，我们是不是该先调查一番，看看他有多少虚实？” 英鹿道：“没必要，项臣和虞美人的态度就是证据，为父只要看他们，就明白此事真伪。” 英虎点点头：“那么，孩儿下去准备？” 英鹿摆摆手：“去吧，你和他打过交道，这件事依然由你出面，记住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禀报。” “是！” 第1560章 我们的王 英虎英豹兄弟退下后，英鹿负手站在大帐中许久，微微眯起眼睛：“江凡……这次的事，到底是单一策略，还是某个计划的一部分？你……到底在做一个什么样的局？大的，有点让本帅心惊……” 说实话，江凡也非常心惊。 这次他从英鹿那里听说了一件事，在十万大山深处崛起了一股新势力，头领号称铁面天王，是个强大的离谱的武圣，传说此人身高九尺开外，戴着一副铁面具，肉身无敌，刀枪不入，蛊毒难伤，曾经三拳砸死巅峰圣境，生吞十二侗某个大长老的独门蛊毒而毫发无伤。 尤其此人不但神秘，而且极为擅长兵法，从崛起之初便采取了游动策略，居无定所，十万大山掩映下，他们如同藏入江河中的鱼儿，神出鬼没。 在这位铁面天王的带领下，这股人马一年时间便发展成为拥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山寨、侗子的大势力，但神奇的是，他们做的非常隐秘，很难说清到底哪些寨子投靠了他们。而且他所组织的那支队伍始终保持游动作战的作风，让许多想要针对他们的势力束手无策，就连英鹿也吃了瘪。 虽然兵马看起来并不多，只有五万人左右，可他们背后有巨大的支持，无论人力和物力都非常可观。 江凡不由感慨万分，别人不知道，他一听就明白了，除了小舅子嬴无名，还能有谁？ 这家伙……还真了不得啊。 于是，江凡就悄然潜入月神侗附近，打算见见嬴无名，毕竟小舅子可是自己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也是江凡计划中要给虞倾城找到的那批人马。 他来的很隐秘，并且易容成采药人的身份，但很快就被巡逻兵丁给发现了。江凡都惊讶于他们的警惕性之高，嬴无名治军果然够严谨。 在一番盘问之后，江凡交出了一把干果，说是给铁面天王的，盘问他的那两位武道强者显得有些惊异，但并未表露什么，随后他被暂时关押等候消息。 并没等多久，他先见到了一个人。大祭司。 就是第一次和小舅子来南疆碰到那位鹤发鸡皮的老妪。 她依然浑身挂满零零碎碎，衣衫仿佛宽大的蓑衣，面貌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唯独显得气色比较好。 大祭司来到牢房，站在门外仔观察着。 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这位……华族人，你到底是谁？” 江凡一愣，自己明明易容得很像南疆人，大祭司居然一眼就认了出来，挺厉害啊。 “你认为……我是华族人？”江凡操着南疆口音说道。 “不必了……”大祭司摇摇头：“老身常年养蛊，有种蛊虫很轻易能分辨南疆和华族人的不同体味。” 江凡笑了：“厉害，这蛊也算多种多样，妙用无穷，神奇的很。” 大祭司沉声道：“不……就在刚才那一刻，老身已经在阁下身上试验了五种以上的蛊毒，但阁下……” 她一双老眼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居然百毒不侵，老身从未见过这般人物，你究竟是谁？” 江凡哈哈一笑，展露本来声音：“大祭司，可还认得本王否？” 说话间，他已经在脸上一阵揉捏，展现原本面目。 大祭司一愣，旋即面色大变：“秦国……逍遥王？” “好记性。”江凡微笑道：“我那朝风兄何在？” 大祭司震惊片刻，眼神却变得有些阴沉：“……阁下，不该来……” 江凡闻言，心神一动，盯着大祭司缓缓道：“不该来？你这话有些意思啊，本王可不是来寻你。” 大祭司神色复杂：“老身自然知道，王爷前来寻我王，但是……还请王爷离去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江凡神色微微一变，凝视她道。 大祭司沉默许久，方才开口：“王爷……他如今也是王，不适合再做您的护卫随从，听老身一言，我王非池中之物，王爷，该放手了。” 江凡心中轻叹一声，好个嬴无名，已经如此得人心，连大祭司都开始在替他排斥自己。 “大祭司，你说错了，本王从来没当他是随从或者护卫，他只是本王的朋友而已。所以，你的王，还是你的王，本王前来，只为访友。” 大祭司却摇摇头：“不，老身看得出来，我王对你不同，你若有吩咐，他依然会放下一切，可我们不想他这样，我月神侗百年来，第一次找到真正的王，他将带领我们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你不能带他走。” 她说着，竟然开始流露出明显的敌意。 江凡内心有些震动，她的话让江凡明白，嬴无名真正成为了月神侗的王者路易，可在自己这里，小舅子，似乎依然是小舅子…… “真正的王……他是个华族人，你们为何如此推崇他？”江凡问出了心中不解。 大祭司颇为尊敬道：“我王武道惊神，能征善战，更驯服了十万大山天空中的王者，铁羽金雕，此王当之无愧。” “铁羽金雕？”江凡忽然想起田落雨说过的金雕王，难道就是这家伙？ “是，天空之王铁羽金雕和山林之王白虎乃是十万大山之民尊崇的神兽，我王得以驯服铁羽金雕，自然百族信服。” 江凡不由感到惊讶，好个嬴无名，显然是得到了一头山海异兽，而且是很有象征意义的山海异兽。 “王爷，对不住，老身不能让你见到我王，月神侗无意和王爷为敌，只请王爷放开这条巨龙，让他龙腾九霄。” “所以呢，我若不肯……” “那么……老身只好得罪了，以一身修为，请王爷离开山寨。” 江凡轻轻吁了口气：“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 “不想。”老妪缓缓摇头：“老身只想请两位彻底断绝关系。” 江凡眯了眯眼：“若是，和楚王有关呢？” 老妪一愣：“楚王？他……他难道要对付我月神侗？” 江凡道：“在他眼里，南疆是楚地。” “然则并不是。”老妪神色变幻一阵说道：“楚国为楚国，南疆为南疆，历代楚王都未曾真正统治过南疆，况且我王隐于十万大山，月神侗又不适合大军攻伐，纵然楚王也无法奈何我王。” 第1561章 天王与异兽 江凡居然点点头表示认可，“说的也是，但此事可不光和楚王有关，和英鹿大帅也有关。” 老妪神色似乎越发凝重，英鹿获封巨鹿公，一直在兴兵攻略南疆，扩大自己的领地范围，虽然距离十万大山深处的月神侗尚有遥远的距离，但比项臣的威胁已经更加直接。 “……本侗自有应对之法，不需王爷操心。”许久，老妪还是没有同意。 江凡也不急，只是继续说道：“那么……若是和天王的父兄有关呢？” 老妪一惊：“王爷说什么？” 江凡淡淡道：“路易天王的父兄，要被杀了。” 老妪这次却待不住了，这种事完全出乎她意料，更不在她能处理的范围内。 “此话，莫不是危言耸听？” 江凡轻笑：“大祭司，你只管去传话，看看路易兄自己怎么处置。” 大祭司眼神收缩：“王爷……总要先让老身相信这个理由。” 江凡反倒笑了：“我可没那个义务，信不信是你的事，但你要认为自己担得起责任，可以不说，送本王下山就好。” 大祭司目光连连变换，盯着江凡，似乎想要从他表情上看出真假虚实。 但可惜，江凡何等人，虚虚实实根本不是她能分辨的出来。 最终，大祭司深深叹了口气：“王爷……你赢了，老身会禀报天王，等候他的意见，若是……” “若是他不见，我立马就走，从此不再上月神侗。”江凡直接接口道。 如此一来，大祭司更加相信了此事，片刻之后，轻轻一顿拐杖：“委屈王爷多候几日，老身这就去传讯。” 江凡凝眉：“你的意思是，他并不在？” 大祭司道：“我王南征北战，正在着手统一十二侗，同时在经略八十八大寨，三千小寨，每日行走于十万大山，自然不在此地。” 江凡倒是吸了口冷气，这也太快了吧，才一年，嬴无名就开始走上这条路？ “路易兄，已经进展几何？” 大祭司看看他：“事关机密，若是天王肯见，二位单独谈便好，老身告辞。” 说罢，径直转头而去。 江凡慢慢盘坐在地上，心中涌起许多感慨。 区区一年啊，你……已经彻底变为那天生王者，而不再是心性单纯的武道天才嬴无名了么…… 江凡想不到，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五日，嬴无名没来，却迎来一个急匆匆的少女——银环。 银环几乎是冲进来的，一进屋就神色紧张的上前打开牢门，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外走：“王爷快跟我走！” 江凡边走边惊奇：“银环啊，这么着急作甚？出了什么事？” 银环神色语气都非常焦虑：“姐夫，姐夫遇到了危险！” 江凡顿时神色一变：“你说什么？停下，给我说清楚！” 银环这才驻足，满面慌张：“天王去了虎穴。” “虎穴？”那是什么地方？ “哎呀——虎穴，虎穴就是……”银环跺跺脚：“就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 此刻大祭司上前来沉声道：“虎穴，十万大山最深处的险恶地，乃是白虎山神盘踞的地方，天王，欲驯服白虎，却意外失踪。” 江凡吃了一惊，小舅子，你贪了啊。 “他不是有了金雕么，为何还要找白虎？” 大祭司凝重道：“古老有传言，得山林与天空之王者，可为南疆之王……” 江凡顿时明白过来，嬴无名是要以两大山海异兽给自己这个外来人统一南疆而正名。 “失踪了是吗？多久了？” 江凡知道事态紧急，当即询问银环。 “已经有十日，天王命令禁止任何人进入虎穴帮忙，但却一去不复返，我们实在等不起，就组织人进入虎穴，却寻而不得，只找到了一块染血披风，还有一块带着爪痕的盔甲，我们都很担心，却束手无策。我听到你来了的消息，才匆忙赶回，我知道你是个很厉害，很有办法的人，一定要帮我找到姐夫啊，求你了！” 她惊惶无比，眼睛里甚至都开始溢出泪水。 江凡也很着急，他在小翠那本山海异兽志上看到过，白虎，乃圣兽级别，与朱雀近似，乃山野百兽之王，生性凶猛好战，只要一入成年，起步就有不低于巅峰圣境的强悍，若是血脉足够精纯，或者年岁足够久远，不难成为超越地仙巅峰战力的存在。 他娘的，小舅子，你这么着急招惹这家伙作甚？ “这头白虎，多大岁数？”江凡问道。 大祭司沉声道：“白虎山神传说太久，具体修行多久，没人知晓，但这头白虎，却在老身年幼之时便目睹过一次，那是五十年前，神虎体长三丈，高一丈。” 我了个去！ 江凡真有点急，小翠那书中，历史上传言有人见过的白虎也就比这大一点而已，若那是成年的，很可能说明此白虎没准也是成年。也就是说，如今最低最低也有巅峰圣境的战力，而且绝不是普通的巅峰圣境战力，毕竟通常而言，异兽要比人类强大太多。 “走，去虎穴！” 听到这些，江凡一刻也不想等，当即就跟随银环跨上一匹麝鹿飞奔而去。 “千万小心……” 大祭司只来得及叮嘱一句，两人就已经消失在台阶尽头。 “哎……不知他们能否救出天王……” 大祭司满面担忧。 身后却忽然有个声音接口：“那逍遥王，有神异……” 大祭司回过头，在他身后，是个衣装朴拙，手拎锄头，相貌非常普通的中年男子。 “巫门主……你此言何意？” 中年男子面容平静：“听我家那位说过，此人天降神人，非比寻常。” 大祭司神色一惊：“天降神人……尊夫人如此说？” “是，可惜我没见过，本来想着借此机会拜会一番，不想刚刚来到，便遇到此事，也算不巧。” 大祭司看看他：“巫门主通晓十万大山，不如请门主去帮衬一番，顺带也遂了心思如何？” 巫门主静静的点点头：“也好，但不知能否用的上呢……” 说罢，他就拎着锄头，缓缓向前走去，步履似乎很慢，但只是眨了眨眼，就已经消失不见。 惊人的身法让大祭司瞳孔微微收缩，口中似乎低语道：“……这便是，那传言中的窝囊废……？” 第1562章 江公子式赶路 麝鹿头生双角，四蹄分叉，在山野丛林中奔跑如履平地，而且耐力极佳，而银环这两头显然更不是凡品，居然整整四个时辰没有休息，在崎岖山路上，一口气狂奔出五百里。 但这也到了极限，眼看银月心焦，四下也没有其他人，江凡直接掀开了背上那大筐一般的药篓子，居然从中乌泱泱飞出一大蓬巨蜂，在两人头顶凝结成一片乌云状。 银环吓了一大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凡一把拉起跳了上去，随这江凡一声口哨，巨蜂群载着两人呼啸而去。 什么鬼东西？银月吓坏了，两条腿都发软，下意识探手死死抱住江凡的腰。 巨蜂群在天空飞掠，虽然远远赶不上小白，但绝对比麝鹿要快许多。仅仅两个时辰，已飞出约六百里。但巨蜂群还是要休息的，江凡将它们收回背篓，随后一蹲身：“上来！” 银环愣了下，有点不明白。 江凡道：“上来，我背着你。” 银环还在发懵，江凡已经不耐烦的一下子背起她，微微吐出一口气，撒腿狂奔起来。 银环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比刚才还惊吓。不是因为被江凡背着，她们南疆女子才没那么矫情，何况刚才已经主动抱着人家腰了。真正让她惊吓的是这速度太快了，比麝鹿还快！ 更让她惊掉下巴的是，这一跑，居然狂奔出三百里，中间都没歇口气。 不过，背着一个人，江凡还是消耗不小，最终也不得已休息整顿。 银环小脸还有点煞白，双腿都站不稳当，从江凡背上下来就软软的靠在树干上坐着犯迷糊。 江凡也趁此机会打了两只山鸡补充体力。 银环看着眼前的男子忙碌，两眼怔怔，自己一直以为这逍遥王就是天生贵族身份，长得好看点而已，论修为简直不堪入目，自己可是半点都看不上。 但这一路，她可是彻底被震撼了，此人能驾驭巨蜂，还能背着自己狂奔数百里，这是什么怪兽啊。 忍不住看着江凡的身体，心里莫名嘀咕，那衣服下面，是多么健壮的躯体，不比姐夫差吧…… 而那张脸，似乎也真的很好看呀…… 下一刻，她忽然满脸通红。使劲摇头：不行，不行，你乱想什么呢，你心里只能有姐夫……啊，这个也不对…… 江凡正在烤鸡，不经意抬头看了看银环，“嗯？你发烧了？” “没，没有……只是太热……” 银环支支吾吾，心里全是慌乱。 江凡不明所以，这一路飞奔，大风呼呼吹着，她又没费力，怎么会热。 挠挠头，反正没事，就不理会了，从怀中摸出调料包开始小心的涂抹。 银环又有点迷登，上次就见识过，即便在荒郊野外，这人于膳食还是那么精工细作，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经过一个时辰的休整，江凡体力恢复，按照银环的说法，大概还有五百里左右就能到了。 于是江凡决定先奔跑，然后坐在巨蜂群上恢复体力，到地方好直接开始干活。 于是，银环再度爬上了他的后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感受着他背后那爆炸般的肌肉在律动，不由又想起姐夫那天神般的躯体，银环感觉像喝多了酒…… 楚湘君看着坐立不安的银月，心中同样十分焦躁。 天王已经失踪十日，生死不知，银月情绪面临崩溃。甚至知情的将领们都有些骚乱，毕竟铁面天王乃是他们的主心骨，时间长了，恐怕军心都会动摇。 “银月妹妹，还请稍安勿躁，着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还是等银环妹妹归来，王爷一定会有办法。” “王爷……”银月跺跺脚：“他能有什么办法？以我们的修为加上这么多强者都找不到踪迹，他一个宗师都不到的……” 楚湘君面色一寒：“银月！慎言！” 银月也知道说错了话，这位王爷是天王都尊敬的存在，更是盂兰部加盟的根本原因。 “楚姐姐莫怪，我只是着急，那里可是虎穴，十万大山最有名的凶地，这都超过十天了，他会不会有危险啊。” 楚湘君微微蹙眉：“天王这次草率了，白虎乃南疆最强大的凶兽，怎可单枪匹马……哎……不过你也别着急，我们如此搜寻，也未曾见到白虎和天王踪迹，我想他们有没有可能身处我们没发现的地方。” “还有哪里呢？虎穴方圆百里已经搜索三遍，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放过啊。” 楚湘君沉思道：“姐姐听闻，凡山海异兽所处，经常会有秘境存在，白虎神秘，虎穴也不是没人探过，然而纵然是项臣，当年也在这里追丢了白虎，你说有没有可能，虎穴深处，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境？” 银月凝眉：“不是没有可能，但这都是猜测，我们三次进入虎穴，不都一无所获？” 两人正焦急的商议，忽然有军卒来报，说银环带着个年轻男子回来了。 楚湘君顿时一喜：“一定是王爷，走，我们去迎接。” 银月虽然不觉得那少年能解决什么问题，但毕竟是天王尊敬的人物，而且知道危险还赶来，也算重情义的，便勉强压下心情，随着楚湘君走出帐篷。 刚行出来，就看到银环今天着一个年轻人快步上前，那男子的模样银月记得非常清楚，正是逍遥王江凡。 江凡也看到了他们两人，与之前不同，两人身上都穿着劲装，肩挂披风，背背兵刃，俨然两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不必见礼，先说正事！”江凡一把拉起要拜倒的楚湘君道。 也不理周围将领们看到这一幕惊奇的眼神，楚湘君当即请江凡来到了帐篷。 “十一日前，天王率部远行来到此地，目的就是为了探寻虎穴。白虎领地足有百里方圆，我们找了很久才找到虎穴所在，入口就在前方那巨大瀑布后面。此后，天王命我们原地扎营，独自闯入其，随后却整整一天没有出来。” 明显更为焦心的银月接口道：“我违抗命令，带人冲了进去，但里面山洞异常阔大幽深，而且分支极多，我们找了很久，把每一道洞穴都细察一遍，却没发现天王和白虎，只找到一片损毁的盔甲和一角带血的披风。” 第1563章 入虎穴 “银月妹妹发现不妥之后，属下也带人开始搜索，然而连续两度搜查，一无所获，随后，我们唯恐虎穴另有出口，将方圆百里搜寻数遍，仍然杳无踪迹。” 江凡凝神听完：“有没有可疑之地？” 楚湘君道：“没有发现，不过……有件事有点古怪。我们在最深的洞穴尽头发现了两道似很早之前的爪痕，看起来是向着前方走去，但前方……根本就是一座空旷的石窟，四周皆为石壁，根本没有出口……” 江凡心中一动：“速速领我过去，另外，调集军中高手同行。” 银月此刻也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王爷稍后，我去调人。” 说罢扣上一个铁面具匆匆而去，江凡不由愣了下，这面具制式俨然和嬴无名一模一样，只是略小了些。 不消片刻，一百名气息强悍的武者就集中起来。 江凡看了也暗自心惊，这一百人，都是尊者境以上，甚至还有不下于五名武圣。 不过眼下也无暇详细观察，当即一挥手：“随我入虎穴！” 这些人同时也在观察他，不明白这个年轻人什么来历，但知道这个人是特地请来寻找天王的，可问题是气息只有宗师境，他能做什么？ 虽然疑惑，但寻找天王最重要，当下也没有多言，动身随着他再次赶往虎穴。 站在那巨大瀑布前，江凡有些心惊，这道瀑布高度虽然只有二十丈左右，但异常宽大，足足不下四十丈，水势非常凶猛。 但对这些人而言，闯入并没有任何问题，里面就是一个巨大的洞穴，四周洞壁上还有许多仿佛星辰般的白色晶石，江凡都看傻了，这特么居然是钻石！ 这么多啊，要是换在自己那个世界，不管谁开采出来，都差不多可以成为首富了。 可这些东西在江凡眼里哪如嬴无名重要，紧跟着银月飞奔了足足一刻钟，才走到她们所说那座石窟入口。 在入口一侧，的确有两道爪痕，深达一寸。江凡凑过去观察一番，鼻翼动了动，才起身走进入口。 站在入口放眼打量，正如楚湘君所说，里面非常空旷，中央有一条天然的甬道，两侧都是漆黑的深潭。却在洞顶部有道水幕从上面垂下，仿佛一张透明的水帘。 江凡打量一番：“这水潭可曾探查过？” 银月道：“我亲自下去过，很深，但能见底，水底没什么东西。” 江凡点点头，举步向前走去。 从一进来他那与众不同的鼻子就闻到了一股强烈的味道，是属于某种凶兽的体味，走到这里，那味道依然存在。 江凡慢慢走到水幕前，仔细看了看，尝试着将手臂穿过去，毫无障碍。 他思忖一下，举步穿过水幕，后面如同在外所见，没有丝毫不同。 但他却发觉大有古怪，水幕之后，竟然没有猛兽气息。 嗯？江凡愣了下，再次退回水幕，气味恢复了。 有古怪，江凡再一次穿了过去，然后又退了回来。 如是反复了十几次，后面众人看得都十分奇怪，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他在做什么？哪里有时间玩耍……”银月蹙眉道。 楚湘君打断他：“嘘——不要出声，王爷……似乎有所发现。” 银月愣了下：“发现？这里分明什么也没有……” 正说着，就见江凡再次退回来，将手伸入水幕闭目静静感受着什么。 过了好久，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好奇妙的阵法……” 是的，他感觉到了阵法。嬴无名的部下中是有阵道大师的，但这阵法本身虽然谈不上多玄妙，问题是隐蔽性太强了，竟然布置在这薄薄的水幕中央，没有一定眼界，根本发现不了。 而江凡要不是有天机子、张天师和田老三位阵道至强者指点，以及特殊的嗅觉，恐怕也无能察觉。 他扭过头向着众人道：“找到了。” 银月一愣：“找到？王爷找到什么？” 江凡指着那水幕：“这里，这水幕，是一座阵法，我们需要破开这座阵法，或许里面别有洞天。” 众人都是一惊，不由面面相觑。 有大阵师迷惑不解：“这石窟中我们每一寸都探查过，没感觉到阵法波动。” 江凡道：“是很不容易发觉，这阵法居然是很薄的一层，隐藏在水幕之中，被水流遮掩了微弱的波动。” 那大阵师非常吃惊，赶忙举步上前，将手探入水幕，静静感受良久，方才惊呼：“的确，的确有阵法！” 随着他的惊呼，银月顿时惊喜万分，不想这位少年王居然当真发现了诡异。 “王爷，如何破除阵法？” 江凡沉思道：“这是一座很玄妙的水系阵法，但它的特点只是不易发觉，破除却并不难，我需要四位阵师配合。” 当即，从百人中走出三人：“我等皆为阵师，愿意联手一试。” 江凡点点头，吩咐两人在外，两人在内，听自己号令行事。 部署完毕，江凡站在水幕前凝神观察，许久，缓缓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中央某个点上，同时轻声喝道：“运功！” 内外四人当即同时运功，真元穿过水幕互相接引，下一刻水幕爆发出惊人的光芒，而所有人都惊讶的发现，里面那两人竟然消失不见了。 江凡嘴角一动，举步跨出，整个人进入水幕，却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楚湘君顿时心中一动：“快，跟上。” 大家此刻也都明白了什么，当即同时闯入了水幕之中。 进去之后，他们就和江凡一样，震惊当场。 眼前，是一座四面环山的巨大山谷，中央是一片绿草如茵，上面不但有大大小小的石头，还同时散落着无数惨白的骸骨。中央是一块巨大的卧牛石，上方盘踞一只恐怖的白底黑纹猛虎，正在仰天咆哮，声震八方。 在它对面，则是一个赤裸上身，戴着铁面具的高大男子，他浑身都是血痕，却双目灼灼放光，正在和那猛虎对峙。 不过，他也好，白虎也好，都呼哧呼哧喘粗气，显然已经疲惫至极。 “天王！是天王和白虎！” 有人低声惊呼。 江凡也看得清楚，不是嬴无名是谁？原来那水幕真的是个障眼门户，山洞尽头，居然是这一片洞天秘境的入口。 看这情况，嬴无名和白虎已经厮杀、对峙了许久。 白虎注意到了有人闯入，却只是看了一眼，就再次向着嬴无名发出低吼，显然，在它眼里，这个人类才是最重要的敌手。 第1564章 无名战白虎 嬴无名自然也注意到他们，尤其是江凡的到来，让他吃了一惊，不由愣了下。 这一愣神，便被白虎抓住破绽，一声震天咆哮，白虎庞大的身躯猛扑过去。 众人惊呼中，嬴无名匆忙间双臂探出，生生抓住白虎的两只巨大前爪，然而却被白虎恐怖的冲击力撞得躺倒在地，连背后的几块石头都压得粉碎，整个人几乎陷入地面。 白虎的力量何其惊人！ 在众人惊恐中，却听到嬴无名一声怒吼，居然将庞大的白虎给硬生生翻倒，同时整个人从背后死死箍住白虎的脖颈，想要死死锁住白虎。可惜白虎太庞大了，与其说是锁住，不如说是抱着更贴切。 白虎愤怒的咆哮，试图将嬴无名甩下去，但嬴无名一双铁臂紧紧抱着它的脖子，说啥不放。白虎气的原地乱蹦，它也想用爪子将对方抓下去，可是它的两只前爪被嬴无名的双腿夹着脖子压住肩胛，根本没法抬起到那个高度。 众人看的大惊，两者贴身肉搏，这情况就是想帮忙都无从下手。 江凡也是惊心不已，若是小舅子失踪了十天，那么就是说，他至少和白虎在这里苦战了十天？这他娘是什么怪物？ 白虎几番折腾，始终不能甩掉对方，终于暴怒，猛然跃起十丈高，背部向着山体撞去。 纵然以嬴无名的宝体，也不敢硬抗这种力道，只好放开它闪避，然而白虎自己却收不住，撞在了山石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山体被撞出一个巨大的凹坑，白虎都被乱石掩埋进去。 嬴无名退后，警惕的盯着。 银月咬牙：“弓箭准备！” 嬴无名却忽然扭头大喊：“住手，谁也不许出手！” 银月呆了呆，却不能违抗他的命令。 但总算多少放心了，他还活着，甚至还如此勇武绝伦，居然单独对战白虎神兽这么久，心中瞬间涌起无限骄傲。 而所有跟随进来的强者也都露出万分敬佩的神情。打了十天啊，居然还有这般威势，莫非天神降世？ 就在这一瞬间，深坑中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白虎破开碎石重新跃出，暴躁的抬起前爪，刮过岩石，岩石就仿佛豆腐般被切出深深的爪痕。 嬴无名大吼：“来，再来！” 白虎也知道眼前这人不好惹，毕竟它身为丛林之王，还没跟一个生物打这么久不分上下。 白虎一双淡黄的眼睛锁定嬴无名，瞳孔收缩成一个黑点，双方再次开始对峙。 江凡却叹息一声，举步向前走去。 他看的明白，嬴无名不但遍体鳞伤，而且浑身已经没有任何真元波动，这就是说，他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虽然白虎也已经气喘吁吁，听气息就知道也是在强撑。而嬴无名显然是打算征服这山海异兽。可这种时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只要一个闪失，嬴无名就会陨落，江凡可不想冒这种险。别人不敢违背嬴无名的命令出手，但绝不包括自己。 刚才，他在白虎扫过来那一眼中，看到了惊愕和费解，和蒲龙当日一致，那时他就明白，白虎，没有超纲。 所以他才敢举步上前，想要终止这场比斗。 但他这一举步，把所有人都吓坏了。你一个大宗师上去干嘛？那白虎就算已经强弩之末，拍死你只要一爪子的事儿。 银月惊慌不已，想要将他拉回来，却被江凡挥手制止了。 他就那么一步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向白虎。 而白虎也再次注意到他，看着他走近，收缩的瞳孔慢慢张开，再度涌起迷惑。 这会儿，它甚至忘了嬴无名，歪头迷惑的看着那个走近的生物。 背对江凡的嬴无名也察觉到不对，回头看去，竟然发现是江凡慢慢走来。 他顿时愣住，刚想叫他停下，却似乎感觉到什么不对头，回头看向白虎，这大家伙居然眼中没有任何杀意，反而是极其怪异的迷惑，好像有什么想不通。 嬴无名也迷惑了，就在这会儿，江凡已经走近了白虎，甚至距离不超过三丈，这距离，白虎一个飞扑，他就没了。 所有人看得心都提在了嗓子眼。这是白虎啊，你到底想干嘛？ 楚湘君手心全是汗，猛然挥手，命令所有人弓箭准备，而同时嬴无名也屈膝弓身，随时准备出手营救。 江凡在三丈之地站定，轻轻吁一口气，露出一丝微笑看着白虎：“大猫，别打了好不好？” 众人集体懵圈。 你是在和白虎圣兽打招呼？还给人家取了个小名？你疯了，还是我们都疯了？你以为它能听明白咋的？ 然而古怪的事就那么发生了，白虎晃了晃脑袋，似乎有点不愉快，甚至冲着嬴无名哼哼两声，似乎在向那个对手表示不忿。 江凡叹口气，再次上前几步：“行了，别闹脾气，你应该也挺不容易碰见个对手，打的过瘾了吧，差不多行啦，好不好？” 白虎继续哼哼，两只前爪直拍地，这情况给人看来不但没有凶险，反而更像是在生闷气。 江凡无奈的翻个白眼，居然再次上前，距离白虎眼瞅都不到一丈了。然后继续开口：“大猫啊，乖。” 他指了指嬴无名又指了指自己：“他，好朋友，我，也是。” 然后又指了指白虎：“还有你。我们大家都是好朋友……” 大猫扭了扭脖子，瞪了嬴无名一眼，看向江凡倒是很柔和，这目光，还真跟大猫差不多…… 现在，所有人都震惊失语了，傻子看不出来，那“大猫”是真能听懂江凡的意思，而且……好像还挺听话的…… 什么情况？连楚湘君都觉得自己三观颠覆了。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江凡已经来到白虎旁边，他还没白虎高，只能伸手拍了拍它的腿：“好了好了，到此为止啊，你也饿了吧，等下我给你弄点好吃的。” 白虎这才不情愿的呼呼两下，居然趴在了地上，只是扭着脖子望向别处，很不开心的样子。 当然江凡这一举动，让旁观者们再度惊掉下巴。 江凡哈哈大笑，伸手摸着它的大脑袋：“真是好猫咪，等下我给你弄头牛吃吃，你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烤熟的牛吧，我跟你说，可好吃了呢……” 眼前这景象，把一众高手加上嬴无名都给看傻眼。 第1565章 大猫 若非白虎这家伙偌大的体格子在那摆着，刚才凶猛的景象让人印象深刻，你说它就是那年轻人家里养的猫绝没人不信。 可这分明是白虎圣兽啊，山海异兽中王级存在。 难道是在做梦么…… 但显然不是，因为那位年轻人已经骑着白虎走向天王。 他骑在了白虎身上，这可是南疆人心目中的山林之王，许多人眼里图腾般的存在。 来到嬴无名近前，白虎似乎依然看他有些不爽，看样子强悍的嬴无名的确让它也吃了不少苦头。 江凡拍拍它的大脑袋：“兄弟，朋友，明白吗？你没有好兄弟吧，他算一个。” 江凡边说，笑着向嬴无名招了招手，请他上前来。 嬴无名也是个胆大包天的，当即就举步走了过去。 江凡跳下白虎，拉着嬴无名的手，按在白虎爪子上：“感受一下，他没有敌意，你们是朋友，是伙伴……” 白虎开始还一脸别扭，甚至都想甩开嬴无名，但随着嬴无名爽朗的大笑，甚至还锤了它两下，白虎也就没那么情绪化了，一爪子扒拉开嬴无名，已经不像是在生气，更像是在打闹。 然后，所有人都呆滞的看着两人一虎在那说说笑笑，场面异常和谐，也异常诡异…… 银月都些结巴：“姐……姐姐……你开始就知道吗？” 楚湘君苦笑，脸皮都有些抽抽：“我说我完全不知道会这样，你信吗……” “我信……你掐我一把……可能这几天熬夜出了幻觉……”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知怎么的，嬴无名就骑上了白虎，高大威猛的嬴无名和一丈高，三丈长的白虎相得益彰，霸气绝伦。 南疆武士们见状在银月带领下，纷纷跪倒。 此刻，嬴无名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更上层楼，直达巅峰。 银月美目绽放无尽光彩，似的，他已经拥有金雕，如今又有了白虎，南疆天空和山林的王者尽在身旁，他，有了真正问鼎南疆王的资格！ 但楚湘君眼里，却只有那位主上，他才是真正的妖皇，这位云淡风轻的年轻主上，每次都带给她无穷无尽的震撼。而这次，更是轻而易举驯服了山野兽王，主掌杀伐的白虎。 此刻，她坚定的相信，九尾天狐的传说是真的，否则怎么可能做到这一切？ 江凡也很高兴，其实他看得出来，白虎和嬴无名经过十天战斗，已经惺惺相惜，但两者的骄傲让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分出胜负来，可一旦分出胜负，结果恐怕就是血淋淋的。 幸好，自己适时赶到，而白虎没有突破禽兽体制的覆盖范围，有了自己这个调和剂，白虎和嬴无名终于走在一起，嬴无名从此得到绝世坐骑，王者白虎。 想想真是气人啊，自己头顶不过是雪隼，脚下是杂毛狗子，而人家头顶是金雕，胯下是白虎…… 随后，江凡有点疑惑，白虎的确是丛林之王，但真的只有一只吗？ 在江凡一顿比划之后，白虎将他领到了两具惊人的白骨身旁。 是两副虎骨，看体型，生前恐怕要超过这头白虎足足一倍。观察骸骨状态，它们死亡应该超过数十年。 听着白虎仰天发出呜呜的声音，江凡大概明白了，这应该是它的双亲。 但既然是这样，恐怕就没别的白虎了，江凡忽然觉得这家伙挺孤独的。虽然说老虎一般都独来独往，可没有同类，也属实很孤单，将来娶妻生子怎么办？ 江公子同情之余，脑子又跑偏了…… “姐夫……”终于，嬴无名的声音传来，江凡回过神。 “姐夫，到底还是你呢，了不起。” 嬴无名的目光熠熠生辉，依旧清澈无比，但江凡却能发觉，清澈中却也多了些深邃，多了些锐利。 成长了啊…… 江凡暗自赞叹一声。 “小舅子，咱俩许久不见，单独聊聊，这里是个清净地方，让他们先回去吧。” 嬴无名点点头，随即下达了命令，所有人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向外面撤去。 令行禁止，嬴无名做的很不错。 江凡轻轻跳上那块巨大的卧牛石，在身旁拍了拍：“坐下聊。” 嬴无名微微一笑，纵身跃了上去。 江凡从腰间解下酒葫芦递给他：“烧刀子，酒头。” 嬴无名拔下塞子仰天灌了几大口，抹了抹嘴：“痛快，好久没喝到了，姐夫，你不知道，这里的酒大多是那种果子酒，味道甜丝丝的，一点也不烈，喝着好没感觉。” 他声音竟然仿佛带着一丝抱怨。 江凡忍不住哈哈一笑：“你可以找巴清的人嘛，这里是南疆，供给点酒他们可不在话下。” 嬴无名却摇摇头：“不好，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的来历。” 江凡也点点头：“嗯……那就得委屈下了。” 他看着嬴无名有些感慨：“一晃一年多没见，你更强大喽。” 嬴无名想了想：“其他没变就好。” “哦？”江凡笑笑：“可姐夫感觉，你变化不小，眼神成熟了许多。可惜，你脸上的伤势我还没找到办法，再给我些时间。” 嬴无名呵呵一笑：“银月不在乎的。” 江凡也有些高兴：“我看到她也戴了个面具，是在配合你吗，有意思。” 嬴无名挠挠头：“谁知道呢，她大摡觉得这样跟我更般配。” “哈哈哈，”江凡忍不住：“你俩倒的确挺般配，我感觉得到，她对你是真的很在乎，而且修为也突飞猛进呢。” “她有了圣蛊，已经晋升蛊王，是南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蛊王呢，对我帮助非常大。”嬴无名兴奋的说道。 江凡点点头：“是个好姑娘，你别辜负人家，有空多陪陪，天天光知道打仗可不行。” 嬴无名认真道：“她更喜欢这样的我，我也喜欢她喜欢这样的我。” “哈哈，有点绕嘴了，不过，我觉得你那小姨子对你可也不错哦。”江凡贼兮兮的道。 嬴无名愣了愣，一本正经道：“姐夫，我可不是你，有你的前车之鉴，我知道感情乱是个很麻烦的东西，会严重影响精力。” 江凡：…… 这小子，有时候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第1566章 嬴无名的战略 嬴无名继续道：“我说过，我要打下一个大大的南疆，除了对我提升实力有帮助的事之外，我对那些实在没兴趣。” 江凡只能撇撇嘴，你行，你清高。 “呵呵，我听说了，你战绩很辉煌嘛。” “都是姐夫的功劳，我读了六韬，学到许多东西。” 江凡摇摇头：“你本来就是个天生的奇才，姐夫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嬴无名有些兴奋：“我已经打下了十二侗中的三座，还有两座结盟，另外还有八十八寨中的十个大寨子，收服或者投靠的中小寨子也有五十多个呢。” 江凡听着他说，感觉到他的开心，好像在邀功似的。 但也衷心觉得真的很厉害，南疆可不比五国范围，这里由于自然条件苛刻，打仗是件非常困难的事，尤其不适合大规模作战，所以他也大体能明白为什么嬴无名只带五万精兵到处征伐，实际上以嬴无名拥有的势力，十万二十万战兵也能组织的起来。 在这种条件下，他打下这么多侗子和山寨，听说已经拥有数百万民，表面上看都不弱于天魔殿和雉羽堂了。难怪楚王和虞倾城都开始重点关注这位铁面天王。 “打仗很有意思，”嬴无名握着拳头道，“战阵总是让人热血沸腾，还能碰到不少形形色色的高手呢。” 江凡深知，离开了秦国，离开自己和嬴无双，他终于释放了自己的天性，不用再像从前一样做个双面人，他内心的愉快和轻松完全能感受得到。 不由哈哈一笑：“你天性并不恬淡，是个很好战的家伙，这下在南疆过足了瘾吧。” 嬴无名嘿嘿笑道：“南疆十万大山，诸多隐世高手，我每天都在战斗中，修为进展还可以。” “是吗？”江凡打量下他，见他虽然浑身有伤痕，但宝体熠熠生辉，仿佛油画中的战神，那一股强大的气势非常具有震撼力。 “现在什么境界？” 嬴无名道：“应该算是圣境中期吧，但我的战力还可以，一般的大圣不是我对手。” 哈！江凡有些无语，这叫还可以？圣境中期比肩大圣，你这叫逆天好不好。 忍不住给了个大拇指：“你小子，硬是要的。但你也要小心了，你崛起太快，已经引起各方势力重点关注，南疆是个很复杂的地方，个个势力都有自己的心思，他们有时候会选择投靠你，但一旦你不行，他们立即会明哲保身，不会很安定，所以，你也不要盲目信任。” 嬴无名点点头：“我明白的，到目前为止，除了盂兰寨和月神侗，我能信得过的像样势力只有两侗五大寨，这五万战兵都来自于此。” 他很清醒，江凡也放心不少。 “我听说你采取游击战术，是个很好的办法，但也要注意安排退路。” “嗯，姐夫说过，狡兔三窟，我省得。不过……游击战术这名字很好，因为南疆各方势力盯着的太多，鱼龙混杂，我才如此行事，确实是在游动攻击。” 他简单叙述了一番对南疆的攻略。 南疆实在是个复杂的地方，十万大山连绵起伏，土着居民超过七千万，这些人根据历史、地域、传承等原因形成了大大小小不下三千山寨，由于其分布并不规则，而且大多有独特的地理条件，自古以来就从未有人能够真正实现一统。 项臣虽然霸气绝伦，在他治理下，楚国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程度，可惜已然对南疆缺乏控制力，很多时候政令难以通达，即便传达了，也难以之行，偏生还很难强制，故此，这物产丰饶、地域广袤之地，实在是项臣的心头病。 如今来说，这里盘踞的知名大势力就不下十个，天魔殿、郑家和雉羽堂都位列其中，而且还有许多规模可能不大，但是非常有影响力的势力。 除了老派势力外，还有像英鹿这种新晋贵族强势进驻。使得南疆局面越发混乱。 而针对这种策略，嬴无名就采取了自己的一套措施。 他首先依据盂兰寨和月神侗组建了基础势力，然后强势扫清两大寨子周围的中小势力，获得了两片稳固的地盘，进可攻，退可守。 在此过程中，他偶然征服了铁羽金雕，把声望推向一个更高的层次。 然后，他开始组建精兵，开始了路线不规则的征战之路。 首先他组军很有意思，抽调青壮战力之后边打边淘汰，用了大半年功夫，成就了如今这支如臂使指的军队。 至于征战路线虽然不规则，但江凡却根据他的叙述发现，都是有目的而为之，首先有效的防备了其他人摸清规律，避免遭到预判和针对。 其次他根本上并不是在征服大大小小的势力，而是在不停的推动军队进化。 对他来说，这些大大小小的势力基本上很难谈忠诚，精选少数一些就够了，在他看来，这些势力就是在一定时期内提供粮草物资和兵员的。故此，他第一次摒弃了前人占地盘的做法，反而专注于从这些被征服之地寻求更强战兵，在这种不停扩充，不停淘汰的机制下，如今这五万战力可谓相当强悍，也必将成为嬴无名的最强班底。 而嬴无名还不满足，他要强中更强，最终目的是要从千万人中甄选组建一支纵横南疆的绝对强军。这个计划他打算用三年来实现。 “三年之后……”嬴无名目光带着憧憬：“十万无敌战兵尽在我手，所到之处皆披靡，那时候，这些势力不臣服也要臣服，所以，我不会耗费精力和他们谈什么恩威并施，我只要强军，南疆第一强军！” 江凡吸了口冷气，小舅子独到的战略目光和操作方式的确让他眼前一亮，对待数千势力各自为政的南疆，这无疑是个天才的想法。 但恐怕也只有嬴无名能做到，刨除眼界和韬略，其他人不具备这个基础，不具备修为。 他首先有了月神侗和盂兰寨为忠实拥趸，并且有巴清秘密提供军备，这就为他如此行事提供了可能。 第1567章 王道无情 至于嬴无名个人那强大的修为，就是奠定他强横无敌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南疆崇尚强者，嬴无名的强几乎到了一种变态的地步。 甚至谈到刚才江凡所见的一百人中有两名大圣曾联手对战嬴无名，结果被他按在地上摩擦，导致两人的寨子心甘情愿投效。 与此同时，嬴无名还注重造势，之所以要征服天空王者和山林之王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用江凡的眼光来看，他要造神，把自己塑造成近乎具有图腾意义的南疆战神。 眼界，韬略，武道，基础样样俱全，嬴无名取得今日成就，又怎么会偶然。 未来，江凡几乎都能想象，如果嬴无名不死，南疆恐怕真的会出现一个真正的图腾王。而那时，就算项臣也没有半点办法能制约。 了不起的小舅子！ 江凡暗中赞叹不已。 “嬴家的人啊，都是这么变态……”江凡叹息着道。 嬴无名忽然沉默，许久望向江凡：“阿姐，她还好吧。” 江凡点点头：“好，她更强大了，强得让人窒息，在她统治下，大秦也更强大了，国力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甚至在超越。” 嬴无名目光深邃：“她……到底还是她，姐夫……” 他似乎不经意的说：“她真的会一统天下吗？” 江凡愣了愣，眼睛倏的眯起：“你希望吗？” 嬴无名没有犹豫，缓缓点点头：“阿姐，是真正的天之骄女，冠盖古今，这乱世应该在她手中终结。也必然在她手中终结。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她……” 嬴无名扭头看着江凡：“她还有你。” 江凡哂然一笑：“这世上英雄豪杰何其多，未来群雄逐鹿，未必谁人执掌天机。” 嬴无名摇头，继续说着：“不，这世上虽然豪杰无数，但都不足以与你们相提并论，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吗？因为两件事。其一，你们有世人理解不了的才华；其二，你们有世人看不到的眼界胸襟。就算圣地，也远远不及。所以，我知道，只有你们才有可能做到……” 江凡只是笑笑：“可惜，有许多人横扒拉竖拦的，我们也很烦恼呢。” 嬴无名忽然变得英气勃勃：“所以，你们也需要我，我虽然不能谋天下，但战一地尚可。” 江凡笑了：“小舅子，你太妄自菲薄，说实话，你决不下于任何一个人，是我无法想象的那种天才，还是那句话，嬴家，都很了不得。” 嬴无名看着他：“姐夫说的嬴家，是不是还包括其他人。” 江凡凝视他：“你懂的。” 嬴无名缓缓道：“我知道，父皇来了南疆……” “你知道他为何而来？” 嬴无名目光有些波动：“嗯……他一定在南疆有手段，而姐夫来，就是为了解决他的手段吧。” 江凡暗自叹口气，“无名，这次我来，根本目的是为了干掉凤家前家主，凤天南。” 嬴无名沉思片刻：“可惜，凤家和父皇有合作？” 江凡点点头：“他必然会与凤天南联手。” 嬴无名道：“所以，父皇会卷进来……阿姐放过他，他到底是不想放过阿姐。” 江凡道：“这或许就是宿命。” 嬴无名道：“也是天性，他……真该放手的。” “是，”江凡认真道：“但你同样明白，若他们老实待着，你阿姐也会就此罢手，转而另寻办法。” “他们……”嬴无名目光微微震动，“姐夫，你想说什么……” 江凡看着他，“他们，就不仅是太上皇自己。你知道，大王子，无天。那个传说中被杀的王位继承人。” 嬴无名目光一阵散乱，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是的，瞒不过你。我见过他，我想劝他，可惜，他是无天，从小就不听劝的无天。” 江凡叹口气：“无名，你不只见过他一次，也明白，他回不了头了，现在问题是，你如何选择。” 嬴无名目光居然变得平静：“我从来不需要选择，像我这样的人，只会为了一个目的不断的走下去。需要选择的是他们，而且阿姐给了，可若是不回头，那就……莫回头了。” 嬴家人，江凡不由感叹，终归是杀伐果断的帝王家族。 “但我不会动手杀他们。”嬴无名道：“若他们当真出手帮凤家，我亦会出手阻拦他们对阿姐的阻拦，只是姐夫，有些事，我不想主动做。” 江凡点点头：“你能做到这样就够了。可是……若他们当真不回头，就是死战，我可能没办法留手……” 嬴无名缓缓道：“野火焚草，不尽则生。野心如野火，能浇灭它的，只有死亡。” 江凡长长叹口气，久久不言，心中却有个声音：无名啊，他们若死，一切尽归汝…… 这句话，他终于没说出口，他希望自己猜想错误，希望只是多虑了…… “我想，若但凡有可能，我会废掉他们，留给你处置。” 江凡犹豫一番最终说道。 嬴无名淡淡一笑：“姐夫，你最差的就是这个，为情谊纠缠，放下这些吧，王道……无情。” 江凡心神震动，是啊，王道无情…… 嬴无名目光凛冽：“正如我嬴无名，若以武道对决父兄，生死天定，若论王道争雄，同样各安生死，没有一颗坦然的心，何以追求至高无上？” 江凡心神为之一荡，是呵，这才是嬴无名，才是盖世天骄，自己虽然胜在超越这个时代的眼界，可输在身处这个时代应有的心性。 “王道之路上，无天大哥会毫不犹豫干掉我，父王也会断然虎毒食子，我明白的。” 江凡只能替他感慨，生在帝王家啊。 “何况，阿姐当初留了我一命，对我没有任何所求，这是我欠她的，总要还了，心境方才通透。” “所以，你这次站在阿姐一边？” “不，我站在自己这一边，忠实于内心。”嬴无名的气息竟然有些神圣。 江凡暗叹一声，终于抛弃心中杂乱无章的想法，开口道：“所以，我这次来的目的，是击破他们和凤家的联盟，斩杀凤天南。我需要你的军队。” 嬴无名点点头：“请姐夫随意调派！” 江凡颔首，这，就是他说过，为虞美人出兵找的掩饰。 第1568章 杀凤之局 “虞倾城、英鹿、陆轻侯、晋南司马荆的人，都会参与此次行动，我要一击中地，摧毁凤天南，击溃太上皇与无天王子，最好……同时收拾了司空羽。” “目标很多。”嬴无名震惊于他的手笔，这件事居然是四国在参与。但江凡想要的，也的确太多了。 江凡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要专注，但我之所以要将各方都卷进来，除了必须防备凤天南逃跑之外，也存心要打成一锅粥，将来凤家想要报复都困难。故此真正最重要的目的就一个，而太上皇和司空羽，则是因为不可能不卷入其中。但我们要盯紧凤天南，他必须死，在这个前提下，余者皆不足论。” 嬴无名郑重道：“我明白，大秦，需要内部的稳固，需要坚如磐石。” 江凡道：“这次，是硬碰硬定生死的对决，虞倾城会出兵，交由你来指挥正面作战，而英鹿则会断了他们在南疆的后路。” 嬴无名神色一动：“然后他们可能会出逃……” “不错，这时候，司马荆的人马在北，陆轻侯在西，英鹿在南，虞倾城在东，加上我们围追堵截，管保他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嬴无名目光灼然大放光明：“好大一场杀局！” 江凡笑了：“无名，你将带领十五万大军正面出击，胜负，首先要看你。” 嬴无名显得越发兴奋：“对方有什么？” 江凡道：“凤家虽然碍于约定难以大规模出兵，但仍可能动用南天十字军一部分人，当然，也不排除是罗卫一干人马，不知多少，还会有司空家一部分兵力，甚至由于太上皇的缘故，还可能有天魔殿参与，也就是皇太后那一脉部分兵力，总数估计不会低于二十万。” 嬴无名并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战意昂然：“好，只是如此大规模战役，姐夫将如何挑起来？” 江凡微微一笑，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实际上，杀凤天南江凡不是没想过暗中动手，可惜，在南疆是人家地盘，自己太难捕捉到对方。 最好的办法，反而是公开一战。 首先，还是那句话，南疆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楚国领地，在那里大动干戈，楚国只有好处，却不伤根本。而楚国又很想真正统治南疆，故此很希望清理这些大大小小的割据势力，发动如此规模的大战，绝对可以削弱甚至打残某些势力，让事情变得更简单。 而这样至少还有两个好处，第一个就是能将三方人马集结在一处，一次打残，此后，嬴无名将有更强的优势来扫平南疆。 其次，如此战果清晰的展示在世人面前，更会彻底点燃天下反凤的熊熊烈焰。 那么就如嬴无名所言，需要一个引子。这个引子，就是他自己。 江凡计划，以自己为饵，做个貌似孤军深入的局，去攻击太上皇和嬴无天所在的雉羽堂，就算凤天南藏在暗处，当在自己落入对方包围之后，也就是和虞美人所说，所谓的“倒霉”之后，凤天南一定会亲自出现，不论是来收割胜利，还是来证明自己的战绩，他都会出现。 江凡非常有把握还不止如此，他了解嬴无天，一定会想办法得到自己的学识，而凤天南也要得到自己用以威胁女帝，为了争夺自己的归宿，也绝对不会藏起来不露面。 江凡就要趁着这个机会，锁定凤天南。 而这个时候，就是嬴无名大军发动突袭的时刻。 其中最关键的，是江凡能否坚持到他赶来的时间。为了防止被对方提前察觉，嬴无名的军队不能太近，所以这个时间差大概要有半日左右，换句话说，江凡最低要坚持三个时辰。 对于三千人马能否坚持三个时辰，嬴无名有些担心。但江凡却表现出浓浓的自信，经过草原一战的检验，骊山杀器应该可以胜任，何况他这次带来的，可并非所谓的仪仗兵，而是实打实精锐中的精锐，大秦杀神高起手下最强的那一支，总数虽然只有三千人，却都是宗师境以上修为。 然而，这支队伍太宝贵了，江凡都不想他们遭受任何损失，一旦他觉得不能承受损失，就会启动一个备用方案，这个方案是连小翠也没告诉的…… 整个计划盘子非常大，看起来实施会异常困难，但实则并非如此。 在参与人手方面，陆轻侯那边除了自身原因，还有张仪的配合。江凡当初去夏都和张仪那几个时辰的密谈，其中有件事就是这个，所以夏国那边是早有准备。 司马荆那边则是阴公子云秋在操作，而这件事自然也得益于虞倾城的准许，否则他想要在晋南动兵也不太可能。 至于虞美人和英鹿，那都是必然会参与的。原因很清晰，就不用多谈。 而嬴无名这支伏笔，江凡早在一年前就埋下了，虽然当初并非为了这个原因，可也的确恰到好处。 与人手同等重要的是谍报。江凡需要非常了解对方的情况。这里他的谍报却并非单纯来自极乐，而主要有三个方面。 其一，凤辰，这位极端的权力主义者为了干掉自己老子，把能出卖的都出卖了。 其二，则是一个很早之前布置的人手。丁浪。这两年，丁浪专注于做这一件事，以他的聪明才智，谍报方面摸得相当清晰，更不用说，江凡知道太上皇身边剩下那杂家高手中，有两个都是丁浪的暗子。 其三，则是虞倾城和英鹿，他们毕竟非常了解南疆，对这些人物在南疆的动作几乎每天都紧盯着。 有了这些，南疆之战其实江凡都用不上极乐。 那么，最后一个重要问题，就是确保对方要入彀。 这里江凡同样信心十足，他们都势必要弄死自己，而因为太上皇他们三方关系，合作几乎是必然的，何况还有凤辰这个吃里扒外的推手，不上套才奇怪。 所以说，一切几乎是水到渠成，江凡最担心的反倒是事后问题。 “事后，凤家一定会调查，以他们的能力，很大概率会查到你头上，你就要面临报复了。” 江凡沉声说出未来的情况。 第1569章 白虎大猫叫阿彪 嬴无名只是哈哈一笑：“这一战对我同样是难得的机会，借用虞倾城和英鹿之手打残司空家，我的势力至少会扩张三倍，到时候在南疆，凤家想要作乱也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看认识透彻，江凡就放心了。不过依然叮嘱嬴无名，行动最好不要佩戴标志性的面具，至少会拖延一段时间。 “还不止如此，这一次之后，连天魔殿暂时也会蛰伏起来休养生息，你的大好时代来了。” 嬴无名一愣：“天魔殿……” 他忽然明白过来：“母后那一系会帮衬父皇，所以，他们也必将遭受打击。” 江凡笑笑：“不止如此，我倒觉得，魔主会很乐意跟我谈谈……” “你要去天魔殿？” 江凡嗯了声：“太上皇身边的人传出来一个有趣的消息，金执法他们似乎和魔主有些不和呢……” 嬴无名道：“我陪你去？” 江凡摇摇头：“不用了，我身边有人，你太引人注目，而且，你也需要开始整顿兵马，虞倾城的联络官也快来了，这个人你应该还记得，曾经被贬此后起复的水师大都督，黄腾。” 嬴无名点点头：“那好，姐夫一路小心，天魔殿并非善地。” 江凡淡淡一笑：“整个南疆也非善地，但如今对你，倒是个最好的地方……无名……” 他看着远天：“自由的味道如何？” 嬴无名眼中闪烁着光芒：“做真正的自己，很好，真的很好。” 他说着，扭头看了看江凡：“姐夫，问你句话，你希望我来经略南疆，有没有一个隐藏的目的……” 江凡神色微动：“你想说什么？” 嬴无名轻声道：“南疆地处最南端，易守难攻，就算五国一统，也不难自立为王，将来……是个绝佳的退路。” 江凡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嬴无名在猜测，自己是不是在防备嬴无双，为将来谋划。 江凡只是摇头叹息了声：“你真的在成长……只可惜，你依然不了解姐夫，我是个没有野心的人，天下江山，也不是我这种人能治理的，我的心思……一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嬴无名缓缓道：“也许吧，但这人世间你来了，就躲不掉，就算没有野心，但谁会这么看呢？就像我不得已假死躲入密室……” 江凡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阿姐，不一样。” 嬴无名也笑笑：“嗯，希望如此……” 江凡知道这个问题一时说不清，也不想继续探讨下去，遂跳下卧牛石，四下打量一番：“这地方很妙啊，完全可以藏下几万大军，有这里，我对你倒是更放心了。” 嬴无名也很满意，这座山谷秘境的确非常宽敞，藏个几万人毫不费力。 白虎刚刚消灭了一只鹿，血糊糊的大嘴在江凡衣服上乱蹭，江凡拍拍它的大脑袋：“没吃饱吧，放心，答应过你的牛等会儿就送来，以后要好好帮他。” 白虎低吼了两声，似乎明白江凡的意思。 而江凡也的确发觉，白虎和嬴无名真是打出情谊来了，这关系随着时间，没准比对待自己都会更亲近。 “这家伙体格虽然大其真实年岁还小，我估计也就刚刚成年吧，无名，你也要善待它，异兽通灵，视它为伙伴才能获得它的友谊。”江凡叮嘱道。 嬴无名认真点头：“说起来，姐夫，你为什么能驯服白虎？” 他是真不明白，白虎圣兽在南疆近似北疆白狼神般的存在，堪称图腾，自己苦战十日都没能让它服软，反倒江凡一来轻而易举就让这凶兽成为了大猫。 江凡笑笑：“天赋吧，你还记得灰太狼？” “那只土狗？” “呵呵，它可不是土狗，它是狼妖的子嗣，我想你也能看出来它的不凡。” 嬴无名当然早有察觉，但真正听江凡说出来，还是不免吃惊：“姐夫……对驯服山海异兽有天赋？” 江凡想了想：“可以这么说，但应该也不是对所有异兽都有效。” “可目前我所知，对灰太狼、小白、江小鱼都有效。”嬴无名道。 江凡笑笑：“别问我原因，我也搞不明白。” 嬴无名倒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姐夫的本事就很好。” 江凡拍拍大猫的脑袋：“对了，给它取个名字吧。” 嬴无名连忙摇头：“我不擅长这个，还是姐夫你来吧。” 江凡皱皱眉：“这话说的，好像我就擅长似的……” 很纠结的想了想，才勉强砸吧嘴道：“这个……这家伙能跟你肉搏十天，也是个彪呼呼的，干脆叫阿彪吧。” 阿彪？嬴无名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想了下说道：“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它这般凶悍，倒也贴切，好，就阿彪了。” 江凡：……我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瞅瞅傻愣愣的大猫，心说也不知道它满意不…… 算了，反正不会取名，江凡也懒得多想，就转悠着打量起这虎穴洞天来。 粗略查看一番，这秘境似乎只是虎穴，并没发现什么宝物，但毕竟太大了，他也没时间细看，便叮嘱嬴无名以后留神注意一下。 出了虎穴，江凡单独约见了楚湘君。 这次，要与司空羽开战，他思考许久，终于决定还是把实情告知楚湘君。 本来他担心会影响楚湘君，想要事后再说，但他很怀疑司空羽，盂兰寨起事这么久，他会不会已经联系过她？江凡不想到临场出麻烦，而且楚湘君也有权知道。若是发觉不妥，这次行动干脆就不让她参加了。 结果对江凡来说还好，司空羽很意外竟然没有联络到楚湘君。 但这件事对楚湘君就仿佛晴天霹雳。她万万没想到，一切都是骗局，自己朝思暮想的情郎，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她的情绪几乎出现了崩溃，过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平息情绪，表示绝不会影响大事，但却提出一个要求，将司空羽交给自己处置。 江凡只是略一犹豫就同意了，当然，现在来说能不能抓到司空羽还是个未知数。 离开这里，江凡径直赶往天魔殿，这也是战局开始前的最后一站。 第三次来到雷公山，江凡也不免有些唏嘘，看了看身旁的云扶摇。 “扶摇啊，阿狸的事……” 第1570章 绝世美男 云扶摇露出一丝微笑：“我也算因祸得福，而且她毕竟对你有救命之恩，就算扯平了吧。” 江凡有些感激：“扶摇，谢谢……” 云扶摇却摇摇头：“只是，我虽然说不好，但却感觉以她的心性，未必会放下极端心思，你尽量提防一些，不要太感情用事。” 江凡连连点头，随后带着云扶摇潜入了河道暗流，他竟然选择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入山方式，从云扶摇当初漂出来的地方潜水进入黑龙渊。 这距离并不短，云扶摇也不可能记得路线，但江凡却有办法，他如今差不多能比拟一条鱼了，寻找暗流不要太简单，在清楚黑龙渊方位的前提下，必然能潜入。 江凡目测了距离，大概要潜水半个时辰左右，这时长对于如今的云扶摇来讲本身已经没太大困难，更何况还有个能渡气的江大鱼。 所以，两人并没费多大力气就来到了黑龙渊中。 而在当初那块放置独孤先人骸骨的巨石上，居然盘膝坐着一个黑袍年轻男子，在他身边，则是一个满头灰发的妖异女子，男子他并不认识，女子却一眼看出来，是阿狸。 江凡也吁了口气：“是，我和魔主约好了，在这里相见，虞倾城派人传的信。我叫上阿狸，是想……” 云扶摇目光平静：“我知道，你想让我们放下仇怨，但她不会，现在她的目光就告诉我这一切了，你谈正事吧，我想……单独和她聊聊，打起来你也不用管。” 江凡愣了下，他却知道，这个时候，是应该信任云扶摇的。便微微点头：“她魔性深重，但我们在这里，她不会下死手，你们能谈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吧，若是她不依不饶，你也就不必费心了。” 云扶摇点点头，江凡举步走向魔主，忽然停下说了句：“问清楚，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很想知道。” 云扶摇看看他，目光投向了阿狸。 阿狸却在看江凡，她的眼神依旧充满怨恨。 江凡暗自叹口气，魔女就是魔女，在自己看来，属实没什么好恨的啊，为什么要如此折磨自己…… 如今，她满头的乌发都已经变成灰白色，也不知是练功造成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有魔主在场，她并未敢开口，江凡看了看她：“去吧，扶摇想找你聊聊。” 阿狸瞳孔收缩，眼中流露出森冷的杀意。 魔主缓缓睁开双目：“去吧，我和逍遥王有事要谈。” 阿狸狠狠看了江凡一眼，发出一声轻哼，抱着天魔琴径直走向云扶摇的方向。 魔主此刻已经在看着江凡，江凡也在打量他。 魔主，无疑是个美的不像话的家伙，比极品美女都美，这种美丽让他几乎看不出性别，用江凡的话来说，仿佛二次元漫画中走出的极品男神。 唯独还是面色十分苍白，配上那淡绿的瞳仁，让他显得非常神秘而妖异。 “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到底叫什么呢。” 江凡接下腰间的葫芦递给他，自己则盘膝坐下道。 魔主是个天生有巨大洁癖的人，江湖上许多人都知道，但他却丝毫没有嫌弃过江凡，打开塞子喝了一口又还给他。 “我知逍遥王为江凡，你却不知魔主姓甚名谁，是有些不公平。” 他似乎思考了一下，便道：“本座……提婆达多。” 啥？江凡一脸懵逼。 “你是阿三？” 魔主愣了愣：“阿三是什么？”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你难道是西域那个大国的人？” 魔主轻轻摇摇头，有点迷惑：“不是啊。” “可你这名字，难道不是孔雀王朝的名字？而且是佛门犯下五宗罪的恶徒，提婆达多。” 魔主似乎有点意外：“你为何知道这么多？” 江凡摇摇头：“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确定你是南疆人？” 魔主想了想：“不知道，但我的确从小在这里，当然，本族名字也有，黎落。” 他毕竟是九黎后人，这名字才正常。江凡于是费解道：“我现在都怀疑你到底什么出身了，居然还有外国名字。” 魔主轻声道：“师尊说，我修炼五蕴魔功，故此取这个名号。” 江凡不由啧啧：“原来是名号，你师傅，也是个奇葩。” 魔主居然不反对：“他是有点奇怪，一辈子只出过三次雷公山，除了第一次去西域，后面两次是被打回来的。以后就再也没外出过。” 真是够坦诚，江凡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咋说，后面两次，一次是杨八尺，一次是自己媳妇。 “算了，不说你师傅了，说说你吧，你到底是男是女？多大年龄？” 魔主似乎感到很奇怪：“你看不出？” 江凡大摇其头：“我敢保证，世上十个人有九个半看不出。” 他可真没说话，这厮那种惊心动魄的邪异的美貌真是让人难辨雌雄。 魔主眨了眨眼睛：“我没怎么离开过雷公山，外人如何评价不知道的，身边人又没人敢评价。” “所以我就很好奇啊，你就满足下我的好奇心呗？”江公子伸着脖子道。 “男子。”魔主笃定的指了指下面：“我有证据。” 江凡：…… 半晌才啧啧道：“男子生成这副模样，男女看了都心动啊。” 魔主居然认真点点头：“我虽然很少见外人，但看身边人也知道，的确是很美的。” 江凡哈哈一笑：“那么，你多大年龄？这容貌让人根本没法猜测啊。” “我比你大十岁，正好三十。” 江凡啧啧道：“三十岁，才三十岁就雄踞魔主位，群魔俯首，了不得。” 魔主看着他：“你，不才二十岁，已经高倨摄政王，威震天下？我比你还差许多。” 魔主无论语气还是态度，都显得非常诚恳。 江凡盯着他好久才叹口气：“你这样，很难让人相信你是个天大的魔头……” “但我的确是魔头，我杀人不眨眼的。”魔主说着眨了眨眼睛，修长的睫毛好像在剪辑光影。 江凡呆了呆，忍俊不禁：“杀人不眨眼，但你现在眨眼，就说明不会杀人是吧。” 魔主点点头：“为了忍住不动手杀你，今天我杀了三百多个了，杀心去了不少。” 第1571章 天生之魔 江凡愣住：“你说什么？” 魔主平静道：“我特地让手下抓来三百多人，一个一个的慢慢杀了一整天，现在内心很平静呢。” 江凡顿时心中一凛，他说的平静而且淡然，似乎三百多条人命根本引不起他任何动容。 没想到，自己的一次会晤，居然先用三百条命祭祀。 若没有特殊原因，只是为了平复杀心，那他确实是魔，魔中之魔。 江凡忍住心中的怒意，“平民，还是……” 魔主摇摇头：“平民杀着无趣，我杀了三百手下，有许多人……总想推翻我，你说说，我是不是干的不太好？” 魔主认真的凝视着江凡说道。 这双眼睛，看起来美丽绝伦，仿佛绿宝石，却幽深而邪魅，甚至让江凡的神思都一阵恍惚。 但很快他就定下神来：“这样啊，还好，但你这么早动手，不怕露出马脚？” “不怕啊，”魔主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我是魔，百无禁忌，要杀就杀了，想太多才不像魔呢，是不是？” 江凡深深叹口气，刚要说什么，魔主忽然指了指他身后：“看样子，要打架。” 江凡扭头望去，只见阿狸气息涌动，那诡异的长发盘旋飞舞。 想过去，却忽然想起云扶摇的话，只是略一愣神，就回过头来，笑着看向魔主：“圣女和魔女，自古难相容，打就打吧。” 魔主点点头：“其实，我和你也不该相容。” 江凡道：“合作嘛，过去之后，该如何便如何。” 魔主道：“好的，我喜欢你这人，所以将来杀你，我会把你所有亲人朋友都送下去陪你，这样，你就不孤单了。” 他随意的说着，还是那般平静自然，却让江凡心中涌起凛冽的杀机，这家伙，似乎是真的魔…… “杀我……”江凡微微一笑：“你要真想杀我，这次就是个好机会。” 魔主摇摇头：“不，不是，现在，我不敢杀，也而不能杀你。而且我特别喜欢你们华族有句话，攘外必先安内，我们还是先聊聊黎族八部的事吧。” “八部？”江凡一愣：“你是说，除了你自己这一脉，另外八部都反对你？” “是啊。”魔主居然毫不隐晦：“他们，都想当魔主呢。” “看来，我高估了你的统治力了。” 魔主叹口气：“没办法呀，我的五蕴魔功尚未大成，祖先又对他们毁了约，换我也一样。” “你倒是看得开。” “看得开，也看的明白，杀光了就好。” 江凡皱皱眉：“你似乎，很嗜杀啊。” “这个方法最简单。”魔主淡淡道。 “杀光了，天魔殿不就很空虚？” “没事，杀光他们也不过天魔殿一半而已，再说了，人好补充啊，想来圣殿的，多的是。” “看来，你我这次很简单能谈成。”江凡叹口气道。 魔主点点头：“那么多人，我自己要杀到什么时候，况且，我也很想看看你怎么杀人呢。” 江凡道：“我来，是要请你一起杀。” “好，我同意。”魔主很简单道：“只要让九黎族人知道他们是死在你手里就好。” 江凡苦笑：“让我背黑锅。” “你来找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魔主缓缓道。 “可以，那么，你怎么协助我。”江凡果断道。 “打起来了……”魔主看着他身后。 江凡无奈的回头，只见两人确实已经动了手，不过好像刻意拉开了和此地的距离。 “出不了大事，还是谈我们的吧。” 魔主道：“天魔殿五百年，他们一直不敢明目张胆的造反，是因为高层都被种下过魔种，你可以理解为一种能掌控他们生死的控制手段，但我发现，最近他们好像找到了破解之法，不过，并不能完全消除影响，一旦引动魔种，会让他们会真元紊乱，大幅度降低战斗力，时间大概一盏茶左右。” 江凡笑了：“这就很好，但这方法，应该只有你才会吧。” 魔主指了指阿狸：“我不能出去，但我交给了她。” 江凡愣了下：“所以，你才一点没拒绝的答应带她来？” “嗯，所以，你可以带她走。哦，对了，她到底是用了你的丹药解了易天丹，我觉得，她会好好帮你。” 江凡没想到是这个结果，皱眉思忖了一阵，也只好答应下来。心中却有些迷惑：“你知道我和她的事，还这么相信她？” 魔主笑了，“魔种已经快要失效，教给她也无所谓了。况且她对你很有意思，魔性人性，我很喜欢看着人纠结其中。” 江凡忍不住暗中摇头：这个家伙，仿佛天生的魔念之花，这魔性如此纯正自然。 眼下江凡也没法和他讨论这些，转而道：“但如你所说，魔种只有高层才具备，而他们的兵力可不少。” 魔主道：“这方面我会派人临时听你调派。” 江凡这才颔首：“好，既然如此，我们算是达成协议。” 魔主从他手中接过葫芦，喝了一口：“敬合作。” 然而江凡却从他淡然的微笑中，看到了无尽血腥。 “告辞了，说实话，我很不喜欢你这地方。”江凡起身道。 魔主点点头：“你不适合，哦对了……” 他看着江凡背后深邃的黑暗：“我感受到了强烈的魔气，很强大，很强大，他是谁？” 江凡微微一笑：“将来，你会知道的……” 阿狸和云扶摇停手了，很惊人的是，居然平手。 云扶摇的天资和修为江凡是清楚的，但阿狸居然不下于她，这天魔八音，果然邪门的很。 “阿狸……走吧，这次，看来我们要合作一段时间。”江凡叹口气道。 阿狸发出一串诡异的笑声：“黎不悔当奉魔主敕命行事。不过……我很感兴趣，你若知道了当初在这里的真相呢？” 江凡看了看云扶摇，发现后者面上带着冰冷，但情绪还算稳定。 忍不住皱眉：“我会询问扶摇，若你有错，我会在结束这件事之后再和你谈。” 阿狸发出咯咯的笑声：“好啊，我等着。我等你为了圣女来杀我这魔女的那天，一定很有趣……很有趣……” 第1572章 江凡来了 江凡目光微微一凝：“阿狸，从现在起，我希望你收起你的魔性，本王有要事要做，你最好不要让我把你扔回来。” 阿狸愣了下，没想到江凡如此严肃，她感到愤怒，很想反唇相讥。但看着那深邃中仿佛蕴含风暴的眼睛，她硬是鬼使神差的应了声——是…… 话一出口，她就惊醒过来，想要发怒，江凡却凝视着她问了另外一个问题：“玉玲珑宗主何在？” 阿狸愠怒中冷笑：“王爷惦记的美人可不少。” 江凡皱皱眉：“没和你开玩笑，玉宗主对我有恩，把她交给我。” 阿狸只是冷笑：“她在，在修炼魔功，若你强行打断后果会很糟糕。” 江凡皱皱眉：“何时才能出关？” 阿狸道：“出关也不能给你，她已经入了我天魔殿，就是魔宗人，有本事自己去找魔主要。” 江凡盯着她沉思片刻，现在并不是时候，玉玲珑的事看来只能以后再处置。 随即转身带着云扶摇走向暗流入口。 身后，魔主看着他离去，眼中绿光一闪，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露出一丝邪异的微笑。 这是合作，江凡对阿狸并没有过多客气，直接吩咐她赶往虎穴和嬴无名会合，说实在的，他很不想留阿狸在自己身边。 阿狸只留给他一阵冷笑就径直离去。 江凡摇摇头：“扶摇，对不起。” 云扶摇沉默片刻：“你和我，不必说这三个字。” 江凡道：“我想，真相应该和我想的差不多吧。她和独孤合谋，伤害了你……” 云扶摇道：“真相已经不重要了，独孤已死，阿狸虽然修为进境逆天，可这是以性命作为代价，就算有天材地宝，也活不了太久，他们都付出了代价，而我，却最终站在了你身边，所以，你也不要在为此事纠结。” 江凡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谢谢你，有你真好……” 心底却终于因阿狸的魔功升起浓浓阴云…… —— 至此，南疆布署已经接近尾声，江凡只剩下最后一个环节搭建完毕，下一步就要开始联合操作了。 而这最后一处，属实有些意思…… 回到郢都，江凡第一时间集结了队伍向着司空家地盘开拔。 这是光明正大的，江凡没有做丝毫掩饰，甚至在开拔之前发表声明，称奉秦国陛下命，请太上皇回国。 这个消息，想必会以极快的速度传递到相关人等手中。 事实上，比他想象中还要迅速。 凤天南看着密函，露出满意的微笑：“这江凡有些意思，说是查明嬴兄逃入南疆，奉女帝命会见楚王夫妻，请楚国不要对嬴兄提供庇护并遣送嬴兄回秦，这不，带着队伍请你来了。” 赢沛轻哼一声：“抓捕还差不多，此奸夫淫妇果然亡我之心不死。朕来南疆，那贼女早就能想到，还查什么查，说辞而已。” 凤天南将密函递给他：“看看吧，他这般公开前来，好像吃准了你不敢动他。哦，对了，楚王还派了特使跟随，想必也是希望嬴兄离去，莫要为楚国引来祸乱，有趣……” 赢沛只是看了眼密函：“想法不错，以为背后有那贼女撑腰，有楚王特使跟随便如此自大，殊不知，等他的可并非朕一个人。” 半边脸戴着面具的司空羽阴声道：“他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项家谋了百年也未能成功，秦虽强，也远在天边，简直痴心妄想。” 司空羽眼中精光闪烁：“只是，这江凡仿佛不该这么蠢，文王不可能被这笑话一般的做派左右，凭借区区三千人，和一个所谓特使，他又能做什么？” 赢沛道：“朕得到消息，来的并不是普通三千人，是高起最强之军。” 司空羽不屑：“再强也不过三千，我们征调二十万大军，更占地利人和，他这是自投罗网。” 嬴沛道：“你们以为他当真是为了擒拿朕回去？不……此子如此大张旗鼓，根本是要向楚国证明此事，因为楚王夫妻，绝不会愿意看到自家后院有朕的存在，即便带不走朕，也能让楚国防范我等。” 凤天南淡淡道：“是驱逐，嬴兄且看看我暗朝星罗密函所报，江凡以南疆巴清生意为要挟，并点明你在与雉羽堂勾连，故此请楚王驱逐于你。而楚王当然同意，你在南疆除对楚王而言，只是多了个他不想看到的割据势力，或者壮大了不服王室的司空家势力，半点好处都么有。若是本座猜测不错，此番江凡证实此事之后，楚王就会搬出各种手段，对嬴兄进行驱逐，甚至……” 他看了看司空羽：“还能有借口对雉羽堂发动打击，虞倾城狡猾如狐，断然不会放过这种好借口。” 司空羽恼怒：“到底是谁泄露了我雉羽堂和你们父子合作的事，本座一定要将他抽筋扒皮！” 嬴无天眼底掠过一丝精光，口中却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身边也未必没有密谍，这件事只能以后再调查，眼下，江凡却已经来了。” 嬴沛只是微微一笑：“来便来吧，他总归忘记了一件事，无论谁胜谁败，楚王夫妻都很满意。” 嬴无天道：“父王此言不错，若我们赢了，楚王夫妻恐怕也会很乐意看到这个大敌被旁人诛杀，我想，这才是楚王只派个特使，并未派兵协助的缘故。总之，这个机会等了太久，我等都想擒杀江凡，如今有家父为饵引其前来，倒是天赐良机，一旦江凡被拿下，不仅我那妹妹投鼠忌器，我们也能掏空其满腹学识用以壮大自身。” 司空羽有些暴躁：“嬴无天，事先说清楚，我管你想掏空他什么学问，但最终江凡必须归我。” 凤天南微微一笑：“他有用的就是个脑袋，若司空老弟想要活的，我凤家只要求将他剁了四肢，封禁在南疆，不能兴风作浪足矣。” 司空羽冷声道：“活的？我只想让他最痛苦的死！” 嬴无天眼底掠过一丝讥讽，却沉声应和道：“嬴某只要败江凡，保家父足矣，其人任凭两位处置。只需给我一段时间，让我尝试一番能否得到其胸中所学即可。” 第1573章 我帮你们铺好路 司空羽不耐烦的皱皱眉：“嬴无天，你那舅父安排的如何了，人家奔着你们来，总不能完全指望我们出手。” 嬴无天道：“那是自然，既然合作我们也当亮明车马，如今舅父那边人马已经集结，随时待命。” 司空羽哼了声，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二十万大军……江凡，你想不到吧，这里不光有文王，还有暗朝，天魔殿，和本座在等着你……” 嬴无天凝视着他：“此事说好，嬴某亲自指挥。” 司空羽冷笑着摆手：“你来正好，本座还不想正面和楚王夫妻作对。但二十万大军在南疆之地很难铺开作战，你最好妥善部署，莫要被他逃了。” 嬴无天淡淡道：“司空兄放心，地点、战术皆已安排妥当，虽然大军难以铺开作战，但我们会诱敌深入，将他引入一处适合包抄堵截的绝地，而且此地远离司空家主寨，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 司空羽满意道：“如此，就看你了，无天王子，你失败多次，希望这次能让人刮目相看。” 嬴无天只是看了看他：“你也不是赢家，司空兄，你也最好记得，这次获胜对阁下最有利，毕竟我们都不会留在南疆。” 司空羽桀桀一阵狂笑：“嬴无天，在我们目的达成之前，你还不能走，回归大秦？收起你的狂傲吧，你根本不具备那个实力，眼下，我司空羽才是你最好的支持。” 嬴无天浑身黑气涌动：“司空羽，你同样不要忘记，没有本王子的支持，你雉羽堂早就作鸟兽散。” 凤天南微笑着打圆场：“两位，何苦自己起争端，既然合作，必定各自都有本钱，若要成大事，还应当拧成一股绳才最重要。” 司空羽眼神有些阴冷，却只是哼了声，没再言语。 而嬴无天则长身而起：“集结吧，这次，我嬴无天要先让皇妹守个活寡……” 他说着看向凤天南：“所以，凤家主是不是应该这么想，凤辰还有机会……” 凤天南神色淡然：“我想，我凤家也要点面子，与其再提婚事，倒不如……与王子合作，我凤家与王子都需要回归大秦，正该统一阵线……” 嬴无天目光深邃：“家主，看的明白。” 嬴沛也起身道：“走吧，他既然来见我，我还是应该出面，王儿，你且在幕后指挥吧，前面就交给为父。” 凤天南也起身微笑：“那么前方就有劳两位了，本座在山谷等着你们将他引来。” 眼看嬴无天看向自己，司空羽也不耐烦的摆摆手：“入口我会堵住，你做好自己的就够了。” 嬴无天轻哼一声，与嬴沛举步离开。 走出很远，嬴沛才开口：“你泄露的消息？” 嬴无天微微眯眼：“司空羽，我要让他跳不下我们这条船。” “哦？仅仅如此？”嬴沛看着他说道。 嬴无天道：“雉羽堂……该易主了。” 嬴沛哈哈大笑：“果然不愧我儿，良机难得，自当得势。” 嬴无天并没有看他：“父王，此事之后，该把你的一切交给我，我们本就处于弱势，倘还各怀心思，永远无法和嬴无双对抗，您……明白。” 嬴沛微微一笑：“你是嫡长子，顺位继承人，不给你给谁？该是你的迟早都是……” —— 黄腾看着江凡有些感慨。 这个年轻人又来了，每次见到他，总会有大事发生，而且，他一定会是赢家。 “请黄某做特使，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惶恐啊。” 黄腾看着仪态悠然，丝毫不像要面临大敌的江凡说道。 “哦？”江凡笑了：“都督看来不太乐意？” 黄腾拱拱手：“若能换人，黄某拜谢高抬贵手。” 江凡不由失笑：“怎么说的本王跟坑神似的。” “王爷心里难道没点数？”黄腾郁闷道：“在大王和王妃眼里，你就是坑神，比南疆十万大山中的坑都多。” 江凡有点尴尬：“瞧您说的，你这趟只是跟着走个过场，没必要对我这么提防。” “过场？”黄腾摇摇头：“你这人从来不做无用之事，黄某虽然武将出身，但也读过史书、策论，略知纵横一二，王爷心思奇诡啊。” 江凡忙道：“想多了，想多了，这趟怎么看都对大楚有天大好处，还请都督尽力配合。” “配合是一定的，本都督的人马也已经赶去你指定的地方，其他各种好处某也看到了，但王爷如何肯定，对方一定会按照王爷的思路做事？” “因为这就是最合理、最有效的方式啊。” 江凡一本正经道：“我都替他们想好了，别的办法都不好，所以我先替他们想好最好的办法，而且还帮着他们完成了布署，除此之外，他们还能怎么办？然后么，我再根据他们的办法想我的办法，这叫逆向思维，都督觉得如何？” 黄腾愣了下，咂么味半晌，才有点惊奇的点点头：“难怪传说王爷兵道无双，这头脑的确与众不同。” “过奖过奖，所以都督放心，他们一定会这么做，一切都在推动这么做。” 黄腾感叹：“王爷造了好巧一个局，将局中所有棋子都指向该指的位置，每一步都在算计之中，最终走成王爷想要看到的棋局。偏偏每个人都以为这是他们自己在推动，兴奋而不自知，细思令人毛骨悚然。” “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不过因势利导罢了。”江凡随意道。 “好个因势利导，区区四字，天大文章，连国师和大王也心甘情愿入局……” 江凡正色道：“也不能这么说，项大哥和国师是因为好处，看到了好处，自然水到渠成，而我要的又很清楚，所以为什么不配合。” “可本都督有点怀疑，你当真就要这些？”黄腾有些疑虑道。 江凡道：“最简单，最单纯的目的，不过谁也不能排除后续影响，但国师明白因时处事的重要性，当前该做这些，一定要做，瞻前顾后，最终得不偿失，并非大气魄者所为。” 黄腾沉思一番倒是点点头：“黄某，受教了。” 第1574章 有意思的环节 江凡哈哈一笑：“别，您可是前辈。我这次特地请前辈来，一是特使，二呢，也是当个向导，我听闻，英鹿大帅之所以排斥都督，除了都督本身忠于项王外，还因为都督出身南疆，非常熟悉此地，项大哥一度曾经想以都督治理南疆来着。” 黄腾跟见鬼似的看着他：“你这谍报都从何处来？楚国上下知晓此事的绝对不超五人。” 江凡笑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这却不是我关心的，我倒想请都督看看这张图……” 他说着掏出那得自乌涂寨的地图拓本：“前往雉羽堂的路，怎么走才好呢……” 黄腾盯着那地图却是面色一惊，如此详尽的地图，就连楚国王室那份似乎也比不上，他从何得来？ 江凡不知道，这当初绘图人自留的地图让黄腾心里震惊不已，只是盯着地图道：“雉羽堂……主寨好像在……” 黄腾慢慢平复了神情，“雉羽堂所在并不是秘密，作为南疆顶级大势力之一，它一直盘踞在金鸡山上。如今雉羽堂势力快速恢复，已经坐拥二十八大寨，这些大型山寨环绕拱卫，加上道路崎岖难行，许久以来，便是大王也拿它没办法，王爷想要直接登临，有些不太可能。” 江凡敲着图纸：“登临？没必要，他们才不会在雉羽堂等着我，如刚才所说，他们现在最好的做法，反而是截击。” “截击？”黄腾微微皱眉。 “不错，截击的话，雉羽堂就可以一推二五六，概不承认。” 黄腾顿时明白过来：“有道理，所以，王爷是想请黄某看看，走哪条路一定会遇上截击？” 江凡点点头：“是啊，我是送上门的包子，总要知道狗在哪。” 黄腾：“……” “王爷这比喻……” 他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伸手指着一条通道：“以我们的方位而言，去雉羽堂，好像只有这里……” 江凡认真看了一番，当即吩咐：“陆寒亭，立刻带人出发，沿途搜寻丁浪留下的印记。” 陆寒亭应了声，却道：“王爷，他已经赶来。” 江凡愣了下，抬头看去，果然见陆寒亭身后跟着一个带着斗笠的青衣男子。 眼看江凡望过来，那人快步上前拜倒。 “丁浪，叩见主上！” 江凡仔细一看，果然是丁浪：“你来的倒是挺巧。” 丁浪道：“决战在即，丁浪留在他处还不如直接来帐前听用。” 江凡点点头：“有心了，叙旧的事稍后再说，你来看看，这条路线是不是他们所安排。” 丁浪上前仔细观察一番，“不错，属下暗桩虽然未能知道全盘，但看调动情况，他们似乎要借用无忧谷。” 黄腾心惊江凡早有布署的同时，也大为惊奇：“无忧谷？” 江凡看看他：“都督了解此地？” 黄腾道：“此地乃是一处人字形路口，右侧为无忧谷，乃雉羽堂命名，意为守住此地，便可高枕无忧之意。概因为从我们这个方向赶往雉羽堂，除非绕行千里，否则只能经过无忧谷，因为左侧岔路口，则是通往一个隐世门派……药王谷。” 丁浪点点头：“这位所言不错，我们大军不可能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翻越根本没有道路的崇山峻岭，若不绕行，只有无忧谷可走。至于药王谷，乃隐世宗门，相传从来与世无争，据说其门人皆在潜心炼丹制药，近几十年来，几乎没听说过有人见过他们的门人弟子，都不知道还存不存在。若非此次跟踪调查太上皇，我都不知道还有过这样一个门派。” 黄腾道：“黄某也是听家祖谈起过，这门派在南疆也是知之甚少，家祖曾言，大周安宗时期便有皇令，任何人不得侵扰，传闻连泰岳、太华都将此地列为禁地。虽说近几十年没见过门人弟子出来活动，但即便郑家、项家为王也对药王谷保持了足够的尊重，而且其不光地势险要，更有护山大阵，不论从地势而言，还是名望而言，都不适合通过。” 丁浪点头：“药王谷之所以为药王谷，传说有一位不世药王在此地炼药，安宗曾经在此求取过灵药救过命，还有传说，当年五老中有人也来求过药，虽然落下病根，但总算保住了性命。听着好像就是病夫长老。” “还有我楚国先王，若非得了此地一枚灵药续命，恐年轻时便肉身崩坏，天不假年。”黄腾带着几许敬意道。 江凡静静听着，嘴角却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药王谷……这就是布局过程中那最后一个环节，有意思的环节…… 要说南疆真真是个要命的地方，跟北疆一望无际的空旷草原不同，处处山高林密，崎岖难行不说，要是藏点人那简直不要太容易。 十日后，江凡才算看到那人字形岔路口。 特别古怪，右侧那无忧谷被几十座陡峭耸立的山峰包夹，但谷中道路皆为碎石铺就，没多少草木，显得非常平整。 入口崖壁上笔走龙蛇，刻着三个笔锋飘逸的大字——无忧谷，还涂着红色染料，非常鲜艳。 而往左一看，就是巨木荒草，荆棘丛生，视线直接被阻挡，不但看起来根本没有路，甚至都不知道有多深。 入口处旁边竖着一块大条石，从中间断掉了，还竖着那部分刻着个很潦草的“谷”字，上面那部分趴在地上，大概是刻着“药王俩字。” 这对比也太鲜明了，难怪知道这个门派的都严重怀疑药王谷还存不存在。 江凡大感疑惑：“不是说这里曾一度非常受到尊崇么？为何这般模样？没个人打理的？” 黄腾开口：“王爷有所不知，药王谷成立不过百年，之所以在顶级人物中有威名，却是因为那位混世药王手段神妙，后来，传说药王要闭关，三百里药王谷彻底封山，手笔之大惊世骇俗。就连这入口传言都有药王手段，无人敢轻易涉足，故此，也就没了人打理，数十年过去，便也成了这般模样。” “黄都督果然南疆百事通，不过……” 他有点好笑：“这位药王大人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号，还混世药王，听着别扭啊。” 第1575章 诱饵嬴沛 黄腾也迷惑不解，“这……便无人知晓了，但那药王行事古怪，脾气暴躁，属实无人敢惹，当初怀王门下有个门派来药王谷求医，仗着怀王势力态度有些恶劣，结果从药王谷飘出一股绿烟，一百多人当场就变成了干尸，王爷瞅瞅，那边还有些骸骨至今残留呢。” 江凡不由大为惊叹：“还真是暴躁，如此人物端的不好惹。” “王爷以为光是如此？那药王不知为何看不惯一个炼蛊的门派，大半夜去了人家门派，洒了不知什么药物，第二天，满门派两千八百多人尽数而亡，要知道，这门派可占地超过千顷，门人更是分散的很呐。自此，更没人敢惹了。” 江凡不禁摇头，这谁敢惹啊，大半夜要是跑你家搞这么一出，哪个受得了？ “这位药王到底是什么来头？”江凡问道。 黄腾摇摇头：“不知道，正如药王谷一般，突然就冒出来了，其本尊也无人见过，只是皇庭曾经有过消息，说此人了不得，虽然行事低调，但传闻与西域那位毒王乃同门。要知道西疆毒王谷方圆百里虫兽绝迹，寸草不生，连飞鸟飞低了都会栽下来，这两位是若当真是同门，手段必然也吓死人，除非真心活够了，没谁愿意来吧。” 江凡啧啧道：“好么，药王、毒王，这俩家伙难道出自圣手毒王门下？” 黄腾沉思道：“也曾有人如此猜测，毕竟除了那位孙老神仙，谁也教不出来这种弟子吧……” 江凡暗中撇撇嘴：这话可没毛病…… 黄腾却很不确定：“问题是，孙老神仙一贯独来独往，没听说过有什么门人弟子呢……” 孤陋寡闻了不是，江凡心中呵呵，那老家伙活了三百年，水深的能淹死龙鳌，鬼知道究竟干过多少事儿。 “沿着右侧峡谷行二百里，即可抵达金鸡山。”丁浪指着宽阔的通道说着。 “峡谷内道路宽阔，行军不难，问题是两侧皆为山峰密林，很容易隐藏伏兵。” 江凡却并不担心似的：“没事儿，我们可都是精兵强将，谁能奈何？” 黄腾意味深长：“王爷兵道通玄，难道不知逢林莫入，逢谷当防的道理？” 江凡只是微微一笑：“这里地势开阔，如同门前广场，按理说，该有人迎接啊，等等看，若是没人，咱就开拔！” 丁浪却看着谷口道：“王爷神机妙算，还真有人来了。” 江凡等人抬头望去，只见从山谷中缓缓出来一支兵马，虽然还在往外走，看不出多少人，但最前方的领兵者江凡还是一眼看了出来。 当即哈哈大笑，提缰走到队伍前方，运气中气高声道：“太上皇，您老人家一向可好？臣江凡有礼了——” 带队的，正是秦国太上皇嬴沛，他此刻骑在马上，浑身披挂，由于有着身高和颜值优势，让他看起来如同一位百战老将，很有气势。 嬴沛自然第一时间就在盯着江凡，闻言也催马上前了些，勒住缰绳纵声大笑：“江爱卿果然深得朕心，不远万里前来，莫非是要陪朕斗地主？” 江凡道：“太上皇啊，咱都斗了多少局了，您就没赢过，算了吧，没那种命，何苦强求呢？” 嬴沛凝视着他，面带笑意：“话是不错，但爱卿想必也听过，百败而不馁，只要赢一次大的，就能回本啊。” 江凡长长叹口气：“唉——！您老可真是赌性太大，行，要不您随小子回阳都，咱好好玩两局？” 嬴沛道：“阳都？阳都朕可不占天时地利人和，玩不动喽，不如你回去吧，朕老了，在南疆这山清水秀之地颐养天年年挺好。” 江凡摇摇头：“不成啊，你说到底也算我的老丈人，怎能让您流落这蛮荒困顿之地？小子还是接您回去尽孝的好。” 嬴沛冷冷一笑：“尽孝？江渔郎，朕可没认同过你这个女婿。是我那不孝女让你来的？看来，朕在外，她是真不放心。” 江凡面带笑容道：“老人在外，儿女哪能不惦念，您看看，您老都清减了许多，还是回去吧，汤巫山风景不下于此，还有小子陪您打牌，陪您烧烤饮酒，比这烟瘴之地强百倍。” 嬴沛重重哼了声：“小子，越来越皮滑，不必和朕兜圈子，你的目的太明确，此次来是只想把朕抓回去关入囚笼而已。怎么……” 他面带讥诮：“你和那不孝女腾出手来，终于准备对朕下手？” 江凡带着惋惜摇头：“太上皇，您说您何苦，大秦如今兵强马壮，国力鼎盛，陛下受万民拥戴，上下一心，秦国回不去您的时代，您也回不去那位子了。” “哦？在劝朕放手？”嬴沛面色开始变冷。 “不该放手吗？您说您，一大把岁数，折腾来折腾去，祸害的都是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子民，何必呢，女帝强大，是您的种，您不该高兴，不该骄傲吗？为何非要迷恋权力而不能自拔？如今可好，还要跑来南疆继续搞风搞雨，想要卷土重来，听我一句，没希望的，回家吧，我保证你后半生吃得饱睡得好。” 赢沛怒极反笑：“哈哈哈，江凡小贼，你保证我？你配吗？一介渔夫贱民罢了，自以为是！把你那些无谓的废话都憋回去吧，想要拿朕回去，还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江凡一摊手：“没辙，看来你非要打啊。” 嬴沛挥手一指身后：“朕有五千精兵，这是在南疆，你请得动？” 此刻黄腾也只好上前来，向着嬴沛拱了拱手：“外臣见过文王。” “你，又是何人？” 嬴沛打量他一番道。 黄腾道：“外臣，楚国水师大都督，黄腾，忝为特使前来。” 赢沛冷笑一声：“楚王特使，怎么，也要驱逐朕？” 黄腾淡淡道：“是劝，劝您回秦，您身份非比寻常，在我大楚多有不便，本都督奉楚王命，请阁下启程归秦。” 赢沛目光森冷：“项臣……南疆并非他的地盘，他管的实在有点宽。” 第1576章 蝉，螳螂，黄雀，和猎手 黄腾正色道：“南疆从来都是我大楚地界，文王此言大为不妥。” “哼！自以为罢了。楚国数百年，何曾占领过南疆，此地并非项臣所有，让他少操些心的好。” 黄腾正容道：“既然文王执意如此，黄某只好回禀我王，届时必定会强行驱逐，面子上恐怕不好看。” 嬴沛根本不在乎：“项臣想如何，随他去，你这个特使来，朕知道其中的意思就足够，退下吧，你的事儿办完了。” 黄腾看看江凡，微微拱手：“文王不听劝，黄某尽力了，王爷请自便。” 江凡点点头：“太上皇啊，臣有命在身，不得已，只好硬请您了。” “动手吗？”嬴沛冷笑：“你觐见楚王夫妻，不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在这里能动刀兵？如今戏都已演完，还是拿出真章来吧。” 江凡叹口气：“既然您老执迷不悟，那么也不要责怪晚辈了，来人！” 江凡目光一肃，右手高高举起。 身后队伍中，一匹巨大的黑色健马驮着一个身材高大，头戴蚩尤面具的将领出列上前。 “交给你了。”江凡缓缓道。 嬴沛面色冷厉：“高荣，小辈，你爹的账，正好你先来还还利息！” 高荣才没有那么多废话，摘下大戟直指前方：“杀！” 一个杀字如同沉雷，炸响在山间空地上。 身后，三千最精锐的高家军霍然从绝对静止中展开奔腾，直奔对方而去。 嬴沛也不甘示弱，身后的五千人狂吼着迎向高家军。 在他看来，江凡此行，必然奔着能擒拿就擒拿，拿不下就杀的目的，故此，完全没必要废话。 双方顷刻间碰撞在一起。 但是高家杀神军太强了，三千武道强者久经训练组成的百战强军，对付五千军兵简直是碾压，只是一个照面，嬴沛那边就剩下不到半数。 嬴沛似乎觉得不妙，调转马头，向着无忧谷方向逃窜而去。 江凡叹口气：“这是怕我不敢入谷，特地来露个面啊，还真是特别配合……” 说罢当即扯嗓子大喊一声：“那个老头子要跑，追啊，抓到了赏黄金千两！” 说罢一马当先奔着山谷追去。高荣带着大军紧随其后，三千人马瞬息涌入了山谷通道。 山谷之中果然如丁浪所言，道路皆为碎石，很是宽阔平整。 但那也是相对而言，不管怎么说两侧大山包夹，山谷中行军还是大幅度拉长了阵线。 若是在这种地方交战，只怕前方只有三五百人能展开厮杀。 身旁的黄腾无语的看着撵兔子般大呼小叫的江凡，一边催马奔驰，一边贴近他喊道：“王爷，往前八十里，可是一处葫芦口绝地……” 江凡停下大呼小叫，扭头冲他眨了眨眼：“知道，知道。” “王爷，那里入口狭小，但内部空旷，足可容纳数万人埋伏，你心里当真清楚？” “清楚的很，清楚的很，追吧，追呀，不能每次都跑了他，吼吼——” 黄腾都无奈了，你丫的嗑了极乐丹吧，怎么这么兴奋呢。 但他明白，江凡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若不是胸有成竹，就是另有谋划，便也没多言，紧随着他狂奔，作为一个领军将领，黄腾对于这位逍遥王带兵可太有兴趣，很想看看后面会发生什么。 大军冲入谷中，烟尘刚刚散尽，从远处的山峰后面一队人马奔腾而出。 带头的，居然是司空羽，他那诡异的面孔带着阴冷的笑意：“给我上，绝了他们的后路！” 随即，数千人马再次冲入谷中。 而在他也离去后过了会儿，天空盘旋的一只金雕缓缓降低，一声嘹亮的鸣叫之后，药王谷入口处的密林杂草深处传来古怪的声音，不多时，谷口忽然出现诡异的波纹，一队人马从谷口中冲出。 领头的，是戴着铁面具的银月，她看向低空盘旋的金雕点点头，看向身旁的银环：“金雕已确认四下再无他军兵，给我上！” 于是乎，间隔也就一个半时辰，足足四队人马冲入了无忧谷，前前后后加起来超过了两万兵马。 烟尘尚未散尽，一个头戴斗笠，提着锄头的中年男子缓缓从远处的山石后面走出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飞鹰在黄雀后，是不是还有其他猎人呢？有意思啊，有意思……”他口中喃喃道：“能够轻易收服白虎，还要闯入这绝地……夫人，这就是你说过的逍遥王……我也很想看看要发生什么呢……” 葫芦口，名副其实，宽阔的山谷通道忽然变窄，只能容纳二十骑并肩通过，过了这有三里多的一段，前方再度霍然开朗，虽然依旧四面环山，但山势却平缓了许多，群山中央围成一片足有几千顷的山间平地。 江凡刚一出来，就看到太上皇率领两千残兵正在严阵以待，他居然不跑了。 江凡看着从三面开始围拢过来的足足十几万大军，终于叹了口气：“决战之地。” 丁浪紧张的环视，他并不知道江凡的具体布署，心中十分惊惧：“王爷，果然有埋伏，我们可要调头？” 江凡也看着四周，却只是从容给一笑：“调头？后面还有追兵堵截呢，回不去喽。” 丁浪虽然知道江凡必然有什么底牌，但眼前的阵仗太大了，让他心中非常没底。 “王爷，太上皇这两年经营南疆，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您恐怕小觑他了。” 此刻丁浪居然有点后悔，不该随着他进来的，如今在大军环伺下，连逃都没的逃了。 江凡看看他：“怎么，怕了？” 丁浪只好挤出一个干笑：“有点，不过王爷从容，想来智珠在握。” 江凡轻笑一声：“丁浪啊，你还是很惜命，是天生呢，还是有大事未竟？” 他这时候还有心思和自己闲聊，丁浪居然隐隐放下心来，但江凡的话，却让他心中悚然，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王爷莫和属下开玩笑了，如今可是大敌当前。” “大敌？”江凡这才眯眼看向前方：“是啊……人不少，在南疆有个场地打这么大规模的战斗，也很稀奇呢。” 第1577章 到齐了 黄腾看他丝毫不急，这位身经百战的大都督心里虽然不明白，这种绝地下他如何反败为胜，但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王爷说的是，唯独这地带特殊，若说百里山谷如同葫芦藤，此处便仿似葫芦藤上挂了个葫芦，除了是通往金鸡山的必经之地之外，两头都是几十里山谷通道，本身是绝地，实在没什么占据必要，所以，除了当年征讨雉羽堂的时候，还没有大军在此作战过。” 江凡点点头，看着身后的三千人马已经集结完毕，而此时，葫芦口中也再度传来隆隆的马蹄声，一支兵马从通道露头，江凡之看了一眼就认出来，老对头，司空羽。 居然是这家伙在抄后路，他既然在后面设伏，那前面又是谁在指挥呢？无天，还是凤天南？ 很快，随着三面大军逼近，江凡长长吐了口气。 前方是黑铁面具人带领大军和赢沛汇合，果然是无天王子。 右侧，则是一个黄金面具的独臂人，手中拎着一把奇形钩镰刀的人，很好，魔宗五大执法之首，金执法到底出现了，那么在他身后不出意外，必然是其他八黎部落的人马。 再看左侧，随着人马逼近，最前方的头领也清晰可见，当先那人身穿白色金丝战袍，满头修长柔顺的白色长发，年龄大概在五旬左右，显然，是唯一能调动南天十字军的凤天南。而在他身后，那些白袍骑兵，没意外，必定是南天十字军了，可居然只有大概一万人，江凡觉得有点意外。南疆，不是南天十字军藏匿的大本营吗？为什么人这么少，是凤天南觉得没必要，还是因为此地场地有限，或者，他在隐藏？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很好，集齐了啊。 江凡双眼竟然泛起满意的光芒。 看着江凡带军不退反而上前，嬴沛发出一声讥讽的长笑：“怎么，发现后退无路，打算硬拼？” 江凡面色复杂的道：“真是好大阵仗，十几万人的伏兵，不得不佩服太上皇的手笔。” 嬴沛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你值得，数次博弈，朕总算想通一件事，想要战胜你这种天下大妖，用阴谋诡计是没可能的，只有绝对实力才是胜负之本。” 江凡苦笑：“那也没必要这么大阵仗啊，我说你怎么一战即逃，原来根本在这里等着我。” 嬴沛道：“若不扔下几千死伤，你能上当？若朕不亲自出面，你能进入此绝地？江凡，成大事者总要有代价。给逍遥王陪葬，那三千多兵马也算死得其所。” 江凡深深叹口气：“看来，今日是个必死之局……” 赢沛道：“江凡啊，你也有今日，前有大军，后有追兵，可算插翅难逃，如何？这局，你恐怕要输了，而且，这是最终局，如朕所说，一局定胜负，你完了。” 江凡看着三面大军皆停下前进，而高荣已经带着三千高家军形成一个紧凑的方阵布防。也不由叹口气：“四面包夹，这局你够手笔，够狠。” 嬴沛也感慨：“不容易啊，为了区区一个你，居然动用天魔殿，司空家，还有凤家三方人马，你该知足了。” 江凡缓缓道：“没这个必要吧，任何一方都能凑出这些兵马来。” 嬴沛摇头：“不，你心里清楚，你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谁不想亲手干掉你？” 江凡切了声：“这理由只是其中之一吧，你们在这件事上根本是各有所求，而且我猜的没错，还要因此建立攻守同盟，以为后事计，对否？” 嬴沛哈哈大笑，挑起大拇指：“江小子，不得不说，你确实很聪明，朕实在惜才的很，很想劝你归顺呢。” “归顺？事情到了这份上，你还这么有想法？”江凡有点好奇。 此刻，一个高大的黑铁面具人提缰上前了些：“若你肯，本座饶你不死。” 江凡扭头看看他，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是你啊……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贼心不死。” 黑铁面具人盯着他：“你知道我是谁？” 江凡唉了声：“她能饶你一命，你却不依不饶，真是随了你爹，是吧，大王子——嬴无天？” 嬴无天盯着他：“什么时候知道是本王子身份？” 江凡道：“很早很早了。” “无名，他出卖了我？” 江凡不屑的看看他：“你也太小看无名，也太小看我，这种事不用他说，猜都能猜出来。” 嬴无天重重哼了声：“猜出来又如何，嬴无双这次保不了你。” 江凡目光复杂：“无天王子，你一点也不感恩吗？” “感恩？”嬴无天冷笑：“夺走我的一切，甚至我的半条命，你跟我说感恩？也好，让她交还王位，自裁谢罪，本王子准她入汤巫太庙。” 江凡忍不住摇头：“冥顽不灵啊。” 嬴无天目光凌厉：“如今该问问你自己是否要冥顽不灵，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南疆之地，还妄想借用楚国之威擒拿父王，这里可不是秦国，你太自大了。” 江凡沉声道：“嬴无天，这里可有楚国特使，楚王知道我前来所为何事，一旦我出事，特使必然将此禀报楚王，陛下必然会和楚王交涉，你觉得你还能在南疆立足？” 嬴无天看着他：“你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公开访楚，借用利害关系让楚王派出特使，让我等因楚王缘故投鼠忌器？” “怎么？你还敢在特使面前杀我不成？”江凡似乎不信道。 嬴无天哈哈大笑：“江凡，聪明如你，竟然也会作出如此荒谬的判断。这里是南疆，项臣也鞭长莫及的地方，况且你难道没看清？你若能活着离开，怎样都好，但你若死了，又不是死在项臣手中，我等还相当于为他除去一个大敌，他何乐不为？” 江凡长长吁了口气：“都算计好了呢……但是嬴无天，你也该明白，我这种人只要活着，有许多事就未必如何，这样你还敢劝我归顺？” 嬴无天摇摇头淡淡道：“归顺，你敢说，我也不敢信。所以，我只能保证你不死，但条件是你要用所学来换命。” 第1578章 对头大派对 江凡点点头：“果然还是你，依然在惦记我的震天雷，我的飞天术，我的兵法，我书房中的一切。” “值得惦记，天下人谁不想得到，你身上有着无上奇学，我想就算圣地有机会，也绝对会不会放弃。” “所以，你更想得到，以重整旗鼓，争雄天下。” “不错，那么就看你是否惜命。” 江凡只是点点头：“嗯，你的所求我知道了。然而……” 他回头看看身后堵着自己的司空羽：“你那搭档是不是就很简单，纯粹想要弄死我？” 嬴无天认真点头：“你害得他太惨。” 江凡嗤笑一声：“自作孽不可活，当初可是他主动来招惹我的，咋的，还不许人自保？” 嬴无天道：“这话也不对，他本来只是想找我那王妹。” 江凡哼了声：“得了吧，我只是碰巧救了嬴无双，就被你们列为必杀之人，说的好像他还冤枉了似的。” 嬴无天摇头：“纠结这些并无意义。” 江凡转头看向右侧：“我只是觉得各位前来都带着各自的心思，做鬼也要做个明白不是？这位是金执法吧，他来又是什么目的？” 嬴无天道：“金执法乃本王子舅父，自然是来帮忙。” “那么单纯？照你这么说，上次在南疆他帮助虞倾城也不过是在借刀杀人？” “差不多。”嬴无天淡淡道。 江凡哂然：“差不多就是还差点，恐怕差的那点才最重要。” 嬴无天道：“你已经沦落到如此境地，知之无义。” 江凡道：“不行，我就想问个清楚，好奇心是我最大的毛病。” 说着转头看向左侧：“那么这位朋友，是否也该给我介绍下？” 白发男子似乎发觉江凡在看向自己，居然独自策马向前走了几十丈，来到距离江凡百尺之地，才带着温和的表情开口：“我们，可不是朋友。” 这听力够好的，刚才可是距离有百丈。江凡打量他一下，随即点点头：“说的也是，看到这些白袍骑兵就该知道，我们可是死敌呢。” 白发男子颔首微笑：“逍遥王……你对我儿下手实在有些狠辣。” 江凡似乎有点意外：“你儿子？你是……” 白发男子微微点了下头：“如你所想，凤家，凤天南。” 江凡挠挠头：“卧槽，原来打了儿子，出来老子，你们凤家不讲究。” 凤天南面色淡然：“江公子岂非更擅长找老头子出来办事？” 江凡打个哈哈：“哎呀，名声在外了。” 凤天南向他身后看看：“此番又带了几位老前辈？何不出来给本座见识见识？” 江凡瞅瞅他：“哦？探底啊。” 凤天南摇头微微一笑：“没必要，在大军面前，个人武力再强又能有多大作为。本座只是好奇，为何许多隐世高人皆会帮扶于你？”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嘛，这么简单的问题也问。”江凡随意道。 凤天南收回看向人群中的目光，“本座只是觉得，江公子太从容了些，难道看不出来，今日面临绝境？莫非以为有些高手傍身还能逃出生天？” 江凡捏了捏下巴：“我又不瞎，但问题是我这人喜欢明明白白。凤老家主，你这次居然特地亲身前来，让本公子很是好奇啊。” “世间哪有那么多明白，也无须那么多好奇，本座前来，总要为辰儿出口气。” “哈哈哈，”江凡仰天一笑：“恐怕不止如此吧，十字军都出动了，这是存心要搞死我呢。” “是。”凤天南居然毫不隐晦：“你这渔郎，扰乱太多事，不能留了。” 江凡道：“凤辰呢？这种报仇的畅快场面，他没来说不过去吧。” 凤天南微微一笑：“辰儿贵为皇主，自然有诸多大事要忙，这种事，有我这当爹的出马也够看。” 江凡哼了声：“未必吧，南天十字军只有你能调动，他可一直没有拿到兵符，所以，也只能你来。” “为何不能是尉师？”凤天南道。 “他？恐怕同样没有这个权力。所以在秦国谈判那日，你难道也在军中？” 凤天南轻轻一笑：“江公子关心这个作甚？” 江凡道：“在不在，区别很大，若不在，谁？谁还能调动十字军？若在，为什么？这件事为什么要凤家两代皇主出面？” 凤天南疑惑：“大难临头，不思逃生之道，为何还这么多疑问？” 江凡道：“还是那句话，图个明白。” 凤天南看看他：“江公子似对我凤家知之颇深啊。” 江凡只是有点不屑：“你们这个家族，问题太多，就连自己亲子嗣也信不过，好搞了个军政分开，这不明摆着内斗么，说实话，你来，是不是跟对面那位秦国太上皇一般，不甘心退居二线？” 凤天南目光一闪：“挑拨？” 江凡切了声：“就你们那家族，还用得着挑拨？自己就得算破头。” 凤天南叹口气：“千年凤家，不是你所能理解。如今，本座越发怀疑你，为何如此冷静从容呢……” 他说着，凝视江凡，似乎想要在他身上看出些什么。 江凡心里直嘀咕，看什么看，我这就是在拖延时间呢，谁让该死的药王谷距离这葫芦口太远。 表面上却摆摆手：“不用看了，就你看到的一切，不过我这三千军兵，乃杀神军，个个以一当百，你们未必能行。” 凤天南失笑：“以一当百？那是对付普通杂兵，这里可是南天十字军，还有各方精锐军兵，三千人……可惜了高荣，站错队伍选错了人，当初好好与我儿做个师兄弟多好，未来大好前程不可限量，如今却要陪你埋骨于此。” 江凡叹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我说凤老家主，到底是什么造就了你们凤家如此自负，如此高高在上呢，说句良心话，你们只是历史的失败者，只是不甘心罢了，随后建立个所谓的暗朝，依靠泰岳苟延残喘，甚至还妄图寻找时机卷土重来，难道你们就真的不明白？滔滔大江从不会倒流，历史车轮永远是滚滚向前啊……” 第1579章 必然得战 凤天南目光收缩，声音变得有些冰冷：“本座承认你确有才华，但尔出身不过一介渔郎，草莽之民，懂什么历史大势。历史从来都是人为，既然如此，我凤家为何不能重新站在巅峰？” 江凡挠了挠头：“哎……险些忘了，你们不是人。 凤天南冷哼一声：“逞口舌之利，只会下场更惨。” 江凡不置可否的笑笑，看了看四方势力悠然道：“看来你们是胜券在握啊，今天可真是个对头大聚会……” 嬴无天开口：“要怪，只怪你得罪人太多，连虞倾城都不会诚心帮你，否则也不至于落得如此。还谈什么得道多助。” 江凡叹口气：“想必，你们对今天这天罗地网很有信心……” 嬴无天道：“为了你，布局太久，这一天，我们也等了太久，束手就擒吧，你想要叙旧，我们慢慢谈。” 江凡指了指凤天南和司空羽：“他们可是要杀我的，哪来时间慢慢谈。哦，对了，你们想先榨干我的脑袋，然后再杀对不对。” 嬴无天道：“你这种人无法相信，留你是不可能了，但我能保证，只要你交出所学，会给你个痛快。” 江凡冷笑一声：“既然反正都是死，我还束手就擒个屁。” 嬴无天似乎已经不耐烦，缓缓举起右手：“江凡，不用再磨蹭，本王子给你十个呼吸，器械投降，否则，只好让三千杀神军给你陪葬。” 江凡抬头看看天色，夜幕已经降临，但还不算特别黑，虽然刻意控制，但时间还是稍早了些，距离嬴无名赶到大概还需要一个半时辰。接下来，才是最严峻的时刻。 “葫芦口啊，看来我今日要在这葫芦中杀出一条血路。”江凡轻叹一声说道。 嬴无天纵声狂笑：“痴人说梦！” 嬴无天已经开始计数，江凡摇摇头：“好像实在没的谈了，好吧，那我就见识见识各位的精兵如何。” 说罢策马回归本队，背对嬴无天，江凡低下头，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葫芦口……你们可忘了，本公子号称——葫芦小金刚……” 果断抬头看向高荣：“第一步，拜托将军。” 高荣眼中没有任何惧色，重重捶了捶胸口：“死战！” 江凡又看向人群深处，向着其中某些人说道：“各位，对方高手不少，你们的任务就是阻击他们，但不要脱离战阵，我们尽量坚持。” 那边嬴无天已经数到五，高荣目光一凛，猛然挥动大戟，身后三千军兵略微挪动一下，竟然瞬间形成一个形如围棋盘的方阵。 纵横交错之间，一道道阵纹冲天而起，仿佛在切割天地。 “这是……” 嬴无天一愣，凤天南凝眉：“纤陌大阵！” 他很有眼光，这的确就是田渊所创，当年曾经击溃张仪所派高手的纤陌大阵。 当初田渊以麦田布阵，而实际上，这纤陌大阵为战阵，最强的，还是靠军兵排布。 这是个大阵不擅长移动进攻，但防守却异常惊人。 嬴无天停止了计数，目光收缩：“好个江凡，居然懂得这种战阵。” 凤天南眉峰微微动了下：“纤陌大阵，出自当今天下阵道第二人，农家老祖田渊之首，乃是其所创最强阵法，只是想不到，居然是战阵！” “他从何习得？”嬴无天面色凝重。 “人间四隐早已尽数归于其手，并不奇怪。” 凤天南并没有多么惊讶：“然尽管有这等杀阵，也不过拖延一些时间罢了……改变不了最终结果。” 嬴无天却忽的神色一动：“拖延时间……他为何要拖延？” 凤天南也觉得有些不妥，从刚才开始，江凡表现的就太不寻常，而且似乎在有意寻他们交谈，难道当真在拖延？可如此，就说明他有后手。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瞬间觉得不能再等下去。 “备战！”嬴无天一声厉喝，真元激荡中传遍四方。 而与此同时，远处的高峰之上，那个拎着锄头的目露奇光。 “夫人啊……你家老祖的阵法……” 三千武道战兵气势爆发，配合大阵，杀机直冲九霄。 就在四方大军弓上弦，刀出鞘的同时，纤陌大阵那一个个格子中，以及四面外围，皆出现了许多怪异器械。就连士兵们第一时间也没有摘下战刀，反而许多人举起赌牌，另一部分则取出莫名之器。 嬴无天目光收缩：“骊山战器！” 凤天南目光凛然，他们曾派八百无面死士冲击骊山，试图夺取图纸，自然知道骊山有神奇战器，旷古绝今。其杀伐之恐怖，在北疆已经得到过见证。 “无天王子，不能在等，谨防有变！”凤天南越发觉得不妥。 嬴无天目光凌厉，猛然挥手：“骑兵！冲锋！” 战鼓咆哮，号角嘶鸣之下，骑兵从四个方向同时向方阵冲来。千军万马奔腾，那威势震撼整个葫芦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云扶摇拍了拍灰太狼，后者抖擞精神，冲着那两个在北疆用过的大喇叭，扯嗓子发出嗷的一声长啸。 喇叭上阵纹乍亮，巨大的嚎叫甚至传遍了整座山谷。 江凡都听得心神一震，卧槽，灰太狼，总算正常了一次。而邹夫子改良过的大喇叭因为效果过强，其中一个竟然直接炸开花，成了一次性用品，超强的反震声波甚至把灰太狼都震得摇晃两下趴在地上，脑瓜子显然嗡嗡的。 这山谷中突然爆发的惊天狼嚎，让对方战马瞬间受惊，产生混乱。 与此同时，纤陌大阵方格之中，一架架迫击炮喷吐火舌，向着四面八方轰击。 因为没有辎重，这些是临时组装起来的，数量也不多，只有四十门，炮弹也只有一千发，当然，对方距离不过百丈的情况下，能否发射完毕都是未知数。 而它们的作用，只不过这爆炸和火光会扩大对方人马混乱罢了，杀伤力并不大，甚至不会有对方自己混乱中造成的踩踏碰撞多。 而对于促使对方踩踏碰撞，江公子更是阴损无比，黑暗中，无数光束猛地亮起，向四面八方照射，骤然的强光，让战马和人几乎被晃瞎双眼，于是，强光所到人仰马翻，骑兵冲锋居然被奇迹般的阻断。 下一刻，杀神军的反击也彻底展开，箭雨暴起，但他们这弓箭是骊山特制，射程超过对方一倍不说，落地就炸裂，爆炸伤害虽然不大，但会绽放强光和呛死人的毒雾，阴损至极，直接造成战马乱蹿，不断摔倒，背上的士兵都被掀飞无数。 第1580章 骊山战器引垂涎 而且伴随箭雨，还有无数拳头大的球体被两千战兵以人力投掷。 杀神军战兵，修为都非常强，投掷几十丈丝毫不费力，而这东西爆炸威力比箭雨更恐怖，且由于重量并不大，每人都携带了二十多颗，在三千战修连续投掷之下，五十丈外到处是密集的爆炸，战马早就惊的四下逃窜，人也被杀伤无数，第一波骑兵攻击，彻底被遏制。 “盾兵上前，压过去！” 嬴无天几乎是咆哮着吼道。这是震天雷，是小型震天雷！他眼里在喷火。 这种战况完全出乎意料，即便凤天南听说过骊山杀器厉害的离谱，但多少觉得浑邪王是夸大其词，掩盖自己的无能而已，实在没想到会造成这般光景。 事实上，因为山谷中并不太适合大规模骑兵作战，他们的兵马中骑兵只占了少数，作为前锋冲击敌营，可第一波冲锋，也集结了所有骑兵足足两万余，问题才冲出才五十丈，就被一顿狂轰乱炸，人仰马翻，这么密集的人数带来了反作用，骑兵没能冲过去不说，反倒因为混乱挡住了步兵。 三千人，硬生生未损一兵一卒就守住了阵地。 嬴无天惊怒，更来不及惊讶，当即下令：“放箭！” 几乎瞬息间，盾兵后面万箭齐发，如同暴雨降临。 可早先那些盾兵早已将盾牌高举，加上纤陌大阵的绞杀，箭雨居然没能造成任何杀伤。 而与此同时，那可恶的箭和黑球再次降临，盾兵也无法抵挡这东西，两千人投掷，每人在几秒钟内就投掷了十个小天雷，这就是两万个，每个方向都被五千多颗轰炸，虽然对方人数众多，但因为江凡队伍规模小，故此他们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尤其在前面的兵力会非常密集，轰炸起来简直不要太爽，于是乎，不到几十个呼吸，第二轮攻势又被击溃。 这时候，江凡知道，远程爆裂箭和小天雷也用完了。 可这时候，刚刚才过去几分钟。 但对方显然被惊到了，第三波竟然一时间没来。 江凡灵机一动，把握时机拿过那大喇叭喊道：“各位，震天雷的配方换我离开，意下如何？” 嬴无天刚想组织第三波攻击，闻言神色大动，居然停住了高举的右手。 就连嬴沛、凤天南、金执法、司空羽都露出难以掩饰的贪婪之色。 这东西太过惊人，若是能得到配方，何愁不能席卷天下？ 只是这一犹豫，江凡的声音就再度传来：“方才我就想谈条件，不过总要让各位见识一番才有说服力，各位，意下如何？” 嬴沛心神大动，当初他就一直觊觎江凡那书房，主要便因为这些神奇武器。 凤天南也目光波动，这种东西若是落在凤家手中，将是卷土重来的绝世利器…… 金执法头一回看到这些家伙事儿，震撼最大的就是他，难怪嬴沛当初说过，江凡太过神奇，得其人者可得天下，若这些就是嬴沛口中江凡那神奇学问，则果然不虚！ 而司空羽则不是第一次见识这东西，但每次江凡都向他展示不同的用法，这回他还觉得匆忙中，不可能布置震天雷和震地雷，但没想到，这混蛋居然改良成箭头和投掷弹！ 可他同时一样滋生出巨大的贪念，这第三次，让他终于明白，震天雷的用法太多了，一旦掌握就是逆天杀器。 江凡见对方一时间没了动静，自然知道他们各自都产生别样心思。 可惜，他心中冷笑，这东西别说不可能给你们，就算给你们技术，制造起来也难如登天，他们不懂现代科技理论，更没有完善的工坊，以及公输家这种制造业巨头，甚至连原材料都欠奉，想造这些？做梦去吧，最多能粗制滥造出一些个土雷子。 事实上，就算自己现在也是才刚刚开始，这玩意儿一共也没多少，距离规模化批量生产少说要等到下一个五年计划。 但这东西造成的震撼，居然让他成功拖延了时间。 片刻之后，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居然是司空羽，远处传来他真元十足的吼叫：“不能给他时间！” 江凡暗自叫苦，这家伙居然比其他人更长记性。看来是吃亏吃多了，但话说凤家、金执法、嬴氏父子也没少吃亏啊，可他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源自于司空羽的野心大小，嬴氏父子和凤天南都是志在天下的选手，心中当然会考虑更多。 而司空羽最大的念头就是弄死自己，比他们单纯太多。 于是江凡赶忙拿起大喇叭喊话：“看来有人不同意啊，不如谁撤出，我就给谁？” 司空羽咆哮：“挑拨离间！这是挑拨！” 其他几位大佬也明白，可这东西实在很诱人，一时间居然还是没有反应，想来也都在各自思考。 江凡的目力不受黑夜影响，分明能看到四位大佬互相都在观察对方。 但他也明白，对方很快就能想通，拿下自己逼问配方才是好办法，不过是被这两轮给震住了一时而已。 当即向高荣吩咐：“连发弩准备！” 果然，高荣刚下达完命令，嬴无天就彻底反应过来，号角再次响起。 然而这次虽然他们冲的很近，却被密集的弩箭招呼。没了盾兵保护，步兵简直就是活靶子，这么密集的情况下，都不用瞄准。 尤其江凡的连发弩，一次可以装填十二支，并且无比前卫的采用了三段式射击，箭雨几乎不停歇。 一千五百弩手，每人携带三十六支弩箭，每一批射手都是五百人，发射十二支，也就是一批六千支，五个呼吸之中急速射击完毕，然后第一批蹲下装填，换第二批人不间断继续射击。 嬴无天第三轮冲锋，同样受制于空间所限，步兵能容纳的上限也不过三万人，却足足遭遇了三段式射击三轮，九次就是五万四千支弩箭，平均差点每人都要面对两支箭。 这打击太密集，太恐怖了。导致第三轮冲锋，虽然步兵已经冲的很近，却在四周被割麦子般收割，好不容易靠送人头硬生生压上去，却被数百奇怪管子中喷出的一道道火龙横扫灼烧。除了一些将领级强者，几乎没人能到达十步以内。 但这些军中高手尽管能靠近敌方，却还被纤陌大阵所阻，没有大军的情况下，根本没可能攻破防御不得已只好退回。 第1581章 短兵相接 嬴无天双目玄黑，仿佛黑色火焰在疯狂燃烧，尽管知道江凡没那么容易拿下，但这也太离谱，十多万大军对阵三千人，三次攻击居然损失了近三万众，对方却未损一兵一卒，这简直就是鬼话！传出去，只要是个人，谁能信？ 眼看战场上士兵早已心生惧意，嬴无天双手捏紧拳头，青筋绷起。 火光中，嬴沛表情阴晴不定：“此子……如大妖，似鬼神！” 这一刻，他彻底感受到江凡的恐怖，才懂得，为什么江凡第一见到自己时居然敢以轰塌汤巫山来威胁自己，他根本就不怕自己啊，或者说不怕任何人，因为，他才真正掌握天机秘钥！ 也终于明白，嬴无双为何如此看重此人，这就是那种盖世大妖孽，他一定不是来自人间！ “一定要杀了他！”嬴无天发出嘶吼：“不能留，不能留，我们得不到此人，也不能让嬴无双继续拥有，否则天上地下，她还有谁能敌？” 然而嬴沛的话到底让他心中腾起纠结：“若不能得到他之所学，如何对抗如今拥有骊山的嬴无双？” 恰巧此时，攻击萎靡的情况下，江大喇叭的声音又传来：“加上这些，还不够我换命的？” 嬴沛扭头望去，居然看到凤天南死死盯着江凡的方向，十字军居然没有继续冲锋。 糟糕，他心动了！ 虽然看不清神色，但他明白，凤天南当真在犹豫。 嬴沛暗叫不好，当即大吼：“凤家主！不要被蛊惑！放走此子，猛虎归山，蛟龙入海，你我恐怕再也没有这等机会！” 凤天南的确在意动，然而赢沛的一席话，到底还是让他惊醒过来，目光一闪：“杀！” 十字军顿时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再度冲杀上去，而且他们似乎动用了珍稀的阵器。 西侧，险些被攻破，江凡暗自叹息，不妙啊，手段尽出了，在这旷野之中，四面包夹之下，其他手段也无法施展，对方却铁了心，接下来恐怕就是短兵相接的厮杀。 不出所料，敌军终于杀到阵前，惨烈的厮杀终于展开。 在纤陌大阵加持下，三千杀神军皆为大武师境以上，在高起潜心操练下，更是配合默契悍勇绝伦，硬生生扛住了对方无数次冲锋，前沿尸体越堆越高。 然而幸好此时，葫芦口方向司空羽军中大乱，江凡知道，是银月杀到了。 可是她最多也就能牵制司空羽的人马，杀神军依然面临三面攻击的被动地位。此刻，由于对方军中高手杀上，云扶摇和渔翁等人也都参战了。 集中兵力进攻根本不可能，在这等局面下，没半点希望。 就这么硬撑？江凡眼神闪烁，半个时辰还不到吧，就算加上银月的人马，杀神军死战的情况下，最多也就能再顶半个时辰，而距离嬴无名赶到，估计还需要一个时辰。 可江凡绝不愿意就这样死战，人马死伤会非常惨重。如今，他手中还有两张牌，但到底打哪一张呢…… 扫视着战场，江凡目光逐渐坚定，缓缓伸手向着怀中摸去，计划中这张底牌原本是作为备份，最不济也要留到最后时刻，但他已经不想再以军兵性命代价拖延时间。 ——所以，该倒霉还是要倒霉的…… 而这张牌若是成功，则会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理想的结果。 江凡心里撇嘴，偷眼看了看有些惊愕的黄腾，递给他一个满含深意的眼神，希望这位韬略不凡的大都督能稳住吧。 想到这里，他举起大喇叭大吼：“停战吧，我认输！” 虽然现场喊杀震天，但在真元和大喇叭阵器加持下，江凡的声音还是传到不足几十丈外的嬴无天等人耳中。 然而嬴无天并没有停手的意思，直到江凡吼出：“我愿交出骊山战器，但若不停手，玉石俱焚，你们可真就得不到我的东西了。” 高荣一边厮杀一边怒吼：“王爷，绝不可如此，我等死战也当保王爷周全！” 江凡扭头冲他眨了眨眼睛，高荣就是一愣，那眼里尽是坏笑，顿时觉得事情有古怪，但他也不相信，江凡还有什么办法继续拖延。 可想起之前江凡说过，无论如何，都要听命行事，他也只好按下心思。 然而黄腾却目光闪动，他记得江凡曾和国师说过，若是他倒霉了，千万别信。 难道，要应验在这里…… 想到这里，他左手悄然缩回了袖子，那只小巧的传讯蜂鸟也同时被隐藏起来。 江凡那几句话显然发挥了极大作用，南天十字军率先停止了攻击，嬴无天催促无效之下，居然也暂时停手了，毕竟此刻他们距离江凡足够近，兵马刀剑都能碰撞在一处，这种状态下，即便身处大阵最中央的江凡，也绝不可能再度拿出什么翻盘手段。 双方终于演变成了对峙局面。 “江凡，如今你四面被围，希望你不要妄动心思，束手就擒！”嬴无天沉声道。 江凡看看他，事实叹息一声，把目光转向凤天南：“刚才我就发现了，凤家主最先停手，所以你才最想得到这些，投向你最安全。” 嬴无天顿时皱眉，江凡若投凤天南，难保对方不会给自己任何好处。 凤天南笑容可掬：“江公子识时务，早些如此不就好了？何必闹到这个份上。” 江凡苦笑，“我总要证明，有足够的价值保命，说实话，你们之中想立即弄死我的不少，我可不想没人保。” 凤天南当即道：“江公子束手，本座保你平安。” 他说的很平静，但只有他自己内心极度不平静，若是能得到江凡这逆天所学，自己毫无疑问会重新回归凤家皇主位，且无论谁也再难以动摇，即便凤辰武道天赋绝世，可凤家的最终目的毕竟是回归皇朝巅峰，需要的是统帅，而不是个人武力绝伦。 此前，他一直未曾正面和江凡交手，目的也只是杀掉江凡这个大敌，但如江凡的东西，他终于亲眼见识到一斑，但就这些，足够他惊为天人。这太重要，太重要了，几乎没什么能与之相比。 难怪出行之前，凤辰十分不愿自己和江凡会面，难怪尉獠异常郑重的三次求见，称是杀是擒，当万般谨慎为之。 第1582章 江公子要倒霉? 所以，从方才他就犹豫了，直到现在发现江凡几乎不可能有反击之力，实在无法接受江凡将这些东西带入地狱的结果，终于率先停手。 江凡，杀不得！得了此子所学，暗朝才真正有力量重归巅峰！ 而他的停手，自然会催动其他人停战。 江凡暗中吁口气，刚才还有些忐忑，幸好才学所展现的力量引发极致的吸引，看眼前情况这张牌显然可以打出手。 嬴无天虽然也万般渴望得手，但凤天南如此直接作出主张，却让他异常愤怒。 “凤家主，我等是统一行动，你这般自作主张，是在破坏协议，本王子不能同意。” 凤天南微微一笑：“无天王子，本座自然省得，不过江公子也就是为了保住性命才选择本座，放心，所有东西自然我们几方都有份。” “哼！”嬴无天冷笑一声：“话虽如此，本王子还是很难相信，你可以保他，但必须我们都在场。” 江凡啧啧道：“多大个事儿，你们不就是怕谁拿到东西独吞吗？简单，你们……啊，对了，一共五个大佬吧，共同出面纳降，你们谁也不要带随从高手，我也孤身一人上前，这样以来，谁也不能单独侵吞了不是？” 几人互相看了眼，这确实是个办法，但嬴沛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朕依然建议，动武擒拿。” 江凡冷笑，举起腰间葫芦：“若我不想被擒，你们就没人能做到。无天王子，若是想要骊山战器，还是劝劝你爹消停点吧。” 嬴无天凝视他手中的葫芦，他对这东西可有点熟，目光微凛：“放下这东西，我派阵师查验你身上是否藏有阵器，然后再如你所说，我们五人共同纳降。” 江凡撇撇嘴：“真是小心，好吧，同意你的条件，你派人过来吧。” 说着还很憋闷的叹气：“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谁会想到你们居然抱团来对付我，还有你个司空羽，居然无视大楚使者，公然敢兴兵动武，南疆之事……属实有些出乎意料。” 司空羽桀桀狂笑：“江凡，一路顺风顺水，让你狂妄自大起来，但今日你输的不冤。你以为，只有你找过虞倾城？我们也提前打过招呼，她只要居中而立，就足够了，想不到吧。” 江凡哼了声：“虞倾城左右摇摆，如何成大事！” 司空羽讥讽的道：“利益驱使而已，不过，本座倒是未曾想到，除了虞倾城你依然借来了兵马。” 他回头看向严阵以待的银月他们：“究竟是何方势力？” 江凡冷冷道：“如果不蠢，自己去查，问出来就掉价。” “你！”司空羽暴怒，却旋即狰狞大笑：“那又如何？区区一万多人，你完全没想到，我们集结了二十万军来招待你。” 江凡蹙眉道：“阵仗实在夸张，难道只为了对付我？” 司空羽得意道：“你自诩聪明，妄图借楚王之力，虽然我们有应对之法，但不得不防楚王调兵。” 江凡摇头：“还是不对，南疆之地并不适合大军作战，如此集结，很难不惹人怀疑啊。” 司空羽舔了舔嘴唇：“那不是你该问的，但首先用来对付你，你已经该感到荣幸。” 江凡瞥他一眼：“看到你我只觉得恶心，说实话，你这模样真丑，剩下半张脸，还不如全毁容俊秀些。” “找死！”司空羽愤怒，身体爆发一团雾气，瞬间移动到江凡正前方，面目狰狞。 江凡不屑的撇撇嘴：“若非没料到你们来了个大会盟，就凭你司空羽一家，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本事。” 司空羽面容扭曲，江凡的话很讽刺，但是事实，若是只有司空家，他无论如何都要慎重考虑王室的立场，而且若非嬴无天布局设计，没有凤家南天十字军率先打开局面，自己就算倾巢而出，也无法奈何江凡，至少他可以逃走，想擒或杀几乎做不到。 “废话少说！”他阴恻恻道：“事成定局，不必拖拖拉拉，江王爷，请过来吧。” 在他们说话间，嬴无天派出的阵法大师已经来到江凡阵营中查遍他全身，点头示意并无不妥。 江凡冷笑一声，起身就要上马。 云扶摇此刻虽然知道江凡有所安排，但依然非常担忧，毕竟她不晓得具体计划，而看眼前景象，毫无翻盘可能。 眼看她出来阻拦，江凡只是笑了笑，温柔的看着她：“放心，我是谁？多少大风大浪不过来了？当年我还是一介渔郎的时候，在阳都之外遭遇那么大阵仗还不是平安无事……” 他看似随口安慰，但云扶摇冰雪聪明，听他说起阳都之外，忽然就想起来什么。 然而，对方人多势众，而且皆为绝顶人物，这种情况下，有可能奏效吗？ 渔翁却悄然伸手拉了下云扶摇，微微摇了摇头。 看这位名宿前辈面色沉静，云扶摇这才多少放下心来。 “不得为难他们，我就投降。”江凡骑在马上，目光看向对方几人。 他们？就算是三千杀神军非常重要，但在嬴无天眼中，和江凡没有丝毫可比性。毕竟杀神军可以训练，而江凡则举世无双。 “只管放心，你束手，放他们离去，本座绝不食言。”嬴无天高声道。 江凡扫视他们几人一番：“也罢，本王心里清楚，你们的首要目标是我，恐怕也没那么蠢和杀神军拼个你死我活，信你了。” 说着，摘下腰间葫芦喝了一口酒，随手丢给云扶摇，然后丢下闷雷，摘下青蛇，叹口气策马缓缓向阵外走去。 五人见状，顿时心头一喜。 江凡，这个最难缠的敌人，这个天下大妖，终于认栽了。而他所拥有的一切，也即将属于自己…… 而银月等人不明所以，远远看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好楚湘君对主上有着绝对的信心，冷静的让她静观其变。 山巅之上，那提着出头的男子也微微蹙眉：“不对，不对……尚有一战之力，且天王未现身，他……这是要做什么？” 眼看江凡提着缰绳，终于出了阵营，五人唯恐谁先下手，也纷纷向前迎去。 司空羽因为激动，半张脸上有些潮红：“江凡，你终于有今日……” 而嬴家父子和凤天南则仿佛看到辉煌未来向他们招手。 第1583章 那一张底牌 江凡策马来到他们十丈之地停下，张开双臂：“瞧瞧，很高兴吧，今日能抓到本王。” 司空羽桀桀狂笑：“江凡啊，江凡，山水轮流，本座终于还是抓到了你。” 江凡一边张着双臂，一边催马向前，嘴里却淡淡道：“是啊……你们该记永远住这一天，因为，今天……你们险些抓到伟大的杰克……啊，秦国摄政王！” 五人都愣了下，险些…… 瞬间，嬴无天面色一变，陡然觉得不妙，刚要大吼拿下。 忽然就见江凡身上乍然涌起一股滔天气势，整个人仿佛鬼魅般眨眼间就消失，随后竟然闪现在凤天南面前，劈手一把抓住凤天南胸前衣襟。 凤天南虽然修为远不如凤辰，但他到底是巅峰大圣，苦修南天十字功数十年，惊怒之下，双掌猛劈江凡。 然而，对方手掌上电流劈啪作响，瞬间包裹凤天南全身，他只来得及感到浑身一颤，真元就被强行击散。 其他四人都不是凡俗，万分震惊中，几乎同时出手。 嬴沛警惕性最高，也展现了惊人的修为，居然冲的最快，一剑刺向江凡，却被后者曲指一弹，剑尖断裂，直奔司空羽射去。 司空羽吓了一大跳，虽然险之又险的躲过致命一击，剩下那半边脸居然又被削掉一半，从鼻子往下，血肉模糊。 同一时间，以江凡为中心，无数电流席卷四面八方，这诡异的真元让四人都感到身上仿佛被闪电穿过，身体一麻。 这短短一瞬间，嬴无天却惊恐的发现江凡另一只手探手朝自己抓来。 堂堂凤家皇主凤天南，大圣巅峰居然被抓住之后毫无反击之力，自己还远不如凤天南，要是被抓住绝无脱身机会。 嬴无天怒吼，一股灰黑色真元震动， 身体恢复自如，可却没能完全躲过，被这一爪贴着脸皮抓过，硬生生将那黑铁面具扯了下来。 嬴无天亡魂大冒，整个人居然飞退。 幸好此时嬴沛的断剑再度杀来，凌厉的剑气破空，逼得江凡拧身躲过，同时金执法的钩子也钩向他的右手腕。 江凡双目银白，一切在他眼中仿佛都是慢动作，五指反手捏住金执法的铁钩，电流几乎是瞬息间就沿着钩身传向金执法，直接让他头发都竖了起来，整个人在半空抽搐。 瞬间，手中巨钩居然被江凡一把夺过来。 还好嬴沛表现出最强战力，狂吼中，断剑开山裂石劈下。 江凡猛然丢出巨钩，逼退嬴沛。 随即凌空一招手，那闷雷仿佛从天外而来，随着江凡单手指引霸道的轰向左侧嘶吼着冲上来的司空羽。 司空羽避之不及，与闷雷来了个实打实的碰撞，结果整个人都被砸进了地面，那恐怖的力量让他眼前发黑，鲜血狂喷，这还只是江凡隔空随手一击罢了。 幸好此时，其他几人再度围攻过来。 江凡目无表情，先天一炁轰然炸裂，气浪席卷四方，三人随即便被恐怖的冲击力硬生生轰退。 而江凡竟然借此机会拎着凤天南直冲云霄，跳出了几人围攻。 嬴沛惊怒万分，凤天南居然被擒？可惜，他骇然发现，江凡身法太快了，提着一个大圣居然直冲云霄，自己无法追上。 暴怒中，嬴沛掷出手中长剑，却被江凡一脚点在断剑上再度拔高，整个人仿佛垂直射向天空的利箭，转眼间就破空到一个恐怖的高度。 让下面紧随着向上冲去的四人几乎无法企及。 与此同时，两方高手们也都反应过来，渔翁、云扶摇、陆寒亭等人率先出手，与对方赶来驰援的高手撞在一处。 此刻，绝对是火力全开，渔翁十丈魔影展露，樵夫一斧头开天辟地，顶级强者之战轰然爆发。 嬴沛目眦欲裂，却只能看着江凡冲上一个大圣都无法抵达的高度，而空中一声鸟鸣，一只雪白的飞鸟闪电般急速而来，江凡半空中单脚站在那白鸟上，居然向着阵营飞了回去。 一切爆发的太快了，从江凡出手，到他回归，还不到五个呼吸。 “杀！”嬴无天愤怒狂吼。 但下一刻，他却亡魂大冒，竟然发现江凡又冲了出来，而手里的凤天南显然是被丢下了。 江凡此刻的状态很奇妙，脑海中一片空灵，能清晰感悟到周围那天地元气，虽然不能吸收，可是感悟到了，非常非常清晰，它们在雀跃，似乎自己也只差一个契机或者什么的，就能调用。 他眼中似乎展现出当初九爷爷那般景象，也有点类似师叔那般，一切在眼里都很慢，很慢。 而且，他似乎能预感到眼前所有人接下来的动作。 这是先天一炁的神效，江凡那一口酒，饮下的，是一枚炁元丹。 是的，这就是他敢冒奇险的缘故，如今的他，体质非常，服用炁元丹，在小半盏茶时间内竟然可以调用将近二百年先天一炁，虽然他的炁来自九人相当驳杂，且非苦修而来，难以发挥全功，但这也大概相当于九爷爷七成的功力，他不信匆忙间对方能够抵挡。这就是底牌。 所以，他的计划就是不要无谓的损失，选择以学识为饵，假意投降，借机出手擒拿凤天南，随后以凤天南牵制十字军，或者逼迫其倒戈。 果然，在对方认为万无一失，绝对没可能没料到这一手的情况下，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硬生生丢失凤天南。 可这怎么能预料呢？江凡武道废柴人所共知，即便上次战胜宗师境的斗剑仙，但那可是灵药催发，而且不过同境界之战，甚至最终还吐了血。 如今，又被阵法大师检查没有任何阵器在身，谁能想到他会爆发如此恐怖的战力？做梦也无法推测啊。 这就是江凡喜欢隐藏底牌的缘故，昆仑，谁也不知道自己来自昆仑，这三枚炁元丹，等同自己多了三条命。 但此刻的江凡异常兴奋，非常渴望战斗，干脆丢下丧失战力的凤天南，扑回了战场。 第一个目标就是嬴无天，他已经看出来，这次根本就是嬴无天在全权指挥，所以拿下他最重要。 眼看江凡如经天长虹般扑来，嬴无天心底涌起巨大恐惧，这是对未知的恐惧，也是对眼前之人的深层恐惧。 第1584章 逍遥神威 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江凡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此刻是无比悔恨的，因为这不是第一次犯同样的错误，明知江凡擅长借用外物突发强攻却还是被利欲熏心丧失警惕，可他根本来不及思考，猛然掷出手中武器，同时身形狂退。 江凡手中闷雷径直砸碎了嬴无天的兵器，身形几乎没有任何停滞。 可这个时候，对方也已经高手尽出，纷纷阻拦江凡。 然而，在先天一炁加持下，江凡眼前居然没有一合之敌。闷雷在他手中电流包裹之下，居然发出隆隆的轰鸣，大锤盘旋飞舞，挨着就死，碰着就伤，有名高手甚至被一锤砸成漫天血雾。 司空羽这会儿眼里仿佛看到了活鬼，捂着鲜血淋漓的脸，根本不敢上前，退得比嬴无天还快。 嬴沛虽然得了施交传承，修为暴涨，可同样不敢撄其锋芒，被一众高手保护着也在往后退去。 江凡盯死了嬴无天，人如狂龙，硬生生撞开他所有护卫，但嬴无天也退的太远，江凡直接丢出了闷雷。 嬴无天刚刚才看到那可怕的锤子一下就把司空羽给镶进了地面，当然不想硬接，转身试图避开。 不想那锤子仿佛活物一般，半空中硬生生转了个弯，到底还是让他避无可避，无奈，他怒吼一声，双臂交叉，黑雾凝结，护住了前胸。 这一击，虽然很远，但庞大的力道还是让他眼前一黑，黑雾都被击散掉。嬴无天口中喷出鲜血，却也借势再度退远。 嬴沛注意到了那锤子，似乎想到什么，这是自己宝库中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当初为什么就没发现？ 可相比闷雷，江凡才是真正的大恐怖，他到底用了什么秘法，突然之间爆发出惊天战力？嬴沛肠子都悔青了，咬牙决定，以后若再有机会，绝不给他任何说话、任何喘息的时间，径直杀了才能保险。 可惜，眼下他也只能逃窜。 因为江凡眼看嬴无天太远，掉头就冲着他来了。 此刻的江凡根本无人能挡，仿佛雷电之神降临，当者披靡。 嬴沛一把丢出身旁一个护卫高手阻拦江凡。 而那人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江凡一把捏碎了脑袋。 滚烫的液体都溅在了嬴沛脸上，让他惊恐万状。 幸好此刻杂家门徒誓死护住了他，可到底还是被那怪锤子上飞出的一块金属击中手臂，当即骨断筋折。 此刻，大战也彻底再度展开，双方杀成了一锅粥。 冲入敌群中的江凡低吼一声，闷雷凌空砸下，气浪呈环形爆开，方圆十丈皆死无全尸。 这等威势，让所有强者、军兵都面无人色，根本不敢上前。 但是江凡也清晰的感受到，不能持续了，这短短几十个呼吸功夫，先天一炁已然消耗大半，他可不想再度落入敌手。 如今已经重创嬴沛、嬴无天、司空羽，还生擒了凤天南，足够，随即他一声大喝：“都给我住手！” 声音如同巨钟轰鸣，震荡四方，整个沙场都清晰可闻。 渔翁等人借此机会飞速后撤，退回江凡身边，而对方也被这一声大吼震彻，一时间停下了刀兵。 江凡立即道：“都住手！凤天南已经在我手中，你们想他死？” 嬴沛等人面色惨白，盯着江凡，他们依然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无法自拔。 “凤天南的人，给我后撤！” 江凡指着南天十字军厉声道。 对方统帅当然不敢妄动，挥手让南天十字军停止进攻，怒目盯着江凡。 “放了我主！” 江凡冷笑一声，指了指嬴无天等人：“他们若不停手，我就先撕碎凤天南。” 说罢回归本队，一把将凤天南从地上摄入手中，单手提着他的后脖颈，银色的目光森冷无情。 虽然凤天南体格魁伟，但给人的感觉在江凡手里仿佛是一只被拿捏了的狗子。 十字军被其所震慑，统帅当即带人退后，并要求嬴无天等人立刻停手。 其实不用说了，这局面没人发令，也打不起来。 在前方能看清这件事的人，全都惊异莫名，很多人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到底见了什么鬼？那个本来要投降的逍遥王忽然间天神降临，大杀四方，一己之力生擒了凤家老皇主，说出去有人能信？ 就连江凡这边的人也都无比震撼，看着自家主将简直如同神明。 高荣目光仿佛实质，他不明白，完全不明白，这位摄政王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突然的爆发，太不可思议，从大宗师径直跨境到形同地仙？ 任何一个武修就算被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可能相信这种荒诞离谱的故事。 这就是一字并肩王啊……高荣心底吁了口气，当真乃陛下般的人物！ 第一次，他明白了为什么他是一字并肩王，或许，陛下从开始就相信这一切，知道他能为天下人所不能，是某种超越想象的存在。 嬴无天脸上没了面具，是一张肌肉裸露，狰狞恐怖的面孔。 “江凡……你……” 他实在无法接受这转变，更无法消化方才的震撼。 江凡盯着他：“嬴无天，如果不想拼个你死我活，就罢手吧，我此行的目的，只是凤天南而已，你们……只是个借口。” “你说什么？”赢沛大惊。 江凡冷冷一笑：“我说，我只是想要凤天南，你们不想死，就全给我退下！” 嬴沛手指都在颤抖，他一时间不敢肯定江凡所言真假。 随即举起手，示意所有人不要妄动。 江凡轻笑一声：“这就对了，太上皇，你怎么总是不长记性，这副牌，我还是有炸弹啊，你以为攒了一把大牌就能干掉我？啧啧，异想天开。” 嬴沛看着他那古怪的银色瞳孔，觉得寒气动脚底往上涌：“江凡……你到底耍了什么鬼把戏，这不是你该有的战力。” 江凡哈哈大笑：“还是那句话，你们不懂，不代表我不会，刚才那些骊山杀器，你们难道也懂？” 嬴沛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可这也太恐怖了，刚才那短短瞬间，江凡展现出来的战力超越了大圣巅峰，给他的感觉似乎不下于施交未传功之前。 想到这个，他忽然有所理解，自己都能拥有嫁衣神功，江凡这种有大气运的人物，身怀绝密才真正合理。 只是，此子，藏得也太深，逆天手段层出不穷，甚至到现在，谁也不敢肯定这就是他最强的底牌。 第1585章 生擒凤天南 剩下的四大头领都心神震颤，尤其司空羽，简直要疯了，一张脸，如今就剩下四分之一，尽数毁在江凡手中。 脸，和脸面都碎了一地，所有的骄傲在这一刻，彻底丧失殆尽，看着江凡甚至从心底产生了恐惧。 “江凡，交回吾等主上！”凤家统领惊怒交加，南天十字军，居然把自己的主上给丢了，让人家生擒活捉，先不说脸面问题，若主上有半点不妥，这一万人连命都保不住。 江凡此刻眼神中的银色缓缓开始消退，带着冷笑看向他们：“想要他活命？很简单，加入我的阵营，谁敢动手，你们就打。否则……” 他提着凤天南的手略微一用力，凤天南的七窍都开始溢血。 没人比凤天南此刻更加惶恐，更加懊丧，更加不知所以。 肉体上的痛苦他还能忍受，但精神上的打击就太过分。 到底发生什么？自己突然就沦为了阶下囚？堂堂皇主，被人捏着脖子如同待宰之鸡，这种耻辱，简直让他羞愤欲死。 是啊，众目睽睽之下，还真不如死了算了，丢人现眼啊，传出去还琢磨什么皇主之位，人都别做了。 所以，他干脆闭上双眼，装作昏厥得了。 十字军统领面色急剧变化，江凡的意思很明显，咱一伙儿了啊，别乱来，你家主子小命在我手中。 刚才江凡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心神受到威慑，的确很担心此人真的会杀掉皇主，可是怎么办？难道真要反戈一击？ 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嬴无天吼道：“不要听信挑唆，他不敢！” 江凡哈哈一笑：“凤辰我都敢杀，凤天南又多什么？” 眼看凤天南身躯簌簌颤抖，七窍流血不止，那统领直接大吼一声：“住手！吾等……听命行事。” 形势比人强，十字军只能乖乖从命。 嬴无天等人面色大变，江凡却满意的点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想要凤天南的命，就给我好好办事。” 而此时，局面终于再度改变，江凡一方多了南天十字军，变成了近三万人，虽然兵力依然和对方有巨大差距，但杀神军和十字军都是世间强军，联合起来，对方虽然还有十来万人，也足以一拼高下了。 这种转变实在让人无法接受，眼看十字军果真调转矛头，嬴沛等人简直想要发狂，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场面竟是突然间陷入沉静。 此刻，黄腾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暗中叹息一声，悄然放飞了袖子里的蜂鸟。 山峰之上，那提着锄头的早就目瞪口呆，直到现在，才终于苦笑：“夫人……你还真是选了个鬼神做主上啊……” 江凡此刻体内先天一炁已经尽数敛去，看着嬴无天等人似乎没有退去的意思，当即调动南天十字军挡在了最前面。 废话，送死当然敌人先去。 十字军统领也无奈，他明白，自己等人都可以死在此地，但绝对要保住凤天南，没有选择，就不用选择了。 他果断没有违背高荣的指令，开始布阵。 而此刻银月带领的天王军也已经和江凡汇合，和杀神军左右并立，最终三方成了十字军打头的品字形战阵，分别防备三个方向的大军。 “王爷啊，您都抓了凤天南，他们还敢动手？” 黄腾有些不解。 江凡摇摇头：“嬴无天的心性，会的。他们集结不易，况且依然占据兵力绝对优势，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黄腾凝眉：“凤天南乃凤家前代皇主，他若有个闪失，这些人不好交代……” 江凡轻叹一声：“都死光了，就不用交代了。” 黄腾一愣：“王爷的意思是？” 江凡道：“意思是，黄都督，你也跟着倒霉喽……” 黄腾张了张嘴，苦笑：“原来如此……” 江凡道：“我，只是他们集结的一个诱因，他们的集结，其中有更深的算计，只是第一个必须干掉我罢了。” “所以，这场大战还是不可避免？” 江凡叹口气：“这地方选得好，可以干干净净的解决。” 黄腾却目光微动：“王爷不但创造机会，还给他们时间来集结，是不是看到了他们更深层的目的。” 江凡呵呵一笑：“本王果然没看错黄都督，有眼光啊，不错，这件事根本就是一个局，他们想这么做，需要这么做，我就给他们机会，帮他们下定决心，然后做了，然后一锅端，这种机会，对我来说也不好找呢。” 黄腾长叹一声：“难怪……王爷说过不要看眼前，你不会倒霉，谁碰到你，谁倒霉……” 他顿了下：“包括我。” 江凡嘿嘿一笑：“都督，拔刀吧，这回，你也看不成热闹喽。” 黄腾跳上黄骠马，摘下弓箭：“本都督正当壮年，还未曾与天下英雄会猎，当然不想搁在此地。” 对方人马似乎也在调动，但却并未发动攻击。江凡明白，他们也在权衡轻重，随即决定继续拖延时间。 他因为身处后面，体内真元也没那么充足，只好提起大喇叭。 “那个……对面的，听好了！” 他咳嗽一声道：“你们是没有胜算的，听我一句劝，到此结束吧，我的目标也不是你们，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有什么好处？你们虽然人多，但我这边可都是至强精兵，打起来你们赢不了，何必呢？” 嬴沛重重哼了声：“试图息事宁人……” 金执法道：“但他说的没错，杀神军勇冠天下，十字军强绝一时，那不知名的队伍也个个是精兵，真要打，的确不好说。” 嬴无天冷声道：“舅父，我们谋划至此，难道就此放弃？” 金执法目光闪动，似乎也不甘心。 此时江凡的声音再度传来：“已经没有必胜把握，还要再战，那就是蠢，更是在消耗自己的力量，你们都是有想法的人，难道希望把十几万人扔在这小小葫芦口？” 这话更加触动嬴无天等人，的确，他们谁不是带着各自的目的，而兵马就是他们实现野望的最终保证…… 江凡没继续说话，平静又持续了一段时间。 江凡也不急，他们只要思考，只要让时间流逝就好。 第1586章 必然要战 嬴无天沉默许久，缓缓扣上被江凡捏变了形的面具，盯着江凡，却对司空羽、嬴沛等人说道。 “……江凡，虽然抓了凤天南，但我等依然占据绝对兵力优势，今天，必须杀之，不能再考虑任何事，此人，决不能活！” 司空羽脸上尽是血污，胸口也有些塌陷，呼吸都在喘，眼中却涌起癫狂：“不错，此人不死，寝食难安，我要他死……” 嬴沛目光阴沉道：“方才他的功力突然逆天，应该是某种特殊手段，只是我等理解不了何人能做到这般手笔。但我一直在观察，江凡的气息快速减弱，应该是那手段即将失效。” 金执法也点头：“不错，你看，他现在明显恢复正常，我们不能被他乱了阵脚。” 嬴沛道：“那么凤天南怎么办，我们还需要他，需要凤家。” 嬴无天目光透射极端的杀意：“凤天南……战死了，死在江凡手中……” 嬴沛一愣，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么，就要杀光十字军。” 司空羽有些歇斯底里：“杀，杀，我不想再听到此人活着的消息，今天若让他全身而退，我们谁能睡着觉？” 一句话说中了所有人心理。 江凡底牌无穷，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轻而易举逆转局面，生擒了凤家十字军之主，这种人留着，真是睡觉都不敢合眼了。 “嬴无天！”司空羽抹了把脸上的血污：“今天，你全权指挥，一定要杀光他们。” 金执法也知道事情严重，毫无退路：“无天，下令吧，司空少主说得对，我们当前务必放下所有心思，把握这难得之机永除后患。” 嬴沛也收敛了心神：“不错，这里是葫芦口，只要我们下定决心杀，没人能逃出去，不管是楚王特使，还是凤家十字军，都可以埋骨在此……” 他正说着，江凡似乎知道他们的想法一般，声音再次传来。 “各位这意思，看来还要打啊，就算你们占优势，但楚国师很快会派人来接应，我们只要坚持到楚军到来即可，那时候你们可就不好办喽。” “他这是威胁，告诉我们，不能出手，否则凤天南的死也会算在我们头上……”嬴沛沉声道。 金执法捏着拳头：“虞倾城，当真会来？” 嬴无天断然道：“真真假假，不能自乱心思，也不能让他再拖延，迟则生变，动手！” 说着，命人将将断臂和上身捆绑在一处，从腰间拔出一把奇形弯刀：“我们还有大概十二万人，对方两万五千人左右，优势在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他沙哑的声音仿佛从九幽地府传来：“给我——杀！” 瞬间，火箭穿云，进攻的号角响起，十二万大军从三个方向铺天盖地的涌向江凡阵营。 刚才江凡心中已经在预测对方的动向，第一件事考虑的就是对方要倾力一击，毕竟从局面上看，自己一方还是绝对劣势。若自己是嬴无天等，也定然会如此操作。 果然，看到嬴无天拔出弯刀，江凡就知道真正的血战来临了。 还好此时银月的人马已经和三千杀神军会合，而尚余八千的十字军也只能被动加入，三方都是精兵中的精兵，绝对可以一战。 下一刻，江凡将凤天南丢给陆寒亭，“看好他！” 战斗终于在此打响，这一次，对方没了凤家十字军，战力缺失大块，但却显得更加疯狂，是不死不休的阵势。 八千南天十字军正面迎敌，杀神军和天王军抵挡两侧，双方直接陷入白热化的肉搏战。 如此，江凡也真正见识到南天十字军的强横，其战斗力虽然和杀神军还不能比，但目前还在天王军之上，硬生生正面抗住了十倍于自己的军队。 但剩余人马也不是饭桶，相反，不论雉羽堂也好还是天魔殿也罢，都是能征善战之辈，三五个人总能换一个十字军。 不过，也有个有利消息，原本十字军占据正东方位，那方向没有敌人，故此三方人马背靠山坡作战，压力减少不小。 可即便如此，时间长了，十字军也必然消耗殆尽。 对此江凡半点不心疼，只要保住自家人就好。 可凤天南心疼啊，虽然装晕，却不是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相对于心疼这点人，他更关心自己，江凡那古怪的力量将他的真元彻底击溃，如今气海雪山空荡荡，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该死啊，明明是联合狙杀江凡，到底是怎么演变成这副模样，自己反倒成了阶下囚？ 一个令他心悸的的念头萦绕在脑际，江凡——会杀自己么？ 凤天南一度贵为凤家皇主，从未落得如此境地过，之前自己高高在上，曾俯视过世间大风大浪，坐观无数兴衰覆灭，更蔑视过无数人生死，可当自己到了生死关头，居然产生了大恐惧，他不想死，这世间还有至高权位等着自己去享用…… 所以，尽管心疼，他却依然装晕，眼下考虑其他的都没用，先保住命再说。 战斗很惨烈，这座葫芦口，想来今日将彻底变成血葫芦。 十字军消耗非常快，在对方悍不畏死的冲锋下，八千十字军仅仅在半个时辰之内就折损了九成，而杀神军和天王军也开始出现折损。 就在江凡心中焦急之际，在混乱嘈杂中，他那神奇的耳朵却听到夜空之上传来一声鸣叫。 江凡眼神一动，抬头望向高天，一道黑影仿佛乌云般掠过上空。 来了！江凡大喜，嬴无名，终于赶来了。 太好了…… 随着江凡大大松一口气，放眼望去，只见从葫芦口东侧的山岭上涌下来无数密密麻麻的身影。 他们从药王谷另一个出口，穿越百里山峦，终于提前半个时辰赶到了战场。 是的，乌涂寨那详尽的地形图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江凡静心研究，发觉虽然葫芦口只有进出两个口，但若是从药王谷到葫芦口居然有些山势低矮，可以穿行。 但唯一问题就是你得能进入药王谷。 而这个，才真正难不住江公子。 这当然就是他出发之前，与老家伙谈药王谷的原因所在。 第1587章 父子三人会沙场 一百年前老家伙建立的药王谷，依旧遵从老家伙的意志，当江凡让嬴无名送去老家伙那根藤杖的时候，他们得到了准许。 这才是江凡最终放开胆子进入无忧谷的底气。 但江凡并不知道，那条山路虽然可以穿行，却异常崎岖，所以，十五万大军并未能够尽数同时到场，这是地理不熟造成的，战争从来都不缺变数。 但好在眼下嬴无名至少带来八万精锐，当他们从山谷之上铺天盖地的涌下来的时候，一切就预告结束。 嬴无天骇然失色，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无忧谷并非无忧，竟然有人能够借道药王谷穿越而来。 “到底是什么人！”满脸狰狞的司空羽面孔彻底扭曲成一个怪物，疯狂咆哮着。 嬴沛凝视着那一马当先的高大身影，呆滞许久，双目腾起无尽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嬴无天也注意到了那个铁面战神，震惊和暴怒甚至还要超过赢沛。 “无……天王，铁面天王！居然是你，你这该死的逆贼！” 这一瞬间，别人完全不明所以，但他们父子却几乎同一时间认出了那个身影。 是嬴无名，老三，嬴无名！ 他从天而降，居然是加入了江凡的阵营，向着己方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这支数目庞大的有生力量加入，原本就战损严重的联军顿时大乱，随着杀神军的反扑，战局瞬间开始逆转。 嬴无天看着眼前的混乱几乎发狂，他几乎不顾一切的冲向了嬴无名，而嬴沛当即紧随其后。 “你该死！” 嬴无天跃起，沉重的大枪凌空砸向铁面人，仿佛在宣泄无尽的愤怒。 嬴无名当然也看到了嬴无天，他却目光湛然，举起拳头就砸向大枪。 手腕粗的铁枪直接被砸断，本就受伤的嬴无天不敌，被巨大的反震力震上半空。 而此刻嬴沛也到了，一剑刺来。 嬴无名变拳为爪，一把将宝剑抓在手中，随手就卷成了麻花。 嬴沛死死握着剑柄，双目喷火，盯着嬴无名：“为什么，你为什么在这里！为何要帮他！” 父子三人会面了，却居然是这种敌对局面。 极致的愤怒，让嬴沛彻底失去了冷静。辛苦布下的大局被打碎，起兵攻打百渠的计划崩溃，却无论如何想不到这最要命的一击，居然来自自己的三儿子。 他不能理解，无法理解，若是眼神能杀人，嬴无名此刻已经被他双目中的怒火焚烧成灰。 嬴无名甩动大氅卷飞十余近身军兵，目光深邃的盯着嬴沛：“放手吧……这局，你赢不了……” 嬴沛心肺俱裂，这话，这语气，这目光，就仿佛当初的江凡，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逆子——！”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两个字。此刻他也彻底证实，名传南疆的铁面天王正是自己的三儿子。 此前，嬴无天试探过天王军，做过猜测。但两人都没有想邀请嬴无名。首先，嬴无天根据前两次他的态度认为，嬴无名心思难测，其次，嬴沛也有自己的想法，他经历过多次和江凡博弈，学会了谨小慎微，希望留下嬴无名，以作为万中有一的退路。 可无论如何没想到，嬴无名果然还是参与进来，而且是以对立面的身份，这简直让他气到吐血。 这时候，嬴无天也杀了回来，拳头卷着黑气和嬴无名的左掌撞在一起，却并未发出声音，因为他的拳头被嬴无名的手掌压下抓住了。 嬴无天和嬴沛受伤，嬴无名居然同时扛着两人而丝毫不落下风，三人顿时僵持在一起。 “无名，你知不知道在做什么！”嬴无天愤怒欲狂，状如疯魔。 嬴无名目光清澈而平静，低声道：“父王，大哥，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嬴无天发出悲愤的狂笑：“你来帮他，来帮他对付我们？他到底如何蛊惑了你？我早知道你不可信，该死啊，我当初就该先杀了你！” 嬴沛同样愤怒莫名：“你破坏了为父的一切，你这逆子，为何要如此，为何要如此！” 嬴无名猛然裹挟着他们向旁边冲去，落地真元爆发，震飞不少军兵，同时沉声说道：“大哥，父王，你们真的赢不了，他从开始就知道你们所有计划——” 两人顿时心神一惊，可下一刻嬴无天却咬牙切齿：“放屁！你就是另有图谋，若没有，你现在倒戈，我们合兵一处，还怕江凡不死？” 嬴无名叹息一声，震动双臂弹开两人，“没有时间解释，你们快走吧，他……他真的想杀了你们，今天的一切，都在他计划当中，快走吧，再晚真的来不及了！” “兵力相差无几，我不会输给你！”嬴无天怒吼。 正说话间，忽然一阵古怪的琴声响起，继而传来一个惊怒的声音：“天魔妖姬？你为何在此！你要做什么！” 嬴无天和嬴沛神色一惊，扭头望去，却发现不远处无数天魔殿高手抱头惨叫，似乎遭受不可知的打击。而许多强者正在对他们展开屠杀，金执法那一方阵脚彻底乱套。 二人惊骇万分，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这一幕，嬴沛却忽然扭头盯着嬴无名，面色铁青：“你没骗为父？” 嬴无名挥手拍飞几个杀过来的军兵：“没有，不要再犹豫，没时间了，快走！快走！” 嬴无天暴怒的要挥动拳头，却被嬴沛突然拉住。 嬴无天怒吼：“父王，你在干什么，我们还没败！” 嬴沛却双目充血，死死盯着嬴无名：“我信你，我们走！” “父王，你疯了吗？”嬴无天意欲挣脱。 而嬴沛却死死抓着他：“快，驰援你舅父，撤出我们的人手，尽量保存实力！” 嬴无天一呆之际，已经被嬴沛拖着倒飞回去。临走之际，却给了嬴无名一个无比阴寒深邃的眼神。 “司空羽怎么办？” 金执法看着眼前越来越明显的败相沉声道。 嬴无天此刻知道，大势已去，猛然咬牙盯着还在发狠厮杀的司空羽：“抛弃他，让他顶着，我们走，率兵直接回去，趁金鸡山不会防备我们，夺取雉羽堂！” 第1588章 两个不爱说话的人 嬴沛两人目光一动，这倒是绝地之中求活的好办法，一旦成功，就极大弥补了损失，而且真正占据了一席之地。 “好！就这么办！” 三人几乎瞬间就达成一致。 联盟各怀心思，各怀敌意，这种局面下，哪有不败之理。 司空羽猛然四下望去，才惊恐的发觉，数万兵马正在撤离，而自己则在孤军奋战。 等他看清了局面，顿时目眦欲裂：“嬴无天，嬴沛！” “少主，快走，大势已去，我们回雉羽堂保全实力。”他手下的将领边厮杀边吼叫。 司空羽知道，再不走，就是全军覆没，愤然狂吼，带着剩余不到一万的雉羽堂人马开始逃窜。 而江凡哪能让他这么容易逃脱，兜着屁股追杀到了葫芦口。 不想，在那却发现有队人马竟然在截击司空羽。 江凡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当即吩咐停止追击。 高荣道：“为何不彻底灭杀？” 江凡摇头：“若我猜测不错，嬴无天已经杀回金鸡山夺权，雉羽堂尚不知道他们反叛，很容易会被得手。” 高荣瞬间明白：“你要放司空羽回去，让雉羽堂和太上皇内战？” “不错，他们的消耗才对我们最有利，别忘了，雉羽堂还有无数军马人手。” 高荣听懂了，随即下令停止追击，却开始清剿没来得及逃窜的那些残余兵马。 “能纳降就纳降！”嬴无名来到高荣面前。 高荣凝视着他，眼中泛着异样的光芒。此人身份，他甚至比嬴沛、嬴无天还更早看出来。 毕竟，两人多少年都在互换身份，彼此熟悉至极。而那段岁月，让两个绝世年轻人都曾经失去过真实身份，再见面，也不知心底会泛起何等波澜。 “别来无恙……” 然而高荣只是缓缓吐出四个字。 嬴无名眼中露出光芒：“谢你。” 高荣道：“不必，从此各为你我。” 嬴无名认真点点头，随即道：“我需要人马。” “降卒留给你。” 高荣说罢转头向江凡，重重抱了抱拳，策马而去。 他这做法有些古怪，江凡和嬴无名却似乎同时有所感应。 这是在向江凡表示感谢，感谢他让自己恢复自我。 “我以为，你们有很多话要说。”江凡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嬴无名目光淡然：“他，从来不爱说话。” 江凡笑笑：“可也是。无名，你来的很快，我很欣慰。” 嬴无名却摇摇头：“姐夫，别怪我，我让他们逃走。” “我知道。”江凡缓缓叹息一声：“没事的，姐夫理解。这一趟最终目标也并非他们，否则姐夫也不会让你来出面。” 嬴无名认真道：“谢谢姐夫。” 江凡拍拍他的上臂：“说这些做什么，况且，他们去攻打司空家，对我们都有好处。” 嬴无名道：“我应该紧随其后。” 江凡沉思片刻：“好，先让他们自相残杀一阵，你正好借此机会打扫战场，回头若能一举击破金鸡山，你在南疆就真正可以成为一方霸主了。” 嬴无名目光灼灼：“待我鼎立南疆，必牵制项臣。” 江凡点点头：“记得，回去后在南疆帮我找寻一个人，农家田鼹。” 嬴无名应下，翻身跨上白虎：“姐夫……保重。” 江凡看着他冲向战场，却是高荣的方向，看着两人沉默的并肩厮杀，江凡轻轻一叹：“你呀——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呢……” 身旁，一直护卫着他的云扶摇道：“他若去，会否父子三人会盟一处呢？” 江凡眯起眼睛凝视着嬴无名：“……我也很想知道……” 葫芦口战事终于结束，剩下的就是纳降和打扫战场，这一战，双方阵亡超过八万人，伤者无数，葫芦口内几乎成了尸山血海，没有几场大雨恐怕都难以清洗血腥。 战争啊……江凡摇摇头，却长长吁了口气，自己这个葫芦娃到底还是获得了葫芦口的胜利。 这一趟，成功抓获凤天南，击杀三方联军六万，俘虏两万，而己方除了临时投靠的十字军只剩下一千人被缴械之外，天王军阵亡五千，杀神军阵亡九百。虽然江凡万分肉疼，但不论从战损比例，还是从其他效果上看，总算一场意义重大的胜利。 首先来说，凤天南就是第一大收获，待处置了他，首先楚国方面将正面开始清理凤家的行动，而有了秦国大胜和楚国响应，其他三国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天下反凤将真正掀起。 第二，顺势打掉一万十字军，南天十字军人数不会太多，每一个都是强兵，这对凤家是直接打击。 第三，极大削弱了天魔殿、嬴沛父子和雉羽堂的实力，而随着他们的内斗开始，还会出现更惨重的损伤。就算他们最后平息下来，短时间也很难恢复元气，当然也必然无法再度联合了。甚至从心理来说，还给他们带来巨大阴影。 第四，无形中挫败了他们占领百渠，进而窥视大秦的计划。 第五，还有个巨大的衍生好处，便是成就了嬴无名，他虽然要因此站上楚国及南疆的风口浪尖，但获得的好处才真正惊人，而随着他不断壮大，一旦鼎定南疆，就会如他所说，对楚国形成巨大牵制。 然而这还没完，在嬴无名离去，高荣询问下一步计划的时候，江凡深深叹口气，指着金鸡山方向。 “休息一日，待后续人马尽数赶到，然后我们……去那里！” 不错，金鸡山，他也要去。 嬴无名走了，带着本部人马三万多人尾随父皇和大哥杀往金鸡山。 但他没想到，江凡也要去。 道理很简单，好不容易借来兵马十万，哪有不好好用用的道理。 如果猜测不错，按照路程而言，明天午时太上皇父子将赶到金鸡山，并开始夺权之事。 而司空羽被嬴无天的伏兵所阻，至少要慢上一个多时辰，随后，很大可能双方开战。 不论胜负，接下来就是再晚半日赶到的嬴无名来收获渔翁之利。 最后，则是自己这个猎手。 若到时候，他已经攻下金鸡山，则协助他稳定局面，若还未成功，正好提供援助。 第1589章 你敢杀我? 他刻意与嬴无名分开，还刻意延迟了一日时间，是真的想看看小舅子到底会如何对待父皇与大哥。 若到时候，无名驱逐了他们，则嬴无天和嬴沛只能开始逃亡，那时候根据他逃亡的方向，就该陆轻侯、阴公子、英鹿这些人出手拦截了。 事实上，可以看出，他们作用只是拦截残兵，但江凡心里可不是如此，他要联合这些人，是要通过他们做个见证，而且要他们先行下水，以在本国快速开启反凤浪潮。 可还有个问题，若是嬴无名父子三人合作了…… 这就是江凡最不想看到的，那时候，这十万人的作用，恐怕就是攻打金鸡山，绝杀嬴沛和嬴无天。 希望你，经得住考验啊…… 江凡心里默念…… —— 大军休整的时候，江凡来见凤天南。 没有其他人，凤天南也没再装晕，此刻他正襟而坐，面容沉静，一双凤目凝视着江凡。 江凡淡淡一笑，“凤家老皇主……初次见面，不想是以这种方式。” 凤天南到底也是一代暗朝皇主，神色淡定：“成王败寇，夫复何言。” 江凡挑了挑大拇指：“好气度，果然不愧是前代皇主。” 他刻意强调了前代两个字，让凤天南眉头微微动了下，却很快恢复平静，看着江凡的目光倒是充满赞赏，点了点头道：“好个打渔郎，原来打的竟是天下。” 江凡微笑着摇头：“那都是你们的看法。” 凤天南道：“年轻人，手段，格局，心智，学识皆冠盖当世，我儿输得不冤。” 江凡伸出两个手指：“你们父子都输。” 凤天南很大气的哈哈一笑：“人生在世，谁不经历起起伏伏，输输赢赢，谁敢言常胜，孰敢称不败？本座不以为意。” 江凡点点头，“可是有的失败，就是结束啊，皇主……” 江凡笑眯眯看着他：“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凤天南神色微微一动：“哦？江公子此话有些意思。” 江凡摇了摇手指：“没多少意思，就一个，你要死了。” 凤天南目光一震，盯着他，片刻之后沉声道：“你敢杀我？” 江凡歪着头看看他：“你杀不死吗？” 凤天南目光开始凝结：“人都会死。” 江凡拍拍手：“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杀不死呢，既然能杀死，就可以杀。” 他说的很轻松，仿佛对面并非千年皇朝世家的一代皇主，而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他的淡然，让凤天南心底开始涌起寒意。 “杀我，你可知道后果？” 江凡哈哈大笑：“什么后果？凤家和大秦开战？可以啊，来吧。你们动了刀兵，就违反了暗朝行事准则，正好我那媳妇苦于没借口呢。” 凤天南手指动了动，目光凛冽：“别忘了，除了凤家，还有泰岳圣地。” 江凡淡淡一笑：“泰岳？他们要的时机还不到，不会乱动，别说你已经不是皇主，就算还是，也不足以让泰岳和大秦开战，自己的分量，自己心里应该有点数。” 凤天南瞳孔微微收缩：“你……并不了解暗朝。” 江凡却不屑：“了不了解如何，反正都是敌人，别说暗朝，就算泰岳要为敌，本王也敢去摘那五老的脑袋！” 他的狂傲，让凤天南倒吸口冷气，此子对圣地同样毫无尊重，俨然另外一个嬴无双。 而他那坚定的目光，从容淡定的神色，让凤天南觉得，他绝不是在说笑。 凝视对方沉默良久，凤天南终于缓缓吸了口气。 “真是可惜啊，本来这次可以击杀你这天下大妖，绝了后患。” “可赢的是我啊，很有趣吧。”江凡笑着，看到对方的神色细微变化，江凡就知道，凤天南的心理防线不怎么牢固，他所有的从容，所有的气度，不过是故作矜持罢了，在生死面前终会被慢慢击破。 凤天南怕死！ 得出这个结论，江凡心里顿时安定许多，知道接下来或许能榨取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没错，江凡……你赢了。” 凤天南轻叹：“可叹，我等布局良久，天衣无缝之局，居然一个疏忽被你意外翻盘，真是让人痛心疾首。” “疏忽？意外？”江凡摇头：“这两个词都不妥当。” 他亲手斟满两杯酒，递给凤天南一杯：“严格的来说，你们从开始就没胜算，你们的每一步都在我计划中，或者说，根本就是我要你们这么做的。” “什么？”凤天南手一抖，面色惊异：“这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我们会联盟！” 江凡不屑的看看他：“没有不可能，只是你们想不到而已。你们所作的一切，都在我或明或暗的推动中，是我，要你来寻嬴沛父子，是我要天魔殿参与其中，是我要嬴沛父子和你们联合，是我要你们设局狙杀自己……” 看着他平静的面孔，凤天南忽然浑身冰冷。 江凡饮下酒，慢慢说着：“明面，我要来干掉太上皇父子，要借虞倾城之力，暗里，我要拿下你，打残他们。所以，你们以为你们看到的机会、局面，都是我刻意引导，刻意促成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你们顺着我的思路，布置一个我心知肚明的局，然后，我一次性收拾掉。” 他微笑着：“凤家主，以为这个局做的如何？” 凤天南激灵打了个寒颤，看着那年轻人，仿佛在看恶魔。 “你……怎么可能做到这些……” 江凡轻轻摊摊手：“不难啊，从大势上来讲，你们为了各自的目的，都要除掉我，而你们从很久之前就是盟友关系，一切顺理成章。从小的方面来讲，我还有很多很多推手，随便说一个，比如……” 他面带讥诮的看着凤天南：“你自己的崽子。” “你说什么？”凤天南几乎面色瞬间大变，手中酒杯都掉落地上。 江凡笑了：“意外吗？不可思议吗？不应该，不应该，你这人和我家那位太上皇一样，总是不甘心正当壮年就撒手权利，但你那儿子可也随你，更不想让出权利。可惜，他在我面前失败了，于是你找到机会，只要击败我，就能回到巅峰，于是，这点被我利用了，凤辰……在这件事上，还挺配合我呢。若我猜测不错，他为了让你来，可是演了不少戏吧……” 第1590章 其父其子 随着江凡轻描淡写的叙述，凤天南目光不断闪烁，慢慢面色变得扭曲，额头青筋乱蹦，牙齿也在咯咯作响。 “他……他怎么能这么做，我可是他生父……” 江凡嘲弄道：“好了，在你们凤家，谈什么兄弟父子感情？别笑掉人大牙了。” “逆子……”凤天南面色铁青。 江凡摆摆手：“别说他，上梁不正下梁歪，其父其子啊，你也一路货色。” 凤天南的捏着的拳头都在颤抖，指甲已经刺入掌心，可见恨意滔天。 “我必将这逆子碎尸万段！” 江凡切了声，叹息着摇摇头：“恐怕，你没机会喽……” 凤天南一惊：“你什么意思？” 江凡目光诡异：“因为，凤辰给我的条件，是要你死……” 凤天南凛然：“他要杀我？” 江凡笑了：“当然呐，你死了，他再也没有对手，凤家皇主位再也没有选择，只能是他的了，不对吗？” 凤天南表情慢慢凝固：“……果然，果然是那逆子的作风。” “所以，我说你没机会喽，我可和凤辰做好了交易呢。”江凡眯眼笑着，目光却开始透射杀机。 凤天南盯着他，面色变换一阵，忽然沉声道：“且慢，本座倒是想听听，那逆子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江凡愣了下：“哦？怎么，你也想要谈条件？” 凤天南咬咬牙：“那逆子能谈，本座为何不能。” 江凡摇摇头：“算了，他能给的你给不了。” “不妨说说，”他盯着江凡：“本座也有他没有的东西。” 江凡听着，似乎有些意动：“嗯……好吧，反正你都要死，我也闲着无事，就当闲聊吧。” 凤天南侧目凝神，自己那不孝子的条件很重要，关系着自己的生死。 “凤辰，会彻底清除秦国境内所有星罗。” 江凡缓缓开口。 凤天南一皱眉：“这本就是北疆赌约的条件。” 江凡道：“不，你我都清楚，凤家不会当真做这么干净。” 凤天南目光阴沉的看着他：“我儿会如何做？” “交给我凤家在大秦国境中三万三千星罗及十七路监察之名录。” 江凡随即道。这件事可谓半真半假，凤辰在北疆的确答应过真正撤出凤家所有势力，但并没有说过会提供名录。 凤天南面色一紧：“这逆子……” 江凡笑了：“你看，凤辰做的多彻底，从此，我大秦真正没了暗朝，而他执掌星罗卫，这名录可比你要清楚。” 凤天南目光非常阴沉，神色连连变化，片刻，他目光微微泛起寒光。 “本座亦曾为暗朝皇主，这件事我同样能做到。” 凤天南一开口，江凡就知道，他的妥协正式开始。 “何必呢，已经有人做了，我为什么要另外找人？而且还不是当权之人？” 凤天南冷冷一笑：“凤辰能给的，本座都能给，他给不了的，我还能给。” 江凡闻言微微一怔：“给不了的？” 凤天南沉声道：“十七路监察，三万三千星罗，不过是凤家明面上的东西，凤辰掌握的只有这些，而本座，则掌握着另外一份重要力量，甚至超越星罗。” 江凡顿时心中一动，果然不出所料，凤天南和凤辰各自有各自的力量，或许这次能真正弄明白凤家的力量格局。 目光流露出好奇和探询之意：“哦？竟有此事？老皇主说来听听。” 凤天南道：“事到如今，也无不可言。凤家力量，有五国监察，星罗暗卫，但最大的生存底气，来自于你今天见过的……” “十字军！”江凡动容：“十字军，不是藏匿于南疆么？” 凤天南自负一笑：“所以说，你对我凤家了解不够，十字军隐藏于南疆，只是掩人耳目的说法，实际上，十字军分散于五国天下！” 江凡顿时悚然，十字军的存在已经是机密，存在于南疆更是机密中的机密，但不想，即便如此还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真正的十字军，居然隐藏在五国之中。 国家领土之内，潜伏着某支居心叵测的军队，这是件何其可怕的事。 看着江凡神色变化，凤天南很满意，这就说明，自己有脱身的希望。 “你当如何？”江凡沉思良久，开口问道。 凤天南道：“星罗卫，监察使，秦国境内十字军……本座皆清除干净！” “秦国十字军，有多少人？” 凤天南伸出一只手道：“整整五万。” 江凡面色不变，心里却倒吸一口冷气，他娘的，居然有五万精兵潜伏，凤家果然深不可测。 “虽然我不能交给你十字军名单，但他们归我统帅，我可以当着你的面，调他们离秦。这些人是精锐中的精锐，做不得假，你完全可以当面判断。” 凤天南从容说道。 江凡看起来瞬间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他有些疑虑道：“前有星罗卫，监察使，后有十字军，凤家，在我大秦还有什么？” 凤天南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了。” 江凡却皱起眉头：“应该，这意思听着可不很确定。” 他记得梦婵娟说过，凤家有一支畸形暗杀力量的存在，凤天南不可能不知道。 凤天南看看他：“还有一支更为隐秘的暗杀力量，但他们并不在我或者凤辰手中，你也无须关心，这支力量人数稀少，而且并不在秦国。” 江凡略微点了点头：“想来你也不至于撒谎，好吧，这件事让我考虑一下……” 凤天南直接道：“考虑？十字军这个筹码，本座相信足够，五万暗兵，利刃在喉啊，你能忍，女帝能容？” 事情瞬间出现了变化，江凡明白，凤天南身为前代皇主，手中必然有大秘密可以让自己挖掘，但不想他直接抛出来这样一个重磅。 但计划不能变，此人坚决要杀，可十字军同样必须清除，如何实现两不耽误？江凡看似平静，脑际却开始闪电般转动念头。 凤天南并不知道，江凡根本没打算放过自己，在他看来，他只是在思考这件事本身，也没催促，面色从容而自信，甚至还捡起了杯子给自己斟了杯酒，慢慢品尝。他相信，这筹码足够江凡作出选择，自己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第1591章 十字军之丹书血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好办法却还是没有，最大的问题在于，凤天南调动十字军的办法绝不会告诉自己，除非他真不要命了。 而这个时候，云扶摇恰好进来，说是高荣求见。 江凡看了看凤天南，起身大步出了帐篷。 见到高荣，后者直接说正事：“剩余一千十字军，没可能收服，如何处置？” “杀……”嗯？江凡忽然停住，转而问道：“他们如何接受凤天南调遣的？” 高荣愣了下：“丹书血符。” “那是什么？” 高荣道：“末将方才搜查十字军统领，在他身上发现了一卷丹书，据其交代，这就是凤家调用兵马的公文，包含调用数量、用途、时间和将领任命，然而只有在调动兵马的时候才能得到丹书，至于丹书出自何人之手，他并不清楚。另一物，则为血符，在凤天南身上，是相当于兵符的东西。” 江凡有点疑惑：“那统领居然没有隐瞒？” 高荣道：“没必要，这两样东西都无法造假。” “哦？”江凡来了兴趣，“说说看。” “丹书并不复杂，但其上印章却是阵纹构建，蕴含天凤玄功和南天十字功功法波动。” 江凡顿时明白，这两样功法只有凤家人才有可能具备，而那印章则应该是掌握在某个人手里，但此人会是谁？尉獠吗？不大可能，毕竟执印人应该是凤家至高存在…… 高荣继续道：“血符，则是封印了凤家先祖精血的兵符，同样无法伪造。调动十字军，两样东西缺一不可。” 江凡点了点头，有点感慨，凤家还真是小心谨慎啊。 “那些十字军……” 刚开口，他却愣在原地，片刻之后，脸上渐渐浮现一丝诡异的表情。 随即他有点兴奋的拍了拍高荣肩膀：“这个消息来的及时。” 高荣有点不明所以，然而就在此刻，江凡目光忽的一动，竟然开始上上下下打量起高荣来，甚至围着他转了两个圈。 “啧啧……这身材……太完美了啊……” 高荣顿时感到一阵恶寒，忍不住远离他两步。 但江凡却没停下，反而围着他继续转圈，甚至还动手捏了捏他的肩膀、手臂，甚至比划了下个头。 云扶摇都懵圈，江凡这是看上男人了？ 正在高荣忍不住要暴走的时候，江凡却满意的笑了起来：“谁说……不能伪造的……” 旋即在两人迷惑的目光中，扭头走向帐篷，只留下一句：那一千俘虏先留着。 凤天南正在悠闲的品酒，江凡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直截了当道：“十字军，潜伏于何处？” 凤天南微微一笑，在他看来，江凡这是妥协了。 “本座带你前去便是。” 江凡沉声道：“方才审问十字军统领，称要丹书血符。” 凤天南悠然道：“血符本就是某执掌，至于丹书，本座可以拟请兵谏，本座身份尊贵至极，丹书必然可得。” “请兵谏？”江凡凝眉：“向谁请，凤辰吗？不对，你地位似乎不下于他，但是一国怎么会有二君？难道……” 他盯着凤天南：“凤家真正的话事人，不是你们两人？” 凤天南目光动了动，似乎下定决心：“此事想要成行，也无法在隐瞒，我那逆子只不过是明面上的皇主，凤家真正的至尊另有其人。” 这个消息异常震撼，皇主凤辰，其父凤天南，居然都不是凤家至尊。但从之前各种迹象来看，却也最终没有出乎意料。 只是不想，凤天南如此惜命，为了活下来，居然连这种秘辛也和盘托出。其实，他也没办法了，若要调动十字军，必须要有丹书，而要得到丹书，请兵谏不得不写，至此，谁还看不出来，凤家可能另有主宰。 “是谁！”江凡沉声道。 既然已经泄露这个消息，凤天南似乎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直接道：“凤家真正的主宰，吾之父皇，凤千秋！” 是他！江凡到吸一口冷气，凤千秋，那个真正一手推动凤家重新冒头的人，传言中千年凤家最出色的三人之一，其惊才绝艳甚至被誉为可比肩凤家太宗。 可是，世人都知道，风千秋因为玄功崩溃，薨于五十年前，凤家曾公开发丧，此后凤天南继位。 但凤千秋根本没死，万万没想到，从凤天南口中掏出来如此秘闻。 “他……居然还活着？”江凡满脸都是惊讶。 “家父天纵奇才，岂会如此轻易薨毙。”凤天南傲然道。 “天下传闻，凤千秋玄功崩溃，那天多人见过贯月峰有异象……” “确有此事，但并非崩溃，而是突破，天凤玄功一变一涅盘，家父突破七变，引发异象，为了不惹人忌惮，持续推行暗朝大计，家父干脆借此宣称玄功崩溃，进而假死。” “原来如此……”江凡盯着他一会儿，深吸口气：“借机假死，由明转暗，好手段啊。” 其人也太恐怖了，居然在五十年前已经突破天凤七变，武道恐怖如斯，但心智更可怕，居然假死转暗。 凤天南缓缓道：“你聪明绝顶，想来早就看出凤家另有主宰，不错，正是家父，本座和凤辰，只是他推出来的明面上掌权人罢了，凤家的一切，实质上都在家父手中。” 他说这话时，语气居然也有些愤懑，有些嘲弄。 也能理解，换做谁不过是个傀儡皇帝，能开心的起来。 “不是说……只有凤辰血脉返祖，有望突破天凤玄功吗？”江凡不由问道。 凤天南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竟仿佛有愤怒，有惶恐，有无奈，有不甘，有嘲讽。 “我听说……江公子曾经于建安城夺血续命？” 江凡一愣，心中忽的升起某个念头：“你是说……” “不错，自凤辰年幼之时，家父已经分数十次抽取其血液熔炼于己身，如今，血脉之纯粹，早不下于凤辰。” 我滴个天…… 江凡心里感叹，凤家，这个家族还真是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啊…… 江凡叹息一阵，瞅着凤天南：“我听闻阁下资质也非同寻常，为何没有采取这般手段？” “哼——”凤天南冷笑一声：“家父怎么会传授于我。” 第1592章 清除暗兵 江凡点点头，没毛病，凤家人都是为权力而生，根本不存在什么亲情。 “所以，看来阁下也多有怨恨呐……” 凤天南目光低沉，却并未接话。 “凤辰呢，难道就甘心如此？” 凤天南道：“甘心？他怎么可能甘心，但他又能如何，没有权柄，武道还不及家父，也只能隐藏心思罢了。” “你这话我听明白了，凤辰同样生有反骨，很希望取而代之呢。” “不错，”他抬头看看江凡：“你以为凤辰就是世人所见，那般狂傲自负？他没那么蠢，这种做派，不过是提防家父而已。” 好么…… 江凡忍不住挑起大拇指：“你们凤家人，果然没一个善茬。” “那么现在呢，凤千秋修为到底到达何种境界？” 凤天南摇头：“不知，家父隐于幕后之后，便再也未曾于人前出手，但我估计，虽然不大可能比上长眉，但绝对强过陆睚许多。” 江凡吸了口冷气，好个凤千秋…… 忽然他想起一个人：“那么说，尉獠真正效命的，是凤千秋？” 凤天南点点头：“他本就是家父军师，也正因如此，才错过了那一代纵横者身份。” 江凡吁了口气：“他如此隐藏，所谋甚大啊。” 凤天南摇摇头：“家父心中所思，某却不清楚了。” 这个江凡也没深问，以凤千秋做派，凤天南很可能真不清楚，就算清楚，未必能说，就算说出来，自己也难辨真假，问之无益。 “好吧，稍后会有人送来文房四宝，你写请兵谏。” 凤天南淡淡看了他一眼：“只有本座亲自出马，才能带兵离开。” 江凡点点头：“我会送你去，但我如何保证你真正能带走十字军，以及你们离开后，不再潜入。这两个问题，要给我个答案。” 凤天南只是微微冷哼：“你以为我方才透露家父秘辛是为了什么？这等事，在我凤家是天大机密。” 江凡看看他：“也就是说，你透露此事就是授本王以把柄？” “自然。”凤天南道：“若是让家父知晓，我未必有命。” 江凡道：“好，但这只能保证第一个问题，却不能保证不再潜入。” 凤天南冷笑：“这要你们秦国自己想办法。” 江凡直接道：“不行，说不清楚，只不过相当于来回走了个过场，此事毫无价值！” 凤天南皱眉：“你是一定要五万军兵名录？” 江凡道：“要，但还是不够，还要有别的制约。” 凤天南道：“你若公开此事，天下五国皆防范，作用很大了。” 江凡冷笑：“他们？他们知不知道，我大秦依然没解决时机问题。所以，不行，你再想。” 凤天南愤然拂袖：“本座无解，你号称天下大妖，何不自己想个办法！” 江凡忽然笑了，瞅着他眨眨眼：“你以为我没有？” 凤天南一怔：“你……” 江凡眯眼：“第一，你调兵离秦，我会邀请五国观礼。” 凤天南当即就吸了口冷气，这是在向五国提醒，暗朝可能在各方都有潜藏兵力，必然激起巨大反弹。江凡这一手，对凤家将造成难以消弭的影响。 “本座同意，家父也绝不会同意。”凤天南断然道。 江凡笑笑：“不必急着否定，我不会公开让他们出面，凤千秋也不会知晓此事。” “你如何保证？”凤天南很难相信。 江凡道：“首先，我的目的是要十字军撤离大秦，没什么比这个重要，其次，我只是要保证而已，没必要激起凤千秋反弹，若是谈不成，请不来丹书，我能得到什么？” 凤天南神色微微一动，沉吟片刻，方才点点头，江凡说的的确有道理。 “第二，”江凡伸出手指：“你亲手写下承诺书，暗朝尽数离秦，此后任何发现暗朝人，大秦皆可视之为图谋不轨，可斩杀之。发现任何暗朝士兵，皆视为意图兴兵造反，我大秦可采取任何手段应对。” 凤天南心中一凉，这相当于明确了暗朝不能入秦，彻底否定了泰岳圣地明文规定的暗朝存在合理性，从此天下反凤恐怕会成为浪潮。而对秦国本身，不但可以名正言顺镇压，还能以此为凭，提军出秦威逼贯月峰。 好狠的手段！ “你与凤辰赌斗，暗朝只答应五年。”他沉声道。 江凡冷笑：“十字军不在这个范畴，天下皆知，暗朝不得藏私军，不得兴刀兵，你们本身就违反了规定，所以，其他虽然是五年，但十字军，是永久！” 他语气凛冽，不容置疑。 凤天南大皱眉头，江凡说的没错，这件事首先是凤家违反约定，这个条件，纵然是泰岳也无法反驳。 见他面目纠结，江凡却没停，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 他目光变得极其阴狠：“你身为十字军统帅，应该知道十字军在五国分布，我要你写下十字军在五国分布，以及军力数目。” “这不可能！”凤天南当即色变，这一招太狠了，等同于将十字军彻底展现在世人眼里，若不被剿灭就奇了怪了。 江凡冷笑：“你不要命？” 凤天南哼了声：“这样做了，我同样留不住性命，甚至连答应你的撤军都做不到了，因为家父就算杀了我也不可能答应。” 江凡心中暗叹，知道这一条恐怕不成，只是试着提出来，果然激起对方剧烈反应。 “那好吧……”江凡沉思一阵：“退而求其次，我要你以十字军统帅之名，写一封证明函加盖印玺，确认五国境内皆有十字军潜伏。” 看凤天南还要否定，江凡快速道：“此事你放心，我绝不会对外公开，只要你们不潜回大秦。你也不用反驳，正如我所说，我最大的希望是你们离秦且不折返，至于其他国家，你们去祸祸我高兴还来不及，没必要出面证实此事。还有一点，我无论如何都会邀请五国观看，其实已经在暗示他们，这点你无论如何都拦不住，因此，这一封只是加强保障，何必拒绝。” 第1593章 父子相杀 凤天南怒道：“那岂非本座一直有把柄在你手中！” 江凡摇摇头：“把柄？也不过对某些事有效的把柄而已，相对于性命哪个重要，你自己考虑。本王只奉劝一句，活着，才能拥有一切。” “你——！” 凤天南愤然指着他，浑身都在颤抖，怒火让他失去冷静。 可江凡却不为所动：“我必须保证南天十字军远离大秦，你没的选。” “若本座不同意，你什么也得不到。” “错！”江凡断然道：“你身上的血符，我完全可以摘下来，送给凤辰，让他帮我做你该做的事。” “哈哈，你以为，凤辰拿到血符，敢私自据为己有？没有家父丹书，什么用也没有。”凤天南嘲讽道。 江凡同样语气讥讽：“若凤辰不是那么没用，至少能带着我找到十字军，本王起兵剿灭也是个办法，未必一定要用你。” “他怎么会帮你做这种事！” 江凡笑了：“合作啊，他对权力的欲望你是清楚的，既然今天能帮我干掉你，明天为什么不能做这个？” “那是凤家的基业，凤辰除非是蠢！” “他不蠢，为了登顶，一些代价他完全可以付出，你了解你的儿子。而我，则可以帮助他来登顶……” 凤天南悚然一惊，一股寒意沿着脊髓升起，直达后脑。 若是江凡以此为合作条件，凤辰……毫不意外会帮他…… 面色阴晴不定，许久，凤天南仿佛被抽空了力气，：“……江凡……你够狠……” 江凡只是轻笑一声：“看来，我们愉快的达成了协议。” 凤天南几乎把手里的酒杯捏碎。 “江凡，你赢了……” 江凡拍拍手，刚才你就说过这句话。 凤天南阴沉的盯着他：“从现在起，不要再试图探询其他任何事，到此为止！” 江凡也知道，不能彻底打破底限，否则适得其反。 “好，就这些。不过……” 他阴阴一笑：“你若是想知道你那宝贝儿子还对本王说过、做过些什么，还是可以拿些东西来交换的……” 凤天南目光闪烁，渐渐变得阴冷。 许久，他抬起头，死死盯着江凡：“你说多少，我告诉你关于他多少。” “好，那么，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其实并没谈多久，因为江凡和凤辰的沟通还是有限，所以换到的情报也不多，但有些却非常有用。 最终，凤天南拍案：“给我他出卖本座的证据。” “条件！”江凡爽快道。 “你提。”凤天南双目之中有熊熊烈焰在烧。 江凡沉默片刻，微微一笑：“帮我杀一个人。” “杀人？”凤天南一愣：“你有高手无数，况且本身藏有惊天杀器，为何用我？” 江凡倒是心中一乐，凤天南果然以为自己身上那是短时间有效的某种杀器，只是他们没查验出来罢了。 “老皇主看来有戒心啊。” “不能没有，要本座来杀，此人必然极其特殊，或者你想要栽赃嫁祸。” 江凡摇摇头：“特殊是特殊，但没有栽赃嫁祸的意思，因为我也会一同出面。” 凤天南倒是有些好奇的看着他：“是谁？” 江凡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沾了些酒水，在桌案上写下一个名字。 看到这个名字，凤天南如惊雷轰鼎，目光瞬间凝结…… —— “如此苛刻的条件，凤千秋如何发出丹书？” 饶是高荣也被江凡的思路给震撼到了。 “他会发的，不光是因为凤天南太重要，也不仅仅因为凤天南是制衡凤辰的必要条件，最关键的是，他不能容忍一个活的凤天南落入我的手中。” 高荣瞬间明白过来，不错，凤天南对凤家太了解了，落入江凡手中，凤家面临的损失可不仅仅是五万十字军。甚至只谈这五万十字军也不行，假如拒绝，则凤天南绝对会为了保命献出十字军信息，那时候就要面临秦国剿杀，还不如同意了，撤出秦国，至少能保住他们。 “这是此次调兵丹书。”高荣将丹书呈给江凡。 江凡拿出来反复看了看，嘴角露出微笑：“很好，有了这个就更保险，我担心凤千秋会有办法弄死凤天南，可有了这东西，我就不难做一份假的呢……” 高荣一愣：“你说凤千秋会对亲儿子下死手？” “嗯，毕竟我得考虑他对大秦志在必得之心，万一呢，以凤家人的心性，保不齐会对凤天南做什么手脚。” 高荣有些疑惑：“此物难以造假。” 江凡呵呵笑了：“最难的不是仿造印章，而是凤家两大功法形成的阵纹，可是……有个家伙能做到呢。” “师兄？”高荣恍然。 “是啊，凤辰绝对不会希望凤天南回归，所以，这东西他定然会帮我搞定。” 高荣心中震惊，江凡居然还要利用凤辰，但他还是提出了疑问：“不过，就算丹书能造假，我们还有凤天南的血符，可若是凤天南本身不存在，又将如何，十字军不见到他本人亦不可能调动。” 江凡瞅着他眨了眨眼：“凤千秋？你不就是凤千秋么……” 高荣愣了下，很快想起方才江凡盯着自己打量的事，这才明白过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与凤天南身材相仿，但功法和容貌怎么办。” “容貌……”江凡低下头，不知在脸上捣鼓着什么，足足一刻钟之后，等他抬起头，高荣就震惊万分的看到了一个分毫不差的凤天南。 “这……” 旁边的渔翁也震惊的不行，这小子的易容术越发出神入化。 “如何，谁能看出来？” 云扶摇仔细端详半晌，摇摇头，表示太难。 江凡满意的看着几人表情，笑道：“至于功法……” 他看向渔翁：“前辈可还记得，太华的时候，我曾模仿玄凰真元？” 渔翁震惊：“天凤和南天玄功你也可以？” 江凡哈哈一笑：“像样吧。” 渔翁惊讶于这不可思议之事片刻，却摇头：“你没有行功心法。” 江凡眨眨眼：“那就要仰仗渔老了。” “老夫？”渔翁跟不上他的思路。 “替我控制凤天南，到时候我会吞噬他一些真元，不用太多，只要够输送给高荣临时做伪装就好。” 第1594章 无所不能江逍遥，算无遗策人如妖 这也行？几人都面面相觑，这家伙到底有什么不会，会模仿不说，还能吞噬？ 江凡微微一笑，自己有北冥老仙的吞天功，有天狐戒，有先天一炁，这件事还真就不难啊。 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真是重重保险，算无遗策。 “好你个鬼小子，若能如此，就算凤天南有什么意外变化，你也能达到目的。” 江凡嘿嘿一笑：“或者……不止如此，若动手快的话，还能有点别的作用呢……” 高荣不知道他所为别的作用是什么，但却明白了一点，江凡根本没打算放过凤天南。 “所以，你只是在骗他，让他撰写请兵谏，随后……出场的却是我。”这一环套一环，重重上保险的计划让这位小人屠都心底发毛。 江凡满意的点点头：“我怎么可能放他走，但他这个人很有用，我得尽量榨干他的价值。” 渔翁神色一肃：“那么，你要高荣将五万十字军带往何处？” 江凡眯起眼睛，露出一丝冷酷的意味：“万人……当然最好是……万人坑。” 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汗毛倒竖…… 渔翁半晌叹口气，真心觉得太华了不起，第一个看穿了此子根本就是个妖孽转世。 随后扭头看看一脸单纯的云扶摇，心中有点庆幸，得亏闺女是嫁给了这货…… —— 在杀戮过后的战场休息，确感觉很糟糕，尤其此地四面几乎封闭，血腥味萦绕不散，连吃东西都不可能有胃口。 天亮的时候，江凡接到消息，铁面天王的人后续人马已经尽数赶到，也接收了俘虏。 带领后续队伍的是楚湘君和病尉迟，江凡让楚湘君挑选了五万精锐，准备随自己赶往金鸡山。 古来都有兵贵神速的说法，但别有心思的他并未急于动身，一直等到太阳偏西，才启程动身。 葫芦口往金鸡山方向的出口明显宽敞的多，但五万大军行进，队伍还是拉的特别长，整体行军速度谈不上快。 好在路途也不算远，只有百里左右，加上江凡还不急，直到黎明时分，也总算抵达目的地。 到了地方，江凡才真正明白为什么雉羽堂能存在这么久，连项臣也没能拿下。 这座山，位于群峰环伺之中，只有正面无忧谷和北面两条通道。而周围群山，则到处充斥着雉羽堂的子民。 山体很是巨大，比雷公山也小不了多少，而且造型非常奇特，形似一只大公鸡，山顶居然比山脚还要宽阔，难怪当地人取名为金鸡山。 这般造型，使得其更加易守难攻，不过，看到银环前来迎接，江凡就明白，战事显然结束了。 银环简单介绍了下情况。 他们赶到的时候，嬴沛的人马正在攻山，从战况上来看，雉羽堂显然是仓促应战，整个金鸡山正面虽然只有一条通道，但漫山遍野都在厮杀。 而且嬴家父子显然占据了上风。不过，他们背后突遭夹击，想要获胜也并非易事。 这夹击之人，必然是司空羽了，没想到他的速度还是蛮快。 在嬴无名指挥下，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投入了战斗。嬴无名选择的居然是和父兄合作。 有生力量的加入，导致战况彻底一面倒，雉羽堂的人顶不住开始从后山溃逃。 终于，又经过两个时辰恶战，雉羽堂彻底失守，嬴家父子获胜，俘虏超过四万军兵。 而雉羽堂一众高层在司空羽的带领下遁入深山，逃走军兵总数不过万，他那留下来断后的父亲却被当场击杀。 但后面的发展，总归让江凡叹了口气。 银月不知内情，也没有隐瞒什么，直接告诉江凡，天王放走了嬴沛和嬴无天。 他们对峙了半个时辰，就达成了这个结果，因为嬴无名只说了句：他会来。 江凡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嬴无名到底不简单，猜到自己一定会赶来，而嬴沛和嬴无天自然万分不甘，可惜，他们知道嬴无名帮江凡，他们已经不可能承受两方夹击。 于是，他们终于遁走了，或者说，嬴无名放走了他们。 江凡轻轻叹息一声，好像松了口气，也好像在遗憾。 登上金鸡山，江凡就见到了嬴无名，两天没合眼的他，依然神采奕奕，丝毫没有疲惫的样子。 山上整体都很忙碌，在处理大战的善后工作。 这是很繁琐很耗时间的事，只是嬴无名却没有参与，他独自一人坐在雉羽堂的大厅中喝着酒，似乎在等人。 “等我呢吧。”江凡挥挥手，示意银环退下，缓步走上前，和小舅子一样席地而坐。 嬴无名笑着，露出一口白亮的牙齿：“我知道姐夫会来。” 江凡也笑笑，看了看上面的虎皮宝座：“你的了，为何不坐上去？” 嬴无名没有回头，只是道：“阿姐说过，王座虽好，但着急坐上去的人，都死得很快。” 江凡哈哈一笑：“她不就很着急？” 嬴无名摇摇头：“她不一样。” 江凡想了想：“确实不一样。不过，你不着急也对，这椅子相对你的体格还是小了些，应该做个大个的。” 嬴无名眨眨眼：“姐夫，你失望吗？” 江凡捏着下巴思忖片刻：“多少有点，不过总算还好。” 嬴无名反倒如释重负，吁了口气：“谢谢姐夫。” “唉……谢什么，你知道我为什么晚来。” 嬴无名却摇摇头：“姐夫晚来，不是为了给他们时间逃走，而是想看我的选择。” 江凡目光有些复杂：“小舅子，你真的很通透。” 嬴无名道：“从我没按照你的吩咐摘下面具前来，你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想告诉他们，你就是铁面天王，继而让他们知道，一切都是我在安排，让他们知难而退。可是，你这样将要面对很强的打压……” 嬴无名道：“是，但阿姐既然能放过他们几次，我也想尽尽心。” “所以，你帮了他们攻山，虽然他们没得到雉羽堂，却得到了司空家的一些东西吧。” 嬴无名点点头：“都在姐夫眼底无所遁形。” 第1595章 父兄往何方 江凡叹口气：“紧接着，你让他们逃走，因为你知道我一定会来。” “是，但我也明白，姐夫同样是个纠结的人，既然如此，我就先把事情干了吧，这样姐夫也没必要纠结了。” 江凡垂头苦笑一声：“何必呢……人家未必领情。” “我了解他们，不会领情的，至此，父子也算恩断义绝。” 江凡看着他的眼睛：“你不难过？” 嬴无名目光清澈而平静：“不，情谊尽到，就没有必要纠结了，其实多年前，在他们把我推出去顶替大哥的时候，情谊便已不存在，如今这一次，只是我要追求内心的干净。” 江凡呆了呆：“顶替无天？” “嗯……”小舅子很平静的说着。 原来，当初无天事败落荒而逃，嬴沛故布疑阵，以小舅子引走了追兵，这才使得嬴无名被擒，然而嬴无双似乎明白缘由，只是微微摇头，什么也没说，将他送进了地牢。 “原来如此啊……”江凡不由感叹：“在继承这件事上，你爹看起来更倾向你大哥。” “是，大哥毕竟是嫡长子，最像他，而我……” 他沉思片刻说道：“父王好像总是觉得我和阿姐有点像……” 江凡倒是点点头：“这方面他眼光没错。” “亲情了了，以后各自为政，再见，只是陌生人，或者对手。” 江凡也长长吁口气：“也要谢谢你，替我做了个决定。” 嬴无名笑笑：“喝酒。” 两人端起酒碗喝了一大碗，嬴无名抹了抹嘴：“可惜，没有干果。” 江凡在怀里摸索几下，掏出一个小包：“带着呢。” 嬴无名顿时两眼发亮，抢过来打开，果然是一小包干果。当即喜笑颜开：“还得是姐夫。” 江凡轻笑一声：“你就不问问，为啥现在才给你？” 嬴无名一边嗑松果一边道：“有时候你没那么多心思，只是很单纯的惦记我喜欢吃干果。” 他捏起一颗笑的很开心：“你瞧，还是湿润的，说明你刚采摘的吧。” 江凡指着他哈哈大笑：“确实，来的时候匆忙，忘带了，昨晚血腥味太重，睡不着，山上走了走，随便捡了些。” 嬴无名吃着松果：“姐夫，他们离不开南疆，对么。” 江凡沉思片刻：“你明白我有所布署。” “可是……”嬴无名道：“你的部署在西北，正北，西南，正南，他们若打不开通路，只能深入南疆。” 江凡点点头，却缓缓道：“其实……还有条路。” “正西。” 嬴无名似乎早已看到。 “西疆，你希望他们去西域。” 江凡叹口气：“是啊，最好不要留在南疆，逃走吧，西域很大，或许今生不会再见了。” 嬴无名沉默片刻，吐出果壳：“他们，不懂你的心思。” 江凡无奈道：“正如你所说，尽最后的心意吧。” “你这样的人，真不适合生在这个世道。”嬴无名认真道。 江凡嗯了声：“你是因为通透，而我是因为纠结，说到底，他们也是小翠的父兄。” 嬴无名却眯起眼睛：“记得姐夫和我说过一句……天下当一统，四海当朝拜。姐夫啊，你迟早会进入西域。” 江凡神色波动了下。 嬴无名有点出神：“应该有人先去看看，西域……到底啥样呢……” 江凡忽然有点生气的摆摆手：“行了，行了，姐夫哪有你说的那么深谋远虑，喝酒吧。” 嬴无名再度斟满酒，江凡则果断转换话题。 “雉羽堂辛苦经营数代，最难的不是打垮他们的军队，而是平定各部之民。” 嬴无名嗯了声：“有了雉羽堂，我也有了立足之地，从此也要改变战略了，游击已经不太适合。” “这里易守难攻，你可以安下心稳扎稳打。” 嬴无名道：“数百万民，险要之地，山林物产富饶，的确是很好的地方。” “司空羽，你要提防这个人，他绝不会甘心被你夺取基业。此人手中，似乎掌握着南疆异人势力。” 所谓的异人，在江凡看来，就是修行一些奇奇怪怪东西的家伙，比如幻术啊，遁术，障眼法之类的，而司空羽在这方面就很有造诣，这次据说他之所以能脱逃，也是得益于某种古怪的分身幻术。 小舅子在这方面也有些了解。据他介绍，司空羽身为雉羽堂少主，一直迷醉于异术，还拜了南疆最大的异术门派——离幻宗宗主人面桃花为师，这从他逃走，很大可能逃去那里。 对于离幻宗的所在就非常神秘了，传说南疆有一秘境，名为桃花谷，离幻宗就坐落在那里，但很少有人知道其位置，传说只有见五彩云雾升起之地，方可得桃花谷入口，以至有人将其和药王谷并列相称。 “这宗主名号倒是有意思，人面桃花，到底是男人还女人啊。”江凡笑道。 嬴无名摇头：“这个问过许多人，都无人知晓，听闻，司空羽自己都不敢确定。” “啧啧，南疆还净是些奇奇怪怪的人物。” “我已经派人追踪雉羽堂残兵，希望能找到其所在，桃花谷离幻宗和雉羽堂关系异常密切，不能放任不问。” 江凡点点头：“司空家百年经营，绝不会就此放手，司空羽此人更是心性阴鸷邪异，如今虽然没有大军在手，但南疆异人奇诡之处颇多，小心暗中黑手。” 嬴无名轻轻一笑：“我的道心宝体都还算可以，尝试过，大多数所谓异术对我没用，唯独需要提防那些顶级异术师。” “找到机会，杀了司空羽。”江凡叮嘱道。 虽说司空羽已经够惨，甚至连脸皮都没了四分之三，可这家伙就像一条毒蛇，始终躲在暗处窥测着你，让人异常不舒服。 嬴无名道：“银月正在下蛊审问一些俘虏，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江凡点点头：“这趟，从药王谷过来，见到什么没有？” 嬴无名道：“只有一个带路人，带着两大缸药水，让我们稀释后喝掉，其他就再没见到谁。” 江凡点点头：“不要去打扰他们。” 第1596章 她若无双，他则无名 嬴无名有点疑惑：“为什么他们不阻拦我们？” 江凡笑笑：“因为姐夫也是个医师啊，和他们算同行。” 嬴无名哈哈一笑：“姐夫，你故意说谎的时候爱眨巴眼。” 江凡撇撇嘴：“看得倒细。” 然而嬴无名根本不追问：“好，我不会去打扰他们。不过，有许多地方我都要开始打扰了。” 江凡拍拍手：“那可要祝你大展宏图。” 嬴无名目光很亮：“打仗很有意思，我以前就这么认为，武道是战道，所才会和高荣互换身份，只是总不能发挥全力，有点委屈呢。” 他之前就和江凡说过这话，但用委屈俩字，江凡还是觉得好笑：“这回可以放手施为，姐夫也看到，你的武道在战争中突飞猛进，可喜可贺。” 嬴无名道：“南疆很大，比楚国国土大的多，控制整个南疆，恐怕还需要很久，会有不少仗要打。” 江凡道：“不过，提防项臣，能不和他硬碰最好不要。” 嬴无名却摇摇头：“不，他若要碰，我就和他碰，项臣短时间内，无法集中全力攻略南疆，正是和他切磋一下的好机会。” 江凡愣了下，小舅子的想法瞬间让他陷入了沉思。 转个念头想，嬴无名说的没错，刚刚结束两场大战，晋南未稳，夏国之事未了，项臣的确不能腹背受敌。 而这个世间，若项臣有心对南疆用兵，规模也不会太大，嬴无名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了解楚军，了解项臣。 但江凡往更深层面想，才觉得小舅子智慧非常。 南疆之所以难，除了地理难，还有就是民情，百族林立，各自掌权，项臣其实最好拿下南疆的办法，并不是费劲巴拉的派出无数小股部队到处疲于奔命，而是鼓动南疆内斗，让他们自己去合并聚拢，最终角逐出极少数顶级势力，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通过征服这些大势力来征服南疆。 但他也明白，决不能只有一个这样的势力，因此，他终于在最合适的时机，将巨鹿公之位赐封给了英鹿，换句话说，英鹿就是未来极少数大势力之一。 嬴无名这个看似单纯的家伙，其实真的是通透，他看懂了这些，知道这是机会，而他最终将如何利用江凡却不得而知了。 无名，或许将来不弱于无双啊。 可惜，无双先行，有王者无双，小舅子，只好无名。 如今，无名于万里之外，虎入深山，龙归大海，会否有一天，和无双隔空相望呢…… 遥远的未来，江凡还是不想去想，甩甩头，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出脑际。 “对了，兵马都给你带来了，俘虏也都交给病尉迟，姐夫明日便要启程。” 嬴无名道：“这么急，姐夫有事要办吧。” 江凡轻轻一笑：“你了解你阿姐，她眼里没闲人。” 嬴无名笑了：“是啊，不过谢谢姐夫啦，这次借姐夫的光，我实力壮大数倍呢。” “但面对的敌人也随之水涨船高了，你也别太得意。” 嬴无名挠挠头，指着门外：“他们就是首当其冲的。” 江凡愣了下，扭头望去，只见一个女子抱着古琴站在那里。 “阿狸？”他愣神的功夫，也想明白了嬴无名的意思，晋升南疆大势力之一，而且和天魔殿多有瓜葛，下一步不碰都不行了。 嬴无名咧嘴：“姐夫啊，每次出来，你都招惹女人，这还是咱俩第一次出来你招惹的呢，依然没解决吧。” 江凡苦笑着叹口气，伸手招了招：“阿狸，来呀。” 阿狸抱着古琴缓步走到近前，一双妖异的红色瞳孔盯着他，面色如霜。 “王爷好兴致，你那仙子妹妹呢，为何不来陪酒。” 江凡叹口气：“好好说话，别老阴阳怪气的不好吗？你现在哪里还像魔女，倒像是怨妇。” 阿狸瞳孔竖起来，却忽然咯咯一阵娇笑：“看来王爷还是喜欢阿狸从前的样子。” 江凡认真道：“魔女，小梨都不错，别这样就好。” 阿狸唇角勾起一丝魅惑的弧度：“哦？好啊，王爷饮酒，总要有个伺候的，小女子来给二位斟酒弹琴，助助兴……” 说着，盘膝坐在地上就给两人斟起酒来。 嬴无名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没想到这次是你带人来帮忙呢。” “我？”阿狸神色微动：“你这话说的很有意思，你认识我？” 嬴无名看看江凡，“我该认识吗？” 江凡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定。” 阿狸有点懵，两人这话她有点听不明白了。 嬴无名想了想嘿嘿一笑：“那就不认识吧，我可答应过逍遥王保密你俩的事儿。” 阿狸修长的眉毛挑了挑：“铁面天王，说话真是古怪呢。” 嬴无名哈哈大笑：“古怪，王爷请你来帮忙，也是我没料到的古怪。” 阿狸看了眼小舅子：“我同样没想到，逍遥王借来的兵，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铁面天王，二位到底什么关系。” 江凡咳嗽一声：“类似我和魔主的关系。” “哦？合作？”阿狸似乎有点不信，凝视着嬴无名：“你这人很特殊，我是不是见过你？说起来……我还真认识一个叫做朝风的金甲武圣，你们除了面具，都很像啊。” 嬴无名直直的指着阿狸：“我就说她能看出来。” 阿狸目光一凝：“所以，纵横南疆的铁面天王，是朝风，逍遥王的护卫？” 江凡摇摇头：“从来都不是护卫，那时候，也是在合作。” 阿狸凝眉：“我信不信不重要，但这件事，我会禀报魔主。” 江凡摊摊手：“没拦着。” 阿狸有点意外：“你们不在乎？” 江凡道：“做这件事之初，我就知道会这样，但还是做了不是。” 阿狸越发有点看不懂他。 江凡微笑道：“魔主都能合作，铁面天王有什么不能，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南疆，很早，很早我们就开始合作了。” 嬴无名忽然打趣：“魔女，他可有个厉害的大娘子，你胆子不小呢。” 阿狸竟然妩媚的一笑：“那又如何？我是魔女，行事百无禁忌。” 嬴无名眨眼道：“可是他那悍妇，连魔主都揍过。” 第1597章 我唱歌，你跳舞 魔女愣了下，这件事她居然好像不知情。 “这不可能！”反应过来，她面色不愉的道。 “是真的。”江凡笑道：“前代魔主，被打抑郁了，所以至今也没出山。” 阿狸这下子是真的震惊了，魔主在她心目中，就是至高存在，可这两人居然说魔主被女帝揍过。而且看样子不假。 一瞬间，阿狸对远在阳都那位九天之凰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不过没事，只要你别捣乱，她不会来揍你，她很忙的。” 嬴无名好像心情不错，第一次这么调笑。 阿狸似乎也看出来他在戏弄自己，哼了声，“这种事，不用与我说。” 嬴无名却似乎很认真道：“要跟你说啊，你知不知道，这家伙有这么厉害的老婆还纳妃了，就是那个太华圣女云扶摇。” 魔女怒从心起：“铁面天王，你好像很关心这些私事。” 嬴无名大摇其头：“只是提醒你，他可以纳妃，假如你想入门，学学那位圣女。” 江凡都懵了，今儿个小舅子开窍了啊，他不是不懂女人的吗？ 阿狸也很懵，面色变了又变，却终于没说什么。毕竟眼前这位铁面人可是连魔主都称之为很恐怖的存在。 江凡回过神，赶紧咳嗽一声：“喝酒，喝酒，说这些干嘛。” 阿狸眯眼看了嬴无名半晌，忽然拉过古琴：“不如弹奏一曲，助助酒兴。” 嬴无名抚掌：“太好了，今天，我可要和逍遥王拼酒到天亮。” 江凡正色道：“小心点，如今，你可喝不过我了。” 嬴无名抓过一大坛子酒：“总要喝过才知道。” 事实证明，江公子虽然兽血加身，但嬴无名宝体同样无敌，两人实在没法分出胜负，只好以平局告终。 没法不结束，银月着急要睡觉啊，江凡都腹诽，打了两场大仗了，这才休息多久，有这么好的体力吗？ 看着嬴无名被拖走，江凡摇摇头也走出大厅。 此刻，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这里是金鸡峰的最高点，鸡头位置，仰观群星璀璨，俯瞰山峦幽深。 山风吹拂，江凡觉得心头很舒畅。 阿狸在背后看着他，有种突然出手将他推下去的冲动，却还有种……扑上他的后背抱紧他的冲动。 借着酒兴，江凡缓缓开口：“阿狸啊，你相信缘分吗？” 阿狸冷笑：“我和你？是孽缘！” “孽缘，也是缘……”江凡似乎没有和她争执的意思，悠悠道：“天地万古，来去匆匆，你我皆红尘一过客，亿万众生中，能相遇相知，何其珍贵，百年光阴弹指即逝，莫让怨恨负了青春……” 他的声音温柔而悠远，阿狸呆呆站着，目光有些迷离。 江凡忽然扭头看着她：“记得我们初次相逢吗？你喜欢跳舞，跳的很好看，今天……再跳一支好吗？我唱，你跳。” 他微笑着，轻轻哼唱：“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是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正是当年他唱的那首歌，还是那么优美的曲调，还是那么揪住她的心…… “我要听你好毒！”阿狸忽然咬着牙道。 江凡愣了下，旋即笑道：“好，好，你好毒，你好毒……” …… “时间是个奇怪的东西，能让你忘掉许多，却也让许多记忆更加清晰，慢慢你会发现，有些你当时习以为常或不以为然的事，反倒是最难忘的……” 江凡躺在车顶，独自看着天空悠悠飘浮的白云轻声低语。 正当他神思飘飞的时候，忽然耳朵上出来一阵剧痛，不由嗷的叫出声来，紧接着听到有个声音忽的响起：“昨晚去哪了！” 江凡吓了一大跳，这才发现是云扶摇。 都惊了，捂着耳朵：“大宝贝……你这……” 云扶摇脸色一红：“鸾霏霏教的，说这一招很好用。” 江凡无语，好你个鸾小二，回去罚你扫厕所！ 还没来得及应付扶摇大宝贝的审问，就被一个拦路请见的打断了。 “一个农夫？” 江凡皱皱眉，是谁呢？ 看他离开，云扶摇捻了捻刚才扭耳朵的手指，“不好用……” 渔翁的声音忽然传来：“要用揍的，往死里揍！” 云扶摇顿时捂脸落荒而逃。 而江凡此时正在面对一个五体投地叩拜在面前的中年男子。 这个人很普通，哪里都普通，粗布短衣襟，带着锄头，普通农人打扮，相貌更是扔在人群中都找不出来。 而且还显得有些唯唯诺诺，一副很窝囊的样子。 “你说……你叫孟固？” 江凡缓缓开口。 “是，是是，小人孟固，叩见王爷。” “来历，所为何事定要面见本王？”江凡凝视着他道。 孟固也不敢抬头，只是趴在地上说道：“惊扰王爷大驾，还请王爷恕罪，恕罪……” 江凡皱皱眉：“起来说话。” 孟固这才磕了两个头，匆忙爬起身，弓着身子道：“小人，小人此番前来是因为一个人……” 他小心的抬眼看了下江凡说道：“田夫人……” 嗯？江凡一愣，当即道：“田鼹？你知道她的消息？” 孟固道：“不敢欺瞒王爷，草民为农家人。家主她……出事了。” 江凡心中一动，面色却依然沉静：“如何证实你身份。” 孟固从怀中摸出一枚令牌，双手恭敬的呈给江凡。 江凡没有去接，只是看了几眼：“说来听听。” 孟固赶忙道：“家主于去岁末突然抵达南疆，农家内部出现叛乱，家主镇压之后，匆匆赶往郑家，却在中途失踪。” “可曾查过郑家？” “回禀王爷，查过数次，但因为郑家难以深入，并未没发现端倪。” 江凡道：“她为何要去郑家？” 孟固道：“因合作，农家大仓粮行一直与郑家有合作。” 这件事江凡是知道的，农家遍及五国，后来遭受打压，不得已将总坛搬入南疆避难，此后，田夫人继任家主，一改前人埋头耕作踏实操劳的作风，建立起大仓粮行。 田鼹野心很大，企图打造一个庞大的私粮网络，掌握天下贩私粮通道，以此重振农家。 第1598章 窝囊废 田鼹同样很有手段，大仓粮行依托天下农家门徒，做的风生水起，在五国打造出三百粮行，成功搭建了这个庞大的私粮贩卖网。而且江凡还知道旁人不知道的一点，田鼹更借助大仓粮行之便，在各地秘密兴建了八大粮仓，以为乱世筹码。 当初张仪之所以和田鼹合作，除了遍及五国的农家子弟，最看重的就是大仓粮行。这也是尽管面对麒麟大相，田鼹也有足够底气的缘故。 这个郑家，就是田鼹在私粮贩运上的一个重要伙伴，常年承接农家往来南疆的私粮运输。 “既然有合作，你却说难以深入郑家，看来你是怀疑郑家有问题？” 孟固道：“是，而且夫人失踪之后，郑家停止了和我们的生意。” “哦？依你看，问题矛头何所指向？” 孟固道：“似有人谋八大仓。详情皆为夫人做主，非小人所知了。” 江凡冷冷一笑：“小人？八大仓乃农家顶级机密，你知道八大仓，已经不是小人物，你，到底是谁？” 那人额头见汗水，慌忙拜倒：“王爷恕罪，非是小人不说，而是……这身份尴尬……” “尴尬？”江凡愣了下。 那人抹了抹额头，嗫嚅一下才道：“小人，小人，就是哪个窝囊废……” 哎呀我去！ 这个拎着锄头的农夫，原来是田鼹的夫君！那个她口中万般不屑的窝囊老公。 老半晌，江凡才指了指他：“你平时就这么自称？” “不，不……”孟固小心的抬头看看他：“不瞒王爷，大家都这么叫……” 江凡：…… 习惯了啊这是。 “田鼹夫君……”江凡看着他，刚才他自称孟固，就该想起来的，结果反倒是窝囊废三个字让他记起来，这家伙实在很没存在感呐。 “不敢，不敢……小人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君。” 江凡愣了下，才想起来田鼹也是这么说的，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是个名义上。 “田夫人貌美如花，手段心智皆为上乘，怎么会看得上小人，只是田夫人被许多人骚扰，烦不胜烦，这才找了小人成婚，算是……” 江凡明白了，算是个挡箭牌，而这个窝囊废，又不会影响田鼹，刚刚合适。 “可你这个窝囊废，胆敢来面见本王，这么看就不算太窝囊啊……” 孟固好似非常无奈：“这，属实也没办法，农家内乱，不知道谁人可信……” 江凡盯着他：“可本王，也不知道你可不可信……” 孟固抬头看向江凡，试探着道：“因为小人窝囊，她说，可以没有这个夫君……” 嗯？江凡眼神一怔：“她这话都跟谁说过？” “她说，只跟您说过……” 江凡：…… 我尼玛，这是在证明啊，田鼹的确发骚的时候跟自己说过这句，不过你自己说……这样好吗？不觉得羞臊？当真窝囊到这个程度的？ 看着对方唯唯诺诺，满脸陪笑的样子，江凡都有些不知该说点啥好。 算了，人家家事，背不住愿打愿挨的，咱也别搅和了。 “……那个，呃，其他还有什么线索？” 孟固整理好一会儿思路，才把经过完整诉说一遍，还有些不管有用没用的，一股脑都交代出来。 甚至回来的那天，田鼹一脚踢翻洗澡水，溅了他一身都没藏着，江凡也是无语。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整理一下，江凡才看着他：“如你所说，田鼹是带伤归来，可曾说过谁伤的她？” “说过，是个叫庄渠的，”他咬咬牙，“若不是那人是张仪的护道者，我非要，非要……非要找他问个清楚！” 憋了半天，也就憋出这么点出息，江凡都觉得田鼹是该换换人。 “嗯，那么大概我都清楚了，农家内乱，你谁也信不过，没办法只好寻找本王，但问题在于……” 他目光如针：“你怎么知道本王来南疆？” 孟固道：“大祭司，月神侗大祭司。” 江凡脑子里顿时出现了那个想要自己躲远点的鸡皮老太婆。 “她？你和她什么关系？” 孟固道：“小人，小人这一代虽然窝囊了些，但祖祖辈辈都是巫师出身，当年九黎一统南疆之时，小人家族曾为南疆巫王。” 哈？江凡倒是小吃一惊，这家伙还有这么个背景，虽然都是老黄历了，但南疆从来重视巫师，而巫王更是所有巫师的信仰所在。 难怪了，田鼹会选择他作为夫君，想必也是因想要在南疆站稳脚跟而看重这一点。 “所以，是大祭司给你通风报讯？” “是，大祭司本出身我族巫师，王爷到来后，第一时间就把消息告诉了我。” “为何你不去秦国寻本王？”江凡目光锐利，这是个说不通的地方，若是田鼹将自己的事告诉此人，他没理由会这么等着。 “小人也是没办法，我也是刚刚才逃脱危险，虽然我是个小人物，但毕竟也号称田夫人夫君，他们一直在围追堵截，希望抓到我。” 江凡点点头，这倒也说得过去了。 “好，大体已经清楚，既然南疆农家人手已经不可信，本王会安排，你要全力配合。”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挥手让他先下去后，江凡直接召见了陆寒亭。 简单介绍一番情况之后，江凡吩咐道：“老陆，这件事交给你，此人对我相当重要，务必要查清田鼹下落，如果有把握，设法营救。” 陆寒亭当即拱手领命。 “丁少安在楚为官，冯远山冯老在联络郑昊旧部，你可以先行寻他们探查情况。” 陆寒亭也一一记下。 江凡不是不想自己去，但如今已经难以做到事事亲力亲为，眼下就有个非常重要的大事在等着自己，而且也不能带着凤天南和一千十字军去调查这件事。座下人手都不是弱者，应当可以独当一面。 江凡认真看着他：“突破之后，你的气息波动有些强烈，看来需要稳定境界，这次可能会有更多战斗，恰好也是个机会。另外，我会请樵夫大叔跟随你一起。” 陆寒亭却摇了摇头：“不必，公子带着凤天南，危险比我更甚。况且，属下做了这么久杀手，混迹江湖，也不是没有人脉。” 第1599章 欲屠斗剑仙 江凡愣了下，忽的摇头失笑，是啊，小瞧谁呢，这货当年可是号称最没有底线的陆三十七。 “好吧，不过记得，如有需要，可以去找千佛山笑弥勒寻求帮助。还有，拿上这个……” 江凡递给他一个小盒子：“可以用此请蜂后帮忙。” 陆寒亭面色沉静，却不免吃惊，主上到底在南疆布置了多少手段？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江凡随即唤来了一个年轻人。 “他叫丁浪，你知道，是我安排来南疆监视太上皇的人。他将和你同行，一切听从你来安排。” 陆寒亭看了看丁浪，点点头。 “最后，提醒你一点。”江凡目光有些深邃：“给我盯好这个所谓的窝囊废……” 陆寒亭目中光芒微微一闪，郑重应下。 随后，陆寒亭退下准备，而江凡则留下了丁浪。 “丁浪……太上皇这件事，你做的不错。” 丁浪单膝跪地：“谢主上。” 他此刻心里还是很忐忑，这位主子显然没打算让自己就这么返回秦国，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很着急回去，是吗？” 江凡低头看了看他说道。 丁浪当然很想，他希望得到杂家，可长期在南疆，心里如何安分。 似乎看到他心中所想，江凡淡淡道：“本王明白你的心思，杂家，你放不下，而杂家也确实到了该整理的时候，但想要本王支持你，还不够，毕竟对付太上皇，一半是为本王做事，另一半也是在除掉你自己的竞争对手。” 丁浪若有所思，微微抱拳：“浪，听从主上安排。” 江凡颔首：“丁浪啊，你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就该明白一点，派你出去做事，未必不是好事，否则，你哪里有机会立功，更没有机会获得信任。” 丁浪愣了下，旋即神色一动：“丁浪既然投效，自该遵从主上意志，请主上调遣。” 江凡道：“不要动太多心思，去扎扎实实办好这件事，回来本王自有计较。” 丁浪当即沉声道：“遵令。” 江凡让他起身，意味深长道：“丁浪，秦国杂家正在思变，你应该也知道，机会即将来临，但是否属于你，则完全取决于你自己。” 丁浪眼底精光一闪：“请主上放心，属下必全力以赴。” 江凡道：“很好，不过太上皇身边的人，你就不要调动了，继续留着吧。” 丁浪道：“当初太上南逃，身边七大强者中有两位是支持我的，如今太上皇再次失败，他们会更加稳定，留在其身旁传递消息很有用。” 江凡微微点头：“去吧，记得本王的话，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不要想太多……” 安排完这件事之后，江凡就要考虑自己的大事了。 他自己的大事，有点太大，曾经答应过女帝，一年之内拿下高渐的人头，如今已经过去半年多，不能再拖了。 是的，他要去杀圣地新晋剑仙，三世尊——高渐！ 眼下正好有个机会，还正好有批将死之人等待榨干价值，这也是江凡分身乏术的缘故。 饶是众人习惯了江公子的胆大包天，却还是被他给震惊的不轻。 这货竟然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杀斗剑仙，而且是在太华如此高调的风口浪尖时刻。 戴着面具都似乎能看到高荣震撼莫名的神色。 然而让他更吃惊的是，参与的渔翁也好，樵夫也罢，还有云扶摇都似乎没多大反应。 高荣可不知道，这三位不久前还参与废掉了魔剑仙陆睚，对此虽然震撼，但绝不会那么动容了。 但江凡接下来的话，倒是让他们集体呆滞。 “我要用凤天南去搞死高渐。”江凡缓缓道。 身为人间四隐，樵夫觉得自己性子足够稳当，还是忍不住差点站起身。 “你说什么？用凤天南，杀高渐？” 江凡摊摊手：“何乐不为嘛，不但省了咱自己的人手，还能榨干剩余价值，做得好，没准还能栽赃嫁祸呢，嘻嘻……” 樵夫无言竟懵逼。 渔翁也是摇头苦笑，被他这天马行空的想法给弄得脑袋有点晕乎。 但你别说，好处绝对能看得见，只是问题在于，如何操作得当，这种事儿一个搞不好，反而会引火烧身。 其实这个问题，江凡也思忖过许久，反复权衡之后觉得可行才下了决心。 “渔老，您应该知道，这段时间，高渐做了多少事……” 说话的不是江凡，也不是云扶摇，而是在江凡身后角落里传出一个声音。 众人早注意到他了，是个浑身披着麻袋，破衣喽嗖，怀里抱着青竹杖，手中把个酒葫芦的家伙。 凡人居的人差不多都认识，摇光。 江凡笑了：“也好，你本来就是百晓生，如今更是丐帮帮主，消息最灵通。” 摇光醉眼惺忪的坐直了身子。 “高……高渐渐，确实不是个消停的家伙……” 根据摇光的叙述，高渐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改造了魔剑峰，并且招揽太华门徒，巩固了自己的地位权势。 紧接着，这家伙发起号召，重新编纂圣地章程，经过一个多月的碰撞，对其中不少条款做了修改，据说非常明显的扩大了太华权限，而且，许多条文显得异常激进。但却并未立即公示于江湖。 不过，高渐似乎对结果并不太满意，经过一番运作，在太华成了了个江湖巡查会，不同于从前的太华监察使往往是被动行事，这些巡查使非常积极，主动入江湖，寻访各门各派，主动插手大大小小的江湖事宜。 而且有先斩后奏，便宜行事的特权，这使得他们权力非常惊人，管辖权限也特别广泛。 随后，高渐亲率巡查会主力门徒出江湖，走访四方，这一出门，就好像钦差巡游天下，惊动了整个江湖，而高渐更是一点不像其名字循序而渐进，反而高调而果决。 出巡四个月，灭了十二门派，原因多种多样，有的据说是不敬圣地，有的是祸乱江湖，有的称不尊江湖规矩，等等，不一而足。 沿途更是斩杀江湖豪雄不计其数，原因也大都相仿。 第1600章 封禅江湖? 高渐出手，往往血腥而狠辣，做事斩草除根，一时间整个江湖都有些风声鹤唳。 而高渐的绝顶修为也被世人所共知，曾经有三位大圣巅峰强者不服裁决，联手对阵，被高渐三招枭首。 值得一提的是，高渐还亲手砍了楚国千机门刚刚当上门主的虞摧城，以及其随行八名强者，并把人头打包交给巡查使送去了千机门，只因为一个理由—— 他没按照大典那日圣地通传的规定时间前来太华陈情。 不过也有个例外，高渐命令秦国三个门派登斗剑峰接受裁决，其中，就包括了逍遥会。结果反倒收到了秦国官府的申斥公文，称秦人有罪秦人定，不需外人裁子民。 高渐大怒，剑仙仪仗调转方向，自夏国转路赴秦，却被秦国以无通关文牒为由拒之门外。 据说那位城尉特别头铁，脑袋上顶着大秦律，独自站在城门口，脚下踩着自己的棺材仗剑高呼——大秦铁律，陛下钦定，狂徒斗胆，先取吾命！ 高渐在城门口伫立良久，最终拂袖而去。但却要求三门派在秋祭日觐见自己接受裁决，否则太华将把他们除名，并召集天下武者共诛之。 而经此一事之后，高渐竟果真未涉足大秦。 不过也就是大秦，其他地方就不一样了，圣地权威赫赫，真是如皇帝驾临，无不恭迎叩拜。 随后，高渐登大佛山，会晤了诛妖盟三大盟主，导致无数人关注，毕竟诛妖盟谁都知道，虽然口号是诛天下之妖，但根本是针对那位秦国摄政王，而高渐刚一上任就和江逍遥先碰撞出了火花。 但最终，并没有关于江逍遥的决定传出，只是宣布了三个消息。 其一，高渐亲笔为大佛宗题词：佛门正宗。这明显是踩了南宗一脚。而且，侧面在强调诛妖盟的合理性。 其二，宣布征召副盟主之一司马临风为其座下掌书官。这个名号，其实说清楚点就是文书总管，这个权力着实不小，意味着他可以代高渐拟定各种章程，审阅各种文书。有人暗中谈论，太华难道是要支持其竞争文丘大座师之位？ 其三，将座下首徒敕封为副盟主，填补了黄三歧的空缺。这也很显然，根本要跟那位江逍遥对着干。 此后，高渐还登临文丘，会见了文圣颜老夫子以及大座师颜从文，至于谈过什么倒是无人知晓。 当然，他还特地走了趟泰岳，据说会见了五老，可同样没具体消息传出。 总之，除了四疆之外，五国许多名门大派都被他走访过，许多巨擘大豪也都会晤过。 四个月巡游，高渐足迹遍及五国，做下诸多大事，更杀出了赫赫威名。从此，再无人敢轻视这位斗剑仙尊。 最终，高渐折返太华，高调宣布将于秋祭之日，在龙江天门峡举办江湖大会，这次大会只有两件事。 其一，宣布并确立最新修订的江湖圣规，从此要求天下江湖依照新规矩行事。 其二，居然是推选武道盟主，经过太华敕命而代其统管江湖大小事务。 这简直是石破天惊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整个天下都为之哗然。 有史以来，天下武道强者不是没人琢磨过这件事，而且总是有人去尝试。但因为有圣地太华的存在，几乎没人能走出多远就会被扼杀掉。 但这次，居然是太华挑头要搞个武道盟主出来，到底是什么状况？ 随着江凡慢慢讲述，连这几位也都震惊莫名，等他停下来，樵夫率先拍案：“哼！这是要做什么？世外圣地难道要出世，做那江湖皇帝？” 江凡轻叹一声：“真是快啊，高渐这厮，显然是谋定后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圣地从幕后推向台前，倒也确实了不得。” 渔翁神色一肃：“你是说，圣地当真要出世？” 江凡沉思片刻：“只怕如此，什么整肃江湖，推选盟主，都是借口，圣地只怕想要出世一统武林，做那江湖至尊啊。” 樵夫也悚然动容，刚才他只是随口一说，但这话从江凡口中说出，就完全不一样了。 “小子，这可是件天大事，圣地为何如此……” 江凡摇摇头：“大叔，其中用意很深，一时半会讲不明白，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样会出大事，决不能让高渐得逞。” 渔翁点点头：“此事恐关乎天下格局，但仅从江湖来看，就不能允许有人独霸武林，有史以来，反做此想者皆为大奸大恶，一旦成功皆为独夫，甚至必将威胁国本，天下江湖本该自由兴盛，怎能如此？” 他说的没错，如此乱世，太华一旦做成此事，不论明里暗里都会成为江湖独一无二的霸主，这偌大的江湖势力整合起来，将异常恐怖。 也许在太平盛世，成立个武道联盟，管束大家共同遵守规矩还说得过去，但眼下对江凡而言，这是不能允许的，根本原因在于，太华和大秦的出发点不同，还是那句话，这天下，只能之行一套策略，这人间，只能有一个声音。 江凡道：“看看他杀的人，灭的门，几乎不分正邪，不问缘由，只有一个原因，不尊太华规矩。” 摇光打了个酒嗝：“是啊，高渐出巡四月，灭门十二，杀人过万，其所有门派武者皆有一个共通点，就是曾经违抗过，或者现在有些不尊太华。” 樵夫拍案：“狂徒可恨！这是要效仿泰岳，来个江湖封禅太华不成？” 江凡低着头，口中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就算允许，也不能是高渐这一类人……” 樵夫目光耸动：“小子，大道理你懂就行，你就说该怎么做。” 江凡沉默片刻，缓缓道：“天门峡，高渐代表太华重立规矩……有意思的是，没在太华……” 樵夫一愣：“小子，我们没你那么鬼脑子，说话别打哑谜。” 渔翁倒是有些意味深长道：“……莫非是，在试探？” 江凡想了想，“很大可能，毕竟推选武道盟主之事太过震撼，纵然太华恐怕也不敢保证天下武者会作何反应。” 第1601章 永镇大地昆仑墟 “所以，要在太华之外，由斗剑仙发起，若是不成，太华还能抽身事外……”渔翁缓缓道。 江凡道：“也都是猜测，但无论如何可以肯定，高渐背后必然是太华在支持，也绝对是代表太华的态度。这次高渐发动此事，太华内部并没有传出激烈的反对声音，故此，我推测，主战派如今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圣地出世……天下大乱呐……”渔翁深深叹口气：“如今太华泰岳，皆激进，不知昆仑如何看法。” 他忽然提起昆仑，倒是让江凡一愣。 “昆仑？昆仑一直置身事外，他们只是为了求仙……” 渔翁看看他：“那么，你对昆仑了解实在太少了。曾经的昆仑，可并非如此。” 江凡有点惊讶：“渔老，昆仑三千年，不是一直在求仙道么？” 渔翁摇摇头：“千年前，天人圣战，你可知，最后出来调停那些人是谁？” 江凡愣了下，当初小翠说过，天人圣战，两败俱伤，然而人间最终还是落了下风，就在最后时刻，有几个神秘人突然出场，强势调停了双方。 他忽的神色一动：“难道说……” 渔翁点点头：“昆仑。” 江凡心神一震，果然是……昆仑。 “出手之人，便是那一代昆仑九子，他们的修为属实惊天动地，匪夷所思，在双方都已经强弩之末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和他们对抗。然而昆仑却也并未偏颇任何一方……” 用渔翁的话来说，昆仑只是说，这样打下去，必然天地元气大伤，武道凋敝，对双方都有害无益，希望停止大战。 当然，双方已经到了要分生死的阶段，很难听得进去，最后还是昆仑展露修为，硬性阻止了战争，并请双方和谈，签订了天人条约。 虽然具体条款很少有人知道，但从此之后，天外天并未再直接干涉人间事，而但凡有来使，也都是低级天人，那些传说中与世间武者迥异的高等天人几乎千年未曾再现人间。 “然则，昆仑看似并无偏颇，却一直等到人间落于绝对下风之时方才出手，多少还是有些耐人寻味啊……” 渔翁沉思着说道。 江凡眼神波动：“渔老的意思……昆仑更倾向于人间？” 渔翁摇摇头：“太过久远，不好说。不过，老夫与孙老喝酒之时，曾听他说过一句，虽然没人知晓，但在无尽岁月之前，昆仑好像有句话，叫做……昆仑为墟，永镇大地……” 江凡顿时呆住，无他，这八个字，他见过，就在昆仑山上。那是一块无比久远的残破石碑，上面镌刻着这八个字，当时他感到万分震撼，不是因为这八个字可能代表的含义，而是这字本身……它们竟然是…… 他曾询问过昆仑的爷爷们，可惜没人给他答案，说人间纷扰，俗事不耐，成仙才是终极大道，至于这石碑的来历和文字含意，他们的说法竟然不太一致。 自己待过的昆仑有天大秘密，这点江凡可以肯定，但渔翁突然说起这些，江凡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您老的意思是，昆仑的声音很重要？” 渔翁点点头：“何止重要，巍巍昆仑，人间传闻足有上万年，成为如今世人所共知的圣地也有三千年光阴，严格来讲，昆仑才是真正的人间圣地。只可惜，昆仑太少参与人间事，谁也不知道他们真正的想法……” 连渔翁都如此看，足见昆仑之深入人心，从某种意义上来看，昆仑，才是天下公认的世外圣地。 江凡深深吸了口气：“是啊，所以昆仑还是不能考虑在内。当年天人圣战都快把天地打废了，他们才出手，估计还是怕天地元气消散影响自己成仙，就眼下这局面，他们恐怕根本不看在眼里。” 渔翁点点头：“说的不错，希望不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昆仑之上，人间事说到底还是要靠我们这些世人。” 江凡道：“是啊，高渐要当江湖皇帝，世人怎么看才重要，可惜，太华千年，影响力太大了，没人带头，很难有人敢发声。” “这个出头鸟，最终要你来当。”渔翁道：“天下武者至少半数不会同意此事，但要看你能否做到让他们集体敢于开口。” 江凡眯了眯眼，露出一缕寒光：“或者，让他们看到，谁想做，谁死！” 渔翁盯着他：“狙杀高渐？” 江凡点头：“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办法，太华既然不动声色，要高渐挑头，不就是在看反应么，我就给他们个最激烈的。” …… 但江凡也并没料到，高渐居然比自己还要激烈。 刚刚进入晋国地界，江凡就听到了一个让他愤怒的消息。 有人对逍遥会动手了。 就在前几天，逍遥会成员遭到疯狂刺杀，不知何时潜伏如秦国的大量高手几乎同时行动，瞬间造成了逍遥会众近半数伤亡，损失非常惨重，就连四大副会首都受了伤，若非秦国那位大供奉及时带人出手，恐怕至少有两人性命不保。 但即便如此，袁红妆和王忠厚也都险死还生，王忠厚几乎重伤垂死，幸好有老家伙在，才保住一条性命。 但袁红妆就没那么好运，被人生擒了去，作为礼品送给了斗剑仙。 “据说，在袁红妆身上还有一封信函，说是闻斗剑仙欲斩天下大妖，特送上妖子妖孙为礼，望剑仙笑纳。”阿来在密函中如此叙述。 “礼品……”江凡目光森寒，压抑着愤怒：“这件事若猜测不错根本就是高渐所为。” “密函中说，动手之人武道各异，不像是太华剑修。”云扶摇蹙眉道。 “哼！武道各异，高渐去会面了诛妖盟，我可不相信他就是为了那点事。” “你是说……出手之人为诛妖盟？” 江凡冷笑：“十有八九，高渐这是在展露态度。” “如此看来，高渐在太华盛典所言倒是真心话，他最想要除掉的，就是你。” 江凡目光冰冷：“是啊，高渐……你也成功的晋升为我首要除掉的人。” “可是，我们一定要先营救袁姑娘，她被关押在太华，恐怕很难。”云扶摇蹙眉道。 “这件事，首先要确定她被关押的具体位置。”说着，江凡扭头看向云扶摇：“扶摇，恐怕要你出手了。” 第1602章 高渐在出手 云扶摇愣了下：“我？去太华吗？” “嗯……”江凡点点头：“去找一个人，他能告诉你袁姑娘所在。” “谁？” “顾青衫。” 云扶摇一愣：“他？师兄不是支持高渐的么……” 江凡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相信我，去找他。” 渔翁皱皱眉：“你让扶摇自己去，太危险。” 江凡看了看渔翁：“不会，凌云的丹药还没送去，而且……顾青衫不会让她出事。” “你那么笃定，顾青衫会帮你？”樵夫也不希望亲妹子涉险。 江凡点点头：“也只有找他这个支持高渐上位的家伙，才不会被高渐怀疑。” “怀疑？什么意思。”樵夫有点不解。 “他们杀了那么多人，为何留下袁红妆？显然，是要打我的脸给天下人看，若我毫无反应，则高渐占据上风，若我去太华营救，高渐正好想办法弄死我。” 樵夫吸了口冷气：“这厮有手段。” 江凡道：“很简单，但也很难对付的手段，我没有证据证明是高渐指使，若直接上山讨要，他完全可以不承认，当然也不会交人，但他却也没有掩盖消息，明显是逼我上山营救，这样就可以用擅闯太华的名义出手。” 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多弯弯绕，樵夫也是大皱眉头。 “也就是说，就算找到了人所在，高渐也已经在那埋伏好等着你？” “可想而知。”江凡盯着太华的方向道。 “那么如何行事，那里可是太华。” 樵夫说的没错，闯太华？除了孙不二那个因为闺女敢上天入地的选手，谁敢说？ 江凡冷冷一笑：“闯太华……我要扶摇去，就是让他以为我会这么想，但……他能抓人，我难道就不能？” 樵夫一愣：“你？抓谁？” 江凡转头看向某个方向：“既然诛妖盟出手，当然就要从其中选个人——慈航。” “你要抓慈航上人？”听到这个名字，樵夫着实有点吃惊。 “不错，走马换将，还要……以血还血。” 渔翁点点头：“好办法，只是诛妖盟总坛不易攻打。” 江凡哼了声：“当初留着它，是想看明白背后的事，但他们有点不知好歹了，那就让天下江湖看看，我江凡，敢不敢见血。” 他眼中闪动着杀机，令人心悸。 渔翁并不怀疑，只要江凡想做，覆灭诛妖盟不会太难。 “但若是高渐不买账又当如何？” 江凡点点头：“所以，还是要找到袁姑娘的所在，我可没打算只赌一头。” 樵夫沉声道：“同时出手？” 江凡嘴角勾起弧度：“高渐在引导我，我又为什么不能引导他，当他发现我去搞诛妖盟的时候，应该就会了解我的心思，但他不明白，我真正的心思，还是劫太华！” “嘶——”好一招反做。 至此，众人才听明白江凡的计划。 首先让云扶摇去寻顾青衫，高渐自然以为江凡中计，想要劫人，而云扶摇真正的目的，却不过是弄清人之所在罢了。 随后，江凡攻击诛妖盟，让高渐回过神，明白江凡知道此事乃诛妖盟所为，要报复，甚至可能抓他的人来交换。 当高渐放松太华的时候，江凡却要实施真正的目的，劫人。 那么江凡因攻打诛妖盟，就成功脱离了关系。 “此事，老夫出手。”渔翁缓缓道。 江凡知道他最大的目的还是打算护送云扶摇。 “不，不，老前辈，你相信我，扶摇不会有事，你还要去做另外一件事。” 渔翁愣了下：“何事？” 江凡有些同情的看看他：“烦请……您老再去找凌云打一架，要打得热闹点……” 渔翁呆了呆，旋即苦笑：“你个小王八蛋！” 江凡叹口气：“调动太华的目光，让他们尽量盯着您老，而忽略另外一个老家伙。” 渔翁悚然动容，他可知道，江凡只叫一个人叫老家伙。 “你要他老人家亲自出手？” 江凡淡淡一笑，眼中光芒诡异：“光是劫人，杀人就够了吗？不……敢冒犯我，还要付出点利息。扶摇，马上以小雪传书魏小红，让她派人入苍山银月峰，叫孙不二即刻赶往太华附近待命……” “你到底要做什么？”众人都有点迷惑。 江凡冷笑：“拿利息。” 渔翁似乎有点明白：“他，还不是那个真正出手的人？” 江凡轻轻一笑：“真正出手的，是那不该让位的人……” 众人没听太明白，江凡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交给顾青衫，转告他，刻舟求剑，你总得先刻舟才成。” 云扶摇不太明白，渔翁和樵夫却露出惊悚的目光，这个妖孽！ —— 云扶摇启程后，杀神军拱卫下，江凡紧随其后，然而，他的速度慢很多。 他要给高渐时间，不过自己却很赶。 杀神军向太华方向挺进，江凡却出现在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云秋，调集五万兵马，进攻龙江东南。” 没有废话，见到云秋他直接开口命令。 云秋也没废话：“遵令，但是虞倾城那边……” 江凡一笑：“她已经得悉我拿到了某个重要人物，会给这个面子。” “好，属下这就动手。”云秋也不问缘由，干脆利落。 江凡道：“佯攻就行，你的目的只有一个，给司马棘制造出兵借口。因为……本王要借兵！” 没错，他布下迷局迷惑高渐，却也不能以秦国杀神军直接在晋国境内攻山，所以，他真正的兵力，来自于司马棘。至于司马棘为何要帮他，道理就很简单，江凡甚是什么都不用说，只要让他知道，自己一句话，就调动晋南五万兵出动，以司马棘的才智必定会明白必须要配合。 司马棘果然也没让江凡失望，调动杨玄超迎敌的同时，却派出了杨玄衣带着五万精兵全速行军，仅仅用了十日便来到江凡面前。 杨玄衣实在大惑不解，为什么王上要帮江凡，但直接来自晋王的命令她绝不会违抗，唯独对江凡没有什么好脸色。 只是，当她知道，江凡要去攻打大佛山，却忽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至表现的非常积极。 江凡都有点迷惑了，杨玄衣断然告诉他：“大争之世，晋应尚武，要佛作甚！” 第1603章 天火焚山 一句话，让江凡当真是刮目相看。 可打死她也没料到，江凡攻山，如此骇人听闻。 他没有动刀兵，只是通过苦力帮运来无数木桶，命人将这数万木桶以投石机砸向了大佛山主峰山体，仿佛万千流星。 大佛山不是没有弟子发现，但江凡也并未刻意背着人，这些弟子面对明显是军队的人马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在这地方出现这么多军队，只能是晋国兵马，但晋国兵马到这里来作甚？怎么也不会想，这些人居然是奔着围剿大佛山而来。 闻着空气中浓郁刺鼻的气味，杨玄衣有些莫名：“这到底什么东西，你不是要攻山吗？” 江凡伸手似乎在感受着风向：“攻山，有很多办法，这个季节天干物燥，适合放火……” 随即，在他一声令下，无数火箭如同雨点般落上山体，紧接着，杨玄衣就看到了让她此生都难忘的一幕。 偌大的大佛山主峰几乎是瞬间烈焰蒸腾，片刻，就化为滔天火海，夜幕之下，仿佛大地上点燃了冲天的火炬。 而大佛宗，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在晋国境内，在自家势力范围，居然被人放火烧山！ “佛宗……既然喜欢当秃子，本王就给你们一座秃山！” 看着他魔鬼般的眼神，杨玄衣心底居然滋生出巨大的恐惧。 世人传言，江逍遥掌雷霆，执天火，一度都以为是笑谈，直到江凡在渔州演兵，攻打合仓郡，她才知道，掌雷霆并非戏言，而今，这位天下大妖，又向自己展示了执天火之秘。 杨玄衣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恐惧疯狂滋长，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晋国…… 这样的人，难怪王上要合作，而非为敌。 “该你们了，但凡抵抗者，杀。至于慈航，交给我。” 这大火太恐怖了，而江凡还在不停命人向上面投掷木桶，火借风势直冲九霄，唯一能逃生的，也就是后山被其他山峰遮挡的地方。 但这里早就被埋伏了无数人，惶恐的诛妖盟中人根本无心恋战，可又无路可逃，几乎是被堵着门口杀。但他们却只杀抵抗者，而没有对所有束手就擒之人挥舞屠刀。 惊怒的慈航上人和大佛山高层则在往山下突围的时候，遭到了强者截击。只是让江凡想不到，慈航上人修为竟然如此之高，甚至和渔翁都火拼了上百招才被渔翁的魔影给按下。 遗憾的是，江凡并未发现那个修炼枯木禅功的老僧，包括部分大佛山高手也没有露面。 而对此，江凡并未显得多么意外，似乎都在预料中。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波及了周围数个山头，而整个主峰，则彻底被烧成一片焦黑，连地表的石头都触之即碎。不用说，大佛寺、诛妖盟尽数付之一炬。 杨玄衣看到眼前地狱般的景象，连手指都在颤抖。 此人，太凶残，太狠辣了。她自诩无敌女将，杀人无算，见过无数大阵仗，但这般酷烈的鬼神手段，却让她恐惧莫名。 殊不知，江凡也不想如此，可人家都杀入秦国弄死了自己的数百手下，还讲什么仁慈？ 看着面色越发青如寒铁，双目喷火的慈航上人，江凡冷冷一笑：“慈航，你可认得本公子？” 慈航上人怎么会不认得，光是他的画像就经手了数百次的人，那位天下大妖，秦国逍遥王，江凡。 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江凡居然在这里，而且竟在晋国境内提兵火烧了整座大佛山，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江凡……好狠的心，好辣的手！你此举，不怕遭天谴？” 慈航曾自忖佛法精深，世间再无任何事能让自己胆寒，但这次，他真的胆寒了。 江凡这种鬼神般的手段，仿佛降维打击，直接摧毁了他的心理防线。 江凡放声狂笑：“慈航，就凭你，也配谈天谴？杀我逍遥门人的时候呢？天怎么没收了你？” 慈航咬牙否认：“并非诛妖盟所为。” 江凡冷冷一笑：“够了，敢做还不敢当？慈航啊，好歹也是一门宗主，别让人看不起。” 慈航目光明灭，终于缓缓道：“就算诛妖盟所为，但我大佛山千万弟子何辜？你虽然网开一面，但一把火必定烧死无数僧众，江凡，妖魔都不如你！” 江凡叹口气：“我逍遥会门徒又何干呢？若有可能，本王也想筛选一下，但可惜，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人手。是你害死了他们啊，我同意缴械不杀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慈航上人也无言以对。江凡看着他继续道：“慈航，人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从你加入诛妖盟那一天，就该知道，本王迟早会来照看下你这只苍蝇！” 慈航羞愤无比，他自认北宗佛主，走到哪里都是万人供奉，可在这位眼中，只是个苍蝇。 然而形势比人强，看着尚未熄灭的余烬，慈航眼里尽是怨毒：“阿弥陀佛……江凡，若今日本佛主不死，定要超度你下地狱。” 江凡只是瞥了他一眼：“臭鱼烂虾，若非你有点用，本王现在就送你去见佛祖。” 慈航看着周围被俘虏的上万僧侣和诛妖盟成员，面如死灰，但只有万般不甘，却并没有任何同情与争取。 江凡不由摇头叹息，难怪说他是诡佛，当真没有身为佛主的慈悲心肠啊。 而他刚才的功法，虽然看起来佛光闪耀，但并没有堂皇正气，反倒是显得异常诡异，好好的佛功，怎么修炼的仿佛妖气冲天一般。 “这些俘虏中，诛妖盟成员尽数诛杀，其他人你们看着处置吧。对了，可以让活着的人知道，是本王所为，毕竟你们也不太方便挑明身份……” 江凡监视一番，留下了几个重要人物，便吩咐了杨玄衣一句，命人带着慈航上人就离开了。 杨玄衣盯着他的背影，有种现在就一枪挑了他的冲动，但她不敢，甚至还只能无奈的接受此人命令。 杀他，谁不想？可谁能做到？杨玄衣自认战阵不输人，但她不是傻子，自己的骄傲要分放在哪，搁在这位面前，明显不是一个层级。 最终她叹口气，命人举起了屠刀，同时她开始下令，待大火彻底熄灭之后，搜查大佛山，想来……可以提供不少军费。 第1604章 生擒慈航上人 一夜攻陷大佛山，传出去，必然震惊整个江湖，好歹那也是北佛宗根基所在，就这么被拿下了。就连宗主都成了阶下囚。 对方显然是消息极为灵通，而且布署非常周密，直到现在，慈航上人都不知道是什么人暗中帮助江凡。 青面如来此刻居然已经恢复沉静，盘膝坐在江凡对面，低垂双目诵读经文。 “好了，别念了，佛不佛魔不魔的，念什么经都保不住你。” 江凡从容的坐在他对面饮茶。 慈航面色复杂的看了下眼前的年轻人。这就是那位天下大妖，当初，只是觉得凌云仙尊言过其实，不过是为了打击秦国女帝的策略罢了。 而正因此，他们才加入了诛妖盟，可万万没想到，以后发生的事让他们明白，这位真的是天下大妖，慢慢的，竟然变成笼罩在诛妖盟头顶的遮天阴影。 但这竟也成为他们没散摊子的重要因素，毕竟有血书投名，谁敢轻易退出呢，得罪了太华不说，难道能单独面对这位的报复？ 于是，意料之外的，诛妖盟居然保持了一定稳定。 然而，慈航越来越清楚，自己恐怕加入了一个退不得的恐怖棋局，或者说，连太华也没想到此人会这般恐怖。 后退无路，慈航干脆一狠心，彻底投靠了太华，难道圣地还保不住自己一命？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受斗剑仙之命派人出击秦国逍遥会，刚刚才多久，报复就来了，而且没有求证，没有询问，上来就是天火焚山，直奔灭门。 但自己并没有当场被杀，他就明白，一定有缘故。 “终于面对面呐，青面如来，慈航上人。”江凡推给他一盏茶道。 慈航双掌合什，“阿弥陀佛……种瓜得瓜，因果业债罢了。” “哦？你也知道因果业债？看来见到本王并不意外喽。”江凡似笑非笑的道。 慈航上人缓缓道：“或许……早就见过王爷，可惜，有眼未能识得真神。” 他这话倒是有些意思，江凡看着他：“上人，话里有话啊。” 慈航宣了声佛号，未置可否。 江凡也无所谓：“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本王不是真神，但有可能是真妖，上人以为如何？” 慈航道：“斩妖除魔，佛门天职，但魔高一丈，佛又何言。” 江凡切了声，摇头哂笑：“要说打机锋，还得是你们佛门。” 慈航缓缓道：“若王爷不喜打机锋，便请直言，为何，留着贫僧。” “留着？你很希望我杀你吗？”江凡捏着下巴看着他。 “王爷已经杀了南方分舵主，杀了北枪王，杀了黄龙帮主，还有今日大佛山成千上万众，留着贫僧似乎没什么必要。” “呵呵，你既然知道我想杀，就能杀，还要坚持着做这个盟主，不是利益足够，就是下不来台啊，当然也有第三种可能，是你根本做不了主。” 慈航目光低垂：“贫僧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不，你明白，”江凡轻轻叹息一声：“本来我还不特别确定，现在差不多了。你说，我放火攻山，唯独留下一条活路，可偏偏那么多高僧都没走，只有你带着一些臭鱼烂虾从这闯了出来，不要告诉我是巧合。” 江凡紧盯着他的神态，却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看来慈航上人对于如此轻易被本王拿下，并不打算解释哦。” 慈航缓缓开口：“贫僧身为北宗佛主，自然要出面保护佛门弟子。” 说完这句，他再次闭目沉默。 江凡上下看了他一会儿：“沉默解决不了问题，慈航，你们恐怕早知道会有今天吧，不过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你这位很有想法的诡佛为何如此甘心送命挡灾。” 见他兀自沉默，江凡摇摇头：“看来我没猜错，北佛宗真正的主人，也不是你。” 他这个也字，慈航是没听出来，只有他自己临时想到南宗，心里觉得怪怪的。 当然，这句话纯属试探，因为当初师叔曾说，那枯木老僧气运更高许多。 但这句话，好像真的戳中了慈航的痛点，他面皮微不可察的抽动了下。 “王爷不必试探，有什么话还请直言。” 江凡观他神色，心中也多少有所明悟，心中叹息一声，知道猜测可能不错了，而收获自然未必会有多大。 随即嗤笑一声：“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问，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活命？” 慈航微微抬起眼睑，端详了江凡片刻：“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王爷不必要挟，你已经焚毁我宗百年基业，贫僧半生心血付诸东流，还有什么放不下。” 江凡淡淡道：“我明白，上人是什么人物本王也多少清楚，但事情也并非完全如此，大佛山虽毁，但基业可不在一座山，你所谓的基业，乃是成千上万佛宗门徒，只要他们在，你完全可以东山再起。” “哦？王爷所言倒也不差。阿弥陀佛……不知王爷想要贫僧做什么？” 江凡遂拍拍手：“很简单，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留你一命，送尔回去继续抱臭脚。” 慈航眼神微微波动，沉默的抬头看向江凡，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愿闻其详。” 谈的时间很长，江凡出来的时候，杨玄衣已经打扫完战场。看着这位玄衣女将，江凡并不掩饰欣赏之意。 “杨门女将，无敌传人，本王今日倒是多谢了。” 杨玄衣凝神看着他：“不敢当，奉命行事而已，各取所需。” “哦？”江凡笑了：“各取所需用的好，换作你那兄长都未必能想这么透彻。” “兄长之才远胜玄衣，王爷谬赞。”杨玄衣沉静的道。 江凡点点头：“也罢，各取所需，大佛山的东西都归你们，司马兄若是觉得机会不错，不妨碍好好清理一番，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杨玄衣淡淡道：“晋国，尚做不到灭佛。” 江凡轻笑：“这点，恐怕司马棘有不同看法，回去吧，杨将军，该奔赴战场了，时间太久，就露馅喽。” 杨玄衣凝视他片刻拱了拱手：“那东西并未找到，告辞。” 江凡也笑着拱拱手：“下次再见，希望能和杨将军好好喝一杯。” 杨玄衣忽的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本将希望，永远不会在我晋国土地上看到王爷。” 第1605章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江凡看着她大步而去的背影，不由自嘲：“我这人挺好的啊，怎么总那么不讨人喜欢呦——” 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哼！看见女人就话多！” 江凡缩了缩脖子，赶紧转移话题：“渔老，下一步，我们该走马换将了呢。” 渔翁不悦的看了他一眼：“换归换，别趁机撩拨你那属下。” 江凡尴尬的挠挠头，老渔头这是吃了呛药似的，扶摇不在，他可没好脸色给自己。 “不用太急，消息传递到太华，至少也需要三五日时间，我们趁此机会先行会合人手。” 渔翁道：“尽快安排，高渐不能小觑。” 江凡点点头：“哦对了，这位北宗佛主，好像修的是邪功。” 渔翁点点头：“不错，是五蕴魔功。” 江凡点点头，神色有些奇怪：“五蕴魔功，不是天魔殿的功法吗……” 渔翁道：“不错，但他仿佛是用类似魔道轮回功的方法，以佛功入魔，大致和陆睚的做法差不多，这是非常可怕的功法，速成而具有奇效，若再给他三年，老夫全力以赴也未必敢说能生擒此人。” 江凡眯了眯眼：“还真是不黑化不强大，好个诡佛……您说，他到底和天魔殿什么关系？” 渔翁道：“不知，但五蕴魔功并非只有天魔殿魔主懂得，你该知道，数百年前，有一位魔帅，就是出自天魔殿。” 江凡自然知道，他说的是那位竞争魔主之位的失败者。 “但他不是自创魔功了么？” “嗯，可是他似乎有个门徒，和他所修，并非同一路数。” “你是说……” 渔翁摇摇头：“捕风捉影，算不得数，但要记得，能杀了慈航一定要杀，五蕴魔功大成非常可怕……” 江凡凝重的点点头：“这件事我心里省得，前辈，你该出发，找凌云打架去了。” 渔翁点点头：“我也很不放心扶摇，今日便启程。” 江凡目光有点贼的道：“渔老，其实您没事儿应该多跟凌云切磋切磋，老夫老妻的，打呀打的，就打出感情来了……” 渔翁一竹篓扣住了他的脑袋：“老夫先打你一顿再说！” “哎？——救命——” —— 在江凡赶往太华的同时，有人也在赶路，确切的说是在跑路。 嬴沛和嬴无天这段时日几乎发了疯，本来事败之后，他们计划逃入南疆深处，却不料遭到了英鹿的狙击。 英鹿都没藏着掖着，声称这是人家封地，你们来干啥？ 没毛病，追着打。 他们不太可能化整为零，毕竟剩下这些都是追随嬴家父子的最后力量，而且就连金执法的人马也无法回归了，魔主显然要借此机会清理八黎不臣，阿狸和另外四大执法使带着人马如同英鹿般围追堵截。 所以，为了保存最后的实力，剩下的六万兵马，只能一同想办法安身立命。 可英鹿和天魔殿这次是真默契，根本不给他们休息的机会，轮番上阵，包抄夹击，打的他们如同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如此这般在南疆足足折腾了十余日，面对丝毫没打算放过他们，仿佛看见骨头的饿狗般的英鹿大帅，嬴沛父子眼见军力日益匮乏，无力支撑军需的局面，终于咬牙决定逃往夏国寻求庇护。 这个决定无疑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他们甚至都不敢去直接见夏王，虽然夏国和秦国不对付，但鬼知道那夏老妪会不会将他们绑了送给秦国换条件。 故此，他们的目标，是从前在夏国安插的后手，当然也必然得秘密行事了。 不过此时，在轮番打击下，他们的人马再度锐减一万，只剩下了五万人，而且是人困马乏，战斗力衰弱到极点。 结果，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辛辛苦苦劫掠了一个寨子获得一批物资，却在刚刚抵达西北方边陲，便遭到了镇守将军陆轻侯的打击。 就一句话，来历不明的兵马不得入夏。 嬴沛父子都狂怒了，怎么也没想到遇上这档子事儿，偏生二人身份还不好泄露，只能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绕过去。 问题是，那陆轻侯是真的认真负责，防守水泄不通不说，还派兵马追着砍，声称他们图谋不轨。 最终，没找到门路还损失了数千兵马，愤怒却无奈的两人只好率兵逃离楚夏交界，转头沿着楚夏边境线向着楚国境内而去，打算经由楚、夏、晋三国交界的乌江浅滩，穿越静安逃去晋国。这条路线，就是当初项臣借道入夏那条路。 可没想到，刚掉头入楚不久，就遭到黄腾的打击，换汤没换药，还是声称来历不明的军兵图谋不轨。沿着乌江兜屁股砍了一路，硬生生又搞死了五六千人。 这会儿，嬴沛父子只剩下了三万来人，连日苦战加加上休息严重不足，人马已经接近崩溃边缘。 嬴氏父子更是急怒攻心，连带金执法在内，三人嘴上都是一溜燎泡。 还好，总算逃脱了黄腾的截杀，此刻粮食已然耗尽，不得已他们杀了战马充饥，然后筹备渡江，然而当他们好不容易来到浅滩的时候，却遭到号称晋南王属下的军兵拦截，可眼前这兵马旗帜鲜明，训练有素，显然是正规军，那没有军权的晋南王怎么可能调集到？ 眼下管不了这个，可仗也没的打。他们这些人只有临时攒起来的简易木筏子，跟正规水军哪里能比，转眼就被虐了个落花流水，最后，一万多人沉尸江底。 此事嬴氏父子也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就是要自己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至于谁在幕后安排，几乎不用动脑子就知道。 两人近乎疯狂的诅咒了江凡一万遍，若是诅咒真的好用，江公子恐怕早就成了渣渣。 当然，这玩意儿是没用的，嬴氏父子要活命，只能继续逃亡。 可惜，至此军心也彻底崩溃，逃兵达到了上万，最终只有嬴氏父子和金执法率领过最后五千人转头向正西，亡命西去，这已经是他们最后的选择，也是最无奈的选择，因为摆在他们面前的，将会是最恶劣的自然条件，漫长的西荒无人区。 嬴沛满脸疲惫，他的战马也吃掉了，现在他们父子和金执法带着仅剩的五千人在步行。 “难怪无名说过……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胜算……” 第1606章 西，向西 他虽然万分不甘，但眼中竟然也透着一丝侥幸，他如今看的很明白，那个可怕的渔郎到底布署的有多充分，几乎可称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八方皆敌，这些时日我不断推演，才明白，从开始这一切都在他计划当中，我们会做什么，会如何做，根本就在跟着他的思路走，无名说的不错，的确没有胜算。”嬴无天声音更加沙哑，仿佛枯树摩擦，还夹杂着令人难受的咯吱声。 “无名！若不是他突然杀出，我们岂会没有胜算！”金执法双目赤红，声音嘶哑。 这一趟，他损失太惨重，八黎联合生生被打残，而魔主显然也要借机清除敌对者，回是回不去了。从此，他也不再是天魔殿五大执法使之首，更不是八黎推举出来的话事人，而仅仅是条丧家之犬。 他不甘，他怒火攻心，可又能如何？败者为寇，他现在也只能在口头发泄下心中怒火。 嬴沛摇头苦笑：“还看不明白？若不是无名也会是其他人，但幸好是无名……” 金执法赤红的双眼盯着他：“你还在为他开脱？” 嬴无天重重哼了声：“舅父，不是推脱，无名来，我们能逃走，若是换作其他人，我们已经死了。” 金执法也能想通这个道理，但还是无比愤懑：“若是他临场倒戈，难道就不能……” “不能……”嬴无天缓缓道：“他说的没错，江渔郎算尽了一切，他敢用无名，就有绝对把握，无名不敢也不会倒戈。” “不敢还说得过去，不会是什么意思？”金执法盯着他。 嬴无天喝了口水润了下干渴的喉咙，片刻之后才说道：“我现在，已经完全看不懂无名，他到底要做什么……” 嬴沛无限落寞的叹息：“穷途末路……我们只能西行，但不知是否还有截击。” 嬴无天盯着前方：“有还好，没有……才可怕。” 嬴沛愣了下，慢慢似乎反应过来：“你是说……” 嬴无天目光极度复杂：“是啊……他难道，要我们走这条路？” 嬴沛沉默良久：“走吧，没有选择，我倒要看看，这渔夫到底为我们安排了何等前路！” 嬴无天缓缓道：“恐怕不是安排……而是我们不得不安排……” 金执法烦躁道：“马肉已经酸臭，明日便吃不得了，到时候军心涣散，我们就成了孤家寡人！” 嬴无天摇摇头：“不会，这些年，我也不是什么也没做，当初百渠战败之后，太子杨丹已经对虞倾城失去信任，虽然不得已跟随虞摧城入楚，但为了东山再起，在南疆边境之地，潜藏了最后的一支人马……” 金执法凝眉：“那于我等何干？” 嬴无天道：“杨丹说过，他和我，都要报仇……” 嬴沛目光憔悴的看着远方，却似乎并没有了多大动力，此刻的他前所未见的苍老。 嬴无天注意到他的神色：“父王，你要放弃？” 嬴沛剧烈的咳嗽一阵，眼神有些恍惚：“不知道……屡战屡败，当真要屡败屡战……” 嬴无天冷哼一声：“父王可记得，年幼时你教导我，成大业者，何人不历尽艰辛，千锤百炼，便是父王当初，也曾寄人篱下，隐忍待机，要说困难，此刻还比不上父王为质之时吧！” 嬴沛慢慢叹口气：“可惜，父王老了……” 他这话是有感而发，老了总归比不得年轻时，一切都有无尽希望，可眼前他要面对的是看不见曙光的未来，身体每况愈下，精神日渐低靡。 日薄西山。 嬴无天沙哑的冷笑着：“若是如此，父王就把杂家交给我吧，还有你藏起来的财宝，总之，你所有的筹码，至少我是你儿子，不至于便宜了别人。” 这话似乎戳痛了嬴沛，目光变得有些森冷：“吾儿……这么快便想着要为父去死么……” 嬴无天居然毫不犹豫：“你怕了，怕了江凡，怕了嬴无双。” 嬴沛居然一时没有反驳，他确实有些怕了，这两个人已经在他心中形成了巨大的阴影，甚至他觉得，就算另外打下一片国土，都可能比夺回大秦更轻松。 见他不语，嬴无天越发嘲讽：“果然如此，父王啊，没了斗志，与死何异，不过儿臣理解，父王的确老了，交了吧，待我重整大军，回归大秦，定当送您入太庙，尊享后世供奉。” 嬴沛冷哼一声：“吾儿果然有心，不过，父王还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多教诲教诲吾儿才好。” 嬴无天只是冷笑一声，抬头看向前方：“找到百渠太子军，我们就有了补给。” 金执法一愣：“补给……你不与他们汇合？” 嬴无天摇摇头：“我们的身后跟着人，不能停，若江凡告诉我们，出路只有向西，就去看看西方到底有什么吧。” “你难道就甘心，这般被他摆弄于掌心？”金执法愤怒道。 嬴无天此刻目光变得悠远起来：“他说过，这世界最大的不变，就是一直在变化，我们躲开一阵也好，如今圣地异动，五国暗滔汹涌，大乱恐怕在即，若是我们能找到机会，从西疆转入北疆，投靠左贤王，未必不能借势东山再起。” “你还要和蛮子合作？”嬴沛皱皱眉。 嬴无天道：“当然，天下只要大乱，蛮族必会产生南下之心，那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嬴沛也神色微微变化：“……但在此之前，我们先要在西疆活下来。” 嬴无天捏了捏拳头：“活下来……不够，西疆，也未必没有机会……走！” 而此时，打了一路喷嚏的江公子已经抵达太华附近。 揉揉鼻子，江凡嘀咕几句哪个王八蛋骂了我一路之类的，就被一个消息给逗乐了。 原来就在几日前，渔翁去见了凌云，毫不意外，打起来了。 然后渔翁逃掉，随后过了一天，掉头又回来求见，差点把凌云给气疯掉，眼下又在追着他砍。 而太华所有人都被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给吸引了目光。 效果不错，有了这件事转移注意力，后面办事应该会容易不少。 第1607章 祖宗饶命 很快，他就见到了云扶摇，听取到关于高渐反应的回馈。 云扶摇毕竟对太华很熟悉，潜入之后很顺利的见到了顾青衫，从他口中探听到了关押袁红妆的具体所在，斗剑峰后山腰一座石窟。 而且云扶摇带来消息，高渐果真猜到江凡是去攻击了诛妖盟，态度上否决了交换的事，显然是要逼江公子进山劫人。 但顾青衫说他可以面见江凡。 “这个不意外，”江凡笑笑：“他是想要看到慈航，然后给我安上无故屠杀大佛宗的罪名，名正言顺出手。” “那么，你见不见他？”云扶摇道。 “当然要见，不然咱们怎么继续布局。就定在明日吧，派人去送信，说我要见他，请他来太华东南三十里处那个子离亭会面。” “那么，老夫什么时候出手？” 听声音就知道说话的是孙道通，他背负双手，领着灰太狼溜达了过来。 “高渐一出来，您老就出手，那千年笋听说对小糯米有奇效。” 想要老家伙出手，非得小糯米这借口好使。而且此番是要趁火打劫，并非正面对敌，老家伙没啥忌讳。 果然，老家伙很干脆：“成，这千年笋归我了。” 江凡笑道：“有人会配合你行动，他清楚千年笋所在，会引你过去，并且可以帮你引开看守。” 老家伙哦了声：“好，人何在？” 江凡冲着马车喉头咳嗽两声：“那个，大叔？大叔啊，出来吧。” 半晌，却没动静，老家伙皱眉：“兀那孙子，给老夫滚出来，躲在那几个意思？莫非当老夫发现不了你？” 于是乎，众人就看到有个家伙耷拉着脑袋，一步三磨蹭的从马车后头走了出来，时不时抬眼皮快速看一下孙道通，仿佛在做贼。 孙道通不悦，探手一把就抓过去，隔着最少十丈，那人却直接被薅到了近前：“磨磨蹭蹭作甚！” 结果竟似把那人吓坏了，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老家伙直纳闷，瞅瞅江凡：“这厮脑瓜子被驴踢过？” 江凡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叔啊，抬起头来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何必呢，早死早托生。” 地下那人直接趴那不敢动了。 老家伙简直莫名其妙，探手将那人的脑袋隔空托起，只看到一张枯树皮般的怪脸，顿时皱眉：“这是个啥玩意儿？” 江凡差点笑喷：“这，不是啥玩意儿，这是……” 结果那家伙噗通又趴地上磕头不断，嘴唇哆嗦着：“是，我不是个玩意儿，不是个玩意儿，老祖宗恕罪啊……” 孙道通懵了：“停，你给我等会儿，你是不是个玩意儿不重要，谁是你老祖宗？” 地上那人当然是孙不二，这会儿他感觉自己有种回到童年想要尿裤子的冲动。 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混账小子说请个高手帮忙夺笋，居然请来的是这位，当时就吓得腿肚子转筋，可因为小糯米，到底没敢跑。 这会儿脑子差不多是一片空白，只知道磕头说自己不是个东西，弄得孙道通直晕乎。 忽然，孙道通鼻子动了动，眼神猛地定在那人身上，片刻，他眉头慢慢皱起，“……你……我老孙家人？” 孙不二脑门子此刻都磕出了大包，闻言痛哭流涕：“老祖宗，不孝后辈孙不二给您叩头啊——” “不……不二？你是那个小兔崽子？”孙道通也是略微吃了一惊。 “是，老祖宗，正是不孝子孙，您老人家可安好——” “老子好着呢，等我百年……千年了再哭丧，给我起来！” 孙不二却不敢起身，一把鼻涕一把泪：“老祖宗，不二不孝，不孝啊，是我没看好离离，不二有罪呀——” 孙道通大皱眉头，瞅了瞅江凡：“离离？离离是谁？” 江凡苦笑一声：“离离，就是小糯米……” 孙道通当时愣住，下一刻劈手一把将江凡拽过来：“小子，你是说……” 江凡嗯了声点点头指着第三的孙不二：“老家伙，你的第九代孙，小糯米，是他女儿……” 孙道通慢慢瞪大眼睛盯着江凡：“糯糯……老夫的后人？” 江凡叹口气：“否则呢？你不觉得那亲近感来的很奇妙吗？” 孙道通顿时呆在当场。 下一刻，江凡忽然感到腾云驾雾，直接被孙道通给丢飞了，幸好被云扶摇接住。 而地上直筛糠的孙不二已经不受控制的悬浮起来，肉眼可见浑身都在哆嗦。 “他说的，是真话？” 孙不二面色惨白，哪里敢胡言乱语，只好点头称是。 只见孙道通脸色连续变幻了好几次，随即越来越阴沉，连空气都凝固了。 “你个废物点心，怎么有勇气活着？” 孙不二差点吓尿，当初这位老祖揍太爷爷的时候就这表情，一辈子的阴影。 而这庞大的压力挤压过来，孙不二感觉连呼吸都做不到，脸色憋得铁青。 幸好，江凡赶紧跑过来：“停，停，老家伙，先别急着家法伺候，没他可不好找千年笋。再说，这家伙也不是有意的，这些年到处找宝贝给小糯米续命，连你我去南疆也是他给引过去的，你看看他为了救小糯米以身尝试，都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差不多了……” 江凡快速把经过说了一遍，孙道通才哼了声，丢下孙不二，“行了，没出息的，等办完了事老子再收拾你。” 江凡松了口气，而这会儿，孙不二浑身都被汗水湿透。无语，这个老家伙是给后辈们留下了多大心理阴影啊。 “还不快谢过老祖宗？”江凡冲他眨了眨眼。 孙不二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逃过了劫难。赶忙连连叩头：“多谢老祖宗开恩……” 孙道通瞪了他一眼：“开恩个屁，我那宝贝小丫头要是救不过来，老子扒了你一身树皮。” “是，是……”孙不二冷汗涔涔，但总算是稍微安下心来。肚子里这个骂啊，江凡这个王八蛋，办事儿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行了，说正事儿吧，老家伙，等高渐出来，你就去夺笋。” 他简单说了下，按照安排，渔老明日会第三次去寻凌云，连续三回，凌云必定气到发狂，然后渔老会引她在千篁岭附近打斗，肯定会吸引大部分目光，但岭内必然还有高手，你们要小心行事。” 第1608章 在太华搞乱子 老家伙哼了声：“今儿就算长眉在，千年笋我也要定了。” 呵呵，涉及到小糯米，老家伙就上头，不过也真是霸气啊，就问当今天下谁敢说这话？ “这件事还是要保密，我的给你化化妆，顺便给高渐添添堵。” 江凡计划将他易容成司马临风，这老小子既然投靠了高渐，那总得让他好好喝一壶。 老家伙瞥他一眼：“随你安排。”说罢冲着孙不二招了招手，“你个兔崽子给我过来，祖宗我好好跟你聊聊！” 眼瞅孙不二被薅着往后走，不时还扭头递出求救的目光，江凡只能无奈的摊摊手——听天由命吧你。 不过，这还真是个好机会，有千年笋的引子，这俩必保闹不出多大乱子来。 只是对于袁红妆的事云扶摇多少还有些不放心，“那么营救袁姑娘的人是否可靠？” 江凡微微一笑，“到现在没人找上门来，就说明他同意了呢。呵呵……” —— 太华很久没出这么大乱子了。 当初在盛典出现那位老渔翁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十日三次约战凌云，成功激怒了这位太华世尊，大战打的地动山摇，连圣尊都惊动了。 但这位人间四隐之首公开宣称是来切磋的，太华总也不好意思一拥而上。 可这种热闹，属实百年不遇，导致太华差不多所有人都追着看。 而这时候，有两个家伙鬼鬼祟祟的混在了人群中，正是孙道通和孙不二。 “祖宗，离千篁岭很近了，我们……” 孙不二一只眼珠子乌青，显然遭受了某些待遇，但气色意外有点好。 孙道通看了眼天上打的罡风炸裂的两人：“急个屁，按江小子的安排行事！” 孙不二不敢多言，紧随着孙道通跟着天上俩人移动，但却发觉，老祖宗的注意力似乎不在天上两人，反而是在盯着别的什么…… 而太华唯一没心思关注这场大战的，大概就是高渐。 早在大战开始之前，他已经来到了东南三十里的子离亭，此刻，他甚至还不知道后面太华那里已经打的热火朝天。 “逍遥王，又见面了。”高渐的架子很大，座下是一艘用千篁岭奇竹编织的宽阔座椅，由八名大尊者抬着，旁边跟着一名半圣替他捧着贪狼。 身后则是八十一名太华弟子，修为都非常惊人。唯独那新收的文书司马临风不在，云扶摇从顾青衫那听说，他提前去了天门峡筹备江湖大会。自然，这也是江凡临时起意，让老家伙易容成司马临风的缘故，虽说迟早能证明并非司马临风，可短时间恶心一下还是不错的，毕竟扮作谁不是扮呢。 “是啊，不过这才多久不见，你的架子是真够大。”江凡打量着他这一套仪仗，啧啧感叹着说道。 高渐如今身上的气息越发凌厉惊人，整个人就如同当初的凌云，毫不掩饰的散发着滔天剑意。 “阁下也不差，”高渐看着他身后：“强者不少，怎么想要再和本座战一场？” 江凡却嗤笑：“不必，我从来没有和手下败将打架的兴趣。” 高渐神色变得有点冷厉：“口舌之能，不必废话，你知道，你在本座必杀名单之上，今日你身边并无大军还敢前来太华，本座很佩服你的胆量。” 江凡嗤笑一声：“得了吧，不必虚张声势，你不知道我有什么底气，就算知道也不敢在这里杀我，既然来了，就把话说明，换不换人。” 高渐眯起眼睛：“看来你也不避讳大佛山之事是你所为。” 江凡道：“我可没说，你有证据？要不你来说说，逍遥会的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高渐哈哈一笑，拍了拍手：“好，很好，倒是想不到堂堂逍遥王，会为了一个区区属下作出如此大事。” 他这话倒也没开玩笑，高渐明白，江凡不是傻子，自己刚去完诛妖盟，就发生了逍遥会之变，要不怀疑自己才算见了鬼。 但他也属实没想到，江凡的反击居然如此激烈，直接烧焦了大佛山。 这件事让他感到非常震惊，但更让他重视的，则是其手段，尽管能在晋地调兵已经很让人惊奇，可在高渐眼中更重要的是，那天火到底是什么？ 作为太华剑仙，他才不相信什么掌天雷，执魔焰的说法，在他看来，很大可能是阵器，可虽然江凡富甲天下，这阵器也太多了，多的匪夷所思。 要知道，阵器炼制可不是那么容易，要消耗天材地宝、阵师真元，每一件都是异常珍贵。就这次江凡动用的数量，给世间最大的阵道门派三十年，也绝不可能炼制出来这么多。 但如果不是阵器，那就是某种特殊物品，他已经在秘密派人调查。 无论如何，这东西在江凡手中，都让他无比忌惮，他倒是不太担心江凡用这些东西攻击太华，太华毕竟和大佛山不同，光是护山大阵就不可能随意攻破。 真正的担心在于，如果这些不是全部，或者说此子能批量制造的情况下，秦国还有谁能敌？ “诛妖盟刚刚成立之时，那震天雷从天而降，也是阁下手笔吧。” 高渐缓缓问道。 江凡淡淡道：“那是天罚，诛妖盟倒行逆施，引怒上苍降下雷霆，不要什么都往我身上扣。” 他虽然口里这么说，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看都在说，是啊，是啊，就是我啊。 高渐轻哼一声：“奇淫技巧罢了，这些对本座没有影响。” 江凡笑了：“你来，就说明有影响。算了，我也不和你争执这些，你不就是想要明确是我灭掉北佛宗，以便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向本王出手吗？” 高渐淡淡道：“江凡，本座承认，没看清之前，本座的确有所顾忌，不过，本座从来不受威胁。” 江凡看了看身边的慈航上人：“和尚，你看看，你这主子的意思很明显呐，并不想交换呢，你怎么想？” 慈航上人只是微闭双目，不置一词。 高渐看了慈航一眼：“正如你所说，本座也从未承认过什么，故此，不明白你要用谁换谁。” 江凡心中叹息，幸亏当初没错估了高渐，做了交换和劫太华两手准备，不然今天还挺被动。 第1609章 谁爷爷，谁孙子? 这货不交换袁红妆是因为身为太华世尊的傲气倒也能理解，但对慈航这么不上心，却让江凡觉得心中疑虑更深。 “果然是你，我的人呢？恐怕都没带来吧。” 高渐道：“不管是谁，在不在此地，本座都不可能换，自然没必要带什么。” 他这样说，江凡便彻底确定，袁红妆不在，若是在，就说明有交换可能，如今，显然确定要靠后手才成。 当然，他也是随口一问，袁红妆不太可能在，毕竟这趟高渐是要以大佛山被焚之事要兴师问罪，而他真实想法，就是将袁红妆羁押在太华，引诱江凡去劫，如此同样是一个出手的理由。 高渐此刻盯着他：“江凡，慈航上人在此，你对大佛山之事还想推脱？” 江凡笑了：“人在这能说明什么？不能是我买来的？高渐，别婆婆妈妈了，这个人对你很重要，有些交易你应该做。” 高渐只是淡淡道：“本座言出法随。” 江凡摇摇头：“一个逍遥会副会首，对你没什么用，换一个慈航，严格来说，是你赚。” 高渐却哈哈大笑：“本座只是不喜欢，若世人都知道本座能谈条件，岂非很多事不好做？” 江凡啧啧两声：“很好，很好，太华剑仙，果然冷漠无情。既然你不是特别在乎自己的小弟，本王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好要挟，一个袁红妆也威胁不了本王，不要便是。不过这个秃子你要喜欢，倒是可以像本王一样开个价买来。” 高渐看了他一会儿，忽的轻笑：“本座也不是生意人。” 江凡摇摇头：“高渐，本王还真是低估了你的心性。” 高渐一步走下竹榻：“江凡，不论你承不承认，北宗主在你手中，大佛山之事你难辞其咎，本座以圣地世尊名义，请你入太华，陈情。” 江凡叹息：“这就是要动手了？” 高渐目光扫向他身后：“释放慈航上人，否则……本座还真想试试，你身后有多少人敢与本座为敌。” “呵呵，威胁……”江凡哂然一笑：“高渐呐……你可能也不清楚，我这个人，同样不受威胁，既然你要动手，本王倒是请来个人，很想见识见识太华剑仙的本事。” 高渐朗声大笑：“当世能战我高渐者屈指可数，若是那渔翁，本座倒是很想见识见识。” 江凡微微一笑摇摇头：“莫要小看了天下强者，真打起来，未必谁是爷爷，谁是孙子。” 说话间，他缓缓一抬手，身后缓步走出一个身披斗篷的老者，虽然看不清全貌，但那高大身材，竟然丝毫不次于高渐。 “试试看，这位前辈，能不能当你爷爷辈？”江凡后退两步，目光有些诡异的看着高渐。 高渐似乎感觉到来人非常强大，却仍然不屑的哼了声：“不论你是谁，不是我的对手，不想死，就退下。” 老者却不为所动：“想要老夫退下，别人行，你不行。” 高渐一愣，却见那老者单手抬起，手掌中真元盘旋凝聚，缓缓平推而出。 真元虽然强悍，却并不在高渐眼里，不由眉头一皱：“放肆！” 随即单掌推出，蕴含炸裂真元，想要将那人一掌击碎。 然而当双方手掌接触之际，却忽然爆发出一道诡异的旋风，高渐一愣，旋即神色骤然大变：“你，是谁？！” 下一刻，那人纹丝未动，高渐却退出去两步，目光暴涨，神色万分惊异。 那人只是微微垂着头：“老夫说过，要老夫退下，别人行，你不行……” 高渐神色瞬息万变，仿佛发现了什么超乎想象，完全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时间竟然死死盯着那老者说不出话来。 江凡看着高渐身后拔剑出鞘的太华强者，缓缓开口：“本王很喜欢做生意，万事都能谈谈，高剑仙，不如让他们都退下，单独一叙？” 高渐转头看了他一眼，猛然一抬手：“都退下！” 江凡微微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那边就是子离亭，内有茶水温热，不如过去坐坐吧。” 高渐盯着那老者：“阁下……也请一道。” 很快，三人远离众人，来到了亭子中，里面竟然备一张茶几，红泥小炉上，水还在微微沸腾。 但座椅却只有三张，显然是提前有所安排。 高渐根本无心饮茶，当即转身盯着老者：“阁下，究竟何人？” 老者看了他一眼：“看来你还记得。” “这真元……你为什么懂得这真元？”高渐目光如炬。 老者没有回答他，径直坐了下来。 江凡此刻正在斟茶，轻笑着道：“高剑仙，这里风景一般，亦并非大道主路，建座亭子多少有些突兀，你说是不是？” 高渐看两人一眼，也坐了下来：“不要说这样无用之事。” 江凡呵呵一笑：“什么叫无用呢，世上没有无用之事，就像不存在无源之水，所以说这子离亭，既然叫这个名字，也总有些来由不是。敢问……” 他眯眼看着高渐：“高剑仙，可知晓？” 高渐沉默，但气息却非常不平静，发丝都无风自动。 老者拈起一杯茶，呷了一口：“老夫倒是多少知道一些，子离亭……四十多年前，有个剑道强者为保护妻子儿女身受重伤，自知必死，于此地将幼子托付予旧友后孤身赴难。其老友遂伐木于此，立子离亭以铭记之……” 高渐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有些泛白。 老者看他一眼，“那人临去之际，嘱托老友将其送入太华修炼武道，待长大成人，要认祖归宗，并要取回家传宝剑，此剑名为——” “住口！”高渐长身而起，浑身气息蒸腾：“你，到底从何而来，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江凡没说话，老者道：“你该知道，那座城，不可能真正独立于世，如今居于逍遥王封地，总不能看着后代与地主为敌，退下吧……” “胡说——！”高渐面色铁青，气息越发凌乱：“这不可能……” 老者淡淡道：“如王爷所言，世上没有无源之水，当然也无无根之人，方才……你感受到的真气，就是家传真元，故，你也该记得你之父在你身上烙印了什么……” 高渐下意识捏了下拳头：“什么？” 老者道：“四条弯弯曲曲的曲线，应该就在你的后腰……” “那是胎记……”高渐面色阴沉似水。 第1610章 消失的四尾 老者摇头：“不，那是你爹的身份……极乐城，四尾妖狐，肖离！” 高渐猛然气息炸裂，脚下的青石如同蛛网般碎裂蔓延。 “你在胡说……！” 老者面色有些复杂，摇摇头叹息一声，缓缓摘下兜帽露出真容：“你知道，并不是。” 高渐呆在当场。 这老者的眉眼，居然和自己有几分相似，而体内涌起的气息，更是自己自幼就被父亲每日用来洗礼锻体的熟悉真元。 “逍遥王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你祖父。而你，则是老夫之孙，本名应为——肖渐。” 高渐猛然不受控制的退了一步，却马上站稳，双目仿佛利剑，死死锁定老者：“阁下，本座乃太华世尊，编造此等无稽之谈，当本座贪狼不利否。” 老者眉峰微微一皱，却叹息一声：“也怪不得你，从你出生到如今，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但这是事实，你能走到今天，祖父很欣慰，然你毕竟乃我天枢星君一脉，天生的大周影卫、极乐众，也是你爹的传人，新一代四尾妖狐。” “放肆！”高渐神色无比愠怒：“本座堂堂世尊，和那魑魅魍魉横行之地绝无干系，方才只是觉得你真元特殊罢了，休要再大放厥词，否则，贪狼不认人！” 老者冷哼一声：“莫非你要忘本？贪狼，别忘了，你为何得以操控贪狼，因为这根本就是我们家传宝剑，数百年前先皇所赐，天枢星君，贪狼剑！” 高渐身体猛地一震，眼睛不受控制的看了眼远处的贪狼剑。 北斗天枢星，别称岂非正是贪狼。 老者缓缓道：“贪狼，镌刻阵纹，非高家秘传玄功不可启动，世人皆以为你之天赋得贪狼认主，殊不知，你体内本就蕴含我家族武道。” 江凡笑着摊摊手：“你看看，你看看，证据确凿，还不拜见祖父大人？” 高渐忽然仰天一阵狂笑：“真是可笑啊，江凡，你堂堂一国摄政王，居然编造这样一个故事，效仿小孩子行径，何其下作！” “放肆！”老者面色一沉：“渐儿，你要为我极乐考虑，我极乐城坐落于王爷封地，只要你肯放手，不与王爷为敌，双方自然相安无事。” 高渐面色有些狰狞：“你们以为，我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编出这样一个故事妄图威胁本座，江凡啊，以尔之身份，不觉得羞臊？” 看着他有些癫狂的模样，江凡心中暗叹，知道他信了，但他不想接受，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被遗弃，还是因为放不下如今身份，但不论哪一点，也都能理解。 老者拍案：“肖渐！肖家传承数百年，皆为极乐众，你难道要数典忘宗不成！” 他看似动怒，江凡却发觉，他的眼神却古井不波，七星君之首，到底城府极深。 “数典忘宗？”高渐气息渐渐平复，眼中却充满凶厉之色：“你们证明不了本座身份，本座……也绝不会承认，或者……杀了江凡，就不会再有这种鬼话……” “你放肆！”老者沉声道。 沉思中，忽然开口：“老星君，算了，他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也在所难免，先让他好好想想吧。” 其实最初得悉此事，江凡也同样震惊莫名。 这要从数日前说起，江凡为了对付高渐，命人秘密从极乐调集人手，而在城主开始安排的时候，极乐众之首，天枢星君忽然求见。 他说出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新晋太华三世尊高渐，很可能是他的孙儿，被其子当年被其子秘密安排潜伏于太华，作为他未来的继任者，新的四尾妖狐，也就是那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身份的四尾。 这件事可把金城也给震惊了，尽管她和无痕长老都知道在太华有个潜伏最深的密谍，但究竟是谁，连他们都不清楚，唯独天枢星君隐约有所猜测。 造成如此特殊情况则由于其子高离意外突然暴毙在外，而当时他们也不知道高离托孤的事情，所以连天机枢密录的记载中都没能录入实情。 高离唯一留给天枢星君的消息，还是在最后一次离开极乐之前，谈及计划安排一人以最为隐秘的先天无名者身份潜伏于太华，但彼时计划未定，未能留下姓名，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未来用什么办法证明其身份。 对此，极乐也一直在追查，但难度非常之大，而可惜一直没有结果。就连被托孤那位也查访过，这才知道了托孤经过，可惜找到那位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许多年，那位只是说出按肖离要求，设法将其送入了长老殿为侍，并且说明其子后腰有四条曲线印记，但样貌恐早已经无法辨认。而且设计先天无名者故，肖离都没为自己的儿子取名。至于其他事，前四尾肖离太过谨慎，他这老友也不明白其送儿子进去是为了什么，只是遵照其嘱托暗中照拂，却对任何人只字不提此事。 天枢星君起初不确定这个无名者就是高渐，直到高渐于太华大典展露贪狼，天枢星君才动了心思。 随后，为求进一步证实，他便自请参与此次行动，打算按照自己觉得可行的方式以家传真元和四尾暗记确定其身份，就在刚才的碰撞中，实际上高渐并非落下风，但他却感受到那熟悉而隐秘的功法，这才震惊后退。 而至此，老天枢也彻底明白，这就是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孙儿，同时也极有可能是儿子临终前安排的无名密谍。 确认这个消息后，不只天枢和高渐震惊，江凡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他的目的可要杀高渐，虽然并非马上就实施，但也为时不远，何曾想此等关头，突兀的冒出来这么一层关系。 四尾不是说曾在长老殿为剑侍，而后消失了么？当时江凡就想起周大路说过的话。 天枢星君告诉他，从肖离老友口中确认，其担任剑侍之事属实，后来，如周大路所说，在某次七长老带领上百侍从外出后，那位老友再次入太华，却没有寻到人，此后若干年都没了消息，故此认为失踪。随后，时过境迁，尽管高渐出世，那老友也再无法辨别是否当年孩童，当然也没可能想道去探查此人。 若按此推想，四尾当时可能并非消失，而很有可能秘密入了七杀门下，在某处闭关修炼。 再以后，高渐上位，江凡在太华与高渐对战，自己从对方能完美操控贪狼开始怀疑高渐的身份，再次秘密着手进行了调查。可长老殿剑侍太多了，即便结合此人曾追随七长老修行进行印证，依然有上百可能性。 最终，天枢星君决定亲自来此，以家传秘法来试探。若能确定高渐身份，则劝他罢手。 第1611章 突然的身份 然而至此，江凡又产生了新的疑问，按照这个逻辑，当初高渐送进去太华的时候，才是个娃娃，但后来却有人自太华给极乐传递谍报，会是他？且不说其年幼，连自己身份都不知道的他如何知道该做什么？ 这个问题非常关键，若这个矛盾不能解释，则高渐也许是天枢的孙儿，但他是不是四尾却不好说了。尤其面对刚才高渐的震惊反应，更说明他似乎只是高渐而已，与四尾无关。 但他承认后腰印记，为何四尾印记会在他身上？还有那些谍报，若不是他在传递，又是谁在做？他这中间到底怎么回事？ 对此，江凡观天枢星君的神色，明白他似乎也百思不解。但眼下却根本不是探讨的时候，因为假如另有隐情，一旦问了必然暴露给高渐，所以两人非常默契的都没有追问。 但不论如何，高渐离身为天枢星君后人的身份是确定了，可惜他的反应让天枢大失所望，这孙儿似乎完全不能接受，只经过最初的震惊，便开始气息不稳杀机翻涌，蠢蠢欲动间，竟似有灭口之意，所以再谈恐怕也不现实了。 江凡倒是理解，太华三仙，圣地世尊，和一个暗黑谍报势力的高层头目之一，这落差很大啊，或许换做谁也不难选择。 虽压抑却强烈的杀意，江凡怎么可能感受不到，明显是不想让这个身份泄露出去。但问题是，他这杀意，居然并非只针对自己一个人…… 高渐并未贸然动手，猜测原因有三，一是事情太过突然，太过震撼，他自己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二是，眼前毕竟是他的亲生祖父，血脉至亲。三是，高渐也没把握，不光因为天枢很强，更重要的在于，他必然怀疑这件事不只他们两人知晓，要弄清楚。 可他不想问，一旦问了，就好像身份坐实。 高渐此刻气息起伏波动，非常不稳定，江凡不想立即翻脸，便缓缓道：“高剑仙，乍闻此事，谁都难以平静，本王理解，我想你肯定也不愿这个消息泄露出去。我们不如谈谈交易如何？” 高渐目光冰冷：“本就莫须有，本座没必要跟你纠缠。” 江凡摇摇头：“你明白，真真假假世间之人往往不需分辨，一旦这个消息流传出去，不出很久将会传遍天下，到时候，你这个太华世尊还做不做？” 他这样一说，高渐反倒冷静下来，盯着他道：“你打算如何交易，要人？” 江凡却笑了，这是个突发事件，江凡也不能确定就一定成真，所以还是没纳入计划之内，但这不用告诉高渐了，不如让他高深莫测吧。 “不必，既然你不承认，也不用麻烦了，本王的属下，自然会有人送还给本王，这点事没必要谈条件。” 高渐目光一凝：“你说什么？” 江凡淡淡道：“不就是被你抓了，放在后山洞中吗？高剑仙，区区小事，本王还不看在眼里，不出今夜，必然回到本王身旁，高剑仙也不必为此遮遮掩掩了。” 高渐目光阴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凡道：“自然清楚的很，所以，我想要谈的根本不是这个。” “本座倒是感兴趣你想谈什么。”高渐气息突然平稳下来，目光恢复高傲冷漠。 “但你要明白，一些流言蜚语而已，任何妄图威胁本座之事，皆不可能。” 江凡淡淡一笑：“本王清楚的很，所以要谈的，也很简单……” 他看着高渐：“此事真假，与极乐有关，与你有关，与本王无关，本王也不想嘴碎，只有几个问题想问问。” 事实上，江凡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毕竟高渐的来历太巧合，除了天枢，完全没有真凭实据，而天枢身为极乐众，又如何出面作证？做了也没人信。 还有个问题，江凡不想因为太过关注此事，让外人对自己和极乐的关系生疑。 可高渐显然已经率先生出疑虑：“本座倒是想知道，你从何处得悉此消息？” 江凡缓缓道：“本来是委托极乐帮我查访你的来历，毕竟你这厮老是和我作对，本王总要知己知彼。可谁知，极乐却忽然推三阻四，本王自然不愉，你明白，我这个人有时候不太讲理，尤其是在自己地盘上……” “即便如此，极乐敷衍便是，不论真假，没必要告诉你这种事。”高渐显然没那么容易糊弄。 江凡却很随意道：“躲不掉的，因为本王也在怀疑，而原因，是贪狼。” 高渐似乎有些不解。 “你知道当初赌斗，我为何要贪狼吗？因为本王知道这柄剑，虽然不知道其中玄机，却知道一件事，这东西本来应该是极乐城天枢星君所有……” “你为何知道？”高渐咄咄逼问。 “因为……”他看着远方：“皇庭啊，我曾上皇庭，通过某些渠道得知了某些秘辛。贪狼乃大周影卫历代天枢星君佩剑，而当初那位天枢星君为保影卫战死于皇庭龙卫军手中，此剑下落不明。后来竟然出现在你手中，我就很好奇了……” 高渐道：“许多人皆知，此剑落入太华，本座看上拿到手不足为奇，这说明不了问题。” 江凡摇摇头：“但皇庭有人告诉我一桩秘辛，贪狼镌刻特殊阵纹，只有天枢星君家族功法可以完全掌控，那日对战，本王发现你居然可以彻底操控此剑……” 他微笑着道：“你知道啊，我这人很好奇，尤其是对和本王作对之人，当然会追查，本来想要拿到贪狼求证，可惜被你弄了回去，没办法，只好走第二条路，就是直接找极乐要说法。不想，这极乐还挺护犊子……” 他没进一步解释，反倒让高渐觉得合理了。 扭头看向天枢，后者虽依然面带怒色，却微微颔首：“此事已经没有合理解释，若不给个答复，我极乐如何在渔州立足……” 他说着，神色有些阴冷的看了眼江凡：“逍遥王整日里十万大军到处游荡，谁能安睡。” 江凡对天枢星君不满的神色，也不以为意。 天枢星君转向高渐继续道：“你天生是我极乐中人，大周影卫乃密谍组织，身份敏感特殊，诚不诚认都洗不掉。城主也不愿损失极乐唯一潜伏于太华的四尾妖狐，而王爷与太华敌对，也不虞走漏消息，故此，你爷爷我随行而来，希望化解恩怨。” 第1612章 高渐的杀意 高渐没说话，但眉宇之间，似乎也对这个过程有了一定信任。只是对那声你爷爷我感到非常反感。 他对自己的来历也终于清楚了，到底是震惊的，就算极力掩饰，也总有些细微之处流露出焦躁来。 过了好一会儿，高渐气息渐渐平稳，至少已经看不出情绪波动：“阁下，一个印记，一种功法而已，印记可以伪造，功法可以修炼，是否本座祖父，此事还有待查证，先莫要妄言，本座倒很好奇，逍遥王想问些什么。” 他说罢，就不再看天枢星君，目光盯在江凡身上，伸出三根手指。 “你，只有三个问题可问。” 天枢眉峰微微挑动，却同样没有多大反应，身为七星君之首，他的城府足够深，即便面对自己四十年没谋面的孙儿也一样沉得住气。 江凡感叹，高渐能上位，果然并非幸致，面对如此之大的变故，这么快就镇定下来，换作旁人极难办到。 笑了笑，江凡道：“也好，若是高剑仙能妥善回答，本王就把那秃子还给你。” 高渐淡淡道：“随意，不过有些问题没必要问，你明白。” 江凡当然知道，有些事他根本不可能回答，所以心中早有计较。 “第一个问题，诛妖盟，到底是谁发起，最终目的是什么？” 高渐看看他：“第一个问题就问了不该问的，不过，本座倒是可以告诉你一点，诛妖盟看似因你而起，实则只是其中之一，其他不想多说。你很不聪明，如此就消耗了一个。” 江凡微微一笑，也不置可否，他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之前也问过其他人，对于高渐如何回答心中也有数，再度发问，不过是为了印证和慈航上人所谈之事罢了。 “好，那么第二个，高剑仙……到底代表太华哪些人？” 高渐摇头冷笑：“又是一个愚蠢的问题，太华只有一个太华，态度也只会有一个。” 江凡还是面色平淡：“既然如此，若太华态度只有一个，那么第一任武道盟主，会是哪位？” 高渐神色一动：“哦？原来想知道这个，但可惜，还是回答不了你，武道盟主，天下武道公推，太华不会指认。” 三个问题没有一个得到答案，江凡居然表现好像没什么不满，起身拍了拍衣袖：“很好，就这样吧，稍后慈航上人你带走，这个秃子……比你好说话。哈哈哈……” 他说罢，竟然率先举步而去。 高渐愣了下，没想到江凡轻易将人还回，甚至没解决事情的情况下便随意结束会面。 不由盯着他道：“王爷以为……今日到此为止？” 江凡没有回头：“好像，只能到此为止，不是吗？” 高渐凝眉：“逍遥王难道以为，当真能有人从本座山门带走俘虏？” 江凡边走边挥了挥手：“操心你自己的出身吧。” 说着缓步回归本队。也不再打招呼，带人径直离去。 高渐瞳孔收缩，凌厉的光芒吞吐不定。 而此刻，天枢星君也站起身：“高渐，既然你心中有疑问，我也不着急，家传功法幼时筑基，需要长辈亲手梳理经脉，代代相传，没可能作假，你，是该好好考虑自己的事。” 高渐没有看他：“无妄之言还请莫要谣传，否则是对太华不敬，就算极乐，也没那个本事与太华为敌。” 天枢星君不置可否，转身欲走，却被高渐叫住：“阁下，你们极乐在太华安插密谍，到底意欲何为？” 天枢星君摇摇头：“老夫说过，非极乐，而是你父亲自己的意思，可惜他如今已死，若有人知道为何，你的可能性比老夫还高。” 高渐目光阴沉似水，却并未继续追问。是冷冰冰道：“太华江湖圣地，不容宵小，极乐不见光之辈，最好莫要犯上作乱。告辞！” 天枢星君居然也不恼，看着他大步离去，只是微微叹息：“离儿啊，他不像你，这件事……你似乎做错了，时间太久……人，会变呐……” “人，是会变的。”江凡沉思着说道。 天枢星君坐在他对面，神色比方才更加平静。 “四十年未曾见君见父，难免。” “但你不觉得，他的反应很奇怪吗？正常人不该如此，知道自己出身来历虽然可以不惊喜，但他却极度反感，甚至连恶意都不掩饰。”江凡缓缓道。 天枢星君点点头：“或许，对这个家族加诸给他的，更多是恨。” “嗯，也不无道理，出生就被抛弃，人到四十多，拼尽全力得到极致辉煌，不想迎来个可能毁掉一切的最糟糕出身，高渐没有当场爆起已经很不容易。” 天枢摇摇头：“法座，你看得出，他并非不想杀人，而是在掂量这件事暴露的后果。” “或许我们激进了些。”江凡想了想道。 天枢摇摇头：“不能再等，法座已经安排妥当，天下江湖也不能当真出个盟主。” 江凡深深看了眼天枢星君：“星君是知道我原本要杀他的，如今看来要有变化。” 天枢星君摇摇头：“不，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法座已经给了他时间，若他不知悔改，高家也不需要这般子孙，从他方才对老夫也动了杀意，就已然可见此子心性，留之无益。” 江凡叹息一声：“毕竟是唯一后人，星君让江凡如何下手。” 天枢淡淡一笑：“高渐四十一岁，我儿故去之时年近七旬……” 江凡愣了下：“星君的意思……” “极乐众，谁还没有些后事安排，主上啊，家事是小，天下事为大，不必顾虑其他。” 江凡吁了口气，他听明白了，老天枢可不是这一个后人。 但话虽如此，他依然能看到老星君眼中不易觉察的痛心。 “星君，计划不能变，但他我会交给您老处置。” “不必优柔寡断，要杀！”老星君很果断：“法座胸中有天下格局，不能因一人乱大事，此不必商讨，天门峡大会之前其尚不能迷途知返，法座一声令下，老夫愿为先锋，手刃此不肖子孙。” 江凡叹息一声，明白老星君作出了极大牺牲，可叹这高渐，完全出乎两人意料。 “他身上有四尾印记，当时又年幼，除非方才都是故意装作，否则谍报便并非其送出，但这就矛盾，中间似乎有我们不知道的事……” 江凡微微皱着眉头思忖道。 第1613章 夺笋 老星君也想不通：“犬子本来要接替老夫，但彼时尚为四尾，在高渐身上留下印记，就是在指定四尾传承人，而且也符合犬子设计的无名密谍之说。若不是他，又会是谁？” “他显然，对我们的关系有极大怀疑。”江凡回忆着高渐的神情说道。 天枢星君道：“其出身不能暴露，故此就算怀疑，也不会自找苦吃。但……” 他长叹一声：“他此番，恐怕要将殿下作为首要必杀之人。” 江凡点点头：“从排名三甲，变为首要，可以理解。我想，他很快会想明白一件事，只要杀了我，一切皆不存在。” 这话没错，不是说因为江凡是天狐，而是因为在高渐眼里，天枢和极乐是被江凡胁迫而来，故江凡一死，则再也没有人能拿此事做文章。毕竟极乐本身不可能，除非是疯了或者要找死，否则怎么能将在太华安插密谍的事透露出去。 此后，只要他刮去印记，隐藏或者散掉家族功法，还有谁能指认他的来历？ 不论高渐什么身份，江凡愿不愿意，从天枢星君出面，并指认高渐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决战会更快到来。 急躁确实急躁了，天枢星君来提出此事的时候，江凡就觉得不是好时机，可惜，时间他不等人，无奈之下，江凡只好答应。 “此番，他利用大佛山之事未成，必然会尽快寻找借口出手。” “但一定是在天门峡大会之后。”江凡推测道。 天枢星君点点头：“他对法座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在天门峡大会之前，更不想两败俱伤。” 江凡道：“星君认为，第一任武道盟主，会不会就是他自己？” 星君居然非常肯定的点头：“高渐此人，极乐一直在关注，老夫为此行整理数次信息，根据其行事为人断定，武道盟主一定是他，否则，他不会外出巡游，大杀四方，走访一路。” “这是在立威，在造势。”江凡点头道：“与我所想一致，所以，高渐一旦以斗剑仙身份当上武道盟主，太华就真正成了江湖皇帝。” 天枢星君道：“老夫身为天枢星君，深知天下大事亦有枢纽，为我大周故，太华决不能得逞。” 江凡深吸口气：“是啊……为了天下故……” —— 在他们商讨的时候，太华众人还在关注这渔翁与凌云的比斗。 这第三场的确打出了真火，凌云展露了惊人的战力，远远胜过当初战女帝之时，甚至绝不次于魔剑峰一战的陆睚。 而那渔翁作为人间四隐之首，居然与凌云平分秋色，丝毫不落下风，大战从天剑峰一直打到千篁岭，吸引了无数太华门人观战。 高渐赶回来的时候，大战还在进行。 当他得悉此事，心中就是一沉，渔翁公开挑战凌云，事情大不寻常，当即也没观战，直接返回斗剑峰后山。 然而防守森严、自己亲手布下阵法拱卫的山洞中已经人去楼空，俘虏鸿飞渺渺。只剩下洞口外面横七竖八躺着几十个太华门人，以及那凌乱破损的阵道符文。 高渐伫立当场，浑身的气息异常暴虐，江凡证明了他自己，根本不需要交换，竟然从自己眼皮底下毫无声息的带走了俘虏。 他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年轻人云淡风轻的笑容，似是在嘲弄，似是在蔑视。 片刻之后，他目光一闪，想到了渔翁可能是明面上吸引目光的手段，而背后还有人在动手。 可惜，他并未能察觉现场遗留的气息，经过好一番搜查，也没能追踪到任何线索。 来人，毫无疑问是绝顶强者，恐怕不弱于自己。 江凡手下，哪里来的这么多强者？ 但正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又一个噩耗传来，千篁岭被盗了。 就在渔翁大战凌云的时候，有人趁乱挖走了太华至宝，千年笋。整个太华顿时乱了套，千年笋何等重要的宝物，居然在众目睽睽下被盗走，此人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胆大包天，但这让太华情何以堪？ 因此，太华都爆了，所有人都发疯一般到处搜寻。而根据目击者描述，高渐惊觉那盗贼竟神似自己新近收下的文丘名士，司马临风。 故此，八长老亲自来调查此事。还给他看了刻在竹子上的一句留言：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灾，收点利息。 高渐顿时暴怒万分，若说这一切没有关联，打死他都不信，绝对江凡所为，他借大佛山之事调自己离开，又用那渔翁扰乱视线，随后派人劫俘虏、盗灵宝。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自己什么证据都没有。 江凡不但轻松带走了自己的俘虏，还顺手牵羊，挖走至宝千年笋！ 而用司马临风的模样，明显是对自己的报复。 高渐当即火撞顶梁门，刚想说出此事必为江凡所为，却忽然面色一变，硬生生憋了回去。 因为他突然醒悟一件事，江凡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揭露自己的身份，明显就是以自己出身为要挟，让自己不敢带太华众人去追击，若这个时候太华乌泱泱去包抄那江逍遥，一旦被他泄露，那么世尊之位恐怕就难以保住。所以，他根本就是要自己活生生吃哑巴亏！ 想明白这一点，高渐更加出离愤怒，拎着贪狼闪电般扑出太华，疯狂寻找江凡的踪迹。 终于，被他弄清楚，江凡一行似乎奔天门峡方向而去。 该死啊，他难道还妄图破坏武道大会不成？ 愤怒的高渐直接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几乎没任何犹豫，他直接奔往了天门峡，并下令斗剑峰的弟子们尽快跟上。 怒火中烧，加上艺高人胆大，高渐终于单独出行了。 但他并不知道，在千篁岭和万剑锋上，分别有人在凝视着他。 千篁岭最高处一根参天巨竹顶端，年轻的青衣书生背负单手，脚尖站在尖端竹叶之上，如同一只轻盈的蜻蜓。 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背着剑鞘的男子，正是江沉舟。 “呵呵……高渐，到底还是冲动了呢。”顾青衫嘴角带着一丝奇怪的笑意。 江沉舟看着高渐远去：“他……会死？” 第1614章 背后的观察者 顾青衫抬头看向远方，那里却正是江凡的方向：“他请渔翁来，就是在告诉我，他看明白了，若他看明白，高渐恐怕真的会死。” “你明捧高渐上位是为了让世人发觉太华异动，暗中却要干掉高渐，阻挠太华一统江湖之路，其间用意深远，他当真能明白？”江沉舟缓缓道。 “能，他是谁？”顾青衫叹息道：“他可是天下大妖，而且身边，还有一位九天凰女……” ——但唯一怕的是，他看明白了自己，自己却没看明白他，他又在布什么样的局？ 这话，顾青衫却终于没说出口。 “你似乎很信任他……”江沉舟的声音低沉，面色微微波动。 “怎么说呢……”顾青衫咧咧嘴：“天底下要说最不能信任的人就是他，但要说最能信任的恐怕也是他，我想，他若要杀高渐，能做到。” “高渐死，激进派出师不利，能拖延。”江沉舟缓缓道。 “是啊，出师不利……说明太华要改变，还不能操之过急，保守派就有了借口。” “但激进派强硬，高渐之死也未必能拖延太久。” “嗯，是这样，但至少是个打击，很沉重的打击。” “那么，我该上位？”江沉舟沉思片刻说道。 顾青衫眯起眼睛看着远方，出神了会儿才摇摇头：“或许，还是不行……” 江沉舟道：“大长老？” 顾青衫点点头：“一个退了一辈子，忍了一辈子的人，当真不能小瞧。” “他的剑道，沉稳而扎实，不出手则已，出手便难以抗拒。”江沉舟缓缓道。 顾青衫点点头：“所以，才要这般谨慎，这圈子兜得可真大。如今大长老好不容易给高渐做足了势，若是高渐死，他恐怕会亲自出面，到时候真正的困难才到来。” 江沉舟沉思道：“十二长老激进者有九，九大供奉占其六，大长老有绝对优势。” 顾青衫叹息：“是啊，还有凌云仙尊也站在他们一边，太华六千内门弟子他们得了八成，我们还是太弱了……” 江沉舟看向万剑峰方向：“圣尊，究竟站在何方。” 顾青衫摇摇头：“心思如海，无以揣度。” “我们需要人手，疯子是否该出关。”江沉舟看向太华后山。 顾青衫沉思片刻，面色有些发苦：“疯师叔……实在不稳定啊……要命！” 江沉舟面色平静：“他有疯剑，我有鞘。” 顾青衫眼神微微波动：“……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江沉舟道：“等高渐死？” “嗯……而且对方底牌还没出完，我们不能亮相太早。” “可这先机……” 顾青衫笑了：“先机未必比转机有用，这天下可并非只有一个太华……” 他伸手指了指江凡离去的方向：“我总觉得，转机也好，天机也罢，十有八九会应在那个混账王八蛋身上。” 江沉舟沉默片刻，忽然开口：“他是你妹夫。” 顾青衫哼了声：“色胚一个！想起这个就让人上火！” 江沉舟看看他：“你也有他的血脉……” “哗啦——”顾青衫自竹顶摔落—— 万剑峰顶，长眉看着顾青衫栽下去，摇摇头，显得有些好笑。 “八尺，你看如何？” 苍老的杨八尺拄着笤帚，半晌才缓缓道：“师尊，看不明白……” 长眉居然哈哈一笑：“这些小辈啊，是有点让人理解不了喽。” 杨八尺道：“师尊，你不让人阻拦渔翁战凌云……就想看看这场戏到底如何演吗。” 长眉看看顾青衫的方向，又看了看江凡的方向。 “有意思，这俩小王八蛋都在试探我这个老头子……” 杨八尺似乎没听明白，沉吟片刻道：“那千年笋可要夺回？” 长眉摆摆手：“他都来了，就是明着要，我哪能这么抠。” “谁？”杨八尺一愣，那可是千年笋，太华第一灵竹千年孕育而生，纵观天下稳居第一等灵宝。什么人有这么大面子，来了就得给？ 长眉含笑：“让他来……江小王八蛋，比我想象中更快觉醒，越来越接近天机啊……” 杨八尺这才愣了下：“原来如此……圣尊，你……” 他话没说完，神色却骤然变得万分不可思议：“圣尊……你……你……难道……” 长眉注视远方笑而不语。 太华，有风将起…… 而此时，江凡正在好奇的打量这所谓的千年笋。 这东西就是个竹笋，但却仿佛青玉造就，晶莹剔透，宝光萦绕，透着缕缕清新的芳香，闻一下就觉得神清目明，甚至都有种悟道的冲动，这要是吃下还了得？ “真是个好宝贝呢，一定对小糯米有用。”江凡很开心，两眼都眯成月牙。 孙不二更激动非常，得到这东西，首先来说女儿可能有救，其次，还避免了老祖宗发飙。 因为这趟事儿可是他和老祖紧密配合才完成的。 事实上，就算太华弟子被渔翁两人吸引，但千篁岭之地还是没那么容易被盗。 老祖宗出手引走了看守，自己才趁乱利用身上的“树皮”将千年笋包裹起来，藏在了体内，然后以自身拟态一株粗壮的竹子，就地潜伏一旁，后来太华众人发现千年笋被盗，光顾着往外追查，原地没了看守，他这才瞅准机会悄悄溜了回来。 江凡听完过程，也是啧啧称奇，他是知道孙不二驭草木的本事的，但不想他本身那一身老树皮居然也是绝好的掩饰，连太华强者仓促间都没能发觉而被其得手。 孙道通虽然对他还是没什么特别好的脸色，但显然对其这次表现也算是满意。 “绝不可掉以轻心，太华丢了这东西，就算搜遍整个江湖也不会善罢罢休。” 震惊江凡的胆大包天之后，老星君也谆谆叮嘱。 江凡心里自然有数，当即安排小白载着孙不二携带千年笋以最快速度赶往千佛寺，要趁着灵性未失之前，给小糯米用上，当然也是要防止被人查出来。 “高渐想必此刻已经发狂，以他的性子，必然会追上来。”江凡回头看看太华方向道。 “动手？”还在盘膝打坐的渔翁道。 他可是真累坏了，十天死磕了三回，凌云之强让他都感到有点应付不来了，尤其凌云根本在下死手，而他可舍不得，这本身就不对等。 第1615章 来吧，高剑仙 故此严格的说，渔翁其实落了下风，还非常狼狈。连一头梳理整齐的雪白长发也被凌云斩成了短寸。而且鱼篓和竹竿尽毁，后来他也是以这个为借口，引凌云上了千篁岭重新拔了根竹子。 但这三场，对真元耗费太大，正常来说，短时间难以恢复，可刚巧，千年笋到手，老家伙只是扒下来两片笋衣给他干嚼之后，渔翁几乎在半个时辰之内就恢复了大半。 这千年笋的功效也是让江凡瞠目结舌，忍不住也想扒下一片尝尝鲜，被老家伙直接扒拉开，说他这辈子吃的天材地宝比小糯米还多，少惦记。 江凡摸着头讪笑，只能羡慕渔翁了。不过，越看渔翁战后的状态，就知道凌云也好不到哪去。实际上，江凡请渔翁战凌云，并非完全为了吸引眼球，还有个目的，三大剑仙中，圣尊应该不会出太华，然而除了高渐还有个凌云，江凡可不想被凌云中途插一杠子破坏大事。所以，也要把凌云榨干，以防万一。 效果很不错，除非她也有千年笋这种宝物，否则未来几天是不用担心了。就看这次凌云没发疯追杀渔翁就知道，她也到了强弩之末。 但渔翁所说，还有点意外，他觉得凌云有些不妥，这次可能打的太凶，有点控制不住要突破，故此必须要压制修为，否则经脉可能无法承受。 但不管怎么说吧，在太华还没通过江湖大会完成试探之前，眼下要面对的就剩下这位斗剑仙，就算他有一帮子拥趸，也好对付多了。 江凡看了看天枢星君，后者面色平静，看着他微微颔首。 大是大非啊，江凡拱了拱手，吁口气沉声道：“动手！” 按照计划他们会在天门峡附近动手，想必高渐此时已经急怒攻心，带人追了上来。 故此，江凡等人展开身法向着天门峡扑去。 都是强者，速度非常快，而高渐也因为知道江凡身边有强者，虽然咬得很紧，却并没敢独自杀上来，时不时都要放慢脚步等候自己人。 如此，两拨人马在一追一逃中，渐渐接近天门峡。 而一路上，江凡也看到无数持刀提剑的人江湖人物，看方向应该都是天门峡。 “武道会盟……”江凡不由感叹：“太华这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却偏生还小心谨慎，派个高渐出来蹚水。” 许多人都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唯独老家伙眼神有些奇异。 “你小子……成长太快了些……” 许久老家伙没头没尾的说出一句话。 江凡神色有些波动：“……我到底，在接近什么……” 孙道通沉默许久：“天机。” 江凡苦笑着：“为何不是真相。” 孙道通眯起了眼睛：“因为……没人知道真相。” 江凡摇摇头叹息一声：“我觉得，虽然接近了些什么，但还很遥远，眼下，先搞定高渐吧。” “高渐既然是出头鸟，背后也一定有人在暗中保护。”孙道通缓缓道。 江凡点点头：“嗯，按计划兵分两路，老家伙，你既然不方便出面，后面暗处那些人就交给你带人解决。对了，他们恐怕不会暴露身份，我们也不必揭穿，拦住就好，我觉得高渐若身死，他们会立即撤离。” 天枢星君道：“我的孙儿，还是老夫出手。” 江凡摇摇头：“不必，这太难受了，交给旁人吧。” 天枢星君道：“大是大非，老夫拎得清。” 江凡道：“星君误会，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我们何必要浪费自己的有生力量。” 天枢星君微微一愣：“你有布署？” 江凡扭头看向某个方位：“动手吧，去阻截高渐身后人，高渐……留给我。” “以自己为饵，你还是要小心。”孙道通叮嘱道。 江凡看向渔翁：“渔老，您恢复的如何？” 渔翁道：“八成。” 江凡点点头：“只要护送我到天门峡龙头顶，自然会有人出手，届时我们这一路只要打策应，不要被高渐逃掉就好。” “你要在龙头顶动手，不怕提前赶到的江湖人帮助高渐？”云扶摇还是有些担忧。 江凡笑着道：“不会，距离武道大会盟还有八日，人不会多，而且，他们搞不出清楚状况，许多人甚至还反对设立武道盟主。” “可是，万一呢……”云扶摇道：“龙头顶位于龙江中央，四周激流奔涌，无处可躲。” 江凡哈哈大笑：“可他们也上不来啊，因为……船可都在苦力帮手中呢。” 老家伙愣了下，旋即瞪眼：“你个王八羔子，把苦力帮从黄沙江给调来了？” 江凡吐吐舌头：“忘了告诉你，龙江苦力帮从搞掉陆睚之后也在组建，此番高渐举办江湖会盟，征调了三百大船用于江湖各界人士登龙头顶之用，可惜……” 他贼笑着：“这个标，被苦力帮给承包了，哈哈哈。” 老家伙也懵：“龙江可不是咱的地盘，苦力帮拿什么争的？” 江凡大手一挥：“咱有钱啊，征集了谁的船咱就买下来，让他们一边待着去就行了呗。” 老家伙一瞪眼：“孙子……你把所有船只承包了，恐怕不只为了阻止江湖群雄吧。” 江凡满脸阴笑：“那是……知我者老家伙也，如今这龙头顶还在搭建大会场地，到开幕那天才能登顶，到时候等江湖群雄登船之后，我要是在江中把三百大船都凿穿了……” 众人也都十分无语，那还举办个屁，人都被冲走了，虽说都是江湖豪客，不至于会死多少人，但这倒灶的事儿也必然导致会盟延期。 但好像这还不算完，江凡继续阴笑着道：“还有那些真正捧臭脚的，我就不是凿船了，而是装上震天雷……” 老家伙脸皮一抽抽：“……这阴损玩意儿……” 碰上这么个阴损倒灶的东西，众人也忍不住为那些江湖人默哀。 甚至很多人觉得，有这货在，就算高渐活着等到那天，武道大会盟也未必能成功举办。 反正老家伙是觉得，若这厮发狠，把千丈方圆的龙头顶给掀翻也不是不可能…… 第1616章 风云汇聚天门峡 老家伙直接带着自己那批人抄高渐后路去也，实在懒得操这家伙的闲心了，在他看来，自己作古这货也未必能咽气儿，祸害活千年呐，叮嘱他小心，纯属多余，这贼小子从来都给自己备着厚厚的乌龟壳。 江公子的乌龟壳的确也够厚的，而且可以更厚，但为了引诱高渐出手，还是特地隐藏了不少。只是带着上次见高渐时那批人。唯独多了个高渐很清楚的渔翁。 人手不弱，但为了不被人起疑，并没有极乐中人，那些交给老家伙带队去搞后卫了。 所以他身边只有渔翁、云扶摇。然后就是逍遥会的秦箫、司徒正加上会众强者一百名。受伤的王忠厚和袁红妆则被送了回去。 随后，江凡开始了深夜潜行模式，目的是让高渐觉得自己图谋不轨。 而且在接近天门峡的当天晚上，江凡还故意很隐秘似的找了块大石头，围绕其引爆了十颗震天雷。 现在，高渐就站在这一地碎石前，身后他的一众门徒也都赶来了。 “他这是要做什么？”有人皱眉看着四周道。 高渐面色阴冷：“他这是测试，要摧毁龙头顶，让会盟变成笑话！” “嘶——”有人吸了口冷气，不敢相信的说：“龙头顶千丈方圆，除非世尊这等强者出手，谁能轻易摧毁？” 高渐哼了声：“难道忘了黄沙江演兵？这厮手中有震天雷不知凡几，这件事，他能轻易做到。” “这是在公然挑衅我太华圣地！”那人怒不可遏。 “哼，挑衅……贼子对圣地从未恭敬过，本座此次定要诛杀此獠，以为天下戒！” 高渐双目喷火，从太华盛典开始，这厮就在不停打击自己的威信，不断破坏自己的计划，这次还在自己眼皮底下轻松救走人，甚至还盗取了太华千年笋，这还不算，更把自己的出身查了个底儿掉，对自己造成了巨大威胁，无论从哪个层面，都不能再拖延了，必杀！ “世尊，这营地看起来只有一百人左右，我们足足有五百强者，当可一击灭杀之！” 高渐点点头：“日前所见，此子身旁的确只有一百余名强者，但此人奇诡，万不可掉以轻心。” 又有一人冷哼：“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都无用，世尊，圣地大批人马还要五日后才到，这厮看起来马上就要出手，我们不能等了。” 高渐当然不想等，更不能等，他明白，江凡手里捏着自己身份底牌，一旦他宣称自己是极乐密谍，太华那些人会怎么看？ 毕竟，自己还没来得及消弥证据。 “可是杀了他……秦国那边……”有人还是非常担心。 另一人冷哼：“给他机会，等他登上龙头顶，抓个现行，到时候秦国能说出什么来？” 高渐顿时点点头：“很好，立即启程追赶，我们距离他们尚有五十多里，一定要赶在他们动手之前追上！” 一声令下，数百高手仿佛大鸟腾空而起，向着天门峡方向扑去。 —— 天亮时分，江凡已经看到了天门峡。 这是位于龙江中下游的一段，周围峰峦叠嶂，江水穿行其间，最终在群山环绕下，形成了龙江最为宽阔的江面，仿佛一个巨大的湖泊，这湖泊唯一的出口就是天门峡。 天门峡两侧是两道柱状山峰左右拱卫，远远望去，仿佛在两根擎天巨柱之间开了道天门，故得名天门峡。江面从峡口骤然变窄，加上地势几乎呈九十度斜坡，江水奔流汹涌倾泄而下，从下游向上望去，就仿佛天门大开，银河倒悬，非常雄奇险要。由于水花飞溅水雾迷蒙，时常可以看到有彩虹横跨，壮美异常。 而龙头顶，就是在天门峡上游湖中，临近峡口之地，是一方巨大的石台，方圆千丈，形如龙首，头在湖中，鼻通峡口，江水被龙头分割成两部分，紧接着于峡口汇聚，江水碰撞，更加提升了天门峡的声势。 自古以来，这里就是人间最有名的名胜之一，此地不仅景观雄奇，传说水底还有龙江第一秘境，曾有人声称，于此地见过真龙抬头，甚至有传言，万里龙江之所以得名，恐怕就跟此地有关。 这个龙头形风水宝地便是此次武道会盟举办之所。而在龙头顶上举办会盟，加冕武道盟主，也足见高渐野心之大。 渔翁道：“高渐已经逼近，我们要尽快登顶。” 江凡点点头：“不要急，不能让他以为我们布置完了震天雷，万一不敢上来怎么办，最好前后脚。” “一刻钟，最多再等一刻钟。”渔翁回头望向身后。 “快，一刻钟也不能等！”一个身着太华长衫的中年男子吼道。 这人竟然是当时主持太华大典的钟浩，而他身后则是一支足有千人的队伍，放眼望去，皆为太华门徒装扮。在那中年男子身旁是一副竹椅，四名高手抬着，上面端坐了一位年纪很大老者。 若江凡在，一定能认出，竟然是太华大长老，甲子。 “大长老，我们穿越渔州之时为了躲避和仓郡兵马堵截绕行太远，如今距离天门峡还有三百里，恐怕三世尊会忍不住。” 大长老缓缓抬起眼睑，凝视这前方：“高渐冲动，自江凡出手，便应知事有异变……” 钟浩道：“但大会盟已经通传天下，不能改变，三世尊只能如此，却不知那逍遥王到底要做什么。” 大长老沉默片刻：“传令，全速赶路。” 而就在这个时候，正前方却传来一声断喝：“来人止步！” 众人一愣，只见前方官道上一队兵马奔腾而来，当先一名年轻公子，身着长衫，手拿折扇端坐在战车之上。 片刻，战车已经来到百尺近前，而在他身后，烟尘飞扬，无数兵马仍然在飞速向着此地汇聚。 钟浩蹙了蹙眉，跨马而出，沉声喝道：“来者何人？” 年轻男子面色诡异，嘴角微微勾起，在战车上缓缓拱了拱手：“晋国东临侯南宫信奉王命，巡查龙江北岸沿线，诸位上千人马在此聚集，不知意欲何为？” 谁也想不到，来人居然是南宫信。而此时，他已经成功封侯了。 但不知为何，晋王会派一介文士的东临侯带兵来巡查龙江北岸。 当然，江公子是知道缘由的，他可不信高渐背后的势力会不闻不问，也不会觉得他们只派出一小撮人手暗中保护高渐。 第1617章 层层关卡道道拦截 果然，大长老居然亲自带人驰援而来。 而南宫信，则“恰好”在此地截住了他们。 所谓的恰好，不如说是掐好，掐算好的，若有大队人马快速赶往天门峡，这里就是必经之路。 “东临侯？”钟浩大皱眉头：“你为何在此？” 南宫信认真道：“龙江战事方结，龙江沿线乃战略要地，绝不容有失，本侯奉王上和大帅令率兵巡查，倒是该询问各位何方人士，居然公然违抗战时严令，千人聚集行进？” 他这话特别合情合理，一出口质询，钟浩就是面色一变，他可不想在此浪费时间。 当即高声道：“此乃圣地出行，南宫将军请立即让路！” 南宫信愣了下，赶忙抱拳行礼：“原来是圣地来人，敢问圣地为何如此大规模遣人入我晋国？” “放肆！”钟浩厉声道：“圣地出巡，八方辟易，你一个小小侯爷，居然敢出言质询？” 南宫信连忙摆手：“阁下莫要误会，但晋国大战方艾，王上有严令，晋国境内，禁止任何私人集会及大规模行动，南宫信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南宫信，你难道不知，圣地法驾任何人不得阻拦？”钟浩怒从心起。 南宫信抱拳：“请阁下见谅，王命不可违，南宫奉命巡查，得到的命令是不允许任何百人以上队伍接近龙江。不过，既然是圣地出巡，本侯也不敢做主，还请稍事休息，待本侯飞鹰传书奏明王上定夺。” “南宫信！圣地要务，耽误了大事你担当得起？” 钟浩被他气坏了，这种时候没想到冒出来一支万人大军拦住去路，若等他请示晋王，就算飞鹰传书，一来一回也要三天，时间如何耽误的起？ 南宫信面色非常为难，苦笑道：“圣使，末将奉命行事，并未提前得到任何例外许可，您何苦为难末将呢，实在不行，我传书大帅，他点个头也行啊，否则若是擅自做主，我这脑袋还要不要？” “你！”钟浩气急，以此刻位置来看，杨无敌的大营至少还在八百里开外，飞鹰传书也要六七个时辰，可现在都火烧眉毛了。 “大胆南宫信，阻拦圣地，莫非眼里没有太华？” 南宫信一愣：“原来是太华圣地，这个……这个恐怕就更难办了。” 他十分为难道：“按制，泰岳圣地主庙堂，其出行五国皆应无条件放行通关。但太华圣地主持江湖事，并不在五国通关规矩之内……” “你放肆！这是藐视圣地！”钟浩大怒。 “不敢，不敢，万万不敢，末将只是陈述事实，末将对圣地恭敬有加，但也不能不遵王命，各位人数实在太多了，南宫属实不敢擅自做主啊，恳请圣使等候几个时辰，多少让末将请示大帅一番，我等这便埋锅造饭，款待圣地来人……” 他态度非常谦恭，说话又极度恳切，但钟浩实在不耐烦了：“让开，否则就不要怪本座不客气！” 南宫信愣了下：“这可真的不行啊，您要硬闯，这可不符合圣地规矩……” “圣地的规矩就是规矩！”钟浩大手一挥，“来人，给我闯过去！” 南宫信面色一变，高高举起右手：“列阵！” 瞬间，身后上万大军顿时刀出鞘，枪平举，盾牌压上，竟然形成了防御阵势。 钟浩大吃一惊：“南宫信，你敢与圣地开战？” 南宫信面色悲苦：“圣使，是您在逼我啊，我要放您过去，就是违抗王命、违抗军令，得死啊，就这么点等候请求，您都不能准许，圣地也不能这么欺辱我晋国吧。” 他这么一说，旁边有个浑身盔甲的将领就不干了，拔出腰刀厉声道：“圣地为天下景仰，万众表率，岂可如此横行跋扈？我晋国连遭入侵，圣地不来主持公道，反而与敌人一并欺压我国，晋国官兵虽然不才，但也不能任人欺侮，弟兄们，备战！今日若无军令，过去一个人，我等集体殉国！” 这几句话太狠了，尤其是最后一句，眼看晋国军兵个个面带义愤，局面在这几句话之下彻底要失控，钟浩傻眼了。 和晋国官兵开战？肯定不行啊，太华这是要干什么？人家也没招惹你吧，而且只是碍于军令苦苦相求，让你等等请示一下…… 大长老缓缓叹口气，低声道：“哎……江渔郎……” 他召唤回来钟浩：“圣地不能败坏了名声。你去吧，带上九十高手，全速赶路。” 钟浩呆了呆：“这，这恐怕于事无补啊……” 大长老缓缓道：“是啊，尽人事吧，你们……也未必能抵达天门峡……” “啊——”钟浩一愣：“我们可以分散开来，各自过去……” 大长老叹息：“如此，眼前这些人必保疯狂追杀，杀不了就会有人自裁，随后晋王必定上书泰岳，甚至有可能公告天下，太华欺人太甚了……” 钟浩这才明白过来，这事一旦坐实，首先太华就要面对五国抵制，政权就是政权，他可以对你尊敬，但当你真正威胁政权的时候，就算这些对头们也都会联合起来对抗。那时候，太华还如何推行大事。 所以，这并不是意外，这一万兵马虽然师出有名，冠冕堂皇，但钟浩也终于明白，背后有人推动。 看着一万晋国官兵，大长老竟然闭上了双目，眼前这一切，都在明确告诉他一件事，连晋国都被我调动了，后面还有无数等着你，你到不了天门峡。 而这个想法也让大长老心中升起越发浓重的不安，如此布署，他到底要做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搅乱或者破坏会盟吗？ “本座，随你一道……”想到这里，大长老睁开双目，下定了决心。 然而就在此时，又有一个声音自背后传来：“甲子长老，您何故在此？” 大长老回头一看，目光微微一动：“十二……” 那人拱了拱手：“大长老何事如此着急，都未曾禀明圣尊便携带上千门人出行？” 大长老凝视着他：“圣尊命你前来？” 第1618章 龙头顶惊变 “不，不，大长老误会……”那人微笑道：“圣尊只是有点意外，让我来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毕竟突然出动这么多弟子圣尊难免疑惑，长老明白，圣地也是有规矩的。” 大长老凝神沉思片刻，摇摇头：“无事，本座这便返回太华，面见……圣尊。” 眼见对方分成一大一小两部分，各自离去，南宫信轻轻吁了口气，看看身边那将领，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干的不错，难怪当年公子留下你性命。” 那将领哈哈大笑：“都是主上神机妙算。” 南宫信也笑笑：“行了，咱也别闲着了，立刻飞鹰传书给下一波，还有九十多个得招呼呢。” “好嘞！太白居的人恐怕都等着急了呢……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三十六知事郎出手。” 南宫信轻笑一声：“三十六知事郎，只是太白居明面上的势力罢了，天下第一楼，高着呢……” —— 在南宫信和大长老周旋的时候，江凡这边已经开动了。 他们乘坐候在江边的三百大船中的一艘，径直登上龙头顶。 这是大白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龙头顶上正在紧张施工，如今已经搭建好一座宽阔的青石台，周围也整理的很是整齐，眼看再有个三五日就可以彻底竣工。 对江凡他们登上来，没有多少人关注，毕竟这里将要举办江湖会盟，每天都有江湖人上来，就是此刻也有数百人在场。 “天门峡龙头顶，独霸江湖之心还真是一点不藏着呢。”江凡四下打量一番道。 “武道会盟，推举盟主，却连个候选名单都没提出来，简直笑话。”渔翁轻哼一声道。 “名单？”江凡摇摇头：“那东西有啥用，这与其说是武道会盟推举盟主，还不如说是高渐给自己举办的加冕仪式，如果我猜的没错，高渐这四个月巡游，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只要宣布推选盟主，瞬间就会有一大群人跳出来直接推举高渐，而其他人看这状态，谁还能说出其他？” 渔翁顿了顿新竹竿，“那么，今日便让他梦断天门峡。” 江凡点头一笑，忽然扭头看向江面：“火烧火燎啊，还真是怕我破坏会盟呢，这不来了？” 渔翁转头望去，就看到两艘大船破浪而来，船只还没停靠，就有数百身影从船上跃起，掠过最后一段江面，将他们围困在当中。 江凡好像非常吃惊：“高渐？” 高渐身姿挺拔，伸手抓过贪狼：“江凡，你干的好事！” 江凡皱了皱眉头：“高剑仙何出此言？” 高渐怒道：“交出那东西！” 江凡好像不明白：“东西，啥东西？” 高渐轻哼一声，气息骤然拔起，“也罢，本座必定要诛杀于你，还问什么，杀了你再搜便是！” 江凡直勾勾瞅着他：“你明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要杀秦国摄政王？” 他指了指周围：“这里可有数百江湖群豪，你要当着他们的面行凶？” 高渐仰天大笑：“江凡，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来破坏武道会盟，本座诛杀于你给天下江湖一个交代。” 江凡大皱眉头：“太华想要和秦国开战不成？” 高渐目中露出狰狞：“开战？江凡……你不是傻子，圣地，五国，可都在等着秦国出兵……” 江凡顿时神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下去问阎罗王吧！” 随即他高举贪狼环视四周：“大妖江凡，盗取太华至宝千年笋，更意图搅乱江湖会盟，罪不容诛，本座高渐，代太华诛杀此獠，诸君为证！” 随着他的声音如同波涛席卷四方，龙头顶上顿时一片哗然。 本来就有人认出江凡，也认出了高渐，还在疑惑他们怎么先后到来，结果高渐这一番话，让他们大吃一惊，高渐，要杀江凡了！ 这他娘可是天大的事，众人惊悚中，纷纷往旁边退去，太华世尊对上秦国摄政王，站在观众席搞不好都要粉身碎骨。 随着高渐话音落地，那位摄政王似乎也动怒了。 “高渐！”江凡厉声道：“你编造借口针对本王，可有证据！” “证据？”高渐冷笑，“本座自太华追击而来，杀了你自然能搜出证据。” “那就是没有了？”江凡怒极冷笑：“这叫造谣污蔑，高渐，你妄自尊大，妄图刺杀一国摄政王，更恬不知耻，想要坐上那武道盟主宝座，独霸江湖，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本王可是知道你的出身，你这是……” “放肆，污蔑太华世尊，该当何罪，太华弟子听令！”高渐眉峰竖起，坚决不给江凡说完话的机会。 瞬间，数百高手就蜂拥而上，数百长剑出鞘，对准了江凡一行。 大战异常突兀的就要展开，四周江湖人都是惊悚莫名，根本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飞快躲向龙头顶边缘，这种事，千万别沾染。 此刻，天枢星君跨步上前，双目注视高渐：“你当真要如此？” 高渐看了天枢星君一眼，神色掠过一丝复杂，但也仅仅是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本座尊阁下为老前辈，请让开。” 天枢星君面色愠怒：“若老夫不让，你当如何？” 高渐目光阴沉，几个呼吸之后，贪狼指向天枢星君：“不谓言之不预！” 天枢星君勃然大怒：“好个高渐，家族不幸，竟然出了你这般子孙，老夫且看你如何出手！” 高渐一声冷哼，剑气喷吐，“斗剑道，为杀者道，大道无情，惟以杀证！杀——！” 天枢看着近在咫尺的剑罡，慢慢的摇了摇头，目光终于从愤怒慢慢变成了淡漠。 “高渐，老夫今日就来看看，你这杀者道杀得老夫否——” 高渐并不想多说，贪狼嗡鸣，然而，就在他刚要下令的时候，突然龙头顶四周水下猛然冲出无数人。 “高渐独夫，自古欲独霸江湖者皆为武道公敌，我凤家绝不容你如此狂悖！擒拿高渐！” 江凡一听声音，就呵呵呵了，这分明是樵夫大叔的声音，打死凤天南也不可能这么说。 第1619章 莫名恶战 凤天南当然是无比悲催的，他被一个糟老头子在身上做了手脚，不光要他命只是举手之劳，甚至他连话都说不出来，而且就算能说他也只能选择闭嘴，没人比他更清楚，如今那周围那三百大船上根本不是什么渡夫，全都是江凡的人。 从和江凡分开之后，他就被押着悄然来到此地设伏，刚才只是用一些绳索和呼吸管就让两千人依托龙头顶岩石潜伏在了四周水中。 而这可不是全部布署，江凡这个混账王八蛋，根本早有准备，三百武道大会的渡船上全部是他的人，高手如云。 甚至包括那些施工的工匠苦力，以及旁边看热闹的人，大半都是他的人，至于为什么没全部换掉，估计这妖孽是为了要他们作证。 凤天南几乎在琢磨，他抓了自己来，是不是根本目的就为了对付高渐，为杀高渐，居然要生擒一个凤家皇主？甚至还顺手搞残了三方联军，要不要这么恐怖的？ 但若是真的，就活活要吓死人了，他到底要做什么？挑起太华和暗朝的战争？ 可这些惊悚乱遭的念头纷至沓来之后，凤天南忽然怕了，真的怕了，一贯生长于骄傲的凤家，他从来没把天下英杰放在眼里，一切皆视之为棋子而已，但这次，面对这仅仅二十岁的年轻人，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 难怪凤辰赢不了，换作老祖又能如何？一定能对付此等妖孽吗？ 心态急转直下，故此，他也暂时没了别的念头，只能按照要求做事。 要求当然很简单，他带领十字军，诛杀高渐，然后获得自由。 虽然知道，诛杀高渐简直是捅破了天，可就算是老天爷在，也不能阻止他求活，至于后果，只能以后再消化。 一千十字军当然不够对付五百太华弟子，但还有一千杀神军，以及混迹在其中的江凡安排的强者。 而凤天南当然要亲自对阵高渐，凤天南本身强不强？当然强，不过肯定及不上高渐，但这次，江凡可是当真用上了上次在太华撒谎所说的三花五气朝元果，一次就给他喂了三颗。 这会儿的凤天南浑身真元几乎要炸裂，气势竟然丝毫不下于高渐。 本来高渐要杀江凡就已经惊掉人下巴了，这会儿又突然蹦出来个凤家，简直是诡异莫名，凤家暗朝？他们居然要诛杀高渐？ 高渐也是震惊的不行，可他是认识凤天南的，这变故让他措手不及中更无法理解：“凤天南？凤家老皇主，你为何在此？” 接话的当然还是樵夫，他那风车轮似的大斧头直指凤天南：“我主前来，自然为天下江湖主持公道，诛杀独夫！” 高渐惊怒：“凤家老主，你是不是疯了？居然要与太华为敌吗？” 凤天南也是有苦说不出啊，不过还好有人替他说，易容成将领的樵夫举着那临时找来的大斧头怒吼：“放肆！天下江湖，不容独夫，暗朝敢为天下先，倒行逆施者皆该杀！” 说罢舞动大斧头，凌空就劈了上去。 他这一动手，两千军兵几乎同时发动攻击，太华方面也瞬间展开反击，此情此景啥也别谈了，就算一千一万个不解，也得等打完了再说。 就像点燃火药桶，大战一下子就炸裂开来。 而江凡则一脸慌张的带人往旁边退，仿佛怕被牵连似的，而且还大呼小叫：“等会儿，等会儿啊，这是怎么回事？凤家是干嘛的？大家说清楚……” 他这做派，反倒像是完全在犯懵。 凤天南心里那个骂，将他八辈祖宗都问候了八遍，所有这一切，都是这厮一手导演。 他不知道江凡去太华做了啥，但却知道，他彻底把自己给卷入了一个恐怖的杀局，将来自己要面对什么，简直不敢想象。 至于高渐，更是连懵带怒，这是怎么个情况，暗朝失心疯了？为啥突然出现在这里，还二话不说就要弄死自己？ 这尼玛完全莫名其妙好吧？ 惊归惊，怒归怒，凤天南已经杀了上来，而且目标直指自己。 高渐怒吼一声，贪狼毫不留情的就斩了上去。 两人一交手就是白热化。 凤天南好像吃了疯狗鞭，浑身气息炸裂，出手就是杀招，根本就是奔着要命去的。 他也没辙，江凡说的清楚，他和高渐只能活一个。 高渐简直气炸了肺，恨不得一剑就砍死这王八蛋，可惜，凤天南出乎想象的强大，居然和自己势均力敌。 事实上，凤天南原本就很强，身为凤家前代皇主，尽管比不上凤辰和老祖，可也同样属于资质超凡的那一类，数十年苦修，天凤已经四变，南天十字功更是登峰造极。当时被江凡生擒，更多在于毫无防备。 可如果没有三花五气朝元果，他不会是高渐的对手，两者之间毕竟差了半个层级。 然而三颗宝果，让他短时间实力爆炸式增长，甚至暂时可以匹敌高渐。 杀神军和十字军在几十名强者带领下，摆开战阵，在龙头顶这开阔地上，居然压制了五百太华门人。 樵夫混迹其间，专门挑着高手斩杀，说实话，太华门人虽然强，但高渐座下也没有樵这般强者，何况还有八十一重楼的人掺杂其间。 太华弟子转眼间就损失惨重。而眼看太华弟子已经成不了气候，樵夫一声虎吼，大斧子直接奔着高渐就去了。 高渐本来还能略占上风，但有了樵夫加入，局势立即逆转，他再强，也抢不过凤天南和樵夫联手啊。 只是两个照面，就被凤天南的十字斩击中了左肩，失去了拳头大的一块血肉。 高渐吃痛发出怒吼，刚刚震开凤天南，又被樵夫反手一斧头砸在了后背，好大一口老血狂喷而出。 然而，高渐到底还是高渐，后背猛然弓起，浑厚的罡气直接震退了樵夫。 下一刻，他仰天狂吼，浑身气息炸裂，战力骤然飙升。 江凡老远看着，瞳孔微微收缩，他知道，这是高渐的秘法，和自己同阶对战的时候施展过一次。 如今兵凶战危，高渐再次运用，这也说明他被逼到了绝路，而如果两人能扛过这一波，高渐必然气息衰竭，再难翻盘。 第1620章 高渐突围，红云再现 战力暴涨的高渐，一击就刺穿了凤天南的左臂，反手一掌生生拍碎了樵夫那临时打造的大板斧。 但樵夫也不含糊，回手就从腰间拽出一柄黑黝黝的短斧再度杀了上去。 这才是他的斧头，不过原本是青铜色的，被江凡给涂抹成黑的了。 三大绝世强者发狂而战，龙头顶人数众多，瞬间就施展不开，随着高渐冲天而起，三人当即从龙头顶打上了半空，凛冽的剑气肆虐，狂霸的斧影纵横，长空震颤。 全力施为之下，简直风云色变，连滔滔江水都随之暴躁起来，掀起浪花数丈。 “发信箭！”地面上太华有名强者怒吼道。 在数人庇护下，一名太华门徒取出竹筒，一道火光冲向天际。 呵呵，摇人呢。 江凡冷冷一笑，还能有谁来？ 事实上，此时此刻，高渐身后的秘密随行者此刻也在被人斩杀，是老家伙压阵，老家伙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必须斩尽杀绝。 所以这伙人的命运可想而知。 而八十里外，钟浩也遭遇了伏击，不知哪来的人马，清一色白袍蒙面，也不发一言，上来就杀。 这也是场没什么悬念的战斗，虽然这些白袍人武道五花八门，修为也参差不齐，但数量太多了，足足是太华门徒的二十多倍。 钟浩发疯一般想要突围，他此刻已经不想再去关心高渐那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想杀回去禀报大长老。 可惜，足足十二个超级强者死死围住他，最终这位太华知名的强者在斩杀三十多人之后，被十二超级强者乱刃分尸。 最后，这些人甚至用化骨水将九十一太华门徒化为黄水，才扯下白袍，四散而去。 太白居云一站在远远的树梢上看着这一场大战谢幕，露出满意的微笑。 他旁边的云二十一笑嘻嘻道：“别说，这些人还真好用。” 云一淡淡道：“太白居多年来，可以武道作金银抵账，积攒无数修行法门，用这些东西，很容易招揽亡命之徒。像这种，我们多的是……” 云二十一笑着道：“不知主上那边如何了。” 云一撇撇嘴：“酒仙他老人家说了，除非他自己想干掉自己，否则就哼哼了。” “哼哼什么意思？”云二十一挠挠头。 “哼哼的意思，就是呵呵……” …… 江凡内心确实呵呵了，就这时候，太华还想翻盘。 不是说他认为自己绝对能算计到所有后援，而是谁也上不来。 果然，就在穿云箭炸裂不久，数百武修从四面八方汇拢而来，结果船刚走到半路，就全部炸沉了，靠着运气或高深的修为能侥幸逃过一劫的就没多少，当然，不是说他们就捡了条命，毕竟还得面对其他船上那些八十一重楼和极乐城的杀手们。 这一幕也落入高渐眼中，顿时目眦欲裂。 尽管在狂怒中，他当时也彻底反应过来，这里根本就是个圈套。 然而，那江渔郎却还在一脸莫名其妙，带着异常费解的表情退在一角观战。 高渐简直要发狂，这绝对是江渔郎的手笔，虽然不明白他究竟如何说动了凤家皇主亲自带队向自己出手，但只能是他，而他居然还装作无辜！ 这一刻，高渐想生撕了他的心都有。 可惜，如今要被生撕的人却是自己。 太华弟子大半被杀，只剩下一百来人苦苦支撑，但也是强弩之末，覆灭在即。 而高渐本人，更是被凤天南和樵夫联手夹攻，尽管动用秘法爆发，却也无法彻底压制两人，眼看秘法将要失效，高渐此刻终于从狂怒中清醒过来，自己，面临将死的处境！ 对手是要杀了自己，从攻势上就完全清楚，他大惑不解，凤家居然当真敢杀自己这位剑仙？他们和秦国达成了什么？ 然而，此刻显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高渐虎吼一声，贪狼破空，剑气如电，一击居然刺穿了凤天南的腹部，推着凤天南撞向樵夫，然后一脚将凤天南踹下，借力后撤，硬生生从两人包夹中冲了出来。 下一刻，却转身凌空掠向江面，这位斗剑仙，居然要逃。 高渐是斗剑仙，好战且善战，但他并不是傻子，也不是疯子，知道大势已去，必须留下性命报仇。 对于突围，他还是有自信的，一个修为到了他这般境界的人，要是一心想逃很难有人拦得住。 但很难，就不是没有。 就在高渐一口真元将尽，脚尖点在江水中的时候，从水中却忽然刺出一柄利剑，径直洞穿了他的左脚。 高渐惊怒，单掌拍击水面，整个人再次冲上半空，而与此同时，水花炸裂，一道人影仿佛利剑般冲上天空，直刺高渐。 潜伏最深的杀手，二重楼，钟离！ 高渐人在半空，无处借力，这一剑似乎无论如何避不过去。 惊心动魄的一幕，看的围观众人都惊呼出声。 然而，高渐此刻秘法未尽，实力依旧恐怖，天生的战斗本能让他作出了不可思议的动作，空中一声怒吼，口喷气浪，硬生生推动自己横移三尺，躲过了必杀一击。 于此同时，贪狼死死扣住钟离的剑，将他甩向一旁。 甚至高渐还借着这股劲儿的反作用力，再次掠出。 但就在此时，一道惊天长虹凌空而来，高渐惊怒中横剑抵挡，霹雳炸裂般的声响中，高渐被硬生生砸向水面。 那是一支长箭，从远方山顶射来。 九曜神功，射日箭，张虬髯把握时机，一箭将他轰入峡口倾泄而下的瀑布激流中。 而此刻钟离和樵夫、凤天南已经赶到。两人悬浮于半空，死死盯着瀑布下方，只要高渐浮出水面，就会遭遇灭顶打击。 高渐显然没有受到致命打击，轰鸣咆哮的瀑布下，高渐的身影仿佛要冲出水雾。 可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激流之中，居然翻涌出一片红云，将马上要冒出来的高渐卷入其中，拖进了水底。 江凡目瞪口呆，我勒个去！又是这东西！ 但你不能把高渐弄走啊，我可以生擒，可以杀他，但不能莫名其妙消失，那不是白忙活了？ 第1621章 剑仙皇主同归于尽?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危险，当即蹿了出去，一个猛子就扎入了水中冲向下游。 他在水下的功夫那可以说是天下无敌了，就算在这种狂暴激流之中依然仿佛一条箭鱼，瞬息间就赶到了事发地。 深水中，红云卷着的高渐似乎还在拼命挣扎，而江凡则傻了。 那哪里是什么红云，根本……就是一袭大红衣裙。 而大红衣裙的主人，让他浑身汗毛倒竖，魂飞天外。 那凤冠霞帔，那眉心莲花，那诡异的目光，是黄泉宗冰棺中的千年尸傀！ 此刻，女尸那不像活人一般的眼睛，竟然也看到了江凡，露出一丝诡异的邪魅笑容。 纵然在水底，也清晰可见，江凡瞬间感到一股凉意从脊椎骨呲溜一下蹿到了后脑勺。 就在他惶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左侧深水激流中似乎晃过一道巨大的暗影，江凡猛然一惊，扭头看去，却没有发现什么。 不过那尸傀却似乎也有些发现，脖子不动，头颅诡异的转动了二百多度，似乎在查看什么。 这哪里是人类脖子能做到的？江凡觉得汗毛都在倒竖。忽然，女尸脑袋机械的转回来，瞅着江凡发出一串诡异的笑声，“嘻嘻，嘻嘻……” 这声音在水中竟然好像清晰可闻，并沿着水波传入江凡耳中。而后，尸傀却一个转身，大红嫁衣仿佛一道红色的水流，瞬息消失于江水奔涌中。 但原地，却留下了个高渐，在水下激流中随波滚动，似乎已经昏迷。 江凡呆了片刻，揉揉眼睛，眼前除了高渐和水，什么都没有，刚才难道是幻觉？ 不，不对，哪有这么清晰的幻觉…… 江凡心底极度深寒，愣神中，却发觉高渐的身体在被水冲走，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游过去一把将他抓住，管不了许多，快速拉着他浮出水面，被樵夫提起来，几个飞纵，重新回到上游龙头顶。 此刻大战已经结束，太华五百门徒无一活口，除了“凤家人”在整理战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刚爬上岸的江凡。 眼看他把高渐拖上来，樵夫第一个反应过来，“逍遥王殿下，此人要杀你，为何要救他！” 江凡强行压住水底所见造成的心里翻腾，稳了稳气息，摸摸头说道：“总要问个明白啊。” 樵夫看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雪的凤天南面带悲戚断然道：“今日乃我暗朝欲诛独夫，还请王爷将此人交给我家皇主处置。” 江凡皱皱眉：“你们这么做，可有些霸道，这人是我救上来的。” 樵夫却不买账：“但他是我们击落的，王爷根本没动手，难道要抢人？” 江凡神色有些不悦，此刻云扶摇走过来：“算了，今日我们是旁观者，交给他们吧。” 江凡哼了声，却似乎很给这位美人面子，放下高渐，却说道：“本王自会去太华问个明白，凤天南，记得赌约，暗朝输了，你们就要离开我大秦！” 樵夫看着面色苍白，跌坐在地的凤天南：“我主中了一剑，伤势惨重，如今生死不知，此事待我主醒来再行计较。” 说罢便带人要走。 江凡高声道：“凤家要如何处置高渐？” 樵夫冷笑，探了探高渐鼻息：“处置，不必了，高渐已死！” 说罢提起高渐，命人抬起凤天南，头也不回的上了船。 然而他的话，却引起了轩然大波，太华斗剑仙，死了？人群顿时炸了锅，很多人惊悚的想到，这将是天大的风波啊。 江凡眯眼目送他们离去。他很清楚，剩下这两百多南天十字军也都活不成了，而至于凤天南到和高渐，则要等自己来处置。 只是不知道，高渐那凶险一击，到底有没有弄死凤天南，但看樵夫的眼神，好像差不多。 事实上谁也没看见，就在高渐一击穿透凤天南腹部，推着他顶开樵夫的时候，樵夫却借着三人贴身掩饰，把一道暗劲打在了贪狼剑上，震碎了凤天南的五脏六腑，神仙也救不过来了。 大战收场，众人震惊。 武道大会盟尚未开幕，发起人太华三仙中的斗剑仙居然在龙头顶遭遇凤家刺杀，命丧当场，而凤家老主凤天南一剑穿腹，生死不知。 然而就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远处船上忽然传来一声悲恸万分的狂呼：“主上……薨了——” 这一嗓子传来，现场一片死寂，能用薨这个字的，只有凤天南了。 这一场大战，竟然是同归于尽！ 只有江凡暗自叹息，上了船才传出消息，只有一件事，剩余的十字军也都被杀光了，没人揭露真相，凤天南才可以真正去死。 但高渐……他自己知道，在水里他摸过脉搏，还活着。 只是回想起水里，江凡就仿佛看到那女尸邪异的目光盯着自己，浑身打了个寒噤。 这次，他看清了，是那千年尸傀，可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是死去千年了吗？为什么能自如行动，目光居然还如此诡异？ 幻觉？不是，应该不是吧，毕竟这都第二次看到她的样子了，可这怎么可能…… 江凡自己都觉得不确定，毕竟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 虽说见识过排山倒海的武道修为，见识过活蹦乱跳的山海异兽，但千年女尸活了？这种事还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他在那出神，龙头顶上，却是一片诡异的死寂。 今天发生的事，在江湖群豪看来，无异于把天捅了个窟窿。 至于江湖群豪如何反应，武道大会盟还办不办，江凡可不管了，目的达成，当即撇下无数懵逼的观众，率部溜之大吉。 本来江凡是想做点什么的，但今日的事太大了，尤其还有水下那诡异一幕，让江凡彻底没了心思。 “星君，你刚才看到水底有什么没有？” 江凡边策马狂奔，边急切的询问。 “一片红云！”天枢星君面色凝重的回答。 “是啊，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江凡压制着心中的惊异道。 “不知，但老夫的感觉，非常奇怪……你在下面看到什么了？” 江凡摇摇头：“会合了再说吧。” 百里之外，按照约定地点，江凡的人马集合于一艘巨大的货船之上。 第1622章 势，将成? 进入舱内，江凡环顾一周，人员都在，连老家伙他们也都归来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而中央地板上，则放着两个人，一个是凤天南，一个是高渐。 樵夫走上前，指着地上躺平的凤天南：“死了。” 江凡打量了一下，凤天南面色惨白如雪，没有半点血色，腹部有个贯穿伤口，但他这种修为，这种伤势应该还死不了。 樵夫知道他疑惑，开口道：“我借高渐一剑贯腹的机会，崩碎了他五脏六腑，他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江凡这才明白过来。摇摇头叹息一声：“凤天南……你这人啊，就像太上皇嬴沛，对权利就那么放不下吗？如今落得身死道消，何苦……” 老家伙咳嗽一声翻了翻老眼：“行了，少在那猫哭耗子，消息该传递出去了。” 江凡点点头，凤天南之死，代表自己兑现承诺，完成了狙杀凤家顶峰人物的壮举，此后，暗朝再难成为禁忌，天下反凤终会成为大势。 “暂时隐瞒凤天南死讯。”江凡却忽然认真说道。 老家伙神色微动：“你还有计划？” 江凡点点头，“凤天南只要失踪就好，太华兴师问罪，凤家交不出凤天南，这盆脏水短时间就没办法洗净，太华自然不会放过他。而且……我还有个b计划要实施……” 老家伙眼神微微一动：“瓜怂……你要做什么？” 江凡低头似乎在想什么东西，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当然是……秦国境内十字军。” 孙道通若有所悟，轻哼一声，自顾自喝酒。 樵夫此刻开口：“另外一个，还没死。” 江凡把目光从老家伙身上收回来，看向高渐。 片刻之后，视线却转向了老星君。 天枢星君盘膝而坐，膝盖上横着贪狼剑，正在轻轻擦拭。 似乎感受到江凡的目光，老星君缓缓抬起头，目光平淡无波。 “自他剑指老夫那一刻，便去矣——” 江凡心中叹息，“星君，待我见过陛下，高渐可交给您。” 天枢星君摇摇头：“成大事，岂能如此，纵使老夫求情都不应半分犹豫，主上，莫要让大家失望。” 江凡呆了呆，终于苦笑着拱手：“……谢星君。” 老星君垂头看着贪狼剑：“此剑，老夫收走了，祖上遗失之后，家传武道始终不能登峰造极，如今贪狼回归，老夫要闭关了。” 江凡点点头：“星君，请自便。” 但两人的对话，让许多人觉得有些莫名，仿佛其间大有隐情，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开口询问。 江凡凝视着地上的高渐，许久终于抬头，目光变得坚定。 “通传江湖，斗剑仙……殒命！” 真死的隐瞒，未死的却通传。 众人心中都微微一颤，太华新任剑仙，才一年不到就命丧黄泉，这会闹出多大风波？ “虽然我们做的很隐秘，但这件事太大，凤家老皇主、太华新剑仙一日之间同归于尽，太华和暗朝必然会倾巢追查。”樵夫缓缓道。 江凡颔首：“不错，我们嫁祸凤家，太华和暗朝一定会产生碰撞，我们静观其变就是。” 樵夫看着他：“没有永远的秘密，你要随时小心此事暴露。” 江凡淡淡一笑：“一头不舍权位的老狮王，一头年轻冒进的虎犊子罢了，若对他们还耿耿于怀，何以天下争雄。此事依照计划处理，我先去休息，让大家各自散去。” 他说话间，竟然有种莫名的从容气势，威仪不自觉间已经散发开来。 渔翁看着他从容转身而去的身影，微微点头：“……势，将成啊。” 樵夫若有所悟，这个年轻人，不知不觉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谈笑间，已然灭皇主，斩剑仙，千军万马纵横阖闾。 然而他最可怕的，还是一如既往，似乎功名利禄皆不入眼，就连这等大事也做的悄然隐秘，丝毫没有半点张扬。 此子，胸中到底有天地几何？ 唯独老家伙喝着酒哼了声：“还是那婆婆妈妈纠纠结结的烂性子，成不了大气候！” 江凡是真的想休息，不是肉身困顿，而是精神上，这一段时间，紧锣密鼓，数月之内，联络各方鏖战南域，如今又灭掉了凤天南和高渐，真是够辛苦的。 但最让他觉得有必要休息，还不是这些，反倒是因为那水下之事，他决定好好睡一觉，搞清楚究竟是否幻觉。毕竟有这件事在心头纠结着，其他事情也处理不自如。 这一觉就睡了三天两夜，然而睡的并不好，因为梦中居然又出现了那诡异的大红身影，那双眼睛让他深陷其中，完全挪不开目光。 醒来之后，感觉好像被鬼压过床，浑身都被汗水湿透。 而事实上，他还是被惊醒的，睡梦中，感到好像有人在脖子上吹凉气，一双冰冷的手似乎在抚摸自己的面颊，偏生整个人仿佛被鬼压着，动弹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直到那只冰冷的手按在他心脏的时候，他才猛地一咬牙惊醒。 起来之后，半晌才喘了口气，还好，只是场梦境…… 但当他翻身想要下床的时候，却彻底愣住，因为就在自己枕头旁边，居然是一片水渍。 尿……尿床了？ 不，尿床不可能在这位置啊，很快他就毛骨悚然，因为，那水渍中赫然有一缕水草…… 之前还淡定从容的王爷仿佛见了鬼，吱哇乱叫的蹿了出来，简直让人莫名其妙。 “闹鬼了呀——！老家伙呢？”王爷惊魂未定的闯进大舱，连外套都穿拧巴了。 渔翁大皱眉头：“孙老有事早已先走，小子，你失心疯吗？” “不是，不是……”江凡满脸惊悚，“真的闹鬼了啊……” 渔翁哼了声，难怪孙道通说他就是个破孩子，果然才两天就原形毕露。 “大呼小叫，亏你还是个王爷，有点城府。” 面对渔翁的不屑，江凡都快泪奔：“我的爷，你们当真什么没发现？” 樵夫皱皱眉：“发什么癔症？” 江凡搓着手来回转圈，话都有点不利索：“那个，啊……你们还记得不，当初无痕长老发现那怪事……啊，对了，就是那大红云……那天在水下，我又见到了，还以为是幻觉……” 老半晌他才把事情说清楚，等众人搞清楚真相，这才都吃了一惊。 第1623章 红莲尸傀鬼压床 “你是说……那红云，是黄泉宗的千年尸傀？”樵夫瞪大眼睛，喉头动了下说道。 “是啊……”江凡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小脸蛋都抽抽了。 “我说怎么总感觉背后冒凉气，好像有鬼跟着似的，原来是她，可，可这不应该啊……” 他揉搓着脑袋：“但是，但是在黄泉宗那天我就好像看到她睁开眼睛盯着我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老半晌樵夫上下打量他道：“照你这么说，她一直在跟着你？” “不知道啊，有时候有感觉，有时候没有……”江凡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我说当年在海船上怎么觉得你房中阴气森森的。” 樵夫若有所悟道。 江凡心里这叫一个悲催，这女尸显然跟着自己太久了啊，回头想想，都有点崩溃。 “当初，你把她抱出棺材，也就是说，你小子把人家的窝给抢了，跟着你，倒也能说得过去……”樵夫面色十分古怪道。 江凡差点哭了：“大叔，咱别吓唬人行不？” 樵夫挠挠头：“咱也不想吓唬你，但依照无痕长老那日所见，加上鄱云湖，以及这次的事儿，恐怕没跑。这可是千年尸傀啊，地藏那句话怎么说的？红莲嫁衣，千年王傀，其间有天大凶险，恐怕会祸乱人间。我说小子，你要不牺牲下，我估摸着，这女尸要不就是看上你了，要不就是想要找你要房产，你不妨两手准备，把人家的棺材找回来，要不就以身相许……” “大叔！”江凡气的直翻白眼。 樵夫却一本正经道：“大叔可没胡说，女尸要不是看上你，怎么追着你不放，又不杀？按照无痕长老的话，那女尸速度逆天，修为恐怕也是吓死个人，弄死你还不跟碾死一只虫子般？她不动手，保不齐就是看上你了嘛，你别忘了，人家可身穿嫁衣，还被你抱过……” 江凡要崩溃。 渔翁瞪了樵夫一眼，“休要胡言乱语！” 樵夫讪笑一声，摸摸后脑勺。 “不过……”渔翁咳嗽一声：“……重楼所说，也不无道理……” 啥？江凡都懵了，还以为渔翁要说点靠谱的。 “那个，咳咳……是这样，老夫当年与鬼帅同殿称臣，关系还算融洽的时候，曾经听他说过一些秘闻……” 按照渔翁所说，在南疆炼尸门派有这样一种传闻，说有一种灵尸的逆天炼制手法。 要满足的条件堪称苛刻，首先要满足的第一个条件就匪夷所思，尸傀必须选择极阴之体，然后在极阴之时，择极阴之地炼制。 而为了让尸傀最强，则要被炼制者阴魂不散，处于死与不死之间。据说要阴魂不散，最好就是要让人从天堂瞬间坠入地狱，利用巨大的落差形成极度怨念，怨气凝结进而保证阴魂不散。随后用秘法封印这活死人，再经历天长日久的炼制，方能成型。 在新婚大喜之日，将新人从天堂打入地狱，无疑就是最好的一种方式。 樵夫惊了，“所以说，这女尸难道把你当那时候的新郎官？” 江凡感觉崩溃，这一切太匪夷所思吧。 渔翁也只是说，这就是鬼帅听闻的一种说法而已，这些完全是苛求的条件能满足一个都千难万难，何况要尽数满足。 可是……江凡忽然面色惨白，“那女子身着嫁衣，伴有地阴灵脉，身处南疆葬尸地，若是再满足极阴之体……” 他这么一说，樵夫面色也变了，是啊，好像就差一个条件。 渔翁面色古怪：“只是……也没听说用千年蕴养啊，但凡以此法蕴养千年，会出个什么逆天妖物？” 江凡感觉要打摆子。 能不能别吓唬人了啊—— 想想万一被这活死人般的女尸傀缠上，晚上还敢合眼睡觉？要亲命喽…… 看着他哭丧着脸，渔翁也摇头：“别想太多，日后……日后找着那鬼帅问问……” “我现在就想去！”江凡感觉一会儿也坐不住了。 “胡说，你以为去了就能找到鬼帅？他遁世多少年了？是死是活还另当别论。”渔翁瞪他一眼道。 樵夫也安慰道：“是啊，而且这红莲女尸似乎并没有害你的意思，要不你早死了。” 江凡呆了呆，这也没毛病，女尸出现数次，不但没害自己，在鄱云湖还算是帮过自己……这到底怎么回事？ “相信你自己。”樵夫笃定道：“你体质特殊，人见人爱，连异兽都不例外，何况女尸乎——” 江凡都惊了，怎么看都觉得大叔在信口胡诌。 樵夫好像也觉得不妥，赶紧改口：“没事，以后你尽量不要一个人睡，可以让扶摇……” 渔翁一个茶壶就砸了过来，樵夫吓了一跳，赶紧摆手住嘴。 而云扶摇直接面红耳赤。 还好这么一闹腾，加上众人好一番安抚，江大王爷总算消停下来，没立刻让船掉头。 “行了，别闹腾了，说正事儿吧，这三天江湖出大乱子了。”樵夫沉声道。 这个倒是可以预见的。 事情还真闹大了。一个凤家老皇主，一个新任太华剑仙，居然火拼导致同归于尽。天下可谓大乱。尤其决战地点还是在武道会盟之地，天门峡龙头顶，这就更惹人遐思万千。 虽然江凡的大船没有停歇，但还是有阿来和极乐的消息传到，暗朝已经倾巢而动，凤天南的儿子凤辰更是亲自出马，调动整个凤家势力查探消息。 至于太华更是差点闹翻天，刚上任的剑仙就这么扑街了，情何以堪呐，凌云亲自出马，提剑直奔贯月峰兴师问罪，但目前还没具体结果传出。 可最惹人关注的，是江凡出现在那里，虽然看似无关，但有心人难免觉得太过巧合，自然传出许多流言蜚语。但特别意外，凤辰只字没提逍遥王的事，甚至都没追查他。 江凡忍不住笑了，凤辰不是不想，是不敢，估计他内心早就明白了咋回事。可不能说啊，毕竟凤天南之死他占了一半责任，妥妥帮凶。 可凤辰内心估计也是骂娘的，他也没想到，江凡居然还借凤天南干了这么一出，把整个暗朝都卷进巨大旋涡，一个不好没准暗朝率先和太华开战。 第1624章 麒麟追来 “他不查，不代表别人不查，你此前上了太华，这件事总归瞒不住，必定有人将线索往你身上牵连。”樵夫凝神道。 “管他，”江凡不屑一顾：“证据呢？没有证据什么都是狗屁，他们都明白，像我如今这身份，不是靠猜想就能奈何的。” 樵夫点点头：“证据可很难，反倒是证明你无辜的证据太多，而且还到处都是高渐要杀你的证据。” 江凡轻笑：“所以啊，太华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招惹我，大家可都看到，我去参加会盟，高渐却要杀我，此刻太华就算认为和我一定有关，也会先按下，但暗地里绝对死死盯着我呢。” “所以，我们是不是要先追究一下？”樵夫沉思道。 江凡点点头：“回去发个檄文吧，先反咬一口压着他们的火气再说。” 樵夫笑笑：“哦对了，孙老已经出手拾掇了凤天南遗体，就算神仙出马也找不到半点线索。至于高渐，孙老亲自押去秦国，如今我们可是明目张胆在江上漂流，谁来都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江凡点点头，他没有交代，是没想到自己睡了那么久，但孙道通等人果然都是积年老妖，做的很干净。 “还有件事，你在凤天南身上得到的天凤功法和南天十字功秘笈，孙老怕放在这里不稳当，先带走了。” 江凡点点头，老家伙想的比较周到。这两样的是非常重要的好东西，有了天凤功法，若是自己能以先天一炁模拟，有没有可能救治淑妃呢？ 当然，就看江凡那贼眼放光的阴损相，可想而知这两样东西必有其他妙用，比如栽赃嫁祸什么的…… 至于那武道大会盟，在这等天大变故面前，自然无疾而终。据阿来飞鹰传书，天门峡每日里都有人接连不断的前来探查。而对于江湖人来讲，先不说这件事内情如何，就其本身已经是泼天大事，江湖上到处都在疯传。各种猜想也爆了棚，甚至有人在极乐开赌局，太华会不会和暗朝开战…… 江凡十分满意：“好，好啊，反正众目睽睽之下，凤家先出手狙杀高渐，双方不论从面子还是里子上，都得闹个底朝天，哈哈……” “具体消息，等我们上岸之后，定会接连不断传来，极乐正在密切关注此事。” 樵夫大体将事情叙述了一遍。江凡也大体心中有数。 大船公然打着逍遥王的旗号，穿过夏国即将进入秦国境内。 然而就在此时，一艘快船却从后面追了上来。 江凡定睛看去，只见船头高高飘扬着麒麟大旗，微微颔首：“到底……是张仪。” —— “到底，是王爷。” 张仪的船上，张仪一边斟茶一边缓缓道。 江凡轻笑着，吹了吹茶汤，呷了一口：“张相，这般着急，不知有何要事啊？” 张仪神色有些复杂：“当然，是追王爷。” “本王又不是佳丽美人，追我作甚。”江凡哂笑着道。 张仪脸上并没有笑容，反而无限感慨：“王爷啊，好大的手笔，好激烈的手段，好狠辣的心思……” 江凡似乎非常疑惑：“相爷，多日不见，怎的见面就这么古怪？听着，你好像是要骂我啊。” 张仪叹口气：“王爷装傻充愣的本事一如既往。” 江凡皱着眉头：“相爷打哑谜的本事也不减当年。” 张仪失声一笑：“天下反凤，你终于挑起滔天烈焰。大妖肆虐，覆雨翻云呐。” “相爷咋忽然这么大感慨，听得我都不会了呢。”江凡眨巴着眼道。 张仪叹气：“从南疆到天门峡，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如何做到这一切？本相思忖三日夜，兀自匪夷所思。” 江凡摆摆手：“说什么呢，本王就是出个使，拜访楚王夫妇而已，让你说的，好像一肚子阴谋诡计。” 张仪看看他神色颇有些无奈：“好吧，王爷拒不承认，本相也不纠缠，不过，这反凤之火终归自秦烧起，如今已呈滔天之势，即将乘风而席卷四方。” 江凡放下茶盏，从后脖领子掏出折扇，展开摇了摇：“哦，相爷说国事啊，不错，我秦国反对暗朝，清理星罗，世人皆知，所谓一国不容二君嘛，不知夏国做何想法？听说夏王隐忍，难不成接着忍？” 张仪见他对龙头顶之事只字不提，微微一叹：“此事之前，静观其变，此事之后，王爷不是已经打了样吗？” 江凡有点迷惑：“相爷说话我总是听不太懂，可能本王还是太年轻吧。”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何况王爷这等雏龙……” 江凡一愣，瞬间面色一变：“停！停！别龙啊龙的，这个字可不是随便乱用的。” 张仪笑笑：“王爷不该谨慎的地方谨慎，该谨慎的地方，反而是雷霆闪电呐。然，此事干系巨大，事后风波远比事情本身可怕，王爷可曾做好准备？” 江凡挠着头：“让你说的，我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相爷，你大老远追我来，就是为了跟我打哑谜？” 张仪也不理他装模作样：“王爷的态度轻松，本相似乎明了，弄风云者何惧雨雪加身……好气魄，好城府。既然如此，本相有件事可以亲口说给王爷——” 他看着江凡：“这件事，你果然形如那五国之相。既如此，五国之一，夏，理应策应……” 江凡啊了声：“相爷是说反对暗朝吧，那可太好了，我就说，谁能忍明庭之下还有个暗朝，这叫啥破事儿，亏你们忍到现在。” 他说着，忽然眼神奇怪：“我说，你们不是在等有人做出头鸟吧。看来我又年轻了。” 张仪轻轻抚髯：“顾左右而言他，也罢，本相开诚布公，王爷这出头鸟做的不错，四国都看到了该看到的。” 江凡笑了：“那就好，那就好，只是……”他指了指上面，“说起来，你可不光是麒麟大相，还身为泰岳行走，不担心泰岳反对？” 张仪面色平静，对此似乎不以为意：“王爷都说了，本相乃入世行走，本相之入世择夏而居之，所作所为合圣地圣规，泰岳何故反对？” 第1625章 你说说，我也说说 江凡心中微动，他提出这个矛盾点，是想试探下张仪的反应。毕竟张仪和虞倾城、司马棘、魏王都不同，还有个泰岳入世行走的特殊身份。 而说到底，泰岳好像在两手抓，一手明庭，一手暗朝，玩儿的就是个平衡。但正如太华，泰岳也开始积极推动些什么，对暗朝的倾向也是有目共睹，若张仪推动夏国反凤，是不是和泰岳的政策相悖？ 泰岳能允许入世行走这么做？还是说，这也是泰岳的深层次套路之一？ 但张仪的回答，看似说明入世行走的独立权限，却没有从本质上解释清楚这个矛盾。 然而，江凡装傻充愣，张仪似乎也有些事不想说清楚。尽管他显然是明白对方的念头，却也没有作出任何解释。 “相爷的意思，本王明白了，那么接下来，本王也要看看各位如何响应。” 意思很简单，我该做的做到了，还超标了，机会摆在面前，各位就看你们动不动。 张仪看着他手中的折扇，饶有兴趣道：“舍得……这两个字很有意思。” 江凡看看扇面：“你说这个啊，随性而书，人生嘛，有舍方有得。” “善！”张仪轻轻拍了拍手掌，却满含深意道：“唯独……本相看到了王爷得，却没看到舍……” “啊——”江凡拉长了声音：“舍，是跟别人说的……” 张仪：……？ 半晌他才苦笑一声：“不当人啊……” 江凡不满：“说着说着，咋还骂人了呢，堂堂麒麟大相，何必出口成脏。” 张仪摇头失笑，实在懒得跟这条滑不留手的江泥鳅拉扯：“此番事后，五国反凤，暗朝举步维艰，王爷可曾想过他们将何去何从？” 江凡凝视这袅袅茶烟，忽的挠挠头：“反正要是我吧，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相爷觉得呢？” 张仪沉思片刻：“千年积累，未必打不起。” 江凡托着腮帮子：“可也是，那时候就看大家坚定不坚定喽。” “此事若起，便无退路，没什么坚定不坚定可言了。”张仪认真道。 “嗯，那就看凤家，有多大决心，敢不敢……起兵造反。” 张仪斟茶的手微微一顿，“五国正当鼎盛，暗朝没那个实力。” “你的意思，他们还是可能逃？” “逃……逃到何处去呢？” 江凡直愣愣瞅着他：“我问你，你又问我，谁来说答案？” 张仪想了想，“也罢，本相先说一，偃旗息鼓，自散羽毛，遁入人群，再次蛰伏。” “千年等候，只为乘风崛起，自剪羽毛而遁世，他们还能忍得住？” 张仪道：“那么，该王爷说说了。” 江凡摇着扇子：“那我就说说二。这二么……还是这个舍得，舍基业远走他乡，得外力而存活。或者，舍权柄而投大佬，借势力而求存。相爷以为又如何？” 张仪拂髯沉思，片刻之后，目露精光：“皆有可能，但王爷甘心，让其经舍而得？” 江凡轻笑：“这么大的火都烧起来了，若是五国大才都不会添柴烧旺，实在是暴失良机啊。” 张仪目光深沉：“自大周太祖皇帝始，千年以降，凡当权者皆在想办法清除暗朝，可惜，斗法千年，尽管凤家几经浮沉，却始终未曾倒下，反而越发根深蒂固。但如此，也越发引得五国视为心头芒刺，在五国看来各国之间明争暗斗再正常不过，但暗朝却仿佛个毒瘤，寄生在每个国家体内，但凡有机会，他们绝对会先行清除这个卧榻之鬼。而像今日这般机会属实万分难得，五国皆不会视而不见。” 江凡点点头：“相爷所见极是，各国皆会把握机会，实现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联合，凤家驱逐有望。” 张仪沉思道：“故此，一和二皆有可能，但前提还是要先获胜，王爷手中想必有些凤家机密，何不共享一番？” 江凡笑了：“若相爷不抠搜，江某自然也会大方。” 张仪仿佛有所预见，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交给江凡：“仪虽然视王爷为对手，但此事王爷主导，各家皆有利，应精诚合作，此物乃张仪所知内情机密，王爷可以拿去参详。” “相爷有大格局啊。”江凡感叹一声，也从怀中摸出一本小册子：“凤家不止有星罗，更秘密训练南天十字军潜伏于五国甚至南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相爷若要下手，两方面皆不能忽视，而且，本王要提醒，凤家手中还有一支神秘暗杀力量，相爷应当多加防备。” 张仪珍而重之的接过来：“多谢王爷见告。” 收起小册子，张仪缓缓道：“今日早间传来消息，太华下达江湖令，要求那日所有在场江湖人士赴太华陈情，王爷也在其中啊。” 江凡笑笑：“相爷是在提醒我？” “去，有大风险，不去，则被怀疑针对，王爷自行斟酌。”张仪只是淡淡道。 “看来，后续风波开始了。去，为什么不去呢，本王又没做什么，还试图营救高渐来着，有目共睹啊，呵呵……” 张仪看他一眼：“王爷手段，张仪佩服。” 江凡道：“少来，不要含沙射影了，虞倾城想必也要快速行动起来，相爷也该回去速速安排，尽快出手。” 张仪拱拱手：“五国同时行动，风浪滔天，此等良机谁也不会错过，时间紧迫，本相就此告辞，王爷……还望保重。” 目送张仪的船只离去，渔翁缓缓道：“暴风雨将至……” 江凡点点头：“谋划许久，终于揭开大幕，便让我们好好看看四国怎么下这盘大棋，凤家又有多少底蕴吧。” 渔翁道：“如你们所言，凤家将有四条路可走，起兵，蛰伏，出逃，寻靠山。你究竟以为哪一种最有可能？” 江凡沉思良久，摇摇头：“若是凤辰，我能判断，但凤家老祖，凤千秋，一无所知啊。” 渔翁道：“若是你，当如何？” 江凡愣了下：“反向思维？若是我嘛……”他眼神忽然动了动：“为什么……只选一条路？” 第1626章 b计划 渔翁愣了下：“四条路都走？” 江凡缓缓摇着头：“不知道，或许都走，或许择其二三，或者……第五条路……” 但不管那条路，江凡现在当务之急是返回秦国，完成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清理十字军。 凤天南被擒之后，写下请兵丹书，江凡却根本没送去给凤千秋。 本来他的a计划是以凤天南的性命为要挟，请来调兵丹书，然后先行调离秦国十字军。 可高渐的事实在不能等了，而且要借刀杀高渐，就不能让凤千秋手中有凤天南被擒的证据，故此a计划宣告搁浅。这时候就显现出多一手准备的重要性，b计划正式上线。 早在决战之前，江凡已经用吞天功和天狐戒指吸取了凤天南的功力进行模拟，加上有天凤功法和南天十字功秘籍印证参详，江凡已经能模拟凤天南的真气波动。 也就是说，伪造丹书的阵纹大印已经具备了条件。 手中有凤天南亲笔手书，有血符，印章可以伪造，如今只需要最后一个条件，就是找到十字军所在。 而这一点，不论如今凤家处在什么境地，凤辰都必须要帮他，因为他必须要顾忌把柄，说到底是他帮忙搞死了自己老子。 在决定实施b计划的时候，江凡就秘密传书给了凤辰，索要十字军所在地，然而得到的回复却是凤辰要求亲自出面，理由只有一个，他担心江凡会直接剿杀这五万精兵。 这点江凡同样不能拒绝，道理和凤辰必须帮自己一样，凤天南的事儿他暂时也不能泄露。 如此，双方约定，于秦国会面。当然，凤辰是以调查江凡为理由前来秦国。 五日后，江凡终于回到秦国，却并未回阳都，而是在某个地点等候凤辰。 后者来的很快，而且身边只带了数名心腹，足见凤辰也十分小心。 见到江凡，凤辰身上几乎不受控制的涌起一股强烈的杀机。 眼前这个不久前自己还不看在眼里的“面首”，在短短时间中，数次击败自己，如今更是生擒了老子凤天南，虽然有自己协助，但他可是完全自己动手，这件事让凤辰心中极度惊惧。 而这只是杀意萌动的第一点，第二点才至关重要，江凡的目的居然还不是单纯的凤天南，甚至借力弄死了高渐。给暗朝泼上了一盆几乎无解的脏水，以他的才智很显然能看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江凡……！”凤辰双目都在喷火。 面对他汹涌肆虐的杀意，江凡却云淡风轻，而且还带着一丝笑意：“恭喜了啊。” 凤辰身上的波动居然缓缓平静下来，江凡说恭喜，倒也没毛病，自己的皇主位将再也没有竞争者，虽然老祖凤千秋未曾交权，可那是迟早的事，毕竟凤家最最重要的就是传承，而自己，已经是唯一传承人。就看此事发生后，自己立即重新收回权力，就足以说明问题。 “你不该做的如此过火，知不知道，这要掀翻了天。”凤辰目光冰寒的盯着江凡。 江凡不屑：“行了，别太高估自家，天塌不了，但你凤家的天，可就不好说了呢。” 凤辰怒哼一声：“拜你所赐，你连我也骗了。” 江凡摊摊手：“这么说可不对，当初我们合力拿下凤天南，我可没答应过你不利用他做点什么，你知道我这人，一贯物尽其用。” 凤辰牙齿都咬得冒火星：“凤家被你逼上了绝路！底限，彻底突破了。” 江凡笑笑：“所以啊，要在凤千秋搞清楚真相之前，完成我们最后的合作。” 凤辰目光一凝：“你知道了老祖的事？” 江凡淡淡道：“凤天南也是个贪生怕死的，没什么意外。” “他人何在！”凤辰立即道。 “哦？不放心？怕我另外有安排？” 凤辰冷声道：“你不是第一次出人意料，本皇主不想节外生枝。” “呵呵，所以，你要亲眼看到他死……” 凤辰目光闪动，不发一言。 江凡点点头：“没问题，帮我完成最后一件事，我让你看到他死。” 凤辰道：“五万十字军，我要了。” “给你，”江凡很大方道：“但是你可给我记清楚，若暗朝再有人出现在秦国，你知道后果。” 凤辰当然知道，这件事的合作，让他必须要真正做到秦国无暗朝。 “除了老祖的罗刹暗客我不能保证，其他绝不会再有。”凤辰断然道。 江凡愣了下：“罗刹暗客……这就是那支刺客组织的名号？” “不错，一直归属老祖亲自管理，我也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隐藏于何方。” 江凡沉思片刻：“好，我们即刻出发，高荣会冒充凤天南。” 凤辰狐疑的看着他：“你当真能做到伪造印章？伪装凤天南的气息？” 江凡笑笑：“你就瞧好吧。” 凤辰目光一闪：“……如此，我对你更加提防啊。” 江凡看看他：“小心着点，其实凤辰，我最后想劝你一次，放弃大秦，不要再和我作对。” 凤辰冷笑：“暗朝千年，岂能轻言放弃！” 江凡从后脖颈取出折扇抛给他：“送你了，多打开看看，这两个字应该会对你有所启发。” 凤辰展开折扇，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舍得。 江凡道：“舍得舍得，有舍有得。凤家到了这般田地，后面的风向你也可想而知，不过，对凤家虽然是巨大危机，对你个人，却好像也是个机会。本王言尽于此，你好好考虑吧。” 凤辰目光一阵收缩，继而充满深深的迷惑。 “路上跟我好好说说，这些天，你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凡说着，伸手请他登上了车辇。 这些天，凤家可是翻了天。 凤天南下南疆暗杀江凡，却突然失踪，杳无音信，在凤千秋迷惑之时，惊天变故赫然发生。 凤天南居然率领十字军狙杀太华剑仙高渐，并且当场致其死亡。 当时凤千秋就如遭雷击，差点站立不稳。 而后，太华暴怒，凌云打上了门，假死欺世的凤千秋当然不能出面，结果凤辰就倒了霉，解释不清的情况下，凌云连当场动手，打的贯月峰都簌簌颤抖。 第1627章 探底 后来泰岳出面，凤辰保证在一个月内找到高剑仙遗体，并擒拿凤天南亲自对证，凌云才暂休雷霆之怒，但也只给了一个月时间。 然后凤辰就火烧火燎的展开调查了，其实调查个屁，他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可问题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虽然恨不得把江凡剥皮拆骨，却最终也只能找到江凡强压愤怒寻求解决之道。 “凌云的脾气可不好对付。”江凡摇头哂笑。 “一个月内，你要不能交代此事，我敢保证她连泰岳的面子也不会给，太华和暗朝开战准的。” 凤辰再懊恼，此刻也没法对江凡释放。 “把凤天南交给我，死活不论。”最终他断然提出要求。 “当然是死的，”江凡摇头：“我好不容易抓到他，难道还能让他活着回去？你也不想吧。可是，一个死的凤天南，如何平息太华之怒？” 江凡饶有兴趣的看着凤辰道。 “定为两者私人恩怨，如凤天南身死，凤家再付出补偿，当可平息太华之怒。” 江凡摇头：“没那么容易吧，死的，可是太华三仙。” 凤辰看他一眼：“本皇主自有解决办法，不劳你操心。” “哦？”江凡十分好奇：“看来，你们有不可言喻的秘密啊，连一位剑仙之死也能弥补。” 凤辰冷笑：“你以为，千年暗朝就是在开玩笑？” 江凡摇摇头：“当然不是，你们的水还真是深不可测。我相信你能搞定，但最不好搞定的，还不是太华……” 凤辰自然也明白，是五国。他们很可能都随着这件事动起来，毕竟这件事同样会给他们最大的信心，也能提供最好的借口进行清理。可惜，凤辰当初并未想到，如今还是在老祖的提点下才反应过来，江凡或许真正的目的就在此。 这个该杀一千遍的王八蛋，从开始就在算计自己。然而这种恼恨，他却只能咽下去，甚至不想表露出来，那样江凡该有多看不起自己。 深吸一口气，凤辰阴冷道：“你想看我凤家如何应对？” “是啊，说说呗？” 然而，面对这个罪魁祸首，凤辰却没透露半个字，在江凡眼里，或许他压根就不知道，毕竟幕后大佬是凤千秋。 “我的调查，只是明面上，老祖必然已经秘密派出人手调查你。”凤辰在这件事上，还必须给江凡个提醒，他可不希望凤千秋查到自己身上。 江凡颔首：“知道，凤天南是去暗杀我，后面才出了这些事，而龙头顶我也在现场，他不调查我才怪。但很可惜，真相这东西有时候没用，因为证据几乎不存在，就算找到证据，他难道还敢公布此事起因，是凤家暗朝要刺杀一国摄政王，还是调动大军？可又给五国更大的把柄了呢。” 凤辰闻言，似乎也略微松了口气，他不是想不到，但莫名觉得从江凡口中说出来，好像更安心。 “泰岳如何反应？”江凡很想知道手下支持的第一大马仔出事，那群老货会如何。 凤辰冷笑：“反应？泰岳第一时间派人前来问罪，比凌云来的都快。” 江凡哈哈大笑：“厉害，还真是懂得明哲保身，这一下子就洗干净了呢。” 笑了一阵，他敛去笑意：“这都是明面上的，我想知道，背地里……” 凤辰冷冷看他一眼：“你都说了，是背地里的事。” 江凡拍拍手：“好，好，我不问。但有件事咱的说清楚啊，凤天南是我好不容易搞到手的，回头就这么交给你？说不过去吧。” 凤辰寒声道：“我已经答应秦国无暗朝。” 江凡摇摇头：“那是另外的事，可不是送给你凤天南平息太华之怒的条件。” 江凡知道，凤天南化为血水，没法交，他之所以和凤辰讨价还价，实则想看明白凤家的底牌。 “你当然不想平息太华之怒，但你也明白，若事情不可收拾，凤家也会把你的事公诸于众，两败俱伤。” 凤辰的回答，让他大失所望，随即大摇其头：“不，没人知道凤天南被我所擒，也没人知道凤天南的下落。” 凤辰却冷冷一笑：“虞倾城知道。” 江凡心神微微一动：“……哦？小看你了呢。” 凤辰道：“从你设计在南疆，我就知道你会和她联合。但你要知道，纵然五国反凤，但虞倾城绝不介意给你制造敌人。” 江凡却摇头：“不，一旦确定我才是罪魁祸首，五国反凤借口缺失，她不会这么蠢。” “所以，你根本不准备交人？”凤辰瞳孔收缩如针尖。 江凡暗自叹口气，交不了啊，凤天南人都化成水了，还交个屁，况且就算尸首还在，他也没打算送出去。太华和凤家打呗，打成啥样都乐得其成。 “是交不成了。”江凡眼看凤辰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便也没瞒着：“为了不留马脚，凤天南……已经灰飞烟灭。” 凤辰悚然一惊：“你说什么？” 江凡叹口气：“就这么回事，毁尸灭迹，尸骨无存。你说我还怎么交给你。” 凤辰顿时呆住，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若是凤天南的遗体还在，对太华他至少有五成把握，但如此一来，完全解释不清了。 江凡同情的看看他：“所以啊，你该考虑退路了。” 凤辰浑身开始颤抖：“江凡……你是要打破我的底限！” 江凡摇摇头：“没办法，这件事从开始就走上了不归路，你死我活的事，你叫我如何手软，况且，你提前也没说啊，是不是。” “你——！”凤辰几乎气炸了肺。 “别动怒，别动怒，我不是说了，对你可能也是个机会，我明白你的意思，借平息太华之怒立功，进而稳定地位。但你却想错了，这，还是靠人施舍，凤千秋依然执掌大权。” 凤辰一愣：“你，什么意思？” 江凡抿嘴一笑：“施舍得来，哪如大势推动？太华紧逼，五国反凤，以凤千秋假死转暗的做派，必然会明哲保身，如此你，则真正能掌握凤家权力。” 凤辰冷声道：“一个面临巨大危机的凤家？” 第1628章 暗朝终撤离 江凡淡淡道：“没有大变，何以掌权。危机到来，风险自然与机遇并存，唯独看你本事而已。” 凤辰冷哼一声，却陷入了沉思。 他这么快就开始思考，就让江凡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凤家绝对有底牌。而他就真想逼出这底牌看看，举世反凤，当然想要刨根除底。 可惜，凤辰丝毫没跟江凡透露什么，但他逐渐平复的气息，却让江凡心中越发疑窦重重。 “凤家此次危机空前。”凤辰倒是说了句老实话。 “故此，这五万兵马，我志在必得，力量才是凤家最强的本钱。” “这个已经说好，我也没法不给，我只是很好奇啊，面对这大局面，凤千秋到底会做些什么呢……” 凤辰冷冷道：“这些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此番事了，凤家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再也没有之一。” 江凡当然明白，此后凤家对自己的重视在某种意义上甚至会超过女帝，成为天字第一号心腹大患。而凤辰的态度，终于让江凡明白，凤家已然清楚，会蒙受重大损失，但他们依然有办法保住很多力量。 只可惜，虽然有虞倾城、司马棘、张仪等人的资料汇总，此次举世反凤固然会给凤家造成重大打击，但最终还是不知道凤家究竟是否底牌尽出。而凤家擅长潜伏，一旦化整为零，遁入民间，还是难以彻底拔除。未来多少年之后，未必不会再度卷土重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千年底蕴太深厚了，其实能做到这一步，江凡就已经很满意，起码后续五国运作得当，凤家在明面上将大幅度收敛起来，监察使什么的不会在存在，星罗卫也将遭受沉重打击，甚至十字军都可能被找出来剿杀。或许很长一段时间内，对五国都难以造成什么重大影响了。而随着五国不断打压，凤家也不是没可能被彻底压制下去。而没了暗朝这个毒瘤搅乱家国，江凡就可以趁这段时间倾尽全力助媳妇扫清八荒六合，待到天下一统，凤家即便能坚持到那时候，也再逃不过彻底覆灭的命运。 唉！只希望五国多给力些吧。江凡内心叹息。 “江凡。”凤辰前所未有的认真道：“这次，对我是十足的教训，卷入其中被迫配合于你，此后，某不会再与你合作任何事，而后，你我天下江湖重论生死。” 江凡也点点头：“随时恭候。” 他也明白，这件事结束，就是结束，自己最终不能因为这一次合作搞掉凤天南的事一直裹挟凤辰，这根本做不到，而且把凤辰本身逼到绝地对自己也绝对没任何好处。 这次凤辰能够在这种境地下，还能忍住不爆发，已经让他心中默念侥幸了。 还有，江凡真正的目标，是凤千秋，为了对付凤千秋，凤辰保不齐还有大用。 而凤辰眼下自知没有别的办法，唯一想要的，就是保全这五万十字军，甚至对江凡提出，自己来假扮凤天南，却被江凡果断拒绝，他一定要高荣来做，直到把对方送出秦国才会交给凤辰，至于他用什么办法来约束，就不关自己的事儿了。 江凡唯一的遗憾，是没能如愿把这五万十字军立即送下地狱，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些事权衡利弊，江凡也只能有舍有得。 尽管江凡设想过无数种十字军可能的存在地，却始终没料到会是这样一种状况。 凤家十字军居然在大秦西疆荒漠，分作两部分，一部分潜伏于秦国最西端边境几座中小城池中，有的扮作百姓，有的甚至参加了秦军。 而另一部分则成了纵横荒漠的几十股马匪，时不时随着马匪进犯，双方居然还会厮杀。 这他娘藏得可真够深！真够绝！ 江凡也是心里一阵冒凉气，若非凤辰带路，怎么可能想到这里，找到这里？ 但令他最为意外的是，收拢这些人居然只用了三天时间，就集中在秦国边境线附近。这么快化零为整，越发让人警惕。 大军完成集结后，江凡一度发觉凤辰眼神有点不对，心里明白，这厮动了要借大军杀自己的念头，可惜，他不能假扮凤天南，也没办法做到。何况，他最终也想通，这件事眼下根本不可行。 毕竟除了把柄之外，江凡这个老六居然还携带着四国使者，这就是江凡当初和凤天南谈过的，四国观礼。他要用这个，让四国看到，凤家也不过如此，在大秦终于被彻底驱逐。 当然，江凡做的非常非常谨慎，“凤天南”只秘密会见十字军将领，其他时候，皆由凤辰这位皇主出面。也就是说，四国观礼使并不知道凤天南的存在。 高荣以凤天南的身份会见十字军统领，出示了丹书血符，不得不说，在公输家配合下，江凡做的也太逼真，十字军将领硬生生没看出毛病来。 而这件事，自然引起凤辰莫大的警惕。 “告辞！”最终，凤辰看着远方的大军，向江凡辞行。但他这告辞两个字，怎么听都好像是——你给我等着。 然而江凡才不在乎，他其实更感兴趣凤辰会把这些十字军带去何方。 显然，他既然瞒着凤千秋来做这件事，就肯定是不准备还给凤千秋了。江凡不知道凤千秋能否发现端倪，可就算能发现，如今面对太华压力，他这个假死选手只能潜藏起来，任由凤辰折腾。 “再会，”江凡摆摆手，“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记住，最好不要再会。” 被曾几何时一度不放在眼中之人言语压制，凤辰无疑满腹肝火，却依然未发作，最后看了眼江凡，欲言又止，终于纵马而去。 江凡也终于长长吁口气，大秦，终于干净了。 后面的事，一切比较顺利，大军向西北而去，在接近左贤王地盘的时候，高荣版凤天南以统帅名义下令，由凤辰接手了大军。 高荣回归之后的回报，让江凡着实感叹了一下。原来，凤辰要带十字军进入左贤王地界，虽然不知道他是打算驻留，亦或只是经过，可不论如何，足以说明凤家和左贤王都猛似乎仍有诸多勾连。 “凤辰没为难你吧。”江凡看着高荣道。 高荣摇头：“他没那么蠢，眼下他首要任务便是这支十字军的存续，说实话，他更怕你有后手追击。不过……” 他目光深邃的看看江凡：“殿下是有没有安排呢？” 第1629章 一举多得，影响深远 江凡却呵呵笑笑，抬头看着天空：“有呢，还是没有呢……” 高荣就烦他这一点，扭头就走。 江凡赶忙叫住他：“诶？你给我等会儿，他就没跟你说点啥？” 高荣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他让我告诉你，你说的机会，有点意思。” “就这？” “就这。”高荣头也不回的走了，江凡却哈哈大笑，指着他的背影：“肯定还有，不实诚喽。” 但江凡明白，后面的话肯定是人家师兄弟的，的确没必要说。随即也打道回府，至于四国来使，他压根没告别，用不着了，他们都是某些人的亲信，自然会把事情如实禀报，四国那几位大佬心知肚明该如何做。 对于凤天南的死讯，江凡暂时没心思散播，只要凤天南不出现，当然没人交出高渐，这件事凤家也完全说不清楚，面对暴怒的太华，他们可有的爽了。 不过，自己在南疆生擒凤天南，他迟迟不再出现，虞倾城很快就会肯定凤天南稳当的凶多吉少。但不用担心，她完全能看清局面，不会散播，却会积极借机做事。 江凡自己这么着急动身，却因为还有重要的事要应付啊。 这重要事，当然是太华陈情。驱逐十字军，花费了好一段时间，再拖延下去，太华绝对会把自己列为第一嫌疑犯。 所以，他要赶回阳都，拉起仪仗出行了。 女帝见到他第一面，没开口，托着下巴瞅了他好一会儿。 看的江公子莫名其妙。 “娘子，咋的了？是不是没见过这么帅的人？” “切！”对他一如既往的不要脸，女帝已经免疫了。 “说说过程。” 江凡这才拿了个梨子抹了两下，蹭到女帝身边得意洋洋的边啃边讲故事。 当然，以这厮的做派，添油加醋，绘声绘色是不会少的。 而事实上，这次的经过也确实波澜起伏，女帝听得很入神。有点像是当初听三国的模样，还不知不觉被感到好玩的江公子喂了两颗葡萄。 江公子发挥了当初的创业技能——说评书，一篇故事足足讲了两个时辰，才算讲完。 这个过程中，女帝眼神异彩连连。没得说，这家伙玩儿的太漂亮了，布局精妙，因势利导，借力打力，奇兵突出，围追堵截，栽赃嫁祸，让他玩儿的这叫一个溜。 而最终呈现的效果，可以说一举无数得。 首先，把太华出世独霸江湖的欲望来了当头一棒，刚探头，就被削了一闷棍，直接打懵逼了。 然后，终于兑现了承诺，干掉凤天南，驱逐十字军，彻底挑起五国反凤。 第三，肃清大秦境内暗朝，消除了隐藏最深，势力最大，历史最悠久的内部祸患。 第四，祸水东引，让太华和暗朝先来一波火拼，消耗双方实力。 第五，成全嬴无名，在南疆布下强大暗子。 第六，驱逐嬴沛父子，并打掉了他们的有生力量，让他们再无力谋算反扑。 第七，摧毁雉羽堂、打残八黎，将两大对手砍得半死，只怕再难崛起。 …… 等等，女帝粗略估算一下，至少有十几项影响深远的好处。 只是还没来得及夸奖，就被江公子那副牛皮哄哄的嘴脸给恶心着了。 白了他一眼，当即就提出数条不满。 “其一，为何放过太上皇父子？” 江凡正臭屁呢，闻言当时就嗝了下，苦笑半晌，才道：“……这个……我还是下不了手啊……” “哼！胡说八道！”女帝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 “八方堵截，唯留一生门，却是西域，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江凡挠挠头讪笑：“被你看穿了，嘿嘿……” “别跟我傻笑，从实招来。”女帝伸手扯住他的耳朵。 “哎呀呀呀，停停，疼啊——” 江公子龇牙咧嘴，终于舔舔嘴唇道：“其一呢，确实我在那个方向也实在没了人手，其二……那个……我突然想找人先替我们趟趟路，你觉得如何？” 女帝神色一动：“什么意思？” 江凡揉着耳朵道：“天下有五国，视为华族内忧，五国之外有四疆，是为华族之外患……” 他抬起目光，凝视着女帝：“你说过，五国算什么，你要率领大秦的铁骑，打下一个大大的天下……” 女帝凤目瞬间眯了起来，一道锐利的光从眼底迸射。 “你没问别的，上来就问这个问题，我想，你大概已经知道我的想法……”江凡缓缓道：“的确，这才是最深远的目的。” 女帝凝视他许久，目光变得有些波动：“朕，何其幸甚，得了你这小郎君。” 江凡顿时好了伤疤忘了疼，咧开大嘴乐开花：“嘿嘿，这话我爱听，天下只有我最知你。要不，香一个？” 女帝就看不得他这模样，一巴掌推开他那张嘟嘟嘴，哼了声：“滚蛋！说，为何选择他们。” 江凡沉思片刻：“两个缘故，首先太上皇和无天已经底牌尽出，但他们却依然拼命挣扎，如此不肯放弃，不肯认输，我总觉得，他们可能还有底牌可以指望。我想了很久，境内恐怕不太可能，那么……” “大概就是在境外。”女帝点点头：“这两位为了重返王座可谓不择手段，内外之敌皆苟合，你想看明白，不过杀了他们不是更好？” 江凡笑笑：“你这是在考量我，杀了当然看起来干净，但有个问题，太上皇他们既然能和外敌合作，那么筹码到底是什么？这隐藏的筹码放在秦国，实在让人膈应啊。” 女帝笑了：“很好，很精明，也很大胆。” 江凡道：“然后是第二个缘故。为什么逼他们去西域，是因为没有更合适的了，他们几乎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如要从境外回归，首先要在境外站住脚，但这就要求他们要费劲心力，去经营，去攻略，甚至去鏖战，就让他们替我们做个先行官，我们好好看看吧。” “你这是在放出一把逆刃。” “能把握住就行，毕竟而你我虽不了解西域各部，但对他俩可算是很熟悉呢，熟悉的对手，不是更好对付点？” 女帝大为满意：“还好，这次你不是因为心慈手软。” 第1630章 不是犯蠢，是犯懒 江凡叹口气：“心慈手软不行啊，你是不知道，在葫芦口一战，稍微心慈手软，就是万劫不复。” 女帝皱皱眉：“这就是第二个不满，葫芦口布局虽然精妙，但也牵扯太多，妄图一口气吞下多方势力，你有些狂妄了。” 江凡叹口气：“是啊，我也知道，可没办法，着急啊……你也知道，武道会盟要开始，太华的信号越来越明显，而泰岳那边也不消停，四国都在蠢蠢欲动，时间紧迫，若是冒些险能一次多打掉些敌人，我们就能更快收拢心思经略大事。” 女帝眼底掠过一丝温柔，伸手抚了抚他的面颊：“傻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你最重要，这种风险和你的重要性根本不对等……” 江凡轻轻覆住她的纤手，轻轻笑着：“我有把握，你知道的，我可是九尾妖狐，有九条命。” “九十条命都不够你折腾！”女帝有点生气：“第三不满，何苦亲自出手，你居然还动武？疯了不成？” 江凡干笑一声：“这不是出其不意嘛，谁都以为我武道废柴来的。” 女帝看看他：“先天一炁……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江凡摇头苦笑：“是，但可惜，我如今虽然体质增进，却仍然不能大量承受，而且还要靠那炁元丹，你看，这回就只剩下最后两颗了……” 他一脸肉疼的表情。 女帝看他那五官抽抽成一堆的小脸，有点啼笑皆非：“昆仑，当真不会插手世俗事？” 江凡嗯了声：“按规矩，昆仑一甲子一位入世行走，我已经出来十多年，还有四十几年无法回归昆仑，想见他们都难。” 女帝倒是满含深意道：“不过，昆仑倒是曾为你破戒。” 江凡想了想：“往后恐怕不会了，你是不了解昆仑那帮子变态……” 女帝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高渐虽然没死，但你拿了活的来，也算完成任务。” 江凡愣了下，忽然两眼放光芒：“那个，意思就是……” 女帝顿时大怒：“纳妃就这么高兴？” 江公子吓得一哆嗦，暗骂自己不争气，怎么每回都没城府，不长记性啊。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是想问问，高渐咱们该怎么处理？” 女帝重重哼了声：“你的俘虏，你自己看着办。” 江凡托着腮帮子琢磨半晌：“他这个出头鸟，好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女帝道：“高渐的价值很大，但很难榨取，而且所冒风险太大。” 江凡沉思道：“我想再榨取一下试试，若没收获，也就不和他磨叽了，满江湖都知道高渐已死，万一有变可麻烦的很，而且这家伙好像身怀秘法，很不稳当。” 女帝道：“天枢星君深明大义，你也不必婆婆妈妈，高渐斩断了亲情，也从未成为极乐妖狐。” 江凡点点头：“我只是迷惑，他从未履行四尾职责，那么到底是谁在假冒四尾来传递消息？” 女帝道：“为何不能高渐是假冒？” 江凡愣了下，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陷入了误区。高渐是原四尾妖狐高离的儿子，理论上是要继承四尾，并符合极乐记载一出生就成为密谍，且还不自知。可没说一定就是他啊。肖离是四尾，又托孤太华，却不意味着高渐就是四尾，所以，这是两件事，而惯性思维，让自己把它当成理所当然的因果关系了。 “也对啊，我差点陷入思维误区。”江凡眼神灼灼：“那么，很可能，太华中有个真正的四尾……” 女帝却再度摇摇头：“或许高渐就是四尾，但自己不知道，而对方只是巧妙的暗中通过他传递消息。” 江凡直接愣住，片刻，才忽然低头笑了：“奶奶的，每次到你跟前我就犯蠢。” 女帝瞅瞅他：“你哪里是犯蠢，是犯懒，在我这里，你觉得有人替你思考，就放空了脑子，奇懒如猪！” 江凡吐了吐舌头，义正辞严道：“谁让老婆英明神武，才华绝世！” “少在那溜须拍马，这点你比不上赵高。行了，朕金口玉言，说准你纳一妃就是准了。” 江凡赶忙哈哈笑道：“闹着玩，我有了娘子，其他人看不在眼里，我发誓，绝对真心话，苍天见证——” “咔嚓！”忽然晴空一声闷雷，把江公子差点吓尿。 我尼玛—— 发个誓而已，老天爷你犯得着这么配合我吗？ 女帝看着他一脸戏谑：“如何，老天爷都听不下去。” 江凡一蹦老高：“你可别信老天爷的，他从来就跟我过不去，当年在青峰峡钓个鱼就五雷轰顶，后来你知道啊，我是被你连累……” 女帝冷笑着看他：“是吗？朕在其中感觉好像不是这样，那五雷天降，好像另有目标，若非如此，朕恐怕还没有余力去应付天人……” 啊？ 江凡愣了愣：“有这种事儿？” 女帝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否则，你以为朕为何让你捡到？” 我了个去！ 谍中谍，无间道啊！ 江公子指着她嘴巴都合不上：“你是说……” 女帝淡淡道：“我什么都没说，就是看你小脸白净……” 江凡：…… 浑身无力，眼神飘忽，江公子感到无比悲催，这样一个家庭环境，没法好好生活了啊—— 女帝抽空批阅了个奏折，等他回过魂才道：“别一脸死相，世上就没有只许百姓放火不许朕点灯的说法。说起来，你在龙头顶放的这把火，还有诸多后续，太华那里你怎么看。” 江公子好不容易收敛心神，苦笑一声：“成吧，回头咱再计较。太华这件事，我要去，能瞒多久瞒多久，而且这符合我的性子，睚眦必报嘛，去幸灾乐祸才更像事儿。” 女帝想了想：“也对，去就去吧，不过这次要千万小心，你已经太出风头，成为许多人的心腹大患，我接到消息，除了凤家，还有人已经在开始密谋除掉你。” 江凡皱皱眉：“我也觉察到了，能理解，很多事都指向我，世上之人又不都是傻子。” 女帝道：“所以，此后你该休息一段时间，因为你要争取的就是时间，太激进不是好事。” 第1631章 年轻人，见到陛下要拜 江凡有点喜孜孜：“真的吗？忒好，唉——我早就想休假了呢。” 女帝瞅瞅他：“太华之行不要借机搞事情，可以消停一段时间。五国反凤、秦国之治，有朕，有李修，有满朝文武，你可以抽身……休假吧，想干点啥就干点啥去，有些自身的问题该处理就处理，心里有事也别总憋着。” 江凡愣了愣，嘴唇蠕动下，却并未说什么。 “能放松就放松，只是忙里偷闲罢了，时间毕竟不会很久，你知道，有些事已经在蓄势待发……” 江凡点点头：“我明白，那么高渐也交给你处理了。” 女帝点点头：“孙老已经送过来。” 江凡一愣：“他醒没？” 女帝道：“嗯，朕给他用了最好的疗伤药，今日……正要一见。” 江凡大感惊讶：“你要见他？” 女帝笑笑：“朕想看看，所谓的斗剑道究竟如何。” 江凡吸了口气：“你还真打算打遍太华剑仙？” “剑仙？”女帝一拂袖：“他还不配。稍后会有人送他过来，你要榨取什么就榨取，等他死掉就没机会了。” 高渐来了，是一个头戴高冠、没有眉毛、没有胡须，左手中转着核桃的老者带来的，江凡打赌，这辈子就没见过长相这么凶邪的人，这张脸往那一放，就是天生的反派、地造的阴人，连笑都自带凶煞气。光是看这张脸，就让人心底冒凉气，更别提和他的目光对视，胆小的当时就得尿裤子。 令人惊奇的是，高渐身上真气波动，竟然没有受到制约。但不知为何，他竟然就这么乖乖走了过来，看样子并没有什么杀出去的意思。 看到江凡和女帝的一刻，高渐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色，而下一刻浑身不可抑制的涌起煞气，那怨毒之浓烈简直如同实质。 然而他的目光很快就转到了女帝身上。 “嬴无双——！” 这一刻，高渐竟然气息炸裂，充满战意。 到底是斗剑仙，沦落到这等地步，战意依旧如此旺盛。 “年轻人——见到陛下，要拜——” 身后那老者忽然缓缓开口，声音苍老中异常阴柔，让人听着心底就涌起一股寒意。 他说话间，一只手转动核桃，轻轻伸出另一只手，拍在了高渐肩头，好像就是长辈拍了拍晚辈。 可高渐竟然噗通就跪倒在地，用力之猛，甚至都磕碎了一尺厚的青石地砖。 江凡悚然动容，高渐是不可能给女帝磕头的，而显然毛病出在了这阴森森的老者身上，但老者目光淡然，仿佛什么事都没做。 高渐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想要站起来，但却站不起身，仿佛那轻飘飘的手掌有万钧重。高渐仿佛被镇压的野兽般低吼，双掌死死撑地，两眼都在充血。 可最终，还是随着那老者抬起四指，轻轻一拍，重重的磕了下去。 江凡暗自心惊，这老家伙到底是谁？从来没见过，修为强的太离谱了吧，轻轻一拍就镇压了高渐，堂堂斗剑仙？ 女帝居高临下看着高渐，眼神淡漠中带着几许不屑：“斗剑仙……？” 高渐抬起头，面色赤红，脖子和额头青筋绷起：“嬴无双，尔敢辱我——” 这一刻，他眼里都没了江凡，堂堂太华剑仙，居然被人压着五体投地磕了响头，彻底击碎了他的自尊。纵然输给江凡，都未曾有过这种耻辱。这一刻，他的双目中只有无尽杀机。 女帝看了看他：“哦？想杀朕？” “窃国之徒，无道贼女，堂而皇之称朕？笑掉天下人大牙！” 高渐嘶声吼道。 女帝也不动怒：“嗯……有些意思，斗志倒是还可以，但这修为，比五年前的凌云差的太远，太华，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高渐暴怒：“你敢尝尝高某之剑！” 江凡都摇头叹气：“高贱贱啊，你还真是够贱的，连我这个大宗师都打不过，还被我生擒了来，居然有脸挑战陛下？啧啧，说你什么好呢，天高地厚这四个字，不认识吗？” 高渐双目凶光爆闪：“江凡，你说什么？本座是被凤天南……” 他本就疑惑万分，到现在更是惊讶为何醒来会见到江凡和女帝，说到这里，忽的似乎明白过来，面色惊疑不定：“你……难道是你？” 江凡哈哈笑了：“可不就是我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高渐惊怒：“凤天南为何替你出手？” 江凡笑嘻嘻：“当然是因为凤家和我关系好呗。” “放屁！”高渐盛怒之下，都爆了粗口，凤家和他关系好？恨不得食他之肉，寝他之皮还差不多。 江凡大为不满：“好歹是堂堂太华世尊，怎么满口脏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凡，你给我说清楚！”高渐嘶吼道。 江凡怜悯的瞅着他摇摇头：“关心这个？还不如关心自己的境遇。” 虽然那目光让高渐狂怒，但江凡的话却让他心中一惊，瞳孔急剧收缩：“你意欲何为？” 江凡负手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你不是想杀我吗？所以，你觉得我想如何？” “你敢杀我？”高渐身体一震，继而却冷笑起来：“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杀人者，人恒杀之，高渐……你的路，走到头了。” 高渐死死盯着他：“本座，乃太华世尊，你难道要和太华开战！” “蠢货！”江凡不屑的笑笑：“外人只知道你是被凤天南杀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高渐冷笑：“凤天南不是被你利用，就是被你胁迫，但他迟早会出来说明真相。” 江凡叹口气，指了指脑袋：“出来混，最好带着脑子，你以为……凤天南还能开口说话？” 说到最后，江凡的声音已经变得低沉而阴森。 “你说什么？”高渐大吃一惊，一个恐怖的想法顿时浮现在脑中。 江凡嘴角露出一丝阴森的笑容：“是的，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而这位凤天南，则是死在你手中，你觉得是不是很有趣？” 高渐猛然颤抖一下，此刻他也回过神来，当即就明白，这是一个局，双向嫁祸的杀局。 第1632章 打击剑仙 眼前闪电般晃过龙头顶的一幕幕，他终于惊悚的发觉，江凡……当真可以杀了自己！而没有人能知道背后真相。 “真是可惜……”江凡看着他道：“好好的肖家子孙不做，难道那太华剑仙真就那么香，足以让你数典忘宗？拒不认祖？高渐啊，高渐，你可知道，我们本来该是一家人呐……” 高渐神色大变：“一家人？什么一家人？” 江凡淡淡道：“你以为，你的祖父真是被我雇佣来的？不……他原本就是我的人……” 这句话里面的意思太深了，深的让高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祖父是江凡的人，祖父是极乐城的人，换句话说…… 一念及此，高渐双目精光暴射，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是的，本座……天狐妖皇。”江凡轻飘飘吐出几个字，却让高渐如遭雷击。 江凡看着他目瞪口呆，淡淡道：“所以，有件事你们太华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天下大妖，所以……你输的不冤。” 高渐终于霍然色变，大周影卫之主，暗黑帝国中最神秘、最至高无上的九尾天狐！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许久，高渐面容扭曲的高呼：“江凡，你到底是什么人！” “打渔郎，摄政王，九尾狐，秦帝夫，我的身份，很多很多，多到你想象不到，高渐啊，跟你说这么多，你可明白了？” 是的，此刻高渐已经明白，对方居然敢说出这么多机密，只有一个原因——自己必死！ 不，不行！我高渐苦修数十年，一朝登顶，尚未执掌风云，怎么能就这么死！ 高渐目光凌乱，面目狰狞，内心如同狂潮翻涌着万分不甘。但让他放弃太华至高身份，去认祖归宗，成为一名见不得光的极乐妖人，这绝没有半点可能！死都不可能！ 越想越不甘，越想越愤怒。 “你该死！天枢该死！凤天南该死！你们都该死——！” 高渐仿佛受伤的野兽，喉咙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至此，江凡终于摇摇头，没救了，到了这般地步，他依然没有半点悔改的意思。 女帝开口了：“高渐，朕给你个机会，看看你引以为傲的斗剑道能否在朕手下挺过三招。” 江凡心中一乐，知道女帝看出了自己的意图，要彻底摧毁高渐的信心、击溃他的意志，然后才有望能问出东西。这是在打配合，呵呵，果然是两口子。不过女帝出手，还是让他很兴奋，终于有机会再看看娘子的实力了，当然，要赶紧让开一边，免得被波及。 高渐则当即暴怒，这是赤裸裸的蔑视，纵然他还没到地仙境，也知道女帝曾战胜凌云，战胜陆睚，但那都经历过苦战，若说自己接不下其三招，简直是在开玩笑。 “嬴无双，我看你才是真正的自大狂人！”高渐死死捏住拳头。 女帝伸手一招，旁边一柄长剑就飞过来插在高渐面前：“三招，能过三招，饶你不死，否则，你也不配活着。” 女帝声音平淡，坐在那里，甚至都没起身。 高渐死死盯着女帝，猛然拔剑直指对方：“站起来！” 女帝只是看了他一眼，从笔筒中拈出一支七寸长的狼毫：“能逼朕站起来，也算你赢。” 高渐额头青筋乱蹦，双目都在喷火，堂堂三世尊，居然被人如此瞧不起。 斗智输给江凡就算了，斗勇难道还不能接三招？ 高渐怒吼一声，浑身真元暴起，三尺长剑猛然绽放出数丈剑罡，直刺女帝。 女帝只是信手刺出手中狼毫，尖锐的笔锋居然瞬间破开那洞金裂石的剑罡。 高渐大吃一惊，世人传颂女帝的无敌姿，他也见识过女帝战陆睚，深信绝对不凡，可万万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击，居然被一支毛笔轻易破开，甚至都没掉一根毛。 高渐终于神色凝重起来，深吸一口气，浑身衣衫猎猎作响，真元疯狂提升，这次，他凝聚了十二成功力。自忖即便是大长老都不敢硬接这一剑。 女帝却摇摇头：“你那秘法，也用上吧。” 依然在鄙视，高渐彻底陷入狂怒，猛地吼了一声，气势爆炸般提升，他果然动用了秘法。 “你自己找死！” 举起手中长剑，高渐力劈直下，这一击毫无花哨，但剑罡十丈，真元凝结宛如实质，有着开山之威，足可证明高渐的修为之高深。 女帝看似缓慢的抬起笔，却在一瞬间点在了那一道开天辟地的剑罡之上。 宛若实质般的剑罡骤然停滞在半空，然后在高渐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自笔尖接触剑罡的位置起，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下一刻，剑罡炸裂，就连他手中的宝剑都化为碎片。 高渐猛然暴退，依然被剑片划伤了面颊。 “这……这怎么可能？”高渐面色震撼万分，最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自己十二成功力再加上秘法的倾力一击，还是被那支毛笔给轻易点碎，而那支笔依然未损分毫。 看着自己被震得鲜血淋漓的双手，高渐惶惑了，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为何如此之强？这没有道理，没有天理啊！自信心一瞬间被打入谷底，连带自尊都被打击的稀碎。 女帝看着他，“这就是斗剑道？宛如孩童。” 这句话就不是刀子了，简直是万箭穿心。 “出手吧，你还有最后一击，这一次，朕也会出手，只一击，决定你的生死。” 高渐呆了呆，竟有些不知所措。 打击太大了，他的脑子一片混乱，整个人都有些崩溃。 “你若不出手，就接朕一击吧。” 女帝轻轻摇摇头，弹指，狼毫飞出。 江凡都一缩脖子，这弹指飞笔他有阴影。 已经接近崩溃的高渐当然没可能接下来这一击，若非那狼毫在他眼前半寸之地戛然而止，他的额头已经被洞穿。 呆呆盯着那悬浮的狼毫，高渐大脑都出现一片空白。 看着眼前景象，江凡忍不住哀叹，小翠是强的快没人性了，自己看来翻身无望。 一时间，感觉生活暗淡无光，悲从中来，竟有点同情高渐。 第1633章 死了都要阉? 看着已经目光涣散的高渐，女帝摇摇头，伸手召回了狼毫，轻轻插入笔筒：“如此废物，太华已瞎……” 说罢，竟然不再看对方，展开一封奏折审阅起来。 卧槽，这逼装的，江公子心里挑了一万个大拇指。 这时候江凡也看得出，高渐思绪已经混乱，精神有些崩溃，是时候套一些话了。 “唉，还真是不堪一击。” 江凡重重叹息，似乎很郁闷道：“娘子啊，你这么强，还让我去费力干嘛，一指头戳死他不就好了嘛，真是的……” 他这种补刀，更深深刺激了高渐，原来，自己竟然什么都不是，在这对年轻男女眼中，仿佛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般可笑！ 可他却反驳不得，纵然双目充血，浑身颤抖，但他输了，头脑输给江凡，武道输给女帝，输的太彻底，堪称一败涂地，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甚至不论智慧还是武道，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输的。 “该……该死……该死……”他颤抖着双手，也不知是在说谁。 看他这状态，江凡知道是时候了，“该死？你是否觉得很多人都该死？但真正该死的是你，高渐，你太激进了，好好在太华待着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争这个剑仙？名之一字，就这么让你看不穿？” “名？哈哈……哈哈哈……”高渐发出一串有点神经质的狂笑：“对，就是名，我高渐与天斗，与地斗，苦修斗剑道，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做那人上之人，主宰天下江湖，我有资质，有气运，为什么不行？” 江凡讥讽：“你行？别高看自己了，太华有多少人比你强，为什么偏要你这个修为还不到地仙，资历又浅的后辈来做世尊？你不觉得很不合理么？” 高渐双目猩红：“我有战天意——” “可你输的跟三孙子一样。”江凡毫不留情。 高渐蹬蹬后退两步，胸口一阵起伏，猛地居然吐了口血。 卧槽，气吐血了啊。 不成，你先别死，我还有话没问完呢。 然后，就看到那老者抬起手指，在高渐背后一戳，他猛地喘了几口粗气，这才重新站稳了。 “若再给我二十年……你们都将不是我的对手！”高渐双目赤红，面容狰狞。 “行了吧，高渐啊，就你这智商，再给你五十年也逃不脱工具人的命运。你说你斗来斗去，不过是他人的一杆枪罢了，身为棋子却不自知，悲哀。” 他那怜悯的目光，淡淡叙述的口吻，无一不刺激着高渐心神越发走向崩溃。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他们的代表，他们需要我……” “代表？”江凡神色一动：“你代表谁？” 高渐略显癫狂：“他们，太华绝大部分人，我们知道太华要走向何方，其他人不懂……不懂……” 忽然他神色一怔，猛地看向江凡：“你想套我的话？” 江凡不由叹气，能修炼到这个程度，果然心智之强韧非同小可，即便如此打击之下，高渐还是恢复了神志。 高渐发出冷笑：“江凡，想都别想了，高某今日纵死，斗战之心不灭，更不会让你如愿！” 他身上忽然真元激荡，双脚深深陷入青石地面，江凡顿时感到有些不妙。 忽然，高渐仰天长啸一声，一道真元从身上爆发，猛地冲向天空，随即在百丈之上炸裂。 而高渐则双臂软软下垂，带着一丝怨毒，一丝不不甘，一丝戏谑的古怪神色，慢慢低下了头。 高渐竟然自裁了。 这个异常突兀的结果让江凡大感意外。斗剑仙，以战为道，此人比想象中要刚烈太多。 这一刻，纵然是对头，竟也让江凡由衷产生了敬意。 “是条汉子。”女帝放下奏折，“高渐很强，我赢的并没有你看到那么轻松。此人无论做过什么，但这刚烈性情自始至终桀骜如斯，值得佩服。” 江凡叹口气：“得到你这句话，他也能含笑九泉了吧。只可惜，白费了这么多心思，没问到多少东西……” 女帝道：“知足吧，对一位强者，该保持应有的尊重。” 说罢，他看向那老者：“刀老，尸身交给你了。” 老者含笑微微点头，但这笑容在江凡眼中就好像在阴笑。 “我说，这位……从来没见过啊……”江凡疑惑的看着他问女帝。 老者却微微躬了躬身：“不敢当王爷问，老奴勾刀，区区净事房太监，入不得王爷尊耳。” 江凡吃了一惊：“净身房？那你权力可大了，太监们都得跟你叫祖宗……” 他说着，忽然眼中升起奇特的光芒：“这……不会吧……难道你是……” 女帝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位。” 江凡悚然，赵高说过，太监中有位老祖宗，没想到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顿时，江凡脑袋里不受控制的浮现一幅画面，某人赤身裸体四仰八叉的捆在架子上，这老东西笑吟吟的走过来，摸出一把弯弯的勾刀，轻轻那么一勾…… 靠！难怪叫勾刀！ 当即感到股间一寒，忍不住夹紧了大腿：“你不是说，最好我不要见他么？怎么……” 女帝看他那没出息的模样，哼了声，眼神却带着戏谑：“是啊，最好不要见他，因为见他，就要净身……” 江凡顿时激灵一个冷战：“停！这回出去可没沾花惹草！” 女帝哈哈大笑：“滚蛋，他来，是因为高渐，并不是因为你。” 江凡愣了，不可置信道：“死了都要阉？” 女帝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胡说八道，高渐的斗剑道不简单，若是大成可称绝天下，所以遗体要交给刀老深入研究。” 江凡张大嘴巴：“哈？这就是你说的尊重？” 女帝随意道：“对一名强者，让他的武道失传才不尊重。” 江凡：呵呵……你让我对尊重有了新的理解。 老者反倒饶有兴趣的看着江凡，慢悠悠道：“要说高渐特殊，尚远不如摄政王殿下……” 江凡赶紧双手乱摇：“停，停，本王自幼体弱，抱恙二十年，不值得研究，不值得研究。” 勾刀抿嘴微微一笑：“殿下确是个有趣的。” 江凡心里直呵呵，小爷我认识谁也不想认识你，虽然你也强的离谱。 但话说回来，大秦王宫果然深不可测，这位太监老祖绝对是个离谱的强者。 老太监冲着江凡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告辞离去。 第1634章 背后跟着鬼可咋办 这笑容可能就很纯粹，但在江凡眼里，阴森古怪的令人发毛。 眼看老太监扛着高渐慢悠悠走远，江公子长长吁了口气，抱怨道：“娘子啊，你没事把这位祭出来作甚。” 女帝淡淡道：“总要让你见识下大秦第一高手。” 江凡一惊：“第一强者？他？难道比你还强？” 女帝道：“现在不知道，但战陆睚之前，我不如他。” 江凡倒吸一口冷气：“宫里面藏着这样的绝世强者，你能睡得着啊。” 女帝笑笑：“正因为有他，我才更睡得着。” 看江凡有点迷惑。 女帝道：“他照顾了母妃一辈子，如今也在照顾我。” “他到底是……” 女帝道：“只是一名太监，曾经举目无亲，却莫名得了个干女儿，就是母妃，若非他的至阴玄功，母妃的肉身早已败亡。” 江凡这才恍然，点点头：“原来这般因由，看来，他更像你祖父。” 女帝笑笑：“真正的绝世天资，天生至阴之体。” 江凡愣了下：“至阴之体？难道你是想……” 女帝颔首：“你说起那千年尸傀，需要至阴之体炼制，我就先让你见见至阴之体，也好有个印象。” 江凡啊了声，明白过来，女帝是有心了。但他还是不解：“至阴之体，男人也行？” 女帝看看他：“谁告诉你，至阴之体，非要女人？但凡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于极阴之地出生的人，皆可称作至阴之体。” “这样啊，我明白了，但这条件看起来简单，实则苛刻的很啊。” “千万人无一，故一旦修炼至阴功法，将强绝天下。你说那女尸有千年以上，若是有心人妥善炼制，其强大恐怕超乎想象” 江凡感觉后脖颈子又开始冒凉风，心里这叫一个悲催啊，谁他娘知道自己背后跟着个千年活死人能安之若素？那不是傻子就是死鬼。 “这，可有没有什么办法啊……”江凡愁眉苦脸。 女帝摇头。 “此并非活人，没有生气波动，故此只要她不主动出现，连我也没办法发现她躲藏在哪里。” “要命了……”江凡揉着脑袋龇牙咧嘴。 “这女尸很奇怪，你身上已经没有地阴灵宝，她却依然紧跟不放，到底看中了你什么？脸白吗？” 女帝捏了捏下巴，居然好像在认真琢磨这个可能性。 江凡都无力吐槽，一点不幽默，一点不好笑！ “我也不知道啊，身上除了这两把武器，没有什么是从见到她一直留存至今的东西，但一具女尸，不会对金属感兴趣吧。” 女帝嗯了声：“也许是肉香？” 女帝认真提出这个可能性：“要知道，你的肉身经过十年药浴，堪比灵宝，而且沐浴多种兽血，古来未见呢。” 江凡脸都垮了：“那可要命，这个改变不了啊。” 女帝沉思道：“想要弄明白，只有三个途径。” 江凡愣了下：“其一是去黄泉宗，我能想到，还有两个办法？” 女帝想了想：“其二，找到一个人……” “谁？”江凡精神一下子振作起来。 女帝道：“问题是，他……不太可能帮你。” 江凡搓搓手：“你先说出来，我去试试，就不信世上有完全搞不定的人。” 女帝点点头：“你见过，凤家那个吊死鬼。” 江凡愣了下，瞬间明白过来，那家伙是个炼尸圣手，还真有可能知道，可是，也正如女帝所说，不太可能帮自己。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抽筋扒皮也得让他给我说出来。”为了自家小命，江公子也是发了狠。 女帝道：“至于第三个办法……就是想个办法引她出来抓住。” 江凡顿时陷入思索，片刻之后道：“也不是没可能，我觉得这女尸好像对尸傀很有兴趣，在忽赤山和鄱云胡就吞掉过好几个……” 女帝道：“那么就去找尸傀吧。” 江凡道：“那个吊死鬼肯定有，所以说，后面两个办法，可以合二为一。” 女帝道：“那吊死鬼名为巫祁，传言身怀上古巫门传承，本身修为已经很可怕，更能同时驭使多名尸傀，还担任凤家右相，不易对付。” 江公子咬咬牙：“再不易，也得搞定他，我……” 他忽然一怔，猛然问道：“你说……他出身巫门？” 女帝道：“不错，这等邪术异法，大多出自巫门。” 江凡眼睛一下子眯起来，巫门……自己还真认识一个…… —— 所以，休假之前，还有一件事要解决，就是这所谓的红莲尸傀。 后面跟着个女鬼，怎么休假啊，一个弄不好就要彻底放大假，下辈子再忙活了。 那么，太华之行过后，第一件事竟然还是要去南疆，找田鼹的窝囊废夫君——孟固。 本来计划用小雪传书让他来觐见，可想想有点不近人情了，人家老婆还生死未卜呢。 况且，陆寒亭他们这么久没传来消息，江凡也有些不放心，想要亲自去看看，顺便……也到了该解决郑家的时候。 琢磨一路，江凡忽然反应过来，卧槽，这休假还早得很呐。先去太华，然后去解决郑家，然后搞清尸傀的事，紧接着就要设法除掉尸傀，难怪小翠说解决下自身的事，她还真看的明白。 但自身的事可不止这些，小翠还说了句，有事心里别憋着，她……看出什么来了呢…… 但不管怎么说，江公子对于自己是否真有时间休息，产生了莫大怀疑。 算了，先别想那么多，该干嘛干嘛吧。 不过，这次太华之行，他真就不准备搞事情了。有件事小翠说的很对，自己是为了争取时间，而不是为了点燃炸药。 所以，这趟他还特地备了厚礼，也只有一样，三阳断续丹。 临出来的时候，女帝丢给他一个小盒子，说是赏赐。 他还笑来着，说自己还缺啥，结果打开一看，就吃了一惊，居然是三阳断续丹，女帝不声不响居然把这玩意儿炼了出来。 要说到底还是女帝，知道太华如今非常怀疑龙头顶的事和江凡有关，他再说去参加会盟也没用，对他的印象是根深蒂固啊。 第1635章 再上太华很有面儿 而有了这东西则不一样，一旦他救了一位剑仙，谁会怀疑他还杀了一个？ 就算怀疑，也只能暗地里琢磨了。 然而，只有他知道炼制这东西有多难，条件太苛刻了，只能说明小翠真的上心。媳妇就是媳妇啊，江凡不禁感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于是，拖延了很久没回应太华陈情令的江公子出发了，在出发之前就先行宣布一个消息，之所以拖延这么久，是听闻凌云剑仙身体有痼疾，特委托丹天师徐福和孙老神仙为其炼制了神丹一颗。 凌云的身体状况在太华不是多大的秘密，毕竟整天冻得跟冰雕一样，要正常才怪了。 于是乎，这次江公子居然破天荒得到了太华开山门迎接。 来的除了入世行走顾青衫，还有那个看江凡死不对眼的云霄，然而这回，她神色是复杂的，无论如何也没成想，这个世尊指定必杀的天下大妖居然要救世尊一命。 事实上，对这么高规格的迎接，江公子也是吃惊不小。但很快，他就从顾青衫那里弄明白了咋回事。 感情这事儿要赖渔翁，这三场架打的太激烈，凌云一时没忍住，强行提升，结果超出了控制范围，经脉出现了大问题，真元肆虐暴走，有了崩坏的征兆。 可以说，江凡这颗三阳断续丹来的太是时候，也真的救了凌云的命。 不过，自家事自己清楚，凌云这么快面临危机，说到底还是自己的毛病，渔老还不是自己指使的？ 可有一个问题，江公子瞬间觉得很有趣，渔翁竟然把凌云给逼到这份上，他舍得？ 若是舍不得，就说明他有把握，他能有什么把握？只能是三阳断续丹，可这就意味着他八成知道了神丹炼成之事。 是女帝告诉他的吗？那日，他和小翠在了望塔上到底谈了什么？ 这个只能以后找机会问问了，眼下还是先专注解决眼前事。江凡随着顾青衫和云霄很快进入了太华山门。 有云霄在，一路上顾青衫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等凌云师叔的事情完结，饮酒一叙。 江凡自然很愉快的答应下来，然后随着云霄赶往玄冰宫。 这次，没走心魔道也登上天剑锋，还是凌云的几位亲传弟子亲自带路。虽然云霄等人都认为渔翁是江凡那边的，对他也没好感，但这种时候，只能忍着。 看着他们憋屈加郁闷加古怪的神情，江公子也算出了口气，很是爽利。 至于所谓的陈情，这种时候，谁都知道不合适去问，至少也要等救了二世尊再说，可一旦救了命，还怎么问…… 故此，尽管太华有无数人都在质疑江凡，却都选择了闭嘴，怎么也没料到他居然办出来这种事，话说，他不是和二世尊势不两立的么？ 看着一路上太华弟子古怪而费解的眼神，江凡感到十分好笑，你们哪里知道这中间多少事。 渔老夫人，扶摇的娘，老子的丈母娘，这毛病还是小爷搞出来的，更有交换条件，里边都是故事，嗯……也有不少事故…… 时隔三年再度登临天剑峰，江凡也很是感慨，当初的一幕幕还仿佛昨天的事，只是人生际遇就这么匪夷所思，之前还打生打死的对头，如今却要救她的命。 玄冰宫的景象与当初也大不相同，简直成了冰雪世界，跟从北极搬过来似的，整座宫殿外面都冰霜覆盖，屋檐下挂满冰溜子。 江公子啧啧称奇，这里的风景倒是很容易让人理解高处不胜寒这句话。 进入其中，温度骤降三十多度，一切都在冰封之中，而且室内居然还有寒风呼啸。 很快江公子就明白，这不是寒风，是肆虐的真元在暴走。 “世尊近日来真元越发不受控制，突破在即，可一旦突破……” 云霄眉头紧锁。 江凡知道，那就是经脉崩碎，不仅凌云的大道将戛然而止，连性命都堪忧。 也难怪云霄等人再不爽也只能低声下气。 “剑仙何在？” 云霄指了指后面：“后殿闭关，请随我来。” 江凡点点头，随着云霄转了两个弯，来到一座空旷的大殿。 这里几乎没什么陈设，但居然使用雪山寒玉打造，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相比其他地方温度更低，更像一座冰窟。 正中的寒玉台上，凌云盘膝而坐，整个人已经仿佛水晶雕塑，肉身接近透明，异常诡异。那肆虐的真元正在从她身上溢出，如同极地寒风，奇冷彻骨。 “世尊——”云霄躬身低声呼唤。 一连叫了三声，方才传来一个声音：“本座闭关，何事。” 只是凌云一动未动，都不知道声音从哪传出来的。 云霄轻声道：“禀世尊，秦国逍遥王江凡求见。” “他？他来作甚！”凌云的声音又下降了几个冰点。 “逍遥王前来兑现承诺。”云霄赶忙道。 凌云方才睁开双目，居然传来冰层碎裂的咔嚓声，江凡都吓一跳，眼皮都冻成这样了？ 很快，她的目光就落在江凡身上，江公子感觉好像被两把冰锥刺了一下。 “三阳断续……你当真炼成了？” 江凡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盒子：“幸不辱命。” 凌云目光凝视了那盒子一会儿：“高渐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江凡轻笑一声：“本王只是去参加武道会盟适逢其会，若是我要杀高渐，怎么还会给仙子炼制这东西？说句不中听的，多死一个不更好？” “你——！”云霄大怒，刚要说话，却被凌云呵斥：“下去！” 云霄不敢争辩，狠狠瞪了江凡一眼，退出大殿。 “当真于你无关？” “无关。”江凡斩钉截铁：“其实像我这么聪明的人，若要借刀杀人，自己何苦还跑去惹人怀疑？” 凌云目光微微闪动，江凡说的两个理由都很成立，饶是她也觉得可能与此人无关。 “仙子，我也不怎么喜欢这个人，不说他了，今日江某前来兑现承诺，也希望仙子从此不再记恨扶摇。” 凌云双目煞气涌动：“本座该兑现的自然兑现，云扶摇之事，不在其中！” 第1636章 顾穷酸的窝 江凡摇摇头：“仙子啊，你本天赋绝世，何不用在武道通天上，这等心魔放下不好吗？” 凌云重重哼了声，“本座不谈其他，若要呈上便呈上，否则滚！” 江凡摇头失笑：“这臭脾气，好吧，既然来了，也没打算如何，三阳断续丹送上，告辞。” 说罢转身就要往外走。 刚走几步，身后传来凌云的声音：“且慢！” 江凡停下脚步转过身：“仙子，还有何事？” 凌云凝视他，瞳孔中冰花明灭：“本座一旦服用，此后大道坦途，你不担心？” 江凡歪着头看了看他：“仙子啊，你觉得我现在修为如何？” 凌云微微一愣，似乎不明白他何出此言。 “很弱是吧，弱鸡一个，但就我这样的修为，各位还都在怀疑我能拿捏凤天南、弄死高剑仙，你说我会怕谁？” 凌云眉峰微微挑动，“很好……你的骄傲倒是让本座欣赏。” “不用了，”江凡笑着摆摆手：“你是真心不稀罕我，我也不稀罕你稀不稀罕，大家就是一场利益交换，日后江湖再见吧。” 凌云却忽然道：“当日你的三个条件其中之一与本座弃徒有关，不能算在你身上，其余两个条件不值神丹，本座从不欠人情，听闻你甚喜天材地宝，这东西送你，两不相欠！” 说罢，身旁一个玉盒飘起，径直来到江凡面前。 下意识一把抓住，江凡有点疑惑。 “本座随身之物，万年寒玉髓，任重伤加身，但凡一线生机尚存，可冰封续命。” 江凡吃了一惊，这东西……听顾青衫说过，是凌云冰封自身经脉所用的至宝，居然送给自己了。 回头想想，也是，她有了三阳断续丹，再也用不上了。可是自己也没想能用上啊，濒死还没救治之法，那得混成啥了。 看他不说话，凌云哼了声：“此物还有妙用，可助云扶摇修炼玄冰神剑，事半功倍。” 江凡顿时明悟，呵呵，看来是给闺女的。 有意思，凌云啊凌云，你到底对云扶摇是什么态度？ 然而这时候，他可不想刺激凌云，赶紧收起来：“价值连城，我就不客气了，从此两清。” “再见面，本座不会手下留情。” 凌云说罢，闭上了双目，这就是在送客了。 江凡微微拱手：“告辞。” 他的身影消失之后，凌云却再度睁开眼睛，凝视着大殿门口的方向，目中冰花层层叠叠，隐隐透出迷惑。 “大智如妖，人却多情……到底是人，是妖，还是……” 离开冷飕飕的冰宫，江公子顿觉暖阳如此舒适，吁了口气，脚步轻快的下了山，很快就见到等候在山脚下的顾青衫。 “哎呦……全胳膊全腿，精神头也不错，看来谈的挺好？” 顾青衫笑嘻嘻上下打量他道。 江凡横他一眼：“少在这扯皮，烧鸡，酒，哪呢？” “哈哈，走，走，去寒舍小聚。” 顾青衫的寒舍可真够寒酸，太华最低矮、最不显眼的一座山峰，小竹峰。 后山竹海间一片空地上一座青竹小院，里面只有竹屋三四间，院墙也是竹篱笆，里面甚至还种着菜，喂了鸡。 一个青布包头的年轻女子正在咕咕叫着唤鸡来吃食。 这光景，怎么看都都像是一处农家田舍。 “哈——”江公子瞪大眼睛，甚觉有趣：“穷酸，这就是你的窝？还真是穷酸啊，堂堂圣地入世行走就住这？” 顾青衫很随意道：“清净，够住就行嘛，太大的话难免为身外之物劳神。” 江凡啧啧道：“还喂鸡，你是有多喜欢吃鸡啊。” 顾青衫搓搓手很兴奋：“你不知道，这竹林里喂养走地鸡，渴饮露水，饥食竹虫，肉质鲜嫩芳香，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妙物，听说你来，我特地杀了两只，等下尝尝。” 江凡哈哈大笑：“穷酸够朋友，没枉费本公子给你带来美酒。” 顾青衫吸着鼻子道：“一见面就闻到了，极品烧刀子，快，快，馋虫要钻出来了。” 说罢托着江凡就往里面走，而这时候，那年轻女子也发现了他们，一抬头，江凡就愣了下，这不是那个肖颖？ 忍不住扭头看看顾青衫：“卧槽，过上日子了？” 肖颖听见这话，脸都一红，赶紧拜见王爷。 顾青衫啐了他一口：“肖姑娘是我的亲随，谁像你那么花花肠子。” 江凡很不屑的呸了声：“这话你跟金花娘子说去！” 顾青衫讪笑挠头：“那个……人都有性情的时候……” “切，”江凡鄙夷的瞅瞅他：“喝花酒还赊欠，要点脸不。” 顾青衫可懒得跟他扯皮，赶忙拉着他进屋：“别说这些用不着的，走，走，喝酒去。那个肖颖，烧茶。” “诶，公子。”肖颖应了声就去忙活，江凡哈哈大笑：“肖颖还是小颖？” 顾青衫翻了个白眼：“就你事儿多。” 江凡瞅了瞅肖颖那边，又看看他：“这女人进境很吓人啊。” 顾青衫略有得色：“尊者中期，跟在本公子身边，就算一只蚂蚱也能修炼到武师。” “滚蛋！”江凡啐他一口，但不得不说，肖颖是真找对了主子，就这修行速度，入圣指日可待啊。 竹屋之内陈设也很简单，但挂满了字，到处都是，跟他老娘书狂徒那里很有点类似。 江凡略微看了下，一大半都是自己的。 “好家伙，不知不觉被你这穷酸骗了不少啊。”江凡忽然感到有点亏。 顾青衫竖起一根手指正色道：“这话说的，你可是我妹夫。” 江凡哼了声：“别逼我拿血脉说事儿。” 顾青衫脸皮抽抽一下：“别逼我跟你急！” 江凡瞥他一眼，坐在蒲团上：“跟我急？轮不到你，太华恐怕有很多人都想跟我急。” 顾青衫一屁股坐下，两眼灼灼放光：“说说，到底是不是你？” 江凡皱皱眉：“我就是我，还能是谁？” 顾青衫贼眼闪亮：“你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我只是说我就是我。” 顾青衫嘿嘿一笑：“高渐……他死在你手里。” 江凡赶忙拦住他：“可不敢瞎说，这啥地方，我还要命呢。” 第1637章 你利用我? 顾青衫有点抓耳挠腮：“怎么做到的？是凤天南疯了，还是你太高明？他俩怎么就同归于尽呢……” 江凡愣了下：“我可没说凤天南死了。” 顾青衫摆摆手：“不用说，必死无疑，否则你不会敢来太华。” 江凡很惊讶：“就这么认定是我？” 顾青衫道：“跑不了，但依然想不通啊，太离奇了，你这贼子总让人看不透。” 江凡上下左右看他几眼：“我咋觉得，死个剑仙你一点都不伤心，还挺乐呵？” “伤心？”顾青衫怔怔道：“为啥伤心，他总算死了啊。” 江凡吃惊的瞅着他：“穷酸，你确定没发烧？” “没，我好着呢，没说胡话。”他忽然贼眼一眯：“实话告诉你，当初我推高渐，就是为了弄死他。” 江凡震惊：“你要杀高渐？” 顾青衫轻笑一声，仰头喝了一大杯：“很奇怪？高渐是他们的先锋官，打掉他，才能让他们的计划暂停，也会引起更多争议，自然就有更多时间。” “先锋官……”江凡眼神微动：“他们，他们都是谁？” 顾青衫叹口气：“他们，他们就是八成太华，都不用具体指出谁了。” “为什么？”江凡果断发问，有些东西，他也迫切需要印证。 “为什么……”顾青衫看看他：“换作别人，问这话正常，你就不正常了，虽然你我目的不同，但在这件事上意愿应该一致。” 江凡沉思片刻：“到底是目的不同。” 顾青衫微微一笑：“是啊，这件事暂且无解。” “可是，你实在出乎我预料啊，居然明捧暗杀，穷酸，话说你到底是哪一派的？” 顾青衫摊摊手：“我捧高渐上位，你说呢？” “哦——所以，你是主战派。但你在算计高渐……” “所以，我又是主和派。”顾青衫笑嘻嘻道，“两派都觉得我是他们一边，其实，都不是，我啥也不是，跟圣尊一样，就在中间看热闹。” 江凡瞅瞅他，轻哼一声：“不是个东西。不过……你这话有意思，和圣尊一样……” 顾青衫赶紧摆摆手：“就不爱跟你说话，你这人啊，脑子跟风车似的，滴溜溜转个不停，累不累。” 江凡笑笑：“我只是想想，就算累恐怕也没你这个两面派无间道更累。” 顾青衫叹气：“你很好奇，我为此竟然想弄死一位剑仙。” “是，代价太大了，纵然在太华，剑仙也绝非一抓一把。” “岂止如此，但凡能走到这一步的，都是惊才绝艳之辈，个个堪称绝世珍宝，可惜了，道不同……” 他有些惋惜道：“这并非三千武道，应当各显峥嵘，这是人间……是太华大道啊，只能有一条可走，不允许双轨并行。” 江凡一愣，这话就有些惊人了。 顾青衫摆摆手：“我啥也没说，你也没听见，其实说实话，我多了也说不出来，因为我也在摸索着前行，可能……跟你一样。” 江凡一时间微微出神。 顾青衫继续道：“高渐，乃他们之中最为激进的典范，他一旦上位，必然成为太华踏出那一步的试金石，但他们太强大了，掌握了几乎所有话语权，阻挡不了。既然如此，我就赞成甚至捧他上位……” 江凡有些明悟：“以退为进。” “嗯，高渐上位，自然会被像你这样的有心人看到变数，然而这也是你们不允许的，所以……” “所以，你知道我会出手。”江凡凝视着他：“你从开始就计划利用我除掉高渐。” “是。”顾青衫居然没有反驳。 江凡居然也没动怒：“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去找陆睚的时候，那时一切就开始了……” 这倒是出乎江凡意料：“也就是说，后来你受伤，入凡人居，陪我战黄龙，降陆睚，讨要百万银两，都是有计划的？” “嗯，不能说完全有计划，只能说有想法，毕竟其中有许多偶然成分，但整体而言，倒也没偏离路线。” 江凡点点头：“可你就那么肯定我真的会出手？” 顾青衫道：“肯定，就算你这人懒，你家那口子可不懒，她一定会鼓捣你出手。” “卧槽！”江凡这回倒是很怒：“你丫的看得挺明白啊！” 顾青衫嘿嘿笑道：“咋样，被女人镇压感觉如何。” 江凡哼了声，傲然道：“你懂个屁，吃软饭的快乐你们这种人理会不了。” 顾青衫对他的理直气壮颇有些惊奇：“可以啊，难怪世人云，逍遥脸皮，天下无敌，诚不欺我。” 江凡切了声：“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好句子！”顾青衫抚掌：“江逍遥到底是江逍遥，出口就是锦绣华章。” “少拍马屁，”江凡没好气道：“你就没想过，那可是高渐，是太华激进派代表，我特么一个大宗师，万一我被弄死，找谁说理去！” 顾青衫大摇其头：“你？死不了，祸害活千年，我有种预感，除非你自己活够了，否则没人能弄死你。” “没人能保证不死！”江公子气够呛：“万一呢？我特么被你害死怎么办！” “没办法喽，你都不成，我也只好蛰伏起来静观其变呗。”顾青衫无奈道。 “放屁！我特么管你，我是说我，我特么是活人，活人就会死！”江凡拍桌子道。 顾青衫讪笑：“别动气儿，你这不好好的么，反倒那高渐，没了。莫名其妙就没了。” 江公子有点气急败坏，“孙贼，我特么造孽啊，认识你这孙子。” 顾青衫挠挠头：“其实……也没那么吓人，关键时候我会帮忙，也有人会帮忙，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江凡愣了下：“那两成？” “那两成，他们可没闲着，你是不知道啊，全程都在秘密保护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渔翁闹太华，千年笋被盗，都是你搞出来的吧，要不是他们暗中帮衬，你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江凡看看他：“我可没打算谢你，毕竟你们是为太华，为自己。不过我知道，我动手一定有人响应，唯独不知道会是哪些人罢了。” 第1638章 圣地很乱 顾青衫笑笑：“所以，你从开始就意识到什么，也自主要参与此事，当然，正是因为你知道会有人策应，才敢肆无忌惮，但是……” 他有些恼怒，“你丫的也太损了，竟顺手盗走至宝千年笋。” 江凡哼了声：“总要收点利息。” “那可是太华第一灵植万年竹皇所滋生，天材地宝中的顶级存在！”顾青衫没好气道。 江凡点点头：“要不还不够呢。利用我一趟，有那么便宜吗？” 顾青衫无奈的摇摇头：“我就知道利用你丫的没好果子……” “谁让你用？”江凡嘲弄道：“咎由自取说的就是这个。” 顾青衫呜呼哀哉，“倒霉催的，这事儿看起来我还得替你遮掩保密。” “你琢磨呢？招惹我，能让你逍遥法外？” 江凡讽刺了两句道：“我问你，千年笋如此重要，意外丢失，太华肯定也怀疑我了吧。” “首要嫌疑犯。”顾青衫毫不避讳道。 “老渔翁站你那边，虽然你说是聘请，但太华众人依然这么看。他引发了乱子，随后千年笋丢失，肯定要怀疑你。不过你倒是设计的不错，渔翁先后挑战三次，第三次才发生这种事，多少给你减弱了些怀疑。” 江凡道：“千年笋那般重要，太华不会善罢甘休很正常。” 顾青衫道：“我是不能举报你的，可以放心，但我提醒你，千年笋神效惊人，不管你有什么打算，别浪费。” 江凡点点头。 顾青衫道：“算了，东西到了你手中，不可能吐出来，不说这个了。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包括后面你涉及阻拦太华的人，我们也在帮你拦截，大长老，就是被我们追回来的。” “大长老？”江凡一愣：“你是说……” 顾青衫叹口气：“是啊，他就是激进派巨头之一。” 江凡这回是真的吃惊，大长老，那位一直在沉寂，凡事退让求稳的大长老，居然是激进派！这的确不可思议了。 顾青衫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是啊，谁能想到呢，他的隐忍只是为了崛起，退了百年，一朝进击雷霆骤雨，这也就是我们无法阻拦高渐上位的缘故……” 江凡吸了口冷气，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大长老平淡无争的外表下，居然潜伏着这般惊涛骇浪。 “所以，你也别藏着掖着了，高渐必然是死在你手里，你也不用承认，我明白就好。但你这借凤天南的手笔实在太惊人，也太出人意料，给太华造成很大麻烦啊。” “这麻烦，你们应该比较喜欢，至少在这种时候。”江凡缓缓道。 “有利有弊吧，至少他们想要重新推举剑仙，总要先给高渐讨个说法。否则，一旦太华剑仙都能轻易而亡，谁还愿意上位。” 江凡笑笑：“还推举？我觉得，太华这次跟头跌的很大，再推举公信力实在不足啊。” “不错，他们也探清了局势，天下不想让太华如此激进，在没有完全准备之前，未必敢再度蹚水。可是……事无绝对啊。”顾青衫似乎有些忧虑。 江凡看看他，“你这样的人也会烦恼？” 顾青衫咧咧嘴：“人都有烦恼，没了七情六欲，跟死人什么区别。” 江凡点点头：“这话说的好。我提出个想法，若是大长老……直接上位呢？” 顾青衫一愣，旋即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你是说……” “既然藏不住，就不藏了，他上位，天经地义，无人质疑，无人反驳，我不信你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顾青衫沉思片刻：“想过，但的确如你所说，拦不住。可是有一点，大长老上位会好很多，他是那种谋定而动的人，不会轻易出手。” 江凡点点头：“但也更难对付。所以，这次打压了激进派，但以后要面对的凶险却更大。” “但总算赢得了一定时间，天下总归在变化，我们随机应变就好。”顾青衫又从容起来。 “哦对了，唯一问题……”他略带同情的看着江凡：“太华丢尽了脸面，背地里绝对会搞你，我要是你，完事儿就回秦坚决不出来。” “哦？有什么具体动作？” 顾青衫摇摇头：“桌面底下的事儿，谁能知道。” 江凡冷笑：“我不信你没有眼线。” “我还有腮红呢。”顾青衫翻个白眼道：“……嗯，不过呢，有个不确定的消息倒是可以告诉你，好像有人暗中组织了一个刺杀小组，大概是针对你的。” 江凡眼底掠过一道寒光：“哦……是吗，看来我到底成了心腹大患。” 顾青衫轻笑：“他们还不知道陆睚的事，否则，你早就上位榜首了。悠着点吧，劝你考虑下，回秦老实一段时间，都定亲这么久了，也该躲进章台宫陪陪未婚妻。” “少来，我的事儿自有主张。”江凡冷冷瞅他一眼：“但是孙子，别总想着利用我，你应该明白一件事，太华内部的事，最好还是太华自己搞定，外势可借，但不可长久，否则……你明白的。” 顾青衫点点头：“依然那句话，若非你心甘情愿参与，大舅哥也利用不了。不过多谢提醒，妹夫是个好人。” “我好你奶奶个头！” 被发好人卡的一定要倒霉，这是逻辑。江凡没好气的要骂，恰好此刻肖颖送上来叫花鸡和香茗，顾青衫赶忙笑道：“跟你学的手艺，边吃边聊。” “正合我意，都饿了。”江凡说着，率先撕开荷叶扯下鸡腿一口就吞了进去。 “软烂香浓，味道很好。”江凡不由给了他个大拇指。 肖颖神色有些拘谨的偷眼看了看江凡，她知道，这位逍遥王已经知晓自己的一切，到底会不会做什么…… 可是江凡并未看她，只是边吃边道：“说给你，也说给曾经阴谋算计过我的有心人啊，有些事本王既然觉得过去，那就是过去了，但千万不要重新让我过不去，否则……” 他一把掐断了鸡脖子：“这鸡头好吃，就是听说有重金属……” 肖颖似乎微微松了口气，慢慢退下。 顾青衫看看肖颖，又看看江凡，忽然笑了：“你这货，指桑骂槐呢。” 江凡摇摇头：“一定要提醒，她做的事很过分，幸好没造成巨大损失，否则我会亲手弄死她。” 第1639章 圣尊有多强? 顾青衫嗯了声：“既然你说可以过去，那就过去吧，肖颖很不错，天赋很强，我有一门很厉害的玄功特别适合她。” “心性，穷酸，我觉得你更应该关注此人性情。”江凡提醒道。 顾青衫道：“她只是一心想要出人头地，或者说就想活出个自己的人生，没有错。至于其他，我会盯着，你还不了解我？” 江凡哼了声：“我看见你光盯着人家的腰！” 顾青衫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目光讪讪：“这腰确实好，如风拂柳摆，似蛇之灵动，观之下笔自有神……” “你个色胚！”江公子忍不住翻白眼。 “话不能这么说，小七的腰你就没少盯着看！”顾青衫还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 “啊——这个，换个话题，换个话题……” 两只色胚各自咳嗽一声，果断中止互杀话题，正襟危坐。 “太华这么内斗，圣尊就真的不管管？”江凡迷惑道。 顾青衫大摇其头：“圣尊……太奇怪了，不闻，不问，不管，不操心，老头子难道胸有成竹，随便我们去斗？” 江凡也很不解：“你这么说，是挺奇怪的。事关太华前途，这么重要的事，他当真不闻不问？” 顾青衫费解的道：“看不明白，但我认为，这老头子头发少心眼多，脑子里的勾勾绕恐怕比眉毛长，表面看似云淡风轻，实则一切皆在眼底。” 江凡吃惊：“这么说你师尊的？” 顾青衫撇撇嘴：“这不背地里么，当面你以为我敢。” 江凡哈哈大笑：“听说当初陆睚企图炼化一颗墨雪丹的卵，被老头子一巴掌烀得半年没起床，你背地里说话也小心点。” 顾青衫有点心虚的看看万剑峰方向：“有这事儿，但不是圣尊动的手，是八尺师兄，也不是一巴掌，是一笤帚。后来陆睚要脸，就暗指动手的乃圣尊，此后以讹传讹才造成这说法。” 江凡一愣：“那个扫地老头子有那么强的？” “强，比你想象中都强的多，道有九尺他满八，正常人谁敢这么说。” “那可也是，看来圣尊更加强的离谱。”江凡想着当时陆睚被一笤帚烀脸上的画面，不由感叹说道。 “不知道。”顾青衫忽然蹦出了三个字。 “不知道？”江凡一愣：“不知道啥意思？”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圣尊出手，不只是我，我问过好多人，好像太华几乎就没什么人真正见过他出手，到底多强，实在不好说。” “不能啊，圣尊当年不是三次下山么……”江凡皱眉道。 “是啊，但不是自己去，就是随行者已经老死了。”顾青衫摊手道。 啊？江凡这下感到太奇怪了。怎会这样，圣尊有这么神秘的吗？ 可是……他记得，太华大典的时候去拜访圣尊，是被眉毛给卷进去的，但……也无法说明圣尊有多强…… “他传授你武道，你也没体会？” 顾青衫道：“是八尺师兄代师传艺，圣尊只是跟我聊过一些修炼问题，从未亲自出手传艺。” 江凡开始大惑不解：“就没人出手试试？” 顾青衫白他一眼：“你敢？” “我不敢。”江公子果断道。 废话，谁敢啊，可能轩辕不胜敢，可能小翠敢，可能孙道通敢、天机子敢，其他人，呵呵……有传说，只因这位身处世外圣地，轩辕不胜才得了人间第一。 去试他？还是那句话，对人生得多失望啊。 对江公子的态度顾青衫显然非常赞赏：“识时务者为俊杰，只有傻子才冲动冒进。” “比如高渐，”江凡道：“如今他死了，若不考虑大长老，你原本计划是什么？” 顾青衫放下烧鸡，喝了口酒，眼神有点古怪的瞅着他：“你不是知道？” “哦？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我知道？” 顾青衫哼了一声：“贼子少来，你让那本家营救袁红妆的时候，我就猜着你猜着了。” 江凡呵呵一笑：“果然是他，我就觉得你俩有点猫腻。” 顾青衫挠头：“你怎么看出来的，整个太华也没人看出来啊。” 江凡嗤笑：“孙子，忘了你身上有我的血脉？一张嘴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顾青衫呸他一口：“不想说就不说，少在这占口角便宜。” “为什么是他？”江凡很有兴趣的道。 顾青衫冷笑：“我也懒得说。” “ok你随意。”江凡无所谓的摆摆手。 “ok什么意思？” “啊……混蛋的意思。” “ok，你喝酒。” 江凡明白，江沉舟的事是个大秘密，顾青衫恐怕暂时不愿意讲，但他特别想试着多了解点。 “你总要清楚，大长老若被我猜中的话，他们两个会对上。” “没关系。”顾青衫显得很轻松。 “暂时对不上，高渐刚死，我还不想这么匆忙露头，若大长老当真要上位，就让他上，说到底江沉舟虽然强，但资历毕竟差着，着急强推他，恐怕太惹人注目。” “可大长老上去，就难下来了，他可不似高渐那么好对付。” “嗯。”顾青衫道：“先看情况吧，到时候再说，既然拦不住就随机应变。” 江凡狐疑的看看他，总觉得这厮肚子里有弯弯绕，可一时半会儿也捋不清楚。 “哦，对了，有个事问你。”江凡放下筷子：“上次你说天剑峰大师姐云若外出调查我，这次上山还是没看到她，难道还没回来？” 顾青衫摇摇头：“这件事也是我要提醒你的，云若这么久没回归不是好兆头，她可能有所发现。” 江凡沉思片刻：“云若此人性情如何？” “执着。”顾青衫直接用两个字来形容。 “执着？这性子可有点麻烦……”江凡皱皱眉。 “岂止有点麻烦，云若此人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天剑峰大师姐并非幸致，其武道修行足以证明其执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故此才修为惊人，当初和人争辩反手拔剑还是正手拔剑更快，居然花了三年时间，认认真真拔剑百万次，最终才以结果为证。当然，对事也一样，所以陆睚的事既然交代给她，她便一定会调查出个结果，哪怕中途换人她也绝不会放弃，否则她心里别扭加难受，反正过不去。” “我去，这就不是执着了，这是轴啊。” 第1640章 凌云一脉都很轴 江凡叹口气，居然摊上这么个主，回头得提醒下陆寒亭。 “说到这，再告诉你点事，当初陆睚座下有四位弟子，独孤死在你手里，大师兄在闭死关，另外两个修为也非常惊人，前段时间听说接到了云若一封信，然后联袂下山去了。” “这么说，云若还真是有所发现……”江凡沉吟着，开始回想当初的一切，寻找可能的漏洞。 “尤其我告诉你啊，这两位是龙凤胎，擅长合击，一旦联手实力至少翻两倍。而且他们是陆睚一手带出来的，连名字都是师叔赐予，对他忠心耿耿，基本上一个命令，他们都能自摘人头的那种。” 江凡脑瓜壳有点疼，一个轴的就够了，还有俩死忠，麻烦。 “这俩叫什么名字？” “魔礼青，魔礼红。” “噗嗤——！”江凡差点喷酒。 “没有魔礼海、魔礼寿？” 顾青衫迷惑的瞅瞅他：“龙凤胎，不是四胞胎。” “咳咳……知道了知道了。”对这两位的名字江凡很有些无语。 “云若和这俩联合起来，更难对付，虽然你这次帮了师叔大忙，但你也明白，我那师叔不会对你改变态度，所以，也不要指望云若会打道回府。”顾青衫提醒道。 江凡点头：“给凌云炼丹，属于交换，我没那么奢求。” 顾青衫奇怪道：“你这人，也是在让人捉摸不透，居然当真会给她炼丹，琢磨啥呢……” 江凡呵呵一笑：“事情推动罢了，说那些没用，明天不是还要去陈情。” 顾青衫摇摇头：“走个过场而已，你救下师叔已经堵住他们的嘴，你要杀人，为何还来救人？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暂时闭嘴。这一手，玩的高明，时机掌握更是恰到好处。鬼才！” 江凡笑笑：“不过机缘巧合，本来我并非这么计划的。算了，这样最好。” “可是不代表不会背地里继续调查，你做了太多事，不可能一直不露马脚，别人不说，云若大概已经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肯定会加深对你的怀疑。” 江凡点点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你所说，到时候随机应变吧。不过还是多谢你提醒云若的事。” 顾青衫道：“只能提醒而已，帮不上忙，云若我看见都头疼，你自己小心吧。” “明白，唉！这天剑峰也真是，世尊轴，门下弟子也轴，扎了堆了。” “那倒是，我那师妹扶摇也轴啊，不轴怎么会被你骗到手。”顾青衫挺有点惋惜道。 “滚蛋，我们那是两情相悦！”江公子不爽道。 “行，行，你们两情相悦，我家小七一头热行了吧。”顾青衫气哼哼道。 “我们的事，你少操心，小七好着呢，你也不用拐弯抹角的打听。” 顾青衫点点头，有点惆怅的喝了一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会重新搭理我这个兄长。” “慢慢来吧，别忘了面子问题，一说跟自己兄长谈过恋爱，面子上过不去，不过她已原谅你了，和好迟早的事。” 顾青衫轻轻吁口气：“这辈子最大的心结就她了，帮我照顾好。下次去北疆这种事，不要让她去冒险。” 江凡瞅瞅他：“人不是金丝雀，小七什么性子你清楚，宁可自由自在活一年，不会拘拘束束活一辈子那种。” 顾青衫叹口气：“是啊，到底你明白她……算啦，你看着办吧。说到这里，我对你是真佩服，居然以外族人身份搞定了符离大会，硬生生逼着草原和亲赔款，天字第一号，前无古人。” 顾青衫由衷的竖起大拇指。 “这里边事儿多了，没你想想那么简单。”江凡摇摇头道。 顾青衫道：“当然不简单，草原对赌，这背后的博弈和凶险可想而知，不过你的确好大气魄，如今天下人提起北疆事，谁不服你？在这点上就连恨不得弄死的太华弟子也一样。我说……” 他意味深长道：“这可是好大英名啊……” 江凡轻笑：“你这闲聊的路子挺宽泛呐。” 顾青衫看着他，眼神有些迷惑：“你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带着什么目的入世呢……” 江凡不想谈这个话题，果断道：“又开始操闲心，喝酒。” 顾青衫哈哈一笑：“好，喝酒。等下把你刚才那两句给我写下来，弄个新字体。” 江凡撇撇嘴：“倒也适合你，这段时间你没少帮忙，本来看到这竹屋我还想送你一首《陋室铭》来的，既然你喜欢这个，就送你这个吧。” “陋室铭？”顾青衫饶有兴趣道：“作来听听？” 江凡喝了口酒：摇头晃脑背诵一遍，顾青衫听的双目放光，拍案叫绝。 “你这脑子啊，是怎么长的，千古诗文迟早被你一人做绝。也要给我写……” 话没说完，他忽然眼神微微波动：“……算了，不是时候，不合心境，将来若有机会，记得写给我。” 江凡愣了下，终于微微一笑：“好。” —— 次日的陈情果然乏善可陈，一方面虽说太华以逍遥会会首身份要他过来的，但其真实身份在那摆着，没有证据谁也没辙。另一方面他刚刚救了一位世尊，你说他之前还杀了一个？太矛盾吧。 故此，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就草草收场。 江凡也很听小翠的话，这次老老实实啥也没搞，但看顾青衫盯着自己抓耳挠腮、满眼狐疑的模样，竟然好像有点不适应自己这么安分。 江凡也很无语，真的名声在外了啊。 不管了，撤退。 然而就在他刚刚下山，却惊觉天剑峰剑气滔天，半空云朵都被撕碎。 煌煌剑意经久不散，强大的气势令人悚然动容。 江凡暗叹——凌云，果然打破桎梏，一飞冲天。 “小翠啊，你就真的这么想再战一次凌云吗？” 江凡嘀咕一声，摇摇头，转身启程向东而去。 刚刚离开，原地就出现了数道身影，为首一人面色阴沉：“盯紧了，择机下手！”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 “不用管证据，此子活着，必将阻拦我们之大业。” “是！”众人齐声应道。 第1641章 三娘与马夫 然而当他们悄然追去不久，却懵了，人仿佛凭空消失，再也找不到去向，只在篝火旁用木炭在石头上写了一行字—— 回去吧，乖。 赤裸裸的羞辱，为首那人愤然一巴掌拍碎了石头：“江贼——！” 事实上，此刻江公子正躺在一辆奢华的马车上美滋滋。 宽大的车厢为檀香木所造，内里镶金嵌银，装饰奢华，柔软而蓬松的貂皮毯子上，江公子美美的躺着。 在他身边，还有一位美丽的女子伺候着喂葡萄。 女子咯咯笑着：“公子爷真是好调皮，连太华圣地的人都戏耍。” 江凡吐出一颗葡萄籽，精准的落在玉盘中。 “一群白痴，还追踪我，这种事儿我是他们祖宗。” “是是，公子爷厉害，公子爷无敌，公子爷跑路第一，行了吧。” 江凡白了她一眼：“听着不像好话呢。” 女子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随即，帘子挑开，探入一张年轻公子的脸：“喂，喂喂，咱悠着点行不，好歹你现在易容成我南宫信的夫人，瞅着别扭啊。” “那就别瞅。反正就算绿也不是绿你。”江凡白他一眼。 年轻公子无奈的叹口气，钻入车厢中自己倒酒喝。 没错，这年轻公子居然是江大王爷御用马夫南宫信，而他身边这美人看起来是南宫夫人。不过，却不是真正的南宫夫人。 “极乐密谍，果然千变万化，连我都看不出破绽，啧啧。” 南宫信打量着那美人叹道。 美人风情万种的一笑：“三娘这点小手段比起公子爷天差地别。” 江凡哈哈大笑：“就是不知道王璇玑那老家伙看到了会不会当场掀桌子。” 南宫信抚掌：“想想就有趣，堂堂大周野相也有被绿的时候，哈哈哈。” 至此，美人的身份也浮出水面，千歌坊谢三娘。 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说起来也简单，当初江凡请晋王帮忙，晋王便派南宫信带兵阻拦大长老，而这件事最终也跟高渐之死有关，故此也要上太华陈情。 而江凡正好要去晋国，故此就干脆悄悄上了他的马车，只是谁也想不到，南宫家女眷的马车中，藏着堂堂逍遥王。 去晋国只是顺路，江凡的目的是从海路出发，去郑家。 至于谢三娘在，是因为王璇玑也上太华了，剑仙陨落，这么大的事，他身为野相，正好该代表泰岳过去慰问一番。 也就是说，人家私会来的。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易容成了南宫夫人。 江凡琢磨着反正顺路，就想去拜会下颜老夫子。不光因为很久没见，还有件事他也挺关心，载道文典。 所谓载道文典，乃是天下文坛最大的盛事，每隔五年才会举办一次，届时天下文坛名宿士子皆云集文丘，竞争文曲十魁。 说简单点，就是评选天下文坛排行榜前十。 这与武道无关，单纯以文问鼎。 其头明被称为文魁，也被称为文曲星。 不要说文魁，但凡跻身其中，必然会入五国勋贵法眼，通常都会被聘文道高官，前途一片辉煌。就连皇庭都曾聘过十大文魁中人担任高官，比较有名的就是那位曾春。 这个传统是从颜老夫子创立文丘开始的，至今足足一甲子，故此这次文典也将空前盛大。 但实际上，时间还早，文典虽然已经发文天下，并开始筹备，但举办时间确是明年开春，还有将近五个月呢。 江凡想过去一趟，只是提前了解下情况，因为那封告文他也看了，觉得颜老夫子正在晋国刚刚结束战事的情况下还举办如此盛大文典，背后可能有点什么东西。 反正顺道，不如过去问问，而且很久没见过颜老夫子，总想着去探望探望。 南宫信一路上都在暗中惊叹，他总算知道自己参与了什么事，不但搞死了太华三仙之一，还搞死了一位凤家前皇主，对她而言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惊天大事。 但由于有谢三娘在，他不知道江凡的心思，也只能憋着没敢谈。 只是和江凡聊了些琐事。 让江凡最感兴趣的还是他被封侯了。这风声传出来很长时间，但因为战事一度搁浅，如今战事暂告结束，南宫信也终于被封为东临侯。 可正如当初他就觉得很有趣，谁都以为东临侯这个爵位该是谢家的，毕竟他们在东疆海域才有话语权，最后却还是封给了南宫信，其中意味很值得深思。 “司马棘手段很厉害啊。”江凡不禁有点感叹：“东临侯，到底是封给了你，这是在牵制谢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看出来谢家其实和暗朝有关。” 南宫信道：“王上此人虽然看起来不动声色，但深谋远虑，目光超卓，手段高明，也许是发觉了些问题。” 江凡点点头：“谢王孙如今怎样了？” 南宫信道：“属下也正好要跟主上说说。北冥老仙来了，如今正在谢家，前段时间，他亲自去了趟太白居，据说和白衣酒仙打了一架，回来之后也没传出什么消息。” “北冥老仙……”江凡对此人还真有些兴趣，毕竟身上的吞天功可就出自此人之手。 “是个老怪物，神叨叨的，喜怒无常，狂傲自大，走哪都要一大串排场，扬幡打旗，铺街撒花的，看得人死尴尬。” “呵呵，有意思，不过我感兴趣的是，谢王孙既然是他的门人，这老怪物跟暗朝有没有关系。” 南宫信摇头：“我侧面打听过，北冥老仙长期居于北海，很少涉足五国，查不到他们和凤家的关联。但有一个问题，我觉得有点古怪。” 他沉思一番道：“他之前交代谢王孙去寻白衣酒仙，此后自己又去了趟，我总觉得有点古怪，后来偶然发现，他……似乎是在试探太白居。” “哦？”江凡一下来了兴趣，推开谢三娘的葡萄：“说来听听。” “属下是从司马涂涂那里得着的消息，这厮喝多了，聊起谢王孙，他随口说了句，还不是为了试探太白居。但马上似乎警觉过来，后面只字不提了。” 第1642章 马夫越来越没溜 “是这样……”江凡也顿时神色微动，当初就觉得事情有些别别扭扭，古古怪怪，毕竟那弯子绕的让人感到奇葩，如今看来的确别有用心。 “这件事你留心点，但不要过多询问。”江凡交代道。 “明白，如今司马涂涂也没心思，司马家有点乱套。” “嗯？出什么事了？” 南宫信瞅着他：“还能出啥事，主子您搞的呗，据说偷千年笋那主是刚刚投靠高渐的司马临风，结果连累整个司马家族都在被太华严查，哈哈。” 江凡也摇头失笑：“没多大麻烦，做的太粗糙，很快能澄清，不过司马临风也够倒霉，刚选了个顶级后台，结果却塌了，自己还被牵连。” “是啊，那高渐死的神奇，真不知道谁这么高明，那可是太华三仙之一啊，厉害，强大！属下对那人的佩服之情简直如江水滔滔不绝，一发而不可收拾。” “当着主子夸别人，南宫公子觉得合适么？”谢三娘笑意嫣然道。 江凡却扭头看看谢三娘：“三娘啊，不用这么谨慎，虽然你和王璇玑的关系在那摆着，但本座还是信任你的。” 谢三娘忙微微躬身：“三娘让主上见笑了。” 江凡摆摆手：“见什么笑，王璇玑是自己人，我肯定。” 谢三娘一愣：“主上，何以如此把握？” 江凡道：“不必问那么多，我知道就是知道。你以后可以认真考虑终身大事了。” 谢三娘一时间喜上眉梢，甚是这位久经青楼的女子居然有点羞意。 江凡哈哈大笑：“三娘啊，唯一的问题是，那老家伙岁数大你太多，可要考虑好，将来会不会守寡。” 谢三娘咯咯一笑：“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三娘生为极乐人，死为极乐鬼，不会嫁人的，当然也不会守寡。” “啊？”江凡愣了下：“这似乎没必要吧，咱们不是废除了许多规矩么。” 谢三娘微微一笑：“对三娘而言，做红颜知己，强过长相厮守柴米油盐，这是选择。” 江凡若有所悟：“那么三娘随意吧。” 南宫信试探着道：“那么，我也随意说说，根据主上的话，属下斗胆猜测……” “猜你个脑袋，不错，高渐就是我搞死的，凤天南也死在我手中，多大个事儿。” 两人都懵了，尽管猜到这情况，甚至王璇玑还和谢三娘密谈过，但当江凡当真承认的时候，还是如石破天惊，天雷滚滚。 半晌两人都没说出话来，南宫信憋得脸通红，最后就总结出两个字——牛逼！ 但具体过程，江凡却没跟他们细说，只是叮嘱谢三娘，让他转告王璇玑，在皇庭要替自己打掩护。 “三娘和王郎有私密联络方式，很快会传达给他，主上放心就好。” 江凡点点头：“但有件事我多少有些不放心，小骊姑娘最近如何？” “主上是担心王初岚吧，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贼心不死，整日里鲜花香水金银珠宝疯狂往小骊身上砸，简直死缠烂打。不过最近他要去南疆，小骊应该能消停一段时间。” “南疆？”江凡一愣：“他去南疆作甚。” “听小骊的消息说，是要去郑家谈些事，好像和陆路运输有关。” 江凡顿时有所醒悟，看来郑家开始多方寻找出路了，显然他们海上受制约，又不想局限于巴清安排的南宫信这一条路。而陆路运输来讲，东晋王家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初岚公子……出栏了啊。”江凡捏着下巴道。 “那么小骊姑娘最近表现如何。” “很奇怪，自从与公子爷从晋南归来之后，好像一切彻底恢复正常，整日里该唱歌唱歌，该跳舞跳舞，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南宫信道：“公子爷，以属下拙见，这种情况往往反倒不正常……” 江凡愣了下：“你都这么了解女人了？” 南宫信嘿嘿笑道：“自从在公子爷身上吃了大亏，信也在苦心钻研女人心理，当然，主要想用来应付家中娘子。” 江凡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这滑头！” “都是主上调教的好。”南宫信腆着脸笑嘻嘻。 “滚犊子！”江凡没好气道：“回去给我暗中照看好聂小骊，但不要去打扰，我总觉得有些事情可能要发生。” “遵令，公子爷的女人谁敢碰，信绝对让他全家吃屎！” 江凡一脚将他踹翻：“我发现你是越来越没溜。” 一路说说笑笑，赶路倒也轻松，南宫家马车速度很快，但晋国毕竟距离太远，二十日之后，才抵达秣陵。 江凡为了掩人耳目，也没有下榻在其他地方，直接随南宫信回了府。 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到南宫家族府邸。 不得不说，自大周起传承数百年，如今身为东晋四大世家之一的南宫世家具备常人难以想象的奢华。 江凡觉得一定是因为宅邸太大了，不得不建筑在秣陵城外。占地超过三千亩，内部亭台楼阁，水榭连环，甚至还有座山，更夸张的是居然还有马车驰道，南宫信抱怨说有时候从东头到西头只能乘坐马车。房舍数都数不过来，光是仆从据说都有两千多人，听闻这数目是怕违制，要不还不够。 而这只是规模方面。在南宫家中，人人有规矩，婢女知礼仪，仆从懂诗书，世家门庭自有气质。 也难怪，当初南宫信那么骄傲，根本看不上江凡这所谓打渔郎，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啊。 江凡也不吝啬赞叹了几句，南宫信却撇撇嘴：“跟主子差远了，您那才叫富甲天下，胸中有四海，何拘房舍狭？” 江凡摇头失笑：“马屁拍的，越来越响亮。” “他说这都是主上调教的好。”一个女声传来，江凡抬眼望去，来者正是南宫夫人司马薇薇。 如今的司马薇薇早已褪去青涩，雍容大方，极具豪门大妇之气场。 看到她走来，江凡微微眯了眯眼，当初南宫信连大婚之日都没敢让司马薇薇见自己，觉得还不是时机，如今她这般称呼自己…… “薇薇见过主上。”她面含笑意，行至近前，恭敬的敛衽施礼。 第1643章 司马薇薇 “快起来吧，南宫你小子好福气，得了薇薇这般贤内助，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南宫信嘿嘿笑着挠头，样子居然挺像江凡。 司马薇薇给他一个白眼：“要不是主上，这厮还留恋在极乐烟花地呢，薇薇哪有这个福分嫁入南宫家。” “话不能这么说，浪子回头嘛，金不换，金不换……”南宫信讪笑着说道。 “哼！看在主上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主上快快里面请。” 江凡哈哈大笑，随着二人进入内堂。 到了这里，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司马薇薇吩咐人打来热水给江凡洗手净面，他也恢复了本来面目。 司马薇薇赞叹：“主上越发风采袭人。” 南宫信得意洋洋：“那是自然，我南宫信的主子本就冠绝天下。” “行了，少拍马屁，快弄些吃食，饿死我了。”江凡也不见外，催促着开饭。 他这做派让司马薇薇暗中松了口气，刚才她谈笑自若，实际上内心紧张的很。就连刻意打趣，也是想看看这位主上的反应。 平日里可没少听南宫信讲这位，耳朵都磨出茧子了，尤其她出身司马世家，对许多大事也有所了解，知道这位可是传奇人物，纵然圣地、五国都要十分重视。 他突然驾临，让司马薇薇好一阵紧张，唯恐哪里接待不妥。 幸好，江凡的自然随意，让她如释重负。但唯一有些担心，自己出身司马王族，这位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特殊看法。 但很快她就发现，并没有，丝毫没有。 这位谈笑风生，连吃带喝，还给自己夹了菜，俨然没把自己当做外人。 气氛顿时放松起来，尤其让江凡高兴的是，南宫信已经得了一对双胞胎闺女，刚刚满月，尚未取名。 “公子爷啊，我打算等她俩年满十岁就送去骊山学院修习。” “要是为了别的想法，可没必要。”江凡边吃边道。 南宫信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人质之类。 “哈哈，哪有，我信任主上超过我自己，让她去骊山，就是为了拜您为师，修习旷世学问，对她们可是天赐良机。而且，她俩在骊山也比在我这里安全。” 江凡闻言点点头：“好，如此，这门生我就收了。” 南宫信大喜：“多谢主上，得了您教诲，可是她们十辈子都修不来的幸运。” 江凡连忙打断：“别高兴太早，她们一样要和骊山学子一样进入学院，修行合格方才有资格列入门墙。” “那是，那是，不过迟早的事儿嘛。”南宫信高兴的搓手，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问题，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的女儿怎么都比别人有优势。 “对了，夫君。”司马薇薇浅笑开口：“大宝儿、二宝儿还没取名，你还不趁机求公子爷赐个名。” “啊，对对对！”南宫信两眼放光，搓着手指头：“公子爷，这点小要求，不过分吧。” 江凡瞅着他好笑：“行了行了，我答应还不成。他们乳名是大宝二宝？” “是呗，这可是我们两个大宝贝。”南宫信眼里的宠溺丝毫不掩饰。 江凡想了想，从身上摘下块玉珏一分为二：“珏者美玉也，两块美玉合一是为珏，我也期望你的女儿成为良质美材，这个就作为见面礼送给她们。至于名字，便以玉珏为名，长女南宫玉，次女南宫珏如何。” “好，好，就这个，南宫玉，南宫珏，好名字。”南宫喜不自胜。 司马薇薇也很高兴的拜谢赐名。 却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她们将来入骊山是天大好事，但夫君你是否记得，我那王叔……似乎说过待两人及笄要收取一人为徒，此人蝇营狗苟，你断不能答应……” 她口中的王叔指的是司马临风。 南宫信当即就口吐芬芳：“我呸！道貌岸然伪君子，就凭他想要收我女儿为徒？老子除非瞎了，那日不过是看他前来贺礼，随声应付罢了，还能当个真！” 司马薇薇道：“王叔当时可是很认真，妾身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要和我南宫家绑定，不过此人心胸狭隘，夫君需要好生应对。” 南宫信哼了声：“别说公子爷，就是我南宫信都看不上他，薇薇，当初你我的婚事他还横扒拉竖挡，希望你嫁给王初岚谋与王家合作来着。” 司马薇薇也面带不满：“此人便是如此，看似文坛名宿，实则沽名钓誉，到处钻营，但为妻没想到，他居然还把收徒的事请晋王做见证，实在无耻。” “算了，不用管她，到时候为夫自有办法。”南宫信大手一挥道。 江凡倒是觉得有些意思，司马薇薇对家族的态度的确不友好啊。那司马临风说到底也是她叔伯辈，她一口一个蝇营狗苟，一口一个道貌岸然，一口一个沽名钓誉，实在没有半点尊敬可言。 看到江凡的神色，南宫信解释了一番，司马薇薇还是当年老晋王封的郡主，但当时是为了与夏国联姻，后来事情有变，又琢磨与王谢联姻，基本上就是天生的政治工具。 而之所以沦落至此，和魏国师司马如有关。 当初在晋国参与夺嫡的时候江凡就知道，晋国司马氏三系，晋王一系，王叔一系，外室旁支一系。由于司马如赴魏的缘故，这一系沦落的更加惨淡，不但司马如全家遭难，就连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司马彰也遭到牵连，若不是王室缺了个联姻郡主，而偏巧他就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这一家子也早就不知道沦落到何方成为草民了。 然即便如此，为了防止司马彰借司马薇薇崛起，王室还是不断施加压力，最终司马彰郁郁而终。 故此，司马薇薇对司马家族是半点好感也没的谈。 后来，南宫信因为坚定支持司马棘，而成为新的从龙勋贵，从四大世家垫底，一跃超过王谢，尤其当时的南宫家只有南宫信独具话语权，联姻的好处比和其他世家更大。司马王族才产生了想要联姻南宫家的想法。 第1644章 再会夫子 可以说当时的司马薇薇和南宫信同样是毫无感情的硬性撮合。但很快，两人都发觉，两人都是那种没了后盾的独行者，只想在世上好好活着，慢慢两人敞开心扉，居然相见恨晚，从此感情如烈火一发而不可收拾。 自此之后，聪慧的司马薇薇就成了南宫信最信任的贤内助，而司马薇薇也终于开始发觉，南宫信不简单，他一介商贾的外表下，有太多神秘之处，而背后，似乎更有着庞大的后盾。 但她并未探究，甚至都没有询问，她相信总有一天，夫妻有了绝对的信任，南宫信会告诉自己一切。 而这一天终归在她不懈的努力下到来了，就是今天。但在这之前，两人可经历了无数试探和风险。 别的不说，就在前段时间封侯暗斗中，南宫信险些遭难，是司马薇薇挺身而出，运筹帷幄，终于助他脱困。 时间是最好的融合剂，南宫信独处虎穴，总需要有信任的人来帮手，而慢慢的，她就成为南宫信非常信任的人，甚至连和巴清、曹子健、姜琪、苦力帮等的部分生意她都开始经手。 此后，司马薇薇终于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南宫信居然心不在晋国，他的背后之主，影影绰绰指向那位一出世就名噪天下的盖世大妖，秦国摄政王，江凡。 这个发现，最初让她惶恐无比，但后来，她居然很快沉下心操劳。 而她并不知道，这是南宫信最后的试探，她成功了，南宫信终于决定，将自己的一切坦白给妻子。 他不想再等，独自一人太累，而且主要因为司马薇薇太聪明，从蛛丝马迹发现了太多，也不再允许拖延。 于是，南宫信首先设计了一个局，要干掉频繁针对自己的司马家族某位子弟，这件事他主动和司马薇薇商议，并且请她帮自己动手。 南宫信是忐忑的，但下一刻就变成了意外，司马薇薇只是吃了一惊，很快就和他开始密谋，并最终亲自出面引诱其族兄出来，完成了计划。 至此，南宫信基本上已经有了九成九的信任度，思忖良久，他终于决定摊牌。 那天，只有他们两人，南宫信的怀里是揣着刀子的，桌上放了两杯酒，一杯有毒。 若是司马薇薇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份，不能与自己生死相随，南宫信将彻底展露他狠辣的一面。虽然会很痛苦，但快刀乱麻，总比一辈子痛苦的好。 南宫信颤抖着告诉她，两杯酒，一杯有毒，让她先选一杯。结果，让南宫信意外的是，司马薇薇居然直接喝下了两杯酒。 他赌对了，司马薇薇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南宫一边，她只有一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君死妻亡。 那天南宫信给她磕了三个头，承诺永生永世只此一妻，最后郑重告诉了她自己的身份。尽管有所准备，尽管南宫信并未讲出江凡众多身份，但司马薇薇依然被震撼到久久不能言语。 那位大秦江逍遥大手遮天，神秘莫测，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当她突兀的知道，今天就是自己将要觐见主上的时刻，司马薇薇紧张到不能呼吸，但最终她还是很圆满的完成了这次见面。 随着司马薇薇双膝跪地，呈上一杯酒，江凡一饮而尽，代表她终于成为自己人。同时也将真正成为南宫女主。 “恭喜你们夫妻琴瑟和谐，生死与共，荣辱同当。”江凡含笑道。 两人喜不自胜，随后南宫信却吐了吐舌头，坦白实情，其实那两杯酒都没毒，一旦司马薇薇倾向家族，他只能制造意外，把她送往秦国骊山。 司马薇薇却并未因此心有芥蒂，而是很意外的夸奖南宫信，说他有担当，有决断，是能成大事的大丈夫。甚至说，王叔司马如既然能入魏，她又何尝不能入秦，只要需要，今日动身都无妨。 南宫信是感激涕零，而江凡为了这个蠢主意责骂南宫信一顿之后，何尝不是松了口气，由衷替他们高兴。 毕竟，他认为自己做一切，是为了让乱世归太平，让美好更美好，而不是为了破坏。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观念彻底感动到了司马薇薇。 悄然躲在南宫府上两日后，南宫信成功帮他联系上了颜老夫子。 名义居然很简单，很堂皇。 南宫信为了晋国战事捐献金银物资无数，老夫子盛赞其拳拳报国之心，居然要亲自莅临南宫府上为其题词。 这不意外，因为颜老夫子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就在不久前他的弟子林庭琛也就是林昭姬的老爹就得到了这个待遇。 所以，江凡很快就在南宫家密室见到了这位老人。 “弟子江凡，拜见夫子。”江凡对此老十分尊重，毫不犹豫的上前施弟子礼。 颜老夫子呵呵笑着扶起他来，上下打量一番：“好，好啊，北疆之事办的漂亮，老夫大醉三日啊。” 他没提任何其他事，上来就说了这个，足见其心。 江凡不好意思的笑笑：“夫子过奖，连万里长征第一步都算不上。” 颜老夫子拉着他坐下：“孩子，这就是第一步，千年头一遭，老夫终归未曾看错你。来，好生给老夫说说北疆的事儿。” 两人这一谈，就是一个多时辰，江凡才算叙述完毕，老夫子感慨万千，自是一通夸赞，搞得江公子都不好意思了。 随后，老夫子询问了这段时间发生的许多事，江凡也一一作答，老夫子十分震惊，看着江凡的眼光异彩连连。 “当年，老夫见那女娃，已然觉得举世而无双，不想天下又得了你这般人物，偏生与那女娃同心同德，大势可期啊。” 老夫子感慨道。 说话间，南宫信托着木盘，亲自送来酒菜。 “夫子，您老请酒，这可是我特地给您酿制的青梅酒，旁人都没喝过呢。”江凡含笑介绍道。 “好，好。”颜老夫子看着恭敬退出室内的南宫信，抚髯啧啧道：“好你个江小子，不声不响，收服了南宫世家。世人传闻汝为大妖，老夫本还纳闷，为何那南宫信能全身而退？今日方知，原来如此。” 第1645章 夫子与女帝 江凡道：“不过机缘巧合罢了。” 颜老夫子笑道：“有心术啊，如此老夫才相信，你出去不会吃亏，亦只有这般，才有资格执天下大棋。” “天下大棋，还得靠我媳妇。”江凡哈哈笑着道。 “你这惫懒子！”老夫子笑骂：“天生奇才，冠盖云集，却非要摆出一副惧内之相。” “本来就怕啊，您老是不知道，那娘们多吓人，反正我是惹不起。”江凡吐舌头道。 “哈哈哈……小猴子有趣，话说回来，你那媳妇的确和你不同，凡事敢为天下先，敢当风云首，气魄堂皇，无人可比。与你这做派倒真是迥然而异。” 江凡这次也终于得着机会，想要了解下当初颜老夫子和女帝的故事。 老夫子并未隐瞒，简单讲述了经过。 当年，夫子三十岁自忖学有所成，满怀雄心壮志，欲出世经略天下，然则处处碰壁，事事被排挤，郁郁不得志。 遂自认学识不足，闭关文丘，潜心治学十年，博得了文坛赫赫声名，也自认领悟济世治国大道，再度出世，此番选择游说五国，目的只希望天下重新归一。 然则，情况并无多大改善，五国均以礼相待，却并未重用，更多像是在利用他的名望来达到一定目的。 夫子游走十年，到了五旬已经看遍天下当权者的权谋诡计，看遍天下百姓之苦不堪言，看遍文人之沽名钓誉，看遍天下武夫之各自为雄。 大失所望之下，重新归隐，并创立文丘，指望以文载道，弘扬理念。 由于其名声，文丘很快成为文坛圣地，但慢慢的，夫子就发现，这些文坛名士也不过是来镀金罢了，到底逃不开功名利禄，私欲横行。 夫子几乎心灰意冷，然而就在这时候，他见到了一个女娃。那是在女帝外出游历的最后一段时间。 那日，女帝见夫子申明壮志，要武定乾坤，统五国，平四疆，扫清八荒六合，打下一个大大的天下，从此统一法度，统一教化，以安黎民，济苍生，实现寰宇清明。 如此一晤，夫子惊为天人，深深为其胸襟抱负而心折。甚至甘愿出山为其相。 但女帝却否定了，认为治天下当以儒，打天下则当以法。这个理念正是夫子苦思数十年，方觉得真正是人间大道。也终于明白，自己的道和理不是不对，而是与时不符。 故此，夫子蛰伏于文丘，静待时机以策应女帝。 而后，女帝也从未让夫子失望，她回国之后，一举击败秦国老旧势力，以女子身登顶称王，并在极短时间推行法制，强盛大秦，证明了自己理念的正确。随后更是一己之力败五国，成就赫赫威名。 然而，五国之战还是太惨烈了，夫子一度以为，秦国将要很长时间一蹶不振，采取委曲求全的战略。 但没想到，女帝一面治国，一面继续推行霸道，打内忧，战外患，甚至公然逆圣地，抗天人，威名日盛，竟逐渐成就了无敌势，让天下群雄闻之皆惧。 夫子本就在感慨万分，不料女帝一番意外遭遇，竟然又带回个经天纬地之才，区区弱冠少年横空出世，才学通天，机智如妖，游走天下泥沼暗流百战而百胜，更将矛头指向北疆，胆略气魄不输女帝，却更弥补了女帝因为身份不便而无法行某些事的不足，两人明光暗影，相得益彰。 夫子暗地惊呼，九天现神凰，云雾隐天龙，试问天上地下，谁与争雄？这是天意啊，天意！ 江凡不好意思道：“哪敢称龙，我只是条小闲鱼罢了。” 夫子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你这条小鱼啊，以天下为江河，迟早化云端神龙。” 老夫子虽然在夸奖江凡，但江凡也真正感叹，夫子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学问家，更有胸怀天下的文人大气。 他心怀苍生疾苦，忧黎民生计是为大仁。他游走天下，苦心操劳，只为平息战乱，是为大义。他看懂了人间道，便甘心按下自己的学问主张，是为知理。他目光跨越五国，否定群雄割据，不以狭隘的家国为局限，是为合道。 如此大仁大义、知理而合道之人，不愧天下共尊一声夫子。 而如今，随着夫子一部旷世奇书——《论语》问世，其文坛地位已经超越古往今来所有文坛圣贤，被称之为至圣贤师。 “你小子这一部奇书，倒是让老夫受益匪浅啊。”说起论语，夫子不由感慨万分。 “弟子整理夫子言论罢了，哪里敢居功。不过夫子您在文坛声望越高，对我们越是好事，到时候一呼百应，首先文坛归心。” 夫子点点头：“但如今不是时候，还是要积蓄隐忍，静待天时。” 江凡道：“那颜从文最近没少作妖吧。” 夫子叹口气：“功名利禄动人心呐，他如今大肆搜罗党羽，其门下如今已在背地里暗称其为衍圣公。” 好么，还真是猴急啊。江凡摇摇头：“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他这般高调，很没城府，难成大事。” 夫子道：“说的对，由他折腾去吧，如此反倒更引来那司马棘忌惮。” 江凡笑笑：“枪打出头鸟，颜从文当初就不支持司马棘，如今司马棘更是在借战事重新集权，易文为武，颜从文跳出来折腾，正好给文丘遮挡了晋王目光。” 夫子呵呵笑道：“你这小子，真是目光如炬，可叹我这族弟鼠目寸光，迟早会招来大祸。” 江凡道：“颜丛文政治智慧不足，那位林庭琛倒是个风骨铮铮的人物。” 提起林庭琛，夫子似乎也非常满意，“嗯……门下弟子中，属庭琛最为刚烈，此番战事，表现尚佳。” 江凡笑了：“你这个徒弟，可不光是刚烈，还很有脑子。” 他说的是林昭姬的事。 夫子道：“文人可书生意气，却不可迂腐顽固，庭琛刚直而有城府，老夫心中甚慰。” 江凡叹口气：“可惜，这般人物将来必成大秦阻碍。” 夫子倒是面色平淡：“大争之世，群星璀璨，为家为国，各谱华章，这才是人间精彩之处。” 第1646章 拜师老夫子 江凡钦佩道：“夫子胸襟若海，弟子佩服。” 夫子道：“将来遇上他，也不必手软，求仁得仁未尝不是人生幸事。” 江凡沉思片刻，拱手：“弟子领命。” 夫子满意的看看他：“唯独老夫心中，你才是最完美的文丘继承人，可惜……区区一座文丘，太小了，你允文允武，冠盖无双，不应局限于此，老天派你下界，当是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啊。” “下界……”江凡失笑：“您老怎么跟国师徐福似的，一副我就是天上仙人下凡的样子。” 夫子哈哈大笑：“徐福尚仙成痴，老夫可与他不同，不过，老夫也万分纳罕，你这区区弱冠，怎么才能修得满腹奇学，让世人惊叹，纵然千万人胸中文墨亦不足论。” 江凡谦逊道：“我只是有些想法罢了，还幸而得多方臂助才略有所成，但在弟子眼中，真正伟大的是万千劳动者，若无他们，我也无法将这些付诸实施。” “好，”夫子大为赞赏：“世间最伟大者当为万民，你有此念，便是天心，合该当天下之大，老夫甚慰啊，哎……若是老夫能有你这样一个弟子，虽死而无憾矣。” 江凡眼神一动，忽然起身郑重拜倒，恳切道：“若蒙夫子不弃，江凡愿正式拜入夫子门下，恳请夫子成全。” 夫子一愣，继而神色激动：“此话当真？” 江凡恭敬的拜伏于地：“弟子江凡，愿拜颜老夫子为师，执弟子礼，传承夫子所学，诚心诚意，叩见上师。” 夫子激动的无以复加，竟慌忙站起身，双手扶起他，老泪纵横：“好，好，好啊……老夫得你，余愿足矣。” 说着，竟然又哈哈大笑起来，其畅快欣慰，让人闻之动容。 喝完江凡敬的三杯茶，夫子才面含微笑：“不想老夫晚年尚有此际遇，好孩子啊，从今日起，你便是老夫关门弟子喽。” 江凡也很激动：“多谢夫子成全，本来江凡因有师尊，尚怕您老不喜呢。” 夫子爽朗道：“老夫曾言，你并非凡俗之人，得千家所学，老夫才更喜不自胜。老夫虽文道有所专攻，但张之陵五国为相，天下大才，从政为官，治国安民老夫不如他。道尊天机子阵道冠世，道法无双，论此，老夫亦不能及，你能拜入此二者门下，为师高兴还来不及，但望你博采众长，以胸中所学济世救民，安邦定国平天下。” 江凡非常感慨，夫子就是夫子，胸怀宽广，气量如海，实在让人佩服。 只是有件事他很吃惊，夫子竟然知晓道尊天机子的事。 “不必惊讶。”夫子似乎明白他为何感到意外。 “天机道尊与老夫熟识的很，曾言他一个人教不了你，当初还曾诚意邀请老夫共同传授所学于你。” “啊？”江凡吃了一惊，那胖师傅虽然整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想不到居然如此惦记自己这个意外之徒。 “老师最近可曾见过胖……”江凡不好意思吐吐舌头：“天机子师尊？” 老夫子哈哈大笑：“惫懒子，背地里叫他胖师傅、大饼师傅，你当他不知道？” 江凡讪笑，心里却有点突突，背地里的事天机子居然一清二楚，回头指不定会挨收拾。 “为师也有许久未曾见过道尊，不过听为师的，道尊之事眼下少关注，他那个层面有许多泼天大秘，你如今还是应当稳住脚步，扎实成长才好。” 江凡心中一动，夫子话里大有玄机啊，难怪胖师傅整日看不到人，师尊到底……在做些什么？ “你看看，你看看，你这小子果然如道尊所说，好奇心太重，记住为师的话，天机子道尊，长眉圣尊、泰岳宗老，他们这个层面啊牵涉天地人大道，水太深，不要过早接触那些，且收起好奇安心做事吧。” 江凡越听越心惊，好像感觉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却听从了夫子的话，没有深入探询，不过还是有点感兴趣夫子有没有参与其中。 老夫子摇头轻笑：“小子，你心中应该有猜测，不错，老夫也在其间，你记住，我们这等人尽量莫要轻易出山，莫要轻易出手，一个不慎可能会引发难以估量的后果。我们不出手……或者比出手作用更大……所以啊，许多事你还是要依靠自己。” 江凡心中大动，这个世界……看来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复杂的多。 他没再问此事，但知道老夫子也位列其中，自然对夫子的修为感兴趣起来。 老夫子却哈哈笑道：“小子，你以为老师当年行走天下，靠的就是一张嘴一支笔？” 江凡尽管早有猜测，却还是感到吃惊不小：“那老师，您的修为到底在什么层次？” 老夫子想了想：“层次……世俗中将修为分级，地仙已经是极致，但天道玄妙，谁又能真正敢言究极，巅峰之上有巅峰，天外有苍天啊。老夫只能告诉你，为师的修为，大致相当于道尊。” 江凡着实吃了一个天大的惊，想不到这位文道至尊居然有如此惊天修为。自己居然再次捡到个堪比天机子的强者为师。这是走了什么天运？ “……难道，当真有仙？”震惊过后，细品夫子的话，江凡似乎对境界再次看不清起来，对是否有仙这个问题也越发迷惑。 “仙？”夫子微微一笑：“听闻国师徐福曾言，仙者从人从山，有长生不死之意。但你这小子不也说过，从人从山，更像坟头？” 江凡挠头讪笑：“这，只是信口胡诌。” 夫子淡淡道：“是否有仙不必纠结，即便有，老夫不认为会有世俗意义上那种仙，那种仙呼风唤雨，长生不死，主宰天道生灵，大抵是神话传说罢了。为师看来，就算有仙境，更可能是一种修为境界的命名而已，至于境界分级，并不是绝对，这件事很复杂，但简单来说，便是对天地道则的领悟程度，你呀，距离这个层面还早的很，潜心修行吧，有一点为师要提醒你，很多事到了最后，绝对的武力才是道理，为师能认同嬴无双，可不仅仅是因为行走天下观人间之感悟，还有在修行过程中对天道的领悟，才明白这一点。你要听为师一句，应该多用些心思修行啊。” 第1647章 万事从心，做好自己 江凡强忍心中震撼，深吸一口气，恭敬道：“弟子多谢老师教诲。” “嗯，好了，这些遥远的问题先放一放，为师知道，你在推动秦晋结好，如今已经初具一定成效。” “是，”江凡也收敛心神：“这件事从晋王立储之时便已经开始着手，也是我积极推司马棘上位的缘故。” 夫子颔首：“秦晋隔魏而盟，从表面上看中间隔着魏国，作用不大，但从长远来看，用意深远，效果惊人。” 江凡明白，这位老人显然看到了自己的用心，但恐怕他也未必能全盘想到。 “不过，老夫总觉得，你还有些深藏的用意……” 夫子凝视着他道。 江凡刚要说话，夫子却摇摇头：“心中有数就好，不必说，不必说。” 江凡愣了下，微微点头。 夫子道：“你虽然学识逆天，聪慧绝伦，手段奇诡。但道尊曾言你最强之处，却还不是这些，而是那天马行空的思想，既然如此，世间就很少有人能理解你，那么便不说，由心而行吧，天下可能就需要你这种思想，才能破除迷障，重开天地。” 江凡心神巨震，同样的话，女帝也说过，张宰辅也说过，而唯独自己好像还没真正重视过这一点。 今日见夫子，收获实在太大了，或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认真品味消化，都未必能尽数理解。 “所以，你应该明白，要放空心思，做好你自己，便有望做好一切。” 这话顾北雁说过，她也许只是某些感觉罢了，未必如同夫子这般看的深入透彻，但正如夫子所言，修为更在于对道的领悟，而悟道这件事并非一定要和战力挂钩。 “平心静气，刨除杂念，该如何便如何，你不变，天下才会变，你若变，天下反而难变矣。” 夫子的声音舒缓，却如同涓涓细流，似乎有着涤荡人心的力量。 而这句话江凡纵然不解，却也领悟到一件事，自己就应该是自己。 虽然自己是谁，他已经有了深深的迷惑，但他深信，心不会变，不会欺骗自己，从心就好。 见他目光渐渐清明，夫子缓缓点头：“好孩子，看来你已经有所觉悟，为师提起晋王之事便是为了此话题，具体事务，就不过问了。临别之际，为师送你份礼物，算作拜师礼。” 夫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论语》。 江凡一愣，夫子拂髯微笑：“取之于你，用之于你。唯时间所限，只记载了寥寥数言。” 他说着，一股莫名的气势骤然而起，“为师曾教化四方，言以载道，一语出则落地有声，他日若遇迷障，可以诵读破之！” 说罢，饮下最后一盏茶，目光慈和的看着江凡，“谨记，汝为关门弟子，也是为师唯一亲传弟子，便是当之无愧的文丘少主，此为文丘少数人方知之隐秘身份。尔虽不应受文丘局限，却应善用文丘之力。” 说罢伸手拍了拍他肩头，袍袖拂动，飘然而去。 江凡恭敬拜送，复手捧论语独自静坐，内心澎湃如潮，久久不能平复，这一趟，收获太大了啊…… —— 颜老夫子走后，江凡迎来一位神秘人，他戴着兜帽，遮掩的严严实实。 可江凡好像知道他是谁，只是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晋王，近来可好？” 那人摘下兜帽，果然是晋王司马棘。 他缓缓坐下：“你密函请本王派南宫信阻拦太华之人，但没说过，是大长老。” 江凡呵呵一笑：“我也没想到啊，不过你这位东临侯倒真是个人物，居然成功了，麾下有此精干公侯，江某倒是应该恭喜大王。” 司马棘抬头看了眼恭敬站在一旁的南宫信：“你指名道姓要他去办，所为何故。” 江凡淡淡一笑：“大王是纳闷，为何我找了个曾经的对头来做此事？” “可否请江公子解惑。”司马棘沉声道。 “简单，秦晋建交，江某需要一个最不被人所猜疑的人物来做连线人。” 司马棘神色一动：“南宫信于你有怨倒是个好人选，只是，你能信得过他？” 江凡摇摇头：“你信得过就行。” 司马棘道：“你为何认为本王信得过。” 江凡笑了：“东临侯啊，你打压王谢，自然应该捧一位亲信，而捧他上位，似乎不言而喻。” 司马棘轻轻一笑：“好像什么事在你眼中都无所遁形。” “世间万事自有脉络，动脑想想，都不难理清。” 司马棘摇摇头：“说来容易，这等清醒人却万中无一。” 江凡看看他：“大王就是。” 司马棘看向南宫信：“你可愿意？” 南宫信神色复杂的看了江凡一眼，略作犹豫便坚定道：“信蒙王上恩宠，自当遵王上令谕。” 江凡笑道：“心中有怨，但可要公私分明。” 司马棘也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南宫信，后者赶忙拜倒：“不敢以私怨误国事，王上请放心。” 司马棘轻轻颔首：“东临侯乃本王心腹，自是信得过。南宫，江公子虽然与你有些许旧怨，但不过因一女子而已，并无深仇大恨，且江公子所作所为，已经让你得了莫大好处，大丈夫当胸怀广阔，莫要斤斤计较。” “信，不敢，信恭听王上教诲。” 司马棘道：“如此甚好，起来吧，看座。” 江凡见状，微笑道：“看来，我们可以好谈一谈正事了。” 司马棘道：“战后百废待兴，本王的确需要盟友，王爷来的总这么是时候。” 江凡笑道：“战时你已经看到秦晋合作的好处，只是放个风声就引得各方忌惮，这些不用江某多言，如今可愿正式建交合作？” 司马棘认真看着他：“固所愿也，但不知付出几何。” 江凡笑笑：“既然是合作，便是为了共赢，付出当然也就不可能只是一方付出，王上当初也精通陶朱经，这些当不需江某赘言。” 司马棘道：“江公子大气，那么敢问，如何建交。” 江凡认真道：“在此之前，江某先要说一件事，此番合作恐怕要旷日持久，双方皆要以精诚合作，互援互助为宗旨，不得背后见利忘义，互捅刀子，大王以为如何？” 第1648章 秦晋建交 司马棘道：“自该如此。棘坦诚相告，目前晋国千疮百孔，度日唯艰，这般时候秦国仗义结盟，晋国收获最大，举国当感念秦之恩义，岂可做那背信弃义之事。” 江凡点点头：“王上坦诚，这一点既然达成共识，后面就好说了。” 他伸出三根手指：“合作有三。其一，贸易建交，双方建立贸易往来，货品进出免除通关课税。” 司马棘丝毫没有犹豫，“可。” 江凡却明白，司马棘知道一件事，这件事秦国最为获利，毕竟如今骊山商品行销天下，晋国进口远大于出口。但正如他所说，晋国如今百废待兴，秦国推动贸易兴盛，自然也会让国家更快恢复元气，算是各取所需吧。 故此，司马棘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下来。 “此事我晋国由东临侯全权负责，信公子擅长陶朱，想来也是江公子选择其人的缘故。” 江凡笑了：“正是原因之一。那好，不日我方负责人将抵达晋国，与东临侯洽谈具体细节。” 司马棘点点头：“请说第二点。” 江凡道：“军事建交。双方互相援助，彼此守望，不知晋王意下如何。” 司马棘沉吟片刻：“棘有一事不明，敢请赐教。” “不敢当，晋王请讲。” 司马棘认真道：“晋国战败，兵衰马竭，秦国为何在此时选择军事结盟，看似对秦并无益处。” 江凡微微一笑：“大王雄才大略，借战事而兴武功，集王权，目光远大，手段高明，晋国何愁不兴，既然合作，我大秦当然愿意看的远一些。” 司马棘目光收缩，有些动容：“你连这些也看的到？” 江凡道：“正如大王所言，江某也不是糊涂虫。” 司马棘沉默良久，拱了拱手：“秦国大义，棘不谢了。” “好，此事有专人负责，待其抵达后，还请晋王妥善安排会谈。” 司马棘道：“放心便是，敢问其三。” 江凡道：“文化建交。” 司马棘一愣，这个他倒是没想到，也是闻所未闻：“文化建交？” 江凡点点头：“文化乃国人意识之本，文化交融方能更加理解彼此，此后双方互助就有了认同感，时间久了，自然会成为坚定的友邦。晋王所见如何？” 司马棘深深吸了口气，半晌才说道：“……好深的心思。本王赞成。只是，棘并无经验，江公子以为该如何建交。” 江凡微微一笑：“从文丘开始……” 他缓缓诉说了自己的想法，司马棘越听越动容，最终长叹口气：“建交实在是好啊，唯本王越发恐惧有你这样的敌人。” 江凡举起酒杯：“晋王大才，自然明白建交的好处，如今我们算是达成共识？” 司马棘也端起酒盏：“为合作。” 两人轻轻碰杯，一饮而尽，随即相视大笑，司马棘伸手握住江凡的手腕：“世事难料啊，棘想不到有一日能和秦国建立秦晋之好，能与王爷把臂言欢。” 江凡也好像非常开心，紧握着司马棘的手臂：“天下五分，各怀心机，但若秦晋精诚合作，遥相呼应，则进可攻，退可守，三国皆要忌惮。” 司马棘也仿佛非常激动：“江公子不但帮棘坐上王位，更给了晋国喘息之机，大恩不言谢，若不嫌冒昧，棘愿与公子兄弟相称。” 江凡也很激动：“好，好，甚好，棘公子年长，理当为兄，小弟见过王兄。” 司马棘开怀大笑：“好好，贤弟，此后晋国就是你另外一个家，记得时常来看看。” 江凡哈哈笑着打趣：“当初兄长还说真不想看见我在这儿呢。” “哈哈哈，贤弟可莫要记仇，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你我兄弟同心同德，做大做强，此后自当以诚相待。” “说得好，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我合作，堪称天作之合啊。”江凡高兴道。 “来，今日就叨扰我东临侯，备下酒菜，你我兄弟不醉不归。” “自该如此，不醉不归！”江凡当即响应道。 旁边南宫信左看看右看看，都有点傻眼。直到晋王再次催促，才惊醒过来，赶忙去安排酒席。 不醉不归，两人当然都醉了，不过江公子是装醉，司马棘走后，他立即清醒过来。 “公子爷，我就知道你没醉。”南宫信嘿嘿笑道。 “他也没醉，”江凡喝了口南宫信送来的醒酒茶道。 “哦？我看他可是东倒西歪，语不成句呢。” 江凡摇头哂笑：“都是装的罢了。” 南宫信叹口气：“刚才你们那热乎劲儿，我都以为你们是真结拜了。” 江凡轻笑：“利益合作而已。” 南宫信不解：“但这种虚头巴脑的合作，有什么作用？” 江凡笑道：“作用啊，很大，有虚有实。从实而言，大秦的经济也好，号召力也好，渗透力也好，都会有偌大收获。从虚而言，这种公开结盟，外人不得不忌惮，有时候名比实还要有效，而只要利用妥当虚实结合，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南宫信听得一头雾水，但他总算不傻，细思片刻，也多少有了些领悟。只是有一点还比较迷惑。 “说实话，信仍然有些不明白，正如王上所言，晋国现在可很难啊，公子为何选择这时候正式建交？” 江凡看看他：“因为这时候，他最需要，我才能得到最大好处，同时可以趁乱最快渗透。” 南宫信若有所悟：“原来如此，公子高明，但司马棘难道看不出来？” “他当然看得出来，但需要啊，太需要了，对晋国而言，这简直是定心丸。此后司马棘可以快速集权，恢复元气，并着手收复晋南。” 南宫信一愣：“公子是说，他会主动动武？” 江凡点点头：“你以为司马棘会甘愿弃国土而偏安？不，他可不是那种人，等着瞧吧，战事，从来没有真正停歇。” 南宫希长长吸了口气：“公子一定不会看错。但若真有那时候，秦国会按照合作，援助晋国？” 江凡微微一笑：“公开建交的目的是什么？有时候就是为了某些事打幌子，找借口……” 第1649章 目标，郑家 看到南宫信似懂非懂，江凡拍拍他：“别想那么多，你目前的任务可繁重了，两国建交不是小事，有的你忙活。” 南宫信笑道：“公子爷也真是厉害，借势借力伏线千里，一朝弹指竟然不着痕迹的把我由暗转明，此后更方便为公子爷办事了哈哈哈。” 江凡笑笑：“你也别放松警惕，司马棘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反而更应该打起一万个精神，记住，多给我上点眼药，暗地里也多做点对我不利的小动作，但又不要过于明显，你很聪明，知道该怎么办。” 南宫信打个响指：“了解。” 江凡又叮嘱了许多事，才松了口气：“此间事毕，我可以放心去南疆了。替我张罗船只，我想，该去看看咱们的海盗基地了呢……” 南宫信办事非常稳妥，这艘海船完全就是一艘渔船，还是给海龙王交过保护费的。也就是说，乘坐这艘船即便在海上碰上海龙王的人大概率都不会有事。 当然，四海太大了，航线也数不胜数，没那么巧合就能碰上。 两日后，渔船在龙江出海口靠岸，接上了一些人，补充了一些给养再度起航。 深秋的天气非常好，天高海蓝，风和日丽，渔船上一众“渔民”都很闲散，尤其闲散的是江大王爷，他躺在甲板的躺椅上，翘着二郎腿戴着墨镜和遮阳帽，喝着鲜榨果汁，晃晃悠悠好不自在。 “哎……”江公子舒服的呻吟一声：“回头度假就要这么度。” “公子爷，您就是天生的富贵命，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呀。”一个谄媚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皂衣白面，头戴青帽，颌下一缕短髯的教书先生模样的男子小步快速走来。 “司徒笑啊，”江凡伸了个懒腰：“我不是说不着急谈事情嘛。” 来人正是漕帮师爷，白面鬼生司徒笑。 司徒笑呵呵笑道：“不敢打扰王爷雅兴，只是送来一些珍稀水果，给王爷消遣。” 说着将手中的木盘放在江凡旁边的矮桌上。 江凡瞅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难怪偌大漕帮你才是大师爷，会来事儿。” 司徒笑道：“多谢王爷夸奖，小人万万不敢当。” 此刻又一个声音响起：“你这师爷做的的确不错。” 两人扭头望去，江凡打了个哈欠叹口气：“谢三九，既然如此，也别休息了，坐过来聊聊吧。” 来人正是当初在江心岛和司徒笑、赵文涛一起被收服的漕帮副帮主，谢三九。 江凡抓起一个桃子一边啃着一边说道：“事情办的如何？” 谢三九道：“漕帮那边一切安排妥当，就等公子爷一声令下。” 江凡嗯了声：“漕帮帮主那边有没有反应？” 谢三九道：“并无察觉，而且此事一直由我来经手，他很少过问。” 江凡点点头：“郑家不简单，我们不动手则已，动就要雷霆一击。” 司徒笑沉吟片刻：“公子爷，恕属下直言，还是着急了些，那郑家被海盗和楚国官方阻截，的确焦躁不堪，到处寻找出路，可是其家大业大，还未曾伤筋动骨，属下认为……再过个一年半载才好。” 江凡道：“话是不错，但有些事推着你走，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谢三九道：“既然公子爷有了决断，属下便来说说郑家情况。” 按照他的叙述，郑家现在确实焦头烂额。一年来，楚国新任转运使仗着背后有项王支持，丝毫不给郑家面子，往死里课税不说，还经常借着战争为由，直接阻断海路。 郑家的生意蒙受了巨大打击，不得已只能绕远，从南湾群岛东侧绕行，却不想屡屡遭受海盗袭击，损失非常惨重。 郑家无奈之下，一方面主动联系老主顾谢家寻求海上解决之道，一方面开始大力拓展其他途径。 这期间，他们首先搭上了一条线，便是南宫家。当然这是根据巴清的安排。 南宫信为了取信郑家，这件事做的很用心，也博得了郑家的信任，故此陆地运输如今已经有四成在南宫家手里掌握。 但郑家并不想只依靠单方面，故此开始联络王家，特地约了王家嫡长子王初岚前往岛上洽谈协商。 与此同时他们还联系了漕帮，希望搭建一条新漕运路线。 在江凡授意下，谢三九积极促成了这件事，如今他和司徒笑就全权负责漕帮和郑家的业务。 由于漕帮通行五国，业务量上升很快，直接占据了三成，而最后的三成，郑家则是打算留给王家的。 在郑家郑文这个大内鬼的配合下，可以说，漕帮和南宫信垄断了七成运输业务。 而此时，郑家和谢家虽然已经经过三次会面，却仍然没有拿出海运方面妥善的解决办法。 楚国那个区区转运使不是什么人物，可他的背后是虞倾城，是项王，郑家心知肚明这是要干嘛。可惜，郑家作为楚国曾经的王族，和现任王族项家根本不可调和。郑家若还想走海路，唯一的办法只能绕远。 但偏偏又出了海盗，原本只有区区三艘大船的海盗他们并没看在眼里，可万万没料到，他们居然有惊人的火器，只要数击，便足够轰沉一艘大型海船，而这些惊人的火器一旦发射就是几十具一同开火，连绵不断，打的郑家护卫船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大为光火的郑家联合谢家进行了几次剿灭行动，可问题来了，那些海盗船动力非凡，根本不是他们能追得上的，再加上他们出没的南湾群岛数百岛屿星罗棋布，一旦潜入基本上就没法找寻。 那幽灵号恍如压在郑家背后的幽灵，梦魇号也简直是郑家的梦魇，还有那噩运号，自然成了郑家倒霉的象征。 期间，谢家曾找过海龙王，请求保护，但尽管他们开了惊人的天价，海龙王却因为与江凡的约定，根本没理睬。 海上的事短时间无法解决，这才逼得郑林改走陆路与河运。但并不是说他要放弃海运，毕竟那是郑家的命门，据郑文的消息，郑家正在秘密督造新式快船，并调集无数战船，集结强者，准备展开一次大规模的剿杀行动。 至于时间，大约就在入冬前后，眼瞅也就是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吧。 第1650章 被提前的行动 江凡点点头，看向司徒笑：“姜琪那边准备的如何？” 司徒笑精神一振：“厉害，到底是主上您的妹子，三十艘战船已经秘密潜伏在指定地点，这些船厉害啊，说实话，司徒某活了半辈子，这种战船简直闻所未闻，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看他脸上的表情，江凡就知道真的震撼到他了。 这不奇怪，姜琪一直在根据江凡和公输家改良过的图纸秘密督造海船，如今终于取得成效。 这件事很多人是不知晓的，为了保险起见，连建造基地都分作三处。 分别是依托南宫家和黑帆帮的沧澜江入海口附近，依托太白居的龙江入海口附近，以及依托苦力帮的黄沙江入海口附近。 但进度并不是很快，并非因为人手，这方面他们非常富余，主要是因为新式战船有许多技术问题需要攻克。所以至今，也才诞生了首批三十艘。 这些战舰在某些方面是划时代的，一旦问世，必将颠覆世人认知。可在江凡看来还不过初代罢了，但对司徒笑等人来说却实在太过超前，难免震惊不已。 这次因为郑家，江凡果断征调了战舰出击，但也因此，必须一击功成，否则新式战舰的事暴露很容易招来大麻烦。 没错，江凡这一趟不只是要寻找巫门询问炼制尸傀的事，也不只是要救援田鼹，还抱了个很大的心思——夺取郑家。 但正如司徒笑所说，还是嫌太早，按原本的计划，至少还要再过两年，秦国完成第一个五年计划的时候启动。 因为那时不但郑家会被大幅度削弱，而且根据推测，很有可能爆发国战，到时再突如其来夺取郑家，然后从背后捅楚国一刀子将会成为奇兵。 可没办法，必须提前推动，这中间有四个缘故。 第一，海龙王不会长期不闻不问，在谢家和郑家的攻略下，迟早会改变，如今已经初见苗头。 第二，郑家红了眼，要剿灭海盗，江凡当然不怕这个，大不了你进我退，你退我扰，让他苦不堪言就是了。可问题在于，郑家一旦发动大规模围剿，则正是个好机会，可以调虎离山，甚至做得好还能沉重打击郑家海上舰队。 第三，虞倾城。以她的头脑，时间长了必然会看出端倪，江凡很不想她提前看到海岛以及海路的重要性，可如今正如丁少安传来的密报，虞倾城对他的约见有点频繁，问题也逐渐增多，似乎已经在思考什么。这点，其实比前两点更让他担心，甚至是最为担心的。 第四，根据冯远山的消息，郑林已经和天魔殿达成了某种协议，他真正要和天魔殿结盟了。而天魔殿迟早要和小舅子对上，江凡可不希望天魔殿身边站着一股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的超级强大力量。 由此，江凡决定不再等，趁着这趟必须要去南疆，干脆搞掉郑家，但他的计划，却不止如此，还要尽量瞒着虞倾城。故此，连虞倾城的手都不能借。 “要点有三个。”江凡沉思道：“第一，时间掌握，要严格按照我规定的时间节点行事，几个战场相隔不近，就算我有空中传讯，但消息传递也没那么快，所以，你们一定要对时间提起足够的重视。” 二人同时表示明白。 “第二，”江凡道：“要懂得随机应变，战场分区，不可能事事提前预料，该果断就要果断。” 司徒笑道：“我们的作用，是引出并牵制郑家陆地上的武装力量，但他们潜伏极深，我们的谍报未必详尽，出意外的可能性并不小。” 江凡点点头：“没关系，你们只要做好该做的事，自然会有人出手。第三，一旦完工，立即恢复正常，这点至关重要，我不想引起虞倾城那个妖女的注意。” 两人都应下之后，江凡才吁了口气：“很多事真的是时不与我，既然如此，就不必瞻前顾后，该动手就动手。” 司徒笑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份图纸：“这是郑文提供的郑家布局图给主上参详。” 江凡点点头：“来的正好，郑文那边恐怕还有些薄弱，内应方面要尽快加强啊。” 司徒笑道：“郑文已经集结了手下力量，并且和冯远山完成部署，按照您的安排，会一面吸引剩余力量，一面从南侧打开一条通道。” 谢三九道：“我们几方面应该能引出郑家大量护卫，但岛上有几十万民，潜藏力量还不知凡几，最重要的，是一举抓获郑林和他的死忠，才能有效控制他们的反击。” 江凡道：“这就要看郑文了，他要及时准确的掌握郑林所在才行。” 谢三九微微一笑：“很容易，也算是郑林自己制造的巧合，谢王孙和王家王初岚皆已出发，大约二十日左右几乎前后脚可赶到郑家，郑林一定会亲自会见。而且根据公子安排，漕帮近期将要登岛运输一批大宗货物，郑林都会出面，其动向很容易掌握。” 司徒笑道：“可也出了个问题，王初岚和谢王孙怎么办？一并杀掉？” “不行，”江凡果断到：“杀也不能在郑家动手，一旦王谢两家追查，就暴露了郑家大乱的事，最好趁他们离开的时候动手。” “可万一，他们打算常驻一段时间……”司徒笑皱眉道。 江凡淡淡道：“时间节点至关重要，若他们不动，那就引他们出来。” 江凡招了招手，在船舷旁边喂鸟的阿来就走了过来。 “凤家的动向如何？” 阿来道：“根据周大路提供的消息，凤家因为凤天南之死大为光火，不但在发疯一般调查您，更派出人马前往南疆调查真相。” 江凡点点头，凤家调查自己是必然的，只有他们知道凤天南去南疆是为了杀自己，而他后来转头却去对付高渐，中间一定有故事。 “南疆，他们派了谁来？” 阿来想了想：“消息说，是一个叫做巫祁的家伙……” 江凡一愣：“什么？吊死鬼？” 这可真是个天大意外，搞不好这次如果在孟固那没得到准确消息，还能研究下巫祁。 回头一想，马上就觉得不意外了，巫祁，本就出身南疆炼尸门派，这里他最熟啊。 呵呵，有时候还挺机缘巧合呢。 江凡一瞬间就有了调走谢王孙的计划，谁让谢家根本就是凤家星罗呢。 事实上江凡本来也打算利用凤家调离谢王孙，因为他掌握着伪造技术，恐怕躲起来的凤千秋还没来得及关注呢，显然可以再用用。 但巫祁的到来，让这件事变得更简单起来。 而引走王初岚则更简单，江凡回头看了看船舱，里面正隐隐约约传出来动听的歌声…… —— 第1651章 金沙攻略 十日后，江凡终于来到南湾群岛。 姜琪和燕狂徒他们早已汇合，江凡看着潜伏在峡湾中的战舰露出满意的微笑。 “这就是铁甲战舰，呵呵……” 看着眼前的景象，同行的人无人不震惊，因为这些战舰竟然是钢铁外甲，如同一头头钢铁怪兽，他们震撼之余更想不通，钢铁居然也能漂浮在水面上。 “小妹，那艘巨型母舰建造如何了？” 姜琪道：“还不行，至少仍需要一年以上，甚至两年。我们动用上万人手来造，可是这东西太庞大，太惊人，建造它已经不是人手的问题。” 江凡点点头：“没错，不用急，千万不能出岔子，一丝一毫都要认真校对，这将来是我们要纵横四海的杀手锏呐。” 姜琪异常骄傲的道：“就算没有那巨兽，眼前这些也足以纵横自如。” 江凡摇头：“没那么容易的，我们如今也只是能出其不意，一旦他们有所防范制定针对性的战术，战舰威力会大受限制，而且弹药也不是无限啊。” 说实话，这些战舰看着惊人，但江凡知道，本质上不过是加了钢铁外壳，装配火炮，而动力方面则是利用蒸气原理，尽管超过这时代许多，可是他亲眼见过，这时代的某些战船也有很坚固的装甲，有可以远程攻击的投石机，甚至有的还加持了阵法，速度也不慢。 一句话，这次郑家只是要吃个万万没想到的大亏。 “燕前辈，你的任务是引郑家护卫队进入指定地点，计划都清楚吧。” 长期风吹日晒的海上生活，让燕狂徒更黑了，黑里还透着一股子暗红，这种肤色配上他的外形，简直越发像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头子。 闻言瘸虎双目放光：“放心，郑家快恨死本海盗王矣，哈哈，只要我一露面，他们一定会咬上来。” 江凡点点头：“小妹，你的任务也清楚吧。” 姜琪精神亢奋，这是长期以来打造的海上怪兽，终于要投入实战检验。 “兄长放心，尽管我们只有三十艘，但装备精良，速度至少是他们的五倍，不管他们有多少，都是挨打的命。” “郑家统帅叫做郑愁，乃当初郑家掌楚国政权时，水师大都督的后代，最擅长水战，你们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燕狂徒豪笑：“放心吧，再厉害，碰上咱们这鬼神玩意儿也得愁死他，名字还真没取错，哈哈哈。” 江凡对这些钢铁怪兽也有着巨大信心，闻言笑道：“是啊，不过一定要记得，不要怕浪费，咱们有的是银子，三十艘战船全部要开启防御阵法，提防对方强者强行登船。” 姜琪傲然道：“兄长，咱们这一次联合行动，规模空前，人手充裕，郑家虽然规模巨大，但也不过没落王族，人数虽多，但论强者数量，和我们没有可比性。” 江凡自然知道，这就是他上次家宴的目的之一，联合行动以后恐怕都不会少。 这次行动，就抽调了苦力帮、黑帆帮、漕帮、八十一重楼、太白居、骊山、极乐城、渔州、天王军等许多强者参与，可谓志在必得。 姜琪叹了口气：“可惜郑家这么多战船都要损毁，浪费啊。” 江凡摇头：“我也不想，但这些都是郑家的有生力量，海上护卫队是郑家权利之本，尽数为郑林死忠，毁船不是目的，摧毁他们才是根本。” “其实以我们的力量，近战拼人不是不可行……”姜琪沉思道。 江凡断然否定：“不，船可以再造，人不能再生，严格执行命令，在这茫茫大海上，船毁就是人亡，我们既然掌握强大杀器，何苦用人去冒险。” “是，”姜琪知道在这件事上不容置疑，便果断放弃了念头。 “闪电战，我再强调一次，我们各方都要以速战速决为原则，尤其海上这里，要用最快的速度击溃他们，然后尽数灭杀，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活口。” 燕狂徒狞笑：“放心，在海上，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万事俱备，接下来就要等待时间来临，毕竟战场众多，人马也需要调动，需要部署，没那么快，从现在算起，至少也要二十日才能完成安排。 而这二十日中，江凡就很希望王初岚和谢王孙赶紧滚蛋，免得还得对他们用点心思。 同时还有件非常关心的事，就是陆寒亭他们到底找到田鼹没有。 江凡并没有在南湾停留，悄然潜入了南疆最东南端，那里也是除了海上之外，郑家族人最多的地方。 按照孟固留下的方式，江凡找到海边一个小渔村的时候，竟然直接见到了他们。 不光有陆寒亭、丁浪、孟固，就连田鼹也出现了。 江凡感到非常惊讶，他们居然找到了田鼹，但并没有立即返回，反倒聚集在这里。 看着他们一起走进来，江凡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众人快步上前拜见之后，分别起身站在两旁。 田鼹却没起身，单膝跪地道：“田鼹妄自行动，给主上添麻烦了，请主上责罚。” 她依然美艳动人，但脸色透着一股苍白，似乎还有些虚弱。 旁边那个孟固眼里也一直流露着担忧的神色，但在江凡面前，他却只是恭敬的站立一旁，不敢作声。 江凡盯着田鼹看了片刻，摆摆手：“你且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再谈责罚与否。” 他没让田鼹起来，心里多少有些不愉，毕竟田鼹没有按照规矩及时禀明情况，的确造成许多麻烦，甚至很可能引起了张仪的怀疑。 田鼹当然也没敢动，微微咳嗽一声，才诉说起前因后果。 正如当初孟固所言，农家出现内乱，但却是因为有外力操纵，这个外力，正是张仪。 原来，田鼹忽然发觉，大仓粮行有些不妥，似乎有人正在图谋侵占。经过细心调查，田鼹惊怒的发觉，是张仪正在密谋控制大仓粮行，被田鼹发觉之后，张仪不但没有否认，反而当场直接提出来，要入股大仓粮行，与田鼹深度合作。 田鼹果断拒绝，大仓粮行是农家机密，绝对不允许外人插手。 第1652章 张仪谋农家 可张仪却说，他已经收买了南疆农家总坛之人，经由他们配合掌控了南疆总坛半数高层的生死，只要他愿意，顷刻间可以让大仓粮行崩溃。 田鼹惊怒之际，双方当时爆发激烈冲突，而也就是那时候，庄渠出手，重伤了田鼹。 随后，田鼹以农家阵器逃遁，她那时不知道农家之中谁是叛徒，不敢暴露，暗中赶赴南疆，试图平息内乱。 可是，让江凡意外的是，田鼹尽管急促，却也给自己留下了信息。但因为不知道身边人是否值得信任，留下的是暗语信息，就掌握在那老妪手中。 然而，当初江凡赶到夏都，那老妪虽然不知道这暗语代表什么，却选择了隐瞒，两人如今一碰，几乎瞬间明白过来，那老妪果然背叛农家。 回到南疆之后，田鼹才发现更糟糕的状况。农家总坛果然出事，但大仓粮行总部依然隐秘，可却因为自己的出现，暴露了。 原来，张仪所做的一切，就是要让自己带路。在相府，张仪显然早有准备，那阵器就算很强大，也救不了自己，他是故意放她离开的。 当张仪的人跟随田鼹找到大仓总部之后，根本没有半点迟疑，大战一瞬间就爆发，很快，早有准备的张仪就攻陷了毫无防备的大仓粮行，绑架近半数高层。 这些人有多重要，田鼹一解释江凡就明白了。大仓粮行在天下五国的储存基地他们可都清楚的很，而张仪的目的，显然不是入股什么的，根本目的就是彻底掠夺大仓粮行中的粮草。 有了这些人，他能了解大仓粮行的一切机密，并快速找到粮行秘密仓储基地，张仪首先绝对可以获得农家海量的粮草。 而这还不算完，张仪利用田鼹找到粮行总部之后，更对她下了死手，田鼹这才意识到，张仪根本是早有准备，只要杀了自己，就能彻底掌控大仓粮行，甚至完全可以改头换面重新运作，因为农家和粮行是自己分别控制的。 这还不算完，张仪在和自己合作过程中，蓄意收买了太多农家人，就看身边以为最忠实的老妪就可见一斑。张仪的心思太大，他是要侵吞整个农家。 可怕的是，他已经能够做到。若非田鼹警惕，提前发现端倪，只需再给张仪一两年，他能轻易成功。 “不，并不仅仅是你提前发现不妥，而是张仪发觉了不妥。” 江凡听到这里，直接下结论。 田鼹一愣：“主上的意思是……” “很简单，我回想张仪的各种态度，明白一件事，他应该是发觉你另有所投，他本不想急于动手，但为了不让辛苦布置花落他家，张仪果断行动，采取相对激烈的方式。” 田鼹一惊：“我已经很小心。” 江凡摇头：“再小心也是迟早的事，张仪太可怕，当代纵横者绝非浪得虚名。事实上，他这次利用你带路是一方面，同时还要利用这件事引出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可惜，我也失算，出现在夏都……如今，他怕是已经确定，你是我的人。” 江凡忍不住深深叹息一声，到底还是被张仪摆了一道。张仪在谋农家啊，可惜正如自己谋郑家一样，被各种事逼着要提前出手，想必张仪也很遗憾吧。 “起来吧，这件事不怪你，连我都有责任。” 田鼹这才缓缓站起身，却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还好孟固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 然而田鼹却眉峰一蹙，有些嫌弃的推开他，让孟固显得很尴尬。 对人家两口子的事，江凡也不想置喙，视而不见的让她坐下。 “你伤势很重？” 田鼹微微平复一下气息：“是，庄渠修为极强，他在我体内打入一道暗劲，让我花费许久才得以破解，可也消耗过大，加上最近的战斗……” 江凡取出一颗丹药：“这是徐福的疗伤丹，你且服下再慢慢说。” 田鼹也不矫情，当即就接过来吞了下去，却根本没理会孟固端来的热茶。 “你说最近的战斗，是怎么回事。” 江凡询问道。 田鼹继续讲述，她到底多年经营，亲信和手段还是有的，在孟固及时赶到帮助下，她到底打赢了农家内战。但可惜，这些人被张仪视为了弃子，他们的存在，根本就是为拖延田鼹的时间。此时张仪的人已经裹挟大仓高层撤走，田鼹只好留下孟固整肃后方，自己率部开始追击，务必要营救那些人。 可是万万没想到，张仪的人根本没带农家俘虏前往夏国，反倒乘船出海。 田鼹来不及多想，当即强行购买几艘渔船追赶上去，不想，在郑家附近海域遭到伏击，田鼹的船沉没，随行之人不是失踪就是落水。 幸好，田鼹没死，而且成功躲过追杀，当她躲在对方船只底下来到岸上的时候才发觉，这里竟然是郑家的金沙群岛。 最终，她探明，那些张仪的手下都出自于金沙群岛，而自己的手下也被关押在这里，只是具体是哪座岛屿她没能弄清楚。 没办法，田鼹只好混上渔船潜回南疆，可没想到被早就在监视海岸的人伏击，千钧一发之际，陆寒亭和丁浪他们赶来了，这才击杀了几十名刺客，救下田鼹。 随后，他们就来到这个孟固安排的小渔村据点，准备进一步侦查情况，然后决定如何行动。陆寒亭也派人送信往秦国，然则距离太遥远，也没有雪隼这等异种飞禽，信息很慢，江凡没能等到就已经外出。 他们也十分意外，主上不知为何亲自赶来了南疆。当江凡说明计划的时候，众人才恍然大悟。 而田鼹更是目露精光，主上竟然计划颠覆郑家，这同时也能帮自己拯救属下，意外的不谋而合。 “主上，依属下看，郑家和张仪的关系非同寻常，只是我想不通，张仪为何会联合远在南疆的郑家……” 江凡也暂时不明白具体因由，但他却想明白一件事，田落雨被关押的地方，应该就是金沙群岛中的某个岛屿。也就是说，张仪秘密训练死士的地方，十有八九就在此地。这与田落雨所讲的环境，也吻合了啊。 第1653章 炼尸法门 张仪也应该是和郑家早有勾连，只是不知道是合作，还是其他什么关系。 但这一切，都说明张仪太不简单了，让江凡直接将他的危险程度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这些先不用多想，当务之急，是攻略郑家，只是我们又多了个任务，营救被俘的大仓高层。”江凡吩咐道。 田鼹恼恨道：“可惜，未曾探听出他们到底被关押何处。” 江凡道：“这个消息我来打探，你尽快养伤，救回他们之后，你还要彻底整顿农家，张仪不知道已经渗透了多少。” 田鼹面色惨白，双眼尽是仇恨：“他应该从开始就没安好心，合作，只是引诱我露出农家信息的策略罢了。” 江凡叹口气：“与虎谋皮，当初我就说过，张仪在算计你，小真人也警告过你，可惜你还是后知后觉。” 田鼹愤怒中有着无比的悔恨和羞愧：“主上，若非遇到您，我农家恐怕……” 江凡摆摆手：“算了，不用说这些了，你调集农家人手，参与此次行动。” 他看向孟固：“田夫人受伤，具体事务你来如何？” 孟固这才慌忙上前：“这……我……小人能力不足，恐怕……” 江凡眉头一皱：“婆婆妈妈，你当初能在南疆找到我，就说明不是个简单的，何必如此畏畏缩缩，拿出点大丈夫气概来！” 田鼹愣了下，没想到江凡居然如此看得起这个窝囊废。 孟固眼神闪躲的看了看田鼹，终于一咬牙：“好，我来。我……我还有个消息，可能有用。” 江凡道：“说。” “小人负责大仓粮行，和主要高层设计了一套独特的联系方式，他们应该会沿途留下暗记……” 田鼹一愣，旋即盛怒：“你居然没告诉我？” 孟固苦笑：“夫人息怒，我没来得及啊，你也没让我开口说话，而且，我也怕惹你生疑……” 田鼹愤然一巴掌拍在扶手上，“你这窝囊废，耽误了大事！” “是，是，我的错，我的错……”孟固脸色畏缩道。 田鼹还要怒骂，江凡却打断道：“够了，田鼹，从现在起，孟固负责，你只要负责养伤，和整理农家总坛就够了。” 田鼹呆了呆，却不敢违抗指令，“是……” “孟固，”江凡盯着他：“放手施为，你要敢因为畏畏缩缩办砸了差事，后果自己清楚。” 孟固慌忙点头：“是，是，小人定当全力以赴。” 江凡道：“好，本王还有件事要问问你，记得你出身巫门对吧。” “是，但早已家道凋零，不复从前……”孟固有些惭愧道。 “嗯，那么，有种炼制尸傀之法，听说就是出自巫门，你可了解？” 孟固一愣，旋即道：“祖上典籍有所记载，但小人祖上并非靠炼尸起家，只是因为曾执掌巫门有所记载罢了，却并无炼制法门。” 江凡眉头微微一皱：“此话属实？” 孟固拱手躬身：“断不敢有所隐瞒，这些典籍小人可呈给王爷过目。” 江凡沉思片刻：“好，你可晓得有什么人精通此术？” 孟固道：“并不认得，但是……听闻有人擅长此术。” “哦？是谁？” “小人所知最擅长此者惟三人。其一，黄泉宗地藏菩萨，此人擅搜罗地阴灵宝，对炼尸法门颇为精通。” 江凡微微颔首，这个不意外，但是自己总不能走一趟丰都吧。 “另外呢？” “其二，乃是一位成名百多年的高人，隐于尸谷血红峡，人称——南岭蜂后。” 江凡一愣，瞬间想起当初南岭蜂后施展的千棺封僵，自己一度以为只是大阵来着，回头想想，她所在那种地方……很有可能啊。 但他很快产生疑问，这件事渔翁和两个舅哥都没跟自己说过。 随后听孟固介绍方才明白，蜂后是半道出家。用孟固的话说，当年蜂后似乎遭遇什么打击，方才走上极端，试图另辟蹊径。 江凡琢磨着，所谓打击，大概跟渔翁与凌云的事儿有关。 “我所知道这最后一位……”他神色有些复杂，咬咬牙才说道：“乃是，小人叔父，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江凡也的确有点不喜他这性子，不耐烦问道。 孟固见他神色不愉，赶忙道：“只是，我那叔父早就离开许久，听闻，投入了暗朝……” “你说什么？” 江凡心神一动：“他叫什么名字？” 孟固面色变了变，终于道：“其人名为巫祁，听说如今已经做到了暗朝右相……” 他这话出口，不只江凡吃了一惊，连田鼹都立即色变，显然这件事她也不知晓。 “巫祁？是你叔父？” 孟固叹口气：“是……当初因为叔父修炼炼尸邪法，家父不喜，欲废掉邪功，将其逐出家门，叔父怀恨在心……” 他面色有些凄苦：“竟然下毒手害了家父，随后投奔了凤家。正因为家父之死，本就薄弱的传承彻底中断，我们家族一落千丈，最后落得躲在秘境中苟延残喘。” 他语气悲怆，神色郁郁，江凡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不甘和沉痛，应非作假。 “原来如此，巫祁，竟然是你叔父，可是你们为何姓氏不同？” 孟固叹道：“实不相瞒，巫门众人也都各有姓氏，但只有晋身为大巫师，方才有资格改姓巫，小人当时只有巫师初境，不配……” 江凡这才明白过来，“那么，你那叔父修为在什么境界？” 孟固摇摇头：“如今离开太久，已然不知晓，但当初叛离之时，已经是大巫师巅峰境，大概相当于武圣巅峰。” 江凡微微吸了口冷气，却听孟固继续说道：“如今想必更加强大，但他最强不是本身战力，而是他天赋异禀，其生性决绝狠辣，竟然冒死行险，以自身精血炼制尸傀，侥幸大成，此后竟能一人同时控制五大同阶尸傀，相当于六名巅峰武圣同时出手，恐怖非常……” 他苦笑道：“这也是我多年都不敢露面，更不敢报仇的缘故。” 江凡也是暗自吃惊，就说高渐也不过敢说同阶以一敌五，但碰上这位，还真就不好说了。 “但他也有弱点，控制尸傀的时候，因为要分散自身精力，本体实力会薄弱些，但也相差无几。” 孟固一脸无可奈何：“更何况，他如今还贵为暗朝右相，权势滔天，小人更是不敢胡思乱想了……” 第1654章 南疆之巫 江凡沉思片刻，按照孟固所说，对付巫祁更加困难，但他却也同时指出了另外一个可能性，就是南岭蜂后，这里距离南岭虽然距离不算近，但有小白，三日也能打个来回，应该去见见…… 沉思中，江凡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刚才说，你们躲在秘境？” “是……”孟固也不敢隐瞒：“便是铁羽金雕的巢穴。” 那不是小舅子的宠物吗？江凡神色一动。 孟固显然是觉察道了江凡的神色变化，赶忙道：“正是铁面天王所驯服的铁羽金雕。实不相瞒，我们巫门历来以巫术蕴养金雕，彼此有精神联系。而那月神侗大祭司便是巫门出身，她来见我，说是投靠了铁面天王，这位天王想要尝试与金雕沟通……” 江凡顿时明白过来，难怪当初他说是通过月神侗那老妪而来，感情中间还有这么个过程。 “若如你所言，金雕也算是你们的圣兽，为何会同意此事？” 孟固道：“巫门全盛时期几乎统领南疆，各大山寨都有巫门巫师坐镇，地位很受尊崇。可后来沦落至此，巫门苟延残喘，也很希望找到强大的盟友，我见那铁面天王神武无双，便同意了此事。” 他说着，也十分感叹，“那位铁面天王当真是天降奇人，和金雕鏖战三日，竟然重创了金雕，随后他以自身精血救治，也不知他那精血为何如此神效，金雕竟然很快复原，而且更加强大神骏，自此，金雕也和这位天王成了战斗伙伴。” 他感慨中，却悄然看着这位年轻的王爷，要说铁面天王神武无双，这位却连铁面天王都俯首听命，才是更可怕的人物啊。偷眼看看田鼹，原本以为自己找到了强大的盟友，可没想到，田鼹还是田鼹，竟然早就投靠了铁面天王的上峰，哎…… 田鼹此刻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目光几度变化，凝视着他默不作声。 孟固苦笑一声：“夫……夫人……此举并非对我们结盟有二心，只是南疆混乱，各大势力互相觊觎，如今又有巨鹿侯加封，还有我那叔父谋金雕，变化巨大，我总要为巫门多考虑些。” 田鼹只是微微哼了声，依然没有说话，她明白，在主上问话的时候，自己不能插嘴。 江凡此时却觉得有意思起来，这位孟固，看起来颇有些心思啊，至少绝不会像外表这般。 “这么说，大仓粮行总部和农家总坛……”江凡也反应过来。 田鼹此时才开口：“是，农家为了躲避倾轧，躲入秘境，大仓粮行总部也设立于此。” 江凡不由暗中摇头，田鼹处处钻营，这金雕秘境，恐怕才是她和这位做个面子夫妻的缘故。 “所以说，张仪攻破了秘境？” 田鼹有些懊丧：“是我的错，他们趁我进入之时撑开的间隙，方才有机会强行破开秘境阵法。” 江凡摇摇头：“田鼹啊，也怪不得你，农家是你毕生心血，所谓关心则乱。但后来你如何平复了叛乱？” 田鼹恭敬道：“是因为主上。” 江凡愣了下：“我？” “是，”田鼹面色崇拜：“是主上的天工开物，那半部天书，让农家安定下来。” 孟固听到天书两字，大吃一惊，天书？那是什么？但听着就知道是无可比拟的神物…… 田鼹，竟然有此机缘？这位逍遥王，到底是什么来头？ 田鼹道：“二十四节令使不在，我身边无人，当时兵凶战危，情急之下我将摘录的一部分给他们过目，农家人皆视为无上宝典，故此终于下定决心，助我平叛，并将此消息传遍农家，不久之后，农家必定尽数归一。只是……请主上恕罪，未经允许，田鼹私自泄露了此事，不过，属下只称寻到了上古农家圣典。” 这样还好，天书的事江凡还不想外传，田夫人倒是有些心术：“嗯，有些脑子，以后就这么说便是。” 他说话间，无意却瞥了一眼孟固，那平淡的一个眼神，顿时让孟固毛骨悚然，当即一头磕在地上：“小人什么都没听见。” 江凡摆摆手：“起来吧，听见就是听见了，不必这么小谨小慎微，那本来就是农家圣典，天书的说法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孟固忙爬起来，连声称是。但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对此很是怀疑。 “小人已经召集巫门剩余人手，会尽快赶来听命。” 江凡点点头：“陆寒亭，此地交给你全权指挥，我要出去一趟，时间节点都在手册中有所记载，记得务必准时行事。” 江凡交代道。 陆寒亭沉声应下，随即却道：“王爷，陆某也请来了几位朋友，敢请参加此次行动。” 这事儿他之前就说过，江凡相信陆寒亭，丝毫没有反对：“好，可需要本王见见？” 陆寒亭道：“寸功未立，战后再请。” 江凡不由笑了，陆寒亭就是这么直接。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啊，这几位恐怕是要投靠自己了。能被陆寒亭看得上，修为绝对不会差，这可是好事儿。 “也罢，只要尽心效力，本王自然不会亏待。田鼹留下，其他人先各自准备吧。” 众人走了之后，田鼹起身，跪倒在地：“田鼹知罪。” 服用了徐福的丹药，她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但此刻颇有点心神不安的意思。 江凡看看她：“哦，说说。” 田鼹心神一震，这就说明，主上的确认为自己有过错了。 当即道：“其罪有三。其一，擅自做主，擅自行事，是为忤逆之罪。其二，农家既已经归附，却隐瞒许多事，犯了欺上之罪。其三，暴露主上秘典，是为泄密之罪。请主上重责！” 江凡淡淡看她一眼：“看来你心里很清楚。田鼹啊，你小心思太多，虽然归附，却从未完全交心，对本王依然暗中设防，且依然把自己当做农家之主，看似归附，实则在你潜意识中仍旧独立。” 江凡并不是指责她对农家众人隐瞒归附自己的事，这点反倒是自己安排的，如今真正知道农家归附的，只有田渊、二十四节令使和田鼹自己，主要还是为了田鼹潜伏在夏国，免得暴露。 第1655章 再寻蜂后 她也隐瞒了太多事，其中就包括大仓粮行的所在和运营方式，还有农家总坛所在，孟固的出身等等，有些东西非常重要，可她居然只字未提。故此江凡的声音也有些阴冷。 田鼹身上顿时涌起一股冷汗，这话很诛心，已经不是敲打了，而是直接定罪。 “田鼹知错，愿卸农家主之位，接受惩处。”她是真的怕了，如今彻底看清张仪，她也才知道，农家真正崛起的希望只在眼前人身上，偏生自己多年养成的性格，让她选择了隐瞒许多事，而且的确，在田鼹潜意识中，农家根本上是自己的，这个想法才是原罪。 “不必了，农家主眼下只有你能担当，不过犯了错，总要接受惩罚，待此事过去，自己去阳都领罪。” “是……”田鼹感觉身上在冒冷汗，没当场定罪，反而更让她忐忑不安。 她现在是真的太清楚面对的是什么人，绝对天下大妖，尤其这次听到纵横南疆的铁面天王也是江凡的人，更让她震撼非常。在她眼里简直不可思议，这么早就已经开始布局一统南疆了吗？ 还有不久前得到消息，凤家老主和新晋太华剑仙也双双折损，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从孟固那里听说了，凤天南根本就是被主上亲手生擒，那么高渐之死……显然也是这位的手笔。 她当时就心神剧震，那可是一位暗朝皇主，一位太华圣地剑仙啊，她连想都不敢想，甚至若放以前，能蒙受那两位稍微看重已经觉得荣耀非常。可就这样的人，也轻易折损在主上手中，更令人惊悚的是，世人似乎都不知情。年轻的公子已经可怕到让她不敢直视的地步。 “这件事，你农家方面一切以孟固为主，这个人，我觉得很有意思，你和他究竟真鸾还是假凤？” 田鼹道：“公开大婚，但从未洞房，可真可假。事实上……属下确实在利用他，却并不仅仅是秘境的缘故，巫门虽然凋敝，但在南疆传承百世，正如他所说，大大小小的部族都需要有巫师，他们会担任祭祀或者巫医，沟通神灵和治病救人，的确非常受尊崇，如今衰败的，也只是巫门本家罢了，整体而言则深入民间山野，不可忽视。” “哦？那么，如今巫门号召力如何？” 田鼹道：“没有巫王存在，对大型部落很难有号召力，尤其许多大型部族的巫师，论实权早就强过本门太多。可对一些中小部落还有一定号召力，若想要重归巅峰，只能造就新一代巫王。” 江凡道：“成就巫王很难？” 田鼹道：“要满足三个条件，第一要具备巫术完整传承，第二，要修为足够强大，第三，要能得到山神回应。如今这三方面，除了山神回应巫门总坛还能勉为其难拿出来说说，其他两方面都不成样子。” 江凡听她详细解释，才明白，所谓山神回应和北疆狼神认可差不多的意思，在南疆，就是指天空之王和山林之王的认可，巫门能潜藏在金雕秘境，山神回应还能说得过去，只是不完善。而江凡此时也意识到，孟固之所以找上自己，并非完全因为田鼹，而是他看到了小舅子是自己的人，而这个人刚刚拥有白虎，得到了完整的山神回应。 至于完整传承，巫门只剩下半数巫典，另外一半散落十万大山，最有可能集齐的，居然是司空羽的师门，因为只有他们曾大规模展开过搜集行动。 最后就是修为，这点才是江凡觉得最有趣的，孟固连武圣都不是，修为只有大尊者境，但背后却有人告诉他，这个男子很不简单。 江凡虽然看不出来，但说这话的人本就擅长异术，江凡自然深信不疑。 江凡对孟固的关注，也引起了田鼹的注意，她心中越发充满疑问，猜想自己是否太过忽略了这位窝囊废夫君。 可此人的确太窝囊了，自己当着面和男人热乎他都能笑着给沏茶倒酒，实在让她看不上。 正当她出神的时候，江凡的声音传来：“孟固的事先这样，你有另一个任务……” 听到这话，田鼹顿时精神一振，有任务，就意味着主上并未放弃自己，赶紧竖起耳朵聆听。 江凡沉思片刻：“你和谢王孙，王初岚都打过交道，有件事交给你去做……” —— 尸谷还是老样子，阴气森森，棺木林立，血红峡中依旧盛开着血红兰，无数巨蜂仿佛乌云发出令人心悸的嗡嗡声飞舞其间。 不过，江凡已经不怕巨蜂了，他自己身边就有一万巨蜂环绕，在它们看来跟同类差不多。 唯独很意外，并没有找到蜂后。江凡很纳闷寻遍血红峡也一无所获，甚至他还再度来到黄泉宗旧址，也同样没有发现。而这里，显然已彻底废弃，失去地阴三宝，完全没了价值。 江凡看着最底层自己曾经放下红衣女尸的地方，当时情景历历在目，每次想起那诡异的目光，他都觉得心神有些恍惚。 一阵阴风吹来，江凡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回头看了下，没什么发现，大概是心理作用。 一刻也不想多待，江凡快速退了出来，然后他想到一个还有可能找到蜂后的地方——千佛寺。 当初和蜂后有交易，委托她协助看护小糯米，但像她这种人未必肯在那待着，江凡也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未曾想，当真找到了人，而且根本没避讳，就在小糯米的房间里。 和她在一起的还有孙不二。 看到江凡，两人也都有点吃惊，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出现在此。 “前辈，又见面了。”江凡含笑和蜂后打了个招呼。 蜂后只是看了他一眼，就闭目盘膝打坐。 孙不二道：“这里天材地宝灵气充裕，前辈在此地修炼。” 江凡这才明白，合着蜂后是蹭灵气来了啊，难怪连血红峡都不回。 不过说实话，这里灵气也的确浓郁的惊人，放眼望去几十种灵植堆满，散发着令人迷醉的气息，其浓郁程度简直快变成实质，若非千佛寺用阵法封闭，恐怕早就引起无数觊觎。 第1656章 红莲血劫 “千年笋用上了？”江凡还是很关注那太华宝物的功效。 孙不二一脸兴奋，指着盘膝坐在灵植堆中的小糯米：“你瞧，她的脸色。” 江凡凝神看去，惊喜的发现，小糯米脸上洗去了掩人耳目的金粉，如今的肌肤虽然还是苍白，但其间已经隐隐浮现一丝红晕。 “有效？” 孙不二激动道：“量大本就生变，此番千年笋一服用，她变化非常明显，昨日甚至清醒了半个时辰，虽然还不记得事，但目光清明，甚至能条理清楚的说话。” 江凡也高兴坏了，搓了搓手：“好，好啊，太华圣地的宝贝，果然不一样。” “是啊，如今离离浑身灵气浓郁，简直如同行走的宝药。”孙不二说着悄然看了蜂后一眼，江凡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蜂后可不就是因为这个才更愿意留下来的。 但两人的对话到底让蜂后大吃一惊，她虽然见多识广，也只是听闻，从未亲眼目睹过太华千年笋，没想到那天所见的惊世宝药居然是这东西。 “太华千年笋？你们如何得来？” “偷来的。”江凡满不在乎道。 饶是蜂后也吸了口冷气：“你好大胆子，不怕太华杀了你？” 江凡摆摆手：“怕他作甚，谁敢来找我，我先杀谁。” 蜂后冷笑：“后辈，的确狂妄。你难道就不怕我走漏风声？” 她可不知道江凡的辉煌战绩，搞残了陆睚，弄死了高渐，两大剑仙都栽他手里了。 江凡哈哈大笑：“蜂后前辈和太华那位剑仙可谓水火不容，怎么可能。况且……” 他眨眨眼：“您也吸收了不少药性，相当于共犯哦。” 蜂后眼睛一瞪，冷哼了声，却也没反驳。 江凡不想跟她说这些，拱了拱手：“前辈，有一事相询，还请赐告。” 蜂后有些不耐烦：“有话快说，本座还要修炼。” 江凡道：“前辈可知尸傀炼制之法？” 蜂后皱眉：“谁指点你来找本座？那该死的钓鱼佬吗？” 江凡看她面色不愉，当即道：“不，不，最近看到有人驭使尸傀，想到前辈隐居尸谷可能了解，特来问问。” 蜂后上下打量他一番：“是，本座曾经修炼过，你意欲何为？” 江凡顿时心中一喜：“那么前辈可知，有一个说法叫做——红莲嫁衣，千年王傀？” 蜂后顿时悚然动容：“这八个字，谁告诉你的？” 江凡神色一动：“是地藏。” 蜂后当即站起身，面色大变：“你是在说那黄泉宗女尸？” 江凡一惊：“果然，你知道？” 其实他自从得悉蜂后擅长此道便一直都在疑虑，若是蜂后深谙炼尸之法，为何当初却没看出那尸傀不妥？还是故意没说？ 蜂后咬咬牙：“果然如此，你也不用意外，本座当初并未发觉那是尸傀，因为炼制的尸傀身上有许多炼制印记的，还有浓郁的尸气聚集，可其身上没有丝毫印记，连尸气都已经消散，我也以为就是一具保存完好的诡异尸体罢了。” “那么前辈为何……” 蜂后哼了声：“你说出这八个字，我才确定。那日之后，我回去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没往那方向去想。说到底一丝炼制痕迹也没有。你可知道，红莲嫁衣，千年王傀是什么概念？连本座都只是听过传说而已。想不到啊……黄泉宗，居然在行如此逆天事……” 她说话间，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丝悚然的神色。 能让蜂后这种人面露惧色，江凡也再度感受到这女尸应该极度恐怖。 许久，蜂后才郑重开口：“这等奇绝炼尸之法本座也只是在上古典籍中看到过。完全不同于正常手段，没办法评价。只能告诉你，据典籍记载，此手法上古至今只出现过一次，造成了无法控制的腥风血雨，此妖物疯狂杀戮，吞噬武者真元精血，修为突飞猛进，当时尚无太华圣地，江湖武者集结百圣千尊共同围剿，却依然被其杀死十二圣八十八尊，突围遁走，随后在天下各地掀起滔天巨浪，武道强者死伤无算。世称红莲血劫。” 江凡听得头皮有点发麻，被称之为人间劫难，这东西到底强大到什么程度？ 蜂后道：“最终，昆仑那一代入世行走出面，认为这妖物太伤天和，遂以破坏世间元气平衡、影响仙道为由，请求昆仑圣地降妖伏魔。” 江凡一愣，原来昆仑圣地出手了，而那一代行走也是个人才，这理由找的，昆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果然让他猜着了，据蜂后所说，圣地昆仑派遣三子出山，会同入世行走招募的十位大圣千里追杀，终于在西疆拦住了它，以困天绝地封神大阵封印了这旷古绝今的妖邪，然而至此，也付出了一名昆仑圣子和四位大圣的代价，但可惜，这妖物的尸身却沉入流沙消失不见，故此也没有炼制手法可考，甚至最终也没查到究竟是什么人炼制了这样一尊旷世妖物。 江凡倒吸一口冷气，圣子出山，加上十大圣以及绝世大阵方才阻止了这王傀。 昆仑九子有多强大，江凡是深有体会的，就说那位修为最差的九爷爷都非渔翁所能抗衡。可三圣子联手，加上十大圣啊，还死掉了五个。 简直让人听着都毛骨悚然。 蜂后同情的看着他：“若黄泉宗那东西，当真也是王傀的话，你……” 她摇摇头没说下去，但江凡却感到浑身发冷，若这东西突然对自己出手，谁能抵挡？ 可能大概也只有孙道通或者道尊，这种强者，可谁没事能总带着这种人物啊。 要亲命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在他心头。 “你说这东西靠吞噬修为和精血变强？” 蜂后道：“典籍中是如此记载，被其吞噬后精元枯竭，肉身萎缩，如同干尸，但每吞噬一人，它都会变得更强大。而据说它之所以能承受如此巨大的能量，原因在于其千年炼制的不灭肉身。” 江凡犹豫一下，试探着道：“这东西……挑不挑食？” 蜂后一愣：“何意？” 第1657章 背后挂着鬼 江凡心虚道：“就是说，它又没有不吞噬的，比如修为很低的啊，或者说肉身有缺陷的啊，等等这一类。” 蜂后当即摇头：“听闻这东西初期好像连普通人精血都吞，但凡有点武道修为它都不会放过。只是后期太过强大，普通修为对其没了用处，才开始吞噬武道强者的。” 江凡脸色变得很难看，但回头一想，那活尸似乎出手就吞圣者，可不像是刚苏醒的情况啊。难道说，她过了吞噬弱者的时候？所以才放过自己？但说不通啊，总是跟着自己干啥？ “那它……”江凡努力组织措辞：“它，有没有跟着某个人，却没有吞噬的情况？” 蜂后大为迷惑：“这是什么话？那可是红莲王傀，连炼制者都要献祭而死的东西，它能跟着谁？你还打算给它找个主子？” “不，不，我的意思是，它有没有长时间背后尾随某个人这种情况……” 蜂后觉得简直是在胡说八道，忍不住嘲讽：“你脑子有问题？它尾随人作甚？难道那人特别可口，一时半会儿舍不得吃？” 这话说的，让江凡脖子上汗毛都耸立起来，等下，自己可是吞噬了不少异兽精血，还有十年药浴的肉身，另外身怀先天一炁，蜂后虽然说的是笑话，可自己竟然觉得或许，八成有这可能性啊。 深深吸了口气：“你刚才所炼制者都要献祭，可这没道理啊，难道世上就没人能控制？那炼制它作甚？” 蜂后大摇其头：“不知道，也许有控制之法，可因为没有看到过炼制法门，完全不清楚。” 说着，她忽然神色一动，骇然盯着江凡：“难不成……” 江凡悲催万分：“是啊，小子……好像被她盯上了……” 蜂后一蹦跳出去老远，拔出青竹杆警惕的四处打量，连蜂群都召唤出来了。 看样子是真的怕啊，连她都怕的要死，江凡就郁闷了，您老就别这么表现好不好，纯粹在吓唬我这是。 “行了，前辈不用找，这东西也不是随时都跟着我，只偶尔出现过几次，很诡异……” 他简单说了一遍情况，明显看到蜂后的头发都微微炸起来。 “你，你……你个混账王八蛋，真是什么都敢得罪啊，太华泰岳不放在眼里不说，连这鬼物你都……” 蜂后都有点语无伦次，话不成句。 江凡无奈道：“所以得研究研究怎么办才好，这东西有没有特别感兴趣的，可以吸引它出来？” 蜂后也意识到事态严重，凝神回想半晌，方才不确定道：“我记得看过一杂记残篇，说是这东西对尸傀的肉身很感兴趣，然后是武道至强的年轻强者精血，好像很喜欢这类人的命源……也不知道真假。” 江凡轻轻吁口气，还好，有点说法就好，而且可能有点道理，毕竟曾有所佐证，江凡的确看到活尸好像更喜欢吞噬尸傀，然后就是高渐这种生命力旺盛的年轻强者精血…… “你想引出她来？”蜂后凝视他道。 “是啊，她时常莫名其妙出现在我身后，这也受不了啊，引出来干掉才能安心。” “干掉？”蜂后冷笑：“这东西蕴养千年方成，一出世就有不灭身，就算她刚刚苏醒，吞噬还不多，也不是我们所能对付，而且它要走，也没人拦得住，你想怎么办？去昆仑请人吗？你以为你是谁？昆仑入世行走？” 江凡懒得理会她的嘲弄，呵呵，小爷还真就是，可不知道九个爷爷会不会出手，不过既然有前车之鉴，大概差不多吧。 “被这东西盯上，你恐怕凶多吉少，奉劝你一句，别在外面晃荡了，回秦吧，在阳都帝宫中，这玩意儿也奈何不得。” 江凡一愣：“你说什么？” 蜂后疑惑的看看他：“你不知道？有个传说，阳都之所以为阳都，就是帝宫中有绝顶至阳大阵，而至阳至刚就是这鬼东西的克星。” 江凡闻言精神顿时一振，阳都居然还有这宝贝？细想也不意外，女帝修炼玄凰经，肯定需要至阳至刚的阵法配合，保不齐就是胖师傅的手笔呢。 至阳至刚……他想着想着，忽然神色一动，还有个地方至阳至刚啊…… 想到这些，他多少安定了些，又跟蜂后询问一番，直到蜂后实在想不起什么来才算完。 眼看她不耐烦的去修炼，江凡暗叹，得，看来也就到这了，蜂后虽然提供了些有用信息，却更把自己吓得够呛，亡魂大冒啊，奶奶的…… 江凡当即差点决定放下一切事，先解决了这玩意儿再说。 芒刺在背都受不了，谁能受得了一头修为绝世的活尸女鬼挂在背后啊。想哭…… 可问题是，这东西时隐时现，自己也没有开始做筹备，眼下肯定不成。他决定，等郑家的事完毕，正如女帝所说，趁着休假，首先解决解决自身问题，而这，无疑就是最紧迫的一个。 唯独希望在完成准备之前，别发生意外吧…… 正琢磨着，大和尚来了。这家伙精神气色好的不得了，尤其那弥勒佛一般的身材，让他看着就像慈眉善目的佛主。 但江凡可知道，这家伙精明着呢，就算是佛，也是智慧佛。 “王爷，若是探望完了，请随贫僧后面一叙如何？” 江凡看看他，只觉得这家伙眼神中有些深意，随即点了点头。 “好，头前带路吧。” 大和尚微微稽首，率先离开了佛子殿。 江凡跟着他七拐八拐，走了挺远，看意思已经是千佛寺后殿了，大和尚才停下脚步，看着面前一道关闭的小木门：“师兄啊，有个人想见见你，此刻正在内里等候。” 江凡疑惑的看他一眼：“何人？” 大和尚微笑道：“一个师兄应该见之人，进去便知分晓。” 江凡看了他片刻，点点头：“有意思，走吧。” 大和尚这才轻轻推开木门。 里面是一个非常清净的小院落，正中央有一栋简单的木屋，而院落中则摆放着无数木雕佛像，大小不一，有粗糙，有精致，有佛头，有半身，有全身，粗略估算一下至少上千个。 第1658章 半缘修道半缘君 就在那木屋外的平台上，席地坐着一个面容俊美，身穿宽松僧袍的年轻僧人，正在捏着小刀，全神贯注的雕刻手中一枚手指大小的佛像。 他非常专注，面色也非常平静，平静的仿佛湖水，江凡就觉得看着让人很舒服。 尤其那容颜，清秀非常，加上那份淡然，让他不由想到传言中佛陀那俊美弟子阿难也不过如此吧。 正当他出神的打量之际，大和尚一开口就让他大吃一惊。 “佛主，师兄来了。” 年轻僧人手中微微一顿，抬起头看向江凡，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平和的笑意。 江凡此刻却猛然看向大和尚：“佛主？” 大和尚只是微微稽首，含笑道：“是，师兄请……” 江凡迷惑了，大和尚不是南宗佛主吗？可为何他竟然称呼这位年轻僧人为佛主？ 思忖间，转头望去，只见那僧人面带微笑，竟如佛陀拈花，让他一阵恍惚，恍惚中，却莫名感到此人有些亲近。 略一凝神，江凡径直登上了木台，盘膝坐在了那僧人对面。开口，居然也让大和尚神色微动了下。 “为何……我感到你似曾相识？” 年轻僧人看着他，平和的目光慢慢变得欣赏，但他开口，再次把意外还给了江凡。 “小平安呐，长大了，如此出尘绝俗……” 这可不仅仅是意外，更是震惊。 “你，你到底是谁？” 年轻僧人淡淡道：“贫僧……半缘。” 半缘？江凡瞳孔收缩，目光锐利：“这是法号吧，我想知道你究竟是皇庭哪位！” 年轻僧人含笑道：“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出家多年一直未曾想到法号，直到那逍遥诗集问世，方才想好，一饮一啄岂非天定……” 江凡盯着他，并不说话，他此刻心中波涛起伏，此人，不是便宜老子的人，恐怕也与皇庭有关，一口叫出这个乳名，实在让他心生警惕。 僧人似自顾自缓缓道：“这诗文极好，不过呢，在贫僧身上却另有一番解释。传说贫僧这一生缘分呐，一半为修道，一半为一女子，可叹终不可得，既如此，圆了修道也好……” 江凡猛然瞪大眼睛：“二皇子？！” 僧人笑呵呵道：“平安儿，不是该称呼一声，二皇叔吗？” 江凡震惊万分，竟然是他，果然是他！那位传言中，因梦婵娟出家的大周痴情二皇子，自己这副身体的二叔！ 看着他震惊的神色，僧人道：“你吃惊了呢，小平安。” 江凡忽然平静下来，“如何证明？” 僧人见他这么快就恢复正常，不由点头赞许：“到底是大哥的儿子，皇道龙种，遇事不惊，不错。” 他说着，从耳朵上摘下一个耳环，从上面取下一颗宝石，凝视片刻，方才轻轻递向江凡。 “平安，我想你身上有个东西，能安放此物。” 江凡神色一震，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东西：“你是七星之一？” 他实在不能不惊讶，这位二叔，居然是青金秘钥上最后两颗暗子之一。 “是啊，我是你的护道者之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他目光有些促狭道。 江凡眼神平静，暗中却深深吸了口气，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的第六人，居然是二叔，这个便宜老子，实在不简单啊。 “原来如此……” 他说着起身，一礼到地：“侄儿，拜见叔父。” 僧人轻笑着摇头：“坐下坐下，我都出家了呢，没那么多俗礼。” 江凡重新坐好，“叔父，天下的确传闻，你因梦婵娟而出家，此事……” 二皇子淡淡道：“出家是真，但不是因梦婵娟，所以啊，小子不用担心，你的还是你的，没人跟你抢，呵呵……” 江凡都有点不好意思，看来这位虽然出家，消息却超乎寻常的灵通。 “刚才说过，半缘修道半缘君，二叔我啊，一半是为了修道，另一半却不是为了梦婵娟，而是为了……君，君王之君。” 江凡心神大动，从来没想到自己的诗文居然被他这样解读了，君王之君，意思难道说，另一半是为了君王天下事？ “是呢，正是你想象中那样。”二皇子眨着眼睛道。 江凡心中波涛起伏，一半为修道，一半为君王，这位，难道也是个纠结的人吗？ 在二皇子那纯粹而平和的目光下，江凡竟然有点无所遁形的感觉。 只听二皇子又有点促狭道：“所以呀，为啥说你这诗文写得好的，二叔确实取次花丛懒回顾呀，不过，那小婵娟的确是个天下少见的绝色佳人，用来作借口合适的很，哈哈哈。” 他笑的很畅快，而且这笑声都让人听着很舒服，很干净。 江凡有些尴尬，怎么听这位二叔都好像是在打趣自己。 但此刻，他也终于明白，世间第一风流韵事，皇庭二皇子因梦婵娟出家，只是个借口。其出家真正的缘故一半因君王天下事，这是父王的安排，另一半则因心中向佛。 太子……姬宗熠……父王，你可真是了不起。 二皇子眨了眨眼：“你那老子确实了不起，所以啊，我支持他。” 江凡愣了愣：“为啥你总能知道我在想啥？” 二皇子道：“佛心通明啊，我心思空灵，自然能感受到你的心情变化，稍微一猜就不难猜中。” 江凡不由升起警惕，看来自己在城府方面还是差着不少。 二皇子却又猜着了：“不用，不用，在我面前就不用了，其实啊，我也就是能顺势猜到这些，你有许多是我完全猜不透的呢。” “你们，我也猜不透啊。”江凡苦笑一声扭头看看大和尚，他面色如常，没有丝毫变化，显然，这些他都清楚。 看江凡目光转向自己，大和尚轻轻颔首：“正如师兄所想，贫僧知道，若问我是谁，二皇子座下护卫统领，狂僧——赵须陀。” 这就不意外了，但他不明白，这样的两人为何一个成为千佛寺主持，一个成为佛主。 “战将狂僧，千佛寺主持，明暗佛主……”江凡轻轻叹口气：“到底怎么由来呢……” 赵须陀知他心中疑惑，便笑道：“师兄不必疑惑，且听师弟道来。” 第1659章 佛主和方丈的由来 随着他的讲述，江凡开始慢慢理清脉络。 没错，二皇子就是七大伏笔之一，当初太子姬宗熠利用世人皆知二皇子是个痴人的特性，制造了他因情出家之事。很符合其心性，世人都没怀疑，就连皇庭也只不过惋惜了许久。 可是，他们却来到了千佛寺，而事实上，二皇子早就成为了南宗佛主古然上人的俗家弟子。因为其佛性超然，深知自己即将坐化的古然上人一直想要他接替自己的位子。但他有一半心在天下事，一直未曾皈依，古然十分遗憾，因为他已经等不了多久。 后来，二皇子入寺，上人终放心归去，留给了他一身佛功和九颗舍利子，自此，二皇子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新任佛主。 但对外，却是宣称大和尚才是佛主，因为二皇子明白，自己的身份太敏感，若是由他出面，不但太吸引目光，还唯恐被有心人猜测这是在组织佛门势力。非常不方便行事。这时候，忠心耿耿，武力超凡的赵须陀就成了他心目中的人选。 而就连二皇子也没想到，高大雄壮的赵须陀居然硬生生自己吃出了一身肥肉，往那里一坐，简直就像弥勒转世，佛相惊人，再加上他本来就出身佛门，修炼佛功，可谓形神兼备。这简直成了住持方丈最好的人选，没有之一了。 自此，赵须陀主持寺内大小事，同时扩张南宗势力，暗中打造僧兵以为将来计。二皇子则隐居于这小院落潜心修行，静待风云。 直到那天，他们收到了太子姬宗熠的密函，启动潜龙计划，但最令他们惊讶的是，潜龙计划居然中的隐龙，居然不是姬宗熠自己，而是那个当初死掉的皇太孙，姬平安。 可更令他们震撼莫名的是，这位皇太孙，居然就是那位名传天下的诗仙词圣，如今的大秦逍遥王、一字并肩王江凡。 而不久之后，那个年轻人，也出现在了这里。 根据潜龙计划的安排，他们没有提醒他，反而很巧妙的因势利导，将他变为大和尚师兄，成为了南宗至高存在之一。让他无形中可掌握南宗庞大力量。 至此，江凡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大为感慨其中布局之深，之精妙。 “如今南宗有信徒数百万，僧众十万，其中只有一半是真和尚，他们最主要的作用是为另一半僧兵提供掩护，这些僧兵，都是你的臂助，虽然少，却俱为武道修为在身之辈，稍加训练，便会强过大多数精兵。” 江凡有些疑问：“为何此时突然向我亮明身份？” 大和尚笑了：“时机差不多了，我们知道青金秘钥在你手中，其实上次就想跟你说明白，不过……” 他看了眼二皇子，后者笑嘻嘻道：“二叔就是想看看你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能做出什么举措来，果然没让我失望。后来你走的着急嘛，我就没说，琢磨着哪天没准能出个奇兵。” 大和尚笑着道：“是啊，可眼下实在不想等，有些事摆在眼前，不如挑明了吧，而且你做的事情越来越大，二殿下认为你也应该需要人手帮衬。” 江凡笑着拱手：“多谢皇叔啊，真的很及时呢。不过，大和尚你刚才说有些事情摆在眼前，是指什么？” “有三桩事儿。其一，你突袭大佛山，北宗遭遇重创，正是南宗扩张之机，需要让殿下明白为何先不要彻底灭了北宗，那些人，我们还有用。” 江凡道：“这个原因有道理，但用我们之前的合作就可以做到，似乎不值得暴露存在吧。” 大和尚摇摇头：“不，南北二宗要统一，只有这样，佛门才能不脱离政权控制。而且，两宗统一，信徒千万，影响力巨大，对将来有莫大作用。” 江凡点点头：“如此说，的确很有道理，难怪你之前就在提醒我这件事。” 大和尚微笑：“哪里需要师弟提醒，师兄高瞻远瞩，早就看到了更深远的层次。” “所以说，南北二宗统一之路终将开始么？” 大和尚道：“正是如此，南北二宗早就冲突频繁，自晋南归楚，南宗信徒正在加速攻略江北之地，与北宗的冲突日益加剧，佛门大乱一触即发，势已至，不可退啊。” 江凡沉思片刻道：“唯独有件事我还是觉得古怪，故此将那青面如来还给了太华。” “殿下是在钓鱼？” 江凡笑笑：“谁让我天生是个打渔郎呢。” 大和尚道：“关于诛妖盟一事，我南宗也觉得迷雾重重，按理说，以殿下今时今日之地位，那些江湖武修纵然觉得背靠太华，也要掂量一番，可偏生无数人依然趋之若鹜。委实令人纳闷。贫僧长期关注此事，后来终于发现一桩秘辛……” 他沉思片刻道：“殿下难道不觉得古怪？诛妖盟招揽了那么多人，都去了哪里？” 江凡道：“是啊，建立之初就有九门十八派，以及无数散修，可后来发现总是没那么多人，平日所见甚至连五成都不足。” 大和尚道：“这就是贫僧想要告知殿下的，我们发现他们将许多人分批秘密送往各地，南疆深山、西北高原皆有之，甚至包括西岭山脉深处，随即不知所踪。” 江凡一惊，西岭山脉？太华就属于西岭山脉，而且这条古老而绵长的山脉在秦国也有很长一段。 大和尚继续道：“我们的人欲深入追踪，却险些遭遇不测，不得已逃回，此后经过多次探查，皆毫无所获，那些人仿佛凭空失踪一般。” 这消息太诡异了，迅速引起江凡的注意，决定回去后让极乐全力查访。 “这次大佛山被毁，太华本该震怒，但意外并没有多大动作，虽然高渐之死的确更加重要，可也未免不寻常。”大和尚道：“我们当时不知青面如来落入殿下手中，还曾想要从他身上着手。如今看来，倒是和殿下不谋而合。” 江凡深深看他一眼：“除了慈航，你们恐怕还注意到另一个人吧。” 大和尚微笑道：“如此说，殿下也在注意此人。不错，正是那慈觉上人。或许……北宗和南宗有点异曲同工……” 江凡轻笑：“是啊，都够阴的，谁说佛门清净。” 大和尚道：“阿弥陀佛，清净之人不配清净地，自在之辈难有自在心。求存而已。” 第1660章 揭秘之因 江凡哂然：“透彻，既然如此，北宗的事，便由南宗全权负责可好。” 大和尚居然稽首道：“臣，领命。” 没想到他自称臣，让江凡一愣，却见大和尚面色平静：“见龙在田，臣等自该明确身份。”说着，扭头看了眼淡然微笑的二皇子：“也该完成殿下夙愿，此后诚心礼佛。” 他这话的意思不难明白，意思就是今日拜见主上，待您完成大业，二皇子就可以彻底修道去也。 江凡向着二皇子点点头：“多谢叔父。” 二皇子轻声道：“人生安得两全法，最好就是分个先后吧。” 江凡轻轻一笑：“如此，这算一点，那么第二点呢？” 大和尚道：“这第二点，却是因为那位铁面天王。” 江凡愣了下：“他？” 大和尚道：“殿下啊，我们虽然不知道此人和你究竟什么关系，但有件事贫僧明白，他一定是你的人，概因葫芦口一战中，有我寺的信众参与其间，而且身份极高。” 江凡不由吸了口冷气，宗教果然小看不得。 “说实话，我们也是震惊非常，师兄不声不响，居然在这遥远的南疆都做下如此布局，心思之深，气魄之大，格局之广，果然不愧为太子殿下看好的真龙。” 江凡道：“我想知道，铁面天王威胁到了千佛寺？他在南疆，你们在南岭，似乎……” 大和尚道：“倒并非直接威胁，但我们为了隐藏僧兵并且便于训练，特地在十万大山创建了一个门派，如今这个门派却恰好在铁面天王征讨目标之内。” 江凡不由失笑，这还真大水冲了龙王庙。 “你们可以派人直接告诉那位铁面天王，我们有关系啊，你们不是有信徒的吗？” 大和尚叹口气：“说了，但天王觉得你咋可能入佛门？便索要证据，正好你来了，可是有个问题，我们囤积僧兵也难免会引起殿下的怀疑啊，所以，想了想不如告诉殿下吧。” 原来这么个事儿，的确，反正迟早都要挑明，还是直接点简单些。 “至于第三个原因……”大和尚沉思片刻，抬手指向西方。 “有佛西来。” 江凡一愣：“西来？佛宗发源地？” 大和尚凝重的道：“不错，一千年前，佛教自西域传入华族，自此落地生根，经过漫长岁月，实际上已经衍变成具备华族特征的新型宗教，但归根结底，信众仍然尊崇大西天。” “他们要来……意欲何为？” 大和尚道：“欲掌华族佛门。” 江凡目光顿时一凛，片刻之后道：“单纯之佛，或……孔雀王朝？” 大和尚目中光芒一闪：“殿下知孔雀王朝？” 江凡点点头：“西域佛国，王朝强盛。” 大和尚道：“然，孔雀王朝尊佛立国，千年不朽，据我等探知，此番佛临，与孔雀王朝有关。” 江凡眼睛迅速眯起：“拦住他们！” 大和尚一愣，旋即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殿下，很果决啊。” 江凡道：“文化入侵，往往代表着政治入侵。” 大和尚目光变得深邃，二皇子眼中奇光闪动：“贤侄，如今叔父才算明白，为何我那王兄选择了你。” 大和尚叹息道：“我等还是拷问了先行使者，又历经多方推演，方才模糊得出一个结论，却也不过以为对方想要扩大宗教势力，甚至攫取经济利益罢了，不曾想殿下眼光竟然如此深远，好一个政治入侵。殿下一语惊醒梦中人，当机立断，果然胸怀四海八荒之人。” 江凡摇头，这是穿越时光长河的眼界问题。 “所以，你们知道了孔雀王朝在推动此事，方才决定展露身份。” “不错，正因如此，我们同样开始需要庙堂之力参与。五百年前，大周与孔雀皇朝有过一次剧烈摩擦，深知佛国之可怕，二殿下也曾言，历史不可重演。” 江凡有些意外的看看二皇子：“叔父希望修佛，却又抵触宗源之地，反倒让侄儿有点意外呢。” 二皇子笑眯眯：“你才不意外，你懂得，比我多。不过叔父却知道一件事，佛即是我，我即为佛，所以，佛何必西来？” 江凡差点提起大拇指：“师尊他老人家就是这么说的。” 大和尚愣了下，方才反应过来：“阿弥陀佛，玄奘法师果然我佛门无上大能。” “他的经文，已经超越大西天，若有辩经大会，你们自然知晓。”江凡自信道。 大和尚两人对视一眼，感到有点不可思议：“辩经大会，你又如何知晓？” 江凡愣了下：“怎么？还真有这个事？” 大和尚摸摸忍者神龟似的脑袋，大感意外：“西域来佛，便提议要与华族佛宗辩经，以论正统。但此事乃首例，应当没人知晓才对……” 江凡不由暗中呵呵两声，我特么确实不知道啊，只晓得玄奘曾于辩经大会获全胜来着。 面对两人不可思议的目光，江凡只好搪塞称随口一说而已。 两人多少有点不信，但此事的确没有任何外传，这也未免太巧合吧。 江凡赶紧转移话题：“这么说，你们已经和他们对上了？” “不错，使者前来，狂妄无比，被贫僧好生接待之后，于回归途中，派人秘密截留了。” 江凡：…… 这大和尚，硬是要的，人前称佛，人后为魔啊，貌似比南宗那个诡佛还诡诈。 大和尚倒是没觉得有啥，继续说道：“审问了许久，得了不少信息。回头一并呈给太孙殿下。” 江凡点点头：“既然他们是使者，就算前哨喽，后面什么时候来人？” 大和尚道：“明年重阳前后，将有佛门高僧以及孔雀王朝特使携同而来。” 江凡道：“倒是还早，你们有充分时间准备，这样，回头你派人去趟凡人居，我还有些大法师手稿可以交给你们。” 大和尚顿时喜出望外，一篇心经已经让他如获至宝，若是还有秘典，对佛宗而言实在是天大好事。 不料，此时二皇子却摸了摸光头，目光好奇：“……侄儿啊，当真有那玄奘法师？” 江凡一呆，听这意思，这位之前就没相信过？ 二皇子眯眼笑道：“不是皇叔不信啊，你爹都说过，对你小子信五分就顶天了……” 第1661章 佛性通明二皇子? 江凡差点吐槽，是亲爹吗这？ 呃……确实不完全是…… 二皇子却理所当然道：“况且，你之才学旷古绝今，匠作、诗文、兵法皆惊世，连佛经道典亦前所未见，叔父，实在不能不怀疑。” 江凡无奈，心中摇头，抄的太多了…… 忽然他一愣，兵法，道典？这都是机密…… 二皇子还是那副看透人心的模样：“别这么吃惊，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兵道》、《战争论》皆出自你手，此事在许多高层早已不是秘密，但叔父到底没想到，那《易经》竟然也自你处得来，世上哪有那么多隐世大能，丝毫无人听闻之？” 江凡心中大惊，兵道和战争论的确无法长期隐瞒，但易经，可是只有胖师傅和瘦师叔知晓。 猛然，他神色一动，目光不可置信的转向大和尚。 大和尚见他神色，就叹息一声：“人言殿下头脑灵活无比，果不其然。不错，消息得自我那兄长张有道。而兄长的同门师弟……” 慧通，后山悟道的慧通，在紫阳宗攻山之时出手那位，此人和天玄子师叔，乃亲兄弟。 卧槽，果然太阳底下保守不了秘密，有人的地方就能传信息。 “道子啊……”二皇子啧啧道：“无量道宗，唯一传人，你这小子，到底身藏多少秘密。” 江凡张了张嘴：“侄儿倒想知道，您究竟知道多少。” “啊，不多，不多。”二皇子捏了捏下巴，仰脸看天：“大秦三王爵，女帝夫君，道门道子，大周镇西王，大周皇太孙，极乐天狐，文丘隐少主……” 这还不多？江凡都懵了：“我说，别的还能理解，这文丘隐少主，才刚刚发生多久？” 二皇子摆摆手：“老师早就说过，看来这次是坐实了呢。” “老师？”江凡一愣。 “啊——我老师，颜老夫子。” 江凡目瞪口呆：“师兄？” 二皇子连连摆手：“别，别，我是记名的，你是入室的，文丘所在，你就没有亲师兄弟。” 江凡更吃惊了，这话怎么说的，自己不是关门小弟子么。 看他发愣，二皇子道：“不是啊，你不知道吗？其他都是门徒，夫子有七十二门徒，但弟子就一个啊，开门关门都你一支独苗，你不知道？” 我特么还真不知道！ 懵圈一阵，江凡才意识到，自己把门徒和入室弟子弄混了，合着夫子他老人家和无量道宗一样，根正苗红的就一根，剩下都是门徒而已，难怪夫子当时说，自己是他唯一亲传弟子，而自己当时理解为，所有弟子中，只有自己是夫子要亲自教导罢了。 一时间，倒也感慨不已。 二皇子也是感慨，这小子机缘简直了就，别的不说，光师傅就好几个，而且皆为绝世大能贤者，五国之相张之陵，无量道宗天机子，文丘圣人颜夫子，一同收了这么一小只，都是唯一徒儿，三顷肥地一根秃苗。 “咳咳……”江凡咳嗽两声：“这个……我还以为都是秘密。” 二皇子轻笑：“秘密啊，是秘密，但为叔总觉得，你的秘密不止如此呢……” 幸好，他知道的也就这么多，江凡可不想讨论了，赶忙道：“既然如此，叔父今日见面，是想着……” “方才说过，南宗唯你马首是瞻，直到天下一统。”二皇子直接道。 江凡不由暗中蹙眉，可惜，恐怕他们以为的天下一统和自己心目中的路线，并不同啊。 但面对南宗这绝好助力，同样也是将来绕不开的宗教势力，他知道自己绝不应该拒绝，略微沉思片刻，当下毫不犹豫道：“那侄儿也不客气了，敢问叔父有什么条件。” 二皇子居然愣了下：“条件？没呀。” 江凡也愣了，不可置信的瞅瞅他，又瞅瞅大和尚，当初这位胖和尚还有点说法呢，到你这，咋没了呢？ 二皇子歪着头想了想：“是没了，修佛之人，无贪嗔痴念，无欲无求，既然如此，要条件作甚。” 江凡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二皇子又发挥了他人肚子里蛔虫的本事：“你也别纳闷，修佛不能一味坐禅冥想，不经万丈红尘洗涤，不历人世浮沉沧桑，能悟出个屁来，瞎想吗？所以，这些事本身就是修佛。你都成全我修佛了，还要别的啥用。” 他指了指大和尚：“他要，给他就行。” 大和尚摇头哂笑，“二殿下啊，果然不愧天生佛性通明。” 江凡愣愣看向大和尚：“你有啥要的？” 大和尚道：“一如从前便好。待到天下事了，贫僧便随着二皇子修行去也。” 二皇子好像很来劲：“那好啊，反正我也没别的熟人，你说，到时候咱俩去做行脚僧如何？就像，哦对对，就像玄奘大法师，咱到处走走，到处看看，没准哪天就悟了，然后写出一部心经般佛典传世渡人？” 江凡瞅他那兴奋劲儿，实在有点无言，怎么遇上的人好多都神叨叨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呢。 “好了，好了，咱说点正事，既然叔父愿意成全，正好侄儿要做件事，我想那些僧兵，也该拿出来练练手……” 他刚刚说完，二皇子一拍手：“好啊，给你。” 说着，把刚才没刻完的手指大小佛像丢给江凡：“没有兵符，用这个凑合吧。” 江凡愣了下，低头看去，忽然发现，那佛像有些不同，越看，越像二皇子本人。 眼看江凡目光变得奇怪，二皇子咧嘴一笑：“父皇说啊，我这人从小就自恋，后来修佛，我觉得我即是佛，所以就照着自己的模样雕刻喽，模样是不是很俊俏？我们这个家族啊，别的没有，要说长相都不赖……” 江凡心中呵呵，这就是自恋呐，然后忽的感觉这位皇叔和自己有点类似，在某种时候有点话痨。 当然，有经验的江公子知道必须立马打断，赶紧道：“那谢过叔父了，请赵统领带兵如何？” 大和尚此刻却一改常态，哈哈大笑中重重抱拳，颇有几分沙场大将的狂放之意：“赵须陀遵令。” 二皇子摆摆手：“以后的事，就别问我了，转告我那皇兄，该做的我都做了啊，没事别总骚扰我，你们自己做主就好。” 江凡实在有点摸不清这位到底什么情况，却也不好多问。 大和尚道：“险些忘记，有件事要告诉你一下，当日贫僧追击西域来人，遇上一伙残兵向西逃亡，贫僧好奇之下，跟踪发现有个人很面熟，似秦国……” 第1662章 有人在寻踪 江凡当时就心知肚明，却没想到这么巧合：“秦太上皇赢沛。” 大和尚哦了声：“毫不意外……这说明……” “是我所为。”江凡当即就把之前南疆之战说了一遍。 当他说到凤天南被擒的时候，二皇子和大和尚都惊了，二皇子指着他：“哎呀，杀高渐的是你！” 江凡没有否认，干脆把后来的事一并交代。 两人都震撼失语，这小子，不声不响就干了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二皇子咧咧嘴：“要是你早生三十年，这天下还用父皇皇兄整天瞎琢磨？大周皇朝必然回归巅峰呢。” 但他的语气只是感慨，却似乎并没有多少遗憾。 大和尚可就不是一般震惊，这种事谁敢想？可这年轻人出世不过四年，从一无所有做到这一步，逆天了啊。 他忍不住看着二皇子感慨：“……臣，似乎能看到天下归一之盛景……” 二皇子摆摆手：“算了，我更放心了，天下大事这种事你们搞去吧，我现在就想问两件事。” 他好奇的瞅着江凡：“第一，也是你家那老头子最关心的，你小子……究竟怎么活过来的？” 自从挑明身份那一刻起，江凡就知道一定会问这个问题，可关键在于，自己也属实说不清楚啊，他所知道的就是醒来之后，遇到了个糟老头子，说他躯体残破，生机萎靡，然后就带着他开始走遍天下寻找天材地宝泡澡，一口气泡了十年。 “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昏迷之前的因为后脑遭遇重创根本不记得，昏迷中发生什么更不知道，醒来就是那些事。”江凡简单说道。 二皇子捏着下巴：“确实有点莫名其妙啊，但你遇到孙老神仙，也算天大造化，我皇族子弟生有大气运，命不该绝。” 大和尚也是感慨万千：“天生龙种，气运加身，险死还生必有后福。那位孙老神仙可算殿下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大周子民的大恩人。” 二皇子带着有趣的笑容道：“说起来，这位孙老神仙真的很有意思……好几次我都想去拜访来着。” 江凡笑道：“听叔父这意思，最终还是没去。” 二皇子摇摇头很遗憾的叹了口气：“不敢去啊，因为前殿那小丫头，老头子整天没个好脸色，我都怕他一把毒死我。” 江凡不由好笑，老家伙的确因为小糯米心情很糟，这位二叔倒是个识趣的。 大和尚道：“世间有孙老神仙的传闻已经超过二百多年，也不知道这位究竟高寿几何，修为何等高深。” 江凡道：“你也看不出来？” 大和尚道：“别说贫僧，就连二殿下身怀无上佛功也没看出端倪。” 江凡也是大为好奇，这老家伙可是人间第一寿星，三百岁的不死老妖，修为到底有几层楼那么高，要不是有两次亲眼所见，自己一度以为老家伙只是毒功高深而已。 “不论如何，既然你活过来，天下事就交给你们父子去操心啦，叔父更好奇另外一件事……” 他眼睛贼亮。 “玄奘法师，到底何在？” 江凡摇头苦笑，何在？还没出生。这话该怎么说。 “大法师云游天下，居无定所，还曾徒步十万八千里抵达过大西天，实在不知啊。” 二皇子捏着下巴认真想了半天：“佛道是这般修行才好么……你刚才说……到西疆佛宗圣地有多远？十万八千里吗……” 他越说声音越小，但眼睛越来越亮，江凡和大和尚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妙，这位怕不是…… —— 就在江凡见二叔的时候，有人却在追寻他的踪迹。 一个吊死鬼模样的家伙站在葫芦口万人坑前目光阴冷：“诸多痕迹足以说明，我凤家十字军曾在此地动过大型战阵。” “血腥气极重，很大可能是老皇主在此地对阵江凡，不过江凡从何处得来兵马？”在他身边一个用灰布条缠着脑袋，连眼睛都包裹在内，却唯独留着一只鼻子在外，仿佛木乃伊似的怪人动了两下鼻子说道。 吊死鬼冷哼一声：“南疆群雄割据，但能借调如此数量的兵马之地并不多，随我一并查访！” 布条缠头之人再次动了几下鼻翼：“有洪荒野兽气息，似虎。” “虎？洪荒异兽……”吊死鬼脸色突变：“难道是……这不可能！” 那人沉声道：“传言，山林之王，白虎凶神，这般煞气，似乎也能应上。” 吊死鬼面色惊疑不定：“白虎与金雕合称南疆兽神，怎么可能出现在战场上。” “你在质疑我的鼻子？”那人冷冷道：“我的嗅觉从来没出过错。” 吊死鬼似乎对这话颇为信服，咬咬牙道：“如此，可为一个方向，我等先行追踪残兵去处，若无所获再由此着手。”吊死鬼果断一挥手，两人向远方电射而去。 在他们走后不久，一个浑身整洁，打扮一丝不苟，目光锐如寒霜的女子偕同两个背着剑的怪人出现在葫芦口。 “血腥之气，冲天。” 女子背后的剑竟然发出隐隐鸣叫。 一个青面大汉沉声道：“这是战场，数十万人的战场。” 另一个红脸健壮女子开口：“时间太久，无法分辨气息，不过我们可以查探一番遗留痕迹。” 先前女子道：“我等分头行动。” 两人分别向左右搜寻而去，女子却凝视着那万人坑，目光闪动。 ——江逍遥……我知道你来过这里，你到底做过什么？ 许久，女子抬起头，目视天空，低声自语。 —— 此刻的江凡正在路上，他身边多了两个人。 头一个，蜂后司徒依兰。她白捡了三片千年笋的笋衣，加上整日里灵植熏陶，功力大进，需要一些战斗来巩固修为，便随着江凡出山了，当然，用她的话来说，是还这些宝药的人情，毕竟蜂后不欠人。 第二个，是大和尚，不过却不是忍者神龟似的笑弥勒，而是如同当初下黄泉宗时那怒目金刚般的造型。 他出山是为了带领僧兵，并要将这些隐秘力量成功转交给江凡。 这下子，武力更加雄厚，江凡对一举搞定郑家信心十足。 一路上但有闲暇，他都会时不时把玩那七星秘钥，如今七星得其六，还剩最后一位护道者，究竟会是谁？ 藏得也太深了吧，至今一点端倪都没露出来，江凡不是没想过主动寻找，但这玩意儿就像大海捞针，太难了。 便宜老爹到底怎么想的呢，连二皇叔都明了，为啥不干脆告诉自己？ 想不明白啊…… 第1663章 佛陀度苍生，僧兵救乱世 自己那便宜老子实在够谨慎，竟连二叔父也不知道内情。 但是，这位二叔似乎当真了却了俗事心思，给了江凡三样东西作为见面礼，就笑吟吟的提起刻刀雕琢去了。 这三样东西让江凡很惊喜，第一个，就是五万僧兵名录。意味着武装力量的真正交接。这五万僧兵，不但修为高深，而且都是忠实的佛门信徒，这种有着极度信仰的军队战斗力、忠诚度必然超越正常军队。 第二个，是本册子，记载了他所知的泰岳和皇庭秘辛，以及许多需要注意的人物详尽描述，江凡一路上边走边看，许多事、许多人让他实打实吃惊不小，对他也具有非常重大的作用。 第三个，就是二皇子自己的皇子令，可以调动他在俗家时的一切，有人手，有财力，但并不多，二皇子从来都没有争夺皇位之心，更没有志在天下之念，故此许多东西其实还算是被动继承或者得到的。 其实，江凡也非常好奇，身为一位天皇子，而且天赋出众，他就真的没有半点野心？ 但给自己的感觉的确如此。当年二皇子出家，干脆散去了一身皇道龙极功，这可是人皇必备的象征啊，所以，人们才真正不再怀疑他。 当然，二皇子虽然散去了家传玄功，却得到了古然大师醍醐灌顶，重获一身无上佛功，因为更适合其心性，修为反倒远远超过从前，也算失之桑榆得之东隅。 江凡也曾问过他，这锦绣江山，难道当真没半点留恋？ 二皇子只是撇撇嘴，说，浮生若梦，三千红尘皆色相，一旦看透，当真觉得没什么。 他说，自己不是那种悲天悯人，以天下苍生为念，具备浓厚历史责任感的大圣贤，只希望红尘一趟，不负本心就好。而他的本心就是在自己擅长自己喜欢的领域好好探索一番，这领域，就是佛道，他想以修佛明心见性。 而至于他为什么帮大哥，只是因为他觉得大哥就是那种对天下江山有大用的人，上天既然降生他来到这皇族世家，这也是一段因果，帮大哥，就是为了了却这段俗事因果，求个自在心。 和他聊了很久，江凡慢慢相信，他真的就是这种人，通透，无杂念，看得清自我。 只是可惜，他这一副好皮囊，要放在红尘中，不知会迷倒多少莺莺燕燕，江凡甚至不信当初梦婵娟没动过心，只是凤家暗朝和皇庭身份障碍太大了，而且这位本身没那心思。 如今入了佛门，恐怕也会是一代美僧人啊。 一路无话，他们都是强者，加上有蜂后的巨蜂相助，赶路速度非常快，只用了两天就赶到藏兵谷。 不得不说，这地方实在够隐秘。要想抵达藏兵谷，要穿越一道长达十里的山体隧道，根本没别的路。 进入藏兵谷，江凡也是着实吃了一惊，这里十分宽敞，不下于白虎秘境。只是设施极为简单，只有一排排简易的木房，剩下就是简单的练兵器械，都排列得简洁有序。 五万僧兵皆聚集于此，日常生活只是操练，修行，这简直就是实打实的苦修生活，在江凡看来枯燥乏味到极致。 然而他们有着虔诚的信仰，视之为修行，丝毫不觉得苦，每个僧兵脸上都显得很平静。 江凡十分感慨，信仰这东西，力量着实惊人。而大和尚他们给这些人灌输的信仰，就十个字——佛陀度苍生，僧兵救乱世。 这口号，无可挑剔。 在一栋略微宽敞的木屋中，大和尚引荐他见到了僧兵的高级将领和一位军师。 这些将领个个都是秃头，但修为都十分惊人，其中有一位苦头陀，就是副统领，地位仅次于大和尚。当大和尚不在的时候，大权由他掌握。 此人身材非常惊人，并不高，只有六尺余，但横了下也有六尺，简直是一个方块，江凡这辈子头一次见到这种体型的。 不过，这位披头散发，头戴金箍，颈挂骷髅项链，手提五百斤方便连环铲的头陀，修为是实打实的大圣境。 有意思的是，他眼睛一直是眯着的，据说一旦怒目圆睁，就是要爆发杀人了。 苦头陀话不多，对于二皇子的命令忠实执行。因为他的出身和狂僧一样，是二皇子贴身两大高手之一。 不过苦头陀还好说，那位军师却让江凡更为吃惊。 那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和江凡差不多的年纪，带着温文尔雅的微笑，面容清秀，身材也和江凡差不多。 而他的名字，才是江凡吃惊的根源。 他叫陆小巴。 是的，陆轻侯和书狂徒的儿子，当初被张之陵收养，险些被张仪所害，江凡在静安曾经冒充过的小巴。 他果然没死，而且潜藏在这里！ 江凡忽然才醒悟过来，师傅乃是大周左相，和二皇子一样，是太子一脉，他在这里，不意外啊。 “小巴，拜见殿下。门下……拜见老师。”陆小巴含笑恭敬的深施一礼。 他这一开口，顿时让江凡迷糊了：“你说什么？” 老师，门下？ 这怎么回事？ 小巴面带微笑，恭敬道：“弟子追随相爷，却未曾蒙相爷收入门下，后以半部六韬传授兵法，叮嘱小巴，若有朝一日得见此人，可以弟子礼拜见。” 江凡愣了，当初在点将台，自己显露半部六韬，那时主持点将台甄选雏龙榜单，有文治武功两位主持者，这武即为尉獠，文，的确是张之陵。 只是不想，他暗中竟然以自己的半部六韬，教导这位陆轻侯的儿子，而且让他对自己执弟子礼。 小巴道：“弟子一身所学，以六韬为根，自当以弟子礼拜见，冒昧唐突之处，还望殿下见谅。” 江凡轻轻吁了口气：“此事确为家师叮嘱？” 小巴认真道：“不敢半点欺瞒，一年前，弟子接到宰辅手书，叮嘱弟子见面一定要拜师，还请殿下成全。” 江凡不由失笑：“既是师傅之意，本王当然要遵从，不过，你我年龄相仿，收你做弟子，有些不合适吧……” 小巴道：“自古达者为师，殿下文治武功冠盖当世，若蒙您收入门下，实乃小巴修来的福分。且……宇文澄心、蒙毅皆与殿下相仿，小巴也并非例外。只怕弟子天资愚钝，难入殿下法眼。” 第1664章 拜见师傅 此时大和尚笑道：“小巴虽然年轻，但遗传那陆轻侯天分，兵法战道精通，连我都佩服万分，更为忠诚可靠，这个弟子，必不负殿下。” 江凡打量他许久，忽然心里一动，张口问道：“打北疆，你有何想法？” 小巴精神一振，知道这是在考校自己了。 当即拱了拱手，却面带佩服：“这个问题，事实上殿下已经给了答案。” 江凡忽然感到有意思起来：“哦，说来听听。” 小巴沉静道：“女帝国书讨北，殿下于渔州响应，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目光精亮：“以巴看来，这就是对付蛮族之不二法宝。寇可来，吾亦可往！在巴看来，大秦官军为正面战场，但可组织一支小队，杀入草原，行如闪电，来去如风，遇可战者，杀，不可力敌者，遁，驰骋万里草原，无定无踪，效仿蛮族，以掠夺为补给，带不走者焚，造成蛮族人人自危，为正面战场创造条件……” 他侃侃而谈，江凡却听呆了，他娘的！这妥妥是要给蒙毅找的军师啊。 半晌，直到小巴说完，重新给他斟茶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小巴信口而言，若有不妥，请殿下海涵。” 江凡双目放光：“不，你说的很好，这就是本王心中所想，唯独想不到第一个是你侃侃而谈，好！不愧是陆轻侯的种！” 小巴谦逊道：“殿下过奖，不过，陆轻侯虽为家父，但小巴不会因私废公，有朝一日对决疆场，巴自信家事国事巴分得清楚，我那老子，想必也分得清。” 江凡哈哈大笑，猛然拍案：“好，你这个徒弟我收了！” 陆小巴面色一喜，当即拜倒，重重叩了三个响头：“弟子陆小巴，拜见尊师！” 江凡满意的拉起他来：“自今日起，你便是我第三名弟子，汝之师爷为张宰辅，师姐为宇文澄心，师兄为蒙毅，当尊而敬之。” “弟子，谨记在心！”小巴神色非常激动。 这一刻他等了许久。本来他就对六韬的作者惊为天人，后来从张宰辅那里知道六公子居然是逍遥王，他不但作过六韬，还有兵道、战争论等兵法无上巨作，小巴简直惊为天人，认定这就是兵道之祖。 当张之陵要他拜师，他激动之余，多少还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入那位法眼，虽然有张宰辅的背景，但他可不希望人家就是看面子收下自己，故此长期以来潜心研究这位逍遥王的一言一行，甚至连诗文都倒背如流。 而越是关注，就了解到更多，他就越发心惊，天下竟然还有这般人物，难怪世人称之为谪仙。 今天，自己终于成为其弟子，内心之激动简直无法形容，甚至都有些哽咽。 大和尚也替他高兴：“王爷才冠天下，学究天人，陆军师，你遇上天大的造化，天大的福分呐。” 小巴有些语无伦次：“是，是……今日得偿所愿，心中惊喜难以言喻……” 江凡笑着拍拍他的肩头：“小巴啊，既然入我师门，为师答应送你一份见面礼。回秦之后，赐你完整六韬。” 小巴顿时眼睛一亮，在此拜倒：“多谢师尊厚赐！” 江凡笑道：“起来吧，如今我们正好有事要做，我倒要看看，你把握全盘的能力如何。” 说罢将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他：“拿去参详，一天之后，我要考校，若理解得当，此就是你入门第一战，只看你能否斩获第一功。” 没错，他准备把这次指挥大权交给小巴，真正考验一下他的实战能力。当然，他自己会在背后盯着，一旦不妥，自然会出手干涉。 小巴哪里敢怠慢，捧着书册立即告辞，找地方钻研去了。 大和尚看着他离去，笑道：“殿下啊，可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这小子头脑心性可不只继承了陆轻侯，癫狂之处还继承了那位书狂徒啊。” 江凡哈哈一笑：“正好，我就喜欢这种人。” 事实上，从方才陆小巴提出那套战略，江凡就看到了他骨子里的疯狂，这是只有狂人才能想得出来的战法。 经过一天的交接，江凡彻底掌握了这支强大的僧兵。而与此同时陆小巴也已经参详完毕，向江凡禀报了想法。 在他看来，此战的指导思想，应该为速战速决。 小巴认为，战场分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削弱之战。此战会率先展开，主要战场在海上，目的是打击郑家海上力量，以震慑郑家，并趁机除掉郑林死忠，为重整郑家做准备。 故此，此战不应手软，以歼灭为主，不要担心对郑家造成的损失，那些事后都能重新填补。 江凡是同意的，因为郑家以海运为根本，这支海上力量太重要了，当初为了彻底消灭郑昊势力，这支队伍不论将领还是兵员都被郑林换了一个遍，如今全部出自郑林一脉，堪称死忠，为了防止反扑和死灰复燃，实在没办法留下。虽然可惜，但好在以郑家的资源，日后都能重建。 同时，先打这一仗也是为了吸引郑林注意力，以便其他部署的展开。 第二部分，斩首之战，小巴认为，此战参与者宜精不宜多，只需筛选真正的高手，随着漕帮运货船只登陆即可，然后在内应配合下发动闪电突袭，实施斩首行动，以最快的速度夺取岛上大权。随后，就是郑文执掌的海船和漕帮运送大队人马登岛，完成对岛上的整体控制。 这一战的开战时间是在郑林海军离开很远之后，避免其回援。 第三部分，镇压之战，此战将会在登岛战后快速展开，大队人马分成数路，分别攻击郑家陆上各个据点，一举镇压，让郑家见识强大到不可匹敌的力量，避免其再生妄念。 这一战，将会以天王军作为主力，目的是让人觉得这是天王军东征西讨，暂时蒙蔽耳目。 别的不说，首先这系统思路，就让江凡很满意。 紧接着，陆小巴详细阐述了自己将如何指挥这场战斗，不说完全符合江凡的想法，但也达到了惊人的八成，有些地方甚至比江凡自己设想的更精妙。 第1665章 战端开启 江凡指出一些不足并指导修正后，小巴还提出更为深入的问题，就是战后措施。 他认为，有三点很重要，第一，江凡想要的是一个相对完整的郑家，而不是支离破碎的，故此岛上应该减少杀戮，而以镇压控制为主。 第二，江凡想要让楚国暂时不能发觉变化，行事方面不能有大转变，甚至仍然要沿用郑林的策略，继续和天魔殿结盟。 第三，依然持续对郑家的明面打压，但背地里却要开辟通道，让郑家恢复元气。 这三点足见小巴头脑缜密，做事有始有终，江凡大为赞赏。 陆小巴还特地询问了一个问题，郑林覆灭之后，如何不让外界发现郑家易主。 江凡微微一笑，告诉他，应该知道在千佛寺有个不清醒的佛子，有些事情，效仿就好。 有孙道通这位毒王，这件事不难办到。 小巴最后一个疑问，虞倾城。这位南楚国师耳目眼线遍及南疆，对郑家这个对头更是一直死盯着，她很有可能很快发觉郑家有变。 江凡告诉他，所以，善后工作还有一件事，尽快恢复郑家战力，效仿郑家操作，便可以让虞美人依旧束手无策，当真发现了又如何？照例依海岛而防守，更有远超从前的三十铁甲战舰拱卫，虞倾城也没办法。 而且她也绝对不可能因为区区一个金沙群岛来打造海军战舰。因为这意味着要投入无以计数的军费，对当前楚国来讲绝对不行。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金沙群岛在最南端之海，楚国连南疆都没拿下呢，怎么可能跨越南疆先去征讨郑家？ 所以，只要行动快速，等虞倾城反应过来，一切尘埃落定，她也就只能接受一个新的郑家存在。 解答了这个，小巴才恍然大悟，承认自己在大局眼界上还有待提高。 但江凡已经很满意，太满意了。 甚至当即决定，把总指挥大权交给小巴。 于是次日一早，江凡携带蜂后、小巴，以及苦头陀带领的一千修为高深的武僧奔赴那渔村。 很快，他们就抵达目的地，并且见到了所有参与势力代表们。 首先一件事，他先召见了嬴无名派来的与会者盂兰寨楚湘君，引荐苦头陀、小巴和她会面，说明了僧兵的情况，让她转达给嬴无名，停止谋算苦陀门，先化解了自身问题。 楚湘君也是没想到，这个苦驼门居然是主上麾下，差点就自己打自己。不过她也感到很悚然，主上在南疆的布局，可不仅仅是天王军啊。 办完此事，江凡才整体给大家做了引荐，小巴按下心中惊奇，也不矫情，直接开始行使指挥权。 他做事简单直接，条理分明，时间、空间把控明确，很有神机军师的风采。 就在一切部署完毕的时候，传来郑文的密信，说是郑家战船已经出发，共计三百艘，这几乎是郑家在海上的全部战力倾巢出动，势必要剿灭那股海盗。 带兵的不出意外，是郑林的心腹悍将，郑愁，随行的还有郑林的长子作为监军。 郑家“海军”出动，岛上的力量就减弱了不少，而他们这些“海军”将遭遇一次史无前例的降维打击。 有了小巴总指挥，江凡也解脱出来，一溜烟去了南湾群岛，他可是很想亲眼看看自己花费三年时间、动用数万人，不计成本打造的三十艘战舰到底如何，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小巴也很羡慕，他知道这位可是格物第一人，他建造的战舰不用想就知道会非常惊人。可惜，他走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傅跳上一朵乌云，自己个看热闹去了。 —— 郑家战船着实花了好长时间才算抵达南湾群岛，主要因为他们得从远海绕开那个该死的转运使。 南湾群岛数百岛屿星罗棋布，要找到三艘海盗船，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这次郑家出尽战船，三百艘地毯式搜索，最终还是在三座岛屿之间的海面上找到了那可恶的三艘海盗船。 郑愁狞笑一声，没有丝毫耽搁，当即就下令发动攻击。 此时，江凡正站在一座岛屿的制高点上手拿千里镜认真观察。 幽灵号、梦魇号、噩运号的速度比郑家舰船快得多，但此刻却被逼入峡湾，似乎走投无路了。 三艘海盗船调转船头，摆出作战架势。 郑愁冷笑：“困兽之斗，终于让我们找到这可恶的海贼，今天就把你们挫骨扬灰！” 此刻他旁边有个年轻人道：“阿叔，我要那三艘船，最好不要毁掉。” 郑愁点点头：“这船的确惊人，我们郑家弄到手当然更好，传令，冲入峡湾，堵住出口，别让他们杀出去！” 坐在岩石上的江凡笑了：“真是有趣啊，一窝蜂涌进去了呢，这是要生擒活捉？” 在他旁边，陆寒亭凝视着战场：“以众欺寡，这方法倒也无可厚非。” 江凡笑了，“只可惜……他们不知道，我就是要他们这么做。” 说话间，峡湾中大战已经开启，江凡也是第一次看到三艘海盗船的战力，说实话，每艘船二十门火炮，威力惊人，在这个时代，单对单绝对是碾压级别的存在。 故此，他们在郑家人震惊中，依靠那震耳欲聋的恐怖武器，足足支撑了一炷香功夫。这期间甚至还击沉了十二艘战船。 眼看郑家船队大部分已经涌进峡湾，再多峡湾中也容不下了，而宽阔的入口，也被无数战船死死堵住，三艘船无法出逃，不得已继续后退，但很快就退到了峡湾尽头，逃无可逃了。 可他们的目的怎么会是逃呢？这个地点可是选好的，天然口袋呀。 于是，下一刻，从右侧岛屿后方，忽然冲出三十艘钢铁怪兽，喷吐着吓人的白烟，飞速向着峡湾敞口冲去。 郑家船队显然也发现了来敌，但最初他们并未慌乱，因为远远看去，虽然会觉得怪异，但尚且无法发觉那些船只的可怕之处，而且只有区区二三十艘的数量，实在没必要惊惶。 可很快，郑愁就发觉不对，那些船的速度太快了，几乎是转瞬间就冲到了峡湾入口附近。 与此同时，郑愁也发现那些战船的异样。 第1666章 降维打击 这完全不同于他所见的任何一种战船，那船身巨大，比自己手下最大的战船都要雄伟，上面竖立着古怪的巨筒，喷吐烟雾，仿佛怪兽。而船身，居然散发着金属光泽，恐怖的撞角更是如同精钢铸造。 这到底什么东西？ 郑愁正在吃惊，却发现隔着老远，那些古怪的战船排成一个弧形，船身上打开无数盖子，一个个粗壮的金属筒从中探出，狰狞如同妖魔。 见识过三艘海盗船上的火器，这类似东西让郑愁敏锐感觉到不妙，当即下令备战。 然而他却有点怀疑，相隔太远，三艘海盗船都做不到在这种距离发动攻击，对方又能做什么？ 但下一刻，只见那些金属筒几乎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火光喷吐，仿佛恶魔咆哮。 而在如此遥远的距离下，那些金属筒喷出的古怪物体已经击中了郑家战船，落地开花，一连串爆炸声惊天动地。 那些可怜的木制战船，几乎扛不住几下就被炸的稀碎。火力之猛，竟远非三艘海盗船可比。 郑家船队都没反应过来，就被这惊人景象给吓傻了。 “快！顶住——”郑愁大吼发令，却被铺天盖地的炮火声给彻底掩盖。郑愁边吼叫边心中发凉，对方的武器和海盗船类似，只是更加恐怖，很显然，两边是一伙的，之前那三艘海盗船根本就是诱饵，引导船队进入这难以动弹的峡湾，关门打狗，中计了！ 山顶上，江凡看到了无与伦比的一幕，这就是火炮的威力，虽然看到有些强者硬生生凭功力震飞炮弹，但强者才多少，绝大多数战船根本束手无策，一轮轰炸就被击溃了数十艘。 但火炮可不会停歇，第一排刚刚撤回装填，第二排又探出来狂轰乱炸。 而且还有些古怪的炮弹爆炸后瞬间会燃起大火，密集的郑家船队在互相推推搡搡中很快互相传染，峡湾变成一片火海。 不间断的恐怖打击下，郑家船队彻底乱成一团，他们在那峡湾中，没头苍蝇般乱撞，却因为太过密集，掉头都做不到，完全沦为靶子。 三十艘压着三百艘，远程狂揍，那战况不要太离奇。 还好，郑愁到底海战经验丰富，终于能将后队掉头向着三十艘铁甲战舰发动冲锋。 不过太可惜了，他们的抛石机、攻城锥根本达不到这个射程，而在前进的过程中，大都被密集的火炮击沉。 最终在郑家疯狂往外涌出的时候，一些船只逼近了铁甲战舰，可他们的攻击根本无法造成损伤。 逼不得已，一些强者飞身跃来，想要凭借武者之力登船。 这时候，铁甲战舰上却万箭齐飞，凌空射落了无数人。有些高手凭借强悍的身手，总算逼近铁甲战舰，却发现战舰上居然还有阵道护甲。 这还不说，一些从未见过的机关发射装置带着恐怖的阵道气息轰击这些强者。如此，又是一大批被逼退或者击杀。 最后只有那么一小撮侥幸来到上空，却被舰船上的高手们腾空而起拦截。最终，没有一人能成功登船作战。 郑愁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更没打过这种未知的战斗，唯一的办法是先让船队冲出去，散开包抄。这时候，连后面那三艘海盗船也不顾上考虑了。 想法不错，可为了做到这一点也付出巨大代价，密集的船队被如此打击，直接就折损了四成。 剩下的好不容易冲出来，却惊悚的发现，根本追不上，你进人家就退，你退人家就进，那叫一个机动灵活，根本不像是笨重的战船所能做到的。 要命的是，射程根本没法比啊，完全被动挨打。 郑愁惊怒万分，幸好作为统帅，他在几轮震惊过后，总算恢复了些冷静，指挥战船向两翼张开，试图从两翼向中间包抄，然后靠着数量优势硬生生挤压对方。 但江凡就又看到更赏心悦目的一幕，三十艘铁甲战舰直接撞了上去，钢铁对木头，大块头对小娃娃，效果那叫一个炸裂，还算坚固的郑家战船面对这钢铁怪物直接就被撕碎，那撞角所过，根本没有船能抗衡。 三十艘战舰分作两队，将两翼分别撞穿。随后掉头就又是一顿胖揍。 炮弹不要钱啊，江凡啧啧叹道。 当然，他可不心疼，区区炮弹而已，骊山这些年不知道造了多少，这玩意儿才没多大成本，难的，是制造大炮。 陆寒亭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照样看的目瞪口呆，越发感慨科学道力量之逆天。 海面上，打成了一锅粥。从未见识过的钢铁海兽将郑家战船彻底打懵。 到后来，郑愁已经无法在这混乱场面下指挥了。 而与此同时，那三艘海盗船居然还从背后摸了上来，炮火喷吐，把郑愁的船都击沉了，他好不容易逃到另外一艘护卫船上，却发现郑昊的大儿子已经不知丢在哪里。 这仗，根本没法打！ 郑愁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他很想让战船撤退，但作为一个擅长海战者，他明白，这么做不啻于找死。 因为速度啊，对方射程远，速度又超过自己太多，逃走就等于被对方兜着屁股打，最终可能全军覆没。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选择了一窝蜂冲上去的战术，他不信对方的杀器用不完，在他看来，这东西应该是阵器，但世上绝没有谁能如此豪横长时间发动阵器。 然而事实超出了他的想象，对方的阵器好像根本不会枯竭，一轮接一轮的轰炸密集如雨，毫不停歇。 彻底被被打懵了、打怕了的郑家船队完全无法再指挥，各自溃逃。郑愁也明白，大势已去，无奈也只好催促船只逃窜。 但这就直接演变成被追杀的局面。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落幕了啊。”江凡啧啧叹息着放下了千里镜。 战况比他想象中激烈，但更比想象中简单。未知的降维打击飞速摧毁了郑家船队，更摧毁了他们的信心。 三十对三百，完胜，剩下就看追杀记录了。 而一直盯着郑愁的海盗船此刻也加速前进，终于攻上了郑愁的船，有燕狂徒和韩柏林在，郑愁估计也在劫难逃。 “老陆啊，统计对方战损，可能比打仗时间还长……” 陆寒亭听着他说话，看着海面上无数郑家战船的残骸，以及漂浮在水面上的不少郑家水手，完全不知该怎么表达。 事实上，就在这场大战开启之前，另一场战斗也在紧锣密鼓的部署中。 第1667章 金沙陷落 首先是郑林接到南宫家一封急信，说是货物在楚国境内遭遇拦截，对方高手众多，进退有序，好像不是普通匪类，请郑家快速调拨人手前往救援。 郑林当即就大吃一惊，南宫家如今掌握着四成陆路运输，成了郑家小半命脉，可不容有失，当即下令调集岛上高手前往支援。 成功调走一部分强者之后，轮到田鼹出手，支开王、谢两家。 在郑文安排下，派人潜入岛上求见谢王孙，以假的凤家文书调他离开，让他赶往葫芦口和巫祁汇合。 江凡擅长造假凤家文书的事，由于凤辰也有参与，不出所料还没外传，谢王孙不疑有他，当即带着随从和一名老者匆匆离去。 郑林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他并没拦着，和谢家生意已经谈成的情况下，他实在很烦那个狂傲自大，还疯狂摆谱如同神经病一般的老头子，但他一直没想到办法让他离开，毕竟这家伙居然是界海三仙中的北冥老仙，而且据说是谢王孙的师尊。 可这位北冥老仙实在太狂，连他这堂堂郑家主都不屑正眼瞧，这段时日让郑林憋了一肚子火气。 搞定谢王孙，田鼹又安排人传讯给王初岚，用一个女人轻易就吸引他暂时离开。这个女人，当然是聂小鹂。 一封美人手书，王初岚就心急火燎的走人了，合作的事只是匆匆敲个大概。 郑林也不急，因为他已经看明白，王家是一定会与自己合作的，虽然王家与谢家在某些事上联合，但不妨碍在生意上明争暗斗。 但他不知道，田鼹可没打算让王初岚再回来。 成功调离两人之后，田鼹按照计划，暗中追上王初岚，一闷棍将他放倒装进了麻袋。 随后，郑愁的船队出发两日之时，郑家迎来了新一轮漕帮运输船只登岛，来人是老朋友司徒笑，因为都很熟悉了，郑家人也没有再做什么检查，当然也不知道，除了明面上那些，大部分水手已经换成了武道强者，足足两千人随时待命。 是夜晚间，漕帮众人与郑家人欢聚一堂，畅饮至深夜。 就在这时候，岛的南侧忽然大乱，这是陆小巴安排的大队人马乘坐多方调集而来的船只赶来，而内应则是郑文和冯远山。 敌袭之声很快惊动了郑家高层，郑林也不知所以，赶忙调动人手赶往岛南应对。 但他自己却听从了司徒笑的劝告，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暂且不要出面，免得被人调虎离山。 郑林深以为然，可他没想到，就在郑家人赶往岛南的时候，异变再生，无数黑衣强者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针对郑家大宅发动疯狂袭击。 幸好这是郑家本部，就算去南湾、去楚国内陆、加上去岛南调走三批，这里还是有不少强者坐镇。 尽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郑家人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奋起抗击。不过对方都是超乎寻常的精锐强者，郑家又被突如其来的变故调走不少力量，防守岌岌可危，但只要能坚持一盏茶，就可以等到岛上各处高手赶来救援。 可谁也没料到，谢三九和司徒笑带人突然暴起，在背后下阴手暗算了郑林，竟然将他生擒活捉。 没了家主指挥，郑家顿时成为一盘散沙，在各方精挑细选的两千顶级强者全力施为下，各个紧要节点被一一攻破，主要人物纷纷被擒或者被杀。 这一切，只是在短短两炷香时间就已经尘埃落定。 而家主被擒，导致郑家投鼠忌器，南侧通道被对方攻破，无数人涌上金沙主岛，以最快速度控制关键节点。 不得不说，郑家曾经为当年的楚国王族，加上几代人潜心经营，金沙岛的确很强大，但可惜，被外敌和内应联手，完全被打个措手不及。饶是如此战斗也一直持续到天亮才结束，最终随着郑林和一众高层被押出来刀架脖子，郑家的反抗彻底宣告结束。 此时，远赴南湾群岛“剿匪”的郑愁才刚到地方。 也就是说，第二战，比第一战还提前结束了。 倒霉的郑愁恐怕打死也想不到，就算他侥幸逃脱，也已无家可归。 当然，这两片战场之外，还有个第三战场，就是晋南地区，南宫家早就设好了圈套，等着郑家人傻乎乎闯进来。 在阴公子云秋配合下，南宫信这一仗打的不要太轻松，郑家调遣的八百武者面对几十倍的对手，几乎没做什么抵抗便全数选择投降。 陆小巴在彻底掌握了金沙岛之后，立即打造防御系统，防止被郑家陆上力量反攻。与此同时，在陆上农家、天王军、僧兵也全面展开行动，根据郑家人提供的消息，兵分三十六路，几乎同时对郑家各个据点展开强攻，势必要以最短的时间彻底控制。 群龙无首，毫无防备，这陆上之战几乎不用过多考虑，三十六路人马只用了短短四天就彻底占领了全部据点。 而预料中，郑家会有人向盟友天魔殿求援的状况也发生了，不过由于本岛被封锁，求援者被成功拦截，当然，就算他能传出消息，时间上也完全来不及。 可岛外左近的天魔殿据点却在不久后发觉异常，派人登岛询问，自然他们轻易见到了郑林，不过是重伤昏迷的郑林。郑文出面交代，此乃郑家发生叛乱，如今已经平定，且家主伤势不重，待醒来便继续推行结盟之事，天魔殿来人虽然感觉到氛围有些诡异，但以为此乃平乱造成，加上郑家合作伙伴漕帮中人也都安之若素，便未过多怀疑的退去。 就在江凡乘着蜂群刚刚从南湾启程的时候，郑家所有战事已经落幕，陆小巴也兵分两路，一方面紧锣密鼓投入整顿工作，另一方面在孟固带领下，带着孙不二、田落雨等人，借用郑家商船对金沙群岛展开大肆搜索，势必要找出张仪隐藏的死士训练场并营救大仓粮行高层。 金沙群岛比南湾群岛情况还复杂，除了郑家主岛外，至少三百岛屿星罗棋布，一一排查都不知道要多久。可惜眼下也只能这么办，因为唯一知情的郑林铁嘴钢牙，无论如何都拒不交代，主上赶来之前又不能杀，故此只好展开搜索，而且重点封锁了可登陆南疆本土的海域，至少暂时避免躲藏在其他群岛上的人发觉郑家不妥而撤离。 第1668章 郑林惊心 江凡赶到的时候，只是听陆小巴简单介绍了下状况，当即就决定其他事务交给小巴处理，自己首当其冲解决农家的事。 所以，第一时间他就去见了郑林。 江凡见过他一次，对这个身材不高，精悍结实，皮肤黝黑，面带阴鸷之色的中年男子印象非常深刻。 但郑林却没见过江凡，这些天他成了阶下囚，然而对方除了询问他张仪死士的事儿，其他都不和他交谈，郑林心中一直在惊悸，不停猜测到底是什么人发动了雷霆袭击。 首当其冲，他想到的就是楚国，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些人的手法风格不像，而且楚国只有江船，几乎没有海船，更不太可能纵穿南疆对金沙群岛发动奇袭。 而且要知道郑家视楚国为最大的对头，可不是没有眼线，他不相信对方针对金沙群岛调集兵马自己的人会毫无发现。 其次，他也怀疑过英鹿，可是，英鹿刚被册封巨鹿公，南疆十万大山还没平定，更不可能舍近求远舍本逐末先去搞自己。 或者难道是雉羽堂？也很快被他推翻，一方面雉羽堂根本不在乎海上，另一方面，有消息说雉羽堂遭遇毁灭性打击，应该更不现实。 在南疆，他自信除了十二侗联合，或者八十八寨联手，不太可能有人能与郑家相抗，也没必要啊。更何况十二侗或者八十八寨一盘散沙，哪里能联合起来做这事。 至于天魔殿和自己是准盟友，更不可能。 冥思苦想，这些恐怕都不是，而最让他疑惑的，是漕帮出手。 漕帮总理天下河运，却独立为商，并不属于任何国家，也从未听闻他们攻城掠地。 那么谢三九和司徒笑到底为什么？他不相信这两人是主使，真正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而不管是谁，这人显然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经略郑家。 想起司徒笑是郑文带来的，他心中惊悚，难道此事是郑文反叛？不是没可能，说到底当初郑文也能看到自己对他的杀心。 可转念又一想，也不对，郑文绝对没有这么大手笔，更没这个实力。 背后一定有顶天大人物！ 这是他最后得出的结论。 可是他无论如何没想到，会是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年轻公子。 当江凡进来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人，就是正主。 郑林也是一个上位者，完全能感受到对方那种于云淡风轻中执掌大权的上位者气息。 可他太年轻了，到底是谁？为什么？ 郑林死死盯着面带微笑的年轻人不发一语。 那年轻人看了他一眼，便很随意的在一张木榻上坐下，自顾自斟茶。 “郑家主，来喝一杯。” 郑林凝视着他，却没有动：“阁下……何人？” 年轻人并未回话，只是微微翕了翕鼻翼，摇摇头：“这茶不太好，堂堂郑家不应该没点好茶。” 郑林目光越发警惕：“阁下，还请回答我的问题。” 江凡笑了：“来人，换茶，换本王的极品松雾云针。” 他话一出口，郑林瞳孔就是猛地收缩，本王，极品松雾云针…… 门外立即有个女子快步进来：“王爷啊，知道你喝不惯别的，一直带着呢。” 江凡笑道：“还是你机灵，回头啊，早日让你见到你少安哥哥。” 女子嘻嘻一笑，将茶水换好就转身离去。 郑林盯着那年轻人：“极品松雾云针，天下只有寥寥数人喝得上，而其中称王者……只有……” 他说话间，神色猛地大变，死死盯着年轻人的面庞，眼神瞬间涌起不可置信。 “你……你是……你是……” 年轻人笑了，向着他点点头：“郑家主倒是有些见闻。” 郑林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给他一万个可能，也想不到那位远在天边的逍遥王竟然从天而降，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仿佛是以征服者的身份。 “是你……竟然是你？可你为何……”他倒退两步，满脸都是惶然，根本搞不懂，远在西北的大秦逍遥王为何会来到郑家，还雷霆出手，一举端了郑家老窝？ 江凡淡然看着他，缓缓开口：“郑家主很迷惑，本王理解，说起来好像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不明白，本王为何突然出现在此。” 郑林到底也是堂堂郑家之主，强行压制住心中震惊，面色阴晴不定。 “还请……王爷赐教。” “坐下说话吧。”江凡做了个请的手势，顺手也给他斟了一杯茶。 郑林看了他一阵，终于盘膝坐下。他自认为也是曾经的王族嫡系，身份上不差，而且在这种时候，他不想落了下乘。 江凡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敢于篡权夺位的郑林，胆气还是有的。” 郑林按住心中波涛起伏，“王爷若是有所需，开口便是，王爷通商天下，郑家万分愿意合作，何必采用如此激烈手段。” 江凡笑了：“郑林呐，不用试探，本王也没那个闲工夫。明着告诉你，郑家没得罪我，得罪我的，是你。” 郑林大惑不解：“郑林自问从未与王爷有过交集，何出此言？” 江凡伸出三根手指：“其由有三。其一，你得罪我义妹了。” 这头一个理由就让郑林懵圈：“义……义妹？” 江凡道：“郑思怡，这个名字，你可熟悉？” 郑林顿时面色一变。 江凡道：“看样子，你记性还不错，还记得这个被你追杀万里的侄女。啧啧，你说你，杀了兄长还不够，非要斩草除根，当然，我与那郑昊没什么，可你要杀思思就不行喽，我这个做兄长的得管管。” 郑林面色极度难看：“……这，王爷这等人物，若要寻借口，何必如此草率……” “草率？”江凡轻笑一声：“郑林，你这等杀亲夺位之人，自然不觉得亲情如何，但不要把旁人一概而论，不论你信不信，今日我来，首先一个目的，就是要为义妹夺回家业。” 郑林咬咬牙：“王爷，郑思怡和殿下年纪相差巨大，南疆距离大秦更是万里迢迢，你们从任何方面看都不应有交集。” 第1669章 幕后有麒麟 “年龄，距离？”江凡嗤之以鼻，“狭隘，人与人讲究个缘分嘛，自从思思请我吃第一碗云吞面的时候，本王就认定了这个妹子，实话告诉你，她已经在本王府上生活了三年。阳都尽人皆知，这小丫头乃本王义妹。当然，信不信由你。” “如何相信……”郑林对这个说法，直接认定是无稽之谈。 “王爷……想要郑家便是想要郑家，找找其他借口吧。” 这一刻，郑林觉得江凡就是在耍弄自己。 江凡瞅瞅他：“啧啧，本王一说实话就没人信，什么事儿啊。算了，既然你想听，就告诉你另外两个原因。这其二么……” 他缓缓喝杯茶道：“算是你被牵连吧，你做生意，寻盟友本也无可厚非，可惜你上蹿下跳，找的都是本王对头，你说说，换你该怎么办？” 郑林倒是一愣，继而眉头紧紧皱起：“敢请王爷指教。” 江凡摆摆手：“本王时间也很紧张，没必要跟你说太多，不过你记得，天魔殿、谢家、王家、海龙王，都在其中，尤其是……” 他眯眼看着郑林：“张仪。” 郑林本来还眉头紧皱，听到张仪两个字，顿时面色大变。 江凡看着他的神色：“看来，郑家主多少有点意识到了呢。” “王爷……麒麟大相和我郑家何干，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哎呦，还想铁嘴钢牙吗？” 江凡似笑非笑：“郑林啊，看来你并没搞清局势，本王作出这么大动作，直白了说就是要拿下郑家，而摆在你面前的，已经不是权力与否，是活命。本王的话……你可明白？” 郑林眼角快速抽动一下：“王爷要杀我？我可是……” 江凡一摆手：“不用给我亮身份，在本王眼中，你不过就是个谋权篡位的贼子而已，杀与不杀一念间罢了。如今，你只有一个活命机会，就是交代张仪的秘密基地到底在哪。” 他如此一说，郑林眼神变得悚然，尽管只是一瞬间的状态，也让江凡看到，他清楚。 但郑林却并没有直接回应：“张相之事与郑林何干，在下还是想听听王爷第三个理由。” 江凡饶有兴趣的看看他，不由笑了：“好，听我继续给你编……说。这第三嘛……” 他捏着下巴沉吟好一会儿才有些烦闷的晃晃脑袋：“行了，编不下去了，本王就是想要郑家。” 这真是实话，为了一统天下大战略，为了未来的远航，他都要将郑家紧紧捏在手中。 郑林心中涌起寒意，他想要郑家……为什么？无论从地理，还是从历史上来讲，都似乎没有意义，他跨过秦、夏、楚来谋算一个孤悬世外的家族，到底在想什么？ 他猜不透，但他再清楚不过，眼前这个年轻人，绝对不能当年轻人看待，郑林虽然少履内陆，但对其名号还是如雷贯耳，这是个五国皆惧，连圣地都敢怼的奇葩。 如此奇葩之人，就难免会有奇葩行径，可内里缘故他大几率不会告诉自己。 江凡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不用乱猜了，原因你不需要知晓，但你要知道你在，就不行。” 郑林不由冷笑：“王爷总算实话实说，可在下属实不懂，为何我郑林就不行？” 江凡道：“因为前两点就不行，我可不喜欢有前科的人。来，说吧，要自己保命，还是要给张仪保密？” 郑林心思一沉到底，对方显然都不想谈合作，而的确，人家手中有郑家小公主，还是义妹，比自己这个反骨仔可信百倍。 一念及此，郑林忽然道：“郑某很感兴趣，思思乃殿下义妹之事可当真。” 江凡似乎没想到他忽然提起这个，当即认真道：“当真啊。” 郑林缓缓道：“那么，郑某就要换个条件，张相之事，某不知情，不过却可以一人来交换郑某性命，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江凡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哎呀，还有底牌呢，快说说。” “郑思齐。”郑林断然道。 江凡一愣：“郑思齐，思思那失踪的兄长，在你手中？” “正是。”郑林沉静道：“一命换一命，当然，若殿下当真在乎这个义妹的情况下。” 江凡捏着下巴上下打量他一番：“小瞧你了呢……在这等着挤兑本王。” 郑林只是很平静：“条件很简单，放我离开，我还你郑思齐。” 江凡似笑非笑的瞅着他，片刻忽然哈哈大笑。 郑林眉头微微皱起：“王爷何故发笑。” 江凡摇头：“我是笑你啊，你都说过，我只是利用郑思怡，却还拿他兄长来谈条件，有意思，自己没动脑想过，是一个八九岁孩童好控制，还是一个成年人好操纵？” 郑林缓缓吐出一口气：“果然如此，看来郑某是在劫难逃。” 江凡有点纳闷：“张仪到底给你什么？值得如此卖命？” 郑林沉默下来，半晌不语，江凡也不着急，自己慢慢喝着茶。 许久之后，郑林才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眼中有些癫狂：“你以为，我郑林就天生反骨？我与郑昊兄长虽然见解不同，但还不至于手足相残！” 他眼睛变得有些通红：“是张仪，那位麒麟大相，他暗中兴风作浪，挑拨离间，最终一手促成了我不得不反，为了控制郑某，他还扣押了我一家三十三口，你让我如何交代！” 江凡这才真正吃了一惊。 他曾经设想过，张仪和郑家的关系，可能是合作，也可能是利用，还有个微弱的可能，是威逼。 可听郑林的意思，显然最微弱的可能成为了现实。 “竟有此事？”江凡虽然有过心理准备，依然觉得很不可思议。 郑林气息凌乱：“张仪，从二十年前就在密谋郑家，世人只知道他躲避他老子，避世韬光养晦，却不知他在背后做了多少准备。我郑家不知为何落入他的眼中，他利用我和兄长意见相左，设下连环局，挑拨离间，最终我百口莫辩，我得活命！便只能按照张仪的计划，推翻兄长上位，你以为我就不痛苦，我就不无奈？我郑林看似风光，其实就是一枚棋子！” 第1670章 悲催的郑家主 江凡心中大为悸动，张仪，居然更早在密谋郑家，但他看重郑家什么？是跨越楚国直达晋地的海运，还是其战略位置，或者眼光卓越，超越千年而注意到岛屿的重要性？ “张仪何所求？” 江凡按下心中波涛，沉声询问。 “他到底在布什么局，我根本不知，就是不知我才更懊恼，更不平，我连他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做事，如同傀儡！” 他愤然一掌拍在桌案上，茶壶都跳起来老高。 这状况，倒是让江凡相信他可能真不知道，而且，这也符合张仪的做派。 “那么，他到底要你做了哪些具体事？” 郑林通红的双目看着江凡：“都说了，我不能说！你，你和他都一样，你们都是那种盖世妖孽，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在你们眼中，江山为盘，众生为子，何曾在乎过我们的死活？” 江凡瞳孔微微收缩，郑林的话在他心中掀起一阵波涛，难道在世人眼里，自己和张仪是同一类人？而自己……当真就是那种人？ 不对，世人只看到表象，自己和张仪，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但这个想法，他总觉得有些模棱两可。 片刻无言，江凡很快抛除杂念，“郑林，你要明白一件事，只有你活着，才能救你的家人。” 郑林仰天狂笑：“江凡！我能活着，只是张仪没让我去死，我相信他有无数种手段，能让我瞬息间死于非命，至于我的家人，我早就不看在眼里，甚至上位之后，我为了摆脱控制，不惜牺牲家人试图反抗，结果只是收到了七个人头，和自己枕边七把血刃，连续七天……” 他有些歇斯底里，“整整七天！每天一觉醒来，枕边都是一个亲人的头颅，一把带血的刀。他什么都没说过，直到第七天，我崩溃了，我妥协了，我跪地求饶，一切才平息，你能想象，那种极致的打击吗？” 江凡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好个张仪，这手段的确比自己更狠辣万分。 一时间，江凡也没了办法，不知道该如何撬开郑林的嘴巴。 不想，郑林却面带癫狂死盯着江凡：“你想要知道，就帮我做两件事，能做到，我就告诉你张仪两大秘密。” 突然的峰回路转，让江凡都有点措手不及：“你想要什么？” 郑林满面阴森：“我知道，张仪输给过你，还不止一次，所以，我很高兴，你，你江凡，是唯一一个有可能灭了张仪之人。所以，我的两个条件，就是……” 他的条件的确让江凡心神大震。 第一， 杀了张仪。第二，让他活着看到张仪死。 “我先告诉你第一个机密，就是你关心的张仪死士训练场。至于第二个，等我看到张仪败亡，我就告诉你，可以提前让你知道，这是个天大的秘密，而且，我还可以到那时候还给你郑思齐，让你做个合格的兄长。” 江凡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知道这家伙是疯狂了，但他提出的条件，却很能打动自己。如今郑林生死已经不重要，但他活着，还有利用价值。而且，他并不是真的不想要郑思齐，只是不想给对方谈条件的机会罢了。 “如你所说，张仪有的是办法弄死你，你就有把握我能保住你？”江凡盯着他道。 郑林道：“我整日里困守金沙，但心思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张仪，我看到了，你比他更可怕，若当真有人能保住我，也只有阁下。所以，这一点需要你来告诉我。” 见江凡不语，他继续道：“我如今已经夹在你和张仪中间，局面两难，总要有所抉择，与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选择相信一方。” 江凡眯眼道：“相信一方，你选择相信我，理由只因本王赢过他？” 郑林龇牙，声音阴冷：“这缘由，我现在不能说，若你非要知道，就认为你近在眼前，比张仪能更快决定郑某生死吧。” 江凡看看他：“倒是个很合理的说法。那么……本王答应了，而且可以告诉你，你说的很对，若我都保不住你，世上没人能保住你。” 郑林忽然拉开胸口衣襟：“那么，请王爷先展妙手，替郑某解决这个问题。” 江凡一愣，凝神看去，神色当即一变。只见郑林脖子以下呈现出无比诡异的状态。 他浑身肌肤赤红，血管经脉贲张，仿佛一条条蚯蚓爬满全身，而且似乎在蠕动，异常恐怖。 而这还不算，在他心口位置，有一个杯口大的伤疤，足足半寸深，其间无数肉芽仿佛蛆虫般蠕动，恶心非常。 江凡面色一变：“张仪的手笔？” “是。”郑林面目狰狞：“伤口永不愈合，张仪就是通过这个让我时刻剧痛难忍，让我知道，他随时能取我性命！王爷……听闻你有夺血续命之能，可知此手段？” 江凡凝神观察良久，摇摇头叹息一声：“百虫噬心蛊，今日居然亲眼所见。” 郑林一愣，旋即眼神一变：“你果然知道？” 江凡淡淡道：“南疆有奇门，名为百虫门。以活人为载体，以万千毒虫炼蛊，恶毒诡谲，其三大奇蛊之一，便是这百虫噬心蛊，百虫游走血脉，直奔心脏，腐骨蚀肉，让人生不如死。但却有奇门功效，百虫行于经脉，这种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反而会激发人体潜能，最终形成百蛊追心，肉身却不停修复，进而修为暴涨，可必须保证蛊虫一直冲杀，却始终不能抵达心脏，若要达到这个平衡，需要不断以独门蛊虫喂养，否则，就是死……” 郑林面色惊奇，眼中竟然流露出光芒：“这……你居然如此清楚？” 江凡淡淡道：“当然清楚，而且我还知道，百虫门已经覆灭数载，可张仪居然还能掌握此术，说明……当时我们没杀光啊……” 他这句话暴露的信息让郑林心神俱震：“你说什么？” 江凡摆摆手：“当年这个门派曾投靠怀王，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本王路见不平，便铲除了怀王，当然也没放过这个门派，不过……有点奇怪啊……” 第1671章 麒麟秘地，玄武海宫 江凡捏着下巴道：“我分明记得，杀了个鸡犬不留才对，整个门派连草木都死光光，怎么还有人逃过一劫呢……” 他在那百思不解，郑林却受到了莫大惊吓，楚国怀王，居然是他杀的？不可能，当时他才多大！ 江凡正在迷惑中，看到他惊疑不定的神色，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不是我一个人，还有一个糟老头子，人家叫他……” “圣手毒王，孙道通！”郑林直接从榻上跌下来，惊呼道。 啊？江凡愣了下，咋还学会抢答了呢。 但他说的完全没错，当时江凡和孙道通铲除的门派中，这就是最有代表性的一个。江凡也没夸张，老家伙绿烟所过，那方圆十里山门寸草不生，至今都只剩下惨绿的石头。 可今日郑林这件事，倒是让江凡产生了许多联想。怀王和张仪是否有关？张仪谋郑家是否和怀王有干系？ “你果然和孙老神仙有莫大关系，从那无疆医疗队我就在猜想，没错，果然没错，哈哈哈，我有救了！” 看着郑林癫狂傻笑，江凡倒是有点理解，这种痛楚透彻心扉，实在难以忍受，人不被折磨疯，就已经拥有超乎寻常的神经了。 忽然，郑林卡住：“你说你们犁庭扫穴百虫门，那蛊毒……” 江凡微微一笑：“你可知有个地方，叫药王谷？” 郑林呆了呆，旋即面色大喜：“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说世上怎么会突然冒出个药王谷，原来……” 他忽然很识趣的打住没继续说下去。 “所以……”江凡眯眼看着他：“你相信本王，是有道理的，咱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郑林到底是个阴鸷的角色，惊喜过后，立即想到最重要的问题：“你肯救我？” 江凡当然不想救他，这是个连亲兄长都要灭门的毒辣角色，按照原计划，问出张仪秘地之后便要除掉此人。可这个意外状况着实让他脑子转了几百个弯。 首先，张仪施展这种手段是意料之外的，郑林被逼行事，虽然所作所为不可原谅，但他对张仪可谓恨之入骨，一旦得救，绝对会和张仪死斗到底。 第二，他似乎掌握着张仪不少东西，江凡也很想弄到手。尤其此人手里还握着郑思齐，小貔貅世上唯一一个亲人。 第三，郑林对郑家的掌握超过任何人，许多东西若是有他配合必然事半功倍。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若把郑林打造成一个傀儡，若是操作得当，显然可以更长久的瞒过虞倾城。 而此人心性决绝，连挚爱亲朋都能牺牲，若是不答应，他必然会鱼死网破。 故此，江凡忽然觉得，留着他也好，等榨干了价值再交给小貔貅。 沉默良久，他才点点头：“不得不说，你让本王有了新的想法。” “你要利用我？”郑林目光一闪，旋即道：“很好……很好，我有利用价值，所以，我相信你会让我活命。” 江凡点点头：“给我做一个傀儡家主。” 郑林毫不意外，答应的更痛快：“郑林从命。” 至此，江凡才郑重答应下来：“好，你配合，我保你不死。” 郑林终于兴奋起来，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神色却恭敬了太多。而且再没有绕圈子，直接进入正题，交代了和张仪之间的关系。 “十五年前，张仪秘密来到郑家，找到了我……” 随着郑林的叙述，江凡不但惊叹于张仪布置于金沙的手笔，甚至还理清了许多事，隐约中，似乎也领悟到他布局南疆的一丝脉络…… “所以，这些死士在秘密基地中训练，随后假冒郑家船员输送到晋国，然后由谢家辗转交付给张仪……” 随着江凡的转述，陆小巴面带惊奇，连连咂舌不已。 江凡点点头：“也难怪我们找不到，这些人居然可以躲在海底。” 江凡感叹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谁能成想在金沙群岛海域的海底，居然藏有一座宫殿，玄武海宫！” “听名字就有点了不得啊。” 陆小巴看着眼前的岛屿：“这座岛屿四周都是激流，普通船只难以抵达，岛上草木幽深，潜伏其中训练死士，的确无法发现，尤其一旦有外人，他们可以躲入那玄武海宫，上哪去找人，张仪也是了不起，居然发现了这种地方。” 江凡道：“此地属于郑家地盘，故此也不难理解他为何要经略郑家，而且此后还需要从海中回归内陆，更要郑家船队配合。但可惜，郑昊倾向臣服于项家，张仪却不能允许，只好把目光转向了倒霉的郑林。而这手段，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陆小巴却转头看着江凡：“麒麟大相属实可怕，但小巴以为，无论才智、胸襟、人品师傅远胜此人。此人太过阴暗，自古阴人难成大业，试问任何盖世豪杰，没有堂皇大气？” 江凡叹息一声：“他可不是想做什么盖世豪杰，而只是想执掌风云，经略乾坤，他日你若对上，切记千万不要小瞧，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小巴恭敬道：“弟子谨记师尊教诲。不过……” 他面带惊奇：“师傅您是在什么时候推算到田落雨被关押的地方就是这金沙群岛的？” 江凡笑笑：“这个啊，是咱们的独门学问，融合了算学、地理学、天文学、生物学多种知识，将来你入门了，自然会了解道。” 他说的没错，当初根据田落雨的描述，江凡整理出那个地方三百六十五天日升日落的时辰，根据物种确定了地区，根据星空对应了大致方位，最后综合各种条件，估算其经纬度，最终得出结论，应该是在金沙群岛。 故此，这也是他必须拿下郑家的理由之一。 小巴却抑制不住的惊叹：“这就是科学道？” 江凡有些出神：“是啊，科学道，不知道该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的科学道……” 他的意思，是因为这个世界太过玄妙，而且崇尚武修，与前世完全不同，用科学道改造是不是合适？ 但小巴对该不该出现的理解显然跑偏了，他认为这是仙人学问，超脱世外，乃真正的无极大道。 第1672章 沙鸥岛死士训练场 事实上，自从他由师爷张之陵那知道科学道之后，早就心驰神往，梦想着早一日能见识那造就了逍遥王的无上大道。 不说小巴兴奋非常，孙不二也很兴奋。作为探秘小队，没想到这一趟出来居然碰到一个海底宫。 而田落雨除此之外，还有一重兴奋，终于可以找到那该死的训练场报仇，被关在那里这么多年，她可是委屈坏了，经常赌咒发誓要拆了那破地方。 “现在的要点，是要一窝端，不能放走一个。” 这点江凡有清晰认识，只有一窝端，才能避免有人将郑家大变泄密给张仪，这样的话，在调查明白之前，张仪也只能忍着。 就算将来调查明白，他也未必会泄密给虞倾城，因为他本身就不干净，你在楚国背后安插死士，想要作甚？ 如此，江凡就争取了最想要的时间。 “根据郑林所言，这里的人进进出出只能依靠郑林的船队，也就是说，他们如今尽数躲藏在此。我们现在就动手？” 陆小巴请示道。 江凡点点头：“你留下指挥大局，孙叔，集中人手，我们登岛！” 一声令下，最少两千强者蜂拥而上。江凡也随着登上了这座名为沙鸥的岛屿。 沙鸥岛的环境很复杂，并没有像其他岛屿一般，银沙环绕，而是三面皆陡峭的悬崖峭壁，只有北面一处地势平缓，有银沙铺地，成为唯一的进出口。 岛上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木，丛林环绕之中，里面居然被开辟出许多宽阔的场地，各类器械一应俱全，只是看不到人。 “看来郑林说的没错，应该是有人通风报信，或者他们发现了某些不妥，躲起来了。” 经过两个时辰，全岛搜查完毕，依然没见到人影。孙不二审视着周遭皱眉道。 江凡沉思：“他们逃不掉，张仪为隐秘行事，借用郑家船队输送死士，自身没有船只，附近海域又完全被我们封锁，他们无路可逃，人，一定还在。” “玄武海宫，必然是那里！”田落雨跺脚道。 经过搜查，田落雨越确定，这就是自己被囚禁的岛屿。但她却从未听说过还有个玄武海宫，估计只有张仪心腹才知晓它的存在。 此时，郑林已经被陆寒亭押着赶来：“我刚才去看过，玄武海宫入口封闭了，我们留下人手堵住出口，现在可以去探查。” 江凡点头，率众跟随郑林赶去。 玄武海宫的入口居然位于南侧高耸的礁石中央位置，登上半腰，从临海一侧发现了个巨大的洞口，里面很宽敞，里面有条通道通往更伸出，但却被一个看起来重达十万斤的石球堵住。 “机关何在？”江凡询问道。 郑林摇摇头：“只能从内部打开，外面没有机关。” 孙不二一皱眉：“难道只能强行破开？” 蜂后曾创建千机门，对机关术也算精通，但她搜查一番之后，也同样摇头：“外面没有启动装置。” 这就有点棘手，十万斤石球，足足五十吨，让圣境强者攻破虽然耗费点时间，但也能做到，唯恐强大的破坏力造成坍塌，江凡还想见识见识这玄武海宫呢。 “让我来试试吧。”郑林走上前，指着一个凿在石壁上的凹陷道：“这是一个由金属丝线连着铃铛的传讯口，还可以通过传此金属线音三十丈距离，通常那里会有人控制机关。他们虽然可能发觉郑家有变，但应该不知道具体何事，我以暗号传讯，也许能让他们打开机关。” 没别的办法，也只好尝试一番。 郑林扣动凹陷处，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吱吱声，随后郑林提起真元，以暗语传讯，然而并没有任何动静。 尝试过三次之后，郑林都准备放弃了，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神色一动，把耳朵贴在那凹陷处，不多时，他面色一喜，嘴唇凑近凹陷沉声道：“是我，昨日郑家被楚人偷袭，如今已经解决，请开门。” 又过了好一会儿，郑林退后两步压低声音：“他们果然不知状况，相信了我的话，应该会开门。” 说话间，一阵隆隆声响，那巨大的石球居然向旁边滚动，露出一个月牙形的入口。 “快，甬道内没有机关陷阱，在他们没反应过来之前冲进去！” 随着郑林一声招呼，数百人蜂拥而入。 通道整体倾斜向下，在郑林带头下，众人飞快向前冲，不多时，就看到通道内出现两个人，看到这么多人进来，似乎大吃一惊。 “拿下他！” 郑林一声呼喊，陆寒亭等人已经全速杀去，两人身手不错，可根本不是陆寒亭的对手，一个照面就被陆寒亭杀了一个制住一个。 “除了在此操纵机关之人，往下可以直通大殿，我们快点。” 沿着倾斜的通道，江凡等人足足前行了差不多五里路，这个距离可是让人大吃一惊。 因为按照方向来看，他们是向着海中前进，此刻已经深入海底都差不多二里地了。 最终，在前方出现了一座五丈高的青铜巨门，两侧有两头巨大的玄龟石像。 而外面确有几十个黑衣人手持兵刃，惊讶的盯着他们。 “里面就是玄武海宫。”郑林指着巨门道。 “郑家主！你这是做什么，此地绝不允许外人前来！”为首的黑衣人面色不善的看着他身后的众人道。 “统统拿下！”看到对方都拽出了兵器，江凡也懒得跟他们废话。 几十个黑衣人非常凶悍，修炼的也都是杀手道，可惜实力对比太过悬殊，转眼间战斗就已经平息。 “殿下，我最多就到达过那两人所在的石室，这座门要留下他们询问如何打开。”郑林向着江凡道。 “郑林！你反了不成！” 为首那黑衣人被按着脖子跪在地上，双目阴冷的盯着郑林怒吼。 郑林冷笑：“张得，本家主就是反了，少要废话，开门！” 张得咬牙道：“被相爷知道，你郑家必灭门！” 郑林面色狰狞：“灭门？那要看他张仪的本事，不过眼下你要是不开门，本家主就先灭了你！” 张得冷笑：“此地之人，可有怕死之辈，来呀，杀我！” 蜂后冷哼一声，弹指就洞穿了他的脑袋，随后一连弹出十几下，黑衣人顿时死了一半。 “本座没那么多废话，开不开？” 第1673章 它……来自未来? 然而，让江凡意外的是，那些人只是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们，对同伴的死恍若未见。 郑林叹息一声：“殿下，你看到了，都是死士。” 江凡摇摇头：“张仪……也不知怎么做到的。” 说话间，他制止了蜂后杀戮，走上前，转动天狐戒指插入了其中一人额头。 “乖，这神经毒素可不是凭意志力能抵挡的，说吧……” 片刻之后，江凡回过身，指着两头玄龟：“过去两个人，同时转动他们的右前爪两圈可开铜门。” 对于江凡这奇特的审讯方式，除了了解他的陆寒亭，其他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那枚戒指显然古怪的很，就这么轻易便让那人眼神涣散，神志不清，直接交代了开门之法。 两名武尊同时抱住了玄龟爪子，随着一阵扭动，青铜巨门轰然向两侧滑动。 然而眼前的一切，让他们有点纳闷。 青铜门之后，又是一道奇特的金属门，不过从这道门有一条金属踏板延伸至青铜门，就好像后面大殿是对接在这座山洞中一般。 这已经是第三道门了。还好这座光滑的金属门是敞开的，进入其中，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巨大而空旷的大厅，非常明亮，仿佛开启着无数白炽灯一般。 里面尽管有上千人严阵以待，却只不过占据了十分之一的空间。 江凡身后所有人都握紧兵器备战，只有江凡看着眼前的大殿目瞪口呆。 这，这不可能！ 江凡竟然原地呆着没动，表情凝固，似乎看到了什么天大不可思议之事。 “主上！” 陆寒亭猛然拍了他一下，江凡才从极度震撼中回过神。 此刻孙不二已经上前，勒令他们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可对方根本一言不发，个个目光冰冷无情。 “都是死士，劝导没用，动手吧……” 江凡都没看那些人，眼神飘忽的打量着大殿。 身后众人顿时杀了上去。 大战径直展开。虽然进入的只有七百多人，但个个是顶级强者，对方虽然人数众多，而且都是训练有素的顶级杀手，可是修为境界到底相差太大，最重要的是在这空旷的大殿中，根本无法施展杀手手段。 但饶是如此，也打了足足两盏茶时间才算彻底压制了对方。 这次，就没有像外面那样仗着人数优势轻松的擒拿几十人，对方悍不畏死，全是拼命打法，实在不行就自爆，千余人，被强行拿住的只有一百来个。但还好，在这里找到了农家八大仓的人，让孟固终于放下了心。 火拼过程非常激烈，可惜江凡的心神完全被这座大殿吸引了，连看都没怎么看，一直死死盯着打量大殿，神色不断出现难以掩饰的剧烈变化。 直到战斗结束，江凡都没顾上打理这些俘虏，推开孟固一头冲进大殿，面色惊奇的到处打量，他的状态太不寻常了，甚至从来没人见他这么异常过，陆寒亭发现，他的手指都在止不住颤抖。 疑惑的看向大殿，这里的确匪夷所思，但最超乎想象的，应该是正中那副巨大的龟骨架。这东西光是龟壳就足足高十五丈，宽二十丈，长三十丈，通体呈现出青铜色。而那巨大骨架长度超过惊人的五十丈，巨龟口中含着一口一丈高的古朴铜鼎。 可他很快就发觉，真正让江凡惊讶的，并不是这最显眼的奇物，而是墙壁、天顶，以及一些陈设。 要说这墙壁的确很惊人，似乎金属所制，最不可思议的是非常光滑，平整如镜，也不知如何打磨的。陆寒亭只以为这金属很稀有，才让江凡如此失态。 而天顶，陆寒亭也吃惊不小，那似乎是水晶所制成，镶嵌在一个个巨大的金属框架中，抬头竟然可以看到海水，以及无数水生动物，更确定了他们此刻的位置是在海底。 那些陈设物品很简单，但工艺都有点奇特，陆寒亭抚摸一下，除了觉得平滑异常之外，也没什么特殊发现。 到底是什么吸引了主上？ 他不懂，也没人知道江凡此刻的心情。 不错，那巨龟的确让江凡大吃一惊，而巨龟口中那铜鼎更是让他震撼非常，虽然只不过粗略看一眼，他就知道，这必然是九鼎之一。 换做以往，江凡不知道有多兴奋。然而此时此刻，他真正心惊莫名的却是这座大殿。 只因为……这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别人看不出来，他不一样。那墙壁，不是普通金属，而是某种合金。那天顶，不是水晶，而是类似某种强化玻璃，那些简单的陈设，更不可能是这个时代所打造。 一句话，这是另一个时代的产物，而它，居然出现在这个时代的金沙海底。 江凡心神一直在疯狂震颤，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是像自己一样穿越而来吗？ 张仪，他又是如何发现的？还是说，他难道也是穿越者？不对，他不像…… 江凡不明白，于是，他像疯了一般到处查看，抚摸着这些东西，震撼之色言溢于表，他失态了。 所有人看着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孙不二拦住了这些人，让他们不要去打扰。 直觉告诉他，这个年轻人发现了了不得东西。 江凡颤抖的手指抚摸着一块琉璃般的台面，上面清晰可见的镌刻着一排熟悉的英文字母，下面还有简体汉字标注：中央主控区。 这……这…… 这可能是一座操控台！ 江凡看着台面上一排巨大而透明的弧形屏幕得出结论，而这座大殿，似乎是一座中控室！ 只是，这材质他完全未知，这建造理念，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换句话说，海底宫，或许是自己那个世界未来文明的产物！ 但非常奇怪，他的手指触碰在这些冰冷的死物上，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奇异的、不可名状的东西，却又一闪即逝，玄异非常。 天啊，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这是中控台，如果这是中控室，那么它到底控的是什么？中控室已经足足十万方，若它还有操控体，那该是多么惊人的庞然大物？ 还有，既然是中控，就要有能源，能源装置在哪里？ 第1674章 来自上古的异界文明? 江凡发疯一般的寻找，却没有任何发现，这里一切太简单了，跟自己印象中复杂的中控室完全不同，除了一些座椅，几个奇特的金属仓，以及这座中控台，他只找到了一个小巧的不知何等材质的扁平盒子。 这盒子原本镶嵌在主控台上，几乎没有缝隙可见，若非江凡，其他人恐怕只会以为它和那台面一体，不过一块凸起而已。 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却也不知道如何打开。 许久，江凡缓缓收入怀中，抬头看着眼前的一切，倒吸一口冷气，若这里的一切是那个世界而来，可文明程度却要远超自己那个时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强行镇定心神：“把他们的头目给我带过来！” 众人从来没见过江凡这般状态，自然丝毫不敢怠慢，随着江凡一声令下，两个人被陆寒亭他们押上前。 “说！这里是什么地方！”江凡双目光芒凌厉，盯着他们厉声道。 然而，那两人只是死死盯着他，目光冷漠，一言不发。 “该死！” 这种时候，江凡毫不犹豫的探出毒针插在一人额头，随着那人神色变得迷茫，江凡再度厉声发问。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这里……玄武海宫……” 显然不是江凡所要的答案，他声音有些尖利：“这座大殿，到底是什么东西，从何而来？” 那人眼神越发迷茫，喃喃道：“不，不知道……这里是玄武海宫……不知从何而来……” “你们是怎么发现它的？” 那人嘴唇颤抖，似乎非常痛苦，半晌才说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们发现时，它就在这里……似乎很久远……久远……” 江凡一连问了十几个问题，结果让他大失所望，这两个头目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唯独一个信息，这座大殿存在很久远了，似乎张仪发现它的时候，从外面许多痕迹上推测，这里已经至少存在数千年以上。 数千年…… 江凡倒退两步，打了个寒噤。 难道这个世界，当真有时空通道，可以实现从自己那个世界的不同时代向这里穿越吗？ 可从来没听说过有像自己一样的穿越者啊，有文字记载以来的万年历史中一丝痕迹都没有…… 几番询问，江凡甚至有点癫狂的把上百个人都询问了一遍，依然没有更多发现。 旁边众人都震惊莫名，不知道这位为什么不关心张仪，不关心这些死士，反而对这座海底宫刨根问底。 这世上秘境很多，作为他们这样的强者，很多人都听说过一些，亲身发现固然会震撼非常，但即便是他们也不会如此失态，毕竟脑子里有秘境这东西。 在他们看来，这里也同样是一座秘境，而且似乎还没有传闻中那么玄妙神奇。唯独那透明的水晶天顶手笔惊人，再有就那头应该是镇守秘境的山海异兽遗骸，问题还是死了不知多久的东西。 作为见多识广的逍遥王，不应该如此失态吧，尤其是在陆寒亭、孙不二等人看来，更是半点都说不过去。 这就是认知差异，他们尽管也觉得这些东西很奇怪，但当他们把它定位在秘境上的时候，反而就没那么不可思议了。 如此反观江凡，就更觉得莫名其妙，他可是见过十二山海异兽，以及诸多秘境的气运之子啊，怎么一座空旷的海底宫把他给震惊成这副模样？ 江凡很烦躁，直接放弃了询问这些死士，转头自己去研究，也没人敢叨扰，谁上去都被他头也不回的一句走开给劝退了。 “先不要打扰他。”江凡是何等见识，孙不二是清楚的，此刻他已经断定，这里恐怕当真与以往秘境大不相同。 “把这里先清理一下，这些人暂时控制起来，稍后再说。” 田落雨此刻已经找到了许多熟识的人，其中有些是和她一样被扣押在这里的，都是身怀奇技的人。而被俘的也大多数是这种，因为，他们并不像那些死士般以命相搏。 有些人看到田落雨也很吃惊，但大变突如其来，他们也不敢擅自询问什么。 于是，众人清理战场，江凡就在那里魔怔一般上蹿下跳，不放过每一寸地方。 这里实在太宽阔了，超过十万个平方，江凡便是一会儿不停，恐怕也需要多日才能探查一遍。 但此刻他完全不顾外物，一门心思扑在这大殿中，完全不理任何人的劝阻。 经过整整一天，江凡才算有了个大致印象。 此地只有一座大殿，周围有几十个小型房间，似乎是休息所用，唯一问题是全是空的。 整体设计理念非常超前，运行理念则完全不清楚。 材质方面没有一样东西能分辨的出，没有钢铁制品、塑料制品，甚至各种熟知的合金。 唯一他发觉，这材质非常轻，轻到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的程度，而随着他从穹顶观察外界，惊讶的发现，这座大殿居然是悬浮在水中的，外面似乎有几十道巨型锁链将它固定在海底礁石上。 若如自己猜测，这东西是中控大厅的话，必定有能源所在。而那些明亮的灯光却找不到光源，似乎从墙壁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开来。可既然有光，就说明能源还在，而且在运转，可就是怎么也找不到，江凡都在猜测，是不是某种天然可以发光的技术，而并非能源输出。 因为要是能源的话，什么能源能运转数千年还不枯竭？ 他现在总算知道这个时代的人看待自己的发明是什么感觉了，如今掉了个个，自己就在茫然的面对超前的未来科技。 他凝视着眼前的一切，缓缓坐在了地板上。 若这是那个世界未来文明的产物，若它和自己一样，通过某个时空通道穿越而来，那么…… 他眼底渐渐透出一道光：那么，自己的到来便不是唯一，更不是绝对的偶然，或许就说明，两个世界是可以联通的，也就是说，有办法回去！ 这个念头升起，随即就在他脑中如同野草一般疯狂生长，再也按压不住。 然而有件事最诡异，这一切，分明都是陌生的，可那古怪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之前一闪即逝的感觉，江凡说不清，可他隐约觉得，好像触碰过。那时候，恍惚间，他眼前似乎还出现了某种模糊的画面。就如同，当初见过海龙王之后…… 第1675章 天外来客，姜琪? 忽然，脑中嗡鸣，似乎出现了某种杂乱的画面，如同显示器花屏，他觉得头痛，头痛欲裂，忍不住匍匐在地上捧着脑袋龇牙咧嘴。 这感觉，持续了十几个呼吸方才散去，可脑中再次一片空白，他努力去回想，试图捕捉某些画面，但只是徒劳无功。 许久，他长长吁了口气，控制住心神，爬起来再次观察这座大殿。 两个时辰之后，他缓步来到刚才那中控台前，凝视着空无一物的台面。 若有开启之法，理论上应该就在中控台上，然而白色的台子，黑色的台面，根本空无一物，按钮呢？哪怕触屏总也要有点提示吧？为什么只有用中文和英文标注的“总控”文字？ 他尝试着将双手按在台面上，心里想着，若是掌纹启动，就算不对，也该有个提示。 可上面只是如同水波一般扩散几圈涟漪，没有其他任何反应。 他尝试面对屏幕刷脸，刷瞳孔，依旧没有效果，连个输入错误都没得提示。 百般试验，终归一无所获。 整整两天过去，他水米未进，也未曾休息片刻，眼里布满血丝，让陆寒亭等人非常担心。 但他却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一味在那苦苦思索。 陆寒亭担忧之际，姜琪他们也都赶到了，他当即把她接了来，希望她来劝劝自己的兄长。 姜琪看到江凡也是心中一惊，赶忙快步走上前，看着他在一座空无一物的台子上胡乱摆弄，大为焦虑。 “兄长……” “别烦我！”江凡愤然一巴掌拍在台上，“到底在什么地方？这到底怎么回事？” 姜琪看着他的样子无比心疼，伸手一把按住他的手掌：“兄长，你到底在干什么？” 然而，就在姜琪的手碰到中控台的一瞬间，一道波纹随着她的手掌散开，巨大的弧形屏幕忽然白光一闪，一道流星般的光芒从头到尾划过。 下一刻，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提示，检测到三级权限，提示，检测到三级权限——” 两人瞬间愣住。 透明的弧形屏幕忽然闪动起来，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慢慢呈现出一幅虚幻的画面。 是一座大殿，大约有两三千人垂手肃立，在他们正前方，一个男子坐在如同王座般的宽大椅子上，单手支颐，垂着头似乎在沉思，但长发遮掩了大半面庞，看不清面容。 江凡凝神望着那人，努力想要分辨他的模样。就在这时，那人似乎动了动，微微抬头，竟似看向江凡，两道目光仿佛透过千古对视。 然而就在此刻，清冷声音再度响起：“待机感应能源不足，请启动聚能源晶……请启动聚能……请启动……请……” 声音戛然而止，流星般的白光划过，一切倏然消失不见，而那人也终归没有抬起头。 江凡目瞪口呆，半晌，猛然扭头盯着呆滞的姜琪，“手！” 姜琪一愣。 “给我手！”江凡一把抓过她的手掌按在中控台上，可这次，除了一道水波扩散，再也没有其他反应。 江凡不死心，又抓过她另外一只手掌，结果同样没了动静。 如此尝试几番过后，江凡才颓然放弃。 “兄长……”姜琪神色震惊中带着迷茫：“刚才……” 江凡目光闪烁，死死盯着姜琪：“你，到底是谁？” 他是真的震惊了，姜琪，这个自己收下的义妹，难道竟然是天外来客？ 姜琪呆住：“兄长，我是姜琪啊……” “不，不对！”江凡的眼神非常凶：“你不是，你到底是谁？！” 姜琪被他看的有些惊悸，忍不住退后两步：“兄长，我，我就是琪琪……” “你不是！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什么来历！”江凡咆哮着一把扳住她的肩头。 姜琪吓坏了，“兄长，你冷静一下，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凡死死扣着她的肩头：“你在骗我，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说！你到底是谁！” 他不经意间，双手力道巨大，剧烈的疼痛让姜琪忍不住惨叫一声。 江凡这才一愣，慢慢的眼神清明起来，赶忙放下双手：“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 姜琪脸色有些苍白，伸手揉了揉剧痛的肩头：“没事，没事，兄长，你到底怎么了？” 江凡满面疑虑的看看她：“你当真不知道什么？” 姜琪迷惑的摇头：“方才很怪异，那里，那里为什么会有人影……而且……” 她蹙起眉头：“王座上那人……好像兄长……” 江凡一愣，脑子闪电般掠过刚才的画面，可惜，只是回想起一个长发散垂的男子形象，根本看不到五官。而其他人都背对着自己，更看不到任何面孔。 “……你说……像我？” 江凡回想着刚才那一瞬间的心神悸动，总觉得那人似乎知道自己在看他，而他似乎也想要看过来。 姜琪蹙眉想了想，忽然又摇摇头：“看不见模样，但感觉像……又不像……说不清楚，好奇怪……” 江凡认真看看他，忽然挥挥手：“其他人都出去。” 陆寒亭等人虽然迷惑万分，也不能违抗命令，好在有姜琪在，他们也多少放了些心，随即都退出了大殿。 “姜琪……”江凡凝视着她缓缓道：“你再跟我说说，你的来历……” 姜琪愣了下，看江凡很认真，方才缓缓道：“我出生在一个家境殷实的驯鸟家族，家里人天生懂鸟语，我继承了这一点，后来因此，家族全员遇害，只剩下我，被陈老鳖收养，后来，你也知道，陈老鳖就是害我全家的人……” 江凡眼神幽深：“你……所言属实？” 姜琪眼神飞速掠过一丝慌乱：“……属实……” 江凡猛地沉声道：“不！你刚才眼神闪躲，你有事瞒着我！” 姜琪神色一变，下一刻忽然跪倒在地上：“兄长见谅，我的确骗了你……” 江凡不但没有愤怒，反而露出一丝期待：“你说！” 姜琪咬咬牙：“其实……其实害死我全家的并不是陈老鳖，我只是为了取信兄长，才……” 江凡深吸一口气：“说吧，我不怪你。” 第1676章 又一座鼎 姜琪磕了个头，“请兄长见谅，当时陈老鳖害我们家人落水，然后救我假意收养是真。但他杀害的却并非小妹生父，小妹从未见过亲生父母，小妹自懂事起，就只见过一个老管家，据他所言，生父母早就亡故。而被陈老鳖所害落水的，只是老管家和几个仆人……” 她有些激动道：“可是，老管家抚养小妹长大，从未离弃，小妹早就视他为父，平素也以爹爹相称，所以说陈老鳖害死家父，并不违心。” 江凡愣住，半晌才道：“你没骗我？” 姜琪忽然伸手按住心脏，面色凄然：“我不该欺瞒兄长，若是兄长不信，小妹这就自断心脉以证。” 江凡呆了呆，看着她的眼神，心中很确定她应该没有说谎。缓缓伸手拉起她：“不是……我没不信，但是……这太离奇了啊……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启动了这座大殿。” 姜琪当即呆住：“兄长……你说什么？” 江凡摇摇头：“我是说，你刚才无意中启动了这座大殿，这大殿……它认得你。” 姜琪面色煞白：“兄长，你别吓唬我，这怎么可能？这只是一座大殿而已，又不是活物……” 江凡也不知该如何描述，“这么说吧……这座大殿类似一座阵器，你好像拥有开启这座阵器的部分权限……嗯，如同刚才听到的，三级权限，不知道这个权限多大，但你的确和这座玄武海宫有联系。” 姜琪听得如梦似幻，满脸都不可置信。 “……兄长，小妹从懂事至今，所有走过的路，经历过的事都历历在目，我发誓绝对没来过、也没见过，甚至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别说这里，就连金沙群岛我都从未来过，没有可能啊。” 江凡也迷惑了，不过此时他已经稳定了心神，没有再度失态。 可刚才发生的一切充分说明姜琪绝对和这玄武海宫有关联，自己抓着她的手腕，能够感觉到她应该没说谎，可若她完全不知，这一切怎么解释？ 回想姜琪说从没见过亲生父母，江凡不由心神一动：“你家里可还有幸存者？” 姜琪摇头：“没有欺瞒兄长，那日落水之后，再也没见过任何一人。” 江凡沉思片刻：“说说老管家，你还记得他多少？跟我详细描述下。” 姜琪不明所以，却也丝毫不隐瞒。 “我那时候还小，但对老管家还是印象深刻的，他年龄很大，但具体多大我也不知道，之听说从我父母出生就在我家了。他叫甲三，我称他为三爷爷……” “贾三？”江凡一皱眉。 “是甲乙丙丁的甲，甲三。”姜琪解释道。 江凡一愣：“还有姓甲的吗？他有什么特点？比如外貌、性格，或者修为什么的。” 姜琪不明白江凡为什么对一个死去的老管家这么感兴趣。 “要说特点……”她想了想，面色有些奇怪道：“就是……他有双白色的眼睛……” “你说什么？” 江凡神色微变：“白色的眼睛？银白？” 姜琪点点头：“是啊，很奇怪，有时候街坊邻居都叫他白眼三爷。他这个人不爱说话，不爱出门，除我之外，对谁都带搭不理，显得……显得……” “冷漠，很冷漠对不对？” 姜琪点点头：“对，确实如此，有时候我觉得他看我都冷冰冰的，要不是他从小就抚养我，我恐怕觉得他对我都没有感情呢。” “灵宗……”江凡倒吸一口冷气。 “兄长说什么？灵宗？” 江凡摆摆手，忽然有点明白过来，为什么姜琪擅长鸟语，难道她根本就是灵宗后人？ “你修没修过驯灵经？”江凡忽然问道。 “驯灵经？”姜琪愣了下：“那是什么？我只学过家传的鸟语术……” 江凡心中波动，鸟语术……难不成是像薛青狼他老爹那驯狼术，都演变自驯灵经？ 大有可能啊。 可若那管家是灵宗人，应该不会这么轻易被陈老鳖害死，除非是陈老鳖的师傅，北冥老仙倒有这种可能。或者老管家只是如同木托那类伪灵者。 灵宗人，为什么要抚养姜琪？如今姜琪很特殊他是肯定的，但灵宗到底在做什么？ 最关键的，灵宗和这大殿又是什么关系？还是说灵宗也没关系，只是姜琪有关？如今看来，她显然应该是来历不明的人物，至于那传说中的亲生父母，也未必存不存在。 可眼下询问许久，发觉她根本就一无所知，表情，气息，都不像在伪装。 问题她的确有三级权限，但这里提示待机感应能源不足，要启动聚能源晶。 什么是聚能源晶，那是什么能源，能待机这么久？这东西不是传说有数千年历史么…… 巨大的谜团一个接一个，让他头大如斗。 “兄长……”姜琪带着迷惑道：“您好像了解一些什么，能否告诉琪琪，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对于刚才突然出现影像她并不怎么吃惊，因为跟着江凡见识过许多匪夷所思之事，反倒是江凡的异常让她摸不着头脑。 江凡沉思片刻：“一时半刻也说不清，你随我来。” 他拉着姜琪足足花了一天功夫，重新做了各种试验，可惜，再也没发生过异动。 而姜琪兀自一头雾水。 最终，江凡还是确认姜琪一无所知，故此也没做深入解释，但姜琪却总觉得兄长那眼神怪怪的，好像有种要把自己扒光了从头到脚研究一遍的冲动。 无奈的江凡决定暂时放弃，于是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那巨龟遗骸上。 玄武海宫，据说是张仪通过这头死去的山海异兽命名。 他上上下下检查了许久，发现这就是一具骸骨，唯独头顶破了个大洞，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被取出来过。 只是看这洞口状态，似乎开启年代异常久远，未必是张仪所为。 而它口中的青铜鼎，不出意外，正是坎鼎，也就是水的意思。 至此，九鼎他已经寻到其六。 除了这座坎鼎之外，还有龙鳌洞窟的乾鼎，南楚项家的坤鼎，北疆狼巢的巽鼎，鄱云落星礁的震鼎，以及不太待确定的天魔殿离鼎。 只可惜，苍陵老人也只是能理解和猜测部分文字，在没找到闻人仲达之前还是无法完整确定那些古篆字代表的含义。 第1677章 战后扫尾 今天，在这里发现坎鼎，上古法器与未来文明居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让他觉得九鼎好像更不简单了，回想那金属古书上的文字，越发让他百爪挠心。 其他什么也没找到，就算有，大概也被张仪搬走了吧。 当他从玄武头上跳下来的时候，居然还感觉到这大殿微微晃动了下，江凡不由摇头，还真是轻的很…… 忽然，他神色一怔，轻……轻？ 自己好像接触过几样很轻很轻的东西啊。 心念电转，首先他就想起那古籍书页，同样轻如无物，然后就是金帝佩剑，再有就是灌注先天一炁之后的闷雷。 这三样东西，材质同样古怪莫名。 江凡心神大动，书页不在，他便取来闷雷，想要进行对照。 闷雷一如既往，没有先天一炁加持，它沉重无比，一旦灌注先天一炁，就轻如鸿毛。 可这金属，仿佛与这座大殿并不类似。 于是，他遣走姜琪，又取下金帝佩剑，不久之后，他面色呆滞。 无他，金帝佩剑，居然与大殿是同一种材料，就算没经过科学检验，光是肉眼分辨都看得出来。 我勒个天！ 金帝佩剑，居然是大殿材质？或者说它根本就来自大殿？ 那么，金帝又和这里什么关系？ 谜团越来越巨大，干系也越来越广泛，江凡觉得好像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就摆在自己眼前，可偏偏自己就是推不开那扇门。 说起门，他发现那入口大门竟然只能靠人力来关闭，尽管江凡确定一定有机关控制，可依然找不到。 最后，他仗着无与伦比的水性从外面再探查了一番，除去发现整座大殿仿佛那玄武龟壳一般的造型，被八十八条巨型铁链锁在海底之外，同样毫无收获。 除他之外，孙不二他们在这几天也对这座大殿进行了深度考察，每一寸都没放过，然而和江凡一样，都没有什么发现。 这让孙不二非常疑惑，这里甚至连一座大阵都没有，更没有秘境的玄奇现象，仿佛就是一座悬浮在海底的空旷殿堂。 最终，江凡果断停止探查，并严令封锁此地，派出专人日夜看守。 回去后，江凡得到消息，这几天手下们配合郑文已经完成对金沙主岛的清理工作，镇压无数不臣者，更是根据郑林的名单，把所有隐藏势力挖掘出来，一一控制。 另外，自己的三十艘战舰已经抵达，还押解着缴获的郑家三千水手以及剩余不到百艘海船。而郑愁因则誓死不降，被燕狂徒当场斩杀。 郑家船队损失是巨大的，江凡也很肉疼，可没办法，统领郑愁是坚定的天魔殿投靠者，对郑家海上战力具有绝对的控制权，不彻底打残他肯定不成。 幸好，他和作战人员死后，那些水手倒是没再做抵抗，总算捡回来三成战船，尤其宝贵的，是那些经验丰富的水手。 这些同样已经被郑文安置，目前由冯远山接手。 还有就是清点了郑家人口和物资。 人口方面，如今郑家在陆上和海岛中总数有一百三十七万，其中一百万散落在南疆和楚国，其中一小部分主要替郑家经营陆上生意，并传递信息，另外绝大多数以打渔和耕作为主，在某些特殊时期，他们也能保证郑家的粮食物资供应。 其他三十万在金沙主岛，还有七万分布在群岛中各个岛屿。这些除了郑家八万战斗人员外，还有五万从事海上贸易及贸易配套工作，剩下的二十四万人基本就是渔民，不过不光是打渔，也从事耕作、采珠等。 物资方面很让人震惊，这个前楚国王族，海上最大的商贾拥有的物资和财富超出想象。 如今还有人在日夜不停的清点分类，不久之后，其中绝大多数都要送往骊山，江凡忽然就觉得骊山仓库还得扩建。 林林总总，战后事务数不胜数。 幸好，这些事都不用他操心，便再度开始审讯张仪的死士，结果发现，他们就是死士，知道的不多。唯一有件事可以肯定，张仪并未从其中带走什么东西。 据那死士头领交代，张仪是为了寻找一艘沉船宝藏才偶然发现这座大殿，而发现这座大殿的时候他也在，此后一直也是他在驻守，虽然认为大殿材质可能非常珍稀，可问题是根本带不走，用什么神兵利刃都切割不了。而其中那些椅子什么的也是固定在上面的，拆卸不下来，兼之材质没那么惊人，也就没产生什么兴趣。 最关键有一点，当初它们尝试破坏大殿的时候，传出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是遭到内部破坏，准备启动自毁，把他们吓一跳，从那之后也没敢再动过其他物件。 而最终，因为也没发现大殿有什么特殊作用，才干脆当做了隐藏死士的基地。 如今一千零三十八个死士被一窝端掉，没能跑掉一个。 不过还是出现一个隐患，张仪有人隐藏在金沙群岛，可能会给张仪报信。但江凡有了郑林作为伪装，那些人也未必知道内情。 然而江凡相信，就算郑林继续出面遮掩，张仪也足以肯定金沙群岛已经不值得信任，只是不知道他是干脆放弃这批死士，还是会彻查到底。 不管他怎么做，江凡都不太担心，第一，他也未必能查出是自己所为。第二，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告诉虞倾城，因为是他首先在楚国后院藏了死士。第三，江凡也没想能一直瞒着，故此当初就和虞倾城说过要谋算郑家的事。关键就在于虞倾城对海岛作用认知不足。 眼下更重要的，是先稳定郑家。 他首先单独见了下冯远山，这位忠诚老仆感激涕零，逍遥王这么快就兑现了承诺，奇迹般收服郑家，并且还带来了大公子尚在的消息。他感慨万千，称在有生之年终于看到这一天也知足了。 但江凡明着告诉他，郑林还要作为傀儡继续打理郑家一段时间，他丝毫没有反对，一切但凭做主。 而郑林因为有了活命可能，完全听命行事，只是这人还是心思阴沉，为了保住自己，始终不想提前交代郑思齐的下落。 直到他看到江凡仿佛魔鬼一般，轻而易举就击溃了那死士头领的心神，让他恍惚中交代了许多问题，这才发觉自己的顽抗没任何作用。 第1678章 农家三锄头 最终他交代了郑思齐所在，可惜，居然不是被他控制，而是在张仪手里。 江凡也才明白，张仪根本是多做了一手准备。 手中没了筹码，郑林更加不敢造次。不过江凡还是给他一点希望，那剩余的一百多个最强死士并未处决，若是郑林做的好，他可以尝试用这些交换郑林家人。 但他却遗憾的发现，郑林对此并没多少在意，他在乎的只是自己的性命，至于妻子儿女，用他的话来说，再娶再生就完了。 冷漠的人呐，郑林却不知道，他的冷漠，却被江凡不喜，越发坚定了彻底除掉的心思。 最终，江凡确立以郑文为代理家主，冯远山为总管的郑家顶层安排。当然，真正的话事人是江凡的人，以陆小巴为主，同时在来之前，他已经挑选了一个团队经营郑家，其中就包含了骊山的一些学子。有了这些人，陆小巴做起事来应该会容易许多。 大局安排完毕，剩下的就要手下具体做事了，江凡没有这么多时间留在这里。 不过离去之前，他集中召见了两批主要人物，第一批，是此番参与郑家行动的主力，包括冯远山、丁少安、燕狂徒、姜琪、楚湘君、苦头陀、谢三九、司徒笑、田鼹、孟固等。 主要是对郑家的善后和日后控制方面，拿到郑家只是个开始，他要通过郑家实现的目的有三个。 第一，提前攻略，占领并经营沿海海岛，路线是自南海向北海推进，其间会有南宫信、姜琪、燕狂徒、谢三九、司徒笑等人配合。 第二个，筹备打造海军及战船，以备未来大战和远航。 第三项，重塑新的海上航线，实现跨海贸易和运输。 这三个都是长期目标，江凡如今也只是个大致规划，一切还需要摸索着来。故此他并未将明确目标透露给这些人。但总要有所计划，并指定主要操盘人开始经手历练。 主要负责人安排也很明确，姜琪继续负责航海及海船打造事务。贸易则由郑文全权负责，冯远山配合行事。海岛、航线攻略由燕狂徒为主，郑文配合。 所有与军事有关的，包括将要延续下去的海盗行动，以及僧兵的调遣部署，和天王军的呼应等，尽数交给了陆小巴，他在这次行动中展露的才华，足以让江凡刮目相看。 第二批，则召见了农家众人。 至此，田鼹将农家全盘交付给江凡，再没有任何保留。江凡也当着众人的面，将完整的《天工开物》赐给了田鼹，以正她的农家之主身份。 农家圣典的正式问世，让农家所有人彻底归心。 江凡在农家身上收获同样巨大，八大仓，连张仪都垂涎三尺的乱世至宝，终于落入自己手中。未来，分布在五国的八大粮仓以及大仓粮行的运输渠道必然会在战争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次行动中，所有农家人都算上，孟固表现出彩，尤其是在最后攻略死士训练场的战斗中，身先士卒，在密闭空间中展露了惊人的巫术修为。只可惜江凡当时光顾着看大殿，没怎么关注。 不过据陆寒亭介绍，他和苦头陀杀敌是最多的，让陆寒亭都感到惊诧的是，这位窝囊废在攻打郑家和训练场的两次行动中，杀敌总量超过苦头陀排名第一，直接死在他那锄头下的，达到了五百人。 而他的修为，陆寒亭称不下于苦头陀，甚至应该是除去老祖田渊和现任大供奉外当前农家第一强者。 不过江凡也感到啼笑皆非，身为巫门嫡系传承的孟固，其最强杀招居然不是巫术，而是三招锄法。好像叫什么掘地三尺，犁庭扫穴，刨根问底，听着还真特么是锄头该有的手段。 田鼹闻听孟固的战绩属实大吃一惊，她眼里，孟固也不过是个半步武圣罢了，看着这个直到现在小心翼翼还陪着笑，发现自己瞅他都畏手畏脚的家伙，田鼹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他是大圣？还是非常强的那种？可他从来没表现过啊，还有那古怪的锄法，什么玩意儿？老娘一直以为他拎着这家伙事儿就是为了更像农家人！要么单纯是为了他那爱种花的喜好！ 简直满脑门子黑线圈…… 说实话，江凡也很无语，他也是认真听了孟固辉煌战绩的，还以为他站起来了，隐忍多年终于要恢复大男子气概，可没想到战斗刚结束，孟固就打回原形，不知田鼹对他是不是有先天压制，在这个妖妇面前，孟固怎么都施展不开。 江凡严重怀疑，他俩是没夫妻生活的，田鼹可能睡过无数人，但最应该睡的，没碰过。 好笑的是，立下大功，展露惊人实力的孟固本该得到刮目相看的待遇，可惜，田鼹反倒越看越生气，若不是江凡在现场，恐怕当时就要爆。 没工夫管他们两口子的内政，江凡要对真正完成归顺的农家作出新的安排。 农家之主，依旧是田鼹，这毕竟是个具有非凡能力的女人，尤其在这个乱世，她很适合担当此任。 在她下面农家分成了两大分支，一，就是传统农家人，以农人和研发新型农具、耕作技术的技术人员为主。原本以二十四节令使分别管辖，但因为这些节令使如今在骊山效力，故此重新设专人管理，最佳人选就是那位大供奉。 第二大块，就是大仓粮行，继续由营救回来的高层主管。 两方面的具体人手安排，都由田鼹自己做主，江凡并未插手掺和。 但他却将孟固单独摘了出来。原因很简单，巫门在南疆历史悠久，深深根植于各个部族，若能重新整合，将会成为引导民心的重要力量。 故此，他想要孟固专注于重振巫门。 对这个决定，孟固是大喜过望，这才是他心心念念的东西，为什么和农家结盟？为的也是这个啊。如今得到这位高深莫测的江逍遥相助，绝对大有希望。 看到他喜形于色，田鼹不爽的泼冷水：“任务重大，你最好悠着点，别做不好丢人现眼！” “是，是……夫人教训的是……”孟固抱着锄头满脸陪笑。 第1679章 农家的安排 “别叫我夫人，我们本来就是假鸳鸯！”田鼹冷笑：“所以你另怀心思也无可厚非，哼！不过你倒藏得很深呢，小瞧你了。” 江凡瞪了眼田鼹：“我不管你俩到底啥关系，但我相信孟固能做好此事，这方面你不要插手，也不必冷嘲热讽，有功夫多多帮衬才是，毕竟你们是盟友，都强大起来才最好。” 田鼹有点别扭的答应下来，看得出，她对孟固的隐瞒怨念非常深。 “农家经历这次大变，人心不稳，田鼹你要尽快安定农家，回归正轨。”江凡郑重道。 说起正事，田鼹立刻收敛了心神：“属下遵令。” 江凡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这是田渊老祖托本王带给你的，是农家完整功法。” 田鼹面色惊喜的接过来，叩头拜谢：“多谢主上成全。” 江凡道：“田老托我转告你，你有手段，乱世农家适合有你这样的人，但切记，农家传承以农为本，到底不是那些争名夺利之门派，不要行差踏错。” 田鼹愣了下，旋即神情激动，她明白，这说明老祖田渊真正认可了她这个农家掌座。 “是，多谢老祖，田鼹谨记在心。” 江凡道：“至于你修炼痼疾，田老让你择日去骊山，他可以帮你。” 田鼹竟然眼眶一红，深深拜倒：“老祖……” 江凡叹口气：“田鼹，田老乃一代圣贤，如今更是在做功在千秋万代的大事，你去见见吧，农家正如老祖所说，耕作于田，专注于粮，对天下万民而言，是最大、最重要的事，好生经营吧，但凡你做的好，千年万年，历史上也将传颂你的名字。” 田鼹身体剧震，这宏大的格局，让她瞬间有种眼前豁然开朗的感觉。 “田鼹谨记。田鼹曾不懂事，以为阴谋诡计能救农家，但却是与虎谋皮，走错路而不自知，如今定当回归正途，为千百年计。” 江凡点点头：“很好，但也不必妄自菲薄，谁人不会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且你为振兴农家，在乱世中另辟蹊径，也不能算大错。甚至在以后的博弈中，还需要你继续如此，这也是田老为什么认为你适合乱世农家的缘故，许多事不要盲目下结论，好好想想吧。” 田鼹郑重应下，随后她禀报了王谢两个世家公子哥的事。 当时她以聂小鹂诱走王初岚，让他没能发觉郑家之变，如今正好可以重新回归，和王家建立合作，不但是真的要做生意，更要通过郑家深入监察王家。 王初岚虽然不知道自己被什么人敲闷棍并且勒索了一笔钱财，却并没有觉得聂小鹂出现很突兀，因为江凡编造的借口很好，聂小鹂是去静安访友，准备住一段时间，参加新一届梅园诗会。 只是晋南战后混乱，意外出事，被绑匪绑架意欲勒索赎金，这件事被郑文的人发现，而因为郑文知道王初岚喜爱聂小鹂，便将此事告知了他。 郑文知道消息更不奇怪，江凡也是因为他曾经说过，执掌郑家河运最重要的十七条河流，其中就包括流经静安的乌江，而三国交界地静安是乌江最重要的渡口之一，故此，才安排他传递消息的。 而绑匪，本身就是郑文的人。 可以说一切顺理成章，故此王初岚毫不怀疑的带着银子赎人去也。 当然他可不知道，在昏迷的时候，携带文书被人看了个彻底，而且身上还被做下手脚。 谢王孙则被诱导去了葫芦口，田鼹却禀报了令江凡感兴趣的事。 本来是假借口，没想到谢王孙似乎在葫芦口发现了什么，随后居然匆忙赶往金鸡山。 江凡瞬间明白，凤家果然在调查自己，而来的，可能当真是巫祁。 若是这样，江凡忽然有点坐不住，很想尽快抓到巫祁，进一步搞清红莲王傀的事。 不过田鼹还说了个发现，似乎另外有一拨人马也在调查葫芦口，但其人修为极高，田鼹他们没敢靠近。只通过千里镜观察到，是两男一女，身上都佩剑。 两男一女，佩剑？ 江凡忽然若有所思，难道是魔礼青魔礼红，和那个据说轴的可以的云若大师姐？ 太华啊，还真是死盯着不放呢。 故此，他也很想尽快回秦了，小翠那边应该得到了更多凤家和太华的消息，不知道凤天南和高渐的同归于尽之后，太华、暗朝这两个庞然大物到底会作出多少事…… 思忖一番，最终江凡决定，先去会会巫祁，就算不能生擒此人，也要设法搞到关于红莲尸傀的消息。 而说到巫祁，一直缩在后面的孟固居然轻轻咳嗽一声，似乎有话想说。 江凡意外的看他一眼，忍不住皱皱眉：“孟固，你也是巫门门主，将来还担负重振巫门大任，做事不需如此畏畏缩缩，有话就说。” 孟固这才开口，“是这样……公子若是想要通过巫祁搞明白一些事，我能帮上忙。” 江凡顿时想起，巫祁也出身巫门，还是他的族叔，只不过是叛徒罢了。 “他可是敌视于你，你有办法？” 孟固道：“我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江凡目光一动，若是能以一些对自己并不重要的东西交换，比冒险去截击那个家伙要划算的多，而且最主要是他怕用强行手段，问不出东西来。 “这东西，可很重要？” 孟固道：“只对他很重要。” 江凡这才点点头：“好，这事你去办，记得，我需要关于红莲尸傀的一切详尽信息。” 孟固拱手道：“属下明白，最迟两个月内，属下派人送去秦国。” 江凡大为高兴，省下不少事啊。 而且还规避掉自己出手擒拿巫祁被发现的风险，一旦被发现他再度出现于南疆，很多事几乎就更可以确定是他在捣鬼。 “这件事办得好，本王必有重赏。” “属下应尽之责，不敢当赏赐。” 江凡一摆手：“有功必赏理所当然，此番你立下战功，自然也有赏赐，本王会赐你手书一封，助你借用南疆势力重振巫门。” 孟固瞬间大喜过望，连忙拜谢。 最后，他让其他人出去，单独留下了楚湘君。 一番深谈之后，江凡大致了解了小舅子的近况。 如今他已经彻底掌握雉羽堂的势力，一切不从者都被他雷霆扫除，根本没有过多谈判。 用楚湘君的话来说，他显得很激进。 第1680章 怨念深重丁桃花 嬴无名的确好像有些急切，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而且他随后所做的许多事，和江凡料想中并不一样，甚至让他隐约觉得，嬴无名似乎在不着痕迹的去除和自己的关联。 比如这次让盂兰寨前来，就是因为他要将楚湘君调回盂兰。 有意思了啊…… 江凡却并未刨根问底，也没有打算去见嬴无名，最后吩咐了一些事情，启程返秦。 不过，他多少绕了些路，率部先行赶往丰都。他不想完全指望巫祁能提供完善的信息，恐怕价值最大的消息，还是在那蕴养千年尸傀的黄泉宗。 当然，他也没想去攻打，毕竟动手是下策，有些事不是没有谈判余地。 这里距离丰都不算近，江凡选择从海上出发，乘坐速度最快的幽灵号，然后在重山郡登陆，再行赶往黄泉宗。 同行的还有要返回沧澜的姜琪，以及终于可以回秦的丁浪。 江凡还是费解于姜琪的身份，思忖再三，决定用天狐戒指查验。 但他并未瞒着姜琪，直说了目的。 “天狐戒可以探寻灵魂深处潜藏的秘密，不是对你不信任，而是有些事，你自己都未必知晓，你若同意，我们……” “同意！”姜琪没有丝毫犹豫，在她看来，绝不允许自己和兄长之间产生隔阂。 她果断同意，让江凡越发觉得她当真不知情，而后的结果也证明，姜琪完全一无所知。 这难道只是一桩巧合吗？是不是姜琪无意中触碰到了启动方式？不排除这种可能啊，说到底，他也无法相信姜琪是来自天外文明之人。 可惜，那大殿竟然待机能源不足，也没办法再尝试。 但江凡总算对姜琪放下心来。 送姜琪回去休息之后，江凡也有些困乏，这些天他几乎不眠不休，如今总算告一段落，心神放松之下，有点昏昏欲睡。 到底也没睡成，丁少安在海上恭候已久，如今双方船只接驳，他登船求见。 江凡没办法，只好打起精神，毕竟丁少安不能久留，要尽快谈谈。 可他没想到，丁少安满腹都是抱怨。 “公子爷……您要是想要打发走丁某，直说就行，别这么没完没了行不？” 江凡看着他那一双冒火的桃花眼，不由觉得好笑，瞬间也精神起来。 “咳咳……桃花兄啊，咋这么大怨气……” “怨气？属下哪敢！”丁少安阴阳怪气道：“您可是主子，说啥是啥——” 江凡哈哈大笑：“行了，行了，少安呐，勿躁。来来，坐下说话，我这里还有好酒。” 丁少安气哼哼的坐在甲板上，抄起酒葫芦对着嘴就喝。 江凡翻了个白眼：“就这一葫芦了。” 丁少安重重将酒壶放在甲板上：“王爷啊，你觉得我投靠大楚怎么样？听说项王对我挺满意，准备要升我做海丞。” 江凡瞅瞅他，扭头看看不远处瞪着两只大眼睛的阿来：“行啊，她同意就行。” “你！”丁少安愤然：“王爷，你知不知道我离开凡人居多久了？从上次您要和虞倾城博弈，我就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小心翼翼的充当密谍，后来被您转手给卖了，去楚国又当个转运使，不打算让我回去是吧？扫地出门是吧？你看上阿来了吗？” 江凡噗嗤一声差点喷了，“啥话都说，看来的确怨念深重。哈哈哈……” 看着丁少安一脸不爽，江凡道：“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分居心里憋闷，这趟留下阿来，你们好好团聚团聚。” “啥意思？”丁少安瞅着他：“还没打算让我回去？” 江凡道：“还不成，郑家之事刚定，你突然就回去，虞倾城会更快发现变化，还要忍段时间。” “我就想知道是多久，给个准话行不？”丁少安不爽道。 江凡沉思片刻：“不好说，但我估计不会超过半年，虞倾城就会发觉有变，那时候你就该撤离。” “我怕我到时候已经走不成！”丁少安愤愤道：“她要发现变化，第一个要扣押我。” 江凡摇头：“不会，不会，她知道我要搞郑家，只会对我瞒着她感到不爽，但不会扣押你，因为她明白，你不会真正知道我做过什么，他需要详情的话，就不能为难你。” 丁少安冷笑：“合着，我就不值得换一个详情？” 江凡哈哈大笑：“这就是当初为什么明知你暴露，还让你潜伏在南疆，虞倾城会认为你没那么重要，但她不明白，这是对你的保护。还有啊，郑家易主，在随后和郑家有关的某些事上，虞倾城是要和我合作的，而不是敌对，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丁少安无奈的摇摇头，拎起葫芦又喝上几口。 “好吧，半年就半年，谁让你是主子。” 他有点烦闷的晃晃脑袋，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这是我收集到的一些谍报，不知有没有用。” 江凡饶有兴趣的打开，发现是一本小册子。 简单一看，江凡就很高兴，里面记载了楚国海疆官员的详尽工作和流程，包括了楚国渔政、水政，以及沿海渔民的生存状况等一系列信息。 “好，好！”江凡挑起大拇指：“桃花兄有心呐，这都是很重要的东西。” 丁少安撇撇嘴：“赏赐呢？” 江凡愣了下，旋即大笑：“咋的，开口要钱了？打算……” 他瞅瞅阿来：“打算攒老婆本？” 丁少安居然直言不讳：“阿来不小了，我也不小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江凡非常意外，有些意味深长道：“有了家室……很多事儿不自由啊……” 丁少安面色变得沉静：“总要有所牵绊，方能有所自由。” 江凡有些沉默，他这是在表达些什么，给自己一个把柄吗？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希望你记得……”江凡认真看着他：“阿来，是我凡人居的人，我就是她的娘家人，没人能把她当做利用工具。” 丁少安摆摆手：“利用她给我生孩子，利用她给我一个家，这算不算利用。” 江凡沉思片刻，微微一笑：“这不算。” 第1681章 我要结婚 丁少安竟然有些期待的看着他：“就是说，你同意？” 江凡道：“凡人居讲究婚恋自由，你知道，只要阿来同意，我没意见。” “不行，她是你的传信官，我务必要得到你明确的答复。” 丁少安认真道。 江凡毫不犹豫道：“同意，嫁妆方面你不用操心，凡人居不差钱。” 丁少安长长吁了口气，似乎终于放下什么心思，随即却有点神情恍惚。 “想不到……我丁少安要成家了呢……” 江凡笑笑：“恭喜，你那八位兄弟知道了也会很高兴。” 提起八熊，丁少安露出一丝怀念：“他们都还好？” “好得很，战功赫赫，都有了官身，武道进境也一日千里，说实话，以前你大概和熊大在伯仲之间，现在未必了呢。” 丁少安切了声：“未必，我也没闲着。” “哈哈，那好，回去比比，输了罚酒。” 丁少安道：“告诉他们，替我准备好聘礼，要大数目。” “哦？多大？”江凡饶有兴趣道。 丁少安抬头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千万两白银，十万把兵器，十万套铠甲。” 江凡顿时吃了一惊，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吸了口气：“这么多……” 丁少安轻笑一声：“是啊，若不是这么多，当初我去寻他们作甚。” 江凡道：“啧啧，是啊，换作我也会去，相当于陈国当初五年赋税了吧。” 丁少安双手撑着甲板，仰脸看向天空：“遥远的陈国……” “遥远的身份……”江凡轻叹一声道。 丁少安看看他，“我知道你早就有所预料，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凡仿佛想起有趣的事：“从你在金玉楼跳窗跑路吧，不过那时候我还没往这个方面猜想，只是觉得你是个有秘密的人。而且，你这样的人，和八熊走在一起本来就很奇怪不是？” 丁少安道：“八熊，就是那位号称叛将的雄大将军及其属下的后人。” “所以，他是以叛变的名义，为陈国保留火种。”江凡点头道。 “嗯，包括挟持王子子，后来他为了保险，将王子和复国资本分开，并伪装成山匪，连后人都瞒着。所以，至今八熊也不知道他们自己的身份。” 江凡好奇道：“那么将来他们如何信你？” 丁少安道：“我有雄大将军以及他们长辈的血书。” “你不准备交给他们？至少让他们自己做个选择？” 丁少安摇摇头：“八熊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子，他们也该有自己的人生。不知道，岂不更好？” 江凡叹口气：“也对。只是可惜那雄大将军一腔报国心终成梦。” 丁少安面色有些复杂：“或许吧，但他若活着，我却希望他也重新活过。九泉之下，望大将军安息，将来，我会为他树碑立传。” 江凡点点头，不无赞许：“应该的。雄将军背负一世骂名，实则忠臣良将。世代相守，只为一个承诺，世间少见的忠义之人，世间该传颂其美名。” 丁少安面带尊敬：“不论他是谁，在我眼中都是我的家人。” “他值得。”江凡肯定道。 丁少安道：“后来，你就开始注意我了？” 江凡笑笑：“是啊，你有很多表现，特别不寻常，好像心里装着一桩大事，让你很多时候有选择困难症。你还记得吗，当初在白鹭洲，渔老都提点过你。” 丁少安笑了：“是啊，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那么鬼精。” 江凡道：“越到后来，你的疑点越多，从那次你回归凡人居，和我那一番谈话最终留下之后，我就知道，你绝对大有来历。但请你相信，我并未去调查你，只是逐渐通过许多支离破碎的信息，才推测出你的身份。” 丁少安赞道：“天下大妖，果真盛名之下无虚士。等着我主动交代等了很久吧。这复国之资是不是也都在你预想中？” 江凡摇摇头：“那是你的东西，而我只关心你的选择。” 丁少安苦笑一声：“复国之资呢，可惜……” 他吐出胸中一口浊气：“世道变了，陈国已经成了历史尘埃，我已经看清事实。这世上，有你们这种人，再给我十倍，也无能东山再起，不如，卸下沉重的包袱，活个自在，给自己活吧……” 江凡认真看看他：“恭喜，多谢。” 丁少安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知道，他恭喜自己得以解脱，多谢自己贡献了这庞大物资。 “谢就不必了，我也是换个前程，你越来越富有，这些东西再过几年你就不看在眼里了，我总要趁着有价值拿出来换点好东西。” 江凡笑道：“就换一个阿来吗？不亏？” 丁少安目含深情的看向阿来：“不亏。别的方面，你也不会让我亏不是。” 江凡拍拍手：“说得好，不过你这么早，这么果决，还是出乎我预料之外啊，陈国四王孙，白少安殿下。” 丁少安哈哈大笑：“什么殿下，桃花兄更好听点，不知从干什么时候起，我有点喜欢这个外号了呢。” 江凡笑道：“你生得确实好看，尤其一双桃花眼，阿来是有眼光的。” 丁少安起身抄起酒葫芦：“现在不怪我独享这壶酒了？” 江凡道：“这交易，我赚大发。” 丁少安沉思片刻缓缓道：“你不想问问我往后的打算？” 江凡道：“不论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丁少安看着天空出了阵神：“你知不知道，其实我都没认真想过呢。” “这个我信，不过慢慢来吧，你总会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而我作为一个朋友，都会帮你。” “朋友……”丁少安愣了下，旋即笑了：“是啊，有你这位朋友，我真的很高兴。不过……” 丁少安猛地灌了几口酒：“嫁妆啊，虽然是好朋友，但嫁妆不能少，骊山独门独院一栋房子是必备的，凤冠霞帔你要亲自安排，要最好的，还有……” “我都答应。”江凡笑着拿过他的酒壶嘴对嘴喝了两口：“既然是一家人，就不用吃独食了。” 丁少安看着他，忽然哈哈大笑，说不出的畅快。 第1682章 有人自由，有人不自由 “放下负担，真的很轻松。”他舒服的躺下来说道。 江凡道：“可惜，有人就放不下。” 丁少安躺着扭头看他：“你说的是谁？” 江凡道：“第一个，是你娘……” 丁少安一愣，慢慢的收敛起笑容：“她至今保留陈国公主的封号，不是说和我爹多么伉俪情深，而是她迷恋权势，世人皆知我父王懦弱，她以周朝公主身份强势下嫁，意图待我爹登基，背靠皇庭进而把持朝堂，执掌权柄，这才是他迷恋的东西，可惜，秦国铁骑之下，陈国终归覆灭，父亲也没来得及即位称王……” 江凡道：“有时间，劝劝她。” 丁少安摇头叹息：“她执念太深。” 江凡道：“她梦想的一切，都折在秦国手中，在所难免。” 丁少安沉默片刻：“所以，你依然担心我对秦国心怀仇恨。” 江凡道：“人之常情，你太出乎我意料，明知道我在帮秦国，却投效于我。” 丁少安道：“都过去了，实际上惠王早就作古，仇人也没几个尚在人世，何必呢……而且，说实话……” 他神秘的盯着江凡：“我投效的不是秦，而是你。” 江凡眯眼：“这不一样？” “不一样。”丁少安缓缓道。 江凡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丁少安道：“你不一样，和这世间人都不一样。身上充满着令人惊奇的自由意志。从遇到你，我才慢慢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意义，其实我本来就是个很纠结的人，你不懂……” 他悠悠叹息一声：“陈国……被灭数十年了啊，对那个国度，我根本没有半点认知，也一直不想继承来自那个似乎不存在般的故国之沉重，可又总是被道德理念所约束，被前人情怀所绑架，无法释怀，放不下。直到不久前的一天，我在海上遇到了空前的风浪，险些丧命，当我抱着一根桅杆险死还生之后，忽然大彻大悟，为了自己的心之所向而活着，才是最愉快、最值得的事。我不想继续背着沉重的包袱前行了，不只是明知做不到，更因为不喜欢。” 江凡叹口气，是啊，从心才是最好的生活方式，丁少安看开了。 “但希望你尽可能放过我娘，我知道她敌对你，这件事我会尽力而为，毕竟她是世上我唯一的血亲，虽然我从记事起，都没再见过她，感情寡淡的很，却总归是生我之人。” 江凡点点头：“我不能保证一定做到，但只要有可能，我都不会杀她，若是实在执迷不悟，我就把她交给你。” 丁少安笑笑：“也没必要保证，她若非要选择在仇恨中打滚，我也没办法。正如你所说，人的路是自己选的，结局自然也是自己定下，我也只是希望她早日释怀罢了。” 江凡点点头：“不过有件事你说错了，她并非你在世上唯一血亲。” 丁少安一愣，却见江凡伸手指向一个从后面走过来的年轻人。 “他，也是。” 丁少安瞬间呆住。 走过来的，是一个身材颀长，高瘦精悍的年轻人。那眉目之间，竟隐约和丁少安有几分类似，只是更多了些阴鸷和锐利。 丁浪。 丁少安呆滞的看着眼前人，嘴唇、手指有些颤抖，却说不出话。 而丁浪也同一时间看到了丁少安，那似曾相识的面貌让他同样一怔，进而微微蹙起眉头。 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就按下疑惑，向着江凡抱拳施礼。 “丁浪，见过主上。” 他自称丁浪，更是让丁少安神色剧变。 江凡看了丁少安一眼，目光转向丁浪。 “早就坐不住了吧。” 丁浪沉默片刻，单膝跪地：“请主上成全。” 江凡轻轻叹息一声：“杂家，你就那么想要杂家么。” 丁浪沉声道：“属下曾言，不敢奢求其他，但愿诸子百家占一席，为我南陈遗族正名。” 江凡凝视着他：“你可知道杂家于秦之敏感。” 丁浪毫不犹豫：“知，故此不敢隐瞒，光明正大请求主上。” 江凡缓缓道：“你倒真是好心思……” 丁浪道：“施交亡故，嬴沛出逃，如今杂家群龙无首，数十万杂家众对大秦也是个麻烦，丁浪愿效犬马之劳。” 江凡看着他：“为了灭你陈国的大秦？” 丁浪断然道：“陈国，已经是昨日黄花，秦陈两国一山难容二虎，不过陈败而秦胜罢了，后人应当看得开。何况蒙秦国大赦，南陈子民得以安居，白氏得以存续，惟感恩而已，不敢再生妄念。” 江凡不置可否：“丁浪……若本王答应你执掌杂家，你当如何行事。” 丁浪神色一喜，当即道：“惟上报国家，下安学派而已。” “具体点。”江凡拎起酒壶，慢慢喝着。 丁浪沉吟片刻，断然道：“今，杂家余子散落大秦约三十万众，以两派为首，浪若蒙王爷首肯，当收服两派，于官府登记造册，请朝廷委派官员监管，自此，遵王命，兴学派，报国抚民。” 他说的恳切，江凡则仿佛陷入沉思。 事实上，丁浪才是施交真正的传承人，这点江凡知晓，自然也明白，他才掌握着杂家之秘，这点纵然是商君之子商雏也无法比拟，何况当年商君之死，使得杂家对秦国怨念深重，而归顺了秦国的商雏也很难获得众望所归。 从许多方面而言，丁浪都是最好的选择。只可惜，他太不老实，看似说的都是肺腑实言，却让江凡总是能感觉到他阴沉的面容下深藏的野心。 可他忽然想起小翠说过，用人之所短，天下无可用之人。而今，杂家屡屡思变，若长期群龙无首，必定祸国殃民，丁浪…… 江凡深吸一口气：“其实，我很想交给你……” 丁浪脸上泛起惊喜：“多谢主上成全。” 江凡却摆摆手：“先别忙。” 他扭头看向丁少安：“你不打算劝劝？” 丁浪一愣，扭头看向那个总觉得熟悉的年轻男子，对方投来充斥着激动、复杂而又纠结的目光，眉头不由微微蹙起。 半晌，丁少安长长出了口气：“人各有志。” 江凡凝视着他，终于微微点点头：“想好了？” 丁少安淡淡道：“连老娘都不想管了，何况他。” 第1683章 三哥和四弟 丁浪神色微微一动：“阁下……何人？” 江凡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饮酒。 丁少安看着他叹口气：“汝改姓为丁……可是因为白浮太子曾化名丁游求学四方？” 丁浪瞬间神色大变，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丁少安摇摇头：“三哥，终于见面了。我，叫丁少安，你也可以叫我白安。” 丁浪霍然惊起：“白……安？” 丁少安道：“当年秦国灭陈，白浮太子战死，五个儿子中有两个生死不明。其一，为传言命丧宫廷大火之中的三子白浪，其二，为早年叛将雄壑大将军潜逃之际所劫持之四子白安，也就是我，你的四弟。” 丁浪身体剧震，瞳孔骤然收缩：“胡说八道！本公子出身白氏王姓，却并非王族子孙……” 丁少安面色复杂，“三哥，没必要的，在他面前，这些小聪明实在很差劲，小弟跟随主上四年，比你了解的多。” 丁浪目光剧烈波动：“你说……你一直跟着主上？” 丁少安淡淡笑道：“是啊，我早就坦白了，你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想要什么东西，还是直来直去的好，在主上面前玩心眼只能事得其反。” 丁浪慢慢变得沉静：“你说你是白安，有何证据。” 丁少安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卷：“此乃叛将雄壑血书，里面还有王祖父的密诏，我想这件事你应该听说过……” 丁浪一把抓过来，手指有些颤抖的打开，许久，他慢慢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 将羊皮卷包裹起来，推给丁少安：“你果然活着。” 丁少安点点头：“三哥，活着挺好，轻松自在的活着，更好。” 丁浪凝视他许久，“所以，我想要弃国事，从学派。” 丁少安道：“你承认了？” 丁浪面色无比复杂：“从看到你的模样，就在怀疑。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你会在此，你也在此……” 他这话含义许多，唯独没有惊喜。 “唉——”丁少安叹口气：“看来果然是从小不见面，缺少感情基础啊。” 丁浪沉默片刻：“我们需要时间。” 丁少安笑着点点头：“是啊，都需要时间。” 丁浪转过头，面向江凡，双膝跪地：“丁浪知罪。” 江凡看着他：“你这个人，总是小心思太多，做大事者岂能如此蝇营狗苟，丁浪，心胸不通透，无论做事还是做学派都无法大成，这也是我迟迟犹豫的原因，可叹几次给你机会，你都没有领悟。” 丁浪肩头有些颤抖，深深拜伏，“丁浪知错……看来，这次机会，我又错失了，夫复何言。” 江凡却忽然打断他：“丁浪，看着我。” 丁浪一怔，旋即抬头迎着江凡的目光，只见那目光深邃中蕴含凛冽。 “你只要记得一件事，我能给你，也能夺回，给你时若不珍惜，夺回时本王可要天大的利息。” 这中间的杀伐之意可谓明显，但丁浪却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之色，重重一个头磕下去：“多谢主上！” 江凡微微一笑：“不用谢了，本王只希望有一天不会亲手收拾你就好。” 丁浪侧目看了眼丁少安，旋即郑重道：“复国之事绝非丁浪所思，但丁浪蒙王爷教诲，愿推心置腹，浪……有一念，欲进朝堂，牧守陈州。” 江凡倒是有点意外：“你想要陈州牧？” 丁浪朗声道：“陈国当初被皇庭用计怂恿，方才与秦国势不两立，若说仇家，皇庭才是。浪出身于陈，祖籍于陈，不求其他，但求为先陈百姓多做些事，以弥补白家造成百姓苦战乱之罪孽。” 这一刻，他身上竟然涌起光辉，颇有堂皇之意，江凡也不由为之心中一动。 莫非……此子如同田鼹般，百般手段，诡诈狡黠只是为了一个美好的想法？ 凝视着丁浪，许久，江凡眼底流露出一丝深邃的光芒。 “果真如此……你便先做一件事吧，杂家，本王也不希望他们反复横跳了。” 说罢，将酒壶丢给丁少安，起身向着舱房走去：“本王困倦，任何人不要打扰，你们兄弟，自己聚聚吧。” 他离去后，丁浪方才起身，面向丁少安盘膝坐下。眼睛却看着那只酒壶。 两人相对，目光却没有交织，更是沉默无言。 过了很久，丁浪才缓缓开口：“你们，喝一壶酒？” 丁少安正拿着酒壶往嘴里灌，闻言手中一停，慢慢放下酒壶，“喝了很久了。” 丁浪道：“当真放下？” 丁少安道：“面对这种人，你不放下有更好的办法？” 丁浪道：“你可以寻求外援，雄壑留了很多遗产给你，有筹码。” 丁少安失笑：“算了吧，你没去过骊山，不知道这些算不得什么。但你总该见识了这个人，我自忖，一丝希望都没有。” 丁浪凝视他：“恐怕不只是没希望，你更无心。” 丁少安笑了：“是，你不用伪装了，早就知道我吧，这就是他为什么说，你小心思太多。” 丁浪也不否认：“从世间第一次出现他的消息，我就开始关注，在他身边的你，自然也被我盯着。” “哦？所以说，很早就发觉，我可能是老四？” 丁浪有些古怪的看着他的眼睛：“这双桃花眼很少见。” 丁少安也瞅着他：“说的也是，这一双桃花眼啊，多少让你少了点气概。” 丁浪轻笑一声：“四弟……早听说过你有点嘴巴滑溜，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丁少安想了想：“以前不是，后来遇见他，变了。” “想法，也是在遇见他之后变化？” 丁少安点点头：“对，这世上，有他，有嬴无双，有凤辰，有顾青衫，有项臣，有虞倾城，有司马棘，个个豪杰，放诸于历史，人人皆可称雄一代，他们这样的人，才有资格逐鹿问鼎，你我非要掺和，将来就是史书上的一笔陪衬，很大程度会成为反派，或者可能都入不了春秋啊。” 他不胜唏嘘，丁浪居然也没有反驳，唯独目光沉静。 “施交个老东西总算有句话说的对，纵风云迭起，人间百变，我自守本心，成败皆无怨，生死誓英豪。”丁浪缓缓道。 第1684章 各有所求 “你在劝我？”丁少安道。 “不，我在劝自己。”丁浪坦然道。 “所以，你不甘心，你不怕我转告他？” 丁浪道：“你好歹是我挚爱亲人。” 丁少安哈哈大笑：“这么有把握？” 丁浪摇头：“我坦白，不是对你，是对他。他是我见过最不可思议之人，你我一切皆在其眼底，既然无所遁形，又不欲失本心，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 丁少安饶有兴趣：“只是你的目的，当真只是个陈州牧？” 丁浪眯起眼睛看向远方：“老师施交曾说过，江逍遥之目光眼界超越古往今来之人，他眼中的天下，大过你想象。有时候我就在想，既然天下这么大，总有一块遥远的地方，可以重头开始……” 丁少安一愣：“这想法倒是有点意思。” 丁浪道：“也是从他身上看到的，从他放任嬴沛父子去南疆，到布局铁面天王军，再到逼迫嬴沛父子西去，然后到占领郑家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件事。” “所以，你觉得只要你对他有用，就能获得权柄和支持，去开拓一个新天地，重建陈国？” 丁浪目光灼灼：“天下之大，无疆无界，何不求之？为兄若能开疆拓土，纵有所思，何愁主上不用。” 丁少安忍不住有些惊叹：“所以，你也不怕我转告主上，因为你看明白了，他胸中有个太过庞大的天下，而你要借此谋一隅。三哥，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帮我！” 丁浪直接道。 丁少安低头沉思片刻，却最终淡淡一笑：“三哥，我和你毕竟不同，你似母亲多些，弟却更像家父……” 丁浪眼神微微一动，目光缓缓敛去：“那么，不要拦我。” 丁少安拍拍手：“我刚才跟他说过，人各有志，三哥保重就好。” “母妃呢，你如何面对。” 丁少安摇摇头：“我从活下来到现在，都没面对过她……” “你跟着江凡，迟早。你知道母妃的性子。” 丁少安道：“举世太多牵连纷扰，但我想尝试，好好走走自己这条路，再多的纷扰，总要有人去终结不是。兄长如何我不管，但希望在小弟这里，能断那么几缕。” 丁浪点点头：“也有道理，但我不会放过皇庭。他们当年以秦国公主和陈国公主挑唆秦与陈对立，最终造成我陈国国破家亡，罪魁祸首，为兄总要讨那么几许公道。” 丁少安道：“既然你明白一切皆皇庭手段，弟便不希望你针对大秦，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你自己，说到底，你也是我的手足同胞。” “那么，多少帮我一些，雄壑大将军的遗产，对我很有用，哪怕一部分。” 丁少安失笑：“晚了，都是他的的了，你不如直接去找他好些。” 丁浪皱眉：“你真大手。” 丁少安看看靠在船舷上喂鸟的阿来：“交换来的，换了个……真正的宝贝。” 丁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 “我要结婚了。”丁少安满眼温情。 丁浪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阿来，那满头麻花辫显然让他有点不太适应。 “很……很不大众……” 半晌，他才憋出一句。 丁少安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公子爷说，那叫非主流。” 丁浪瞅了半天，兀自不解：“这女子我知道，多少有点头脑简单，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丁少安笑笑：“头脑简单……在我看来那是率真，说真的，我就是喜欢她那份纯粹的率真，很自由……” 丁浪若有所思：“你想自由，新生？” 丁少安道：“所以啊，以后就没有白安了，我，就是丁少安，丁家有子游四方，稍安勿躁看浮沉。” “很骚包。”丁浪评价。 丁少安斜他一眼：“跟着天下第一骚包，能不沾染点不良习气？” “你跟定他？” “嗯……我跟定了自由。”丁少安悠悠道。 “那么……”丁浪凝视他：“保重。” 丁少安道：“记得来喝喜酒，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你来。” “就算有朝一日，你我分道扬镳，至少眼下还是兄弟，不过我没多少礼金。” 他指了指舱房：“跟你一样，都给他了。” 丁少安撇嘴：“吃相难看，也罢，到时候在你那八百味办喜宴，免单如何？” “最多打折。”丁浪琢磨了会儿正色道。 “抠搜！” “你也一文没给我！”丁浪不甘示弱。 “你是当哥的！” “你也说了，从前没见过！” “滚！” “稀罕你！” 看着丁浪爬起来骂骂咧咧拍着屁股走去，丁少安嘴角终究泛起一丝意难名…… 江凡这一觉可是睡美了，足足三天，直到饿醒。 揉着肚皮走出来，发现大船已经在靠岸。 “到了吗？” 丁少安把手里的鸟儿放在阿来肩头走上前：“马上靠岸，登陆之后距离重山郡还有一千三百多里，到丰都，至少还有一千七百里。” 江凡点点头：“别的先不管他，赶紧靠岸，找个地方吃饭，饿死个人。” 丁少安瞅瞅他：“一睡三天，现在我信你是天玄子道尊的师侄。” 江凡嘿嘿一笑：“多少有点传染。你也温存的差不多，该回去办事。” 丁少安不满：“你天天倚红偎翠，我们两地分居，多聚几日怎么了？” “我不是说过，可以带着阿来走吗？” 丁少安摆摆手：“不成，她还是回去。” 江凡愣了下，旋即觉得有趣：“担心连累她？” 丁少安哼了声：“你和虞倾城都是心思诡诈的，谁知道会不会有变化，回去保险些，另外，她也要回去准备嫁妆。” 江凡拍手大笑：“行，行，桃花兄知道心疼老婆了呢。” 丁少安回头看看阿来：“记得通知姜琪，她和阿来情同姐妹。” “我看你就是惦记她有钱。” “我总要为家里以后的日子考虑。”丁少安毫不客气道。 “等你回来吧，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先办婚礼。”江凡拍拍他的肩膀：“我单独给你准备喜酒，最好的，保证连人皇都没喝过。” 丁少安笑笑：“不用，就要头回见面那烧刀子，熊大哥他们一直都爱那口。” 第1685章 丁浪之路 江凡也笑了：“好，我会把他们也叫回来。还请谁，你提前打招呼，别事到临头再抓瞎，咱可没有高铁。” 丁少安道：“你心里都有数，我就不管了。” 江凡点点头：“丁浪呢？” 丁少安顿了顿：“我自己会叫。” 他说着，看了看江凡：“你要用他，就好好用。” 江凡意味深长的瞅瞅他：“放心，不会给他造反的机会。” “那谢了。” “谢个屁，快点指挥靠岸啊，饿死我了……” 江凡是真的饿坏了，前心贴后背，现在恨不得吞下一头烤全羊。 靠岸之后，是一座名为海城的较大沿海城市，也是距离重山郡最近的沿海城市了，还好，相当繁华，汇聚南北风味。江凡心急火燎，直接找了个酒楼就点了一桌子。 肯定不如自己做的好吃，但好歹也是八大家派系。 江凡也有点吃惊：“王承志可以啊，八百味都开到海城了？” 丁浪也有点意外，他这段时间光顾着搞定太上皇，没怎么顾得上自己的产业。 “他还是有手段的，否则我名下的商号也不至于全权给他处理。” “这人算是你得力干将？”等待酒菜的间隙，江凡让他也坐下闲聊。 “不错，王承志，是救走我的那位南陈大员后人，完全信得过。” 江凡有点好奇：“说起来，当初救走你的到底是谁？” 丁浪道：“公子应该听说过，南陈宰辅，王将。” 是他？江凡当然听说过，这位南陈覆灭之际抵抗到最后的辅国大臣。 随后，他敲了敲桌子：“有位叫做王承秀的，你认不认识？” 丁浪神色微微一动，却没有再犹豫，当即道：“极乐城金玉楼楼主，也是……王承志的胞弟。” 江凡眼神眯了起来，王承秀的来历在天枢秘箓中有记载，但只是说南陈覆灭，极乐城趁机以保护王家一脉为条件吸纳王承秀和王妈妈进入极乐，而且提及他有个胞兄名为王承志，却并未标注究竟在何方。 若非自己身为极乐天狐，恐怕也无法接触更无法联想到，一个酒楼东主，居然就是金玉楼主的胞兄。 丁浪却非常惊讶，他并不知道江凡身份，但知道江凡曾经下榻金玉楼，难道他仅凭一个相似的名字就联想这么多？刚才某一瞬间，他是很想装作不知来着，但想到和丁少安的谈话，最终还是果断坦白。 “王承秀，曾经庇护于你？”江凡询问。 丁浪没有隐瞒：“数次，但他身份特殊，不能经常相见，也从未向我透露极乐之事。此后他莫名失踪，就再没见过。” 江凡微微一笑，哪里是莫名失踪，根本是因为上官婉如夺位失败，他作为从犯被羁押在骊山劳动改造呢。 当然没闲心跟丁浪透露这些，转而问道：“那么也就是说，传言王将怀抱三王孙自焚根本就是虚假，他也没死在那场宫廷大火之中。” 丁浪却摇头：“不，他死了。真正带我走的是他的夫人，王夫人。因为他不死，就没人相信我的死……” 丁浪面色平静，但声音中透着一股哀伤。 江凡也叹息一声，王夫人，就是王承秀的娘亲，如今金玉楼的楼主，王妈妈。 “忠诚护主，不愧是辅国大臣。”江凡由衷赞道。 “那么这些年，你到底怎么过来的？” 丁浪道：“当年我尚且在襁褓之中，被王承志抱着浪迹天涯，后来，他认为不能远离陈国故地太远，便选择了秦国一个边陲小镇作为落脚地，隐姓埋名开设了一间小酒肆，对外我们以祖孙相称。暗地里却传授我王白两家武道。直到我十五岁那年，他才将我送入杂家求学。” “十五岁，也就是十二年前，彼时吕夫尚在……” “是，但有人传书，称吕夫必反，那时我憎恨大秦，便和王叔商议入杂家学派。后来不久吕夫果然反了，却被女帝镇压，杂家分崩离析，荣光不再。然而这时候，我反倒觉得是个机会，若非如此，恐怕也难以在精英荟萃的杂家几十万门徒中走入核心。若能掌握这股曾经左右秦国的力量，对我复国将有绝大好处。” 江凡点点头：“想法不错，所以，你就在这个时候表忠心，结果走近了施交身边？” “是，而我真正能得到他看重，是因为透露了身份。” 江凡若有所悟：“奇货可居，施交果然是吕夫的师尊，行事如出一辙。” “可是，他却让我隐忍龟缩，明面上竟然要扶持嬴沛作为杂家继承人。” 江凡忍不住叹息：“这个瘫子心思当真深不见底。” 丁浪道：“我信以为真，对他言听计从，但后来我发现，他根本是在两手下注，而真正的第一选择，还是嬴沛，我只是个备选。” “难免，你到底不如嬴沛根基深厚。” “是，但最终，施交发觉，嬴沛不可信，才把最后的一招压在了我身上。于是，他制造假象，传功嬴沛，却要我用暗算他来作为筹码，向你谋取进身之阶。因为他说，他观天象，看到了旁人看不到的东西，而且他认定，必须要有强势的靠山才能重新崛起，你这个来历不明的权倾大秦者，就是最好选择。” 江凡吸了口气：“好算计，但他就不怕你被杂家门徒针对？” “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他早已对最信任的弟子下达密令，明尊太上，暗扶丁某。” “所以你来了……” “是，最初，我觉得他的策略很可行，但在接触王爷之后，我才慢慢觉得，并非能如他所愿。而且我和他想法终归不同，故此，我决定尝试用自己的方法。” 江凡笑笑：“你这办法……也有点不美妙。” 丁浪道：“所以……我还是听听王爷的办法。” 江凡看着酒菜开始送上，随口道：“听什么听，慢慢看，眼下还是先尝尝你家的手艺。” 说罢当先拎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丁浪沉默片刻，伸手拿起酒壶：“与主上同案而食，属下冒昧了。” 江凡边吃边含糊道：“你应该听你弟弟说过，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尤其吃饭的时候。” 丁浪这才起身给他斟满酒，然后坐下举箸而食。 第1686章 那个老东西 也不知饿过头了怎么的，今日八百味的菜肴让江凡觉得美味不少。 食欲大开，便是风卷残云，在丁浪目瞪口呆中，江凡吞下了十二道菜，其中包括半扇羊排、一只烧鸡和一尾蒸鱼这种硬菜。 没错，江凡的食量越来越吓人，而与之匹配的，其体质也越来越变态，不久前燕狂徒曾经惊叹过，他的肉身已经堪比圣境，甚至能比拟肉身成圣者。 可惜，真元方面一如既往。 他的气海雪山依旧存不住真元，只能依靠转化模拟，而那时灵时不灵的状况也没多大好转，唯一好消息是能够承载更多的先天一炁。 这就很知足了，但凡在灵光的情况下，自己最多可以转化二百年先天一炁，尽管超不过半盏茶时间，然而在这短暂的功夫，他在战力方面几乎堪比准地仙。 唯独此天大秘密他绝不会透露，这是自己保命最大的底牌啊。 就连当初生擒凤天南，逼退嬴沛父子，他都很简单的归功给了胖师傅天机子，说是阵道功效。而因为事后他的确毫无真元波动，而且疲惫非常，自然也没惹得什么怀疑。 可即便二百年先天一炁，他依然心中忐忑不已，还是因为那红莲王傀。要知道当初可是昆仑九子中的三位和十大圣付出巨大代价才勉强镇压。自己现在这水平，跟实打实修炼先天一炁的九爷爷都天差地别呢。 这红莲王傀也忒狠了，到底咋来的啊，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个事！ 江凡一边用力咀嚼，一边暗中发狠。 唯独苦了坐在对面的丁浪，看到这位时不时咬牙切齿，面露凶光，心中别提多不安。 为了缓解，他主动寻找话题，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李修那浑家身上。 “我准备先拿下吕稚。”丁浪思忖了很久说道。 “那么你就要做好准备面对李修，你知道李修是谁？”江凡没有反驳他的想法，只是提出问题。 “知道，大秦左相，当代纵横家之一，与张仪齐名。” “没错，光是这些身份就足以说明此人有多不简单，你凭什么？” 丁浪沉思道：“据我所知，吕夫事变之后，李修在这方面谨小慎微，并不敢过多牵扯。” “话是这么说，但你要对付他夫人，你觉得他会袖手旁观？” “属下倒是认为，他巴不得尽快脱离干系。”丁浪说出一句让江凡觉得很有意思的话。 “哦？怎么讲？” “吕夫事变，杂家遭到清扫，吕夫的女儿吕稚也不过因为李修的面子得以保全，但作为李修，已经登顶权利巅峰，不下于当初的吕夫，自然不愿与这些谋逆之人牵连，若有机会，属下认为他一定会彻底抽身。其实……” 他看看江凡：“有个例子，当初您要了相府三千人头，李相也只是默默平息了此事。” 江凡抬头看看他：“功课做的很足啊，但那三千人，可不光是杂家人。” “但至少占了一半，我在施交身旁，这个数目应该不会错。当初主上为了让他那浑家和三公四侯消停些，特地以此点拨李修，他的回应很痛快。而如今，我投效您门下，若是出手，李相大概会以为……” “是我暗中指使。”江凡轻笑道：“你倒是思路清晰。” 丁浪小心道：“当然，要主上首肯。若主上同意，加上李修急于洗干净自身，此事已经成功了一半。” “嗯……”江凡想了想：“那么另一半呢？” 丁浪道：“便是吕稚本身。吕稚实在不消停，报仇之心从未停歇，而杂家也有些苦这个疯婆子，无奈，她背靠李修，杂家只能给面子。但并未将真正的力量交给她来操纵。” “那么，这所谓的真正力量，在谁手中？” 丁浪沉吟片刻，并未直接回答。 “施交门下两大门徒，商君和吕夫。但此二人入门有先后，最先继承杂家衣钵的是商君，后商君死，其门徒溃散。直到吕夫崛起，重新收拢商君门人。但此时商君一系势微，更像是投靠，故此，杂家实际上分为三批。” 江凡听得很认真，对于这个成就了大秦的杂家，他也十分好奇，难得从杂家内部人口中听到一些来龙去脉，他当然想要好好把握。 “首批，自然是开山老祖施交直属门徒，这些人如今一部分被赢沛带走，但绝大部分遵从了施交的意志，追随了我。第二部分就是商君那一系，如今掌握在商雏手中一部分，其他大多数因为投靠吕夫，如今下不来船，依然在吕稚那一派。第三部分，就是吕夫余党，也是数量上最多的一系。吕夫事变后，他们为了自保，公推吕稚顺位上台，可吕稚那泼妇怎配统率杂家，故此他们需要找到一个更稳妥的靠山，来延续寿命，坐等时机。” 江凡点点头：“所以说，这个人一定是德高望重，有很大影响力。” 丁浪道：“主上说的是，想必主上心里早知其人……是为……文王庶子，惠王异母之弟，前秦国右相，嬴疾。” 江凡神色没有多大波动，这个人，他早就知道了，当初和女帝去悦来开房那次就提起过，女帝对他也有些头疼，所以才说，那老东西，真不是个东西。 为什么这么说呢，首先此人身份，说到底是嬴无双叔父，也是嬴家硕果仅存的一位，虽然早就不在庙堂，但却在主持嬴氏宗庙，德高望重，连嬴无双都要敬他三分。 然后呢，这人在国家层面来讲，是立过巨大功勋的。嬴疾天资聪慧，文武双全，足智多谋，为奠定大秦之基立下赫赫功勋，堪称大秦勋贵元老，非常受老秦人爱戴尊崇。 不过最重要的，是这位在当初女帝夺权之时，并没有阻挠，也没在事后造反。 也就是说，此人又是长辈，又是功臣，还没搞过事儿，属于动也不好动的那种。难怪小翠说起他都有点头疼。 可你说，这老家伙既然岁数不小，就好好主持宗庙，顺便好好研究下他那拿手好戏相地堪舆之术得了，可谁也没想到，他虽然没有干涉女帝诛杀吕夫死党，却意外出面保下了吕稚和杂家。 第1687章 重山天门落黄泉 嬴疾声称，吕稚不过女子，且已出嫁，可视为出了宗族，没必要追究。而杂家呢，毕竟都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有罪者不过首恶，其余众人大多是受了蒙蔽云云。 故此，女帝当初没有斩草除根，除去种种因素外，这位嬴疾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如今，这老家伙不知怎么想的，不在汤巫山好好待着，反而有点开始蹦跶的意思，江凡都很奇怪，大秦内忧没啥了，您这时候蹦出来是想咋的？没有外力，缺乏声援，独木难支，成不了气候啊。令人费解。 “所以说，你如今手中掌握施交余部，商雏一系在本王手中，只要再搞定吕稚和其背后的嬴疾，就彻底拿下了杂家。” 丁浪点头：“只是，属下深知，我或许能对付吕稚，对待嬴疾却完全没那个能力，惟有借用王爷之力。” 江凡思考片刻：“我可以帮你，但问题是，你要帮我做什么。” 丁浪毫不犹豫：“一切，听凭主上调遣，属下代管杂家，只是因为身份使然，主上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主。” 江凡微微一笑：“这太笼统了，此事以后再说，眼下我倒是可以先帮你探探嬴疾的底。” 丁浪连忙抱拳：“谢主上。”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江凡总算沟满壕平，连日来的劳碌疲惫一扫而光。 此后赶路也非常快速，三日后，已经进入重山郡境内。 重山郡号称山城，几乎没有平地，城池村舍皆依山势而修筑，远远望去蔚为奇观。 而丰都，就在山城东侧，背靠丰都山，直面天门峡，地势非常险要。这里背山面水，层峦叠嶂，山高林密，阴气十足。黄泉宗选择这个地方建立新山门，想来也是经过慎重考虑。 第一次亲眼目睹鬼城，江凡也大为震撼。 这座城依山势而建，四面城墙绵延三十里，城墙呈现青黑色，插满黑幡白帐，鬼神雕塑随处可见。大白天都让人觉得阴气森森。 尤其站在城头仰观天门峡之水倾泻而下，仿佛直达九幽黄泉。 “好一处险恶地！”江凡感叹一番道。 上次他来天门峡，光顾着对付高渐，尽管近在咫尺，也没得着功夫去黄泉宗看看，这次正当好好观察一番。 阴间风景也是风景，不耽误江公子从另一个层面欣赏。但身旁阴风阵阵就让人别扭了。 是蜂后。 她和地藏有过交道，故此江凡特地请了这位来，备不住能用上。 但要命的是，渔翁的赶到，让气氛瞬间不融洽起来。 蜂后一脸阴冷，浑身的气息外泄，似乎随时都要和老渔头来场厮杀。 渔翁对她的进境有些惊讶，用他的话来说，准地仙，经过这么多年，她终于有了突破契机。 对于渔翁的赞佩，蜂后只是不停冷笑。可她到底没动手，不是因为江凡，而是她到了这个境界才发现，自己距离渔翁的差距有多大。 江凡虽然感到十分别扭，可也没办法，渔翁非要来，他可是魔帅，若黄泉宗主确定为鬼帅，他怎么可能不来？ 而江凡却是抱着万一弄不到准确信息，就要引鬼帅出来的想法，那么就没人比老渔头更合适。 只不过还是好生一顿叮嘱，请渔老不见信号不要露面，这趟来，说到底是谈事情，不想大打出手。 去丰都城之前，江凡再度来到了天门峡。他最后一次见到红莲王傀，就是在这里的水底，虽然明白不太可能看到，但他还是想转一圈。 这一圈的确没见到王傀，但很让他意外，那龙头顶上武道会盟的场地竟然完成了施工。 江凡当时就大皱眉头，这可有点古怪。高渐已经身亡，太华为何还要继续修建此地，难道大长老还有心继续选拔武道盟主？ 然而逛了一圈，却没发现什么武道强者驻守，只有百十个工匠还在做最后的修缮工作。 询问一番，他们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说东主给足了银钱，自然要完工。 一时间问不出什么，江凡也就暂时搁置了心思，径直赶往丰都山门。 为了好好谈事情，避免打架，江凡是请渔老带着自己的仪仗来的。 丰都城门高达十丈，青铜所铸造，两旁修筑着两尊巨大的鬼神，江凡也不知道雕的是什么玩意儿，瞅着倒是挺凶神恶煞的。 城头之上，镶嵌三个漆黑的大字——鬼门关。 江凡无奈的叹口气，“各位，看来还挺像模像样，这大概就是阴曹地府第一道门户，鬼门关喽。” 只是不论城墙上，还是城门外，均看不到一人一鬼，死气沉沉。 见没人迎接，也没人传话，江凡便请蜂后做代表，唤地藏菩萨出来一叙。 过了好久，城门内才传出一阵隆隆怪响，黑白两色的大门凭空开了，可依旧不见鬼影。 只有一阵阴风吹过，枯叶卷起，发出一阵渗人的沙沙声。 江凡瞅着大门饶有兴趣的嘀咕：“呦呵——，还真能装神弄鬼呢。” 探头往里面看去，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弥漫，看不到具体景象，唯独听到雾气中时隐时现的传来一阵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怪声。 “有人没？”江凡瞅着里面喊道。 刚喊完，却似乎觉得不对，咳嗽一声重新喊道：“有鬼没？” 众人：…… 还是没动静，江凡挠挠头：“这啥意思，开门就算迎客吧，要不，进去瞧瞧？” 陆寒亭当即抱着细剑就要打头阵，刚走出两步，忽然停下，双目直视前方，显得有些警惕。 这时候，从诡异的迷雾中传来一阵清脆的哒哒声，别人不知道怎么想，江凡听着倒有点像高跟鞋走路。 有点无力吐槽，怎么搞的跟后世鬼片差不多？ 很快，悬浮的迷雾中出现了一双脚，停止片刻之后，一个身影从迷雾中慢慢呈现，当其走出迷雾那一刻，江凡好生吃了一惊。 意外啊，居然是个千娇百媚的绝色佳人。 从丰都鬼城，从敞开的鬼门关内，从灰黑色幽幽迷雾中，居然款款走出一个绝美女子，若非大白天，场面得多诡异。 第1688章 孟婆穿着恨天低 此女穿着异常暴露，是那种类似旗袍的装束，可胸脯、大腿几乎都裸露在外，个子非常高，身材亦极度傲人，不下于田鼹，甚至眉目和田鼹也有几分类似。 不过，此女皮肤太白了，白的没有半点血色，偏生眼睛、嘴唇、指甲都是深黑色，反差异常明显。尤其那一头如同黑色瀑布般的长发径直垂到了脚踝处，仿佛披着一件黑色披风。 她虽然生的异常妖娆美丽，但眼神却非常奇特，似妩媚含笑，却又似冰冷无情，诡异非常。 但最诡异的是，她右手掌心托着一只黑色的碗，一条白蛇盘绕在碗上，蛇头却扎在碗中。 然而这些都不是江凡最关注的，从此女一出来，他就张大了嘴巴，好像看到了非常奇葩的事。 若有人注意，就会发现他两只大眼直勾勾盯着那女子的双脚。 那双脚的确非常好看，可让江公子呵呵的，却是那双鞋。 ——尼玛，居然是华裳行出产的十八公分红色恨天低。 本来这女子很诡异，要就这么出来，还得惊悚一下，可谁让先出来的是这双鞋啊，这他娘老子亲手设计的好吧。好好的气氛，被一双鞋给弄得稀里哗啦碎一地。 女子款款走来，仿佛从阴间走出的艳鬼。 “黄泉不渡有命鬼，丰都莫入血肉身……” 女子的声音似妩媚，似森幽。 “逍遥王殿下，丰都黄泉，你来早了些……” 江凡上下瞅瞅他，半晌忽然说了句：“这早了些，是多些？” 女子一愣，旋即修长的黑色眉毛跳动一下，“世间万灵，寿命在天，孟女只管烧汤，可不晓那生死簿……” 江凡眼睛瞪大：“烧汤？在我面前提烧汤？姑娘，啊不……大婶，谁给你的勇气？” 女子眼角飞快抽搐一下，面色显得越发有些森冷。 “凡间汤水养人续命，阴司黄泉之汤，却只为忘记红尘人间事。” 江凡大摇其头：“忘记红尘人间事？不能吧，你脚下那双鞋，就是本王的手笔，人间之物呢，别说，你穿着还挺好看。但是不是我说啊，红色高跟鞋招邪，没事少穿……” 女子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眼脚上，忽然咯咯一阵娇笑，但诡异的是，虽然有笑声传来，但她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果然是逍遥王，风趣的很呢……” 江凡此刻却好像想起点什么：“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孟女？姓孟，不会是孟婆吧……” 女子笑声依旧，“阴司黄泉，孟婆为号。” 江凡似乎大为惊奇：“还真是孟婆？我特么一直以为孟婆是个鹤发鸡皮的老太婆呢，居然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啧啧，真奇哉怪也。” “人之一物，生方需皮囊，死，何须色相？” “不，不，”江凡连连摇头：“好事儿，好事儿，若是孟婆这般好看，想必许多人喝汤就没那么痛苦，有句话怎么说的？色授魂与，你授予色相，喝汤的魂儿就没了，忘得舒服，嗯，有道理，有道理，看来孟婆就该是美人。” 众人都被他给惊着了，王爷可真是不同凡响，看见孟婆，咱先不管真假，但就这扮相，就这出处，谁不得悠着点，换作普通人早就吓傻了，就算他们这些强者，也都在谨慎观察，这位倒好，居然在这里连分析带调戏上了，牛人啊！ 那孟女似乎也很无语，连笑声都戛然而止。 偏生江公子好像还没说完：“那个，不对吧，你不是该在奈何桥吗？这才阴间第一关，鬼门关，你咋直接就出来了？难道阴间也能办vip？” 孟女眼角又开始不受控制，她不知道什么是vip，但很想知道这是个什么货？怎么如此能瞎侃？没一点怕的么？ “不对……这里也没人办vip吧，你为啥出来呢，难道知道本王喜欢漂亮姑娘，特地派你来？阎罗王也太了解本王了吧，哈哈哈，不过美女，本王不爱喝汤，咱坐下喝点酒怎么样？” 说着竟然从腰间摘下一个葫芦举起来笑着摇晃。 却不料，孟女看到葫芦居然神色微微一变，稍微退后了一下。 江凡一愣，抬头瞅瞅葫芦，下一刻眼神大亮：“哈哈，看来你也知道本王葫芦小金刚的外号，没事，没事，这里真是酒，不是阵法，不信我打开给你看看。” 他说着，就要去拔塞子，却把葫芦口对准了女女子，孟女面色明显有点紧张，身后的灰黑色雾气都凝聚成几条蛇一般的黑影乱窜，赶忙道：“不必，不必，喝酒误事，孟女奉命前来，不知殿下莅临我黄泉宗所为何事？” 这就要谈正事儿了，江凡心中一阵好笑，说人话就好，跟我扯啥呢，装神弄鬼的，老子前世去的鬼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不过话说，光是从外面看，这丰都，就不是什么鬼屋能比的，真要进去，身边没人的话，江公子还真有点胆儿突突，就这环境，绝对无限放大看港片留下的童年阴影。 众人也算看出来了，江公子这纯粹故意的，目的大概是打破对方苦心营造的氛围吧。 “美女啊，我来没别的，就想打听个事儿，关于那红莲尸傀我很好奇，你看是你来说说，还是叫地藏出来聊聊？” 孟女闻言浑身一阵煞气涌动：“王爷……既然你来了，地阴三宝的事，是不是该先给我黄泉宗个交代！” 江凡干笑一声：“这个真没了，要不我赔个百八十万两银子，算作购买了，你们看成不？” 孟女一声冷笑：“这是银子能衡量的？” “那换几件天材地宝？” 孟女森森道：“地阴三宝，为黄泉宗至宝，对旁人无用，对我黄泉宗却至关重要，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交换。” 江凡无奈的摊手：“那就没辙了，用了啊，要不这个事儿你们慢慢想怎么办，咱就说那红莲尸傀，我想要她的消息，咱们单独谈谈这个交易如何？” “交易……”孟女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忽的诡异一笑：“听闻王爷匠作之术举世无双，若能帮个忙，咱们倒是可以谈谈交易。” 江凡愣了下：“帮什么忙？” 第1689章 天门龙脉 孟女抬起苍白而纤细的手指指向天门峡方向：“那里，有一座秘境，但洞府机关奇特，若王爷能打开，红莲尸傀的所有消息尽数奉上。” 江凡回头看去，只见天门峡水流奔涌，从下往上看，更像是天门倒开，银河倾泻，以此视角观望，那两座柱状山峰竟然仿佛龙首之角。 江凡心中微动，徐福那秘境异闻录中记载，龙江为龙脉，天门峡为龙头，传说中，若江水倒流，如巨龙吸水，则可显化秘境。 但浩荡龙江想要从下往上倒流？简直开天大玩笑，江凡一直觉得这座秘境的传闻有点太过夸张了。 “秘境……”江凡似乎来了兴趣：“这里有秘境吗？” 孟女扭动腰肢，提起大长腿，款款走出鬼门关，竟然不避讳的走到了江凡近前。 江凡在感到阴风袭来的同时，也突然闻到一股古怪的香气，这味道…… 彼岸花！是彼岸花！ 他无比确信，这个世界虽然没有曼珠沙华和曼陀罗华的名称，但有这种花朵，江凡曾经见过一次。 而这世界的彼岸花非常不寻常，有种独特的香气，如果说通过某种味道能让人产生幻觉，能让人联想到某种画面，甚至让人感受到潜意识的召唤，大概也只有这种花。 孟女身上没有敌意，只是走到他身边，看着滔滔龙江：“王爷可知，此乃龙回头地势，传言中，大周龙脉就以此为起点，据说，曾有姜族通天大能以此布下不世天局，保大周八百年安定。更有人言，地宫秘境，便藏着镇脉之宝，王爷难道不想看看？” 江凡看看天门峡，扭头看看她：“本王倒是觉得，黄泉宗很想看看吧。” 孟女没有否认：“天材地宝，谁不想见识一番，何况事关龙脉之说，王爷就不好奇？” 江凡摇头：“你都说了，那是大周龙脉，你敢去？” 孟女似笑非笑：“大周？昨日黄花，垂暮之老朽罢了，当初这龙头顶曾经矗立九层皇塔，有绝顶强者坐镇。然而，大周也不过兴盛了八百年，此后分崩离析，连皇庭都逃上了泰岳，哪里还管得了这真假难辨的龙脉玄奇。 “所以，不只世间魑魅魍魉，就连你们地府幽灵都敢啃咬一口了。”江凡抬眼向上看看她说道。 孟女平顶身高一米八左右，穿上恨天低，几乎近两米，比刚刚长到一米七九的江凡还高出半头，瞅他都得往下看，对江凡来说，有点被女王的俯视那种感脚。 此刻她再度垂目看了江大王爷一眼：“王爷不愧贵为大周镇国西天王，对皇庭，还是很尊崇呢。” 别扭，为了保持平视，江大公子看似不经意的往旁边走了两步，拉开了点距离才开口。 “皇庭嘛，执掌人间近千年，更有近八百年太平盛世，值得世人尊崇。美女，你这态度要是代表黄泉宗，可是大有问题啊，别忘了本王不光是镇西王，同时身为泰岳监察使，不尊皇庭，恐怕要受到制裁哦。” 孟女发出咯咯一阵笑声，但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王爷要制裁孟女？似乎很有意思呢，世人谁不知，王爷这镇西王、监察使似乎不那么稳定，也不怎么受待见呐……” 江凡忽然哈哈大笑：“所以说，你觉得可以谈谈。” “王爷认为如何？大周龙兴地脉，恐怕大有玄机。” “你都说了，大有玄机，我看弄不好里面也有大凶险。”江凡虽然很感兴趣，但他深知，刨大周龙脉这种事绝对不能掺和。也不知黄泉宗是怎么想的，难道说鬼帅恨大周恨到了这个份上？ “王爷可并非谨小慎微之人，难道江湖传言有所偏颇？” 江凡大摇其头：“那也得分事儿，你们啥出发点我不知道，但我说到底也是镇西王，刨自家皇庭龙脉，还真干不出来，也没法干，你不会不明白其中道理。” 孟女淡淡道：“其实，并不需要王爷参与，只需要王爷帮个小忙就好。” 江凡想了想：“看来你们找到了线索？” 孟女点点头：“我们在水下发现了一处机关，距离龙脉入口三千尺，怎么看都好像和龙脉没什么关系吧，请王爷施展格物妙手，帮忙破解下如何？” “三千尺……”江凡想了想：“好像的确不能算和龙脉有关，说到底，就是黄泉宗请本王破解下某个水下机关。” “正是如此，这么看问题，事情是不是变得简单了？” 江凡捏着下巴琢磨片刻：“我说想提个别的条件呢？相信我，一定很值得考虑。” 孟女摇摇头：“宗主只有这一个要求，不做其他想。” 江凡不由微微皱眉：“他人呢，为什么不出来亲自谈谈。” 孟女瞅着他：“王爷啊，您可没少嫁祸我黄泉宗，若非今日仪仗前来，您觉得，黄泉宗会如何对待您这位——贵宾？宗主脾气不好，他真怕忍不住下杀手，干脆闭关去了。” “没证据的事别乱讲啊！”江凡当然梗着脖子不承认，不过总算也明白，人家就没打算谈别的，看来计划都白瞎了。 孟女没有表情的发出一声微笑：“王爷，考虑如何？” 江凡叹口气：“看来没得谈了，好吧，谁让我这么关心红莲王傀呢……” 孟女凝视着他：“红莲王傀，王爷到底为何对其这般上心。当初王爷可是只拿走地阴三宝而弃之如敝履的。” 江凡苦笑：“我能说，这玩意儿一直在我屁股后头跟着么？” 孟女首次脸上出现了表情，极度震惊的表情：“跟着你？这不可能！” 江凡瞅瞅她：“怎么不可能了，我都见过她至少四次，相隔距离超过万里，不是跟着我是咋回事？” 孟女震撼失声：“红莲嫁衣，千年王傀，一旦出世必人间大乱，我们一直以为，你将她带走藏匿起来，你说她能自如行走？” 江凡愣住：“地藏没跟你们说过？” “他只说你取出了王傀！”孟女厉声道。 江凡这才想起，的确，自己确实没和地藏说清楚。 第1690章 丰都城主 孟女面色剧烈变化：“你走后王傀失踪，只能是你给带走。但这王傀已经死去千年，唯独靠着地阴三宝保持不腐，纵然我等百般炼制，也没有半丝动静，早就人定不可为，你居然说她活了？” 江凡骤然有点色变：“等等，等等，你是说，她的确是死物？” 孟女面色越发苍白的不像话：“死物！千真万确的死物！王爷，开玩笑要有个限度吧——” 江凡愣了半晌，终于苦笑着摇摇头：“我还真希望是开玩笑，否则你认为我千方百计打探一具女尸干嘛？变态吗？” 孟女死死盯着他：“千真万确？” 江凡认真道：“半点不假。” 下一刻，孟女仿佛鬼魅一般退回了城内，消失于迷雾中。 江凡迷惑了，咋回事？咋还突然跑了？ 渔翁上前道：“消息太过震撼，她定然要回去请示鬼帅。” 江凡恍然：“我去……合着他们一直以为我胡扯呢……看来这事儿真要大条了……” 蜂后面色也不停变化：“你从未说过王傀居然活过来，如此，天大祸事。” 江凡苦笑连连：“要命啊，难道我无意中释放了一个盖世妖魔？” 蜂后道：“若为真的，腥风血雨，看来你从未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 江凡的确是没太在乎，一是当初不知道红莲王傀的可怕，二是连续几次，那女尸也没伤害他，心理上没那么过分恐惧。 如今知道王傀之凶厉，他也才刚意识到，恐怕要出大事。 渔翁询问一番，也是首次知晓这王傀秘辛，脸色骤变，更后怕不已，居然是这等凶物跟着江凡，只能说他捡了条命。 “王傀跟踪于你，的确属实？”蜂后面色紧张。 江凡呼出一口气，镇定了下心神：“是，好几次出现，但每次都没伤害我，反倒有点像在帮我……很奇怪……” 他简单说了下几次的详细经过，蜂后两人都听得一脸不可思议。 “咄咄怪事！”渔翁也眉头紧皱。 “古籍中从未记载此等匪夷所思之事……”蜂后紧皱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思忖中，忽然城头浓雾翻滚云集，仿佛恶鬼张牙舞爪，片刻，居然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厉鬼般的人影。 “逍遥王——” 那巨大雾影居然开口，声音如百鬼夜哭。 “幽冥黄泉功……鬼帅！果然是他！” 渔翁露出非常戒备之色。 江凡愣了下，举头望去，“你是哪个？” 雾影发出声音：“红莲王傀，当真起死？” 江凡凝视它点点头：“回答本王，你是哪个？” 然而雾影还是没回答，但江凡的肯定态度仿佛让其受到巨大震动，浑身雾气蒸腾，张牙舞爪。 渔翁握紧了手中的鱼竿，面对这最强宿敌，他气势不自觉开始爆发。 城头之上，雾影仿佛感觉到什么，低头看向渔翁：“……汝为何人？为何本座感到熟悉……” 此刻渔翁并非魔帅形象，也没有动用魔功，鬼帅倒也没能认出来。 渔翁并不答话，鬼帅似乎哼了声，也没继续关注，此刻他最在乎的是红莲王傀。 “王傀起死，血光滔天，你惹下了泼天大祸！” 江凡冷笑一声：“狗屁！我又没炼制那邪门怪物，你们才是始作俑者！” 鬼帅怒哼一声：“无知！你到底做过什么？让王傀起死？” 江凡同样哼了声：“我还想问你们！” 浓雾翻腾片刻，忽然探出一只仿佛八爪鱼般的浓雾触手，将孟女从某个地方卷起来，直到面前。 “命你出丰都，全力调查此事，不得有误！” 半空中，孟女恭敬的应道：“遵令！” “丰都万鬼，随时可用，去！” 说罢，竟然将孟女甩出城外。随后巨大的头颅转向江凡：“逍遥王，你与鬼城恩怨择日清算，目下王傀之事权且合作，如何？” 江凡盯着他：“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本座，黄泉之主，召回王傀，前事可一笔勾销！打开水下机关，地阴三宝，权当赠送！” 说罢，浓雾涌动，随即向四方散去，只是那浓雾凝聚的眼睛，似乎在注视着渔翁。 最后鬼影散尽，惟有声音传来：“王傀现世，血海滔天，务必镇压……” 江凡不爽的哼了声：“装神弄鬼，还什么黄泉之主，我特么是问你姓甚名谁！” 孟女冷声道：“不得对城主不敬！” 江凡瞅瞅他：“区区一城主，你可知本王是谁？” 孟女并没有和他纠缠：“城主谕令，孟女当与王爷合作，但在此之前，还请王爷打开水下机关，消除双方仇怨。” 江凡也很想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机关，毕竟只要秘境他都感兴趣啊。况且，即便能弄开，自己也可以不弄开嘛，反正红莲王傀这么重要，他们一定得和自己合作。至于地阴三宝的事，随便了。 “可以尽量尝试，但若打不开，也没法强求。” 孟女此次仿佛很通情达理：“尽力而为便好。” “好……”江凡饶有兴趣，这机关，难道真的与大周龙脉相关？ “美女，头前带路？”江凡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女有些不悦：“请称呼我的名字，孟女。” 江凡笑嘻嘻：“叫你美女还不喜欢，奇葩。” 孟女冷哼：“堂堂逍遥王，不过登徒子！” 江凡摊摊手：“算了，随你便，真是想不到啊，有一天居然和孟婆合作，传出去肯定很有意思，你说，人家以为咱们会合作什么呢？熬汤吗？” 江凡边走边碎嘴子。 孟女根本懒得搭理他，径直往前走去。 从一座九十度垂直的悬崖边上，孟女指着下面：“从这里下去。” 江凡低头一瞧，好么，下面激流涌动，水势回旋，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江水拍在崖壁上，溅起数丈浪花，这地方，就算宗师境跳下去，恐怕也小命难保。 孟女只是看了他一眼，“王爷，看你水性如何。”说完，竟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而下，仿佛一条美人鱼。 江凡轻笑：“水下？大圣都不敢跟本公子叫号！” 说罢也纵身跳了下去。 蜂后瞅瞅，有点不满：“他瞧不起谁？” 渔翁咳嗽一声：“这点没错，这小子水性天下无敌，下去吧。” 蜂后皱皱眉，似乎有点不信，却也跟着跳了下去。 第1691章 水下机关 水面下，那旋涡居然形成一道龙卷水流，蜿蜒向下足足三十丈，四人如同围绕龙卷风旋转下潜，这撕扯力极大，有点鄱云胡落星礁那的感觉。江凡也有些吃惊，下来才发现，别说宗师，就算大宗师或者武尊面对这种水底状况，都未必能全身而退。 但令他惊奇的是孟女，她的水性极好，而且对此地似乎非常熟悉，美人鱼般随着水流盘旋，很快到了悬崖半腰，清晰可见，那水龙漩就是从这里冒出来。 江凡看到一个漆黑的洞口，不大，但容纳四五个人同时游进去也很轻松。 孟女径直钻了进去，显然这里就是入口。 里面的景象再次让江凡等人感到惊奇。尽管在水底，洞里却没水，反倒是一股强风从洞中旋转吹出，那水龙旋也正因这股风所形成。 顶着能吹飞武师的强风往里走，越来越宽阔，洞壁上到处都是不大的洞子，风就是从这些拳头般大的洞口吹出汇聚。 深入洞中一里有余，江凡才看到一座黑铁铸成的大门。 “此为寒铁，坚固非常，不知有多厚。”孟女介绍着。 “为何不用神兵利刃挖掘，或者干脆从洞壁开始破坏？” 孟女看看他：“你不该问这种问题，强行破开机关，往往会造成隐藏反应，或者可能整体毁掉这里，那时候就再也没办法探查了。” 江凡尴尬的摸摸头，的确，这是个常识问题。 “关于这座门，有什么特殊发现？” 孟女摇摇头：“你看，门上这些纹路，应该是某种阵法符文。” 她伸出苍白而纤长的手指沿着纹路指引到两个手掌形状的凹陷：“两扇门的纹路各自汇聚在这两个掌形凹陷处，似乎需要手掌贴上，运功灌满阵纹，虽然所需真元并不多，但我们尝试过多次，没人能打开。” 江凡看了看，“是功法问题，还是其他什么问题？” 孟女摇头：“不知，听闻王爷不但擅机关，还擅阵法，故此请您一试。” 江凡心中微微一笑，这理由听起来很合理，但细想却好像有些问题啊，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并没有多问，江凡上前开始仔细打量这两扇铁门。 过了很久，他依然在蹙眉，似乎不太明白。期间他也尝试了几次，但铁门依旧没有反应。 没有听到机括声，灌满真元也没有动静。 难道他们的理解并不正确？ 江凡手指抚摸着那阵纹沉思。 忽然，他灵机一动，仔细盯着阵纹查看，他产生了个想法，若这阵纹是运功线路呢？ 不是突发奇想，而是刚才他在运功尝试的时候就发现，随着自己沿着纹路灌注真元，似乎这引动了体内什么东西。 不动声色的，他默默按照纹路行功，下一刻，他忽然心中一震，这是…… 这纹路，赫然是皇道龙极功的功法运行线路！ 难道，铁门要以皇道龙极功打开？ 他心中霍然升起蠢蠢欲动的念头，但很快就被压制下去。 要尝试，但不能在这个时候。 于是，他装模作样的再次尝试几番，最终无奈的摊摊手：“看来，地阴三宝的账，我们还得另外算。” 孟女看了他几眼，似乎也没抱多大希望，转身向外走去。 江凡倒是一愣，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有点古怪…… 回到地面，孟女称，要回城禀报，并做些准备，请江凡他们在城外等候。 江凡很想进城去看看，奈何人家根本没有待客的意思。 “毫无反应，他以类似玄凰功之真元，还有某种粉红色真元尝试，均无果。” 孟女看着眼前一座雕像说道。 雕像中居然传出声音：“其举动，可有古怪。” 孟女沉思道：“看不出，显得非常正常。” 雕像沉默片刻：“莫非是陛下多虑……” 孟女道：“大帅奉平皇命，假意叛变，瞒住天下人前来守护龙脉，为何一定要让此人尝试？” 雕像缓缓道：“你不必多问，此番一去，追随那逍遥王，一切以他的意志为主，记得，暗中认真观察，本帅需要此人所有消息。” 孟女道：“传言此人大智近妖，属下担心……” 雕像沉声道：“竭尽全力，必要时可以付出一切，包括你那引以为傲的肉体。” 孟女目光微微闪了闪：“……大帅似乎忘了，孟女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老女人。” “哼！那说明你比其他女人多几十年经验！” 孟女愣了下，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再言语。 “本帅闭关至少还要一年，传我命令，在此期间，不要招惹事情，暂时与凤家也要划清界限。” 孟女微微蹙眉：“地藏好不容易取信于凤家，合作正酣……” “暂时放手，本帅出关之前，外面的事一切你做主。” “是——！大帅，方才发现，江凡身边两人修为都深不可测，那女子应该是南岭蜂后，但她居然会为此人保驾护航，很奇怪。” 雕像道：“更奇怪的是，蜂后身边那矮个子老头，盯住他，和蜂后能站在一处，有些意思……” 孟女愣了下：“大帅在怀疑此人身份？” “不错，他给本帅的感觉，有点特殊……” 孟女愣了下：“遵令。大帅，这红莲王傀若是当真起死，恐怕一场浩劫降临，天下谁能制住她。” 雕像冷声道：“天下本就浩劫不断，这种事与我等何干，人死的越多，我黄泉宗越兴盛。” 孟女眼神微动，随即道：“王傀复生，若展露千年前战力……” 雕像缓缓道：“她来自西疆，本帅一直怀疑，她与千年前那王傀是否同一尊，若当真是她，天下几乎无人可制，不过，那江凡一身诡异，说不定有办法……” 孟女神色微震，大帅对江凡居然有如此信心，要知道，当初那王傀可是昆仑三子加上十大圣方才勉强镇压。 “保住江凡，在本帅出关之前，他不能死，若他死，你就自裁吧！” 雕像声音冷酷，孟女却面色沉静：“谨遵帅令！” 在孟女离开之后，雕像沉寂片刻，发出幽幽的声音：“江凡……你到底是谁……大周，可还有机会……” 来一趟黄泉宗，带回一个孟婆。 江凡也十分无语。 但毕竟孟女是来帮忙的，而且她手中掌握了更多红莲王傀的信息。 第1692章 商议对策 梳理一下，最令江凡心神震动的有三点。 首先来说，是这具女尸的来历，据孟女所言，此女得自西域一座荒废的古城。那古城绝大部分已经陷入流沙之中，女尸便是从底下掘出。 这消息瞬间让蜂后大吃一惊，甚至直接猜测是不是千年前那具。 但没有证据，千年前幸存下来的人也从没说过，王傀到底被镇压在什么地方。 然后是第二点。黄泉宗具有相对完整的炼尸法门，可一切术法施展在女尸身上都没用，从来没产生过半点异动。 精通炼尸之道的强者说过，只有两种可能，一，这尸身太过强悍，无法炼制。二，死去太久，肉身已经从本质上彻底改变，故此无法炼制。 第三，黄泉宗提供了可以吸引尸傀的办法。当然，是针对传统尸傀的方式。 名为血引之法，正常而言，尸傀嗜精血，可以针对此设计圈套，引尸傀入彀。 但如何擒拿，就不好办了，王傀觉醒，要制住她千难万难，这点只能交给江凡想办法。 尤其她着重提示一点，就是传说中千年前那王傀，不但肉身超过神兵，对真元几乎已经免疫，唯独昆仑似乎有某种秘法可以克制她。 这点对江凡来说非常重要，旁人不知道，他却非常清楚，若说昆仑最特别的，就是先天一炁。难道王傀必须要先天一炁来压制吗？ 这样的话……江凡忍不住琢磨，自己莫非要回昆仑搬救兵？ 孟女说完这些之后，几乎就不怎么和他交谈了，江凡只好自己一个人反复琢磨，最终他决定赶紧回到凡人居，找老家伙商量个套路。 对于王爷回来又带回一个田鼹似的美妇，顾北雁是不可能给好脸色的，尤其那女人比自己还高！ 不过总算冷着脸给安排了住宿。江凡也没空去解释，直接钻进厨房去找老家伙。 老家伙正和灰太狼蹲在灶膛前眼巴巴瞅着啥，看到江凡进来吓了一跳，赶紧往灶坑里填柴火，似乎在掩盖什么东西。 江凡吸了吸鼻子，没好气的道：“行了，不就是地瓜么，烤点就烤点，田老不说我才懒得管。” 老家伙翻了翻小眼，哼哼道：“这东西金贵着呢，田小子可舍不得给，老子还是偷来的。” 江凡甚是无语，当初就不该告诉他，这玩意儿烤着好吃。 “老家伙，聊点正事儿……” 他蹲在灶坑前扒拉着柴火将关于红莲王傀的事一一道来。 老家伙听得直皱眉：“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居然还有这等邪物，黄泉宗是找了个天大的麻烦……” “现在最麻烦的是我，若那王傀当真跟在我后面，实在寝食难安啊，无论如何得搞掉。” 老家伙看看他：“那恐怕你要回趟山。” 江凡点点头：“不知九位爷爷能否出手相助。” 老家伙道：“千年前他们的前辈出手过，如今大概也差不多，况且，你小子可跟千年前那入世行走不同，那九个老怪物可舍不得你出事。” 江凡摇摇头：“也不好说。据我所知，千年以来，昆仑的认知发生了巨大变化，完全以求仙道为念，其他事的确不上心啊……” 老家伙哼哼两声：“瓜怂，别装了，仙道经文就在你手里，取几篇还换不来他们出手？” 江凡苦笑一声：“正常能，但昆仑似乎在有意和外界撇清关系，好像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老家伙奇怪道：“不得已？那九个老怪物修为通了天了都，他们还能有什么不得已。” “不知道啊……”江凡扒拉着火炭苦笑。忽然，他好像想起什么，转头看着老家伙：“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不能轻易出手？” 老家伙不耐烦的摆摆手：“少问，这些事接触太早了没好处。” 江凡凝眉：“这话，跟长眉如出一辙，我说你们这种人，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老家伙看向他，前所未有的凝重：“小子，听我一句，不知就不会出事，你现在接触这些还是太早，承受不了那因果。老夫需要你明白，恐怕在未来，你会是这场大局中举足轻重者，千万不要因好奇，导致过早夭折。” 江凡都是一愣：“有这么恐怖？” 老家伙道：“比你想象中更恐怖，别说这些了，此番你要以血引之法引出尸傀，我还是不能出手，对付王傀不同于南疆那趟，那次只需施展点毒术而已，用不着大动干戈，此番若动手动静会极大，可能引起更糟糕的麻烦，人手方面，你自己妥善安排。” 江凡虽然大惑不解，但从没见老家伙这么认真，也只好答应下来。 但人手是重中之重啊，请谁呢？ 天机子道尊是不成了，老家伙都不能轻易出手，他八成也一样，更重要的是，根本不晓得人在哪啊。 天玄子师叔好像可以，不过也得问问确认一下。 假如他算一个，江凡计划还得找八到十个，毕竟对付的已经不能算人。 蜂后对此非常机会，根本不想掺和这种事，早就走了。 但渔老没问题，田老也不会拒绝，邹夫子战力不成，但阵道可以，也能算一个。 然后樵夫大叔，燕狂徒，张虬髯，驼狮、瘸虎，陆寒亭和云扶摇都成。 无痕长老身体每况愈下，江凡已经不想再麻烦他，人选就定为八十一重楼中最强的二重楼或三重楼。 媳妇那边也有人可以，比如高起大帅，比如那个太监老祖宗勾刀。没准阳都四观那四个老道童也能请来。 想想，人手还真不少。 本来临江阁柴老和刘老抠、太白居白衣酒仙和老火工都能考虑。包括极乐城里最强的那几位本来也可以作为备选，甚至苦力帮那四位，以及南疆某些人都成。但有个孟女在，江凡还不想暴露这些势力。 不过仔细算算，也差不多了，关键的关键，在于昆仑，若必须要先天一炁，还真得回去一趟。 他没有选择，因为这种事恐怕只有一次机会，万一失败，可能就是无法承受之重，赌不起，先天一炁必须在。 回昆仑！ 最终江凡下定决心。而且他相信，昆仑一定对千年前那场王傀大战有记载，到时候也能求证一下。 在此之前，他要先去见媳妇，告个长假。 第1693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女鬼来了请大仙 女帝似乎早知道他回来了，很晚都没有休息，估计就在等他。 章台宫前书房内破天荒升起了炭火，室内温暖如春。 之所以说是破天荒，因为女帝自己冬天从来不用炭火，用她的话来说，自己本身就跟火炉一样，还浪费做什么，省点柴火多好。 江凡体质变态，早就寒暑不侵，但这毕竟是女帝好意嘛。也正好，他还带着点好东西，从怀中摸出两个地瓜，用炭火煨了起来。 女帝看到那东西，剑眉微微一蹙，似乎很不爽。 “偷来的？” 江凡立即撇清干系：“老家伙干的，他都偷来了，也没理由浪费。” 女帝轻哼一声，却也没说什么，毕竟经过两年培育，储备已经很充足，如今骊山早已大面积种植，到明年秋后，可以启动普及整个大秦。 “这玩意儿烤着好吃，没想到你准备了炭火呢，越来越体贴啦，哈哈。” 看着他有点飘，女帝只是冷笑一声：“点起炭火？因为你背后有阴间厉鬼，给你点温暖罢了。” 江凡脸色一垮，合着女帝是这意思。 女帝有点越说越气，剑眉都竖起来：“之前招惹女人好歹还算是活的，如今连死的都不放过，你真行啊你，不挑食到这种地步？” 江凡满脸黑线：“媳妇啊……这可不是我招惹，我也很冤，很炸毛啊……你是不知道，背后跟个鬼，这日子咋过的……” 看他哭丧着脸的模样，女帝莫名有点心情变好：“呵呵……” 江公子愣了，呵呵啥意思？看热闹，还是看笑话，还是冷嘲热讽…… 前世就最讨厌这俩字了！ 好像当初女友因为某次街头黑丝事件就呵呵了三天，连亲妹子都跟着呵呵。 糟心！ 好歹女帝没那么多闲心跟他胡扯：“打算如何？” 江凡一边翻动地瓜一边道：“能咋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鬼来……请仙儿呗。” 女帝剑眉一蹙：“请仙？” “嗯呐，”江凡无奈的叹息一声，将关于红莲王傀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所以，你要去昆仑？” 江凡点点头：“能咋办，我估摸，十有八九先天一炁对这邪物有压制作用，否则也不至于合那么多强者之力都拿不下一具尸体。” 女帝沉思片刻：“你乃昆仑有史以来最特殊的入世行走，或许他们会为你破例。” 江凡也不敢保证：“尝试一下吧，总不能坐以待毙，回头想想后脖颈子还在冒凉气。” “人间强者我们不缺，可若是如你所言，惟有先天一炁可以压制千年王傀，好像也只能走一趟。”她沉思片刻：“或者，这趟没那么复杂，假如这女尸就是千年前那一个的话。” “嗯，我也是这么想，那就算夙怨了。” 女帝却面带深意：“……我关心的，却是昆仑能为你魄破例一次，就有第二次……” 江凡一愣，忽然发现，这好像真是个好大的问题。 半晌，他忽然梦呓般说了句：“……太华，泰岳都在变……” 女帝愣了下，旋即若有所思。 “他们，入世会打破一切平衡。”女帝凝视着他。 江凡想了很久，才摇摇头，不确定道：“我觉得，没那么快……昆仑，好像也有不能随便出手的理由。” 女帝道：“所以，你要休个长假，好好理理自身。” 江凡点点头：“说句实话……”他目光有些不聚焦：“我感到越来越诡异……” 他砸吧着嘴，似乎在努力措辞：“……嗯，怎么说呢，我好像看不懂我自己了。” 女帝看看他：“搞清楚自己，只有三个问题，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江凡神情恍惚半晌，最终一声叹息：“问题是，我原以为很清楚的问题，如今……一个也不清楚了……” 女帝放下手中笔，起身来到他身边，撩起大氅在旁边坐下。 “你到底发现些什么……” 江凡只是摇头苦笑：“我若清楚，便不迷茫。” “我一直以为，你从天外来……”女帝沉思道。 江凡也不知该怎么说：“就算我从天外来……到此觅什么？” “人间？”女帝忽然轻轻说出两个字。 江凡一愣：“人间吗？还是……还是其他什么……” 两人一时间都陷入沉默，只有火光在跳跃，给书房笼罩上一层橘色的温暖。 女帝出神的看着火苗：“我点燃这把火，就想告诉你，这里，是人间，温暖的人间……” 江凡怔了片刻，忽然枕着双手躺在了女帝腿上。 “让我好好感受感受……” 女帝目光前所未有的温柔，然而只是片刻，忽然剑眉倒竖：“色胚！受死！” 然后江公子就捂着刚刚探往女帝大腿的爪子惨叫起来，撕心裂肺，声震章台。 外面赵高打了个哆嗦，没好气的骂傻傻的小宫女：“发什么愣，干活！都走远点！” 烤地瓜这点时间还是有点短，事情办的有点匆忙，而且两人心思都不在线，草草收场。 江公子一边忽赤哈赤的吹着烤地瓜剥皮，一边咕哝着：“这次要放个大假，好好休养休养。” 女帝毫不客气的把他刚剥好的地瓜抢过来：“随你……这玩意儿，还真香。” 女帝小口吃着，颇为满意。 “海龙王算给我们办了件天大好事，看在这个面子上，你将来多少给他留点情面。” 江凡切了声：“贼而已，我反杀抢我家的山贼，难道还要同情他？” 女帝这次更满意：“不错，性子刚强了些。说起来，自从忽赤山回来，你就时不时犯迷瞪，这过程中，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发生？” 江凡不得不佩服她的洞察力，的确，严格来说，不是从忽赤山，而是从见过海龙王之后。 那神话让他一直耿耿于怀，那一瞬间脑中奇怪的碎片，更是让他迷惑万分。 “……你有没有这种经历……”江凡啃着地瓜慢慢说道：“就是……你忽然对某种景象感到非常非常熟悉，好像曾经经历过。但是……你非常明确，你不可能去过那地方，不可能做过那些事……” 第1694章 我是谁? 女帝微微愣了下神：“好像，还真有过。” 江凡有点好奇：“说说看，什么感觉？” 女帝沉吟许久，“迷惑，说不清，就是迷惑。” 江凡点点头：“是啊，迷惑，我的迷惑，好像越来越多……” 女帝凝视着他：“很早之前，我就觉得你身上有秘密，真正天大的秘密，甚至超过天外天。只是，我没想到，你自己居然更迷惑自己……” 江凡微微停下咀嚼，出神许久，方才苦笑：“咄咄怪事吧，尤其我还说不出所以然，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从小到大，明明白白的自己，清清楚楚的一切，为什么忽然变得很诡异？仿佛有另外一种记忆与现实记忆交织错乱，但却支离破碎，依稀难见，更寻不到佐证……总之，我说不上来，不会形容，完全不会，词穷……” 他说的有点啰嗦，但女帝好像能听懂，轻轻拍拍他的肩头：“我不知道你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你感受的究竟是怎样的迷惑。但不要急，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若实在不清楚，就别急着弄明白。如同小时候，我们不明白大人为何要婚嫁，不懂船儿为什么会漂浮在水上，不懂为何春种秋收，随着时间推移，我们懂得多了，慢慢就知道了。探寻自身大概也是如此，时机不至，过度急躁只会适得其反。” 江凡心中微微一动：“有道理，揭秘真相这东西，有时候跟增长学识不迷惑还真有点类似。” 女帝说这席话，确实让他心中霍然有些开敞，是呢，既然没有那么多线索，便先不急，长大都不是一天的事儿，何况这些。 “这件事就这么定，我会择日去昆仑。” 女帝道：“这件事无关其他，我可以出手。” 江凡笑笑：“不用，你有好多大事，这儿有更合适的人，没准需要借给我用用。” 女帝瞅瞅他：“你不怕他？” 江凡嘿嘿一笑：“有点，这人也长得太凶了些，不过说到底他是至阴之体，或许有意外作用呢。” 女帝瞥他一眼：“勾老对你沾花惹草可是很不爽。” 江凡只觉得胯下一阵凉风吹过，打了个激灵，赶紧讪笑：“劝劝他，都是为了国家大事……” “放屁！”女帝难得爆了粗口。 “先不说这个了，”江公子果断扭转话题：“说起迷惑，太华可是真他娘让我迷惑。你知不知道，高渐死后，那龙头顶武道会盟台居然没拆？” 女帝道：“知道，而且我知道原因。” 江凡愣了下：“你知道原因？” 女帝吃下最后一块地瓜，一边擦拭手指一边道：“不能丢面子。” 江凡愣了下，慢慢有点明悟，半途而废，好像是有点丢面子啊。 “那是太华，在你眼中什么都不是，在天下人眼中，尤其在他们自己眼中，是圣地。太华号召武道会盟，推选盟主，不能因为高渐死，就停下来。” “这面子，这么重要？” “当然重要，圣地没了面子，跟国家失了国体一样，很严重。但最重要的是，这个面子关系里子。” 江凡沉思道：“太华之变？” “不错，太华不能朝三暮四，既然决定要出世，就不能停。高渐没了，会有人接替，激进派不能允许这时候计划夭折。” 江凡想起顾青衫的话，和女帝的意思的确不谋而合。 “让我意料不到的是，大长老。”随即他简单说了下大长老可能出山的情况。 女帝闻言也是微微蹙眉：“果然最老实的人最不老实。” 江凡也很感叹：“不论如何说明，尽管高渐殁，但太华依然在推进。他的死虽然打击了太华，但恐怕不会拖延太久。” 女帝道：“你小瞧了高渐之死的作用，太华无论如何心里都受到重创，尤其他们的面子，也就是在江湖上的声望。这次打击太大，号召力定然下降，而且隐藏的东西更可怕，你要知道，这件事，让世人看到，太华并不是真正的神仙，也会死，也能被杀。许多人嘴上不说，心里却已经不那么畏惧尊崇，当时机合适，他们更敢做些什么。” 江凡吁了口气：“总算没白忙活。” 女帝瞅瞅他：“你？哼！你只不过是为了纳妃。” 江凡挠头讪笑：“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女帝懒得理他：“太华那边如今对你怀疑最大，也最为深恶痛绝，我想他们第一次真正想要对付一个人。所以，这次你好好休假，消停一段时间。许多事过度激进也不成，容易瞬间引爆。” “明白，这不是我们要的，松松紧紧，拉扯着点就好。” 女帝道：“不错，另外，泰岳恐怕也要寻你麻烦，该不硬碰就不必硬碰，只有蠢货莽夫才一味逞强，胸藏大势，进退有道，才是正理。” “娘子教训的是，其实你是不知道啊，就算不考虑这些，我也想休假了啊，哈哈。” 说起休假，江凡就喜滋滋。 他这样反倒让女帝没好气：“没几天好日子，算计着过吧。” 江凡叹口气：“夫子也这么说。” “见到夫子了？” 江凡点点头：“不光见到了，嘿嘿，还拜了个师。” 女帝一愣，旋即眉头大皱：“你又去忽悠老头？” “这怎么能叫忽悠呢，”江公子不满道：“那可是夫子，举世千古唯一文圣，圣贤的圣。” 等他说完拜师经过，女帝感到很不可思议：“你这厮……真是……” 江凡却志得意满：“你瞧瞧，现在道尊、宰辅、文圣可都是咱师傅，去哪不横着走！” 女帝淡淡道：“你以为，完全是好事？这些同样把你推向更高的风口浪尖，或将面对世间顶级风波。” 江凡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反正我都要面对，背后有人心里更有底。” “那就好好学学，潜心修行一番，拜师拜了一大把，屁都没学到，亏你舔着脸炫耀。” 说起这个，江凡确实有点尴尬了，想想也真是，顶级师尊好几个，结果阵道阵道没建树，政治政治不精通，文道还是靠抄袭，确有点丢人现眼的说。 第1695章 我不是真瞎 “他们可都只有你这一个弟子，百年之后，这些圣贤别被你败坏了名声。”女帝有点冷嘲热讽。 “一定努力，一定努力……”江公子讪讪，有种上学那会儿一样，说着没营养，没底气的话。 “不过拜师夫子，本身就是件了不得的事，你好生把握，夫子虽然治学，却不迂腐，反而是世间少见的开明人物，他看的明白你那点小心思，既然能收下你，就做好了被你借用的准备。” 江凡点点头：“老夫子的确是一代圣贤，堪为万世师。” 说到这里，江凡越发有些惊异的看着女帝：“要我说，我倒是越发看不懂你，你是怎么想到的，打天下以法，治天下以儒？” 女帝摆摆手：“自己动动脑子，这种事你能看不明白？只要你别这么懒，这世上除了武道，许多事在你眼里好像都不会新鲜。” 确实不会新鲜，可自己到底是后世人啊。身处当下，江凡新鲜并惊叹的是她这超越时代的眼界。 回头想想，当初那位祖龙是不是也有着连后世人都看不懂的思想格局？许多人都错误的解读了他呢？ “入了夫子门，你未来便是文坛领袖，从此道门、文坛一呼百应，妥善把握吧。” 不用说，江凡也知道其深远意义，在任何一个历史时期，文道都执掌天下喉舌，主宰思想传播，是武功之外的天下另一半，精神层面的那一半。 “夫子是你未来长期的收获，就眼前来说，秦晋结盟你做的属实惊艳。” 女帝是真的很感慨，江凡此一举，不论从天时还是地利上讲，都为秦国争取了一个最有效的盟友。 “呵呵，若不是晋国落到这个境地，还不一定会成功呢。”江凡觉得有点侥幸。 女帝却缓缓摇头：“不，从司马棘决定假手于你夺嫡之时，这件事就有了可行性，此人目光长远，未来必是强大对手。” 江凡也叹口气：“说的是，有时候我都有点后悔，可想想，时也命也，就卡在这个节点，没有更好选择。” “永远没有最好，只有最合适，没有恒定，只有适时。” 女帝一针见血。 “剩下的事，我就不管了，毕竟国事我不是那么擅长，你就辛苦点吧。” 女帝道：“这些自然有人安排，你放心休假。” “休假……”江凡苦笑：“这假期，恐怕休得也未必多消停……” 女帝忽然伸手轻轻抚摸了下他的脸：“不要那么辛苦，心里沉甸甸的人，不像你。我还是喜欢你随性从容，谈笑风生的样子。” 江凡呆了呆，轻轻拉住她的手：“所以说……当时你不光因为老家伙，其实还是看上我了的。” “我不是真瞎。”女帝白了他一眼。 江凡无端想起当初她开口就说——我当初是瞎吗？怎么嫁到你家了？ 有点忍俊不禁：“你知不知道，在我们老家，但凡结过婚的女人，十有八九都说过那句话。” 女帝轻笑：“你们老家的女人很有性格。” 说话间，赵高进来，送上了酒菜。 “陛下，王爷，夜深了，奴才备了点宵夜呈上。” 江凡一看他就笑了：“赵高啊，到底还是你，懂事儿。放下吧，哦对了……” 他似乎很随意道：“去给我查查悦来客栈，我等你消息哦。” 赵高愣住，眼睛眨了眨：“王爷您要查……” “随便查，查到什么禀报什么，去吧。” 赵高眼神一动，却马上露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表情，陪着笑道：“是，是……小人若有不懂，回头还请殿下赐教。” “去吧，去吧。” 赵高离去，女帝哼了声：“你又在拿他开涮。” 江凡笑嘻嘻：“这个人啊，挺能干的，多给点活没毛病。” 女帝白了他一眼，没跟他计较。 江凡喝了口酒，变得兴奋起来：“媳妇，这趟还办了两件大事，不是我邀功，你肯定乐坏了。” 女帝迷惑的瞅瞅他：“你又干什么了？” 江凡嘿嘿笑着搓手：“首先，我把郑家给偷了……” 女帝刚端起酒杯，忽然就愣住。 “你说什么？” 江凡兴奋的把搞定郑家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女帝听得直发愣：“所以……你拿下了楚国前王族，掌控住五国最大海运世家，在楚国背后插了一根钢钉，还顺手灭了张仪的死士训练场？” “哈哈哈，”江凡得意洋洋：“可不就是，还有呢，还顺手把农家彻底收服，八大仓，你恐怕不知道吧……” 等他全面交代完毕，饶是女帝也吃惊不小，许久喝下举了半天的酒，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事儿重要吗？太重要了，先说郑家，那可是楚国前王族，势力庞大，财富惊人，垄断天下大半海运。而其战略地位更是曾听江凡讲述过，女帝深刻了解金沙海岛的重要性。 别的不说，将来一旦秦楚交战，楚国恐怕才会发现背后悬着一把暗剑的恐怖。 再说张仪，这倒霉催的，好像天生被江凡克制，有没有关系的事儿都能被他搅和了。 不论是训练场，还是农家，包括当初的静安事变，碰上这个老六，就血亏。 尤其是农家，本来就是诸子百家中人数最多，最为女帝看重的学派。这次还得悉八大仓的存在，更是让女帝振奋异常，这是战略级的至宝啊。 半晌女帝才叹口气：“夫君，你想好了，杀高渐可纳一妃，准备是田鼹？” 江凡一愣，没想到说了半天，小翠却莫名其妙转到这方面，当即懵圈。 “什么跟什么，那是有妇之夫，媳妇啊你别无理取闹好不。” 女帝摇头失笑，她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件事办的不要太漂亮。 但话都说到这了，她心情大好，存心打趣：“不是她，难道是新带来那个阴阳怪气的大个子？” 江凡武力吐槽：“那玩意儿是黄泉宗孟婆，你是盼着我下去早点投胎咋的。” 女帝笑得花枝乱颤。 江凡愤愤嘟囔：“你明明想好了是谁的，还在这揶揄我。” 女帝笑了好久，才缓了口气：“黄泉宗一行，可见鬼帅？” 江凡哼了声：“没，只见到一个影子，还是没法最终确定。” 第1696章 立功不倦 女帝道：“不急，见到影子，本尊还会远吗？不过你说龙脉一事倒是很有意思……” “是呢，我也奇怪，大周龙脉，是轻易能惦记的？况且这龙脉到底也不过传闻，真假难辨。” 女帝摇摇头：“不，大周龙脉，并非传闻，天门峡为龙头，纵贯龙江，接山连脉，乃太祖时期首辅、传说已经飞升成仙的太公姜伯约手笔。” 江凡道：“我也看到过相关传闻，可龙脉之说虚无缥缈，国家气运靠的是励精图治、政通人和，岂能指望玄门庇佑。” 女帝道：“世间万事万物，自有道论，龙脉之说虽然虚无，但你也无法考证其没有作用。依朕看，不论有没有传说中那般玄奇，但它是曾有人亲手设计，真实存在的一件事情。” 江凡想了想：“这么说也有道理，但我不明白，孟婆所为显然是鬼帅的意思，十有八九在试探我，可为什么要拿龙脉来试探我？” 女帝嘴角微微勾起，却忽然变得有点促狭：“不如好好调教下那个孟婆，多打探点消息。” 江凡脸色一黑：“她说，她八十八岁……” 女帝一愣，旋即笑不活了，江凡从来没见她心情这么好过。咬咬牙：“能不能不笑了？” 女帝喘匀了气儿：“好好，不笑了，不笑了，干得好，不过也没什么可以赏的，要不，准你继续纳妃？” “别，别，”江公子连连摆手，他可明白，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何况还带着个勾刀。 “说起男婚女爱，咱们的丁桃花要结婚了，你得准备点贺礼。” 江凡决定还是把儿女情长的事儿转到丁少安身上。 女帝顿时好奇：“桃花？和那个麻花？” 江凡：…… 什么桃花麻花的……呃……别说，挺形象。 “对，桃花和麻花，喜结连理，明年回来就成婚。好歹人家也是南陈王孙，贺礼别寒酸了。” “哦？”女帝眼神一动：“你终于确认其身份？” “嗯，结果没想到，一下子揪出来兄弟俩，另外一个，丁浪，就是传说被烧死那个，如今也在我麾下，想要重振杂家。” 女帝微微眯眼：“有趣，有趣，南陈余孽，亡于我大秦，却又依附于你，世事难料……” “还不如说是亡于大周算计，总之，好事儿一桩，他们带来了杂家，千万白银，兵甲各十万，是不是又一份大功？” 这是自然的，女帝都有点惊奇：“复国之本，舍得？” 江凡想了想：“两兄弟并不一样，但总算人各有志吧。你都说了，舍得，有舍有得。” 女帝笑笑：“有趣，舍的有些过分呢……” 江凡涎着脸：“都这么过分了，你倒是说说，是不是又一份大功？” 女帝瞅着他无奈的叹气：“你是打算在放假前一次性立足功勋？” 江凡哈哈一笑：“先多做点，休息也能休得舒服，免得回来积压一箩筐。哦，对了丁浪还说了点关于那个不是东西的老东西的事儿……” 女帝摆摆手：“他的事儿以后再说，我倒是想劝劝你……不要总是立大功，这样不好……” 江凡忽然发现她的眼睛很亮，波光流转。 忽然一咬牙：“……我特么发现，这功，还得立！” 下一刻，恶狗扑食…… 赵高在外面叹口气，清走了所有人等，自己才慢慢隐入黑暗。 然而当他刚刚转身，却发现眼前出现一个没有胡须眉毛，手中转着两枚核桃的高冠老者。 神色骤然一变，赶忙躬身大礼参拜：“赵二，见过老祖宗。” 来人正是勾刀，他低头看着赵高，许久，露出一丝“和善”的微笑。 “赵二……混得不错。” “都是老祖宗栽培。”赵高九十度躬身垂头，恭敬的施礼道。 “呵呵……你长伴陛下身边，这修为倒是没落下，随我来，杂家要考校考校……” 赵高喉头飞快动了下，咽了口唾液：“是……” 下一刻，那勾刀似乎也没动，整个人却缓缓升空，衣衫如魅影飘舞，在一轮硕大圆月映衬下，仿佛天降邪魔。 “走吧，去净身房……” 话音未落，随着清脆的核桃转动声，人已经飘然而去。 赵高赶忙抬起头，小眼睛中光芒闪动一下，不敢耽搁，纵身跟上。 从章台宫出来，一如既往的腿脚酸软，但江公子精神极好，毕竟嘛要放大假了，哪个打工人不高兴？ 以至于他刚冲进门就大声嚷嚷着，要让顾北雁把钦赐烧烤炉贡献出来先享受一度小烧烤。 然而，顾北雁却冲他眨眨眼睛，嘴巴向着湖心亭努了努。 江凡一愣，有状况啊这是。 的确，还不是一般的状况，随着顾北雁一进去就惊喜万分。 什么叫瞌睡有人送枕头，这就是。 唯一问题，是这位更瞌睡。 不用问，睡神天玄子师叔驾到。 太意外了啊，谁能想到这位居然来了凡人居，江凡可还没派人去请呢。 此刻，这位正拎着酒壶脑袋一下一下的点着，看那迷离的眼神就明白，半梦半醒。 连江凡过来见礼，他都只是含糊的嗯了声，举着酒壶往嘴边送……送，送，送了好几次，到底也没挨着嘴唇，手一软，酒壶啪嗒落地，随即鼾声响起。 江公子瞬间无语。 而随后，真正的状况才来了。 陪同天玄子的，是一圈太爷爷或者祖爷爷辈。 张之陵一下一下掂着手中戒尺，胡须翘起，眼神十分不善。 田老一只手按着个背篓，杀气腾腾，偷眼一看，背篓里面是地瓜，这是过来抓贼了啊。眼瞅旁边老家伙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的模样，江凡就明白，完蛋，肯定推卸责任给自己了…… 邹夫子一贯是个好脾气的，但不晓得因为点啥，眼里跳动着小火苗。 老公输面沉似水，老脸上写得明白，很不满。 江公子心里一突突，这氛围，有点不妙…… “老师，各位前辈……小子有礼……”赶紧咧嘴龇牙挤出一个笑脸拜见。 然则，尽管他笑的像盛开的狗尾巴朵花儿，依然没逃过被骂个狗血淋头的命运。 第1697章 老头子们很担心 张之陵率先开喷。 “小兔崽子，本事大了是吗？啊？咋的，觉着天下你第一，没人治得了你了是不？变着法作死？你给我过来，抽不死你今儿我拜你为师！” 眼瞅老宰辅吹胡子瞪眼，江公子莫名有点心虚，赶紧赔笑：“那个……师傅，您老这是啥意思……” “啥意思？老子没意思，我看你倒是挺有意思！弄死一个太华世尊，一个暗朝皇主，你要上天吗？知不知道现在多少人在盯着你，多少人在怀疑你？一个露馅你就是万劫不复！” 感情是因为这个，江凡松了口气，原来师傅在担心自己。心头不由一阵感动。 其实这事儿也怪他，这种行动事前没商量不说，做完又赶紧着急扒火的去了南疆，都没来得及跟老爷子们汇报，当然，也怕他们担忧，存着先隐瞒一时的心思。 如今很明显，这几位大神上门问罪来了。自知理亏，只能讪笑：“师傅见谅，事出突然，徒儿也是被逼无奈，您看，我这不好好的么……” “事出突然？被逼无奈？放屁！”张之陵唾沫都喷到了江凡脸上。 “弄死这两个，是突然就能做到的？早有预谋吧？你个兔崽子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事！想没想过后果！还好好的，你知不知道，就算你不承认，就算没证据，已经有无数人打算弄死你！” “本来也没打算不弄死我啊……”江公子低声嘀咕。 “还敢犟嘴！”张之陵差点跳起来，好不容易才被顾北雁和林小七给拉住。 张之陵是越看越气，“小子，你这胆子，是要包天呐！” 江凡赶忙安抚：“是是，徒儿知错，知错，下次不敢了。” “还下次？”张之陵又要炸：“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九尾狐，有九条命？” 江凡怎么不理解，这件事的确太大了，老师是真的担心自己。 “不，不，徒儿的意思是，下回有事一定先禀报，先商量，师傅息怒，息怒，来，您吃个水萝卜降降火……” 张之陵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混蛋玩意儿哪里有半点认错的意思。 幸好田渊总算开口，虽然神色不愉，却语重心长。 “江小子，如今你一人身关天下，这种行为过于草率，行动冒失，一旦出事，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取代你啊……” 原来同样是挂心自己，并非因为地瓜的事儿。江凡心中感动，赶忙拱手：“您老教训的是……小子冲动了。” 张之陵重重哼了声，也明白事已至此，再骂他也没用，况且，他不过也只是太过担心而已。 好在江凡平安归来，在阳都也很安全。老宰辅暗中松口气，拍了拍蒲团：“坐下说话。” 江凡哪敢违背，撩起长衫坐下，眼珠子却忍不住去瞟那两尺多长的戒尺。 “你瞅啥！” 张之陵心中火气还没消散，看他那贼眉鼠眼的欠揍相就来气。 江公子当然不敢说瞅你咋的，只能嘿嘿笑着：“瞅着师傅精神头越来越好，面色都比之前红润。” “那是让你气的脸膛子充血！”张之陵吹胡子瞪眼。 江凡差点没笑喷。 “算了！”张之陵瞪他一眼：“此事既然做了，就想办法应对，你从陛下那里来，应该知道，如今江湖庙堂皆掀起滔天大波，太华已经组织人马全力调查，山门内外数万弟子都在紧盯此事，你借刀杀人固然手段不错，但参与之人过多，消息迟早藏不住。” 江凡嗯了声：“是，但只要没证据，谁也奈何不了我，如今凤天南已死，高渐已亡，剩下不管谁说，我都不能承认，师傅放心，他们不敢开战。” 张之陵气息略微平复：“不是不敢，是时机不对，你小子倒是找了个最佳机会。” 说实话，生气先放一边，他们听说此事也都被惊的无以复加，此子太大胆了，但大胆中却又心细如发，精准的把握了时间和机会，雷霆出击，一举灭掉两大巅峰存在。 其手段之高，布局之妙，心思之鬼，动手之快，让老家伙们都感觉汗毛倒竖。 本来弄清楚发生了啥，老爷子们当时就要找他，可惜扑空了，这家伙泥鳅一般，呲溜就没了人。 气的一众老头儿吹胡子瞪眼，硬生生在凡人居轮番蹲坑，等了他三个月。 期间，无痕长老也修书过来，请张之陵好好教训教训这胆大包天的混账玩意儿。 还有，这位天玄子道长前来，也是带着天机子道尊的委托，过来收拾他的，当然，江公子还不知道。 “不过……”张之陵忽然神色变得有些怪异：“有人在替你平事儿……” 江凡一愣，这话的意思，就不可能是小翠了。 “不光是我们几个老家伙，而是另外有神秘人，在到处灭火。” “师傅可知端倪？”江凡也好奇起来。 张之陵沉吟良久，伸手指了指上空，却没直接说明。 江凡微微愕然，皇庭？怎么会是皇庭呢…… 张之陵看看他：“为师等人门下不少，各方面信息综合来看，似乎的确如此，唯独不知，具体来自何人……” 江凡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便宜老爹，他有这么牛？能猜到是自己所为？而且……他不是在韬光养晦……啊，不，养病么…… 但不是他还能是谁？英王不可能，平皇？也不现实吧…… 一时间，他也陷入迷惑中。 张之陵看着他忽然道：“你想的没错，但上面，不光只有皇庭……” 江凡呆住，这话的意思，难道还有泰岳？他明白，太华虽然也有保守派，但发生在自家身上，不太可能跳出来帮衬，可泰岳就很奇怪。 难道他们那边保守派占了上风？ 事情，怎么突然变得更复杂了呢…… “他们虽然无法直接介入太华和暗朝，但是在江湖和庙堂制造了许多不同声音，细品，对你有利。” 江凡开始觉得有些迷惑，沉思良久，忽然眼神动了动，脸上开始慢慢浮现一种古怪的神色。 张之陵眼神一动：“小子，想到什么了？” 江凡龇牙一笑：“师傅……不如静观其变？” 第1698章 邹夫子收徒 张之陵眉毛挑了挑：“学会跟为师打哑谜了？” 江凡笑着道：“不，不，只是还不明朗，先走着看看再说。” 张之陵打量一下他，忽然发现，有点看不明白这个小兔崽子了。 不过，江凡这状态，也让他安心不少。 “也好，为师也觉得有些事很有趣，不如多看看。话说，你这猢狲心急火燎又跑去何处作妖了？” 江凡咧咧嘴，师傅越来越不好好说话。 这次不敢隐瞒，便将此番之事叙述一遍。 张之陵等人实在没想到他干死两位大佬，屁股都没坐稳，又拿下了郑家，稳定了农家，还收服了南陈最后两位王族子弟。 互相对视一眼，都发现彼此在摇头苦笑，不知道该说这小子什么好。 田渊倒是长叹一声，似乎终于放下了心中大事。 “小子，此番农家多谢你了。” “看您说的，都是咱们自家事儿，不久之后，田鼹就要入府拜见前辈，您也该谅解这个后辈啦。” 田渊颔首：“皆为农家，皆为后辈，老夫也不是食古不化，让她……来吧。” 江凡也终于松口气，农家，自此终于可以安定下来。 张之陵本来还想谈谈这些事，江凡生怕他又教训自己胆大妄为，赶紧谈起了红莲王傀，不过却略去了昆仑的信息。 一说这个，所有人都暂时忘了和他计较其他事，毕竟在他们看来，江凡的人身安全才是第一位。 “故此，你打算尽快处理掉王傀之事？” “是，老师，背后跟个鬼，寝食难安呐，我从小就怕鬼这玩意儿。” 江凡哭丧着脸。 张之陵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仙你都敢斩，怕哪门子鬼！” 江凡咧嘴：“不一样咧，鬼多吓人……” 张宰辅很瞧不起他那没出息的模样，不过也认为王傀非同小可。 “此事眼下最为重要，我们几个老家伙说不得也要活动活动筋骨。” 事关宝贝徒弟人身安危，张宰辅居然有要亲自出手的意思。 江凡赶紧摇头：“不必，我已经有所安排，到时候请田老和邹夫子协助阵法即可。” 田渊颔首：“千年王傀，老夫也只是听过些传闻而已。” 他简单介绍了下，信息还不如蜂后多。 倒是邹夫子因为巴清的缘故，曾长期在南疆游走，知道的还多些，可惜也没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 趁着他们商议的间隙，江凡赶紧提起酒壶：“许久没拜见几位爷爷了，如今难得休假，小子陪着多喝几杯。” 孙道通赶紧咳嗽一声：“啊，是啊，难得一聚，雁子，上烤肉，多喝点。” 田渊瞅他一眼，略带不满：“你家里美食如云，何必惦念这些种子。” 江凡可不惯着，当即伸手就指向老家伙：“他干的啊，跟我没关系，我才刚回来，您可别被这老家伙骗了。” 老家伙当时满脸尴尬，下一刻冲着江凡就骂：“你个瓜怂！爷爷白疼你了！” 田渊一看，也无奈，孙道通偷地瓜他的确没辙，说到底自己这农家祖爷爷搁这位面前也不过玄孙子辈。 “烤了吧。”最终田渊百般不舍的贡献出那筐地瓜：“你好不容易从海外弄来，也配尝尝鲜。” 结果，喉头率先发出咕咚一声的，是老公输。 眼瞅其他人都盯着自己，老公输尴尬：“哈，哈哈……有些渴……” 下一刻就冲着江凡发飙：“你小子不该这么早用上骊山战器，如此岂不被蛮族防备，被五国盯上？” 江凡叹口气：“我也不想啊，但圣地、五国都在飞速变化，蛮族也在蠢蠢欲动，不震慑不行啊。” 老公输也不过图个转移话题，怼了他几句也就没再计较。 但江凡发现，邹老夫子还是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 江凡有点迷惑：“老夫子，可有心事？” 邹演摇摇头：“都是命数……我那徒儿自从跟了你，整日废寝忘食，都很久没来探望我这师傅喽。” 江凡恍然，敢情邹老夫子是有点想徒弟。 忽然，他灵机一动，扭头看看林南燕。 “夫子啊，清夫人事务的确繁忙，当下也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事，没能在膝前尽孝，您老多多担待。不如……” 他笑着道：“您多收个徒弟，也好传承衣钵？” 邹夫子忽然就眉开眼笑：“啊——那好，这个徒弟老夫就收下了。” 江凡举着酒壶都懵了，咋了？我还没说是谁吧。 回头一瞅，只见林南燕冲着夫子笑开花，当时就明白了，合着早就商量好的。 也罢，难得林南燕对阴阳五行说那么感兴趣，而且老夫子看起来也十分欣赏这个丫头，干脆定下这事儿得了。 “原来如此，”江凡笑道：“难怪我时常听说，小七经常随老夫子修行，看来要恭贺夫子喜提爱徒啊。” 邹夫子拂髯微笑：“呵呵呵……燕子这女娃资质超凡，单纯以武道修行论，更在清儿之上，实在天下少见之良质美材。” 那是当然了，顾穷酸的亲妹妹啊，基因强大。 “燕子，还不赶紧拜师？”江凡笑道。 林南燕笑嘻嘻：“今儿只是通知你一声，拜师礼早就行过了。” 江凡不由失笑：“那还非要让我表个态，没必要嘛，都是自家人，前辈自己做主就好。” 邹夫子摇头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长幼虽有序，分寸更乱不得。” 江凡才明白，夫子是怕自己反对，特地从巴清入手点拨自己。 不过，他也的确为林小七高兴，夫子虽然战力相对差些，但他对修道的理解却有着张之陵和老公输、乃至田渊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有句话怎么说的，老师虽非天下无敌，却未必教不出天下无敌的徒儿。 随即，好生叮嘱了林小七一番。后者自然小鸡啄米般尽数应下。 江凡看着两师徒，都有点感到奇怪，邹邹夫子怎么会这么喜欢林小七这飞扬跳脱的性子。 忽然，他猛地想起当初在南疆，邹老夫子可也是个老顽童啊。 哈哈，原来如此，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顾北雁看到气氛变得融洽起来，也松口气，开始表演拿手烧烤。 第1699章 师兄命我来抽你 现在单纯论烧烤技术，大雁已经青出于蓝，江凡十分肯定，就算在后世，她要摆个摊也能门庭若市。 边吃边聊中，江凡特地和张之陵探讨了秦晋结盟的许多问题。 张宰辅政治嗅觉敏锐，从更深层次，更广的方面扩展分析，比小翠那个不爱说话的探讨更详尽，让江凡获益匪浅。 不过，说起江凡又拜了个师傅，还是文圣人颜老夫子，所有人吃惊的同时，唯有以张之陵乐不可支，那状态就差在脸上写着—— 你们看，我张之陵才是有眼光的，我看好的，都看好不是？ 师傅心情大好，江凡就没拿张仪那点事儿烦他，师傅年纪毕竟大了，还在如此操劳已经难能可贵，其他烦心事江凡希望他尽量规避。 江凡既然归来，张之陵和老公输总算放了心，次日一早起来，谆谆叮嘱一番后，打道赶回骊山，毕竟那里事情太多了。尤其让江凡感动的，这位老师背后还在操持着发动门生和一切力量，帮自己扭转高渐、凤天南的事情风向。师恩深厚如斯啊。 而田渊则留了下来，准备和邹夫子一同帮江凡处理红莲王傀的问题。 自觉在假期中的江公子浑身都舒坦，每一个细胞好像都在从里到外透着懒气。 于是，湖面上多了两把躺椅，一个在钓鱼，一个在冰面上晒太阳打瞌睡。 自然是江凡和懒师叔。 “师叔啊，您怎么突然来凡人居了？师叔，师叔？” 江凡唤了好几声，天玄子才啊了声，勉强抬起一半眼皮，“你师傅，让我来抽你一顿……” 江凡一愣：“咋的？胖师傅喝多了？” “没……没有，”天玄子打着呵欠：“他说，你小子胆子太大，得收敛收敛，让我抽你一顿，在家养伤……” 江凡听得一愣一愣的，却也反应过来，胖师傅是明白人，侧面点拨自己最近要消停。而师叔，大概也是他派来保驾护航的。 一时间，心头暖和。 “师傅他老人家如今何在？”对这个胖龙见首不见尾的的师傅，江公子实在好奇。 “他……啊……他好像，去了泰岳……” “泰岳？”江凡一愣，还没来得及打听，下一刻忽然眼前一黑，一个跟头从躺椅上折过去，趴在了冰面上，脑瓜子嗡嗡的，眼前金星乱冒。 这一下动静不小，直接惊动了冰面下的江小鱼，一头撞了个拳头大的冰洞跳出来，叉着尾巴直立冰面上左瞅右瞧。 这会儿，江凡才爬起来揉着脑门子快哭了，本来仰面朝天躺着好好的，直接被一巴掌拍下，烀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大马趴。 “师叔，您还真动手啊。” “嗯……不打不行，不打不行……师兄那人，不好糊弄……” 天玄子嘀咕两句，伸出手好像还要打，却显得有气无力，最终软绵绵耷拉下去，鼾声起。 江凡无语的揉了揉脑门上的大包，想要掏出手帕包了几块冰敷上。 此刻，江小鱼早就发现爬起来那只自己认识，顿时欢快起来，呲溜跳上江凡脑袋，趴脑门子上耍起来了。 江凡翻个白眼，也没揪它下来，这家伙趴那，比敷冰袋还舒服。 于是，脑门子上趴着江小鱼的江公子重新躺好，继续钓鱼。 旁边师叔的鼾声一起一伏，很有节奏，弄得江公子眼皮开始撑不住。 跟这位在一起，江凡觉得自己更懒了，这病他是真传染，连骨头都散了架般，从头发丝往外冒懒气。 但他最烦的事儿很快就发生，果不其然，刚回家第二天，就有人来拜见，还不好不见。 来人，大秦左相，李修。 “哎……”江凡苦笑：“这假期，当真能休的舒坦？那个谁，去把丁浪叫过来吧，顺便再搬把椅子。” 李修永远是一副整洁的样子，头发衣衫梳理得一丝不苟。 大老远，他那一贯有些阴鸷的清隽面孔上就流露出笑意。 “王爷好雅兴啊。” 江凡也起身相迎，“什么风把相爷吹来了，蓬荜生辉。” 李修笑道：“王爷这若是蓬荜，修那府邸只能称之为狗窝了。” “哈哈哈，相爷真会说笑，谁人不知相爷府邸也是占地三百亩，房舍千间，家大业大呢。” 李修却笑道：“然则王爷却有两州之地为府，修那点家业，百牛一毛都算不上。” 他说的两州，自然是骊州和渔州。 李修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江凡脑壳：“……王爷啊……你家这鱼，成精了？” 江凡这才想起来，脑瓜子上还趴着个东西。 随手扯下来，丢回了冰洞，那江小鱼似乎很不满，跳出来冲着他吐了好几口水。 李修大感惊奇：“天下渔郎，钓的鱼也非同凡响啊。” 他可是大有眼光的，这条鱼虽然小，但赤金鳞片，两眼灵动传神，神采奕奕，绝非凡品。 江凡没好气道：“这货就是个鲤鱼精。” 李修大笑：“鲤鱼方能跃龙门，王爷堪称鱼游天下，家里宠物也是人间少见呐。” “少见的烦人，早晚炖了它！”江凡翻个白眼道。 两人说笑寒暄间，龙四已经把椅子摆好，李修也不客气，撩衣襟坐下，先是看了看天玄子。 “王爷这里有客人？” 江凡笑笑：“自家人，这位天生嗜睡，相爷不必理会。” 李修一听就明白，意思是说话不用背着。 “要说什么风，修可不好讲，实在是王爷卷起了东南西北风，让修都摸不清风向啊，呵呵。” “东南西北风？那叫旋风。”江凡也跟着打趣。 “不错，旋风，风卷尘沙起，旋风过八方啊。” 江凡道：“相爷总是话里有话，不如直说？” 李修思忖片刻，轻轻叹口气：“王爷这旋风中，有一股吹得修坐不稳当啊。” 江凡哦了声：“相爷这话我听不明白。” 李修神色郑重，语气缓慢：“王爷，李修早年入秦，郁郁不得志，后娶妻吕氏，蒙吕氏一族照拂，方才登堂入室，略有小成。” 他开口竟然说起了家事，江凡也没打断，提着钓竿静静倾听。 第1700章 李修的请求 李修继续道：“然则，世事难料，吕氏竟然生出谋逆之心，落得满门抄斩，唯独剩下这嫁出去的一女，陛下看在修薄面上，未曾追究，实感恩不尽。” 他轻叹一声：“说句实在话，修这位夫人自幼娇生惯养，性情跋扈，不敢恭维。” 江凡微笑道：“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自古有之，相爷也不必介怀。” 李修点点头：“王爷说的是。但吕稚好在没什么特别的坏心思，多年来相夫教子，勉强算得上糟糠之妻了。” “糟糠之妻不下堂……”江凡眯眼看着他：“相爷看来用情颇深。” 李修轻笑着摇摇头：“不过是想代她求一平安罢了，不知王爷可成全否？” 江凡淡淡道：“这种事何必问外人呢，万般皆因果，关键要看她自己如何处事。” 李修拱了拱手：“王爷所言极是，贱内无礼，曾冒犯王爷虎威，更对陛下薄有微词，实在有些狂悖，王爷大度，陛下海量，不和她这无知妇人计较，修感激不尽。但请王爷相信，日后修会妥善管教，还望王爷给些机会。” 江凡沉默片刻：“相爷是想保她……” 李修郑重抱拳深施一礼：“她这等人，做不出什么大事来，请王爷念在修薄有苦劳的份上，留她一命，修感激不尽。” 江凡看看他：“陛下动手了？” 李修拂髯长叹：“汤巫山宗庙，乃社稷重地，陛下调动三千兵马，日夜重兵看守……” 江凡瞬间明白过来，小翠是在给那位叔父嬴疾看，这是警告，让他明白，一切都在她眼中。 “唉——”江凡摇摇头：“你说，杂家为什么就不肯消停？辉煌，谁都有过，但兴衰乃天理循环，有什么接受不了，好好潜心治学经商不好吗？为何总要想着卷土重来，恢复无上荣光？时过境已迁，人事早更迭啊，何苦……” 李修也无奈道：“人云，上去容易下来难，何况权利这天下第一诱惑人心之事。尤其王爷明白，杂家不是一个人，是有着群体利益，更难转变。” 江凡微微点头，“那么，尊夫人在其中担当了个什么角色？” 李修神色抑郁：“愚不可及，为人做枪尚不自知。” “相爷可禀报陛下？” 李修颔首：“陛下慧眼如炬，修不敢隐瞒。” 李修到底是李修，如此行事，反倒会博得小翠信任。 “嗯……你那婆娘，你当真就劝不住？”江凡询问道。 李修苦笑连连：“良心话，若非当年救修于危难，扶修登青云之恩，这等愚妇劣女，修第一个想斩了。可如今，陛下既然出手，就是要逼他们发动，随后连根拔起，修不能擅自干涉陛下的布署。本来就不好劝，如今更成了不能劝。” 江凡凝视着冰洞，一时没有说话，但他却再度高看李修一眼。 女帝终于对杂家余孽出手了，他们不间断的上蹿下跳，终于再度点燃她的怒火。 而面对女帝清剿，李修没有藏着掖着，没有大义灭亲，而是剑走偏锋，出人意料的以当初之恩惠为其夫人求情。 这招太高了，换谁都会觉得，此人不但深谙大是大非，更是个念旧知恩之人。 “那么李相……是想本王出手，还是求情？” 李修只是诚恳拱手：“但凭王爷审时度势而断。” 江凡轻叹一声：“李相既然来，本王就没有不帮衬的理由，只是，她太过了，要想换得性命，没那么容易。” 李修目光沉静，缓缓从袖中掏出一个木盒，双手呈给江凡：“修自然省得，请王爷过目。” 江凡轻轻放下鱼竿，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卷拇指厚的青皮卷册。 江凡展开，随意翻看一下，露出沉思之色。 这当然不是贿赂，李修呈上的东西，也必然与彻底收拾杂家有关。 就在江凡思考的时候，丁浪从远处快步走来。 “见过王爷。”他的声音唤醒了沉思中的江凡。 “哦，丁浪啊，你来看看这东西。”说着，将卷册交给了他。 李修眼神微微一动，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丁浪几眼。 这个年轻人，他没见过，但江凡既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随便便给他看，只能说明他要么就是江凡亲信，要么就是与杂家之事有重大干系。 但李修何等人物，表情没有丝毫异变，沉静如常，甚至都未曾询问。 丁浪眼中光芒明灭，看了许久，缓缓合上卷册，珍而重之的在木盒中装好，双手放在江凡身边的矮几上。 “有此一物，杂家万众，无所遁形。” 江凡没有答话，有些出神的看着钓动，忽然提起鱼竿，上面竟然挂着一条三尺长的锦鲤。 “王爷不愧为天下渔郎，这条鱼，很大啊。”李修面带微笑赞叹道。 江凡笑笑：“不算小，够大了。” 江凡没说什么，摘下锦鲤，丢回了湖中。 李修见状，居然再度拱手：“多谢王爷。” 江凡放下鱼竿，抬头看看李修：“相爷，江某不得不奉劝一句，有时候，心思太多未必是好事。” 李修目光一动，片刻之后道：“修，谢王爷教诲。” 江凡扭头看向丁浪：“随李相走一趟吧，相爷有些东西需要你接个手。” 丁浪面色沉静，眼中却带着一缕振奋的光芒。 “浪，遵令！” 江凡点点头：“把你的令牌，也给相爷瞧瞧。” 丁浪当即从怀中取出一面不到巴掌大的牌子，双手呈给李修。 这牌子很奇特，由三种材料攒成，有金，有银，有铜。铜为边，金心，银居中，三道圆环。 李修眉峰一动：“杂家，三财令。” 他有些惊异的抬头看向丁浪：“此物，竟在你手中？” 丁浪道：“三财者，黄金，白银，铜钱，杂家以商道起家，信奉财可通神，故老祖施交亲手打造此令，某不才，这一代掌令人，逍遥王麾下，丁浪。” 李修点点头，将令牌还给丁浪，面色赞叹的看着江凡：“王爷，果然深藏不露，这杂家掌令居然早就在王爷麾下，亏得汤巫山那位还在满天下苦苦寻找。” 第1701章 异族天使的震撼 江凡淡淡一笑：“他不是在找人，是在找令。” 李修颔首：“只是修却百思不得其解，其人已经官达巅峰，荣华富贵至极，更尊掌宗庙，何苦如此？” 江凡沉默片刻：“这点……我也很好奇呢……” 别说李修，他也有点想不通，位极人臣，极尽荣华，年岁又不小了，搞事情图点啥？想起上次开房的时候，女帝对此人都有点头疼，显然他的目的不会那么简单。 他琢磨了会儿，忽然道：“丁浪，回来之后，随我走一趟汤巫。” 李修离去，江凡独自坐在那沉思了许久，才被顾北雁吃饭了的声音唤醒。 回过神，江凡看看师叔，还没醒，算了，他说过，吃不吃东西几乎无所谓，不管他了。 独自来到饭堂，人不少，但总觉得多少有点冷清。 细想想才发觉，丁少安，八熊都不在，最能瞎折腾的蒙毅也去了疆场，王府祸害林南燕又跟着邹夫子外出，的确少了不少人。 而且尤其少了两个活泼的娃娃。 郑家归顺，小貔貅作为郑昊之女，郑家小主自然回归家族。而公输余想念孙女，把小贝贝接去了骊山，凡人居少了这两个小家伙，的确冷清不少。 看来以后要多造点娃，毕竟有娃才热闹，才有家的模样。 江公子一边打饭一边琢磨。 但随着一个托盘哐当放在面前，江凡就忽然明白，马上还会少个人。 一脸气鼓鼓的自然是异族天使海瑟薇。 “你到底什么时候让我去做事！” 江凡失笑：“好了，好了，吃饭，吃完饭就定下来。” 海瑟薇愣了下，这才高兴起来。 吃完饭出来竟然发现下起了鹅毛大雪，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地面上就铺了寸许厚的一层。冰面上，尽管雪花覆盖，师叔依然没醒。 不错，难得可以赏赏雪景，江公子也没回房，就在冰面上继续雪中垂钓，顺便跟眼巴巴的大天使确定些事情。 海瑟薇，最大的问题在于信任。 她和海龙王似乎都带着莫名的目的或者说使命而来，江凡试图询问过多次，都没能撬开她的口风。 当然，海瑟薇也从未放弃对江凡的追问，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年轻的华族王高深莫测，但最让她迷茫不解的，却是发生在海上的事。 他到底是谁？与神灵什么关系？真的像他所说，只不过是从一卷古籍上看到那些信息吗？ 问题盘旋在海瑟薇脑中，让她始终充满惶惑。 看着在思索中的江凡，海瑟薇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想好没有？” 江凡回过神：“想好是早就想好了，但是……” 海瑟薇大眼睛一动：“……你，依然不信任我。” 见她直接挑明，江凡也干脆开门见山：“是，我不清楚你们为什么不远万里来到我华族海疆。” 海瑟薇凝视他许久，“我在教皇面前发过誓，没有特殊情况绝不能说。” “可什么都不说，你们怎么寻找自己要找的线索？”江凡不由嘲讽道。 海瑟薇摇摇头：“我们会自己寻找线索。不过，我们所要寻找的东西和波塞冬王不同，若是有价值的线索出现，我们可以酌情把握。” “哦？特殊情况？”江凡来了兴趣：“我觉得你今天提出这个，好像有点特别的意思，还是说，你觉得我身上会有所谓有价值线索？” 海瑟薇凝视着他：“我想了很久，你身上太多巧合，太多不可思议之事，我们的神国，我们的教会似乎你非常了解，所以，我想交换信息。” “交换？”江凡丢下鱼竿：“你可算想通了，那么说说，你想怎么交换？” 海瑟薇目光闪烁，盯着他看了许久，“我没办法，我没有你智慧，没有你那么狡猾，我想知道的，若不交换，恐怕没有办法能从你身上挖掘出来。” 江凡给了她个大拇指：“有自知之明，既然你看清楚，想明白，那就说说。” 海瑟薇道“……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究竟有多了解我们的神国和教会。” 江凡顿时打了个哈哈，若说这个，举世恐怕没人比自己更了解。 因为，当初他在海上就发现，那所谓的神国和教会，完全是照着自己丢失那本改编版希腊神话创造的。 这件事让他震惊万分的同时，心中更加焦躁不已，一直都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在仿照自己的故事创造国度。 今天，海瑟薇终于忍不住，也想通了，自己决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至少也要挖掘出一点真相。 “我和你说过，我看过一卷古籍……”江凡开始娓娓……编造。 在海瑟薇渴望的眼神中，他缓缓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神话起源的传说。 但他并未全盘叙述，只是挑拣了部分。毕竟希腊神话是神话体系，而圣经则是宗教体系，两者由于产生根源和背景，存在根本性不同，江凡当时只是为了讲故把两者简单捏合了下，并没细致考，自然一时半会编不那么圆满。但仅仅这些，就已经让海瑟薇震惊莫名。 “神国，应该有一个更完整的架构，而教会，也需要一个更完整的体系……” 最后，江凡在她呆滞的目光中总结道。 “……若是我猜的没错，你们教会体系中，缺少了至关重要的一环——完整教义！” 这四个字吐出，海瑟薇一下子坐在了雪地上。 江凡看这情况，心里就明白，自己大概是蒙对了。因为当初好玩，改编了下希腊神话给六姐姐解闷，可没想到居然有人弄出了神国和教会，去搞君权神授那一套。可惜这教会没有教义经文，没有这个，还咋算做教会？ 故此，他完全理解此刻海瑟薇的状态。足足一刻钟，她都呆坐在那里，张大嘴巴盯着自己，完全没说出话来。 最终，海瑟薇几乎是爬起来冲到他近前：“告诉我，你知道圣经在哪里？” 江凡笑了，指着自己的脑袋：“这里。” 海瑟薇再次失声。 “你……你真的是神灵？”当她颤栗着再度问出这句话，江凡只是神秘的摇摇头：“随你怎么想。” “不，你不可能是！”海瑟薇疯狂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你怎么可能是神灵，哦，对，你一定是看过圣经，只能是这样……” 她疯疯癫癫，似乎试图在说服自己。 第1702章 奥神圣经 江凡轻叹口气：“不管如何，我知道经文，可你，能拿出什么东西来交换？” 海瑟薇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目光灼灼凝视着他：“我告诉你，我们教会的目的，就是要寻找圣经下落。” 江凡摇摇头：“已经被我猜到的东西，还算什么交换条件。” “我告诉你我们教会的一切！”在圣经的消息面前，海瑟薇终于彻底崩盘。 随着她开始完整叙述，江凡也是越来越愕然，心底难以抑制的涌起汹涌波涛，一切……太匪夷所思。 但他却努力保持了脸上的平静。最终，只是摇摇头：“我看过古籍，你说的东西尽管细化了许多，但根本不够，最多，最多也只能交换一篇经文罢了。” 他可不管海瑟薇的失望，毕竟压根他也没打算把完整圣经交出来，一切，不过是他换取情报的手段而已。 然而，仅仅吟诵第一篇《创世纪》中开头部分，就让海瑟薇心神完全失守。 “真的，这是真的，是奥神教唯一教义，真正的圣经……你真的，掌握天书……” 她喃喃自语，目光呆滞。 “把它给我，给我好吗？求你！” 面对海瑟薇焦灼的恳求，江凡摇摇头：“告诉我，海龙王他们来的目的，我给你第一篇。” 海瑟薇有些崩溃：“我真的不知道，只知道他们代表神国而来，目的和我们教会完全不同。” 江凡叹口气，很想用天狐针撬开她的脑袋好好瞧瞧。 可眼下还没有这个必要，海疆，乃至大航海都还遥远的很。思前想后，江凡忽然愣了下，发觉自己好像忘了个关键问题—— 我特么根本没想把她还回去啊！ 想明白这一点，江凡忽然松了口气，是啊，急什么。 他不急，海瑟薇却急疯了，爬过来两手死死抓着他的小腿：“你告诉我，我会禀报教皇，我相信我们愿意用一切来交换。” 江凡淡然摇头：“本王不感兴趣啊。” 海瑟薇要疯，江凡见状，淡淡笑道：“想要第一篇，至少你要先做好我交代的事情，然后你要保证，决不允许对任何人透露半分，包括……海龙王。” 海瑟薇万分焦急，可她根本没一点办法，可是对保密问题，她却毫不含糊，让江凡多少有点意外，毕竟海瑟薇似乎很尊崇海龙王的。 可最终，海瑟薇还是让他明白，这只是神国整体体系中的尊崇而已，说到底，教诲还是教会，政权还是政权。而海瑟薇，终归是奥神教天使身份。 无尽焦灼过后，海瑟薇总算冷静下来，然后就变成了惊喜，原本丝毫看不到希望的事，却突然就降临在自己面前，尽管可能要付出旷日持久的努力，但那又如何？总算是在做明确的事情啊。 为了教会，她甚至愿意付出一切，在伟大的圣经面前，时间算什么！生命算什么！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按照江凡的要求，以至高无上的神灵，以伟大的神国，伟大的教会，伟大的教皇各种名义发誓，绝不透露半个字。 这种虔诚的信徒发下这种誓言，江凡也终于可以放心的让他参与大航海工程。不过，还是那句话，江凡压根不打算放走这个航海宝贝，至于发誓，只不过是怕她过早泄露消息，给自己带来不必要麻烦而已。 可是，今天和海瑟薇的交谈，让江凡心中的迷惑更深了，隐隐约约中，那些碎片仿佛清晰了些，但同时也更加感到头顶仿佛有张遮天大幕笼罩，让他看不到星辰大海…… 可他却不知道，一直在雪中沉睡，都被埋成雪人的师叔，却在他身后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直惺忪的眼睛里，掠过一道惊天长虹，仿佛彗星划过苍穹…… —— 海瑟薇终于出发了，正式开始加入江公子的大航海事业。 而江公子明白，那还是遥远未来的事，眼下，还有许多事更为重要。 可正如他劝女帝的，劳逸要结合，江公子还是没打算辜负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正式开始吃喝玩乐的地主颓废生活。 得知江公子休假，有些人就坐不住来溜达了，比如想听书的蒙老帅，琢磨他啥时候飞升的徐福，孜孜不倦打算给儿子说媒的蒙武夫人，蹭吃蹭喝顺带学习厨艺的婕妤长公主，一心想要套近乎的太仆陈赫，时刻琢磨着爬上江公子大床的鸾霏霏，有点开始耐不住冷清的扶摇大宝贝等等。 就连高起这个闷葫芦也破天荒从密道来过两次，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研究当初在蛮族那一战中所使用的武备。 江公子也是来者不拒，正好凡人居冷清不是，这些人可也没少陪他饮酒作乐。 但他说啥也没想到，来了四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这一天日上三竿，他刚爬起来琢磨今儿怎么打发光阴的时候，居然迎来四个老道士。 是太极观、两仪观、三才观和四象观的老观主，也就是胖师傅天机子那四位道童。 这四位老道童见到他先是恭敬的行了个觐见道子的礼，然后就见一尘子满腹委屈的抱怨。 “道子啊……您可是答应贫道见见道尊他老人家……怎的没信儿了呢？” 江凡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这事儿基本上算是忘了，关键也怪胖师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逮不住人啊。可人家显然一直惦记着呢，如今找上门来。 可毕竟自己食言，连忙打个哈哈，“这个……这个……” 说着，猛地灵机一动，想起懒师叔来。没见到天机子，见到天玄子估计他们也能满意。 随即道：“这个，师尊云游四海，居无定所，近期一直无甚消息，不过……师叔他老人家倒是在此，不如见见？” 一尘子等人一愣，旋即大喜过望，用一尘子的话来说，这位平日里都在后山修行，比道尊还难见，能见到他实在不虚此行。 然后，他们就见到了天玄子，正躲在厨房烤地瓜，吃的满嘴黑乎乎的天玄子。 没错，自从那日吃过烤地瓜之后，天玄子不知咋的就爱上了这一口，田渊亲自赶来，到底也没能拿走那一筐，被孙道通和天玄子扣下来。 第1703章 两个科学道狂人 从那日起，天玄子嘴巴上就没干净过，时常黑乎乎的，有时候睡觉都抱着地瓜，醒来就啃上两口，生的熟的都行。 眼瞅抱着地瓜的天玄子和四个老道面面相觑，江凡顿感场面十分好笑。 不过自己总算脱身了，赶紧脚底抹油开溜。 其实江凡是很想打探打探四大道观的信息，可是这四个老头嘴巴严实的很，一路套话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干脆以后再说吧。 为了不让被打扰清静的天玄子师叔兴师问罪，江公子果断躲进了书房。 一进去就吓一跳，书房里面天璇星君正在和石甘吵架，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年轻人仿佛斗鸡一般，脸红脖子粗，老星君的唾沫星子狂喷，如同花洒。 石甘也不甘示弱，扯着嗓子嚷嚷，没半点尊老敬贤的意思。 江凡都愣了，咋回事啊这是。 一问之下才明白，两个科学狂人是因为意见相左，正在日常性互喷。 而喷的内容居反倒让江公子吃了一惊，这两个家伙居然在研究地磁领域。 当然，他们并未意识到，而仅仅是因为司南的问题引发的。两人无意中谈起到底为何司南会指向南北。 老星君以为，这与星象有关，北斗七星就是勺子，司南指北便是追寻星象轨迹，乃天道映射。 而石甘是个彻头彻尾的科学道狂人，自从入了凡人居，打开新世界大门，一切问题他都希望以更精准的科学来解释。 故此，用他的说法，司南既然是以磁为原理，自然与磁有关，他认为大环境内存在某种无形的磁力，可能是固定的，导致司南能根据磁力特性指向南北。还提出佐证，若是在周围摆上磁石，司南就失灵了。 我滴个乖乖，这就是在指向地磁学说了啊。 古人，当真了不起，了不起！ 感叹了一会儿，江公子赶忙劝架。而因为他的到来，两人也算是找到最终裁判。因为他们都认可，江公子才是格物之王。 于是乎，江凡终于祭出了自己所知那一丢丢地磁学说概念。 当他把大致原理讲出来之后，两人瞬间双眼放光，这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而江公子也积极鼓励他们研究下去，毕竟这玩意儿很有用，而且将来大航海也能用的上。 直到两个刨根问底的狂人将江凡问的张口结舌，几乎再也无法回答问题的时候，才只好佯装不耐烦，斥退了他们。 两人随即一头就扎进研究中去，没再搭理江凡。 他一个人闲的无聊，就翻看两人的探讨记录。 这一看更是吓了一大跳。这俩家伙也太疯狂了，思路领域非常广泛，包含了天文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等诸多方面，有些疑问已经开始深入研究，比如在物理学方面，甚至隐约触及到重力、磁场、声光电、速度、物质构成这些未知领域。 虽然都还是以疑问形式停留在模糊的外围边缘，但发现问题，就距离入门不远了啊。 最让江凡吃惊的，是石甘这家伙，他居然因为看见田落雨摇下一树枣子在笔记中用了足足十二页发问，为啥枣子会掉下来，进而追问为啥武者一跃百丈，最终还是要落到地上，鸟儿盘旋再久也终要落地…… 我滴个亲娘，牛某人，弄不好这个世界用不上你了…… 而老星君也不遑多让，他也有好多问题，比较有代表性的有，为啥木头会漂浮，而石头会下沉，甚至还特别记录了江凡在极乐城对赌中计算石头体积的事儿…… 这些都让江凡感慨万千，实在想不到，当人们开始接触科学道，用科学道来研究问题的时候，一切仿佛都在重新开始。 当初，他也不过是用这些日升日落般的简单自然现象来向天璇星君发问，以引导他走向真正的科学道而已。没想到，他们这种真正的科学人才举一反十，开始十万个为什么了。 仔细看，两人最大的研究成果，还是在天文学方面，江凡甚至找到了命名为石甘星经的部分初期手稿，虽然其中有许多谬误，还有许多只是猜想，但其中的内容和指向让江凡万分相信，一旦成型，绝对会奠定天文学的雏形，堪称开山巨着。 而其实，他们在许多领域上的研究，也都是因为天文学涉及而引发。毕竟，科学，是一整套体系，任何一个学科都难以单独存在。 所以，两人更多是在学习，然而，江凡在这里存放的东西毕竟都太初级了，而且涉及学科很少，话说，多了他也不会啊，他主修文，理科资料几乎没什么下载，自己会的，最多也就停留在高中部分，还忘得七七八八，许多重要公式、定理、公理什么的都想不起来。尤其为了科学道稳妥发展，许多问题他是只作提点却并不给思路及答案。 但天璇星君和石甘无疑是科学道的先驱，从他们开始发问的那些问题就足以发现，迟早许多领域他们或者后来人都会开始涉及，这就是好现象。 眼看老星君两只手忙不过来，身后两条铁链子仿佛两条触手般飞舞着取东西配合，江凡感叹片刻，终于退了出去，这种人还是不要被打扰的好。 实际上，江凡对于石甘这个人非常感兴趣，此人大概三十岁左右，出身楚地，后不知何故辗转来到魏国，三年前据说因与施交交流学问才到达大秦，大概也是因为施交的缘故投入太上皇门下。 但这个人一心修学，尤其对天文历法兴趣非凡，对其他事基本上不关心。太上皇留下此人，据说只因为他修炼了一门奇功——斗转星移。 这功法石甘提过一嘴，是他观星象所参悟，只可惜，因为太专注做学问，修为并不高，不过是刚刚迈入尊者境。但此功好像对太上皇继承施交的嫁衣神功有所作用，故此一直对他礼遇有加，太上皇也提供了不少银钱供他做学问。 但不是说他因为感恩才帮忙，而是被赢沛关于江凡那奇学的说法打动了。 然而赢沛也想不到，这家伙出发之前就带了点小心思，若是能成就成，不能，就干脆束手就擒，找机会求学。 结果自然不出意外，他如愿被老星君一铁链子给抽那了，随即被投入地牢。 第1704章 白石公偕林昭姬来访 石甘这个人很耐得住性子，既然变相达成了初步目的，他干脆安心住了下来，自己没事就在地牢中做学问，这安静的环境反倒让他很惬意。 再之后，被江凡发觉其天分，经过和老星君商量之后，封住他的修为，丢进书房给老星君打下手。江凡的意思是，这种人才不能浪费，也只有这种人才能发扬自己的学问，但他也很怕石甘反水，尤其此人辗转经历多国，还帮过太上皇做事，故此才命老星君严加看管，没有自己允许，决不让他出书房半步。 可很快，江凡就发觉自己想多了，人家压根没出来的意思。 书房中那些学问让他如痴如醉，觉得一辈子也研究不完，曾经说过，都准备死在这里头了。 最终经过老星君和南宫婉儿等人长期观察，彻底认同此人就是个天生的学问家，便也终于放下心来。只是依然不让他出凡人居，也没恢复他的修为。 石甘毫不在意，整日里泡在书房，为了研究天文学，衍生出不少有用的发明，比如制造出更高倍数的望远镜，做出了放大镜，重制了测绘仪圭表，改进了司南等等，当然，顺带也发明了江大王爷最爱，啤酒。 至此，他那恐怖的发明天分也展露无遗，甚至不输公输家老祖公输班，两人也经常在一起切磋，互有印证，互有启发。以至于骊山许多新工艺都有他的一份功劳。 当然，对他来说，这些发明创造都是副业，始终是为了支持天文学。可惜，江公子是个周扒皮，既然发现人才，就要让他多做贡献，故此，他也只好遵从凡人居的理念，靠发明创造这份工作给自己赚生活费。当然，也拿到不菲的待遇。 可事情的发展变得有趣，上官婉儿莫名发现自己爱上天文学，拜了老星君为师，长期接触加上一起做事，石甘很快发现了上官婉儿很有天分，认为她不该被那世俗事儿叨扰，一直撺掇她好好做学问。 问题是，和他一样，上官婉儿在修学方面才是副业，她本质上更喜欢掌握权力，运筹帷幄。 但这共同点和不同点，反倒越发吸引了石甘，于是乎，这个石甘心动了，他这种学者，基本都是直男，彪呼呼的跟人家告白没得到恢复，就一头扎入学问中，几乎给忘掉。好在林南燕精明，在爱搞事性格的催动下，她悄悄给石甘指点，让他弄点有趣的玩意儿吸引人家注意。 然而这一件礼物直接被江公子相中。 无他，石甘这个直男脑洞大开，居然以偷窥为目的创造出潜望镜。 这还了得，江大王爷直接横刀夺爱，上官婉儿都没捂热乎就被抢走。 而看到主上如此中意这东西，上官婉儿却意外对这厮也产生了兴趣，随着接触越来越多，他身上那痴狂的学问家气质，居然深深吸引了上官大总管，两人——擦出了火花。 不敢隐瞒的上官婉儿没多久便把此事禀报给主子，江凡丝毫不反对，但也因此更想跟他深入交流下，若是没问题，凡人居当然欢迎他以自由人身份入驻。 可惜，一进来就看到这种状况，江大王爷干脆放弃心思，随他自己发展去吧。 不过，到底也有点小收获，找到了丢在角落里被老星君逼迫着腾出功夫写下的斗转星移功法。 出来之后，感觉别人都在做事，反倒莫名感觉有点空虚了，忽然觉得像石甘他们忙忙碌碌乐在其中，似乎……比无所事事要幸福的多？ 可瞬间他就摇摇头把这个不好的念头甩出脑袋，人天生是要为了享受的嘛！ 可惜，他没伴儿了。那么多人都不在，江公子也很是无趣，正琢磨出去哪溜达溜达，要不就逛逛街啥的，忽然间却出现了两个更意料不到的人物。 白石公，林昭姬。 没错，晋国国师白石公，携同东晋第一才女林昭姬来访。 惊讶了好一会儿，江凡才弄明白，这两位是因为秦晋结盟而来。 结盟主事者为东临侯南宫信，在他主持下，很有身份的白石公前来代表晋国签订正式盟约。 而林昭姬则是随行书记官。 江凡有点嘀咕，派她来？好像有点故意，不知是司马棘还是南宫信在搞事情。 但远来是客，而且江凡作为秦晋结盟的始作俑者，他们前来拜访也完全合乎道理。 正好也无聊，江凡便非常乐呵的请他们去湖心亭用膳。 待其他人退出去之后，白石公才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叹息一声。 “唉——真是世事难料……” 江凡微微一笑，亲手给两人斟茶：“天下最大的不变，就是一直在变化，公何须感慨。” 白石公深以为然，语气感慨：“想当初王爷孤身入晋，硬生生颠覆王上抉择，推二王子为君，只手搅风云，一人乱东晋，老夫一度想要除掉王爷而后快……” “这不怪你。”江凡倒是不以为意。 “换做谁，对干涉本国内政之人都没好心思，国师倒也坦诚。” 白石公神色复杂：“此后，王爷再度入晋南，浑水摸鱼，因势利导，又做下不少事啊，可惜，老夫枉被称为晋国师，王爷许多作为老夫居然看不懂。” 江凡笑笑，第二次，也难怪他看不懂，因为很多事本就和晋国本身无关。 “但总算也帮了我晋国大忙，两次入晋似乎终于奠定了秦晋结盟的大计。” 他说着，凝视江凡：“莫非……王爷从开始就在为结盟做准备？” 他说这话，让一直没开口，静静喝茶的林昭姬神色惊异，不由放下茶杯凝神静听。 江凡笑呵呵：“哪有那么多未雨绸缪，运筹帷幄的，很多事都是巧合罢了。” 白石公却摇摇头：“不。王爷曾言，二王子精于商道，这种人更容易谈合作。故此，王爷推二王子上台。后，王爷配合二王子经略战事，如今王上总览军政，大权归一。王爷还曾说服文丘颜圣，暗中帮助我主易文为武。如今我晋国虽然失了些领土，举国上下凝聚一体，国力不降反升，王上更愿与殿下合作。此后，王爷展露非常手段经略四方，让王上看到实力，越发促进合作念头。最终，王爷亲身访晋，因势利导，大计终定。好一盘大棋啊……” 第1705章 师傅?徒弟? 他娓娓道来，江凡只是含笑倾听，不置可否，而林昭姬则面色从震惊变得越发复杂。 眼前这个男子已经全身笼罩在迷雾之中，她感觉自己再也看不懂。 回想起来，当初自己对他的一切不满、敌视以及怨怒，都那么幼稚而愚蠢。就像一只芦苇丛中的小鹌鹑，只透过那些许间隙在揣度，在评价天际苍鹰吧。可大概那时候，那九天雄鹰根本没想过自己这只鹌鹑在想什么，甚至完全都不在意有这样一只鹌鹑的存在…… 白石公感慨过后，江凡还是摇头轻笑：“公知道天下事最怕什么？最怕脑补，哈哈……” 他笑的轻松，说的随意，可林昭姬此刻，却再也不信他都是无意为之。 这趟结盟从头到尾想起来，几乎是水到渠成。而作为书记官，她恶补了许久，终于才从晋王和白石公那里略微了解到这是多么惊人的布局。 从那之后，她越发开始关注此人，找来所有关于他能找到的信息，没日没夜的研究，可越研究，越觉得此人身上的迷雾越浓厚，最后，险些连他的样子都在脑中恍惚起来。 看着眼前云淡风轻的年轻男子，她忽然心头一阵悸动，似乎隐隐明白，为何那些奇女子皆入其彀，那些奇男子皆视其为妖…… 若能帮这种人做事，或许很幸运吧…… 她不由自主的想着。 正当她出神的时候，却被白石公用胳膊肘碰了碰，瞬间缓过神来，这才发现江凡正在招呼自己。 “林姑娘，又见面了，归去之后一切可好？” 林昭姬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是没说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头脑恢复正常。 “多谢王爷惦念，此番昭姬前来，公事之外，特意向王爷道谢。” 江凡好像有点意外，林昭姬好像变化不小呢。 白石公看看两人，含笑道：“林姑娘归去之后，发动晋国才女成立巾帼盟，于文坛为国奔走呼吁，颇得王上中意，一度想要敕封为郡主，奈何，林姑娘不求名利，三次推拒。此番能随老夫来秦，还是王上和南宫家主多次相请呢。” 林昭姬淡淡道：“承蒙王上厚爱，但昭姬一介女子，能为有限，只想着在能力范围内做些事便足矣，这天下大局，自有天下英雄经略，昭姬实不敢贸然置喙。” 呵呵？江凡越发意外，这可不是很自以为是的林昭姬所能说出的话，难道当真变了许多？ “林姑娘谦逊，事无大小，皆应有人为之，王者固然经略天下，但岂能无农人耕作，将军打江山，岂能无小兵洒热血，人无尊卑，事无贵贱，认真为之，皆可圣贤。” 林昭姬神色一呆，这种理论第一次听到，把底层之民与王公贵族相提并论，只有事不同，而无业尊卑，人人可圣贤。 白石公感叹：“王爷之思，与天下人迥异，某此番来秦，早已听说，凡人居主张平等、自由，本还有些不信，直到入府，方觉此间之异。只是……老夫认为，此情此景也仅限于凡人居罢了。” 江凡微笑：“理念变化本来就是漫长的过程，国师说的不错，即便在凡人居已然只是部分自由而已，江某也从没想过彻底逆时代而行事。” “时代……”白石公意味深长：“王爷胸有世间大格局，更仿似有历史春秋。” 林昭姬认真看着他：“王爷以为，什么样的时代才是最好的时代？” 江凡笑了：“哪里有什么最好的时代，我只知道一句话，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说话间，三十六道菜肴齐备。 白石公拂髯微笑：“竟是太白居三十六地品席，老夫今日有口福喽。” “国师好眼光，莫非曾品尝过？”江凡边斟酒边说道。 白石公看着席面：“说起来都是五年前的事，老朽寻访白衣酒仙而不遇，倒蒙那周楼主赠此一席，至今思之，犹感乃天下第一美味佳肴。” 江凡微微一愣：“公与酒仙相识？” 白石公摇头：“非也，只是老朽思念恩师闻人仲达，特地想要寻访……” “你说什么？”江凡手中一顿，放下酒壶。 “恩师？闻人仲达？” 白石公愣了下，颔首道：“王爷很奇怪？某乃闻人太师门下三弟子，但说起来，也有数十年不曾见过恩师矣。” 江凡心中惊讶，连忙道：“不知国师可曾修习过古文字？” 白石公摇摇头：“某追随太师修习治国安邦之道，那古文字乃恩师个人喜好，并未作为课业传授于某。” 江凡瞬间有点失望，但想想，即便学了也不能给他看那东西啊。 不过还是很意外，晋国白石公，居然出身闻人太师门下，难怪他在泰岳都有一定门路。 想到这里，他缓缓平息了心神：“国师可知太师如今何在？” 白石公仍然摇头：“自家师心灰意冷离皇庭而去，数十年来不知去过多少地方。” 这些与闻人风流的说法一致，看来他这里也无法寻到线索。 “不过……”白石公忽然沉思着道：“此番我前去寻闻人公子，乃是因为听二师兄说，师傅他老人家好像要去苍陵……” 江凡顿时一愣：“苍陵老人？” 白石公点点头：“二师兄收到师傅来信，说明年可能要去……” “停，你等下。”江凡慌忙打断，一脸不可置信：“我怎么听你这意思……苍陵老人是二师兄？” 白石公瞅瞅他：“便是如此，有甚奇怪？我等师兄弟，只有二师兄喜好古籍，在这方面得了师傅些传授。” 卧槽！江凡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苍陵老人懂得部分古篆字，合着根本就是闻人太师的徒弟！这老家伙居然半个字没透露。 明年去苍陵？很好，我得盯着点。 白石公有些莫名的看着他：“王爷好似对老夫师尊很有兴趣？” 江凡顿时一摆手：“那是自然，那可是闻人太师，号称大周擎天白玉柱，天下人谁不尊崇，尤其本王喜好文道，对太师在古文字方面的造诣颇为神往。” 他说的直接而干脆，反倒打消了白石公刚升起的一点疑虑。 第1706章 林才女暂留凡人居 “原来如此，若王爷有心思，可在明年去苍陵，或许有机缘能见到家师。” “没说具体什么时候？”明年太长了啊，总不能在那等着吧。 白石公摇头：“王爷与我那二师兄也打过交道，倒不如跟他知会一声，待家师来后若答应相见，飞鹰传书便好。” 江凡想了想，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但不管怎么说，多少算是得到闻人太师一些半准确的消息。 “我很好奇啊，你们三位师兄弟，一个是晋国国师，一个是苍陵老人，另外一个大师兄是谁？想来也是了不起的人物。” 白石公却缓缓叹口气：“大师兄……同师傅一样，许久不露面了。此番为战事登泰岳，都没能见上一面……” 江凡忽然呆住，半晌不可置信道：“莫非……龙帅？” 白石公也吃惊：“你……” 江凡苦笑：“随口一猜啊，闻人太师统帅三军，这三军不是魔帅的天魔军，鬼帅的黄泉军，和三大帅之首龙帅的龙卫军吗？他们三位可都是在闻人太师麾下啊，而你又说他许久没露面了，我琢磨大概率可能是那位龙帅。” 白石公啧啧道：“王爷这脑子是真好使，不错，大师兄正是龙帅。但有件事王爷说错了，我们可不是三位师兄弟，而是四位。” 江凡顿时愣住，还有一人？ “不错，四师弟，魏国师……司马如。”这个名字一出口，江凡顿时感到一阵惊悚。 没想到，号称天下三智之一的司马如也是闻人仲达的弟子。让他惊悚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闻人仲达这四位弟子的身份。 魏国师，晋国师，皇庭龙帅，唯一不是国师级别的，就是苍陵，可他却是自楚叛夏的天才将领陆轻侯之师尊。 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袭来，江凡居然觉得有种看不透的幽深。 太师，闻人仲达……你真的逍遥人世间去了吗？ 无尽疑云乍然而升…… 随后江凡并未再过多探寻，不想因此引起白石公注意，故而很好的掩饰住内心的波动，和两人杯酒言欢，席间谈了些国事，但在江凡申明自己在度假的情况下，并未谈多少，更多则是谈了文道和风月之类。 白石公走后，林昭姬却留了下来，她说，想要和江凡聊聊无疆医疗队的问题。 但人老成精的白石公先入为主，认为这是个借口，便笑而不语的独自离去。 由于林昭姬看似也有了三分醉意，江凡便想着安置下她，择日再谈。 林昭姬也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欣然接受了安排。但她却坚持要和江凡把壶中酒饮完。 于是，刚才一直没怎么喝酒的她开始有点走量。 但结果可想而知，烧刀子的确不是她所能承受的。不多时，就有点身形不稳，醉眼迷离了。 看着醉眼朦胧的林昭姬，江凡也有点无奈，才女喝多了也一样。 不过，接下来的场景，就让江公子更无奈了。 也不知是不是由于酒劲上涌，林昭姬情绪显得有些不稳定。 她提着酒盏，醉眼朦胧，说话也有些凌乱。 “……江，江公子，我林昭姬，自以为有些才学……却目光短浅，天真无知……自以为是，后来被你骂一顿，我才……才恍然发现，自己好像，一无是处……” 江凡微笑着劝慰：“没有，你的确很有才，但在我看来，只是用错了地方，你的才华不在经国治世上，术业都有专攻，人亦各有所长，林姑娘才华横溢，迟早能找到适合你发光发热的地方。” 林昭姬迷离的看着他：“你说的，是真心话？” “真心话，”江凡肯定道：“而且江某看来，难得姑娘心有慈悲，品性如乱世白莲，在这兵荒马乱，人心叵测的年代，实属难得……” 林昭姬目光变得很亮：“你，你没骗我？” “江某不骗人。”江凡诚恳道。 “不……不对……”林昭姬微微摇晃着道：“他们都说，天下你最会骗人……进，进府之前，白石公也是这么说的……” 江凡：…… 最终，一塌糊涂的林昭姬被顾北雁扛走了，江凡总算大大松了口气。摇头苦笑，要命啊，林昭姬可能是真喝多了……怎么什么都说呢…… 次日，江公子发觉，林大才女昨天绝对断片了，也幸好这样，否则还不知多尴尬。 但她说有些头晕，先休息一番，改日再谈。 这状态，居然是打算在凡人居住下。而奇怪的是，白石公也没来催，话说，你们不是今天要去谈盟约么？不要书记官的吗？ 但来者是客，江凡自然不能赶，只好等她想谈的时候再说。 可这一等，就是三天，林大才女除去正常出来吃饭，没事就在凡人居溜达，甚至还陪江凡钓了回鱼之外，一点想谈的意思都没看出来。 倒是顾北雁的意思挺明显，那高挑眉峰之下的大白眼，显然在嘲讽江公子又招惹了女人，某人心里那叫一个冤。 直到第四日，江凡听说盟约完全谈定，后日将要签订国书的时候，这位东晋才女才再次请见江凡。 “这几日，给王爷添麻烦了。”见面她就平静的说道。 “呵呵，来者是客，姑娘能喜欢凡人居，江某也很高兴。” 林昭姬淡淡一笑：“上次说过，想要和王爷谈谈无疆医疗队之事，不知今日王爷可有空闲？” “有，有，我这不是在放假么，有功夫，姑娘请讲。” 江凡巴不得她赶紧说，说完赶紧走，这几天顾北雁的眼珠子都快彻底翻成白的了。 “我想加入无疆医疗队。” 江凡没料到，她开口居然提出这么个事儿。 “为什么？”他有点好奇。 林昭姬认真道：“我想为自己的国家多做些事，但回去之后努力了很久，发现我只能吸引一些富家公子、才女，但他们出身非富即贵，根本不懂底层民众之苦，不过能写写时文，却言之无物，空洞乏味，很少能入庙堂之眼。也有少数人能发动下家族关系，可不过是捐赠些物资罢了，作用非常有限……” 她秀眉紧蹙，似乎很有些苦恼加无奈。 江凡却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阶级障碍。” 第1707章 才女入无疆 “阶级？”林昭姬愣了下。 “是啊，不同的生活环境形成了不同的阶级，两者之间有认知上的根本差异，难以融合。” “就如同夏虫不可语冰？”林昭姬沉思道。 “有那么点意思，但这是个很复杂的话题，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不过你发现的问题很好，你所在的环境，大多是名门豪族，接触的人也都是世家子女，指望衣食无忧的他们去了解民间疾苦实在不怎么现实。别说在这个年代，未来很久都一样。” 听着江凡的说法，林昭姬似乎很认同。 “嗯，所以……我想走走其他的路，回去反思晋南问题很久，我发现有件事很有深意，无疆医疗救助队。他们无视国界，不分贵贱，只为提供援助。相比那些富甲子女无病呻吟，自以为是的信口胡扯，更落地，更实在。” 江凡饶有兴趣：“这么说，你想做些实事，故此想要加入无疆医疗队？” 林昭姬认真颔首：“晋北如今励精图治，没什么我用武之地，我还是想去晋南。可那里如今被楚国占据，我想去，最好的办法也是通过无疆医疗队。” 江凡沉思片刻：“可你应该知道，无疆医疗队不只是考虑你晋国，它的宗旨是服务于有需要的人，不计国界，甚至有可能会服务于晋国之敌，楚国。” “我明白。”林昭姬面色沉静：“但我认为，医疗队需要壮大，尽可能服务于更多黎民百姓。它既然取名无疆，我想是不是可以扩张起来，在各国都设立分会，这样以来就能做更多的事，甚至不仅仅局限于医疗，还应该能进行其他援助。” 江凡不由大感惊奇，这个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啊。 “所以，你想要发展晋国分会？” 林昭姬眸中闪烁着光辉：“是，我林昭姬没那么大格局，没那么大心胸，但若可如此，总能为晋国多做些实事。不过，请你相信，我既然加入，其他地方我也会服从调遣。” 江凡略带赞赏的看着她：“没想到，一趟晋南之行，让你改变这么多，不愧是林廷琛的女儿。可是……” 他眯眼道：“为何来找我？你也知道，无疆医疗队是神医孙道通所组建。” 林昭姬道：“世人皆以为如此，可当我真正了解它之后，我就明白，这种奇思妙想，举世只有你才能做到。虽然我不明白你如何请动老神仙，可那绝不会是其他人的手笔。” “那么……你就不担心我另有谋划？” 林昭姬想了许久：“有担心，但它真正有用，便该用上。若有朝一日我发觉你包藏祸心，大不了再做斗争便是，可眼下，我想不到更好的，更适合我的。然而也有放心之处，孙道通老神仙济世救人二百多载，从不求名利，连皇庭、泰岳都可以弃之不顾，他这样德高望重的人，不可能会被你裹挟做些烂事。” 江凡不由摇头哈哈一笑：“说的好，既然如此，你直接去寻无疆医疗队便是，好像更没必要来找我。” 林昭姬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要去的，但还是想先来你这里，我想听听你怎么说，不管真假。” 江凡点点头：“虽然我不太理解你的心思，但我可以告诉你，两点你都说对了，第一，我的确另有谋划，但绝不会用它来做恶，第二，孙老神仙也不会允许。” 他目光悠远：“其实，我有时候和你一样，也想多给百姓做些实事，只是你考虑的是晋国，而我考虑的是天下百姓。所以，它才名为无疆。我不希望这个组织成为他人政治工具，成为有心人的刀，所以，才请来孙老神仙。黎民苍生真的很苦，我亲眼见过无数苦难，无尽颠沛流离，我江凡虽身为秦国王公，可同样是有血有肉之人，有怜悯有同情，这件事我只想尽量干净，至少我本人不会过多干涉其发展，可你明白，为了保证它不会走偏，监管是必要的……” 林昭姬静静倾听着，直到他说完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展颜一笑：“好，我信你。” “我不需要你信，”江凡淡淡道：“做事情，不是为了取悦他人，当然也没必要取信他人，但行善念莫问前程。” “但行善念莫问前程……”林昭姬目光一亮，喃喃低语。 “有件事你想的很好，就是无疆医疗救助队的扩张，如今那几位最高组织者提起过，想要更改为无疆救助会，并成立分支，发展更多心存百姓，有实干精神的人加盟，所以，我想他们欢迎你。但其间的苦，希望你也能受得了。” 他这话就是表明自己并不反对，但无疆医疗队那边，还是要她自己去谈，但谁都明白，事实上这已经确定。 林昭姬轻轻笑了：“昭姬，是该吃点苦头……” 她离开了，此去会不会吃苦头江公子不知道，但看见抱着胳膊并肩站在面前，面带戏谑瞅着自己的林小燕和顾大雁，江公子就知道，自己八成得吃点苦头。 “哎呦——东晋第一才女呦，送上门呦……” 随着林南燕阴阳怪气的开腔，顾北雁那白眼也翻上了天。 “有魔女，有圣女，有王女还不够，最近还带回来个鬼女，如今又来个才女……” 她话还没说完，江公子哐当一声撞破钓洞居然钻进湖里找江小鱼耍去也。 顾北雁和林南燕对视一眼，原地凌乱。 冬泳对于江公子没什么大不了，但他没想到，湖底居然还有一个人在那盘膝打坐。 就是刚才顾大雁说的鬼女——黄泉宗，孟婆。 说实话吓了江公子一大跳，自从孟婆来了之后，江凡也不希望她那鬼气森森的样子影响凡人居，就把她丢进了小舅子的老窝住着，连吃饭都有人送，而她自己也几乎不出来。可谁知道整天看不见人的孟女居然会在湖底打坐，想必是因为这底下阴气更足吧。 孟女也看到了他，却只是瞅了一眼，便继续打坐。 江凡很好奇啊，她水性有多好？能在水下打坐这么久？ 一时间起了比划一下的心思，便跟江小鱼在水底嬉闹，等着看她啥时候憋不住气。 可没想到，整整一刻钟，她纹丝没动。 第1708章 有人做了沙盘? 江凡就觉得奇怪了，扒拉开江小鱼游到跟前，却发现她口鼻周围都没有气泡，心中一惊，憋死了？ 随即伸出两根手指往她鼻子上探去。 还没挨着，就看到孟女睁开眼，冷冰冰的目光瞅着自己。 江公子呵呵一笑，忽然明白过来，她这是武道中的龟息之术，全靠一口真元在体内循环，的确可以待上很长时间。 她没事，江凡也就懒得管，跟江小鱼又玩儿了会儿，甚至做了个锦鲤spa才浮出水面，却不想看到林小七托着腮帮子拎着钓鱼竿原地瞅着。 “呦呵？钓上来一条人鱼！” 江凡：…… 幸好林昭姬走后，没再来其他访客，江公子总算再度消停下来。 吃喝玩乐十来日，连斗转星移功都研究完毕，顺道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修炼几回之后，终于感觉整天闷在家里有点无聊。 所以他决定上骊山看看，劳逸结合，也不能光逸不是，他琢磨着。 丁浪随李修去相府，恐怕还要些时日，去汤巫也没法那么着急，便准备带上林小七出发，视察完毕之后，必须七里香，放假嘛，对爱吃的江公子来说，吃当然是第一位。虽说凡人居啥都有，可氛围不一样啊。 说走就走，拽上林小七，也没乘车，骑上两匹汗血就窜了出去。 俩闲人一溜烟赶到骊都，守卫们即便都认识林南燕和王爷，还认真按照规矩检查了一遍，才告罪请他们进去。 对此江凡不但没意见，还很高兴，毕竟骊山重地，严防死守没毛病，鬼知道有多少人跟自己一样千变万化的。 两人早上出发，黄昏才到，正好是饕餮时间。 那就不用琢磨别的了，先去七里香。 刚抵达入口，就看到一个娇小的人影拎着裙子一溜小跑迎上来。 “院长来啦！” 江凡一看，不由笑了，这不是小狐狸胡小伶么？ “你怎么在这？”林南燕欢快的上前拉着她道。 胡小伶嘻嘻一笑：“我听说院长大人回来啦，就知道一定会来七里香。” 江凡哈哈大笑：“小机灵鬼，在这等了好几天吧。” 胡小伶吐了吐粉色的小舌头：“十天了呢。” “不好好修学，就知道胡闹！” 胡小伶当然知道他是佯怒，讨巧的笑着：“我请客还不行嘛。” 江凡瞅瞅她：“哦？又拿奖金了？” 胡小伶骄傲的仰着小脸：“那是，赚了十万钱。” “十万钱？”江凡吓一跳：“小家伙，干啥了你？” “走嘛，走嘛，边走边说。” 胡小伶拖着林南燕往里面走去，坐下之后，江凡也才知道，这小狐狸一篇仓储物流论获得了张宰辅肯定，才拿到不菲的奖金。 江凡很高兴，当即决定狠狠宰这小家伙一顿。 然而东西上来之后，江凡却惊讶的发现，居然有炸薯条和烤地瓜。 当时就有点那么，田老不是看成宝贝么，怎么骊山都上了小吃街？ 经过胡小伶解释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从骊都开始向骊州推广种植作物遇到了些问题。 骊山大多是从各地迁徙而来的贫民或者流民，他们有许多观念根深蒂固，认为谷、稻、粟、黍这些才是正经粮食，对大面积种植这种奇怪的东西有很大疑虑，虽然官府强制要求，不得不种，但他们之中许多人表现并不积极。 官府也不希望一味强硬，于是乎，胡小伶这个小机灵鬼就提出个办法，拿出一小部分让骊州人尝尝鲜。口碑一旦传出去，事情就好办许多。 江凡当时就大为赞赏，办法很好，更重要的是自己可以饱口福了。 唯一可惜，炸薯条有了，番茄酱还没问世，美中不足啊。 闲聊中，活泼好动的胡小伶又说了骊山不少趣事，尤其是即将到来的岁末考核。 这一次最为有趣，因为当初经过江凡允许，不少世家子弟纷纷涌入骊山求学，涌现了不少好苗子，而且这些家伙彼此之间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到时候一定很有热闹看。 江凡也觉得会很有意思，随即详细了解了下。 胡小伶介绍了许多，而且说这些家伙中有两个人特别出彩，俨然世家学子中两个代表人物，不过，天天跟斗鸡似的斗得很厉害。 这俩货一个叫李越，一个叫王奔。都是当初蒙毅的狐朋狗友。 而这俩货江凡也想起来了，出身还都很不简单。 李越家族世出武将，号称十代将门，封公侯者众多，这厮兵法武道传承家族，少年得志，很有点目无余子的意思。 王奔也不差，秦国四大名将中王翦的儿子，在蒙毅他们那帮子世家公子哥中属于年龄最大的，相对李越就稳重不少，但骨子里却也更狂傲。 但将门公子就有这点，谁都不服谁，两人从小就斗，长大了还斗，进入骊山也没消停。 据说这俩货为了比武略，曾经各自组织手下几十号小弟在学院后山演兵，鸡飞狗跳之后，被学院各自吊打三十大板，罚做一年学工。 然而这俩还是不消停，最后公输余的儿子就是小贝贝的父亲灵机一动，用木方给他们做了两个大木盘，里面用泥沙雕塑，标注山川地势，城池村庄，让他们在那上面口水比划。 没想到从那之后，这大木盘成了以他们为代表的所有将门学子最爱，几乎没闲着过，每天都有人在那斗法，旁边还有一群围观者呜啊怪叫，口水狂喷。 江凡都惊了，卧槽，这特么不是沙盘么？ 没想到小贝贝的老子也是个人才啊，公输家果然第一匠作世家，遗传基因强大，创新能力更强啊。 明天得去看看这沙盘，江凡当即被调动了兴趣。这玩意儿可不光是纸上谈兵的东西，对秦国征战也会是无比实用的重要工具。 当然，与此同时，他对于这两个年轻人也提起了巨大兴趣，毕竟有蒙毅的前车之鉴，难保就是两个优秀将才。 第二天一大早，江凡就带着林南燕和小狐狸赶往学院。 今天巧了，是休沐日，骊山学院的一众学子们基本不在，但却并非回家探亲，或者出去耍，而是但凡碰上休沐，他们往往都会参加社会实践工作，这玩意儿很赚学分。 第1709章 小越越和大奔 可不出胡小伶所料，沙盘那依然没闲着，还格外热闹。 江凡是易容了的，旁人不认识，随着胡小伶挤进去，就发现两个年轻人正在斗鸡般互相盯着。 胡小伶很惊喜，悄声告诉江凡，还真是李越和王奔。 胡小伶介绍，那个敦实壮硕，面庞黝黑发亮，看起来大概二十三四岁的，便是王奔。 事实上，王奔早就入行伍八年，但为了能够获得兵道传承，特地被父亲王翦召回，以大龄青年入学院重修。 据说这心高气傲的家伙当初还非常不满，觉得自己这么大岁数还跟这些毛孩子一起简直掉价。 可进入骊山之后，就大吃一惊，没过多久，就彻底被折服。而他一旦用心开始深造，那恐怖的天资辅助实战积累的经验对照之下，进步简直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不久就成了世家学子中的领袖级人物。 而他对面那个身高八尺、皮肤白皙的英俊少年，就是唯一不服他的李越。 他在年龄方面比王奔差了四岁，而且他成年之后，正好秦国没战事，无缘真正上战场，但出身十代将门的他家学渊源，兵法韬略无一不精，素来目无余子。 结果没想到第一次骊山考核就输给了王奔，这让他的自尊心无法接受，从那之后，就和王奔对上了，屡屡约战，可惜败多胜少，可这也越发激发了他不服输的个性，誓要和王奔彻底决出高下。 这次刚刚好，被江凡赶上。 围观的足足五十多号人，胡小伶说大多数世家子弟，其中也有骊山第一批学员。 而江凡居然发现武曲星君居然也混在学生中看热闹。 武曲早就发现了三人挤进来，他虽然没认出江凡，但看到林南燕，心中大概有数，这恐怕是主上易容来访。 但他并未表现任何异常，只是微微笑了笑。 江凡也颔首一下，双方自然都明白了意思。 “大奔！你这纯粹胡说八道，俺家老子说过，当时地形一马平川，方圆二百里杳无人烟，三万大军前后夹击围困，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摄政王殿下绝不可能这么做！” 江凡愣了下，低头一看沙盘，居然是在演练自己北疆那一战。 不过大奔？这称呼差点让他笑喷了，他大奔，你宝马啊。 “哼！小越越！你只知道纸上空谈，当时情况没错，的确避无可避，但对冲更不可能，殿下有骊山武备，更有时间从容布置，定然是阵地战，却会以攻代守……” 原来不是宝马，而是小越越…… 这俩不光一高一矮，一黑一白，很有喜感，单从互相称呼上来看，也是活宝啊，江凡甚是无语。 可这王奔居然说的虽不全中却也相差不远，当初自己确实采用阵地战反攻的方式来着。 “放屁！被两面包夹，应该是集中兵力突破，岂能阵地战？简直胡说八道。还有，你再叫我小越越老子跟你急——” “小越越，小越越！你敢叫本公子大奔，我就叫你小越越，没打过仗把小越越，战场瞬息万变，要根据天时地利物资装备等诸多因素灵活机动，而不是完全靠兵书战策上的经验之谈！” “扯！总要符合兵法基本规矩！你来看……” 两人摆弄着沙盘，互相对喷，好像当真在作战一般，杀得日月无光。 那沙盘还真是不错，木盘为底，沙子混合米汤塑形，山川地脉清晰可见，非常实用。 江凡对沙盘满意的同时，更对这两个年轻人感到惊叹。 他们这并非是在单纯的复盘北疆之战，而是在刨除骊山热武的情况下试图打赢这场战斗，而江凡则惊讶的发现，按照他们的推演，也并非完全不可能。这两个年轻人，厉害啊。 王奔，目光敏锐独到，经验丰富，胸有大格局，却又擅于沙场变通，不拘泥死兵法，沉稳中更不缺凶悍，甚至透着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老练。 而李越，则兵法娴熟，头脑灵活，性格激进，攻击性很强，每每擅长奇兵突出，唯独相比王奔虽然多少缺了点经验和扎实，但同样是少见的年轻军事天才，加以历练未必输王奔。 少年奇才啊，江凡大为振奋，少年强则国强，这就是大秦年轻代，很好，真的很好。 最终，这场战斗以王奔获胜宣告结束，李越则是一脸愤懑，气哼哼道：“有本事下次咱们对决南疆！” 王奔轻笑：“怕你？虽然你李家世代镇守南境，但当初和楚国作战的大帅可是家父，我王奔对南疆的了解不下于你，不服随时来战！” 李越哼了声：“走着瞧，大奔，你也别得意太早，今年岁末大比，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端坐这一届学首否！” 王奔昂起头：“小越越，你就是万年老二的命。” 两人嘴炮一阵，这场沙盘演武也总算告终。 李越心里特不痛快，这个月第三次了，照这么下去，大比也费劲。 正当他暗自恼火的时候，兵法系大导师武曲居然来到他的寝室。 “李越啊，今天表现不错。” 面对导师李越可不敢有半点怠慢，骊山规矩尊师重教，谁要违反，处罚是相当严重的，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来的时候有一百多人，光是因为不服管束就被轰走了十多个，回去之后无一例外被家里打得半死。 “学生见过大导师，您……这是特意来嘲笑我的么……”李越有些郁闷的说。 武曲摇摇头：“并非如此，今日你作战虽然表现太过激进，但集中兵力突围的确符合兵法之道，实际情况下，未必会比不上王奔之战略。” 李越眼睛一亮：“导师您当真这么看？” 武曲含笑点头：“不光是我，还有人这么看。” “还有人？”李越一愣：“谁？” 武曲轻轻拂髯：“逍遥王殿下。” “谁？”李越一蹦三尺高：“您说谁？” 武曲呵呵笑道：“小子，想不到吧，今日逍遥王殿下也在场观战，只不过王爷化身千万，你们都未曾认出来罢了。” 李越这叫一个惊喜啊，当即蹿上前，也顾不得师生礼仪了：“先生，殿下当真如此看？” 武曲拍拍他的肩头：“自己去问问吧。” 第1710章 见院长 李越张大嘴巴，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去问？您的意思……” “不错，王爷要见你，在小礼堂，快去吧，别让王爷久……” 武曲话还没说完，李越已经没了影子，摇头笑笑，院长对这帮家伙的吸引力顶了天了。 李越展开身法掠空而去，快若流光，竟似有尊者初境，不消片刻已经赶到小礼堂。 在门外却骤然刹车，停下来认真看了看自己周身上下，拍打一番，又整理了衣襟，揉了揉脸颊，才咳嗽一声，举步上前，来到大门外，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朗声道：“弟子李越，求见院长——” 这是规矩，在学院内，以院长称呼逍遥王。 室内很快传出一个女子声音：“进来吧。” 李越愣了下，这才举步入内，一进去就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白衣长衫，头发散披的年轻男子端坐在主位上，旁边则站着一个捧茶的青衣佳人。 在他们对面，还有一个人，居然是王奔，看来逍遥王召见的不是自己一个。 但此刻他才懒得理会王奔，心情实在无比激动。 这男子的画像他看过无数次，果然是那位大秦唯一三王爵的巅峰人物，仅次于陛下的存在。 “学生李越，见过院长。” 江凡微微一笑：“李越，长信侯李忠之孙，上将军李德之子，果然少年英才，来上前坐。” 见院长知道自己家世，李越心中十分骄傲，当即快速上前，恭敬的施礼后端坐。 江凡笑着看看二人：“王奔，李越，今日你二人表现十分出色，不愧我大秦将门虎子，本王十分满意。” 两人互相之间递了个不服的眼神，却同一时间拱手：“多谢院长夸奖，学生不敢当。” “诶，有什么不敢，少年英才，名不虚传。尔等应知本王素来不喜繁文缛节，我等年纪相仿，不必拘谨。” 这点对于崇拜逍遥王的两个年轻人来说是听说过无数次的，随即也放松下来。 “今日王奔沉稳老练，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而李越激流勇进，敢打敢拼，表现都很有亮点，尤其用兵不拘泥，不俗套，看来在学院这段时间，收获不小。” “那是自然，”李越年轻，性子更加飞扬跳脱，当即道：“学院可是按照院长大人的思想创办，完全没有那些老腐朽 的习气，学生大开眼界，大长见识，太喜欢这里了。” 同为年轻人，王奔也没有那么多拘束：“学生从未见过这般学府，万般惊世学问蕴藏其间，学生何其幸运，当初能来此修习。” 江凡哈哈大笑，指着王奔：“可我听说，你小子当初可是一脸不屑，说什么来着？我王奔十四岁从军，十七岁升百夫长，十九岁升校尉，二十岁封总旗，还需要跟那些小毛孩子求学重修？” 王奔的黑脸一阵透红，汗颜道：“学生狂悖，不知天高地厚……” 江凡笑道：“活到老学到老，为将者更要时刻修行，与时俱进，不可懈怠啊。” 王奔连忙拱手应是：“学生谨记院长教诲。” 李越见他被打趣，那叫一个高兴：“院长大人，这黑厮一贯目无余子，这次来学院大开眼界，你是不知道，当时他那个震撼的模样，哈哈……” 江凡还没说话，林南燕却笑嘻嘻道：“我可听小狐狸说过你的事儿，还嘲笑人家，当初你为了来学院做逍遥王殿下的学生，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找人说情都找到蒙老帅家了，结果被蒙毅那厮骗了三匹好马，嘻嘻……” 被绝美的青衣女子揭穿，李越白脸也腾的红起，讪讪挠头。 “蒙毅那混蛋，说替我引荐的，结果给忘了，我看他就是存心的！” 江凡忍不住失笑摇头：“你们呐……好了，都是年轻人，说说笑笑就好，如今入了学院，要遵从导师教诲，好生进修，尤其要抓紧时间，大秦如今众矢之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你们奔赴疆场，时间紧迫啊。” 两人听到这里也神色肃然起来。 “本王曾经答应，给你们三年时间，表现让我满意，可以收你们为入门弟子，如今已经过半。来，都跟我说说，如今课业进展如何？” 听到这个，两人顿时打起十分精神。 这是王爷要亲自考校自己啊，那么多人他都没见，却要单独考校自己，说明什么？说明自己入了这位的法眼啊。简直天降喜讯。 他们丝毫没觉得尊崇这位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少年人有什么不妥。这可是连陛下，连自家长辈都敬若神明的人物。逍遥王行五国，走两疆，闯荡江湖，百战百胜，建骊都，兴武备，富国库，着兵书，无所不能！其传奇故事流传人间，尤其被这些热血年轻儿郎们惊为天人。 能被他收录门下，在无数年轻人看来，绝对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故此，无数次他们都悔恨当初嘲讽蒙毅拜了个比自己还小的师傅，可后来，却发现这虎犊子才是真的精明啊，肠子都悔青了。无数人都开始想方设法，试图打通关节，被逍遥王收入门下，可惜，那逍遥王根本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丝毫没有收徒的意思，让他们徒呼奈何。 但这些年轻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最终还是把主意打到蒙毅身上，于是蒙毅架不住他们三番五次围剿，终于答应跟师傅求情。 本来他们也没敢抱太大希望，可谁知道峰回路转，王爷居然给了个机会，只要他们通过骊山学院的考核，就可以收入门下。 这下，世家子弟圈可沸腾了，人人削尖脑袋想要钻进骊山，因为听说，那骊山学院本身就是逍遥王创建，蕴藏其惊天学问。 所以，便是有些纯粹混吃等死的烂纨绔，也被家里抡着鞭子赶去骊山，或望子成龙，或打算挂上逍遥王这条线。 然而，最终大秦国四千名门子弟报名，结果骊山学府经过层层考核，最终只收录了一百人，世人这才知道，别说入逍遥王内门，便是入这外门学院都千难万难啊。 第1711章 小狐狸家燎锅底 考上的欢天喜地，落榜的垂头丧气。 不过总算得着个消息，骊山年年纳新，于是乎，众多名门家长们便把子弟看管起来，埋头苦修，指望下一次机会。无形中也改变了世家子弟圈的习气。 作为幸运儿的王奔和李越喜不自胜的同时，当然也万分珍惜这个机会，静下心来修习的同时，也彻底被骊山学院所震惊，这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它自成一体，学问迥异于世间，却堪称通天大道，导师们因材施教，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兴趣所在。其人文环境更是与外界天差地别，这里充满自由、积极、竞争的空气，让他们这样的年轻人沉醉其间。 唯一的遗憾，是逍遥王殿下几乎没怎么来过，无法近距离接触。可万万没想到，将满两年的时候，他们俩却蒙王爷亲自召见，天赐良机啊，必须好好表现，两人都暗中下定决心。 …… 一番交谈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江凡最终满意的对二人承诺，但凡毕业考核达到本届前五，可考虑收入门下，成为蒙毅的师兄弟。 这让两人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基本上是准了啊，要说这一届，他们可是竞争榜首的存在。 待二人欢天喜地的离去后，武曲笑着道：“主上，这两个的确是万里挑一的好苗子，不下于蒙毅啊。” 江凡深以为然：“少年强则国强，一个国家想要传承下去，务必重视年轻人的培养，百年大计，当以教育为本。” 武曲含笑道：“当年王爷曾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在临江阁打动张宰辅，如今更加肯定百年大计教育为本，秦国焉能不强盛。只是……” 他深深看了江凡一眼：“大秦太过强盛，对主上而言是否真的好事……” 江凡心神一动，知道他依然以大周影卫身份自居，说这话自然也是认为自己别有所图，暗示自己大秦过于强大是否还能掌控。 江凡面色沉静，只是淡淡道：“本座自有定论，星君全力教导学员便是。” 武曲郑重拱手：“谨遵法旨。” 时值中午，江凡便去学院食堂混了顿饭，而这次，他并未遮掩真容，于是学院轰动了。 午饭后，借着午休时间，江凡第二次为学生们上了堂课，课题为——大时代下的你我。 他从这个大争之世谈起，谈到每个人在时代背景下的责任、选择等等，深入浅出，引发学子们深思。尤其是他结合自身经历的讲解，更让这些学子们心神向往。 就连林南燕也很少听到他如此郑重其事的讲家国天下和个人的关系，听得无比入神，内心同样充满悸动。甚至也在思考自己何去何从，还莫名很想入学院修行…… 而小狐狸，则缩在他身后，记录下他说的每一个字…… 江凡离去后，想必学院会就此掀起讨论热潮，而且定然会持续很长时间。至于所能产生的影响，则要看将来了。 太阳偏西，江凡见过老师和几位骊山大佬之后，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学院。 今晚，他有一个重要的约会要赴。 小狐狸的乔迁之喜。 是的，自从上回小狐狸说过自己的梦想之后，江凡在七里香附近一处风景优美又清净的地方，特批了一小块地给她，当然是要交银子的。 可小狐狸却高兴坏了，她如今可不缺银子，缺的是地方呀。 于是乎，这小家伙办完手续，当即就动工了。 其实早在狐仙爸爸赶来之前，胡小伶就已经完工，可是她迟迟没有入驻，就想等着狐仙爸爸来了再办乔迁，总要收爸爸个大红包才好呢。很鸡贼的小狐狸总是眯眼想着。 这一天来的出乎意料的快，就在自己刚刚打扫干净的时候，就听说狐仙爸爸回秦了，而且听说还要休假。 这可把她乐坏了，她知道，狐仙爸爸嘴馋，一定会来七里香的，果然让她猜中。 于是乎，小狐狸果断邀请狐仙爸爸来参加自己的家宴。 江凡也很高兴，没想到这小东西办事这么快。 要说在这时代，他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事呢。和其他人不同，他心中尤其多了许多感慨。 要知道，这些年他一直都是飘摇四方，居无定所，对这个世界，对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啥归属感。 可随着岁月变迁，一切变得不同，自己越发热爱这个世界，这片热土，甚至也在这里建立了家。 故此，听到小狐狸也有了小窝，自己都替她感到幸福，感到温暖。 家啊——好温馨的字眼。 胡小伶的家一面靠山坡，地势略高，可以俯瞰骊水和七里香。一面临着条潺潺注入骊水的清溪，两侧是茂盛的松柏树林，中央这块足足百亩大的地方中，有一亩地用木篱笆围起来，这就是属于她的小窝了。 小狐狸虽然性格有点随意，但这个小家却非常精致，一看就用了大心思。 小院木篱围墙，中央弯弯曲曲一条卵石小径通往一栋整体木质结构的小房子，面积虽然不大，但也有上下两层，下层有平台，上层有天台，造型雅致，装饰物也都取自山川河流，充斥着原野气息。 简单原始的材料，精心雕琢打造之下，成就了这个优雅而温馨的小家。 屋檐下贝壳和竹筒制作的风铃声中，小狐狸欢快的介绍着自己的小窝。 “院子里，小路左侧，有三分地方，开春之后，会种上我爱吃的蔬菜，种子都和田爷爷说好了……小路右边，会有一个小池塘，种上几束荷花，养上几条小鱼，旁边是青青草地……哦，对了，我还要养一只小猫，一只小狗，就在那里修建它们的小窝……屋里头有一间小厅，楼上楼下三间房，到时候我住一间，白狐妈妈来了住一间，狐仙爸爸住一间……” “不成，他俩住一间，剩下一间是我的。”林南燕插嘴道。 小狐狸愣了下，吐了吐舌头，继续叽叽呱呱的介绍。 江凡面带微笑的欣赏着，倾听着，不由想到了自己在青峰峡的小茅屋，虽然小，但真的更有家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很想自己也弄一个。 坐在木制平台上，小狐狸给他们冲上茶，然后坐在江凡对面，两只白生生的小手伸出来，眼巴巴的看着他。 第1712章 汤巫山上有宗庙 江凡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你个小财迷！给，早准备好了！”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大红包拍在她手中。 小狐狸顿时眉开眼笑，两只眼睛弯弯的，越发像狐狸。 然后，她很不知足的瞅向林南燕，后者哼哼唧唧的从怀里摸出一个红布包：“攒了三个月的月例，造孽哦……” 小狐狸可不管，一把夺了过去。 “还有白狐妈妈的，我可记着呢……” “财迷！难怪你修商道，好了啦，肚子都饿死了，该燎锅底了吧！” “当然当然，那就开饭啦！” 红包到手，小狐狸果然大方，在院子里幕天席地开了一桌铁锅炖。 掀开锅盖那一刻，江凡都惊讶了。 得莫利炖鱼啊，她从哪知道自己喜欢这一口？ 小狐狸狡黠的交代，有一次陛下来过，她仗着自己娇小可人，博得了陛下欢心，顺口就问出了陛下在狐仙爸爸那里吃过的第一道菜。而恰巧，作为狐狸，她也最爱吃鱼。 “还是六斤重的草鱼，不过这次是三条，因为听说院长您饭量大涨呀。” 小狐狸一边分发碗筷一边说道。 林南燕啧啧道：“你这小家伙，怎么就这么机灵呢。我要能做到这样，公子爷早就收了……哼哼……” 江凡毫不意外的弹她一个大大的脑锛，小狐狸笑得前仰后合。 欢声笑语弥漫笑笑院落中，分外温馨。 在江凡眼中，竟恍若隔世…… 在骊山待了两天一夜，江凡就收到阿来通过小雪送到的信息，丁浪归来。 既然如此，该去汤巫山瞧瞧，回来好安生过年。 江凡没有耽搁，很快回到凡人居。 不过这次他带回来一个人——胡小伶。 没错，刚刚燎完锅底，胡小伶同学还没来得及入住新家，就被征召来凡人居。 江公子带她回来不是因为最近凡人居人气欠缺，而是因为宇文澄心太忙。 身兼骊山和凡人居两地财务大总管，澄心徒儿简直马不停蹄，这趟回来，和师傅都没顾得上见见面。上次从北疆回来的时候，也是江凡主动找到她送去蒙毅的礼物。 虽然乖巧的徒儿一点也没抱怨，但江公子看在眼里实在有点不忍心。一直琢磨着要找个人，替他办理凡人居的事儿，结果小狐狸就跳了出来，这个古灵精怪又无比擅长算学和商道的小家伙简直不要太合江凡心意。 于是，在学院授课之后，见张宰辅特地提了这件事。 张之陵当然没意见，让他自己和胡小伶说就好。 所以燎锅底的时候，江凡就提起了这个，一听要去狐仙爸爸家里，胡小伶差点乐迷糊了，当时就扯下床单将一些小物件包个小包裹，扛在肩膀上就跟他走了。那模样，像极了偷鸡归来的小狐狸精。 回到凡人居，江凡就叫她去和宇文澄心交接一下，此后要澄心徒儿全神贯注做骊山的事。之前已经和宇文澄心交代过，她明白骊山当前的重要性，自己也确实分身乏术，没有任何误会，当即就带着宇文澄心去见识凡人居的家底。 江凡自己则唤来了丁浪，一见面丁浪就直截了当陈述在李修府邸的经过。 江凡听罢多时，点了点头：“李修很有先见之明，这次做的也够彻底，好吧，我们明早启程，去汤巫山，我倒想看看，没了太上皇这潭水，此宗庙之地还有几多波澜……” 汤巫山还是汤巫山，唯独有三大不同。 第一，山下多了一座湖，这是上回小翠和师傅打架凿出来的。 然后，守山将军已经不是那位裴将军，而是女帝派来的三千人马。 最后，山上没了太上皇。虽然府邸没换名字，短短时间也已经物是人非。 其他，都没什么变化。但江凡却也是第一次登上宗庙所在的最顶峰。 嬴氏一族，传说有两千年历史，起源于汤巫山下，但自凤凰王朝末期方才真正崛起。得益于那时候嬴氏一族出了个盖世挑天骄，嬴稷。 这位不世人杰一手缔造了千年嬴家，最终大周太宗时期登堂入室，后西北称王，直到如今已经是天下五霸主之一。尤其女帝当朝之后，大秦空前强盛，甚至一己之力击败四国联盟，可谓如日中天。 嬴氏宗庙，便是嬴稷所设立，用以供奉宗族先人，并兼具管制家族子弟权利。 故此，宗庙负责人权利极大，很多时候涉及到宗族层面，连君王都要受制于他们，有点类似于族长的意思。 这种人，往往被称之为宗伯，而他们之中地位最高的，就被称之为大宗伯。实际上，在周朝之前，也被称之为祝宗，后根据周朝掌管占卜、祭祀等礼仪的礼官名称衍变而来。 这位嬴疾，便是大宗伯，根据嬴氏规矩，还身兼族长之职。 按理说，当初小翠家族内乱，许多事这位大宗伯都有权干涉，可令人不解的是，他却并未怎么理会过，包括两位王子死，族中被小翠清扫，到后来皇太后薨，太上皇出逃，他都好像没过问。 然而，在嬴氏已经稳定，女帝当空，权柄空前，江山稳定的档口，他却反倒要蹦出来搞搞事情，让人看不懂啊。 江凡也是边走边感慨了一番，主要也因为路途太长，要说从山脚到山顶能有多远？问题在于，宗庙重地，不能施展轻身功法赶路，否则视为大不敬。 江凡也不想落人口实，只得一步步走上去，然后途经每个先人的陵墓都要拜上一拜，导致明明一盏茶就能窜上去的路途，硬生生走了两个时辰。 中午时分赶到的汤巫山脚，黄昏才算登顶来到宗庙所在，也是挺无语。 嬴氏宗庙高倨山巅，相当有规模，占地不下三十亩，房舍似有数百间，典型的青黑色老秦建筑风格。正中央最为宽敞高耸的，就是祠堂。 让江凡有点惊讶的是，一路走入祠堂，居然没看到一个人，连下人也没见着。 直到推开祠堂大门，才看到嬴氏列祖列宗牌位之前，跪坐着一个身量高大，着青色长袍的男子。 江凡没有立即开口，打量了一番室内陈设，方才把目光落在了那男子背上。 第1713章 大宗伯嬴疾 男子似有所感应，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了句：“闲杂人等权且出去，摄政王请单独一叙。” 江凡沉吟一下，挥手示意丁浪外面等候，反手一扫，便关上了宗祠大门。 直到此时，那男子才缓缓站起身，好家伙，身材比太上皇还高了半头。 他缓步走到供奉牌位的供桌前，轻轻拈起剪刀修剪了下灯芯，火光顿时更明亮起来。 随后，他终于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了江凡身上。 江凡也真正看清了这位大宗伯的相貌，别说，他和嬴沛虽然是异母兄弟，但样貌居然有六分类似，足见嬴家基因之强大。 不过，此人鼻直口方，面容平静，气度沉稳，比之嬴沛，多了些稳重感。 “天生江渔郎，冠盖世无双……”嬴疾微眯双眼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风采超然呐！” 江凡也缓缓道：“文治不二选，武功冠群伦，前上柱国，大秦恒国公，风采不减当年。” 那人微微一笑：“老喽，龙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如今，是你们这帮年轻人的天下。” 江凡轻轻一笑：“大宗伯还不到甲子之年，比您之兄长太上皇陛下还要年轻些，相比而言，他可是老骥伏枥壮心不已呢。” 嬴疾摇摇头：“当放不放，自寻烦恼。如今也不过落得万里遁逃，人在他乡为异客罢了，何苦来哉。” “哦？”江凡歪头看看他：“这么说，大宗伯倒是看得开嘛。” 嬴疾微微一笑：“小子，不必试探，开门见山就好，某看得开，也放得下，你来，不就是为了解惑么？老夫直言，庙堂权柄，老夫早已不再关心。” 江凡神色一愣：“那么……您关心的是什么，才让您这么做？” 嬴疾沉思片刻，回过头凝视着那一排排祖宗牌位：“这里，沉睡着嬴氏一族一千七百七十七位先人英灵，他们源于汤巫，寂于祖地，然英灵不灭，还在看着后辈子孙……” 江凡缓缓上前几步，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那么……您觉得祖宗们会如何看待今日嬴氏？” 嬴疾请他坐下，自己也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 两人相对而坐，却沉默了足足一盏茶功夫，嬴疾才从身旁取了一个酒壶，晃了晃，听到里面还有动静，随即笑笑：“说来你不信，老夫嗜酒如命，在祖宗面前也得嘬两口，尤其喜欢你小子所酿的烧刀子，合乎我老秦人口感。” “喜欢就好，只怕祖宗们见怪。”江凡笑着道。 “祖宗们啊，更喜欢看到个真实，老夫都这把岁数了，面对祖宗，还是坦诚一点的好。来，江小子，老夫借花献佛，与你饮上三杯可好。” 江凡将旁边的两个小杯子取来放在两人正中：“长者命，岂敢不从。” 嬴疾边斟酒边缓缓道：“嬴氏一族天生就好斗，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与己斗，在战斗中强大，在战斗中繁衍，这是嬴氏的宿命。如今，也一样，老祖宗们呐，都在天上看着……” “所以……他们看到了什么，他们又会怎么看？”江凡认真道。 嬴疾放下酒壶：“他们或许看到了嬴氏一族成为天下五霸之一，看到大秦烈日当空，看到空前的强大，甚至看到一统江山，易周为秦之望……” “但，也看到了族人内斗，滚滚人头，血浸阳都……”江凡看着他道。 “是……”嬴疾面色有些沉痛：“祖宗血脉带来战天斗斗地之心，但也延续了执着不甘之意，若英灵有言，也希望终结内乱吧……” 江凡心中微微一动，“您老的意思是……” 嬴疾摇摇头：“嬴氏一族，自无双崛起，流了太多血，不应该继续流下去，毕竟……族人已经不足三成，直系血脉更只余两成，伤不起了。” 江凡隐隐感觉到一些非同寻常的东西，好像很多事和自己想象的并不一样。 嬴疾继续道：“但是啊，嬴家人就这么执拗，至死不愿回头。” “所以说……他们还是看不惯女子为帝。”江凡沉声道。 嬴疾看看他，忽然眼里露出奇光：“我以为，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认为天地有阴阳，当空有日月，人间有男女，只是平衡，是天道所需，而非尊卑。所谓女子终为外人，不过是愚蠢的传承论罢了，想不到世上居然又出了你这种人。” 江凡心神一动：“大宗伯如此想？” 嬴疾缓缓提起酒杯：“这想法，值不值得喝一杯？” 江凡想了想，举杯和他遥遥相碰：“敬大宗伯。” 嬴疾似乎很满意，仰头一饮而尽，随即提起酒壶继续斟酒。 江凡却忍不住心中惊奇：“所以，大宗伯是支持嬴无双的？” “为什么不呢？方才老夫不是说过，君不见，大秦威武，涤荡八方，皓皓如烈日临空么？无双者，无双意，嬴氏得子如此，不该焚香告慰先祖么？为何定要坚持那无谓之论，尊男卑女，视之为外？所谓的正统论，本质上不过是贪恋权柄的掩饰罢了。” 江凡大感惊奇，万万没料到，居然听他说出这样一番话，这认知完全不同于常人啊。回想此老之前作为，难道他当真支持小翠，没有其他念头么？ “这就是你第二个疑问。”嬴疾似乎看到他所想：“既然如此，老夫为何在这个最不应该，也最没道理的时候反倒要支持某些人去做些不现实之事，老糊涂了吗？” 江凡此刻哪里会认为此老是老糊涂，反倒终于明白，他有相当的理由，绝对的深意。 “敢请大宗伯赐教。”江凡诚恳的拱拱手。 嬴疾看着他：“小子，你几次上汤巫，和我那兄长斗地主，打得他没有半分还手之力，可你也明白，当时的嬴沛，手中还有几张强大底牌。可他最终还是饮恨败北，无双本就绝世，天上又降下个你，这就是天意啊，天意不可违。可惜，偏偏某些人手中没有强大底牌，却还是不甘蛰伏，但这在老夫看来，不啻于自寻短见，而方才老夫说过，我嬴氏一族，在最强大时期，人丁却最淡薄，实在没那么多血可以流，应该流啊。” 第1714章 长者，智者，仁者 江凡心中隐隐升起某种明悟：“难道说……您想……” 嬴疾上下打量着他：“天下渔郎，听说你钓鱼很厉害，老夫忍不住也想效仿一下，钓起最后一条大鱼，让嬴氏彻底平静下来，团结一心，为将来的天下大争做好准备。” 江凡神色悚然一动：“所以，你是要清理宗庙，让无双彻底后顾无忧？” 嬴疾哈哈一笑：“年轻的小子，你终于想通了。这个，值不值得在喝一杯？” 江凡恭敬的端起酒杯：“若属实，小子当再敬长者。” 嬴疾点点头，饮尽杯中酒：“谨慎的小子，不过这样很好。你大概也很想知道老夫想怎么做吧。” 江凡拱手：“再请赐教。” 嬴疾轻笑一声：“赐教……不，不，天下还是有谁配赐教于你？若老夫猜的不错，你已经猜的不错了……” 江凡想了想，缓缓道：“宗家合杂家，借势走龙蛇，图穷行反扑，一网收隐患。” 嬴疾目光大亮，抚掌大笑：“诚不欺我，诚不欺我，好个天下渔郎！” 大笑一阵，他才饶有趣味的凝视江凡：“何时想到的？” “有一阵子都在琢磨，因为有些问题，感觉不合理，但我想不明白，那么想不明白的，恰恰也许就是问题的症结。此后，通过李修、通过吕稚、以及无双他们的反应，我才隐隐触摸到这条线，可我想不到，您居然当真会这么做。” “你都想不到，其他人自然也想不到，所以，此计可行。”嬴疾微笑着道。 江凡沉思片刻：“但还有一个问题，最终的取信。” 嬴疾越发赞赏：“是啊，最终取信……”他脸上渐渐浮现一层光辉，扭头看着那些牌位：“列祖列宗为了嬴氏奉献一生，这一代，似乎要轮到我嬴疾了。” 江凡心神一震：“不可！” 嬴疾摆摆手：“总要有人献祭，否则，族人怎么会真的相信这一切。” 江凡神色有些惶然：“大宗伯，未必只有这一个办法……” 嬴疾淡淡道：“小子，别说了，这不是外敌，这是宗亲，许多手段不适用，更不能让你来做，你呀，还要和你媳妇做天大的事……就让老夫了去余愿吧。待我大秦一统八荒六合时，家祭勿忘相告。” 江凡呆呆看着他，心潮澎湃，许久，站起身，深施一礼：“小子，领命。”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位大宗伯真正的想法。 他是嬴氏一族中唯一开明者，也是唯一真正支持女帝嬴无双的人，但同样，他更要保住嬴家仅剩不多的血脉。 这就是他为何从未出手对付过小翠的缘故。而他选择这个时候出手，既可帮小翠扫除宗族障碍，更能避免小翠亲自出手，彻底覆灭最后的族人。 至此，江凡也明白，嬴氏最后的宗族势力依然心有不甘，欲行不轨，那么嬴疾便顺水推舟，将自己手中的杂家力量送给他们，促进他们联合起事。 而在关键时刻，他要挑动杂家和宗族势力反目，除掉其中最后的反对势力，再利用杂家将宗族势力推入死境，随后，由女帝清剿杂家，救族人于危难。 他自己，则要去死。用自己的命让族人深信不疑，更为了成全女帝，同时还能保住被裹挟的族人，最后，则是为了永远封存这个秘密。 至此，一切谜团解开，嬴疾，是值得尊敬的家族长者，是目光长远的智者，是敢于舍身的仁者。 江凡没再问具体会如何行事，不重要了，他明白，定然会成功，因为连女帝都最终都没有阻止。 难怪，小翠说这老东西真不是个东西，其实并不是在责骂憎恨，而是对他选择舍身成仁这种做法的愤懑，是惋惜，是痛心。 “我这样的人，也不能再存在了。”嬴疾平静的诉说着。 “我是太上皇的胞弟，现如今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人，我回归祖宗怀抱，其他人即便还有不服，也再没资格搅动家族风云。小子，不用替我惋惜，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我大秦故，老夫何惜身。” 江凡长叹一声：“赳赳老秦，不只沙场敢于共赴国难，更敢做那幕后无名之雄，江凡……拜谢。” 嬴疾伸手扶起他：“小子，要拜谢的，不是你，反倒是老夫啊。无双虽天纵奇才，但浑身是铁能碾几根钉，说实话，很久以来，老夫沉默不言，也多少有些怀疑啊。直到你出现，老夫才明白，你们二人，便是这时代的天命所系，老夫会尽最后所能，阻止某些人逆天行事，以后，就交给你们啦，别让老夫失望。” 江凡再次感受到那沉甸甸的责任感，不由重重点了点头。 嬴疾微微一笑：“小子，你也不必为老夫难受，事实上你可知老夫当初为何不与嬴沛争夺王位？除了吾乃庶出之外，关键在于老夫生有痼疾，出自母家遗传，凡患此疾者，命不过花甲，老夫也算大限将至，最后发挥些余热吧。” 江凡愕然，这件事他可从未听说过，尽管他曾深研秦国秘史，其间也未曾有过记载。 “不必奇怪，家母以平民身份进宫为侍女，且花甲之年并不算短寿，没人注意到这些，自然也不会有记载。” “小子识得神医孙道通……” 嬴疾平静的摆摆手：“便是孙老神仙赠下丹药为曾祖医治，方才续命花甲，否则听家母说，而立之年便该归天。” 江凡一愣，想不到中间还有这么个关系，啥时候的事？没听老家伙说过。 虽然嬴疾说清楚了状况，可江凡依然觉得心中郁郁。 嬴疾却笑着道：“如此，这第三杯酒，便是希望你们平定这天下，我大秦帝国，终将代周！可喝得？” 第三杯，江凡毫不犹豫的喝下，他喝的不是酒，而是责任。 “此一举之后，杂家、宗族再无逆反之力，至于何去何从，就交给你们了。” 江凡此刻也终于说出自己重新改造杂家的计划。 嬴疾非常赞许：“杂家毕竟数十万众，隐于大秦万里疆土，其间大多数皆为秦国子民，不可能彻底剿灭，堵不如疏，既然如此，动手的时候你们拿捏分寸便是。” 第1715章 十字功与暗凰经的来历 随后，他取出一本卷册，“李修给你们的，是杂家最坚定、最激进的反秦者名录，而老夫这里，则有杂家三十七万众的全数名单，拿去吧，杂家这个成就了大秦的学派，也该有个结果了。” 江凡郑重的接过，知道这一回，在女帝、嬴疾、丁浪、李修四方配合下，将彻底终结宗族力量的不甘，彻底重新整合杂家，消弭这心腹大患。 “既然你来……”嬴疾缓缓道：“我还要告诉你两桩秘密……” 他思忖片刻道：“老夫在汤巫宗祠底下发现一处密室，里面存放了一些东西，记得交给无双。但有件东西，大概与你有关。” 他说着取出一张兽皮：“此物乃是山海异兽之皮，记载的东西大概也非常重要，老夫经过仔细辨认之后，发觉与你那锤子有关……” 江凡顿时一惊，当初可是一心想要找太上皇问问闷雷的来历，问题太上皇逃窜的太快，根本没得着机会。 想不到，这汤巫山祖地居然有记载。 “根据记载，此锤名为闷雷，乃襄王赐给其孙嬴沛之物，原因则很简单，襄王觉得此物沉重，适合作为镇宫之物。可关于其来历看似只是个传说……” 随着他娓娓道来，江凡却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这事儿简直匪夷所思，如嬴疾所说，襄王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也未曾见过这兽皮卷，根据先祖手记，闷雷曾出现于天人圣战，而被先祖收藏则是在镇压尸傀之后，那时此物遗失，被先祖偶然所得收置于宗祠镇殿，但这兽皮卷却被他单独收藏于密室。 直到今日方被嬴疾发现兽皮卷记载。传言此物乃是当初昆仑三子用来镇压红莲尸傀的神物，而昆仑三子也只是听说这宝物来自九天之上，据说是某座天宫的镇殿重宝，然则此物为天神禁忌法器，凡人不可用，与废铁无异。 而他猜测，昆仑九子则因为求仙虔诚，算是凡尘仙之体，故此也能动用之。 当初昆仑先辈遍寻四海八荒，寻求成仙之道，恰遇天宫崩塌，沉入海底，一番搜寻之下，却发现天宫之中并无他物，只有此物可卸下，便带了出来…… 听到这里，江凡都懵圈了，赶紧打断：“那天宫沉入何处？” 嬴疾看着兽皮卷道：“据记载，沉入南海之底，被当时的昆仑九子以八十一道铁链封存……” 我了个去！ 江凡脑袋嗡的一声，那不就是玄武海宫吗？居然是被昆仑之人封存于海底，而这闷雷，居然是那中控室里的东西，难怪，其材质这般奇特…… 可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江凡回想着闷雷的造型，实在想不出它应该是哪个零件。 然而此刻，嬴疾的一番话，让他目瞪口呆。 “……记载中说，此物镶嵌于中央金属台，可推可拉，九子发觉其是活动之物，方才设法取下，其时有雷霆轰鸣，电光缭绕，故以为乃雷电神器……” 我尼玛！ 江凡下巴几乎掉在地上，一个令他懵逼的想法瞬间窜入脑子。 难道是档把？这不可能吧，那么先进的东西，居然是手动挡？ 可听这描述，再想想闷雷的造型，若是倒着摆在那……还真他娘像啊。但怎么可能？挡把……离了个天谱好吧。还是说，这玩意儿是某种推进装置？ 嬴疾也发觉他表情惊异无比，但也只以为他听到这传闻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并未多想。 “老夫后来听闻，闷雷在你手中，便想着这兽皮卷应该交给你，虽然看起来凡人无用，但毕竟可能是仙家之物，你拿去参详便好。” 江凡哆嗦的手抓着兽皮卷，内心的震撼如同狂潮，一波又一波，几乎无法平息。 此物，有没有可能启动那中控室？ 脑子一片混乱中，他忽然想到个问题：“大宗伯刚才说，此物可镇压红莲王傀？” “兽皮卷中记载，红莲王傀宝体金铁难伤，幸亏得了此雷霆神物，方才镇压了邪祟。” 听他这么说，江凡便又想到个情况，难道说那王傀是因为闷雷才跟着自己？ 忽的，他悚然感觉，大有可能，毕竟他一直在猜测，这两只王傀是不是同一个来着，若当真如此，难免有所感应。 可也有些不对，这是对头啊，王傀不是该暴怒摧毁之么…… 疑云重重，实在想不明白。 若不是事情没谈完，他几乎忍不住立即回家，拎着闷雷重去一趟海宫。 嬴疾并没想太多，将此事告知他之后，便说起了第二桩事。 “老夫经过年整理其中资料，还发现了段秘辛……” 江凡听完，再次大吃一惊。 “您说什么？当初创造南天玄功和九天暗凰经的，其实是凤家人皇幽宗和嬴秦老祖？” “是……”嬴疾叹息一声苦笑：“老天，怎么能想得到，这诡事万万不得外泄，故此老夫也不想记录在案，你是帝夫，便替我口头转告无双吧。” 江凡也只能摇头难言。 凤家人皇是男子，嬴秦老祖也是男子，而传闻中，九天玄凰经是一对夫妻共同创造，适合一男一女修炼。 可没想到，后来居然被两个男子改编。 这件事要从当时尚为人皇之子的凤皓说起，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但却不知因为是受到凤家那变态另类的遗传导致，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他虽然身为男身，却更喜男色。 那一年，他尚未登基，正携无双阳剑游历天下，遇到了正当英年携带无双阴剑的嬴秦。 对这位年轻英武、才华惊人，而且有着武道渊源的奇男子，凤皓几乎是一见惊喜，终设法结伴同游，在此过程中，两人逐渐惺惺相惜，甚至以家传天凤玄功和九天玄凰经相互印证，自此也发现天凤玄功和九天玄凰经虽然无法一人同修，但若是一男一女分别修炼，玄功融合，则会爆发出惊天威能，而且可能有着让人涅盘重生的玄奇神效。 可惜两人都是男子，终归无法合璧双修，饶是如此，最终在互相促进下，这位少皇主也创出了南天十字功，而嬴秦则依据九天玄凰经创造出可以让男子修炼的暗凰经。 第1716章 江公子也有头疾 可就在两人情谊日益深厚，嬴秦提出结拜为兄弟之际，而那位少皇主居然提出，希望他做自己的男伴，如此荒天下之大谬的事，嬴秦当即暴怒，唾之愤然而去。 自此，那位少皇主恼恨在心，处处与嬴氏作对。原本阴暗的心性越发变本加厉，以至被后世称之为幽宗。 而后，天人圣战爆发，嬴秦毅然参战，而那位少皇主凤皓也追随其父，当时的人皇陛下参战。 大战之中，这位人皇继承人终于放下了私怨，甚至不惜以命保护嬴秦。幸好他也大难不死，战后遂接掌人皇位，但由于心性阴暗，穷奢极欲，很不适合为人皇，最终遭八方反对，激起天下烽烟。此后，凤家先皇终于出面要逼迫其禅让，凤皓在各方压力和重伤难医情况下，接受了嬴秦劝说传位给下一代，也就是后来的厉宗。 而此时已因圣战大功封秦侯的嬴秦为了平息其怨怒，避免祸起反复，江山遭难，同时又因深感其救命之恩义，便也传爵位于后人，与那凤皓结为异姓兄弟，邀其余年共游山河。 在他们离去之前，凤皓将无双阳剑赠给了嬴氏，定下凤、嬴两族永世为盟的誓言。事实上，这也是为何凤家除了女帝这个现实原因，最为看重秦国的思想起源。 但这等轶闻怎么可能出现在正史中，故此，被嬴秦深埋于地下。 而嬴秦最后记载，凤凰天功似是来自于天外，最早发现于无双剑剑柄之中，可惜后来由于无双剑分别为凤家和嬴家分别收藏，漫长的历史中，天凤玄功创始人已经无可查考，然九天玄凰经的创始人，嬴家远祖尚有记载，曰其名为西王母…… 本来正在感叹两人奇葩关系的江凡听到这三个字险些跳起来，这是自昆仑下山后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西王母？怎么又是她？ 这个世界，难道真的有西王母？ 脑海中骤然碎片明灭，江凡瞬间觉得头痛欲裂…… 最后，他只记得嬴疾凝视着自己说了一段话。 ——老夫不知道你从何而来，不知道你因何而来，你或可创我大秦之泱泱帝国，或包藏祸心志在歧途，但记得，老夫在天上看着你，嬴氏先祖在天上看着你，希望你莫要让老夫失望，莫要让无双失望…… —— 怀着有些沉郁的心情，江凡辞别了嬴疾，杂家的事有女帝亲自出手，不用自己过多操心，后面的配合交给丁浪就好。 而此行，除去感叹嬴疾之牺牲，有两件事让他内心如潮，躁动不已。 闷雷，西王母。 闷雷，到底是不是那中控室的推进器？ 西王母，到底存不存在此人？ 信息太少了啊，很难推测甚至假想某些东西。闷雷大概回头还能回海宫尝试下，可西王母明明是前世神话传说中的人物，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也有存在的影子？ 这个世界，谜团天大。 他忽然有点庆幸当初自己走投无路，终于选择了入世一途，果然机缘频繁出现，让他开始发现某些玄奇…… 苦思良久，最终没有结果，干脆就不琢磨了，可能机缘不到吧，听小翠的劝，以后再说。 当前最重要的，是搞定红莲王傀。 而惊喜的是，对付红莲王傀的宝贝闷雷，居然就在自己手中。 有昆仑，有闷雷，有无数强者，条件齐具呀，还怕你个死鬼？ 江公子一时间信心暴涨。 年节之后，动手！ 年节，又一个年节如约而至，这是江凡来到秦国的第五个年头，他也终于年满二十一岁，但除了个子变高了些，容颜却没多大变化，还是一副清秀少年郎的模样。 江凡经常照镜子嘀咕，一点也不成熟。 可没办法，天生就这副模样，老家伙都嘲笑他还是个小屁孩。 而事实上，别说在这个元气充沛，人均年龄远超前世的世界，就算在老家，二十一岁也还是个大学生呢。说他是少年郎，一点也不为过。 江凡忽然想到，这个年龄正是自己开始上大一的时候，而也就是在入学第一天，见到了迎接新生的学生会组织部部长——白盈。也就是后来的未婚妻大人…… 一瞬间，他都有种今夕何夕今年何年的恍惚感。 可就在他沉浸其中的时候，却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好像除了白盈，四周的一切都很模糊，而很快，这模糊就仿佛被敲碎了的镜子，碎片万千，闪烁着纷乱的光影，那光影离乱中，却似乎出现了许多不该出现的画面…… 站在镜子前发愣许久，还是林南燕唤醒了他，光影碎片一瞬间消逝不见。 这瞬间清醒，竟然有种从某个空间穿越回魂的感觉。 ——近年来，这种情况发生过好几次了啊。 每次之后，都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大脑似乎在被撕扯，被电击，连灵魂都有种撕裂感。 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好像在唤醒什么，想要破开什么桎梏，却最终徒劳无功。 “公子爷，你气色不太好啊……”林南燕敏锐的发现他有些不对劲。 “没事，有些头痛，可能着凉了吧……” 林南燕撇撇嘴：“你那变态的禽兽体质还能受寒？” 但也没多想，她是来传递消息的，女帝将要在章台宫举办年会，大宴群臣，刚刚送来请柬。 江凡并不太在乎这种应付性的活动，反倒更关心自家年夜饭。 林南燕笑着说大雁子已经都准备妥当。连新来的小狐狸都准备了个节目，听说是根据公子爷讲的一个故事改编的歌舞——白狐。 江凡愣了下，旋即笑笑：“好，我们好好过个年，什么事年后再说。” 林南燕摇摇脑袋：“恐怕不行，陛下请你去一趟，说有事相商。” 江凡愣了下，大过年的，啥事儿啊。 但老婆传唤不能耽搁，正好他也想把大宗伯的事跟小翠谈谈，赶忙骑上汗血一溜烟进宫去也。 女帝在外书房，着装有点正式，一身白衣，玄色大氅，正在提笔书写着什么。 在她面前地板上，则斜插着出鞘的无双剑，阴阳两剑一分为二，分别插在地板上，寒光闪烁。 赵高在一旁垂手肃立，一动不动。 江凡进来就觉得情况有点不太对，瞅了瞅无双剑，便走上前在桌案旁坐下。 “小翠，发生什么事了？” “一些无聊之事。让他跟你说说，我先写完。”女帝没有抬头道。 江凡回头看了眼，赵高连忙上前，见礼过后才沉声说道：“泰岳和太华，共同派人前来。” 江凡一皱眉，泰岳和太华一起派人？搞什么呢？ “来的是谁？所为何事？” 第1717章 俩老头又来了 “这二人上次来过，乃是泰岳三供奉，太华八长老。原因有二，其一，八长老称太华寻到某些线索似是说明王爷您与高渐之死有关，要您上太华陈情，而三供奉则是称泰岳五老降下法旨，因您不履行职责，不日将正式取缔监国圣使之职……” 江凡不由哼了声：“闲的他们无聊，线索，就不是证据，找我干屁，取缔监国圣使？他们压根没给权限，拿走就拿走呗。” 赵高道：“这只是其一，其二……” 他小眼睛闪了闪：“四国皆向圣地投诉，说您祸乱他国，并擅自干涉内政，另有众多江湖人控诉您祸乱江湖，杀人无算，请两大圣地予以制裁……” “放屁！”江凡大怒，一巴掌拍在地上：“找茬是不是？” 赵高偷眼看了看女帝：“陛下也是这么说的。” 江凡愣了下，下意识看了看无双剑：“所以……” “是，”赵高道：“陛下长剑出鞘，一分为二，分别插在三供奉和八长老脚下，告诉他们——一字并肩王，如朕亲临，谁要找茬，不妨先来问朕。” 江凡失笑，这就是霸道护夫嘛。 想必这两个老东西脸色会很难看。 “两个老家伙脸都青了，”赵高道：“他们想不到陛下如此强硬，还试图争取，结果陛下却答应了。” 江凡一愣，扭头看看小翠。 赵高却笑道：“陛下说了，要问事儿就来秦国求见。想请一字并肩王上山，那就等有空有心情再说。不过一字并肩王出访圣地，自当隆重，需调二十万大军随行，沿途所过，请太华和泰岳头前开路。” 江凡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小翠还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您是没看到，两个老家伙当时就不会了，陛下最后只告诉他们，没别的事请回，有其他事先去太仆寺报备，由我大秦太仆奏报。” 这就等同赤裸裸的在说，你们还不配跟朕直接对话，赶紧滚蛋。 “然后呢？”江凡来了兴趣。 “然后？哪有什么然后，两个老家伙郁闷半天，只说了句代圣地传法旨，已然尽责，随后就告辞而去。” 江凡哈哈大笑：“真是自讨没趣。” 女帝此刻也写完了最后几个字，放下狼毫，吹干纸张方才轻哼一声。 “不是自讨没趣，是来看看我秦国反应，他们要做些事了。” 赵高见女帝开口，识趣的悄然退了出去。 江凡看他离开，方才点点头：“派这两个老家伙来可想而知，我觉得这里面必然和凤家也有些关系。” 女帝道：“显而易见，自凤天南死后，天下四国皆乘势而起，一时间五国排斥暗朝，凤家八面失火，举步维艰，自然要想想办法。” “所以，设法鼓动五国和一些江湖人同时从两大圣地下手举报本公子？” “也算是和两大圣地不谋而合，然则鼓动四国很容易，毕竟反凤是反凤，针对大秦是大秦，两者并不冲突。” 江凡点点头：“我没猜错的话，魏国是曹老大在响应，夏国是姜洛带头，楚国是虞倾城为首，晋国是晋南王挑起吧。” 女帝颔首：“楚国不对，是英鹿。” “英鹿？”江凡一怔。 女帝看看他：“英鹿很敏感，怀疑你在经略南疆，那是他的地盘。” 原来如此，能理解。江凡笑了：“真是牛鬼蛇神呐，连司马荆这个伪晋南王都跟着凑热闹。” “司马棘对此回应不错，当即上书泰岳，说明司马荆乃投敌之人，代表不了晋。这是在向你我表明态度。” 江凡笑笑：“可不会只有他在反对吧。” 女帝道：“魏国，曹子健在反对，夏国，居然是张仪在反对。” 江凡愣了下，曹子健说得过去，张仪是迷糊了吗？ 女帝拈起方才写好的信笺：“张仪秘密传书给朕，希望朕要你归还海宫秘境。” 江凡心神一震，到底还是没瞒过张仪，看来他定然有其他传递信息的渠道，而自己也并未能彻底清除掉张仪的眼线。 女帝看看他：“我不知道海宫秘境是什么，但张仪明显是在谈条件，暗中指出，若你不归还，他便要配合姜洛，并同时将此事转达给虞倾城。” 江凡哼了声：“归还是不可能的，要配合让他配合，至于虞倾城，她要是知道张仪在自家背后搞事情，恼他比恨我更甚，他不会这么蠢，只是尝试一下罢了。话说，他居然没直接找我，反倒是找你做说客？” 女帝道：“他是明白找你没用，但他显然想要点醒朕，你在遥远海岛布置自己的势力，不外乎想引发朕之猜忌。” “明知希望不大也要做，这家伙真是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性。”江凡感叹道。 “有些事一定要尝试，他们这种人便是如此。还有一件事，秦晋结盟，张仪强调，晋夏为盟友久矣，晋国与秦结盟并非真心。” 江凡叹口气：“还是挑唆，不过也真的很有道理，晋国和夏国确实一贯为盟友，晋夏联合伐魏也是如此。在一定程度上的确会引起我秦国猜忌。” “看似眼前无大用，但他并未指望能立即奏效，只要埋下潜意识的种子，等到一个合适时机略加挑拨便会发生巨大变化，这种人脑子想的很远。” “所以，你刚才是在回信？” “不是给他，是给夏王，朕告诉夏王，张仪传书给朕的事。” 江凡愣了下，旋即抚掌笑道：“你也够坏。” 女帝淡淡道：“朕还请老宰辅写了上百封家书，言辞凌乱琐碎，谁看都是一头雾水，随后每月秘密发给张仪一封。” 江凡都惊了，忍不住挑起大拇指：“狠！” “张仪想的对，很多事的效用不在近前，但只要时机合适，回头一想都是问题，这计策倒是不错，可以用用。” 江凡哈哈大笑：“最近发现一门奇功叫做斗转星移，其中有玄妙法门，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张仪也算自己挖坑喽。” 女帝伸个懒腰：“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发现，针对你的特殊行动很快会展开，或者会接连不断，让你应接不暇。” 第1718章 换我为你挡风沙 江凡点点头：“我明白，所以，我得珍惜假期，八成不会太长呢。” 女帝却看看他：“不，你要好好休假。你为我大秦遮风挡雨了五年，该轮到朕为你挡一挡风沙。” 江凡愣住：“小翠，你……” 女帝道：“无需感动，其实是需要。你继续下去会更快激化矛盾，反倒不如低调起来。” “圣地也好，四国也罢，暂时都不必理会。去处理好骊山的事，处理好自己的事，未来还有的你忙碌。” 江凡神色一动，直觉告诉他，小翠让自己低调下来，绝不会这么简单。 迎着他迷惑的目光，女帝摇摇头：“休假就是休假，少想些伤脑子的事。哦对了……我听大雁说，这一年来你经常有头痛发作？” 江凡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孙也看不出毛病来。” 女帝蹙眉想了想：“你说过魏王大概是因为精神一直过度紧张才导致头疾顽固，所以你莫要明知故犯，更该多想点轻松的。” 说着，拎起一个酒葫芦喝了两口，随手丢给他。 江凡接在手里，忽然发现葫芦口有点红斑，忽然抬起头眼冒贼光“……小翠，你抹了唇膏？” 女帝哼了声：“你这混蛋玩意儿，从来不关注重点。” “夫妻私会，这就是重点。”江公子嘿嘿笑着道。 女帝却忽然站起身，提起裙角：“重点是……朕还穿了恨天低，怎么样，小郎君，你这个头发育太迟缓了些。” 眼瞅着女帝高挑的身影，江公子不但没有受打击的意思，反而抹了抹嘴角的哈喇子：“大长腿呀……我要抱大腿！” 身法空前。 外面赵高斥退两个侍女：“没眼色的，没看到殿下来了么？他不出来，都别进去，滚蛋！” 说完，当先溜了。 也不知女帝是贪图先天一炁，还是食髓知味，几乎有点索求无度，直到江公子累成狗。 “为什么就不中标呢……” 要不是小红的事儿在前，江公子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啥毛病。 两人起身宵夜的时候，江公子一直在迷惑这个问题。 “中不了，都被炼化掉。”女帝一句话，让江公子傻眼。 “这是干啥……你难道不想……”江凡心头升起巨大疑云，同时情绪也有些不好起来。 女帝摇摇头，拍了拍他的后背：“十月怀胎需消耗海量先天元气，今天下未定，要修为通玄，现在还不能有孕。” 江凡苦笑一生：“原来如此。” 他是能理解的，女帝的修为是镇国神器，也是保护他们二人的最强底气。 眼下确实不能有孕，否则容易给人可乘之机。 “你有一个了，不用太着急。”女帝出乎意料在安慰他。 江凡皱皱眉：“可也奇怪，十月怀胎，按理说该传来待产消息啊……” “这种事急也没用，安生等着便好。” “我只是担心被人发觉……” 女帝瞪他一眼：“曹缨不是白痴，她早有安排，走之前和我说过，办法很不错。” 江凡点点头：“真想去看看。” 女帝哼了声：“关心则乱，你去那只会增加暴露可能，这种时候怎么这般没脑子。” 江凡讪讪：“好，好，不说这个了。大宗伯的事……你知道多少？” 女帝轻叹一声：“嬴氏宗族，唯一一个……可这老东西让人生气啊，明明有其他法子……” 江凡点点头：“没办法，他寿元将尽，最后想为大秦做点事，你不能拦着。” 女帝难得面色有些阴郁：“我小时候，他最恶我，人前从没给过好脸色，但我知道，背地里他最疼爱我，一切外表，都是为了保护。就连这老东西三个字，也是他要我背地里如此称呼。” 这就是真疼爱啊，想不到自己有个老家伙，小翠也有个老东西。 江凡叹口气：“难得，这偌大嬴氏一族，总算有个你真心喜欢你的长辈。对了，他知道你不方便去汤巫，托我转告你一个消息。” 女帝听完关于嬴稷密室之后，点点头：“宗庙之下竟然有密室，朕也没想到。但先祖嬴秦和那一代凤家皇主之事我还是知晓的，凤辰也知道，这就是为什么他认为凤凰天功合璧可以救家母的缘故。” 江凡恍然：“但不知那创出凤凰天功的到底是何等人物，当真会有此神效吗……” “没有尝试过，也只是猜测而已。”女帝表现的很平静。 江凡点点头道：“既然设立密室，里面定然有很重要的东西，尽快接收了吧，或许其中有许多对你有用的。” 女帝似乎不想再谈嬴疾的事，转而道：“张仪那海宫是不是也有对你有用的东西，否则你为何决然不肯归还？” 江凡凝重的点点头：“特别诡异，可惜我现在一丝头绪也没有。” 女帝不是爱刨根问底的人，她不过单纯想转换话题，随即便道：“有些事不明朗，只是因为机缘未至，安心走下去便是。” 江凡很认同，虽然很多事充满谜团，但至少已经接触到，比之前漂泊江湖胡乱找寻强太多。 回到凡人居，江凡见到了商雏。前些时日他在骊州巡查，并未赶上在骊都会面，归来后收到江凡的信息，当即赶来凡人居。 杂家之事，主体不需要自己操劳，但商君之子毕竟在骊山，江凡觉得还是应该跟他好好谈谈。 没想到商雏见面就直截了当：“王爷，杂家，商雏不再关心。” “看来你知道我寻你是为什么……毕竟你是杂家前首席之子，最有资格继承杂家者，甘心放弃？” 商雏只是轻轻一笑：“王爷啊，骊山才推开了真正的学识大门，才有无限前景，见识过入云高山，岂会低头看那土包丘陵？” 他如此想，江凡也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你去见见丁浪吧，杂家总要有个传承。” 商雏抱了抱拳：“商雏明白。” 然而他并没着急马上走，相对杂家，他更感兴趣的是骊山律。 “这骊山律已经修订至第三版，恕属下直言，王爷依法治国、律法面前人人平等之念远超当世，可为何这第三版有些律条反而有些回归旧路？” 第1719章 天下第一宫 这个问题显然困扰他很久，逍遥王关于律法的理念开天下之先河，让他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可这第三版，反倒有些让他看不懂了。 江凡心中暗叹，第一版在商雏这种人看来会非常惊艳，虽然已经根据时代情况整体修正过，但仍然显得过于激进，试行中出了不少问题，主要是太过先进的律法和落后的人文意识、社会形态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 发现这严重问题后，江凡也明白过来，自己操之过急，异想天开了，并非先进的东西一定能适合时代，尤其像律法这种东西，关系道德、理念、文化、历史、经济、民生等社会层层面面，延伸至每一个细枝末节，关联性太强，根本不可能脱离这些而单独引领什么。 故此，第二版快速修订，如今正在试运行，虽然更合乎时代了，但契合度依然远远不够，故此开始修订第三版。 相对于前两个版本，第三版保守的多，甚至看起来要倒退太多。可他明白，这才是最适合的律法。骊山终归不是整个天下，只是个试验点，将来若要推行整个世间，就不能不更慎重考虑时代背景。 这些问题，他很认真的向商雏解释了足足两个时辰，商雏才恍然大悟。 “事实上，家父已经用死给雏上了这一课，如今听王爷讲解，越发理解深刻，受教了。” 江凡叹口气：“世上万事，从来没有一蹴而就，扎扎实实爬山没问题，可一旦跳起来就会重重摔下去，所以我们始终要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骊山之所以不同，是因为它闭关锁城，与外界断绝往来，自成一体，故此能实施许多东西，但并非适合全面推行天下。” 商雏点点头，随即和他讨论了些重点条款才起身想要离去。 临走，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回头：“王爷，公输余让我转告王爷，骊山王府主殿即将落成，但王爷一身三王爵，这王府名称该如何定下，还请王爷妥善考虑。” 江凡愣了下，这才想起来，自己住的是临时行宫，骊都城中，有一座辉煌的王府，是女帝敕令必须修建的，拦都拦不住。 用女帝的话来说，不是为了奢靡，是为了让天下人看到，大功勋必有大回报。 然而当初第一次看见图纸的江公子还是被其豪奢程度给震惊了。 这座王府绝对堪称古往今来第一王府，甚至足以称之为天下第一宫殿。 据图纸上述：骊山王府修于南山之阳，依照山势而建，东西二十里，南北十五里，覆地三百，隔天离日。 四周为阁道，自殿下直抵骊水，并复通阳都。其间大小殿堂三千，暗合三千大道。 其间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 而主殿位于南山之巅，仅仅这主殿便东西五百丈，南北百丈，容万人而不簇。 这座宫殿建筑面积之广，宫殿之多，规模之宏大，冠盖古今。 江凡实在理解不了，小翠为何执意如此。 但幸好她听从意见，慢慢修，不要劳民伤财。故此，至今也不过才修好主殿。 可主殿既然诞生，名字总要定下来。 江凡思忖一番，觉得这件事还得交给小翠来，谁知道她到底带着什么目的。 让商君离去后，江凡终于静下心来，开始着手眼下第一要务。 ——镇杀红莲王傀。 那么第一件事，便要赶赴昆仑，看看能不能请出来几个爷爷。 去昆仑，江凡没敢带任何人，独自乘坐小白而去。 小白升空不久，女帝就得到了消息，放下手中朱笔，举步来到章台宫殿外，静静看着远方长空。 “昆仑——” 江凡御空七日方才再度降临于那碧玉般的湖泊附近。 拍了拍小白的翅膀：“小白啊，前面你就不能去啦，这湖里有种鱼叫碎雪银鳞，比白鹭洲那鲤鱼好吃的多，你自己戏耍去吧，不要走远。” 眼看小白振翅落于湖面，江凡轻轻吁了口气，抬头看向远处，此时为黄昏，要到朝阳初升才能看到昆仑，但他并未等候，举步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向前走去。 从碧玉湖到昆仑主峰并不近，当初虽然九长老步步登空而去，可江凡却不行。 昆仑方圆百里有玄奇大阵，除了昆仑九子，没人能御空而行。 用走的，就没那么快了。 三个时辰后，江凡才停了下来。眼前依然是一片空旷，但江凡却缓缓探出手向前摸去。随即，在他手掌边缘，仿佛荡漾起一道细微的波纹，随即就是无数涟漪，向着四方扩散而去。 江凡的手掌亮起银色的电光，那涟漪波动中，居然缓缓撑开了一道门户。 是的，拥有先天一炁的他知晓昆仑护山大阵的门户。其实，当初九爷爷也没必要非要等到天墟圣光降临再回去，只是他跟女帝战斗耗费了不少元气，打算在湖底休养一下。而后来江凡和女帝都在，他也就没在圣光降临之前回归。 江凡凝视片刻，举步跨入，人影也瞬间消失。 而这一步之差，山河天地却也变了样。 外界看来，依然空旷一片，而江凡眼前，漫天星海之下，却呈现出一座空前巍峨的大山，顶天立地，连白云都盘绕在半腰，根本看不到上半截山峰。 “昆仑啊——”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江凡依然为之深深震撼，那是种震彻心灵的壮阔。 巍巍昆仑，也被称之为昆仑墟，它的传说总是那么震撼人心。昆仑，永镇大地！ 自其为天下所知，足有三千年。然而三千年前它又是什么样子？没人知道，连江凡也不清楚，甚至他觉得，昆仑九子似乎也在传承信息方面断了层。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白云之上传来一个宏大而悠远的声音—— 何人入昆仑—— 江凡深吸一口气，郑重的拱手施礼：“当代行走，江凡，请见九长老。” 片刻之后，声音响起：“入世行走者，红尘炼心，甲子不还，归去吧——” 江凡挠挠头，忽然伸长脖子：“九爷爷，我知道是你，让我进去呗，有事儿，真有事儿。” 第1720章 昆仑六姐 半晌，白云之上都没动静。等到再次出声，那神圣而宏大的声音就变得无奈起来：“猢狲呐！快快归去！” “俺不走！”江凡嘟囔起来：“当初你们不让俺走，现在怎么又轰人？” 白云之上无奈道：“如今你已身为入世行走，当履红尘一甲子，才寥寥数年，不合规矩……” “那当初您老出山寻我，也不合规矩，这怎么说！”他满肚子不服的扯着嗓子嚷嚷。 白云之上又没了动静。 半晌，一个女子声音猛然想起：“哇哈哈哈哈——小猴子！是你吗，猴崽子？” 下一刻，好像一发炮弹轰穿山腰白云，呼啸着砸了下来。 “轰——”落地如惊雷，烟尘溅八方，大地估计都被砸了个大坑。 卧槽…… 江凡无语的翻翻白眼，不用问他就知道是谁来了。但这人来他就高兴了，今儿肯定能入山。 “六姐姐？是你吗六姐姐？我在这呢——是我回来啦——” 随即，烟尘中激射出一道流光，瞬息出现在江凡面前。 是一个女子，高挑且窈窕的绝美女子。 只是此女的形象和外界之人迥异。 只见她一头波浪卷长发，上面居然还戴着几个彩色发箍。耳垂镶嵌红宝石耳钉，红唇鲜艳如血，百分百是涂抹了东西。身上套一件血红色紧身旗袍，叉开的老高，衬托出好一双大长腿。脚下则不伦不类的踩着一双人字拖，脚指甲上还涂着红色指甲油。裸露的双臂上各自套着两串血玉手镯，右手指上戴着着一枚硕大的红宝石戒指。 虽然这造型基本上属于自己的功劳，可每次看到她，江凡都忍不住感觉刺眼。 “啊呀呀？？”女子盯着他一个急刹车：“怎么这么大个头，你是小猴子？” 江凡无语，丫的下山这么多年了，总不能对不起粮食吧。 女子上下左右围着他转了几圈，神手又捏了捏他的腮帮子，几乎贴上鼻尖盯着他两只眼睛观察。 “真是你啊，小猴子！”片刻，女子惊喜的哈哈笑，却露出两只超乎寻常的犬齿——更像是獠牙，这让她显得十分邪魅。 “哎呀呀呵呵呵……六姐姐还是这么光彩夺目，咋看着又年轻了呢……” “哈哈哈，还是你会说话，这小嘴，这小模样，就是招人稀罕。” 女子兴奋中一步上前，把他拦腰抱起，猩红的嘴唇照着江公子的小白脸上就是一顿猛亲。 江公子都崩溃了，不用想，满脸都是口红印子。 “呜呜……姐姐，口水……嗯……唇膏掉色了……” 说到唇膏，女子才把他放下来，赶紧掏出梳妆盒补了补妆。等收起梳妆盒脸色却变了，单手叉腰，一根纤纤玉指探出，长而尖利的猩红指甲狠狠戳着他的脑门，气吼吼道：“猴子，你还知道回来？外面玩儿爽了？不想家了？嗯？亏得六姐姐天天想你！哎呦，我这个小心肝儿哦……” 江凡抹抹脸，嘿嘿笑道：“哪有，我这不回来了么，再说也不能怪我啊，谁让那几个爷爷定了规矩，不到一甲子不让回山。” “扯淡！”女子叉腰，烟枪指着白云上头就喷：“别理会那几个老顽固，除了求仙还懂点啥？一个个都快成木头了，无聊的要死。” 她说着，惨兮兮的看着江凡：“我的小心肝哦，可想死姐姐啦，你再不回来，姐姐要发疯啦，都准备兵解呢。” 江凡嘴角一抽抽，这位都兵解了多少回了？可每次都死不了啊，江凡都搞不明白，是她那兵器不行，还是她压根没干？若是干了咋每次去后山兵解最后都活蹦乱跳的出来，你属壁虎的么？ 良心话，就这两颗奇长的尖锐虎牙，就这形象，假如不死能力当真，把旗袍一换，妥妥吸血鬼。 “万万不可，姐姐这么好看，万一不甚，兵解留下疤痕可不妙，岂不是影响了姐姐国色天香的容颜？”江凡正色道。 女子咯咯一阵豪笑：“有道理，不过兵解吗，没事，砍了旧的长出新鲜的更好。” 江凡也是无语，对这个他一直很好奇啊，当真能长出来新的？下次有机会定要看看她到底怎么兵解。 “走，随我上山！”女子拉着他就要往山上走。 这会儿云层中传来一声尴尬的咳嗽：“那个……老六啊……按规矩……” “我规你个头！老九，姐就是规矩！再逼逼寸头给你剃成秃瓢！”女子当时就仰天一顿狂喷。 白云深处当时就没了声音。 江凡忍不住暗笑，昆仑还是那个昆仑，六姐姐还是那个六姐姐，谁都不好使，她一撒泼，大爷爷都得闭关。 入山是没问题了，于是乎，江公子被那位六姐姐横抱而起，右脚跺地，嗖的一下就蹿进了白云之中。 原地，只留下个三丈方圆的大坑，还有只被震抽抽了的蜥蜴，四脚朝天躺那无声控诉这天降横祸…… 白云之上，仍有千仞，仰头可观金顶圣光。 但他们并未登顶，而是在半腰就停下了。 半山腰有一栋纯白色小房子，比江凡在沧澜江那座木屋也大不了多少。纯粹木质，茅草覆顶，简单而朴拙。 但江凡知道，这可不是普通木头，据说是罕见的万年雪玉阴沉木，被六姐姐从无底深渊薅上来的。那白花花仿佛挂着星光的茅草自然也不是普通茅草，而是世人视之为瑰宝的风鸣留香苇，风吹草乐声，暗香掠清影，每一根都是世间难寻的极品香薰料。 总之，关于这小白屋的价值，江公子是不好评价了，但在六姐姐这里，也就是个破房子而已，你没看到小院里堆着的柴火都是千年紫檀…… 是的，这就是昆仑九子第六子，唯一的女性，昆仑最傲娇的六公主，江凡眼里的血腥女皇——赤牙子的寓所。 说实话，最初认识这位的时候，江公子的小心肝都是哆嗦的。 这位太生猛、太血腥了，昆仑山灵兽不知凡几，但凡看到她都得吓尿，因为这位喜欢吃灵兽，尤其是活的，用她的话来说，嘎嘣脆鸡肉味，血浆一爆满口香。 第1721章 又见九爷爷 后来总算在江公子引导下开始吃熟食，可爱喝血的毛病改不了，每次的饮料都是一盆新鲜血浆。有许多灵兽并非凡品，放点血死不了，所以就经常看到她掐着某灵兽的脖子放血，放完之后丢到一旁，任他扑腾去。经常有倒霉的，刚刚养好，又被她掐着脖子拎回来，生无可恋。 不知是鲜血真的有奇效还是怎么的，这位六姐姐实际上已经二百岁，对江凡这个岁数的来说，堪称太太太好几个太的祖奶奶，可她依然容颜不老，肌肤如新生婴儿，连头发丝都没白过一根。 江公子十分怀疑，她是不是吸血鬼来的，后来曾偷偷弄了个白银十字架捅咕过她的咯吱窝，除了痒得她笑出眼泪之外，没啥鸟用。江公子这才想起来，这啥时期啊，就算他娘的有吸血鬼，这位也绝对是它们第一位远祖。 听老家伙说过，当初给自己疗伤的时候，还曾尝试用她的血作为药引…… 反正来到昆仑没多久，江公子第一个就和她熟络起来。这位虽然吃生肉，嗜血，但心性大大咧咧，行事有点风风火火，凡事都不往心里去。 可能是在山上呆的太久，太无聊，这位血腥女皇一眼就稀罕上了当初还是粉嫩嫩小童子的江小郎，整日里带着他上蹿下跳，丛林中抓灵兽，池塘里摸金鳞，连其他老几位的家都被她俩偷过无数次。基本上除了金顶大殿之外，几乎祸祸了整个昆仑山。 尤其江凡发现她可爱美，于是当江凡给她弄出口红，造出戒指，裁出旗袍，做出恨天低，并指点烫发之后，这位就彻底在撒着欢臭美的路上一去不回头。 用她的话来说，自己修仙也要修最美的仙，没听人夸奖美貌都用貌若天仙来形容吗？ 其实，今天她本来是要穿高跟鞋的，但因为正在烫头，听到动静没来得及换。 然后她还喜欢喝酒，每天都要偷后山猴子们酿的酒来喝，于是，吸血、喝酒、烫头就成了她三大爱好，有爱好的人活的都特别滋润，她就是例子，和其他那几位只有成仙一个念头的枯燥乏味的老太祖爷爷们完全不同。 事实上，江凡也很无语，不明白像她这种人为什么也会想要求仙，根本不符合性格好吧，万丈红尘才更像她的天地。 江凡也曾问过她，可她说，她生来就在昆仑，这里是她家，她也不认识旁人，大家既然都要成仙，那就一起成吧，不然当了神仙也没个熟人，肯定也无聊。 这理由真是没谁了。 当初为了下山，还不想当劳什子入世行走，江公子曾设法忽悠过她，但却被她拎起来暴揍一顿，屁股都开了花。从那之后，再也没敢胡来。 除了下山不行，其他啥都行，所以，江公子总算在昆仑没无聊死。 “小猴子，你怎么回来啦？” 赤牙将他按在椅子上，兴奋的直搓手。 江凡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经在围着他乱转：“啧啧，下山多少年来着？小猴子都变大猩猩啦？” 江凡无语的看着她上蹿下跳，“六姐姐啊，弟弟下山十年了，肯定要长大嘛。” 赤牙一副十分不满的表情：“不可爱，一点也不可爱，小时候多粉嫩，看着就有食欲……” 江凡：…… 呵呵，我能活下来看来要感谢上苍…… “不过……”她凑近猛吸鼻子：“味道倒是越来越好闻，怎么好像后山那些灵兽似的……香气比它们浓郁多了，一定很好吃……” 江凡可不想把自己摆在食物的地位上探讨，赶忙道：“还是后山那些好吃，很久都没吃过了。” 赤牙一拍手：“嘴馋了吧——等会儿，我去抓只重明鸟回来，边吃边聊，你等我一下。” 说着，把在江凡额头啵了一个，红影瞬闪就没了人。 江公子摇头失笑，还是这么风风火火。 就在这时候，一个短发，麻衣，芒鞋的人缓缓从山林中走出来。 “九爷爷？” 江凡赶紧起身。 九长老看着他，缓缓叹口气：“你坏了昆仑规矩。” 江凡笑笑：“规矩，凡人有凡人的解释，但作为求仙之人怎么看规矩呢？我听说，仙人正因为突破天地束缚，无视时空距离才配称之为仙的么，那么打破规则，重见新天岂非就是无规，无矩？” 九长老愣了下，“无规……无矩……是这么解释的么……” 眼看他忽然就要陷入沉思，江凡赶紧唤醒他：“停，停，九爷爷，咱别老是琢磨着悟道，今天我来是有要事。” 九长老回过神：“没什么，比成仙重要，红尘俗世事，我等也不想理会。” 江凡摇摇头：“可是，这件事不一样，当年您的前辈都理会过。” 九长老一愣：“何事？” 江凡凝视着他缓缓道：“红莲嫁衣，千年王傀。” 九长老轻轻皱了皱眉头：“那是个啥？” 轮到江凡愣了。 “……您，没听说过？” 就长老摇摇头：“从未听闻。” “可不对啊，这是昆仑之人镇压的啊……”江凡迷惑了，旋即快速把红莲王傀的传说讲了一遍。 九长老还是面色平静的摇头：“不知道，我们只关心修仙，昆仑或许有些资料记载，但和修仙无关的，我不看。” 江凡：…… 你可真是执着单一啊。 “听九爷爷一句，下山吧，红尘一甲子后归来，彼时你定能堪破这万丈红尘，从此专心修道。世间惟仙道无极啊——” 江凡也不知该说啥好，关于修仙的问题当年就辩论过无数次，基本上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算了，不跟他纠结这个。 “问题是，九爷爷，我若就这么下山，很可能小命不保，到时候回不来了啊。” 九长老愣了愣，还没等说话，一个声音就嗷嗷传来：“谁，谁啊？有人想弄死你？” 说话间，一道红光从天而降，六姐姐归来，手中拎着一只硕大的重明鸟，还在抽搐，但看眼神已经放弃挣扎。 “啥人么大胆子，敢弄死我弟弟？你说说，我吸不死他！” 赤牙丢下半死的重明鸟，叉着腰嚷嚷道。 第1722章 昆仑闲话 “不是人，是……活尸。就是那红莲王傀……”江凡这才把自己背后跟着个女活尸的事儿从头到尾交代一遍。 两人听完，九长老有些许惊奇：“世上还有这等奇物，我昆仑前辈当年居然镇压过么……” 赤牙龇着獠牙：“奶奶的，居然是活尸，没血啊，还是千年的，口感一定很柴……” 江凡苦着脸道：“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么，根据记载推测，大概只有先天一炁能镇压这邪物，不得已，我才回来求救，话说这东西一旦大成必然危害人间，昆仑虽然不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但也有永镇大地的说法，不能坐视不理吧。” 九长老微微蹙了蹙眉头：“此事……还需要大长老定夺。” 赤牙却烦躁的一摆手：“定夺个屁，当初不是有前辈下手过？他们能动我们也能，小猴子，别人不用理会，六姐姐管定了！” 九长老叹口气：“老六啊，你知道，咱们不能轻易下山。” 赤牙哼哼两声，有些不爽：“难道就看着小猴子倒霉？不行，我去找老大谈谈！” 她说着就要走，被江凡一把抓住：“六姐姐稍安勿躁，我话还没说完……” 他扭头看向九长老：“我最近……又参悟了天书两卷……” 九长老顿时眼神一亮：“当真？” 江凡嘿嘿一笑：“我随两位去见见大爷爷？” 九长老当时就点点头：“马上走。” 呵呵，还是天书香，聊什么除魔卫道的，昆仑是真没啥心思啊。 三人当即就往外走，那重明鸟见状，忽然觉得生机降临，挣扎着刚要爬起来，却见那赤牙脚步一顿，回过身一把拎起来，张嘴就咬住了脖子，滋滋一阵好饮。 重明鸟，卒。 随后，赤牙丢下重明鸟：“时间长了不新鲜，走吧，回来再吃。” 九爷爷见怪不怪，江凡只能无语摇头。 “大爷爷……他还好吗？” 江凡缓缓道。 九长老轻叹一声：“命数将尽，却终归未曾得仙门而入，上次你那一篇天书，让他振作几载，可终归油尽灯枯啊……” 赤牙却似乎没有影响什么心情：“归天就归天吧，人都有那一日，我觉得他看得开。” 九长老看看江凡：“若是你能拿出完整天书，说不定……” 江凡眼神微眯：“拿不出来，我也需要慢慢参悟，不过这样大概对他更好。” 九长老沉默一下，微微点头：“就是这吊胃口他恐怕不怎么满意。” 江凡笑笑：“他啊，修为通天了都，没那么容易羽化，话说孙老家伙都三百岁啦，不也活的好好的。” 赤牙插嘴道：“那老毒物还活着呢？当初让他入昆仑，他说啥不肯，说修仙没屁的意思，还怂恿拐带你一起下山跑路，不是个好东西。” 九长老边走边道：“昆仑自古以来就极少有外人能入山修行，可惜，孙老心在红尘，强求不得。” 江凡眨眨眼：“我听说，当初五爷爷不想让他下山，坚持要找他干一仗，赢了输了？” 就长老面色有点古怪：“没打起来……” “没打起来？”江凡一愣。 “哇哈哈哈——”赤牙捂着肚子狂笑：“当然没打起来，老五被那老毒物下了不知什么泻药，以他的修为，居然狂泄三天，整个人都虚脱了。哈哈哈……” 江凡：…… “后来，等他腿不软了，你们早走啦。”赤牙摊摊手道。 江凡挠挠头，莫名有点心虚：“五爷爷不会把账算在我头上吧……” 赤牙斜睨他：“你心慌啥，难道当时是你出的馊主意？” 江凡赶紧讪笑：“哪有，哪有，我还小，哪有那么多心眼儿……” “我呸！”赤牙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坐实了，铁定是这小猴子！” 九长老瞅瞅他，微微摇头：“你五爷爷脾气暴躁了些，幸好不在山……” “不在山？”江凡一愣，他们基本上不会离开昆仑墟啊。 “嗯？”赤牙道：“你不知道？传闻海外三仙山现世，他出海去了。” “三仙山？蓬莱，瀛洲，方丈吗？那不是传说中的玩意儿？” “三仙山传说已经有上万年，然则，老五多方考证，却发觉三仙山和我昆仑或许有些关联，甚至推测，当初昆仑断层之前的先辈可能通过三仙山踏上仙途。故此坚持下山一查究竟。” 江凡愣了下：“可我听说，三仙山乃是西王母蕴养灵兽灵植之地……” 九长老微微沉吟片刻：“山海异兽志有记载，有女神主居于瑶池，修行于壑海，豢养灵物于三山，这位女神主，我们也怀疑过便是传说中的西王母。” 江凡迷惑道：“在昆仑的时候，我翻了许多上古典籍，发现的确有关于西王母的模糊记载，但往往都是神话志异，没有具体描述。” 赤牙哼了声：“都不知道有没有，或者干脆就是谁编出来的。老五说过，西王母诞生于混沌之初，当初混沌大神开天辟地，西王母便是女仙之首。可瑶池在哪？壑山海山在何方？三仙山又虚无缥缈，十有八九根本不存在。” “可我听说，她曾创造九天玄凰经，不知真假……” 赤牙皱皱眉：“凤凰天功的确年代久远，估计是人们寻不到来历，便硬生生往她身上套吧。”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线索太少了，无法查证。 说话间，三人已经开始踏上前往金顶的阶梯。 从半山腰白云悬浮处登金顶足有九千九百级台阶，据说对应九十九重天，称之为天梯。 但这天梯可不是一般人能走，若非身怀先天一炁，根本半步都挪不动。 江凡体内先天一炁流转，气息之强盛竟然让赤牙二人吃了一惊。 “不会吧，小猴子，你都能运转百年先天一炁了？”赤牙惊叫道。 江凡嘿嘿一笑：“不是很稳定，不过有孙老十年药浴调养，身体变得结实许多，有时候甚至能催动二百年功力爆发瞬间。” 两人都愣了，“小猴子，你知不知道，姐姐我从出生开始修行，才身怀二百年先天一炁？这个老九，才一百八十多年，你这猴子，居然能瞬发二百年功力？” 第1723章 金顶圣殿 江凡嗯了声，却有点苦恼：“但好像很奇怪，没你们用出来显得那么厉害啊，而且最多也不过维持是一小会儿罢了，最主要问题在于时灵时不灵，有时候一下子就卡那。” 赤牙忍不住爆笑：“这算啥？看先天一炁心情好不好吗？” 江凡也很无语：“不知道，可能是我身体终归还有些不妥。当初九位爷爷和孙老一同救治于我，虽然灌输了九百年玄功，可惜，不会用，这玩意儿跟真元不同，气海雪山都没有踪迹，可这东西就存在我体内，我知道，你说这得有多怪？” 赤牙哼了声：“你这身体是不寻常的……” 九长老忽然轻声咳嗽一声：“快点赶路吧，我感应到大兄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赤牙似乎有话没说完，九长老也似乎有意无意将她的话打断了，而赤牙却立即转换话题，没再提起他的肉身如何。 难道……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有了这个插曲，三人一时间没有继续说话，沉默的登山。 昆仑上半段的风光其实很单一，云海之上的部分就是皑皑白雪，周围还有山风呼啸，然而身处台阶之上，竟然没有一点感觉，衣袂发丝皆不动。 放眼四周，众山尽在眼底，这昆仑墟山高九千仞，来到过这里，看他山就很难再感到震撼。 事实上，昆仑是一条山脉，绵延九千里的山脉，与苍山、莽山相接，号称举世第一山脉，更有人称之为天脉。 这座山，其实是主峰，但不知为何，这天下第一峰却被称之为昆仑墟。 更有奇特的是，昆仑墟凡人不可见，非天墟神光降临，方可远远一睹。 江凡曾以为，这是昆仑的护山大阵，但大爷爷曾经说过，远比他想的要复杂。 说句良心话，江凡虽然在昆仑待了段时间，但依然感到神秘玄奇无比。别的不说，每次到这里，都有种莫名的悸动，这巍巍神山，亘古耸立，仿佛洪荒大地上的擎天玉柱。 踏足于此，仿佛穿越时空，感受自亘古而来的苍茫岁月，感受人间大地的厚重朴拙。 昆仑，或许才是真正的人间圣地。 对比太华泰岳，江凡如是以为。 金顶，就是昆仑墟的最高点，可却并非山尖。严格来说，它是一片广阔的平台，金顶圣殿就屹立于此。它整体像是个椎体，高度达到惊人的三百丈，通体如黄金般，散发着熠熠光辉，而那远远望去的天墟神光，就是这大殿折射朝阳而来。 然而，最令江凡迷惑的，是这座大殿居然是完全以金属打造，当初曾以为是黄铜，后来才发现，这材料坚固无比，用神兵利器都产生不了划痕。 江凡当初只是感叹昆仑的大手笔，这种稀世金属别人有一块就能锻造神兵利刃了，昆仑居然用它来建百丈圣殿。 可自从金沙海底归来，才发觉当初没意识、也没关注，不知道这金顶圣殿是否为类似的金属。 登上金顶，江凡迫不及待的在大殿入口处研究圣殿材质。 他神色虽然没多大变化，但内心却翻起滔天巨浪，无他，这材质，一如海底宫！ “你不进去，在门口摩挲什么？”赤牙吼了他一嗓子。 江凡连忙收敛心神，“我就是好奇啊，这么稀有的金属，从哪弄来的，这么多？” 赤牙撇撇嘴：“听说上万年前就有，你问我，我问谁去？老大都说不出一二三。快走吧，我也要听天书。” 江凡答应着，心头却涌起万丈波涛，上万年前……那不是史前光景？人类先祖大概还是茹毛饮血，刀耕火种吧，很可能处在类似新石器时代…… 这就不可能了啊，这东西，就算现在的匠作水平都不可能造出来，更别说那蛮荒上古…… “这不太可能吧，那时候人们恐怕连件铁器都没有，怎么可能造出这东西……”江凡想着，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所以，我们才认为有仙嘛，若不是仙人，谁能弄出这东西？”赤牙理所当然道。 是仙，再度归功给仙，好像只要这个仙字祭出来，所有不可理解，都可以说得通似的。 若是从前，江凡还可能会假装感慨一番传说中的仙人手笔。 可见识海底宫之后，他已经彻底明白这工艺绝非什么仙人手段，而是远远超越自己那个时代，某种极度发达的工业文明产物。 这座高达三百丈的恢弘大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无暇多想，他已经被赤牙推着走进了大殿中。 里面还是如同记忆中那般空旷，昆仑九子整日枯坐金顶感悟天道，实在不需要什么乱七八糟的装饰。但越如此，反而越显得这座大殿恢弘而庄重。 大殿正中央有座阵台，八个席位环绕正中主席位，其上闭目环坐着六名老者。 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四爷爷，七爷爷，八爷爷，果然除了五爷爷，都在…… 江凡看了一圈，连忙露出一副笑脸，快步上前，郑重躬身施礼。 “昆仑新历第五十代入世行走，江凡，见过各位尊老……” 下一刻，六名老者同时睁开双目，六道目光聚焦而来。 “小子……你回来了……” 赤牙见状不满，大声道：“干啥嘛，这么文绉绉的，各位兄弟，小猴子回来了，你们看，如今变成大猴子啦！” “呵呵呵……”六人中有一人缓缓发出轻笑：“小猴子……你不知道，不该回来吗……” “碰上事儿了呗，”赤牙道：“被一头叫做什么红莲尸傀的千年干尸追杀，走投无路，回家求救呢！” “哦——？” 那人清澈的目光微微一动：“干尸……你……刨了人家祖坟？” 江凡：…… “没有啊，八爷爷，我是不知道怎么招惹上这鬼东西了，据说是千年的尸傀，吓死个人，跟我后面神出鬼没的好久了。我听说昆仑前辈有人曾经降服过她，才想着回来问问嘛。” “这么说……小猴子，你要搬救兵？”八长老微笑着道。 “各位爷爷帮个忙呗。”江凡舔着脸道：“小子知道昆仑规矩，但是这事儿有前人为鉴，当年曾有昆仑三子下山降妖除魔，要不然小子也不敢来打扰各位爷爷清修。” 第1724章 江小子，仙人? 此时，一个老者缓缓开口：“红莲尸傀……千年前，我昆仑的确前辈曾出山降魔，老六、老八、老九，你们之传承便来自此三人。” 江凡不由惊讶，看来传闻居然是真的，昆仑，的确曾三子下山镇压红莲来着。 “二爷爷，您知道这个事？”江凡看着那老者询问道。 老者微微颔首：“此事发生于天人圣战之后，人间遭此大战，阴气极重，不知何人利用此机会炼制了红莲王傀，为祸人间。后我三子下山降妖，可惜……” 他叹口气：“只有二子归来，六前辈不幸陨落。” 赤牙愣了下：“就是我的先祖辈？” 二长老点点头：“据说她本就在天人圣战中受了暗伤，却非要下山，才遭遇不测。” 赤牙皱皱眉：“不对啊，若是她和我修炼一样的功法……” 二长老却只是凝视着江凡：“这邪物从何而来？” 江凡再次叙述了一遍经过。 二长老沉思不言，八长老却有些好奇：“此邪物大凶，却居然跟随你数次，而未曾加害，属实有些怪异……” 九长老道：“既然未曾伤害于你，是否此邪物并无传言中那般险恶？” 江凡苦笑：“虽然如此，但谁背后跟着这东西也受不了啊，整天担惊受怕的。” 二长老看着他，悠悠叹息一声：“老九和老五说过你在山下许多事，难得这世上还有让你惧怕之物。” 江凡愣了下，九长老曾追寻自己足迹，他是知道的，可五长老是怎么个情况？ “不必疑惑……”九长老淡然道：“五长老本就曾身为入世行走，对人间事了解更多些。且五兄长乃是我昆仑九子中最频繁出山寻找机缘之人，只是世人不知其罢了。” 江凡若有所悟，所以，自己许多事，昆仑是知晓的…… “这一代行走……” 二长老平静的目光竟然变得有些复杂：“……你委实出乎我们意料啊……” 七长老忽然开口：“自古昆仑行走虽入红尘，却很少干涉世事，不过旁观兴衰罢了，但你本就非人间人，竟主动入江湖，登庙堂，于人世间覆雨翻云，所为……何故？” 江凡呆了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沉吟着道：“小子入世十年，隐于江河山川，未曾过问世事，但心之所求却无半点踪影，既然出世无方，小子便想着，入世求机缘……” “哦？”七长老有些好奇道：“所求者甚？入世可见端倪？” 江凡沉思片刻：“几位爷爷求仙，江凡求一条路，本心之路……”他缓缓道：“各位爷爷可以理解为，人生的意义。” 几人对视一眼，七长老道：“心路……” “心路。”江凡缓缓道：“几位爷爷目标明确，求仙得道，而江凡却不知生来这世间内心所求者何，总要找到自我意义……” 七长老点头：“求本心所向，亦为求道。” 八长老道：“然，汝入世，经略天下，可曾寻到本心所向？” 江凡摇摇头：“若这也是道，哪有那般容易。但总算让我发现了些许端倪，是出世万万接触不到的。” 七长老微微颔首：“历练红尘，各有迥异，我们不会干涉，但望你莫忘来处，甲子之后，继承昆仑道统。” 江凡叹口气，谁想要继承这啊，虽然昆仑神圣，被世人高山仰止，可自己就一俗人，贪恋这声色香味人间，痴迷这爱恨情仇红尘，若是把自己放在昆仑这天冷地清之所，呵呵，就算活到老家伙那岁数又如何？还不如一甲子届满，在俗世坐化了的好。 但在这几位最衷于仙道，而且堪称举世最接近仙的人面前，他可不敢胡乱表露心思。 “但不知，几位爷爷是否肯协助小子除魔卫道……” 七长老缓缓道：“昆仑，并非你所想象，我们不干涉红尘世间是有缘故的，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九长老此刻方才开口：“江小子有言，再得天书两篇……” 这句话果然比什么都好使，几个老头子顿时两眼睁大，熠熠生辉。 八长老第一个开口：“江小子……还是仙人？” 江凡内心苦笑，正色开口：“都一样不是么。” 八长老沉思了下，微微点头：“也是，都一样……” 七长老当即咳嗽一声：“此事……既然有前辈先行，我等也不好断然拒绝，不如请大兄定夺。” 呵呵，好么，这就换口风了。 唯独赤牙哼哼两声：“混蛋小猴子，下山之后学坏了嘛，没长尾巴也是猴儿……” 此时，正中央端坐那老者方才缓缓睁开双目，他眼中与常人异常，不见黑白眼球，反倒是混沌一片，仿佛混沌雾气形成的两个旋涡。 “且……随我来。” 江凡顿时感到眼前一阵恍惚，下一刻眼前光影归位，却赫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处独立的房间。 “呀，呵？”移形换位了？江凡有点悚然：“大爷爷，您难道已经成仙吗？” “极致速度罢了。”大长老缓缓叹息一声，站起身，非常缓慢的来到一处桌案前，轻轻抚摸其上一幅摊开的字。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玄之又玄……” 这正是当初九长老从江凡那里取走的道德经第一篇。 “他们认为你是仙人，不无道理。” 大长老说着，眼中的混沌一阵盘旋，最终敛入眼底，缓缓恢复成正常人的黑白瞳孔。 但奇特的是，他整个人虽然苍老的不成样子，似乎随时都可能油尽灯枯一般，这双眼睛却清澈而明亮，竟仿佛新生婴孩。 江凡看着这双眼睛呆住：“大爷爷，您的眼……” 他显然也非常意外。从前不是这个样子，那双老眼曾经浑浊无光，透着浓郁的寂灭之意…… 大长老微微一笑：“无名天地之始，有名天地之母……天道循环，从无到有，从有到无，生生不息，生生不息啊……” 江凡愕然表示听不懂。 大长老看着他笑意盎然：“孩子，听不懂便听不懂吧，天书，果然是天书。可你……果然是仙？” 第1725章 你的眼中缺少一道光 江凡回过神，两只手乱晃：“可别，连您都怀疑了？什么仙啊，我早就说过，偏偏几位爷爷都不信，你让我咋办？没办法啊，只能逃下山避难喽。” “呵呵呵……”大长老不由一阵轻笑：“也怪不得他们，连大爷爷我有时候都搞不清楚，尤其自从得了这天书第一卷，琢磨着，你这小子可能当真是仙。” “就算是仙，也是个红尘仙。”江凡嘀咕。 “哈哈，小猴子还是小猴子，顽皮！” 大长老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小把干果：“你最爱吃的，十年了，就结了这么一小把，省着点。” 看见那粉红色晶莹剔透的果子，江凡顿时两眼放光，一把抓在手里如获至宝：“哎呀！肉菩提耶！” 大长老有点溺爱的瞅着他，此刻的目光完全不同于方才那灰色混沌中透射的大道无情，反倒充满人间烟火气：“旁人呐都没舍得给他们吃，成熟了就被大爷爷偷偷采了，他们还纳闷呢，怀疑是后山灵兽搞的鬼。” 江凡眼睛笑成了月牙：“还是大爷爷对我好。” “好啦，小猴子，你倒是说说，这天书……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凡小心翼翼的把肉菩提给收入怀中，才撇撇嘴：“这个我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出现在脑子里的，说不清楚。” 大长老迷惑的看着他：“所以说……他们是对的，而我错了？” “您可没错！”江凡坚定的道：“绝不可能是仙，但您让我解释这玩意儿，我还真解释不了……名可名，非常名？” 大长老愣了下，旋即点着他笑道：“仙人……果然是猴子！” 江凡嘿嘿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张兽皮卷：“后两卷，您收着。” 大长老接过来，却并没急着看。反而眼神越发怪异的盯着江凡。 “听老九归来曾言，你于阳都与丹天师论仙，称仙者，从人从山，有坟冢之相。” 江凡讪笑：“那不是被那徐福老头给挤兑的么，随口一说罢了。” 大长老却道：“人死被称羽化升仙，倒也不错。本来，老夫以为等不到你归来便要成——仙了呢。” 江凡连连摆手：“呸呸呸，别说不吉利的，那个孙老毒物活了三百岁，还精神得跟二愣子似的，您比他还小几岁，总不至于活不过他。” “你这猢狲——”大长老忍不住笑骂：“孙道通精研医道，对人体与天地万物之关系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活过他，恐怕要后山烂泥塘里那个才行。” 江凡吐吐舌头：“那可是个老王……甲鱼……话说，那烂泥塘在昆仑合适么？” 他一直很纳闷，昆仑这种仙家地界，怎么会有那么个烂泥塘。 大长老轻轻叹息：“烂泥塘，须知水清则无鱼，反倒那烂泥塘活跃生灵万千。这红尘俗世，便似烂泥塘，老孙以身入之，所修之道，让老夫亦钦佩。” 江凡好奇道：“大爷爷，当初您老想让他接任您的位子，难道不是想把他从那烂泥塘中拉出来？” 大长老微笑道：“并无此意，老夫敬仰其所修之道，但这昆仑，不可断了传承。” 江凡挠挠头：“您一直说昆仑传承不可断，都问过您无数次了，您都不说，到底有什么玄妙呢？” 大长老看看他，微微摇头：“小子，还不是时候，你眼中……还没看到那束光。” “光？”江凡一愣。 大长老缓缓坐下，打量着他：“小子，你眼中已生一道光，蕴天地之广，人文之博，但还缺了那么一道，慢慢悟吧，凡事讲究个机缘……” 江凡长长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人啊，凡事就是不肯说透。那您老认为，究竟何为仙？” 大长老道：“徐福曾言，仙者从人从山，有长生不死之相。倒也不错，惟有偏颇。长生不死，不寂不灭者却非肉身，而是一种精神传承……现在说，你大概也不省得。只需记得大爷爷我认为的仙，亦从人从山，人道无极，人间永续……” 江凡很迷惑：“那么，您所求的仙，到底是……” 大长老眼神变得悠远：“待你眼里有了那道光，再说吧。” 江凡慢慢点点头：“可其他几位爷爷呢，他们眼里的仙又是什么？” 大长老叹息：“昆仑路断，他们已然不知此地真正传承，然则，以缥缈仙道，却可留住他们，为真仙大道护法……” 江凡不懂，不懂大长老的仙，不懂其他八位爷爷奶奶的仙，但却明白，他们所求的仙，不同。 “可为何不解释明白？” 大长老微微一笑：“世上的事，何时凭一张嘴都能解释明白？道者，总要去感，去悟。思想、理念从来都是通过自身体验而滋生，绝非他人之灌输。” 他这么说，江凡倒是有些理解，正如俗世有句话，不撞南墙不回头，人呐就这样，不是自己体验到的，不可能真正理解。 “好吧，这些的确玄之又玄，我是弄不明白了，说点眼巴前的呗，大爷爷，这事儿你可得帮我。” 大长老点点头：“这事要做，他们觉得乃是俗事，但昆仑镇守的不就是人间？只是许多事不能轻易去做，去干涉罢了。” “为什么呢？”江凡从孙道通说过，许多事不能轻易出手就一直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 “嗯……一时间也说不通，简单说罢，其一，红尘自有红尘道，万事万物自有发展衍变之规，超常的外力干涉，往往会影响事物正常历程，容易大道缺失，不可取。其二……” 他面色略微有些凝重：“这世间，有些绝对的力量，在于震慑，而不在于运用，一旦用了，便失去平衡，秩序崩坏……后果，不堪设想。” 江凡猛地想起后世的核弹，听着怎么如此类似？ 曾记得不知在哪里看过，核武不可能运用于理性战争。那么既然是战争，就要有敌对方，他们……是谁？是谁在互相震慑？ 大长老看着他的眼神，忽然有些惊奇：“你好像想到些什么……” 江凡瞬间又变得迷惑起来：“敌人，在哪？” 大长老愣了下，慢慢的，脸上浮现奇特的光辉：“小子……老夫有生之年，或许能看到那束光……” 第1726章 无尽谜团 大长老最终也没说什么，给江凡留下了无尽的迷惑。 但是他却答应，帮他对付红莲尸傀。 “让你的九爷爷和六姐姐下山吧，若是如你猜想，此王傀与千年前为同一具，恐怕一人之力不足。” “当初可要三人啊，他们两人行吗？”江凡有点不放心。 “呵呵，小子，你太小看昆仑了，当初的六子，乃是因为天人圣战受伤严重故，加之并无镇压王傀之经验。如今如你所言，王傀似并未觉醒，而且你有众多强者，甚至还寻着雷道法器，想来也足够了。” 江凡微微点点头，“说起这法器，您帮我看看，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玄奇。” 说着，从背后摘下闷雷递给大长老。 大长老接过，手中微微一顿，下一刻大长老却目露奇光，一道先天一炁沿着锤柄逐渐蔓延至整个锤身。 紧接着，覆盖在锤子上那些碎块纷纷散开，露出锤子真容。 江凡都震惊了，他怎么瞬间就知道该用先天一炁操控闷雷？ “这……”大长老难得露出震惊的神色。 “这很眼熟对不对？”江凡探身道。 大长老双目精光闪烁，“你从何处得来此物？” 江凡快速讲了遍经过，大长老凝视锤子，似乎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他目光敛去：“此物，与大殿材质类似，却更为凝练，仿佛是精华所聚。” 江凡满脸疑惑：“所以我就想问问，圣殿……到底是什么？从何而来？” 大长老摇摇头：“万年岁月飘摇，许多事已经失去记载，大爷爷我也不清楚许多。但此物，传闻曾在上一次天人圣战中出现。你很惊讶我为何知道如何使用对不对？” “天人圣战……看来你入世终归还是接触到这段历史。”他轻叹一声：“……这东西，就是当初老夫前辈参与圣战所用之战兵啊……” 江凡呆了，半晌才道：“千年前昆仑大长老的战兵？” “不错，其上纹路乃先天一炁镌刻之阵纹，具体哪一代先辈所为已经不可考，但老夫还是识得的。” “可它既然是昆仑战兵，为何会遗失？” 大长老摇摇头：“并非遗失，而是被带去镇压红莲王傀，在那次战斗中方才遗失，据归来之人称，它似乎被什么吸引，随着红莲王傀沉入流沙……随后便没了消息。” 江凡这才恍然，但此后怎么被嬴秦得到的呢？又是一个谜团，偏生宗庙那密室中并无记载。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若是归来之人所言属实，那流沙之下，必有秘密！ “哎——！世事自有定数，昆仑圣器被你得到，或者说明你与我昆仑的不解之缘吧。” 江凡道：“待我收拾了那邪物之后，定当奉还。” 大长老摇摇头：“拿着吧，它既入你手，自有缘分……世事有时便如同一个个点，或许某个点便可串联起许多线，而许多线终归会构成图，展现某种画面。” 江凡愣了愣，却终归没有拒绝，说实话，没有比闷雷更适合自己的兵器了，只是万万没想到，闷雷居然和自己这么有缘分，至少都出自昆仑。 但这时候，他就忍不住想到了另外一件东西。 从头上小心翼翼的摘下一个乌木簪，将其分成两片，中间就露出了那五寸小剑。 “您老看看，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大长老拈在手里，凝视片刻：“有剑意。” 江凡点头：“不错，这是我从太华得到的，据说……” “太华……此物可是金帝子剑？”大长老微微一愣说道。 “果然瞒不了您，不错，据说此物便是子母剑的子剑。” 大长老端详许久：“天人圣战中，金帝展露此剑，威力惊人，但却被天人神器克制，从此金帝也不再依赖于此物。不过此物经过金帝炼化，除非天人那件神器问世，否则仍是当世无敌的圣兵。不过……” 江凡看他似乎在思忖，好像别有内情，忍不住问道：“不过什么？” 大长老沉思道：“不过……我从前辈手札中了解，此物或许为一把钥匙……” 钥匙？江凡愕然，什么钥匙？开启什么的？ 大长老缓缓道：“你心中的疑问老夫也不知，但你是有大机缘的，或许能寻到答案。” 江凡道：“此物与圣殿材质类似，莫非有什么关联？” 大长老出神片刻，摇摇头：“此物或与圣殿有关，但万年岁月太久，属实无法解答，若有兴趣，你自己去探究一番便是。” 江凡点点头，心里的迷惑却更深了。闷雷，金帝佩剑，海底宫，金顶圣殿，这四者究竟什么关联？而海底宫中还存放了一座鼎，说明它们之间也存在莫名的联系，一切浓云密布啊…… “大爷爷……”江凡沉思着道：“听您说过，昆仑曾意外断绝传承，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长老叹息一声：“太久远矣……老夫只知道昆仑，亘古长存，历史绝非万年。但老夫观之，竟发觉圣殿乃后来之物，乃是被惊天外力嵌入山巅。可老夫苦苦寻觅，却未曾找到只言片语之记载。能找到的最久远信息，还是三千年前，昆仑人间封圣之时。更久远之历史一片空白，似乎硬生生被人一剑斩断过往……” 根据他的描述，江凡也慢慢真正了解了些昆仑。 这里可追溯的一切，终点皆在三千年前昆仑封圣，再无前尘。而后昆仑人以为，此乃上苍降下天罚，斩断了前尘，斩断了仙路。后人猜想，昆仑可能是举世最近仙之地，那原本的金顶山巅便是登天之所在，然而也被斩断了，并以那圣殿镇压。故此之后，昆仑一心以续天道，求仙途为己任，三千年不曾停歇，这便是昆仑求仙如此执着的根源所在。 可这太奇怪了，按照大长老观察，圣殿存在可不止三千年，看似竟有万年桑田沧海的气息。那么，它到底是什么时候降临于昆仑之巅？ 若它在镇压昆仑，那么便至少有万年历史，可三千年前有大故事发生，但为何一片空白？到底发生过什么？之前的七千年又是何等光景？ 然而这些，大长老似乎同样迷惑，江凡越发感到，这世间仿佛有一个庞大如天幕之迷局。 第1727章 那一场天上人间的战争 “那么……您能否给我讲下天人圣战？”这是昆仑真正有记载的唯一全员出手的大事，江凡试图从中寻找些端倪。 大长老缓缓道：“老夫并未亲身经历，所讲述也不过是前人相传。” “您老说说，我就很想印证一下和外界听到的有什么区别。” 大长老却有些困惑的摇摇头：“想要了解天人圣战，至少要先知道天人是什么，然而……” 然而他并不知道。大长老对天外天同样知之不详。不知道他们来自何处，不清楚他们为何降临。 但他却知道多一点，真正的天人，并非从人间接引而至，那些人间“飞升”之天人，不过近似天人的工具罢了，说好听点是使者。甚至这些人可能都没见过真正的天外天。 而真正的天人，似乎只在那场天上与人间的圣战中出现过一次。 据说数量还是寥寥无几，记载或口口相传中，也没有他们具体修为展现，只着重提及他们靠手中战器就足以秒杀无数人间强者，其威能惊天动地。 那场战争据的起因传说是天外天妄图统治人间，激起人间最强烈的反抗，可惜不知为何，详情缺乏史料记载传世。但他们的确自未知来，给人间造成空前危难。 故此十万世间最强者组成史上最强阵容，与天外天展开这场人间与天上的究极战争。 天外天太强大，眼看人间节节败退，昆仑终于忍不住出手。 据大长老所言，昆仑有个理念亘古长存，虽然没有文字，却似乎烙印在每个人心底——永镇人间。 带着这种玄之又玄的理念，为了人间不被奴役，甚至不被覆灭，昆仑终于介入。 昆仑以令人震惊的神奇修为，展现出逆天级战力，九人，硬生生扳回人间劣势，重新平衡战局，甚至略占上风。 眼看事态剧变，天人向天际求援，却并未得到回应，遂不得已，同意休战与人间和谈。 最终定下真天人不得下凡间的规矩。可他们依然保留了天人使徒行走人间的权利，只是有规定不能亲自去干涉人间事。 但同样，昆仑也受到一定制约，不能再轻易出山，包括人间极道强者都受到某种限制，似乎达到某个界限之人一旦真正出手，便容易危及或破坏某些协定。 江凡忍不住怀疑，孙道通是不是也因为类似情况受到影响？可他没参加过天人圣战啊……那所谓的界限，到底是什么？ 这点，大长老却没有告知他，原因却只说了句，不想他预先在脑中产生无形枷锁，待他到了某种程度再行告知。 事实上，昆仑介入之后，天外天已经略处劣势，或许凡间武道大军应该尝试发起反击，可昆仑也忌惮天外天隐藏的力量，而且昆仑也因为有太多太多迷惑，不敢、也不欲如此行事，故最终调停。 此后，天外天退走，昆仑归山，人间最惨，一片凋零，武道历经数百年方才渐渐复苏。 时至今日，虽然仍不知道天外天入侵凡间的究极目的，但它俨然成了压在整个人间的大山，虽看不到，摸不着，却令人窒息。 足足一个时辰，大长老才算粗略讲完一些他所能找到的过往记载，却叮嘱并不能保证没有偏颇。 让江凡遗憾的很，其间没有多少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当然，也不能说一无所获。 首先那天人战器就让他联想到在北疆时，凤辰所请来的东西。可按照大长老描述，真天人手中那些似乎更强的多。 可仅仅这点，就让他谜团天大，内心充满无尽惶惑。 天人战器，为何会有那样的东西……绝对不应该，完全没道理啊…… 许多事他还想追问，大长老却摇头打断他：“机缘未至，不必徒劳，做好眼前事，终能见桑田。” 江凡只好暂时收起念想。这次已经算很不错了，大长老和他讲到这么多，甚至比待在昆仑那么长时间说的都多，虽然谜团反而更多起来，但也该知足。 最后，江凡还是想问问自己身体的问题。 “大爷爷，您说奇怪不，我经过十年调养，才终于能够动用先天一炁，而且时灵时不灵，威力也不如你们那么强悍。” 大长老微微一笑：“当时只是为了给你续命，恢复肉身生机，却不想你身体古怪，竟然硬生生吞噬了九百年之炁。老夫认为借来的，终归是借来的，何况九人修行各有不同，交叉掺杂，却容易混乱不堪，想要融为一体为己用，你还早得很。” “好吧，可是我还是搞不懂，它到底是怎么个存在方式，我这身体，也实在有些古怪……” 大长老叹了口气：“先天一炁存于人体每一极致细微处，乃是构成生命最本源，最纯粹的能量。至于你的身体，就别问我了，你如何降临连自己都说不清楚，慢慢摸索吧。然则，这具肉身必定会给你带来许多麻烦，俗世之中可要小心应对。” 江凡认真点点头：“当初大爷爷告诫我，下山之后尽量不要动用先天一炁是否于此有关？” “有这方面缘故，但也不尽如此，切忌，先天一炁为天人所关注，被他们盯上麻烦会更大。” 大长老指出，天人圣战之后，天外天对昆仑异常忌惮，特地提出休战条件中，就包含昆仑不得传授人间武者这个条件。这也是除了昆仑一直人丁稀薄的缘故之一。 事后天外天还多次秘密探查，甚至和昆仑中人动过手，作为昆仑入世行走，江凡的确有不小的危险。 江凡暗吸口气，幸亏自己一直在模拟其他真元做掩饰，但还是曾经展露过几次，比如在随顾北雁归秦的时候，在杀独孤的时候，在对付凤天南的时候。 细想想，唯独凤天南那次见证的人太多了，不过大都是南疆军兵，而且自己也在外形上多少做了些伪装，泄露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不过这次再次给自己敲响了警钟，以后得加倍小心。 大长老凝重的提醒他，天外天侵吞大地之心或许从未熄灭，这千年来，很可能部署了某些手段，在悄然影响人间大局，要他打起精神高度注意。 江凡虽然不知道天外天到底布置了什么，但他知道，凤辰成了天外天这一代入世行走。 第1728章 那日天门开，你从天上来 “真天人不得下凡间，故此，天外天明面上会选择入世行走，这个也没法过度干涉，毕竟维持协议生效，人间也要有所退让。” 大长老向他解释了天外天入世行走存在的原因。 然而，大长老却说了个让江凡震惊的事，天外天每一代选择五人作为入世行走，每一代同样为一个甲子，可很少有人知道都是谁，有人甚至自始至终都没亮出过身份。而亮明身份的，最终都会莫名消失。 江凡怀疑，他们是被天外天召回了。大长老也有此猜想。 “老夫如此猜想源自五百年前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事。当时天外天选中的一位入世行走不知为何反抗天外天，奋起毕生修为和天人使者展开大战，最终以一人之力斩杀三十三天人使者消失，从此世间再无其影踪。因当时距其亮明身份恰好一甲子，老夫便怀疑此人因反抗天外天接引而如此。” “我去！还有这种猛人？”江凡是见识过天人强悍的，虽然只不过是天人使者级别，却都可比拟一方武圣。这位猛人居然一下子斩了三十三个，修为有点离了个大谱啊。 “谁？这等牛人得瞻仰一下。”江凡好奇的问道。 “此人以阵法无敌于世，人称——阵仙。” 是他？江凡吃了一惊，当初在苍山翠谷听到此人名号，他留下那残缺阵法甚至困住了女帝一段时间。 阵仙，名为百里无疆，号称古往今来阵道第一人，此人一入江湖便名震天下，以阵道纵横无敌，曾与太华三仙首座论道，秋色平分。据说还与泰岳五老交过手，被五人联手击杀之。 然而关于他的死，只是个传闻，也有人认为他是隐居了。 因为，有个传言说他一直想要修复上古十大奇阵，而在他隐去若干年后，居然有十大奇阵修正版流传出来。这也成了隐居论的佐证。但还是有人表示怀疑，因为流传出来的十大奇阵虽然修复痕迹很明显，但依然残缺不全，很可能不是阵仙手笔。 不论如何，这个不知来历，不明去向的彗星般人物，在江湖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甚至连大周军神闻人仲达都遥奉其为祖师。 大长老推测，他很可能是直接来自天外天，唯独不知是真天人还是伪天人。 “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天外天的叛徒？” 大长老微微思忖道：“天人毕竟不知凡几，这种事说不好，我昆仑也曾秘密探查其下落，试图证明此事，然而最终未曾寻到其踪迹。” “既然他被闻人仲达奉为祖师，说不定这老太师可能知道些线索。”江凡推测道。 “你大可去查证一番，对于我们了解天外天或许有重大意义。” 找到闻人仲达一定要探探底，江凡心中暗自记下此事。 但很遗憾，昆仑毕竟不怎么出世，对这一代天外天入世行走都是谁完全不清楚。 随后，在江凡恳求下，大长老请出当年天人休战协议的拓本，让江凡拜读了一遍。 其内容很简单，并没有记叙开战缘由和经过，却陈列了十大条款，条条极简，折射的信息惊心动魄。 还给大长老之后，江凡有了一肚子疑问，刚想开口，却发现大长老瞳孔深处开始有灰雾渐渐涌现。 “好了，说了许多，我也乏了，两卷天书留下，你如不肯塌心留下，便尽快下山去吧，无事尽量不要归来。” 江凡其实还有好多好多问题想谈，然而大长老却坚定的摇摇头，“既然入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此事过后，非仙道相关，不得回山，昆仑对你已经开了历代未有之先河。不能奢求过多了，去吧……” 江凡暗叹一声，看这情况，他真不想再多说什么。 随即抓紧时间提出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件事，请您务必答应，请大长老再为小子描绘一番当年天门大开的景象。” 大长老深深凝视他一眼，缓缓开口：“十五年前，日月重叠，正午瞬化深夜，此际九天之上，电闪雷鸣，如末日将至。忽然，霞光万道，似天宫于昆仑高空显圣，随即，天门大开，一道圣光通天彻地，直达碧玉湖。当我等赶到之际，便在圣光消失之所见到湖中异象，水退四方，湖底中央，你身躯残破，静躺于青石之上……” 这应该就是自己从那个世界破虚而来的异象，模糊的记忆中那时自己仿佛灵魂出窍，飘荡于天地虚空，但他似乎意识到，自己会很快消散，最终在不远处发现有人，但其灵魂都很强盛，唯独那仅存半息的皇太孙，其虚弱的灵魂几近飘散，他很玄妙的感觉，似乎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占据其肉身，毕竟它的主人委实已经无可救药。 于是，在那玄奇的吸引力驱使下，不想死的他就带着古怪莫名的意识这么做了，而且，他成功了。 但这只是开始，他还要寄希望于那个正在全力救治其肉身的老头子能起死回生，拯救这具同样残破的身体。 于是，他利用最后的意识，双目圆睁，说出一句：“仙人借体……” 是的，因为他灵魂出窍的最后一刻，听到了那九个老人的话语—— 莫非天仙降临？ 于是，强烈的求生欲之下，他要尽可能用最短的时间，让最多的人来拯救自己。 而这随后四个字，果然发挥了天大作用。 后面虽然他陷入昏迷，期间不知道他们究竟做过什么，但却万分庆幸，自己终于活过来。 事后，才听孙道通说了件很诡异的事，皇太孙的肉身明明已经支离破碎，甚至有三分之一都离开了躯干，可谓生机尽丧，就算孙道通看到眼前景象也觉得束手无策，没半点可能救活。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了某种怪事，那具仙人遗蜕身上那几道恐怖的伤口居然在缓慢愈合。 难道仙体可自愈？果然是仙体啊。众人震惊莫名。 但观察之后，却可惜的发现，好像只是肉身自愈，整个人没有半点生气，呼吸、心跳、脉搏一样没有。 这非常奇怪，但至少说明魂魄没有归位，此现象或许不过是仙体本身尚未消散的自愈能力。 第1729章 仙人借体，我本求生 但他们很快意识到，仙人魂魄显然是在太孙体内，这谁也没办法弄回去啊，怎么办？ 于是，奇葩的圣手毒王突然冒出个诡异的想法，他趁着仙蜕伤口并未完全愈合，抽取仙人之血灌入了太孙腹中，竟试图尝试以仙人不灭肉身蕴含的无上生机滋养太孙躯体。 死马当活马医的做法，竟真的产生异象，太孙的伤口似乎开始蠕动起来，似乎隐隐有什么东西在滋生。 孙道通惊奇的同时，继续灌注血液，终于现象更加明显起来，肉芽开始从伤口冒出。 孙道通见状，赶紧争分夺秒，抢在仙体愈合之前，足足给他灌了超过一斤的血液。 随后，皇太孙的肉身在众目睽睽下发生诡变，伤口逐渐愈合，伤痕也在慢慢消失，不久之后，肉身呈现出莫名的潮红，皮肤之下，似乎有什么在涌动，而其外表皮肤也开始衰败，不久之后，皮肤龟裂，竟然隐隐可见粉嫩的新生肌肤，他，竟然在蜕皮？ 而其间还伴随着体内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骨骼也在缓慢生长，透过薄薄的新生表皮，甚至能看到经脉血管都在渐渐滋生蔓延。 这前所未见诡异的景象，让所有人目瞪口呆，连孙道通这种人都觉得活见了鬼。 无法解释的现象持续了九天，而昆仑九子也在此期间轮流输入守护。最终，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皇太孙的肉体重生了。 若不是亲眼看着当时战场上遗落的太孙残躯已经化为血泥，他们几乎怀疑自己当初看错，如今也不过是一场梦境。 这一切，最终被归功于仙人肉身不死不灭，重新滋养并修复了太孙肉体。 可他们理解不了，仙人为何放着这等肉体不用，非要借体重生。 直到后来江凡苏醒，也根本没法编造这个问题的答案。事实上，当时他认为自己肉身必死，毕竟从认知来讲破损成那般模样神仙都没的救，可后来他也奇怪啊，怎么会愈合了？匪夷所思！ 最终，九子以及孙道通认为，仙人可能是被贬谪下界，主动借体，以求红尘有根由，甚至其挑选太孙遗体，可能是下界要做些什么事。 这个说法，从玄幻角度看，还真没啥问题，毕竟世间人都得有个身份来源。而从古至今，也从未缺少仙人下凡改变尘世某些事儿的传说。 但问题还没彻底解决，太孙肉身虽然重塑，但一直显得非常虚弱，人也迟迟无法苏醒。 最终，大长老决定尝试以蕴含勃勃生机的先天最本源之炁来助他。 随着先天一炁开始注入，江凡的肉身越发红润起来，心脏跳动也开始变得更有力。 发现有效，大长老果断组织昆仑九子轮番注入，结果每人都耗费了足足百年功力，那肉身方才显得生机勃勃，心脏跳动如沉雷，血液奔流如江河。 最终，一切恢复正常，江凡苏醒。 而他却失忆了，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当然，这是假的，不然江凡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但有趣的是，他的失忆，被九子脑补为重生的必然。既然褪去旧躯壳，成为红尘中人，神魂也一定新生了。 这可省下江公子自己找解释的大麻烦。 但江凡毕竟占据太孙肉身，很想知道这具肉身的主人到底怎么回事，可惜，最后的护卫统领也重伤不治，在自己醒来前便一命呜呼。 幸好死之前，他曾被孙道通救醒过一回，潦草交代了江凡的身份来历，却也提及一个意外，说在逃亡途中遭遇截杀，众护卫奋力对敌，太孙独自逃入深山，再找到他，已经是三日后，而太孙却深陷昏迷，并且从那之后就再也没醒来。 江凡看着眼前那具平躺在石床上的前肉身，心中感慨万千，可同时疑虑重重。深深的迷惑和不解困扰着他，离开大长老那里后，他已经在这座密室对着“自己”静坐了三个时辰。 这……是自己的躯体？ 容颜的确看起来和自己现在一模一样，只是，自己分明是个普通文科教师，又不是什么真仙人，为何，这肉身如此不可思议。 不但滋养了太孙肉身重生，本体还完全复原，不衰败，不腐朽，只是没了血液流动，没了温度，没了心跳呼吸，除此之外，看起来根本像在熟睡一般。 难道……肉身于时空旅行中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是从小说中听说过，穿越人士都会带点什么金手指，可自己的金手指，便是一具不灭肉身？可回不去有个鸟用啊。 当然，对这具“仙蜕”昆仑人也不知研究了多久，但在不敢冒犯的情况下，几乎没什么进展。 但不管怎么说吧，好歹是自己的肉身，江凡上前叹息着，伸手摸了摸脖颈，凉凉的，还真像……不，这就是一具不坏尸体，看过许多次，决无生机。难道应该庆幸当初进入太孙体内？否则灵魂就算没消散，也可能是困在躯壳中的活死人？ 不坏尸体？忽然，江凡脑子里突兀的想起红莲王傀，现在前肉身的情况，怎么看着……和那玩意儿……有点类似呢…… 难道那尸傀是通过穿越炼制的？下一刻他就摇头，扯淡的玩笑。这个的确是没半点可能了，毕竟炼制尸傀之法，这个世界一直都有，而且千年前都有人成功炼制了王傀。 可自己面前这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愈能力，其实并非从龙鳌之血开端，老早就有，只不过缓慢的可以，当然，比正常人还是强很多。可是肉身似乎也在不断崩坏，有时候甚至超过修复速度。 而且这身体很不协调，经常好像跟不上大脑的指令一般。甚至明明吸收了九百年先天一炁，却依然孱弱的仿佛小鸡子。 老家伙认为，是肉身曾经严重受损的缘故，故此开始带他经历了长达十年的药浴。 但江凡明白，除了有打算治愈肉体暗伤外，老家伙还有目的。 他敏锐的发现，此肉身与正常人有很大不同，几乎不可能修炼武道真元。 曾一度怀疑是仙人之血改造躯体不够彻底。 但也琢磨仙体大概可能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想起江凡吞噬九百年先天一炁，老家伙觉得不是没这个可能性。 于是他打算重新解剖仙体，结果不出意外，遭到崇尚仙道的昆仑九子严词拒绝。可孙道通哪里会死心，终于还是寻着机会尝试一番，结果发现，修复完毕的仙体极难解剖，在他还没想到办法的时候已经被大长老发觉，只好罢手，而也因此，同时由于他不想入昆仑，最终也没法继续待下去。 孙道通下山了，而只有他才能控制江凡的肉身状况，加上江凡同样不想待在昆仑，最终便以入世行走的身份随孙道通入世，并寻求医治法门，尤其孙道通依然尽全力设法尝试让他修炼。 在这个世道，不能修炼哪行啊，于是老家伙终于作出决定，让他走肉身入道一途，真元这玩意儿不能修咱就不修了，干脆炼体吧。 第1730章 老江，我是新江…… 所以，十年药浴，其实更大的作用是强化肉身。 可惜，跟先天一炁一样，十年药浴，药效也不知被吸收到哪去了，虽然有不小变化，但绝对距离预期天差地别。 老家伙不只一次抱怨，好东西都喂了没良心的狗。这些天材地宝，加上自己的手段，一个大圣都该打造出来了，结果只是打造出一个比普通人略强了点儿的大号弱鸡。 直到沐浴龙鳌精血之后，江凡才霍然发觉，体内潜藏的药性开始被逐渐激发，随着先后沐浴各种异兽之血，变化更猛烈起来，几乎一天一个样，如今，他可以说肉身已然如圣，可体内仿佛还有无数药性没发挥呢。毕竟十年来，老家伙耗费在他身上的天材地宝，比如今的小糯米都多。 江凡也终于似乎明白过来，不是老家伙的手段不行，是自己这肉身仿佛无底洞，先天一炁也好，天材地宝也罢，都不知道吞哪里去，但确实在体内蕴藏着。 仔细琢磨，皇太孙纵然天资超群，也不可能脱离这个世界人的范畴，而且老家伙也说了，前后身体根本不一样。 那么很大可能还是来自于前肉身的血液改造，可咋就改造成了这副样子？ “老江啊，我是新江……”江凡瞅着自己的“前身”嘴里嘀咕。 “你说，你是你呢，我是我呢，还是你是我呢，我是你呢，亦或我们都是谁呢……” 江凡莫名想起前世有人说，写小说其实就是一个核心——我是谁。没想到啊，人生如小说，还真就这么回事儿。 “啥啊，我我你你的，乱七八糟说啥呢？”一个女声从背后传来。 “六姐姐啊，没事，我就是有点感慨有点迷惑。” “行了行了，别迷惑了，走，走，重明鸟死久了不好吃，吃完咱们好赶紧下山，难得老大同意让我出去溜达一圈，良机难得呀，哈哈。” 江凡终于收敛起心思，也笑道：“六姐姐，您说就您这心态，当初咋没申请个入世行走呢？” 赤牙气呼呼哼了声：“还不是上一代那些死鬼先人，怕我这性子在世上闹得天翻地覆，才选了另外一只稳如老狗的。都气死我了。” 她边掰着手指头走边抱怨：“姐姐我二百零三岁，被先辈拒绝后，好不容易忍到老大上台，然后跟他又请求了两次，结果死鬼老大觉得先人有道理，没给半点机会，又给拒绝了。前些年被我磨得不行，刚刚露点口风，结果你个死猴子蹦出来把机会抢了，姐姐我恨不得咬死你！” 江凡忍着笑：“那上两个是谁？” “头一个，死老九，是不是稳如老狗？昆仑就待见这样的。第二个……” 她愣了下：“……死了。” “死了？”江凡一惊：“这可没人跟我说过啊。昆仑的入世行走也能死？” “又不是仙，怎么不能死？你的确是个例外，正常昆仑入世生死由命，昆仑又不会干涉。那个家伙入世五十年，眼看要回归，结果参与国战，挂了。” “谁啊，这么倒霉？”江凡实在感到意外。 “苏臻，入世后投入鬼谷，成为那一代纵横者，四国伐秦背后就是这主根据平皇之命推动的，战败后，为了平息秦国之怒，他自己请求腰斩于藏谷关。” 江凡听得直嘬牙花子，可很快发现一个问题：“不对吧，五国伐秦才过去几年，我成为入世行走都有十五年了，时间跟他有重叠？” “是啊，重叠了七八年，要不说你特殊呢，上一代没归来，就送你下去了。实际上是有原因的，这家伙自知不管胜败都要死，早就修书给昆仑了，意思就是不用再管他，他也不打算回来了，甚至连修为都自己废掉，让昆仑尽快找人下山历练，回去好接任九子之位。赶上从那时候起大长老身体开始衰败，孙道通又打死不肯入山，昆仑九子不能变成八子吧，就着急把火的把你丢出去了。” 江凡：……呵呵呵…… 自己居然不知道，一甲子一个的昆仑入世，居然在自己这重叠过好几年。 可这位前辈也真是够可以，入世入世，入着入着回不来了，八成也是不想回来吧，看来的确不是人人都喜欢昆仑这枯燥无味的生活，长寿又能怎样…… “像他这样的，多不？” 赤牙掰着手指头道：“三千年中也有过四五个，但长生求仙，还是很有吸引力，绝大多数都如期归来。” “但是，那些回不来的，空缺怎么填补？我就想问问，昆仑九子一直都是九个，从哪来的呢？” 赤牙瞅瞅他：“你居然一直不知道？九千里昆仑脉啊，生活着三十万昆仑族，全都是上古昆仑族后裔，他们之中总会诞生几个血脉非常纯粹的昆仑族圣子，出生就会被送上圣山昆仑墟，从小开始修炼先天一炁，长大接任九子。” “啊？”江凡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事儿，以前居然都没想起来问。这也不能怪他，自从降临，他满脑子都是穿越时空的问题，然后就是自己的身体问题，对其他许多问题暂时忽视了。 而后当他终于稳定了些情绪，却也只是对这个世界的震惊和不解，依然没关注九子的来历，人之常情，眼巴前的问题太多。 “血脉？昆仑族？” “对啊，我们都是上古昆仑族的后裔，据说一万年前，有一小撮人异常强大之人自不可知之地而来，于九千里昆仑落地生根，而他们的九位首领就成了第一代昆仑九子。我族据说与正常世人都有点不同，为了不引起注意，选择了与外族通婚进而改变血脉，但选择非常谨慎，故此发展缓慢，足足经历万年，方才形成三十万人的族群。可也正因为通婚，返祖血脉变得极为稀少，有时候几十上百年都没一个，故此每个都被视为圣子送入圣地。不过呢，这次时间长了点，断档啦，要不怎么请孙道通来，还想让你加入呢。” “问题是孙老头也没修先天一炁啊。” 江凡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可一直没找着机会寻求解答。 第1731章 昆仑族 “这不重要，后天真元是可以转化成先天一炁的，但要足够精纯，足够强大，能满足条件的凤毛麟角，像你媳妇，你那胖师傅，差不多都以后天修至先天了，只是不懂得如何破开最后的障碍，实现转换罢了。” “原来如此，难怪都说后天极致为先天，这个道理啊。” “不过昆仑九子不同，我们不是从后天极致入先天，而是从未步入后天，初始修炼便是留住并强大体内的本源能量。” 这点江凡明白，他听大爷爷说过，人在母体中孕育的时候便是先天能量，出生之后还能保留很长一段时间，但随着年龄增长，先天之气最终散去，故此，人们想要开始修炼只能从后天着手。 而昆仑则以秘法延续了更长时间的先天，并且在此过程中通过修炼，成功稳住，随后由于先天本就更高级，修炼也变得更加快速，造就的个体也更加强大，同时因为这个原因，寿元也普遍远超外界之人。像外界来说，渔翁那种岁数的凤毛麟角，比例低到不行，而昆仑则是普遍。 他忽然产生疑问：“外面的昆仑族人，不修炼先天一炁？” “不的，第一代昆仑九子废掉了族人的先天一炁，转修真元，据说是为了不引起世俗注意。” “原来有这个么庞大族群，我还一直以为昆仑单独存在，可是，有这样的大族，三千年前为啥还历史断层了呢？” “族群庞大跟断层是两回事，圣子出生就入了昆仑，此后基本不出来了，跟外面就是两个世界。” “也对，我忽视了这个问题。那这次你跟九爷爷下山，有没有打算回去看看？” “看啥，我们能活到这个岁数，是因为昆仑墟圣境元气充沛，本身修为高深，回去还能看谁？连同辈中人的玄孙子估计都入土了。再说，我们都不知道父母是谁。” 江凡忽然觉得，他们也挺悲催，这人生，完全是被安排的啊。 “那对了，这次下山，你和九爷爷得小心点，毕竟千年王傀不好对付。” “吸干它！”赤牙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催促他快点赶路。 你还就别说，她虽然身穿紧身旗袍，脚踩人字拖，走路却那叫一个快，要不是阵法压制，估计都能原地齐飞。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回到了白木小屋。 “好啦好啦，不说啦，到家了，快点生火做饭！”赤牙风风火火的拎起那只倒霉的重明鸟硬生生开始拔毛。这场景不知为何突然让江公子想起当初小翠杀鸡。 江凡笑笑，赶紧去劈柴禾，这整座山上，就这位对自己胃口，至少还爱吃人间烟火，其他的基本上都餐风饮露吞吐日华月光。 所以，很有意思，昆仑九子，八个都生活在云端之上很高的部分，只有她生活在最接近云端处，江凡总觉得她是为了云下更多的珍禽异兽。 赤牙姐姐嗜血，据说很大程度跟修炼的功法以及她的来历有关，但这些她都不爱提起，江凡也不怎么清楚。可用她自己的话来讲，血液中蕴含更多的先天能量，否则为什么一说就是血脉传承呢。 事实上，九子虽然都是修炼先天一炁，可方式方法也都各有玄妙，并非同一个模子拓出来。 总之，昆仑太多神异，江凡至今也不敢说十解其一，整座昆仑就是一座超级级别的秘境，而在这秘境中又蕴含无数秘境，甚至别的不讲，就那九千九百天梯，江凡也只走过三次，而且天梯之外的部分都没见识过。别说上半段了，连下半段他都没走遍三成。 有时候也很遗憾，总觉得昆仑与自己有某种玄妙联系，可又求之不得。此次下山，如果没有意外，自己将要在四十五年之后才能回山，许多谜团，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解开。 但他并不气馁，谁让自己特殊呢，有一就有二，因为自己，开过太多先河，未来也说不定。 放下心思，他就开始认真做菜，毕竟世上惟生命、情感和吃不能辜负，毕竟活着就要吃，吃了才能活，然后才能研究其他嘛。 不光要吃得饱，还要吃得好，所以，他准备做叫花重明鸟。 经过三个时辰折腾，赤牙都等得不耐烦了，新鲜的叫花重明鸟才算出炉，那弥漫的极致鲜香，让两人瞬间垂涎三尺。 可还没吃，一条鸟腿就被什么东西给撕走了。 江凡定睛一看，当时就乐了：“六耳，是你吗六耳？” 眼前是一只矮小的猴子，还不到三尺高，很瘦，一身黄褐色杂毛，唯独两只大眼睛金灿灿的，非常有神。 赤牙看到这东西，当即就炸了毛，两只胳膊一张，就把重明鸟给护住：“死猴子！又来偷食！” 小猴子冲她龇龇牙，呲溜一下跳在江凡腿上，边吃边拿脑袋蹭他的下巴，非常亲昵。 江凡很开心，伸手摸了摸猴头：“六耳，你的脸盘子怎么又红了？比屁股都红啊，哈哈。” “臭不要脸的猴子，还知道脸红！”赤牙赶紧撕下鸟腿往嘴里填。 “还六耳，死猴子臭猴子就行了，少跟我的六沾边！” 江凡开怀大笑，没想到六耳来了。 没错，这只名叫六耳的猴子，是江凡取名的。也是他在昆仑最好的玩伴。 这家伙是后山的一只野猴子，不知道父母是哪个，头一次江凡偷偷在后山烤仙鹤的时候遇上了它，这家伙贼头贼脑的盯着江凡的烤肉，一副很嘴馋的样子。 江凡看它虽然丑，但眼神灵动，觉得很有趣，就把烤肉分给它吃，猴子非常开心。 后来，江凡每次偷摸去后山解馋，都能被这家伙逮住，自然也少不了分它一份，一来二去，一人一猴熟络起来，猴子居然给他带来了猴儿酒。 好家伙，这味道虽然一般，但灵气四溢啊，江凡喝一口都觉得毛孔中在冒仙气。 你有肉，我有酒，狐朋又狗友。 一人一猴的交情算是铁了。后来江凡发现，这小家伙对昆仑那叫一个熟络，到哪有它带路准没问题。但这家伙也是个纯粹的混世小妖猴，走哪哪鸡飞狗跳。 别说后山，整个昆仑就没这家伙不敢祸祸的地方，自从某次江凡吃到它偷来的炁元丹就知道了。 第1732章 悟空和六耳 猴儿兄神通广大，尤其偷东西，那叫一个溜，九个爷爷奶奶的窝、昆仑大大小小秘境殿堂，江凡猜想大概都被它光顾过。 但这家伙跟江凡好啊，所以老六也经常帮他遮掩，时间长了，甚至帮它出谋划策，一人一猴，俨然成为昆仑贼子。 某一回，两家伙喝得有点大，居然闹了个结拜，江凡要当猴老大，猴子不干，经过掰扯，猴儿兄吃亏在不会说话，而且当时吃人家嘴短，到底成为猴弟弟，于是乎，江公子自称大哥，叫悟空，给小弟取个名，叫六耳。这一幕被出来抓贼的赤牙看的真真的，简直啼笑皆非。 所以，江某人的绰号也是由此而来。 但从江凡看到它，它就这么大，到现在居然也没长个头，这点让他非常惊奇。 “老弟，十来年啦，你白吃饭呐。”江凡摸着猴头嘀咕。 赤牙翻个白眼：“十来年？你姐姐我刚懂事儿的时候它就这么大！” 江凡吓一跳：“卧槽？真的假的？” 赤牙哼了声：“别说我，你问问老大，他穿开裆裤的时候还跟这厮玩儿过，也这么大。” 江凡惊了，打量着猴弟弟：“你说……我这老弟超过三百岁？” “谁知道！”赤牙摆摆手：“反正是个野猴子，死猴子精。” 猴老弟虽然对江凡亲昵，对赤牙就没那么好脾气，冲着他就一顿吱哇乱叫，显得非常不忿，江凡总觉得它那眼神好像在说——小毛孩你懂个屁！ “姐姐，就没人见过它父母？” “父母？我看它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她随口一说，江凡却惊了：“不会吧，你难道才是悟空？” 赤牙蹙蹙眉：“你不是悟空吗？” 江凡呵呵一笑：“有个故事，姐姐想不想听？” “想，想啊，想啊，你走后，十几年没人跟我讲故事啦，快点快点。”她一高兴，连吃都顾不上。 “话说，在东胜神洲……” 本来想要讲一段，结果赤牙哪里肯放过他，一口气讲到真假美猴王，江凡才停下来，赤牙听得如痴如醉，时不时开怀大笑，时不时咬牙切齿，在听到大闹天宫的时候，更激动的挥舞拳头。 “玉帝该杀，如来该死，唐僧就是个废物！” 赤牙情绪很躁动，张牙舞爪的一顿狂喷，好像她要再闹一回天宫似的。 “……还有那悟空，简直就是个白痴，五百年压傻了？五千年也不能被他们给牵着鼻子走，我要美猴王，要齐天大圣，不要什么孙行者！” 江凡笑笑：“人人心里都有个美猴王，都有个大圣，但正如咱昆仑入世行走历练红尘一般，大圣恐怕也要行走世间，重新历练吧。” “扯淡！它就是屈服了，吾辈战天斗地，眼中哪有他漫天神佛？我说那……” 忽然，她愣住，神色慢慢显得有些呆滞，好半晌，目光恍惚的看向江凡。 “……你……是悟空？” 江凡愣了下：“啊，借个名儿，这不是好玩么……” “不对！”赤牙忽然一声咆哮：“不对，不对！不是借名，你是悟空！你在讲自己的故事！” 她眼中暴射出凌厉光芒。 江凡懵了：“你，说什么呢……？” 赤牙猛然抓了抓头发：“你，就是那美猴王，不，你不是美猴王，你只是在借它来隐喻自己。你大闹天宫，被贬谪下凡，镇压于红尘俗世，是在惩罚吗？还是要你重新历练，成为他们要的人？天上……天上有天宫，那一定是仙宫，玉帝如来，他们难道是仙宫首领？如来也好，玉帝也罢，难道不都是为了维护自己至尊仙位？他们要悟空取经，取的什么经？难道不是让他归顺他们的大道？可若从了他们的道，哪里还有自己的道？这不对，仙道不应该是破开迷障，寻得真自由吗？自由在哪？” 江凡都惊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是啊，自由在哪？自己难道不是一直在发出这样的疑问？ “所以，所以你不让我们成仙！”赤牙怒吼着：“因为你知道，仙界，更加残酷，更无情！” 江凡手里的鸟肉都掉了，还好被六耳及时接住。 “是，是……”赤牙咬牙切齿，凶相毕露：“仙道无情，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仙界，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争夺那三千大道而已，为什么成仙，为什么？” 江凡眼睛发直，完全傻眼。怎么了啊，自己随便说了个故事，居然被她联想到这么多，而且……而且最要命的，居然看起来合情合理？ 可这就是个故事啊…… “这……这就是个故事……”江凡嗫嚅着说道。 “不，不……”赤牙目光冰冷：“这才不是故事，这是事实。我最相信的事实，我一直都有疑问，为何要成仙，仙到底是什么，今天，你在解答这个问题……” 她死死盯着江凡，“老九说过，你在外界说过一句话，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它，到底是与不是？” 江凡呆滞的看着她身上涌起的狂暴气息，撕裂了这脚下云层，方圆十里的鸟兽都鸦雀无声，连瀑布溪水都陷入了静止状态。六耳也夹着尾巴钻进了江凡椅子底下。 滔天红云，直冲金顶。很快数道人影仿佛长虹般从山巅降临。 “赤牙……你在做什么？” 开口的是二长老。 赤牙却没有理会，劈手一把抓住江凡的领子：“告诉我，仙界，是不是就是那般模样？” 她一声仙界，让赶来的四名老者都是一惊，目光转向江凡。 江凡此时也缓过神来，苦笑着摇摇头：“真的，只是个故事啊……”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自圆其说！” 眼看赤牙情绪失控，二长老微微蹙眉，轻轻一拂袖，赤牙就被震退开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赤牙为何如此激动。” “你问他，”赤牙指着江凡：“他从不肯交代真实来历，我怀疑他一直在以失忆搪塞，如今他终于借一个故事说出了真相。” “故事……真相？” 二长老目光投向江凡：“说说吧，我们……也想听听故事。” 第1733章 故事，不该这样的结局…… “你要他从头讲起，我们有的是时间，最不缺时间！”赤牙咬牙道。 江凡看着众人，十分无奈，可就在这一瞬间，他脑中忽然亮起无数碎片，让他头痛欲裂，而他却当真看到了漫天星空，看到了星空之中……那恢弘的殿堂…… 下一刻，他竟然抽搐着倒地，双手抱紧脑袋，汗如雨下。 过了不知多久，他感受到清凉的气息，慢慢恢复了神志。但那些光影碎片，也重新消失不见。 五个老者围坐在他身旁，目光带着关切。二长老放下按在他眉心的手指，显然，是他在以先天一炁安抚自己。 赤牙有点慌乱：“好弟弟，没事吧，你别吓我，是我不好，刚才我太激动了，一时失控……” 江凡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挤出一个微笑：“我没事，只是最近经常突发头疾。” “头疾？”赤牙迷惑：“我方才查看过，你如今肉身如圣，体内更蕴含九百年先天一炁，不可能有什么病痛能折磨你……” 江凡摇摇头：“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但他不清楚的还有别的，就在这一刻，他想起天外天。 如同赤牙所说，它好像也是那天宫般，天人，难道不像那漫天神佛？ 虽然感觉很扯，很迷幻，但他也忽然觉得，故事与现实似乎总有那么点相同之处。 于是，他忽然决定，重新认真讲一遍这个故事，讲给别人，也讲给自己。 于是，山间重新恢复寂静，虫鸣鸟叫，山水潺潺中，江凡缓慢的诉说着这个完整的故事。 从石猴出世，一直讲到取得真经。鸿篇巨制，足足讲述了一个日夜。 期间，五老身上都涌起不同程度的波动，但因为有赤牙的前车之鉴，他们都按捺下去。 最终，当江凡讲述完毕，小木屋中陷入一片平静，但那是种不同寻常的平静。 没有气息躁乱，但江凡却感受到更莫名的东西，五人环坐，他们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相连，江凡坐在其间，好似在感受斗转星移，神思飘忽九重天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七长老叹息一声：“道心不稳……” 其他四位长老沉默不语。 赤牙咬牙切齿：“听完后半段，更不爽！如今这小猴子如那大圣般在山外四处游荡历练，难道不像那九九八十一难？而这八十一难到底是仙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他到底为仙，亦或仙界叛逆？” 江凡静静听着，却觉得心潮起伏，总感到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滋生。 赤牙越说越激动，最终却被二长老缓缓抬手制止。 他恒久平静的双目，却首次带着细微波动看向江凡：“孩子……这只是个故事……” 江凡点点头，拍了拍怀中的小猴子：“只是个故事。” “然则这般故事，岂是临时起意可以编造出来？” 江凡愣了下，旋即摇摇头：“很早了，一位不知名大家留下的手稿，意外所得，今日看到小猴子，随兴而至罢了。” “哦……不知名……”二长老淡淡一笑：“孩子，你很聪明啊……” 江凡不解。 二长老长身而起：“走吧，都回去吧，这孩子与我等讨论过无数次仙道，这次居然借着此故事欲重新辩驳，有趣，有趣。但故事，终归乃故事而已，你这猴子，还真是险些乱了老夫的道心。” 赤牙猛然抬头：“可他一直都认为无仙，站在仙道对立面，难道这就不奇怪？” 二长老轻轻一笑：“虽然我修为还不到，但大兄说过，仙道未必是我们认为的仙道，道可道非常道……吾辈求仙，不就是为了求个明白，何为仙？既然如此，此故事也可以当做一个历练，一种猜想，听听就好，正因这繁杂纷扰，正因杂念侵袭，吾辈才要静以苦修，明心见性，体悟真天大道，终有一日方可破开云雾见日月。” 一席话，让众人纷纷平复下来。 江凡也不禁感慨，昆仑九子，就是昆仑九子。 “二爷爷说的是，参破迷障，去除庞杂，才是自己的心路。若心路那么好找，世间亿万人何苦挣扎于苦海。同样，假如真有仙，这般容易的话，举世都成仙了……” 二长老含笑道：“不错，很有天赋。下山之后，红尘迷障更有千千万，唯别人的终归是别人的，你要找到自己，切记不要为迷障所扰，误入歧途。” 江凡拱手：“小子谨听教诲。” 二长老点点头，满含深意的看他一眼，然后向其他四人说道：“且随吾走一遍天梯吧。” 眼看他们离去，江凡终于大大松了口气。 在这些一心求仙的世外高人面前，可真不能随意瞎聊这种话题啊。 唯独赤牙，依然托着腮帮子蹙眉苦思。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江凡哈哈一笑：“好啦，姐姐啊，两天一夜了啊，明日得下山，休息休息吧。这种事你要当故事听，就听个热闹挺好，世上那么多故事，但凡你都要往上靠一靠，我敢打赌，有许多你都能靠的上呢。” 赤牙有些烦躁的摆摆手，仿佛把脑袋里的毛线团赶出去。 “行了，小猴子，姐姐之前跟你道歉，激动了。” 江凡笑笑：“不激动还能叫六姐姐？诶？猴老弟呢？” “二兄他们来的时候就拎着重明鸟溜了……” “靠，都没留点，没义气的……” 但他并不知道，此刻在天梯上，七长老缓缓开口：“若心静，何苦登天梯。” 二长老略微叹息一声：“是啊，何苦登天梯……” 八长老也低声道：“道易论，而难悟……” 六长老道：“终归吾等修为不足，道心未通明……” 二长老沉默片刻：“回去，我想再拜读天书第一卷。” 四人对视一眼：“同去。” 下一刻，二长老边走边轻声吟唱：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然而他们都不知晓，此刻后山，大长老拈着一只鸟翅膀独自蹲在大石头上，和那只猴子眼对眼。 “大圣……这故事，不该这般结局……对不对？” 猴子气呼呼的冲他龇牙，好像在说，你抢走了我的重明鸟肉，这故事，的确不该这么结局…… “下山啦，下山啦，哇哈哈哈……” 只才过了一宿，赤牙就仿佛清空cpu，重新变得生龙活虎，天还没亮就把江凡从温暖的兽皮被窝里揪出来，急呼呼的要下山。 可见，她在昆仑有多无聊。 同样下山，但九长老就不怎么热衷，显得平静无波。 江凡则跟逃难似的，背后背着个硕大的包袱，鼓鼓囊囊，也不知装了多少东西。 第1734章 三个人一只猴 “瞅你跟刚打家劫舍的强盗似的，那些破烂有啥好的，非要打包。” 赤牙嫌弃的道。 江凡咧嘴嘿嘿一笑：“你们看不上，在外面可都是万金难求的珍宝，贼不走空嘛。” “跟你那猴老弟一样，贼性难改！” 话音刚落，忽然头顶一阵吱哇乱叫，江凡一惊，抬头看去，居然是六耳，从树上跳下来冲着赤牙就一顿叫唤，好像很不满她的评价。 然而，然而…… 它背后也有个包袱，是用一根棍子挑在肩头的，比江凡那个小，但比它体格子绝对要大许多。 三人都看傻眼。 江凡直勾勾瞅着它：“老……老弟，你这是要干啥？” 猴子最后瞪赤牙一眼，方才冲着山下叫唤两声，那意思谁都能看明白，下山。 这家伙通灵，江凡等人都习惯了。但它要下山，还是让江凡懵逼：“啥？你也要下山？” 猴子一双金色大眼不屑的瞅瞅他，意思特别明显，咋的，你能，我不能啊？ 明白过来的江凡咧咧嘴，瞅瞅赤牙，又瞅瞅九爷爷，只见两人也都莫名其妙。 “死猴子，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赤牙蹙眉道。 六耳兄鼻孔里喷出两口气，也不搭理她，径直向下走去。 直立行走，背着大包袱，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江凡呆呆瞅着，看这意思，拦不住啊。 “我说……两位，咱昆仑有没有规定，兽也不能下山？” 赤牙迷糊：“那……倒没有……可正常它们也出不去、更不可能想出去……” “可是……” 忽然九长老开口：“让它去吧。” 赤牙一愣，却见九长老看着猴子背后微微摇头。 赤牙扭头看去，下一刻，居然也点点头。 江凡迷惑了：“怎么个情况？” 赤牙指着猴子背后的包裹：“那是大兄的床单子。” 江凡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它……去大长老那做贼了？你们怕它挨揍？” 赤牙哼了声：“胡扯，只是说明，大长老……” 她不知所谓的哼哼两声，没继续说。 但江凡却明白了，意思是，大长老同意的？ 这可奇了怪了。 然而这时候也不可能回去问，只好跟着猴子下山。 于是，不久之后，昆仑之外的就出现了一支奇怪的队伍，一个仿佛红色女妖的旗袍拖鞋女，一个麻衣芒鞋的干净老头，一个背着大包袱的年轻人，一个背着小包袱的野猴子。 江凡心里嘀咕了一路，当年那位行走上山求救，请来三人，而自己则是两个搭一只猴，感觉差点事儿啊…… 这么奇葩的组合当然不能走大路。 江凡却有点苦恼，小白就一只，四个……三个人一只猴怎么办。 但结果证明他多虑了，他还是乘坐小白回去的，六姐姐和九爷爷站在小白尾巴上仿佛没有重量。 猴子则骑在江凡脖子上，大概是飞天很爽，一个劲吱哇叫唤。 小白显然特别烦这猴子，刚见面的时候，它那目光八成就让小白觉得自己是赤裸裸金黄流油的烤鸟。 好歹看在江凡面子上没把六耳丢下去，于是三人一猴经历了几日飞行，终于从高天上如同直升机般垂直降临凡人居。 没敢低空飞行，有六耳在，实在丢不起那人。 刚一落地，在凡人居众人懵逼的目光中，那猴子就疯了，因为它看到了灰太狼，当时就窜上去非要骑狗，还摘下灰太狼脖子上的毛球挥舞。 鸡飞狗跳啊，把江小鱼都惊动了，不屑的冲着它喷一道水箭，将它从冒火乱窜的灰太狼背上呲了下去，然后滋溜钻进水底不出来了。 气的猴儿在岸边吱哇乱叫，最后折了根棒子在那搅水。 江凡这个气啊，拎起猴子尾巴照着那红屁股就是两巴掌，猴子气急败坏还想造反，被江凡凌空一把从林小七腰间揪过来一个葫芦，拔出盖子放在它鼻尖：“闻闻，闹腾就没得喝！” 是烧刀子，猴子是个嗜酒如命的，当时就蔫了，抱着大哥大腿那叫一个低三下四。 最终，在它连摇尾巴带作揖中，江凡赏给它一葫芦，这货直接就爬上了望塔去享受。 果然猴子还是喜欢往高处爬。 赤牙和九长老对视一眼，很无语，这便是一物降一物。 然而没等江凡给众人引荐，忽然气氛安静下来。 一愣神，扭头望去，只见一个女子手握书卷从自己卧房中走出，正在注视九长老。 九长老一直淡然的神色略微波动一下：“陛下……” 正是女帝，她平静的凝视了一会儿九长老，微微点头为礼：“见过前辈。” 此刻赤牙却有些吃惊，盯着女帝上下打量，“世俗中，有这般人物？” 几乎一瞬间，她们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强大。 女帝也微微动容，这个红衣女子是自己生平仅见的强者，那气息波动与人间任何高手都不同，是先天一炁，她知道，对方显然来自昆仑。 但没想到的是，昆仑圣地居然也有女子，而且这般强大？ 赤牙也吃惊非常，在她眼里世俗真元居然可以修炼到这个程度简直逆天，更逆天的是，她敏锐发觉，此女年龄绝不会超过三十岁。 胡扯呢吗？二十多岁的女人，拥有和自己一战的实力？这是凡俗中人？自己在这个年龄的时候有她三分之一强大吗？ 一瞬间，强烈的战意蒸腾，红云开始弥漫成火莲。 江凡吓一跳，卧槽，六姐姐本来就是个好战狂人啊。 面对战意，女帝自然也没有任何收敛，就算对方是昆仑九子又如何？ 背后光芒腾起，形成一只赤金凤凰，发出一声嘹亮的长鸣。 大事不妙，怎么能在这打起来啊，江公子顿时慌了手脚，赶忙横在两人中间。 “停，停，都自己人啊。” 赤牙双目明亮，跃跃欲试：“去，去，一边去，这么强啊，必须打一场。” 江凡赶紧道：“别，别，回头再切磋啊，这里可容不下你们动手，我的窝啊——” 赤牙伸手就要扒拉他，江凡赶紧冲着女帝道：“媳妇，娘子，先停下，等我介绍一下……” 一瞬间，赤牙目瞪口呆：“啥？娘子？” “是啊，你弟妹！”江凡正色道。 赤牙的大虎牙差点掉了，气息却收敛起来：“啥？真是你媳妇？” 江凡暗中松了口气，理所当然道：“是啊，我媳妇，你弟妹。” 赤牙忽然理所当然起来，“啊，原来是弟妹，这就不奇怪了，我说呢，要在红尘都能修这么强，还跑山上干啥玩意儿。” 第1735章 九子临凡 赤牙说着，自来熟一般凑上去，拉住女帝的手腕：“好看，好看，快赶上姐姐我了。” 忽然鼻子又动了动，凑近女帝脖领：“什么味道？这么香？” 女帝对这个红衣女子的性格也很意外，瞅瞅九长老，昆仑九子在她眼中应该是那个样子才合理…… 江凡很是尴尬，赶忙上前：“小翠，这位是六长老。” 女帝也收敛气势：“原来是六前辈。” 江凡赶忙道：“不用叫前辈，叫姐姐就行，六姐姐。” 女帝莫名，这都什么辈分，乱七八糟的。这位是昆仑第六子，显然比那位九长老还要大，可你别说，这样貌…… 赤牙倒丝毫不生份：“哈哈，对呀对呀，我就是姐姐，可不是老太太，不过才大你一百七十多岁，不叫事儿。” 江凡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时候，女帝居然眼睛一亮：“哦？怎么保养的？” 眼看这位强绝的年轻女子明摆着夸奖自己，赤牙顿时收不住了，那叫一个开心：“果然是弟妹，有眼光。不过你也好看，不比姐姐差，先说说你身上那个味道是啥？怪好闻的……” “那是香水，有各种味道。”女帝认真道。 赤牙眼睛冒光：“好东西，走，找地方细说？” “好！”女帝居然丝毫没反对，反倒直接拉着她走向湖心亭。 这啥情况？江凡在原地张大嘴巴，半晌没缓过神来。 而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凡人居的人都散在一旁，目光有些诡异的瞅着自己。显然这来历不明，服饰怪异的女子让他们产生某些怀疑。 但大家对九长老倒是没什么，虽然有那么点说不清的感觉，但其气息平和，而且只是个老头，凡人居又不缺老头。 算了，以后再解释吧。摸摸脑袋，回头一看，却发现九长老没了人。 嗯？四下张望，竟发现九长老居然站在湖面上，面前的江小鱼则被一根水柱托着，瞪着一双大眼瞅着九长老。 原来，他是对江小鱼感兴趣。 江凡快步走过去：“江小鱼，沧澜江里捞上来的一条成精怪鱼。” “噗嗤！”江小鱼毫不意外呲了他一脸。 九长老认真打量着：“非凡……” 江凡抹了把脸：“非凡啥，非常能作妖。” 九长老摇摇头：“山海异兽中，有些极度超凡，此……颇似传言中之……金鳞。” “金鳞？”江凡一愣，他自己都没从山海异兽志中找到过类似江小鱼的，难道九爷爷认识？ 九长老轻轻一挥手，水柱散去，江小鱼冲他吐了一串表示喜欢的泡泡之后，潜入了水底。 “上古大荒经中有载，金鳞者，过龙门而飞升，布雨行云，隐于九霄之上……” 江凡心头一动，喃喃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它是……龙？” 九长老沉思道：“不知，世上从不知有没有龙，大荒经所载也无从证实，不过此鱼极像罢了。” 江凡点点头：“好吧，不管它是啥，刚刚落地，九爷爷先休息休息吧。大雁……大雁呐——” 江凡冲着顾北雁招手：“快给两位前辈安排房间，要清净点的。” 众人离去，而此刻在水底，孟女已然浑身战栗，纵然是在水中都感到汗如雨下，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刚才那个平静的男子让她感受到无上恐怖。 那感觉不是大妖，不是大魔，也不是仙佛，仿佛是一望无际的高天旷野，云淡风轻，但却仿佛蕴含天地万物，一切皆在指掌间。 他不是没发现自己，而是根本不会在意，在那平静的目光视若无物般从自己身上掠过的时候，孟女只觉得自己就好像那旷野天地中的一根小草，一块石子，一只飞虫…… 他，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这是什么神？人间可能有这样的强者吗？ 江凡，这个神秘的天下大妖，叫他九爷爷，那么，至少说还有八个，而她也没忘记，就在刚才，那股血腥滔天的气势涌起，比之丝毫不差，被称为六姐姐…… 一瞬间，无边的恐惧将她彻底淹没…… 与此同时，凡人居各处都有异样莫名的目光在闪烁。 尤其了望塔上，一直坐在这里的渔翁想起刚才的两人，又瞅着那拎着葫芦灌酒，时不时还想跟他碰碰杯的杂毛野猴子，目光如星辰般明灭…… 九长老进入湖心亭就不再露面，也不想和江凡多说话，他更着急想拜读天书两卷的拓本。 江凡明白，也不去打扰，反倒是更担心自己媳妇和六姐姐，这俩可都不是善茬，鬼知道刚才是真的假的，万一动起手来…… 心急火燎的往自己卧房跑去。 刚进外厅就听到一串豪爽的笑声：“哈哈哈……好啊，好啊，那些我都要，等我回去带上一大包，弟妹不知道，那小猴子出来的的时候也扛了一包呢。” 江凡一听，不由松了口气，看来媳妇搞定姐姐的本事还不错。 等走进卧房，才发现这两人坐在床榻上，倒腾一大堆小玩意儿。 江凡一看就知道，都是那些香皂、香水什么的，平素是给小翠准备着备用。 而六姐姐似乎太喜欢了，一会这个一会那个，拿在手里爱不释手，两只爪子都要抓不下了。 但嘴里还含着凡人居糕点，说话都含含糊糊的。 女帝看到江凡进来，只是微微一笑：“夫君，难得姐姐喜欢，你回头各种都置备一些。” 江凡赶紧笑笑：“收到，收到。” 赤牙爬起来略带不满：“哼！小猴子，这么多好东西，上山也不带点孝敬姐姐，回头再收拾你！” 江凡陪笑：“弟弟的不是，疏忽了，以后绝对不会忘。” 赤牙却叹息一声：“不会忘又能怎样，大兄不是说了，满甲子再归去吧，几十年看不到你个小猴子了哟。” 女帝目光微微一动，却并未出言询问。 江凡眨眨眼：“姐姐啊，天下事变化多着呢，谁能说得清，就连泰岳、太华两大圣地都开始变得想要一统庙堂江湖，昆仑也不定怎么回事呢。” 赤牙愣了愣：“泰岳……太华？他们要干啥？ 第1736章 昆仑仙踪 江凡搬了把椅子坐下：“这两年，泰岳和太华特别激进，看样子像是要从隐世圣地，走上台面，变成真正的庙堂、江湖主宰。” 赤牙一听，却摆摆手：“这有啥，无所谓，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隐世圣地，人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才懒得管。” 江凡目光一动，“本来就不是隐世圣地？” 女帝也没插话，她好像听明白，江凡在试图打探些消息。 “是啊。”赤牙把玩着手中的香水随意道：“当初建立泰岳太华，只因圣战之后，人间觉得需要有强大的组织能随时集结人间力量，应对天外天将来各种可能的反扑。” 江凡沉思一下，这个他也听说过，如今在赤牙这里得到证实。 “所以，他们本来就是为了对付天外天准备的……” “那可不，那时候举世共尊昆仑，他们就请求昆仑同意，我们才懒得管，本来不想搭理他们，结果他们一直在昆仑山下叩拜，闹腾的无法清修。没辙，当初的老大只好随手刻下两块木牌子丢给他们，才心满意足的去了。” “木牌子……”女帝目光一动：“写的什么？” 赤牙皱眉想了想：“好像就是应他们所请，写了山河封尊，江湖共主什么的，记不清了。” 泰岳玉皇殿，太华万剑峰大殿！ 江凡、女帝对视一眼，立即想到了那两处门楣上悬挂的木牌。 一瞬间，他们就明白了。当初唯一圣地昆仑展现惊天实力，震慑天上人间，举世无不信服。于是泰岳和太华为更加名正言顺，更能震慑人心，想向昆仑求得正名。 “昆仑……” 女帝目光深邃，似乎在思考什么。 江凡咳嗽一声道：“所以说，当初泰岳太华创建得到了昆仑准许，但目的是为了提防天外天，可如今，他们好像变质了，反过来要掌握这个天下。” “哦——”赤牙依然满不在乎：“谁掌握不是掌握。” 江凡似乎好奇道：“咱家真不管这些？” 赤牙切了声：“你还不了解咱家这点人？除去一心升仙，别的哪能看在眼里。” 江凡道：“可若是天外天重临人间呢？” 赤牙闻听，皱起眉头想了想：“那恐怕不行，当初天外天降临，引发圣战，打乱天地道则，造成元气混乱，严重影响我昆仑悟道，从这方面就不成。而且你也知道啊，昆仑从开始就有个不成文但是绝对的天规，昆仑永镇人间，天外天不是人间人，自然不能让他们下界祸乱。” 江凡神色一动：“这个规矩我知道，可到底为什么呢？只是因为影响天地元气吗？” 赤牙放下手中东西挠挠头：“你问我，我问谁去，连老大都说不清楚，只知道每一代昆仑九子所受传承中第一告诫就是：昆仑永镇人间。” “但这句话，不是说要昆仑永保人间太平吗？” “可不是，历代先祖都认为，好像只是针对人间之外的力量。至于人间本身，昆仑的原则是自由发展，不做干涉。” 江凡沉思许久，缓缓问出个问题：“姐姐，你们有没有认为过，天外天就是仙界？” “这不可能！” 赤牙非常果断道。 江凡愣了下：“为何如此确定？” “若是仙界，为何要武力攻占人间？仙人没那么无聊吧，好不容易飞升了，难道还要下来打地盘？” 江凡呆了呆，这说法好像很理所当然啊。 “但是……但是……”赤牙抓了抓头发：“我们也有些疑虑……” 她眼中带着不可思议：“根据千年前史料记载，那些真天人明明在大战中有阵亡，灰飞烟灭的那种，可是谈判的时候，他们……居然又出现了。” 她好像很是想不通：“只有仙人才会不死不灭吧，他们为何能做到？” 江凡也惊了，这种事完全不可能啊。 “所以，昆仑也只是调停，从未反攻，更不愿意和天外天彻底决裂，因为有时候我们实在搞不明白，天外天到底是什么……” “可假如，我是说假如。”江凡凝重道：“若你们最终发现，天外天真的是仙界……” 赤牙面色陡然一变，盯着江凡：“那就好像你说的那个故事，我们会迷惑，会崩溃，会发出天问，到底……什么是仙？” 女帝凝神听着，她敏感的发觉，江凡看似闲聊中，却似乎在探寻着惊天信息。 “姐姐，说句实话，我觉得昆仑一直在疑问，什么是仙，可既然弄不清，为何如此执着？” 赤牙瞅瞅他：“什么疑问？你听谁说的？我们一直对仙有明确的认知。仙者，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神游于无极，身安于仙庭。上求大道于无尽宇宙，下安尘世之雨顺风调。如是者，为仙。” 这是江凡和女帝第一次听到关于仙的真正描述，属实震撼心灵。 “然则，可有人见过真仙？”江凡发出疑问。 “有的。” 出乎意料，赤牙竟然说出这样两个字。 “什么？不可能吧？” 江凡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 “有啥不可能，昆仑虽然断层，但还是留下了唯一的一份记载。” 在江凡震惊的目光中，她说出一个秘辛。 “三千年前有位昆仑先祖在昆仑墟最底层发现石刻铭文，说无尽岁月前有位上古先辈曾得见真仙，被告知昆仑始祖乃从仙界降临，被派遣永镇大地，大功勋者可立地飞升，羽化成仙，重归仙庭，从此得享长生，与日月星辰同辉。” 她叹息道：“可惜，漫长岁月中，不知从何时起仙路断，失去了和仙界的联系，从此那先祖告诫历代后人，以接续仙路为己任，无论历经多少沧海桑田，定要重返仙庭，此乃昆仑天命。所以啊，已知的三千年来我们的历代前辈都在做这件事。” 江凡听着，心中波涛起伏：“那位先辈可曾记载过真仙是什么样子？” 赤牙摇头：“那倒没有，铭文因为位于昆仑墟最底部，侥幸保存下来，却也只留下了少量文字。” 仙……怎么可能有仙？ 江凡眉头紧紧皱起，仙界大变，能有什么变化？昆仑当真从仙界派遣下来镇守大地？若为真，则颠覆一切认知，若不然，那真相到底是什么？ 第1737章 仙之定义 这一趟昆仑之行，来来回回，谜团反而越来越多，苍穹之上，仿佛积压着沉甸甸、遮盖人间的乌云。 “哎呀，难得出来一趟，别说这些了，烦不烦人！弟妹呀，你修为很厉害，什么时候切磋一下？” 江凡赶忙劝阻：“别，先别，咱们要先收拾那红莲王傀，得保存实力，等忙完过正事儿再说好吧。” 赤牙不满的哼哼两声，然后很快就被江凡一堆漂亮衣服和香水化妆品的承诺给糊弄得眉开眼笑。 女帝让出了所有美容护肤品和从来没穿过的十套旗袍，没心没肺的赤牙方才拿床单打了个大包，抱着喜孜孜的回去房间折腾。 “六姐姐打包的功夫不下于我啊。”江凡看着没了床单的床榻感叹。 “昆仑之人，好像并非皆如那九长老一般。”女帝嘴角勾起，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唯一一个。”江凡长长叹息一声：“就这一个，其他都一样。” “修为呢，都这般强大不可思议？” “我只知道一个比一个强，但真正见过出手的，就这两位。” “九长老已经在我之上，六长老似乎比他还要强些，余者五人该强成什么样子？” 女帝说着，不但没有气馁，反而目光炽烈，越发显得战意昂然。 “或许你于人间无敌，但比昆仑那几位恐怕真的不成，不过九长老说过，你在同等年龄时已经超越了他许多，所以，我觉得只要媳妇好好修行，迟早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是我，不是你。”女帝白他一眼。 “都一样，都一样，你无敌了，我就横着走了。”江公子一副狐假虎威的得瑟样。 “脸皮太厚！”女帝瞪他一眼：“你曾说大长老快不行了，此番观之如何？” 江凡眼里涌起异样：“……本来是这样，可这次看，怪了……他那眼睛，好像初生婴孩，难道要返老还童？” 女帝也吃了一惊：“返老还童？修为竟能达此等程度？” 江凡摇头：“我不懂啊，但那双眼睛生机勃勃，怎么看着也不像要挂的啊。” 女帝费解的摇摇头：“三千大道，玄妙莫测，玄凰经最终都能涅盘，返老还童也并非绝不可能。” 江凡点点头，却突然咂咂嘴：“先别说返老还童……这次下山，还带出来个老古董，那猴子。” 女帝神色一动：“那猴儿金睛火眼，灵动非常，山海异兽无疑。可看起来分明幼崽般大小……” 江凡摇头：“我也迷惑呢，一直以为是个小猴崽子，谁知道，比大长老岁数都长，都不知道活了多久。” “听闻，你和那猴子结拜过兄弟？”女帝啼笑皆非。 江凡讪笑一声：“闹着玩，不过猴老弟的确跟我关系非常好，这次说啥要跟着我下山，估计是自己待着无聊了。” 女帝咯咯一笑：“六姐姐说，你也是个臭猴子，你俩一对儿祸害，估计是昆仑不想留了。” 江凡尴尬的挠挠头：“谁知道，不过猴老弟的确打包把家当都带下来。” “那包袱，那棍子都有点怪。”女帝忽然说道。 江凡点点头：“包袱是虎皮，不知什么虎，反正被用作大长老的床垫子，外表看着普通，却连神兵利刃都伤不得分毫。那根棍子，是猴老弟随身家伙，我给它找的，曾经是二长老的拐杖。” “你呀，还真是禽兽体质，凡人居又多了个活宝啊。” 不怪女帝感叹，凡人居如今都快成山海异兽动物园。 “算了，不说这些，方才你一直在试图打探消息，我也刚刚明白，原来泰岳太华是有昆仑备案才得以成立。” 江凡道：“这个真是惊人的消息，你说，要是昆仑突然不承认他们，该怎么说？” 女帝摇头：“应该没用，岁月积累势已成，而且他们当初不过在借用昆仑影响力罢了，千年过去，没人知道那两块牌子的来历，连我都不知道，只能说明他们早已在刻意掩藏这些。” 江凡点点头：“一手好算盘。不过，也未必完全没用……” 江凡眯着眼，露出一丝古怪的坏笑。 女帝也笑了：“有时候，我就挺喜欢你这坏胚子的模样。” 江凡收敛起笑意：“对啦，刚才你也听到，昆仑永镇人间，有没有什么看法？” 女帝摇摇头：“不明白，昆仑太过神秘，千年前圣战也只是调停，甚至我觉得赤牙前辈也未必知道太多，更未必是真相。” 江凡嗯了声：“昆仑圣地太久远，光有记载就三千年，而你也听到，昆仑只是三千年前断层，并非说三千年前就没有昆仑，那段岁月哪去了？是被谁给抹杀掉？” 女帝看看他：“这些，问凡间之人大概毫无用处，你若感兴趣，自己去解答吧，别人也没有这个机会。” 江凡吁口气：“是啊，其他人没可能，连我这个昆仑行走也不过只知道冰山一角，昆仑……昆仑墟……为何叫昆仑墟呢……” 女帝道：“方才你一直在问仙，对此到底怎么看。”女帝拿起之前那书卷。 江凡一看，居然是自己从徐福那弄来的三仙手札。显然，女帝猜到昆仑之人会被江凡约下山，随即也对那虚无缥缈的仙产生了些兴趣，就找到这卷书看。 “说实话……有点迷糊啊……” 江凡紧皱起眉头，那时候年龄小，也没入世，对这些问题根本没关注过，如今不得不关注，询问之下，才发觉这个世界仿佛掩藏着自己完全看不到的东西。 “到底有无仙……” 女帝似乎也在迷惑，目光凝视着三仙手札：“我一度以为若有，也只是修为通天者，若六前辈所言属实，定然存在一个掩盖在无尽岁月中的真相。” 江凡缓缓点点头：“我也认为如此，但我还有一个看法……” 在女帝目光凝视下，江凡沉思片刻道：“关于仙的定义。或者说，仙到底是什么，若非神话之异，若是可以存在的东西，那么，就不能说无仙。我所说的无，是针对徐福或者赤牙姐姐他们形容的那种神话之仙。” 第1738章 灶坑里炼猴头 女帝有些恍然，轻轻颔首：“或许有道理，可问题就来了，是谁造就了这个可以存在的，为什么，在哪？” 江凡长长吁口气：“这就是我们要寻求的答案，我有种感觉，若能找到，许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所以……”女帝看着他：“你要求——仙？” 江凡笑了：“大事之余，不妨试试。谁让仙好像越来越和尘世有关联，谁让我出自昆仑？” 女帝轻笑一声：“谁让你被称之为谪仙！” “哈哈，是啊，既然绕不开这个字，就好好写写。” 女帝看着他，缓步走过去，伸手轻轻抚着他的面颊，目光奇异：“说真的……举世若真能有人找到仙，非你莫属。” 江凡轻轻覆住她的手：“你呀，还是以为我真的来自仙界。” “用你的话说，谁让我出生在这个世界，谁让我一直听到仙的传说，谁让我……见到了谪仙。” “我才是见到了仙子……” 江公子用驴蹄子倒着关上了门，一脸猥琐。 “滚，仙子在华阳宫！” 女帝说完，一拂袖穿窗而出。 “哎？你……” 昆仑两子已经降临，江凡开始整理人手。 经过最终考量，他重新界定了十大强者。 师叔、渔翁、樵夫、张虬髯、燕狂徒、狂狮、柴老、陆寒亭、邹夫子、钟离。 阿来的信息开始向四面八方传递，最多半个月后，他们就会齐聚凡人居。 在这段时间，江凡要开始研究如何引出红莲王傀。 当然，他可没忘了黄泉宗，这种助力不用白不用，故此，他召来了孟女。 刚一见面，江凡就觉得有点意外。 孟女神色显得异常拘谨，眼神中更是透着深深的戒备。 江凡不知道九爷爷那一眼，让在湖底的孟女受了多大惊吓，还以为她看到了凡人居许多不同之处造成的。 “孟婆大美女啊，”江凡笑着道：“计划要启动了，你们城主可是说过，要全力配合我的。” 孟女警惕的盯着他：“你有那般人物，还需要我黄泉宗？” 江凡愣了下，下意识反应过来，大概她发觉了九爷爷和六姐姐的不凡。 不过江凡乐得高深莫测。 “这是两回事，你只要说，干不干就好。” 孟女深吸口气：“城主有命，孟女自当遵从。” “很好，我也没别的要求，你调集黄泉宗圣境以上强者十人，听命行事。” 孟女沉思片刻：“我立即修书，请城主大人调遣人手。不过，尸傀要交还给我们。” 江凡冷笑一声：“归属？还得能镇压住再说。” 孟女眉头一皱，身上阴气有些躁动，江凡目光变得冰冷：“你最好想清楚面对的是谁。” 孟女悚然一惊，阴气瞬间敛入体内。先不说昨天新来那两位，凡人居本身就让他惊悚莫名了，用卧虎藏龙都不足以形容，尤其了望塔上那个矮个子老头，每次看到他都仿佛看到了鬼帅这等存在。这也是她躲在水底不愿出来的缘故。 “你不是真的孟婆，本王却是真正的大妖，好好做事，尽心用命，否则，弹指间，本王要你回归真黄泉。滚吧。” 江凡声音平淡，丝毫没有半点客气，但孟女却连一丝也不敢反驳。 因为就在这时候，她又看到那个爱吃鸡的糟老头子，这可是连那钓鱼佬都要恭敬的称一声前辈的存在。 这他娘的叫凡人居？龙潭虎穴不要面子吗？！ 孟女满肚子骂骂咧咧的退出了房间。 “你要黄泉宗出手？”老家伙撕下一条鸡腿丢给他。 “嗯，总要有个蹚水打前站的，这种冒险事儿当然要交给旁人来做。” 孙道通点点头：“人手我知道了，很合适，我会在暗处盯着。” 江凡点点头：“能不出手最好不要出手，有昆仑九子在，我想那红莲王傀翻不出多大浪花来。” 孙道通缓缓道：“这两人修为很不错，但尸傀若千年炼制，谁也不知道多惊人，小心为上。” 江凡颔首，忽然有点好奇：“老家伙，这两位，比你如何？” 孙道通切了声，很臭屁的道：“他们老大还差不多。” 江凡实在很怀疑：“老家伙啊，你当真有这么强吗？” 孙道通正色道：“我说的是以医毒手段层次类比，谁跟他们比武道修为。” 江凡翻个白眼：“还是一句实话没有。” “彼此彼此。”孙道通不屑道。 “老家伙，这次，我去和大长老见面，谈了谈我过去的事。” 老家户猛然一皱眉：“行了，说来说去都那点经过，疑点你都清楚，其他我也不知道，若是没新的消息，就先放放吧，迷惑也没用。” 江凡点点头：“是啊……你说对了，还是没什么新消息，然而这些年我反复回想，发现有个以前忽视掉的可能的疑点……” 他沉思了一下：“你还记得那护卫统领的遗言么，他说，太孙曾经失踪三日……” 孙道通翻了翻老眼：“记得，但很正常吧，他们对敌无暇顾及，太孙自己逃走……” 江凡嗯了声：“是没毛病，但就因为没毛病，我才没发现。你说这三天，会不会发生过什么？为啥此后他一直昏迷不醒？” 孙道通摇摇头：“死无对证，鬼知道发生过什么，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他又不可能被掉包，那些护卫都什么人物，还能认错人？” 江凡也有些说不清楚，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还有件事啊，大长老……好像有点古怪……” 孙道通听完之后，沉思片刻：“传闻中有武道通玄者返老还童，但这种事我老人家没见识过，你这么一说，还挺有意思的，改日要去观摩观摩。” 忽然，他神色不善：“管好你那猴兄弟！奶奶的，连老子的烧鸡都敢偷，下回扒了它的猴皮！” 江凡苦笑，知道会这个情况，“猴子呢？” “被我填进灶坑镇压了，最近让它里面待着好好反省。” “卧槽，那烧火做饭的不得熏死它？” “熏不死，这货不是凡品，水火刀枪难伤，但肯定熏得眼珠子生疼，让它长点记性。” 江凡无语，当年大圣好歹也是在八卦炉炼制啊，你这给填进灶坑是几个玩法……有点看不起猴儿了啊…… 第1739章 备战王傀 “行了，别琢磨这些了，赶紧解决红莲尸傀是正经，别的事以后再说。”孙道通道。 江凡点点头，收敛起乱七八糟的心思。 接下来得研究最重要的先决条件，怎么把那玩意儿引出来。 思来想去，江凡决定只能采用血引之法尝试，那么首先需要大量优质精血。 这点江凡倒是不缺，但他可没打算用渔翁等自己人的。黄泉宗高手，每人都给我献出点儿来吧，若是不足，他决定用自己的，毕竟自己吞噬了那么多山海异兽，精血绝对够劲儿，而且王傀不是盯着自己么，大概率会成功。 若是还不够，就请毛球奉献点吧，反正它是白狼神的儿子……忽然又有点犹豫，说实话，毛球如今更像凡人居的宠物，灰太狼的儿子……算了，算了。 还不够的话，呵呵呵，猴子……的确该长点教训…… 倒霉的毛球还不知道，祸事差点降临在自己头上。 唯独猴子恐怕也没想到，自己闹腾半天终于下了山，反倒被“大哥”惦记上精血。 唯一问题是，最近都没有后脖颈发凉的感觉，尸傀到底在哪？ 回想最后一次，是在龙头顶水下见到它，难不成，要在那里设伏…… 可万一她没在呢？怎么办？好不容易兴师动众，把昆仑的爷爷奶奶都请下山来，结果尸傀没出现，那岂不是很悲催？ 好在孟女给了个建议，说这玩意儿喜阴邪，若是在龙头顶没找到，不如尝试去一些阴气淤积之地，江凡独自出面为饵，其他人后面尾随，用钓鱼的方式来诱捕。 也没别的什么好办法，只好暂定这两个方案。 首先，实施a计划，去龙头顶。 俯瞰浩瀚的江水，气势磅礴的龙角峰，江凡产生了疑问，这龙头顶乃龙脉起始，不是应该阳气很重？ 孟女却摇摇头：“并非如此，龙脉葬之则吉。此地相传葬着大周那位太辅姜伯约，为大周镇守龙脉，是名副其实的葬地。” 江凡恍然：“难怪了，不过要引她出来，还得我亲自下水。孟女啊，你们把精血给我吧。” 孟女最初因为这件事很不忿，但江凡忽悠他，自己这边也都出了，甚至当着她的面还采集了自己的精血，孟女才十分不情愿的让那十大高手每人献出五滴。 渔翁注视着他：“小子，下去千万小心，那王傀虽然一直未曾伤害你，但它毕竟邪物，万一发狂非常凶险，但凡见势不妙立即上岸。” 赤牙却满不在乎：“没事，我和老九后面跟着，我们的气息不同于正常真元，完全可与四周事物融为一体，不会被发现。” 江凡想了想，却摇摇头：“不行，这几次见到尸傀，总觉得很奇怪，她对我的先天一炁似乎有感应，对你们大概也一样，我自己下去，放心，我毕竟有应急手段。” 他说的应急手段便是以炁元丹激发功力自保，想起这货也算能暂时运用二百年先天一炁，赤牙想想最终也答应下来。 “我水性很好，在下面多久都没问题，就算长时间没上来也不用特别担心，一旦有变化，我会立即发出信号。” 江凡叮嘱一句，便换上水靠，一头扎了下去。 然而事实上，他最后这句交代是有想法的。 因为他要去探那龙脉密道。而他也担心下面有人看守，所以水靠是特制的，连头脸都包裹其中，只露出一双眼睛。 入水之后，江凡立即深潜，确保上面的人完全看不到之后，他才折转方向，朝着那龙脉入口而去。 上次，实际上他已经发觉，入口刻画的阵纹乃皇道龙极功之运功线路，没准自己能打开。 将双手按在寒铁门上掌印处，江凡深吸口气运起皇道龙极功。 唯一问题，他怕自己修为不够。皇道龙极功共有九重，如今江凡刚刚才刚刚修至第三重。 金色真元凝聚于双掌，随即沿着铁门纹路水流般扩散，甫一开始，江凡就感到吃惊，纹路产生出巨大吸力，刚刚才开始蔓延就抽出自己三成功力，让他越发担心真元不够用。 但还好，后面就没需要这么多，在江凡功力即将耗尽的时候，纹路也尽数被真元填充。 就在此刻，寒铁门中隐隐传出隆隆的响声，不多时，大门一震，仿佛有什么机关被触动。 下一刻，铁门居然缓缓向着两侧平移而去。 江凡心中一惊，赶忙跳开，担心其中有机关埋伏。 幸好，并没有其他变故，不知道是没有，亦或因为皇道龙极功得到认可未曾触发。 不管如何，大门总算敞开，露出一条幽深甬道。 江凡将一只皮圈套在脑袋上，轻轻一按，光芒大亮。 这并不是前世那种头灯，而是里面镶嵌了夜明珠，被邹老夫子以阵法加持所散发出的光辉。 但光线很强，瞬间就照亮了甬道近处。 与外面的石壁不同，里面是用大小一致的平滑青石铺就四壁，却很空旷，没有什么摆设，唯独在两侧的墙壁上各有一道沟槽，沿着沟槽还有不少兽头。 江凡伸手往沟槽中轻轻一摸，有液体，油腻而湿滑，江凡心里一动，难道是长明灯的燃料？遂摸出火器，尝试着点燃，瞬间，一道火龙沿着沟槽飞速蔓延开来，而兽口中则光芒大盛。 果然如此。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燃料，竟然存在了近千年还依然有效。要不就是有人在更换填充？那就有意思了，说明龙脉并非没有人看守啊。 反正都点亮了一道，若有人看守，也瞒不住了。江凡当即如法炮制，点燃了另一道。 于是两道火线延伸至甬道深处，彻底照亮整条通路。 江凡轻轻吁口气，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没碰上传说中那些暗箭陷阱，一路畅通。只是江凡发觉，这甬道是倾斜向下的。 但甬道特别长，足足行进一炷香，才走到尽头，按照这个距离，江凡估摸着，自己已经身处地下百丈。 站在出口处望去，江凡眼神充满震惊。 眼前，居然是一个巨大无朋的地底空间，往下很深，却能听到隆隆的水声，显然有激流奔涌，唯有脚下一道铁索通往对面。 第1740章 地窟龙首 对面是一座地下断崖，若以自己所在为水平线的话，向上部分超过了五十丈，下下最少也有五十丈。 而真正让江凡震惊的，却是悬崖上那个巨大的东西。 那是……一座龙头！ 之所以用“座”，是因为太大了，高度足足不下六十丈，仿佛冲出悬崖的怒龙之首，通体森白，如白骨制成。 江凡心神震撼，世上，难道有龙？而这龙，又是何等庞然大物？ 不对，不对，这应该人工做成的吧…… 回过神来，江凡暗自猜度。 这可能是个门户，毕竟龙口张开，喉中幽深，仿佛有洞口。 既然来到此地，断然没有轻易收场的说法。江凡沉吟片刻，便尝试着走上一人多粗的铁链，小心翼翼向龙头移动。 脚下铁链非常湿滑，但这对江凡来说已经不算难题，唯一要小心的是这种地方说不定会有什么防卫措施。 但出乎意料，还是很平静，顺利抵达龙口下颚。 踏上龙口的一瞬间，江凡直接伸手去触摸那硕大的龙牙，下一刻，他如遭电击。 骨质！ 这绝对是骨质！ 尽管已经玉化，却实实在在是骨头。 江凡彻底惊呆了，真的有龙？难道世上真的有龙这种生物？ 山海异兽志虽然有记载，龙为万兽之皇，可翻江倒海，翱翔九天，布雨行云。但江凡一直认为，这才是真正编造出来的，异兽会有，这个世界毕竟真元充沛，变异的兽类出现不难理解。可龙这种东西不就是好事者拼凑想象出来的吗？ 山海异兽志的记载，大概也是某些人想要为异兽编造个头领罢了，怎么可能真的存在这种生物。 可这实打实的龙头骨啊！ 江凡觉得认知彻底在颠覆。 而且仅仅龙头就高达六十丈，整条龙该多庞大？简直无法想象。 半晌，江凡才稳住了心神，仔细探查一番，也并未发觉人工雕琢，或者拼接痕迹，说明这东西就是一体的，那么……龙啊，或许真的存在吗…… 想要证实这一点，首先就要进去看看，里面是不是这条龙的腹腔。 江凡稳了稳心神，举步向着喉中走去。 但很快，他就发觉，整个咽喉入口有一道凛冽的阵法，呈环形向内绞杀，那凌厉的气势，江凡丝毫不怀疑，就算大圣踏入也会被瞬间搅成血雾。 进不去了？ 江凡呆立当场。 可算到了这里，居然无法深入其中，这也太遗憾了吧…… 难怪没人看守啊，这龙头坚逾精钢，入口还有这等杀阵，谁能进去。 可是不对……如果是阵法，就需要有充满元气的灵宝作为动力源，恐怕没什么东西能长久维持这种杀阵，也就是说需要更换，那么……还是要有人…… 正当他琢磨的时候，一声厉喝从旁边传来：“大胆！何人擅闯龙脉！” 下一刻，一道劲风向着脑袋袭来。 还好，江凡一直提神戒备，三十年先天一炁运转，他头也不回的以青蛇挡住那道攻击，下一刻闪电般原路退回。 一点没有犹豫，江凡想的很清楚，探查龙脉不是这次的主要目的，他也只是抱着尝试一下，看看能否打开入口。 得到证实，就没有必要停留了，这里到底是大周龙脉，自己眼下也没有什么必要冒险。 在他入水之后，两道人影闪电般落在龙口上，但很意外，两人看着他逃入密道，竟然没有追赶。 “是谁？为何能进入此地。”一个高个子惊异的盯着水底道。 “龙脉入口，非皇道龙极功不可开启，但凡任何人强行闯入，必然触发机关彻底封闭密道，大罗神仙也难闯入此地，难道是皇庭血脉？” “不对，皇庭只有那么寥寥几人修炼皇道龙极功，而他们可以光明正大来外殿祭祀，没必要偷摸闯入。” “可此人没有惊动任何机关，定然是打开寒铁门顺利进入，他是谁？” “不论是谁，显然非正经来路，否则应该质问我等才对。” “追去看看？” “不可，我们是干什么的？花费五十年才挖出通道来到此地，一旦被发现岂不前功尽弃？决不能轻易暴露，我去四周探查是否还有他人，你去入口处探查。” “好！” 两人刚要分头行动，水底却忽然出现一个旋涡，一道水龙冲天而起，上面赫然是一个大红嫁衣的女子。 两人大吃一惊：“什么人？！” 下一刻，只听那女子发出一声邪魅的轻笑，两人立刻看到一片红云迎头罩来，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裹入其中，红云瞬息收紧，仿佛在绞杀。 两人接连发出惨叫，然而挣扎几个呼吸，就没了动静。 随着红云诡异的飘入那密道，半空中落下两具干尸…… 而江凡此刻已经冲出洞口重新跳入水中。但他恐怕也没想到，自己遇到的也是来路不正的家伙，而并非什么看守。 江凡速度很快，他也怕被人追击，可还是发生了意外。 江凡那敏锐的第六感发觉有什么东西正在飞速向自己靠近。 水下居然有东西能跟自己拼速度？除非是水生异兽！ 很不幸，他居然蒙对了。 回过头那一瞬间，江凡就震撼的发现，一道无比庞大的身影从背后向自己扑来。 那速度，那气势，无比惊人。 江凡都来不及反应，那东西已经近临近。 他还没看清什么东西，猛听到昂的一声巨吼，震的他脑袋嗡的一声，意识差点消散，几乎陷入半昏迷，完全失去拿出炁元丹拼命的能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大红影子骤然出现拦在了江凡面前，红影涌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幕墙，硬生生承受了那怪物的恐怖撞击。 下一刻，红影把江凡裹入其中，遁入激流。 江凡隐约看到了这一切，但他的意识还比较模糊，身体也无法行动，被红影裹着瞬息冲出数百丈，随后腾空而起，冲出水面。 而就在此刻，岸上的孟女发出一声惊叫：“红莲王傀！动手！” “小猴子在她手中，快，别被他吸干了！” 赤牙一眼就看到红衣中露出那个脑袋是江凡的，惊呼中，化作长虹扑了上去，手中闷雷电光闪烁，搂头盖顶就砸。 所有人几乎同一时间开始行动，江凡之前布置的计划等于没用上，谁让他自己意外落在王傀手中？ 一瞬间，两大昆仑绝顶直接对红影发动猛烈攻击，而渔翁等人立即着手开始布置阵法。 第1741章 恶战王傀 冲出水面的的确是那女尸，但她此刻比刚刚从冰棺中取出的时候气色要好的多，虽然皮肤依旧白如雪，但却不是那种苍白色了，而是有种珍珠斑的润泽感。 此刻，她单手抱着江凡，另一只手抖动红绫，径直扛住闷雷一击，随后甩动红绫，仿佛霹雳之鞭，一下子将九长老给抽退。 几乎同时单手硬抗两大昆仑子，红莲王傀之强简直惊世骇俗。 而同时，她的目光也锁定了闷雷，毫无生气的眼睛居然波动了一下，似乎变得非常愤怒。 红绫抖动，一道弧形展开，直接将黄泉宗扑上来的十大高手如同玩具般抽飞，有人拦腰折断，有人甚至嵌入了山体之中。 随即，红绫狂舞，毒龙般卷向赤牙。 赤牙白森森的獠牙露出，“妖物，找死！” 闷雷电流炸裂，发出隆隆之音，轰向对方。 九长老此刻手中一串木珠子迎风展开，幻化出十丈幻影，凌空拘向王傀。 王傀一掌拍中闷雷，发出轰然巨响，气劲呈环形激射四方，随后反手一把就握住了那串珠子，猛然拉扯中，珠线断裂，珠子四散飞扬。 与此同时，她身上霞帔乍然扬起，一片红云凌空罩向九长老。 后者面色依然平静，单掌竖起，四面八方的木珠合拢而来，撑起红云。 而王傀似乎对手拿闷雷的赤牙非常愤怒，舍弃九长老化作一道惊心动魄的红光扑向赤牙。 双方立刻就纠缠在一起，演变为近身肉搏战。 这种情况下，九长老也只能冷静观察，以待战机。 两道红影纠缠在一起，根本看不到招式，甚至看不清人影，转眼几个呼吸，赤牙凌空倒飞出去，后背撞在了一处石壁上，整座石壁顿时塌陷且呈现出蛛网般的骇人裂痕。 幸好这个时候，九长老及时出手，木珠盘旋，死死缠住王傀。 赤牙嵌在石壁上，两个呼吸后才缓缓抬起头，嘴角渗出血迹，眼神却变得兴奋而凶悍。 猛然她一抬手，将手中一个玉瓶捏碎，一团精血爆出，被她径直吸入口中。这正是江凡身上那一瓶没用上的合成精血。 就在刚才一番近身搏杀中，赤牙试图夺回江凡，没有成功，却意外扯出了他怀中那瓶精血。 精血入腹，赤牙浑身腾起血色浓云，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妖邪，够劲啊！” 下一刻，她身体猛然一震，背后石壁轰然崩塌，整个人借力冲向王傀，再次加入战圈。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三者大战简直惊天动地，黄泉宗的高手们居然完全插不上手，他们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圣境修为啊，就最初红绫抽那一下，其中两人已经骨断筋折，丧失性命，而且还有三人受了重伤。 孟女面色煞白，红莲王傀之强，她也只在传闻中听过，但没想到会这么强，在她眼里，这都不该是人间能有的战力。 一瞬间，她想起地藏说过，红莲王傀可能有两千年历史，其肉身连神兵利器都难比。两千年造就的肉身，太过恐怖了。到现在她还发现，王傀根本没动用什么真元，而只是凭借无比强大的力量就展现出惊世骇俗的实力。 刚才，好不容易能够插手攻击一招的某位黄泉宗高手居然被一把抓住手中宝剑，那纤纤玉手只是一个搅动，千锤百炼的神兵利刃就成了麻花废铁。而那人的脑袋更是被其一巴掌拍成漫天血雾。 一个照面啊，屠武圣如杀鸡！导致黄泉宗的高手们集体骇然，竟不敢再上前。 然而，幸好逍遥王请来那两名强者同样强大如斯，硬生生扛住红莲王傀。 大战从江面打进群山，所过之处，草木粉碎，山体崩塌，摧枯拉朽，那无与伦比的威势，让孟女震骇得面无人色。 她只是追过去，就被一块万斤巨石险些生生撞成肉饼，刚刚躲开，一根草叶凌空飞来，虽然隔着面颊尚有一尺，只是劲风掠过身侧，脸上就开了道口子，护身罡气形同虚设。 吓得她径直落地，完全不想再凑近。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是听过传闻，红莲王傀千年炼制战力逆天，可她也是第一次真正见识，说实话，彻底超出她的想象范畴。但另外那两人到底什么人？居然能和这样的怪物硬拼？ 此刻的赤牙已经打出了真火，刚刚她被红菱如同炮锤般一巴掌怼在腹部，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鲜血从嘴角溢出，血腥味彻底刺激到她，闷雷在其手中爆发出无上威能，无数电流弥漫百丈方圆，交织成网，远远望去竟仿佛电母盛怒。 赤牙挥舞闷雷携着密密麻麻的电流轰击，似乎让王傀非常痛苦，发出凄厉的尖叫，那声音洞金裂石，几乎刺穿人们的耳膜。 而九长老的那串珠子已被红莲王傀单手扯断了，珠子散开反而攻击力更强，仿佛炮弹般接连不断的轰击着她。 然而那连金铁都能轰穿的珠子只是砸碎了她的衣服，却没能伤到王傀肉身，但也砸得她接连后退。 三人鏖战，逐渐将王傀引向阵圈。 而此时，王傀也爆发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战力，硬生生扛着两人的攻击冲向他们，但她似乎脑袋并不太灵光，谈不上战术，甚至没什么招式，只是依靠肉身无敌强行往上闯。 然则在这种情况下，她都没丢下江凡，依然一只手抱着他，甚至看起来还有点保护的意思。 就算如此，双方也只能勉强维持个平手，赤牙十分震惊，当世居然有这种战力，能硬扛自己和老九联手？简直不可思议啊。 幸好此时，大阵终于完成，这座大阵乃是当初极乐用来困住女帝那座九天十地封神大阵，虽然是残阵，但到了邹夫子手中，也多次进行了补充和完善，用来镇压王傀再合适不过。 然而江凡还在对方手中，大阵怎么发动？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远方，一个头戴高冠，面貌凶恶的老者一直在关注战局，正是勾刀。这位大秦第一强者按照江凡的意思藏在暗处作为后备力量，主要因江凡对黄泉宗很有些防范。 只是看到江凡落入王傀之手，他那眯着的眼睛中也似乎有些焦急，手里的核桃都在咯吱咯吱作响，似有耐不住想出手之意。但身体刚微微一动，却露出深思之色，终于又停下来。 战场上，赤牙忽然大叫一声：“开阵！我有把握！” 她并没有胡说，因为江凡曾经硬生生吞噬了九百年先天一炁，大阵转化而来的功力虽然强大，但这座大阵的作用是镇封，其蕴含的先天一炁不会伤害到江凡，这是提前都研究妥的。 第1742章 江公子犯了失心疯? “阵眼！”随着主持大阵的邹夫子一声大喝，九长老身前升起一圈先天一炁缠住王傀，赤牙则携闷雷冲向阵眼位置。 下一刻占据十大方位的十大强者同时行功，大阵光芒亮起，十道真元汇聚于闷雷之上，通过赤牙的接引和转化，闷雷光芒万丈，雷霆之音响彻天地。 大阵启动，以闷雷为中心形成一座电光四射的穹顶，散发出恐怖威能。 王傀似乎发现不妙，但居然没有退，迎着如同山岳般压下的闷雷冲了上去。 下一刻，她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叫声，被雷霆霹雳淹没。 而就在这时候，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来，那王傀居然拼死抵抗着，硬生生把阵网撕开一道口子，但她自己却没逃，反而把一直舍不得放手的江凡强行推出大阵范围。而也因此，随着大阵封闭，她自己彻底失去逃脱的机会。 所有人都很惊讶，这似乎真的是在保护江凡啊。 可大阵已经开动，不可能收手，一切都得等到镇压了她再说。 在电光雷霆中，红莲王傀左冲右突，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惨叫声不绝于耳。 最终被压制在地面上，她想要爬起来，却无论如何做不到。 眼看她越来越衰弱，邹夫子一咬牙：“变阵！” 上古十大奇阵中的杀阵——昊天一击。 这座大阵的目的只有一个，集中所有的力量，对王傀实施必杀一击。 随着闷雷发出不同寻常的震动，红莲王傀似乎敏锐的感觉到大劫将至，表情变得无比疯狂，眉心红莲瞬息发出惊人的红光。 她强行顶着雷光撑起身体，浑身剧烈颤抖，一股令人心悸的气势慢慢涌现。 “不妙，有什么东西在觉醒！赶快动手！” 随着赤牙一声大叫，闷雷雷光大盛，九长老更是并足站在了闷雷之上，在赤牙操控下，携浩瀚威能从天而降，这集中了所有人力量，并由上古大阵加持的终极一击径直轰向王傀。 王傀怒吼，双掌托天，居然撑住了昊天一击，然而整个人却被砸得双腿陷入地面三尺有余。 她终归扛不住了，这力量太恐怖，王傀也许今日将彻底灰飞烟灭。 然而就在这一刻，刚刚清醒过来的江凡猛然一声大叫，做出让所有人极度意外的举动，他浑身爆发惊人的气势，闪电般冲到王傀身后，双手猛然抱住她的腰，体内的先天一炁径直渡了过去。 瞬息涌入的强大力量，让红莲王傀爆发，强行将闷雷托起一线，随后红影一闪，她以惊人的速度冲向远方，并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一头扎入奔腾的龙江之中。 功亏一篑！ 谁都不明白江凡在发什么疯。 赤牙气得要发狂，伸手揪住他的耳朵：“猴子，你疯了吗？！” 江凡龇牙咧嘴：“轻点，轻点，我没疯……” “没疯你知不知道做了什么？你居然耗费一颗炁元丹帮怪物？错过这次机会，恐怕再难镇压她，刚才我已经发现，她在苏醒，若她体内的力量完全复苏，就是人间浩劫啊，谁还能制得住？” 众人也都盯着江凡，希望他能给个合理的解释。 江凡苦笑着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她……她刚刚救过我的命，在你们大战中，我虽然浑浑噩噩，却也能感觉到，她在保护我……” “救了你的命？”众人都是一愣。 “是，水下有怪物，非常恐怖的怪物，我险些被吃掉，她突然现身救了我。还有，刚才你们难道没发觉，她一直在护着我吗？” 众人面面相觑，确实如此啊。 九长老沉吟一阵：“此言不错，王傀的确在保护你，甚至不惜自身陷入大阵，也要把你传送出去。” “还真有这么回事……”赤牙挠挠头：“想不通啊，她只是具尸体……” 说着狐疑的上下打量江凡：“红莲王傀以新婚之女炼制，你不会……是他那夫君转世重生吧……” 这可就是无稽之谈了，江凡摇头苦笑：“哪有转世重生这回事，可我也不知道原因，说起来，每次见到王傀，她似乎都有点在保护我的意思，尤其是在鄱云湖大战那回，特别明显……” “所以，你知恩图报，忽然想通了，就干脆救下她？” “我彻底清醒后，发现你们发动杀阵，也来不及阻止，只能冒险一搏。我也不知道先天一炁对她能不能有效，但很惊奇，她在那一刻，仿佛经脉直接贯通，瞬间接纳。” 赤牙啧啧摇头：“还真是古怪，不过这回可好，想重新抓住她难如上青天喽。” 江凡盯着江水：“她伤的非常重，我感觉得到，我下水去追，六姐姐和九爷爷在两岸沿线搜寻，渔老麻烦您善后。” 说着，指了指惊魂未定向这边走来的孟女：“别让她跟来。” 说着捡起那段红绫，冲向江边，纵身跳入江水中。 赤牙狠狠一咬牙：“这死猴子！行动吧！” 当即和九长老沿着龙江两岸追寻下去。 孟女手指都还在颤抖，从未见识过这种大战，一切超出认知。 渔翁等人同样震撼，渔翁瞳孔幽深，缓缓低语：“这便是昆仑……” 邹老夫子上前叹息：“如此战力，的确不应该出现在人间。” 不过渔翁的修为毕竟处在某种层次，很快沉静下来：“各位，留下几人监视此地，其他人向两岸扩散搜寻！” 随着他一声安排，众人纷纷采取行动。 渔翁并未离去，他担心王傀只是潜藏在水底，并未远去，故此和邹夫子等三人留下监视。 然而就在这时候，忽然渔翁神色一动，转头望向丰都方向。 遥远的丰都城头，一道道灰雾汇聚成人形望向渔翁方位。 “魔气……熟悉的气息……果然是你！” 两人虽然隔着遥远的距离，几乎不可能看见对方，但目光却似乎已经在虚空中相碰。 “你没死……很好，很好，待本座玄功大成，再来称称你当下斤两……” 下一刻，灰雾化作千百缕，仿佛幽魂般散去，整个人也消失不见。 渔翁也缓缓收回目光，刚才的魔功爆发，显然被人感应到了。 鬼帅吗？屠骁……老对头，你一直在盯着。 渔翁眼底涌起奇怪的光芒…… 此刻的江凡早已搜寻完毕入水处左近，已经沿着激流飞速向东而去。 这一路搜寻就是整整半日时光，可惜毫无发现。 江凡从水中冒出头来，深深吸口气，心中升起迷惑，若是如自己感应王傀重伤，不该这么远还没有发现。 第1743章 地宫诡客 霍然，他神色一动，不对，若是根本没有远去呢？可入水之地并无发现，还能在哪？ 地宫！难道是在地宫？毕竟那里也是阴气聚集之地。 只是略一思忖，江凡掉头就往回返。 半日后，他再次出现于龙脉地宫。但如今他已经知道，那里面有人，要不要尝试进去？ 犹豫许久，他心中一发狠，必须进去！ 不甘心啊，这次这么大阵仗，最少要弄明白王傀到底怎么回事，若就这样收场，实在不甘心。 若是里面当真有危险，那就用炁元丹。 反正这次上昆仑，猴老弟可是给他偷了点儿。当然，他心里也明白，九位爷爷奶奶是故作不知而已。 再次打开甬道大门，江凡警惕观察了一番，没有发现。 一直到进入地宫都平安无事。 可就在他刚刚开始扫视地穴内部的时候，一声冷笑传来：“果然有外人，不枉在此等你。” 江凡心神一震，霍然看到两道人影出现，落在铁链上，眼中杀机涌现。 江凡心中一紧，幸好刚才下水的时候，他就戴上了头套，不怕对方认出来。 但他也有点惊奇的发现，这两人居然也蒙着面，而声音也绝非先前遇上那两个。 “你们，是谁？” “我们？你是谁？为何能打开地宫入口？” 江凡凝视着这两人：“你们，是地宫护卫？” 一个胖子冷笑：“是老子在问你，就凭你区区一个大宗师，为何能来到这里。” 江凡心中一动：“不对……你们不是护卫，如果是，没必要藏头露尾……” 胖子盯着他：“我们是谁，你不用管，但你想活命，最好从实招人，此地乃龙脉地宫，密道非皇道龙极功不可开启，你是皇庭嫡系？” 另一人道：“不对，他应该很年轻，皇庭之中，没有这般年轻的后辈。” 江凡此刻越发觉得，这两人绝非护卫，那他们为何在此，如何进来的？ 一念及此，江凡反倒安定下来，决定诈一诈他们。轻哼一声：“两个鼠辈，皇庭重地你们也敢擅闯，盗墓贼吗？” 胖子阴笑一声：“小子，不必试探，你还真是大胆，说，我们的人何在！” 江凡心里一动，莫非他在问之前两个？可当时遁走的是自己啊，难不成出事了？ 见他不语，另一人不耐烦：“不必跟他废话，拿下再说！” 胖子点头：“既然敢回来，就留下吧，束手就擒，你能开启地宫入口，我们说不定会留你一命。” 另一个显然不想啰嗦，身形如电，径直扑向江凡。 江凡一直在提防，三十年先天一炁运转，青蛇幻化出千百剑芒，迎头罩向对方。 “雕虫小技！”那人单手背负，另一只手一掌拍出，漫天剑影瞬息消散。 但下一刻他却大吃一惊，因为青蛇居然斩断了他一根手指。 “该死，你！” 他大意了，江凡以大宗师境出手，在最后一刻爆发三十年先天一炁，但对方最少是大尊者巅峰，突然一击，也只是断掉了他一根尾指。 但这已经让那人暴怒，气息暴涨，而胖子也冷哼一声，气息提升，似准备同时出手。 就在此际又生惊变，一道红影从水中乍然而起，仿佛大幕，瞬息将两人卷入其中。 在江凡惊骇的目光中，两人只是挣扎片刻，就彻底没了声息。 很快两具干尸从半空坠落，而红影则软软的飘落在一块岩石上，大红的衣衫盖住了下面的人，看不到模样。 江凡倒吸一口冷气，红莲王傀，果然在此？ 独自面对这邪物，江凡手心都冒出汗水，他知道，若王傀对自己出手，自己连转身的时间都不可能有。 太草率了，刚才应该带着六姐姐九爷爷一起进来的…… 然而后悔是晚了，这个距离不到十丈，根本没逃生的机会。 死死盯着那红衣，江凡手中已经翻出炁元丹。 很意外，大红嫁衣覆盖下，王傀一动也不动。 江凡有点迷惑，但依然不敢轻举妄动，足足过去一盏茶，还是毫无声息。 江凡这才微微放松，继而心中迷惑，怎么回事？下面没人？ 他刚才仔细观察了很久，那大红霞帔遮盖下，似乎并没有一个人体的形状，反而就像一大块红布盖在那，中央只有一块鼓起，很小，完全不像是个成年人的体型。 真没人？ 江凡迷惑，还是王傀受伤过重，只是抛出来一袭霞帔而已？ 好半晌，江公子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尝试着咳嗽两声，没动静，向前走了两步，同样没动静。 胆子终于大了起来，反正看王傀今天这几次情况，八成不会伤害自己。 于是壮着胆子向前走去，直到来到霞帔前，依然没有反应。 江凡沉思一下，伸手用青蛇去挑那霞帔。 随着大红霞帔慢慢掀开，江凡却直接愣在当场。 里面……里面竟然是一个小小的白嫩女娃娃。 江公子傻眼，这怎么回事？ 这女童大概只有五六岁左右的年龄，身上缠着红绫，裹着一个硕大的红肚兜，闭眼似乎在沉睡。 江凡满心都是迷惑，蹲下身轻轻用手指小心翼翼挑开她额头的发丝，下一刻，眼神骤然收缩。 眉心——一朵红莲！ 虽然只剩下个浅浅的痕迹，但还是能够轻易辨认的。 江公子的手指停在那不会动了，老半天，嘴唇才哆嗦两下，眼角也急剧抽搐。 我……那啥……我去！ 江公子彻底傻眼，这是……这难道是……不能吧，大爷爷，你能不能出来告诉我，当真可以返老还童？ 可这是女尸好不好？ 救命——我幻视了吗…… 就在他懵逼的档口，女童却蠕动了下小嘴巴，软糯糯、肉嘟嘟的腮帮子鼓动两下，随即缓缓睁开眼睛。 江凡吓得呲溜往后出溜几下。 这是双很大的眼睛，漆黑而明亮，天真而无邪，只是带有那么一点点迷茫似的。 她爬起来，左右看着，下一刻，目光就落在了江凡身上，大眼睛愣了下，随即目光变亮。 伸出两只白生生莲藕似的小胳膊，似乎在笑：“嘻嘻，嘻嘻……” 江公子噗通一下跌坐在地上。 啥，啥情况？ 女童伸着胳膊，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抓挠着：“嘻嘻，嘻嘻……” 江凡很懵，这是……在求抱抱？ 眼看对方不动弹，女童小嘴巴一扁，竟然朝着江凡爬过来。 吓得江公子坐着四肢乱倒腾，使劲往后退，可惜却一下子撞在背后石头上。 第1744章 千年……傀娃? 女童看他往后跑，大眼睛泛起很委屈的光，好像要哭。 江凡一时间完全不知所措。 下一刻，女童哇的一声就嚎啕大哭起来。 江凡脑子一抽抽，居然鬼使神差的爬过去，着魔一般伸手将小女童抱了起来。 凉凉的…… 江公子回过神，激灵一个冷颤，差点抖手丢掉。 然而女童抱着他的脖子发出欢快的笑声，悦耳动听，单纯无邪，甚至还用小肉手揉搓他的脸庞。 这……这…… 若非那一袭大红嫁衣还丢在那，她额头的红莲依然还有模糊迹象，江凡实在不敢相信这一切。 呆愣愣的任由女童抓挠他的头发在那出神。好一会儿，江凡才晃晃脑袋，用那条红绫把她给包裹起来。 随后举到眼前盯着她：“你是……谁？” 女童大眼睛眨巴眨巴，嘴唇蠕动着：“你……是……谁……” 她似乎在重复江凡的话，但声音非常含糊。 “我是问，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谁……名字……谁……名字……” 女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说话奶声奶气，一点也不连贯，发音更不清晰。 江凡吸口气，反手指点着自己，“我……江凡，我是江凡，你是谁？你，你是谁？” 好一通比划之后，女童好像有那么点理解了。 “你，凡凡……我，我我，我……” 女童似乎有点迷惑，片刻之后，才效仿江凡指了指自己：“我，我西……西……” 然后眼神一阵迷茫，似乎想不起来什么了。 “西……西什么？西西吗？你叫西西？” “西西，嘻嘻……嘻嘻……” 江凡无奈了，也不知道她是在嘻嘻笑，还是的确叫西西。 “好吧，就叫你小西西吧……西西啊，你是不是那个……那个尸傀？” 怎么也很难理解，千年王傀，怎么就变成了傀娃。 女童愣愣瞅着他，忽然又是嘻嘻一阵笑，小脑袋扎进他怀里磨蹭。 江凡彻底迷惑了。 满头雾水疑云，怎么回事？她确定是那红莲王傀？怎么突然变成了女娃娃？而且虽然身体冰冷，但眼神灵动，不像尸体啊，那红莲王傀的眼神可是冷冰冰没有丝毫人类情感的。 而就在此时，江凡突兀的发觉，女童眉心那朵红莲已经越来越淡，似乎在缓缓褪去，看这情况，用不了多大功夫就会完全消失不见。 是重生，还是脱胎换骨，或者说返老还童？ 江凡根本想不明白，但那女童天真无邪的目光，让他实在无法和那王傀关联，尤其……这女童好像对他带着天然的亲近，触碰着他心底的柔软…… 好不容易从怀里拉出来，女童蹬着小短腿，挥舞小胖手，一脸不满意，咿咿呀呀的要抱抱。 这特么也忒可爱了点啊！ 江公子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对红莲王傀，千年女尸用上可爱两个字。 “不行！”理智告诉他，这是个天大的祸害，带出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于是他一狠心，将女童拽下来，丢在地上，慢慢往后退去。 而女童还以为江凡在和自己玩耍，嘻嘻笑着爬向他。 江凡伸出手：“停，你别跟着我啊，你就呆在那……” 一边说，一边快速退向出口方向。 女童愣了下，似乎感受到对方要丢下自己，顿时小嘴巴一扁，豆粒大的泪珠稀里哗啦，哇—— 她刚一哭出声，江凡就又迷糊了，自己都没发现啥时候又蹿了回来，再次把女娃给搂在怀里拍着。 这回，女童就像个八爪鱼，死死缠着他，再也拽不下来了。 老半天，江凡猛地一咬牙，做了个不是真疯也绝对半疯的决定，要带走她！ 不管怎么说，就在刚刚，她又救了自己一命，算起来至少第四次救自己了，怎么可能把她丢在这冰冷阴暗的地宫？ 而且，她到底是不是红莲王傀啊，如果不是，把一个小娃娃丢在这儿？做不到。 但他心里其实有个特别明确的感觉，就是，肯定是。自己所有的想法，更像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但总归不能这么带出去，琢磨半天，他才把那两个倒霉鬼身上的衣服扒下来，撕撕扯扯，好不容易弄成了一套很蹩脚的童装，还是乞丐款，但总算给她套上了，要不然光溜溜穿个肚兜算什么样子，而那条红绫和嫁衣也不能曝光。 随后，他将那套凤冠霞帔用另外一个人的衣衫包裹起来，背在背后。 此地有外人，而且江凡已经能确定，他们并非正经守卫，来路不正，决不可久留。 抱着女娃娃来到洞口处，江凡突然有点犯难，这里水流汹涌，自己还用不太好以护身罡气保护其他人，能不能行呢…… 然后，江公子就发现自己多虑了，女童在水里比自己丝毫不差，甚至还一脸欢喜。 最终，当江凡带着她浮上岸边，心里再度无奈的确定，一定是王傀，正常女童不可能做到这点。 但王傀就王傀吧，这么点儿个王傀也不会危害人间了吧，另外……她如今也没危害人间啊，再另外，就算当真危害什么，至少没危害自己…… 算了，不想了，江公子也是个神人，当即决定，带走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不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是啥，否则当场就得给剁了当饺子馅儿。 “好吧，西西，你就是小西，西西，我捡来的流浪儿……” 脖子上骑着小丫头，江公子边走边迷瞪，这都什么事儿啊…… 越发觉得自己可能真患上失心疯。 —— 对于江凡出去一天没找到红莲王傀，反而捡回来一个山野流浪的小女娃，所有人表现的一脸懵逼。 江凡只能干笑着解释，说看着可怜，也不能就这么丢在那吧。 而小西西看到这么多人则是瑟缩在他怀里，偷眼看着一众人。小模样怯怯懦懦，一瞬间就惹得赤牙爱心泛滥，非要讨来抱抱，结果当然不行，小西西只肯跟着江凡，看其他人都满怀抗拒。 没办法，江公子只好时刻抱着，实在不行大手牵小手，但就是不能放手。 装模作样再度搜寻两日，一无所获之后，众人只好接受功亏一篑的事实，孟女戒备的看着江凡身边的两大强者想要告辞。 她可不想呆在那凡人居，比特么自己的黄泉地府都吓人好不好。 可是任务毕竟没完成，回去城主恐怕会真让她给自己灌上一碗孟婆汤投胎转世去。 第1745章 逍遥王带娃 孟女实在没辙，只能打发走剩下的几个黄泉高手，一脸警惕的在最后面跟着江凡往回走。 江凡是不想带着她，但一时间也不能这么轰走，不然实在不好解释为啥直接放弃。 算了，回去演段时间戏再说吧。 江凡他们赶路的同时，黄泉宗的高手也回到了丰都。此刻正肃立在那雕像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废物！” 雕像中传出阴冷的哼声，只是不知道是骂自己手下，还是骂江凡。 “千载难逢的机会……算了，你们说那两大高手迥异于世间强者，孟女可知其来历？” “问过，孟婆不知，只知道，两人强的不可思议，实为生平仅见，尤其真元仿佛与我等皆不同……” 雕像沉默片刻：“难道……是他们……你们都退下吧。” 几人如释重负的离去之后，雕像浑身灰雾缭绕，仿佛无数幽魂凝聚成一个人形，虽然模糊，脸上却也似乎带着难以理解的神色。 “他……怎么可能请来他们……你到底是谁……为何你能……” 地藏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大帅，属下是否要亲自出马盯紧江凡。” “不……”那人声音低沉：“他身边有超越凡尘的至强者，你不行。孟女倒是聪明，没有归来，这件事秘密传讯，交给她来做。” “是，但江凡此人十分古怪，不但能请来绝顶强者，更似乎与那王傀有莫名联系，若他们所言属实，属下想不通为何王傀会保护江凡……而江凡也在最后一刻保下了王傀……大帅，您觉得，他出去一日，当真没有找到王傀？还是说故意放走了她……” 灰雾中声音缥缈：“此人……越来越有趣啊……传令下去，任何人没有命令不得私自调查此人，违令者投入忘川河！” 地藏一惊，却当即应下。 “那么属下要查明到底何方人马在挖掘地宫，断不能留。” “不错，此事交给你负责，若非今日之事，本座竟然不知有人秘密挖掘地宫，简直该死，一旦查明，立即禀报。” “遵令！” —— 距离龙头顶五十里外的密林之中有一座茅屋，一名身材壮硕头戴牛头面具之人在栈道上闭目盘坐，不多时，林中一阵响动，有人急匆匆现身。 “禀上座，地宫有变，我们的人，死了。” 牛头人猛地睁开眼睛，下一刻声音冰冷：“到底发生何事？” “不知，属下赶去接应，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成为干尸。” “干尸？”牛头人一惊，片刻后沉思道：“传言地宫龙脉有大恐怖，难道传言属实……” 那人道：“属下仔细检查，发觉有战斗痕迹。某些地方留下了剑痕，不是我们的人所为。” “哦……这么说，便是人为，但为何是干尸……” “属下也很迷惑，死状非常骇人，仿佛被人硬生生抽光了浑身精血。” 牛头人沉思片刻：“立即秘密彻查，封锁消息，所有人手撤回，没有命令不得再进入地宫。” “上座，此事应该尽快禀报大王……” “本座自有分寸，龙脉风水事关王上大计，尔等躲藏起来，不要走漏半点风声，静待令谕。” “卑职明白！” —— 江凡并不知道在他走后，发生了某些事，眼下他最大的事——带娃。 五六岁的女娃娃，说话含糊不清，除了有事没事笑嘻嘻，就是粘着他。 用赤牙的话来说，瞅他像后山仙鹤抱窝。 实话实说，江凡出去一天，带回来个女童，费解和怀疑肯定没跑，但没人能往红莲王傀身上联想，差异毕竟太大了。 只有唯一的知情人江公子自己心中着实忐忑不安。 从大女尸变成小鬼娃，身上还冷冰冰的，江公子总感觉心里毛毛，晚上睡觉都不太敢闭眼。 以至于这段时日精神头都不太好。 赤牙他们都以为是没抓住王傀导致的，便询问他接下来如何打算。 江凡想了很久，决定以此为借口，顺势请两个超级高手在凡人居住段时间，毕竟当初可没说下山多长时间，能拖延就拖延呗。 两个原因，一个，伪装继续找王傀掩人耳目。另一个，有这两位在，他也安心，否则谁知道鬼娃会不会某天突然再变回去，一切等情况稳定下来再说吧。 便随口设计了两套方案，请六姐姐和九爷爷在凡人居等候一段时日。 赤牙是高兴的很，在凡人居吃得好玩的好，她都有点乐不思蜀。只是九长老多少有点不太乐意，不过还好也没说什么。 然后，江公子果断将搜寻王傀踪迹的任务丢给了孟女，至于她爱想什么办法想什么办法去，反正江公子也不关心。 不过，还没到阳都，却碰上了关心他的。 是个女人，带着两个青面獠牙、长相凶恶的男女。 他们堂而皇之的拦在了江凡前进的大路上。 女子背后背着长剑，神色冷肃：“太华云若，请秦国逍遥王一叙。” 她这一自报家门，江凡就呵呵了，原来是这位轴女，旁边那两头不用说就是魔礼青魔礼红兄妹。 没想到啊，都找到这里来了。 江凡都没露面，林南燕直接挑开帘子来了句——王爷没空。 谁想跟他们闲扯，说多了还容易露馅。 魔礼青冷哼一声：“江凡，尊你一声逍遥王是给秦国面子，太华圣地要你出来问话，最好尊重些。” 呵呵，你们是真的勇，江凡斜躺在车厢里吃着水果摇头。 后面那几辆车一点气息波动都没有，是因为坐的全是顶级大佬，你们找事儿也没挑好时间。 孟女见到太华来人，初时还微微吃了一惊，但后面很快就暗自叹息，太自以为是了啊，别的不说，她敢肯定见到后面车厢中那两位，就算三仙八成也得客客气气。 “尊重？”林南燕咯咯笑起来：“我家王爷乃是秦国一字并肩王，如国君亲临，地位等同三仙，你们几位不过是三仙坐下弟子，还不配跟我家王爷谈这两个字。” 魔礼红重重哼了声：“林南燕，太华弃徒而已，没资格跟本座说话，让江凡出来！” 林南燕冷笑：“放肆！太华高渐，众目睽睽下谋杀我秦国摄政王，陛下震怒，摄政王还在等着你们给交代，回去告诉三仙，要快些了，陛下可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第1746章 马车中的恐怖强者 “你……！”魔礼红怒不可遏，但偏偏无言反驳，这件事的确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太华理亏。 “此事定然有内情……” 他话还没说完，坐在车厢中听江公子讲西游的赤牙就不干了。 “谁啊，这么聒噪，没空，听不明白人话？” 下一刻，车帘微微一动，外界却仿佛平地起了一股飓风，三人都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扇飞数十丈。 云若三人顿时大惊失色，没看到人，就被一阵狂风吹出去三十余丈，最惊人的是，双脚平平稳稳落地，间隔三十丈啊，这恐怖的控制力。 三人冷汗直冒，对方显然没有下杀心，否则三人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云若目光急剧收缩，听声音对方是个女子，但这实力，或许不下于世尊！ 江凡身边除了那钓鱼佬，居然还有这般强者？而天下女子中，还有世尊这般人物？ 一时间，三人噤若寒蝉，没敢上前，眼睁睁看着几辆大车悠悠然驶去，自始至终那位江逍遥连面都没露，甚至一句话都没说。 良心话，这对太华圣地，对他们这种身份来说，是很大的羞辱，但此刻，三人居然都没心思考虑这些，毕竟这个天下，实力就是一切。 “……江凡……水深不可测，看来我们要改变计划……” 许久，云若面色恢复平静，缓缓说着。她也是刚刚接到太华弟子线报，说江凡走在这条路上，便匆匆赶来，不想是这么个结果。 “你说该怎么办，如此之多的疑点，不能当面对质，很难弄清真相。”魔礼青皱眉道。 云若沉思片刻：“根据葫芦口溃散军兵所言，凤天南应该是被江凡所生擒，但他却出现在龙头顶挑战高世尊，这中间必定有变故，很大可能是江凡用了手段……” “这说到底只是猜想，”魔礼青道：“江凡一个不承认我们也没办法，那些散兵游勇根本无法当做证据。” 云若点点头：“除非有重量级人物，或者有实打实证据证明江凡利用凤天南。” 魔礼红怒道：“可惜，没有活口能证明。” 云若目光沉静：“不错，江凡手脚干净，凤天南死，其手下必定被诛杀殆尽，然而两位应该记得，在此过程中，太华人手遭遇连番阻拦，若是证明这些都是江凡所为，他便很难逃脱干系，届时拿出这些，太华发出陈情令，纵然是江凡也不得不上山，而只要他来了，一切就容易许多。” “但这并不容易查，南宫信以战乱为由，打着晋王旗号，我们挑不出毛病，而其他势力，并未留下线索。”魔礼红很是烦躁。 魔礼青道：“发动一切力量，我不信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只要一点，就可以顺藤摸瓜。” 云若微微颔首：“但这只是其中一个方向，我们没有太多时间，高世尊身死，若太华长时间没有说法，必然被天下江湖所看轻。” “可若是找不到证据，难道我们要和凤家开战？” 云若道：“这才是最糟糕的，我认为，此事绝非凤家本意，他们又不是傻子，凤家右相正在全力调查，可是同样收效甚微。” “然则众目睽睽，凤天南对世尊出手有根有据，难道就绝对不可能是凤家所为？”魔礼青有些怀疑道。 云若摇摇头：“这点不可能，两位放心，太华内部也心中有数，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搜集证据。” “证据……”魔礼红愤然一拍手：“咱们还是一头雾水，可秦国那女贼已经发出国书在兴师问罪，毕竟高世尊在众目睽睽下要杀了江凡，这证据倒是无数人见证。” “是啊，”魔礼青也皱眉道：“嬴无双言辞激烈，要求太华务必给个说法” “所以，我说过，我们眼下要寻找证据，并非直接要对付江凡，而是先行平息太华、凤家和秦国之间的冲突，然后再谋其他。” “该死！一切都说明与那江逍遥有关，偏生拿他没办法！” 看着愤怒的魔礼红，云若轻轻摇头：“事情有轻重，江凡手段太高，逼着我们必须先行平息这些，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 “最可恼的是，如今高世尊的尸身还不知在何处。”魔礼青愤懑道。 “不只高渐，凤天南的尸身又有谁见过？所以更说明其中大有文章。不过……我倒是发现一件事很有些奇怪。” 她沉思片刻道：“凤天南之死，凤辰的反应有点不对劲……” 魔礼青愣了下：“你什么意思？凤辰不是在大张旗鼓探查此事？” 云若微微摇头：“我也说不好，但总觉得凤辰这般反应不太对，他越是大张旗鼓，越难找到证据，这个道理他难道不明白？为什么偏偏好像是在做样子？” “你的意思是……” “凤辰，或许知道些内情……”云若缓缓说道。 魔礼红却扭头盯着江凡远去的方向：“我现在担心的，倒是这江凡身边强者无数，就算一切指向他，他就是不露面，谁能勉强……” 云若淡淡道：“太华千年圣地，岂能对一个俗世人无计可施，两位，我们尽快去做我们的事。对了，麻烦师弟去通知下凤家，江凡行踪在此，不知道凤家感不感兴趣。” “太华，还真像你所言，有点狂妄了呢。”赤牙吭哧吭哧啃着水果道。 江凡嗯了声：“我就说嘛，他们现在已经不满足于做那世外圣地。这不，前段时间要搞个武道会盟，推选武道盟主，显然是要从幕后走上台前。” “凡间事争权夺利，真是乱七八糟，别跟我说了，烦。” 江凡捏了捏怀里那鬼娃肉嘟嘟的小脸蛋笑着道：“我也烦呐，平白多了个小丫头，磨人精。” 赤牙白了他一眼：“姐姐说，你这是跑到什么地方才捡来这么个小家伙？” 江凡笑笑：“有人烟处，八成是流民遗失的娃娃吧。” 赤牙龇着虎齿：“看着味道怪好的……” 小丫头一看她那凶巴巴的样子，当时就一头扎进江凡腋下。 “哈哈，姐姐，你就别吓唬小西了。” “小西……什么名字嘛，还小北呢，不过……”赤牙眯眼盯着江凡：“老九看不出来，别人看不出来，但姐姐我不一样……” 第1747章 赤牙的发现 赤牙目光凝视女童：“她身上的血腥味，非正常女童该有的味道……” 江凡一惊，忽视了赤牙对血的敏感，难道她看出什么来？ 赤牙看着小鹌鹑一般缩在江凡怀里不冒头的小家伙：“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绝不是正常女童，小子……若是那东西，你明白，我最该杀了她……” 江凡心中悚然，赤牙果然发现了端倪，而事实上她说的没错，红莲王傀的确是个潜藏的大炸弹，尤其还曾害死过她的先辈，她的确应该下杀手。 “姐姐……” 赤牙忽然摆摆手：“别说，别说，我不想听。既然姐姐我没杀她，就有我的理由。她身上有我这一脉的气息，在没搞清楚之前，我不会动手。” 江凡愣住：“你是说……她身上有血祖传承？” 相传，昆仑有九位老祖，便是开创了初代昆仑墟境的那九位。血祖，也称血神，便是其中之一，赤牙就是这一脉传承者。他们认为，血脉蕴含着最丰富的传承之密，血液中拥有最磅礴的先天伟力，故此修行离不开血液，据说，有一代血修甚至走火入魔，开始生吸人血，后被昆仑制止，但记叙不详。 赤牙摇摇头：“看不太清楚，隐约像，又不太像，三千年前昆仑断层或许发生了什么，修炼之法也不知道是否有所变动，总之我会留下一段时间，好好观察。” 江凡点点头：“姐姐尽可放手施为，但还请姐姐在弄清真相之前，不要伤害她。另外，请姐姐代为保密。” 赤牙道：“这个你放心，相比杀她，弄明白传承更加重要。” 江凡理解，世人都说昆仑三千年，实际上昆仑久远的多，但有记载的却是近三千年。而三千年前，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昆仑的一切仿佛一夜之间消失，还好，武道传承流传了下来。可同样发生了巨大变化，传说三千年前还可以通过修炼飞升成仙，可断层之后，再也没有人能破碎虚空踏足仙界，这是昆仑人心头最大遗憾。 赤牙正色道：“但不论最后结果如何，此邪物毕竟太过危险，一旦我觉得不能留，希望你不要拦我。” 江凡沉思片刻：“姐姐，你答应我一件事，动手前，一定要与我商议。” 赤牙看看他：“姐姐是被你请下来的，放心。” 说着将小丫头从江凡怀里揪出来，上下打量着：“啧啧，挺可爱个娃娃啊，跟白萝卜似的……怎么变的呢……” “哇——” 小西嚎啕大哭，那两只大眼睛简直如同两道喷泉，也不知怎么就蕴含了那么多水分。 江凡一看，心尖子都疼，赶紧一把抱回来：“回去慢慢来，慢慢来……” 赤牙迷惑的瞅着他：“小猴子，这可不是个活人……你不膈应？” 江凡愣了愣，顿时也觉得非常奇怪，正常想，自己就算碰一下也会汗毛倒竖，夜半惊魂吧，可为啥……好像就真没特殊的不适应？不合逻辑啊…… 比如外面那个大高个，明知道是活的，但那一身死气，就让自己非常别扭，没事尽量躲着点。 “姐姐，你说孟女修炼的到底是什么？怎么一身让人难受的死气。” 赤牙摇摇头：“世间玄功千千万，鬼知道，不过她可不是死人，反而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年岁虽然大了点儿，模样倒是很好看，你小子听说没少收集佳人……” “停！停！”江凡赶紧摆手：“这种吃不消，吃不消。” 赤牙咯咯大笑：“也是，骨龄八十多岁，当你奶奶都有富余，不过她这玄功虽然下乘，倒是和我这血修法门有点类似，能保持肉身不衰，可惜，一旦散功，保准是个鹤发鸡皮。” 说说笑笑间，已进入渔州地界。江凡并未直接归秦，绕了个弧线途经渔州，想看看如今封地的情况。 纵贯渔州一路赶往王府方向，沿途着实让江凡吃了一惊，这才多久，渔州居然多出不少驰道，尽管大多数都是土路，水泥驰道只有一条，可这与之前尽为荒野的状况相比，改善了太多。 而且许多旷野变成农田，还多出不少村舍，人烟虽然不敢说随处可见，但比之前已大为不同。 甚至江凡还经过了两座正在兴建中的大城，已然初具模样，城门处人马川流，显得很是繁华。 略一打听便猜道是自己弟子所为，看这状态，如期建成不是梦想，窥一斑知全豹，当初给十大门生留下的作业，他们显然完成的不错啊。 由于王府距离临江阁很近，江凡率先抵达临江阁，准备休整一下再去王府。 意外，裴姐姐和小青、柴老都不在，只有小荷、马叔和刘掌柜在盯着。 安顿好之后，江凡在晚膳的时候，请来了这位刘掌柜。 “见过王爷。”刘掌柜留着两撇八字胡，小眼睛笑眯眯，腋下夹着江凡当年给做的算盘，一副典型的账房打扮，显得很精明。 “哎呦？”江凡瞅着他腋下的算盘小吃了一惊：“看来临江阁发大财了啊，连算盘都给你换成纯金的了？” 刘掌柜笑嘻嘻拱手：“小姐说了，金算盘嘛，好听，图个吉利。” 江凡不由哈哈大笑：“裴姐姐也落了俗套。刘掌柜请坐。姐姐去往何处？” 刘掌柜也不客气，坐下后给自己斟满了酒：“小姐啊，带着小青去骊山面见巴清部长，有要事相谈。事关新一年临江阁相关布署。” 江凡点点头，商务之事一概由巴清负责，既然是这些，自己就不过问了。 刘掌柜提起酒杯：“王爷，小姐不在，老刘代我家小姐敬您一杯？” 江凡笑着摆摆手：“行了行了，您可是前辈，这没旁人，您老也就别藏着掖着了。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到，您老才是临江阁第一高手。” 他说着，上下打量这位，却怎么也看不出第一高手的气概来，谁看谁都得说这就是个普通账房老先生。 刘掌柜呵呵笑着：“什么第一高手，王爷不是说老夫乃临江阁第一抠门么？” “刘老抠！哈哈哈……”江凡拍着桌子：“你也是，听说裴姐姐每个月给你开五贯钱，收入可不少啊，为啥总是那么抠。” 第1748章 临江阁刘老抠 “没办法，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呢。”刘老抠笑眯眯道。 “您老……还有家人？”江凡略微吃了一惊。 “瞧您这话说的，人总不能无根无萍嘛，这临江阁矗立于此上百年，若是其中人都没个来历，那不是惹人怀疑？” 江凡这才恍然：“原来如此，所以，您的家人……” “合仓郡里，一个老伴儿，两个儿子，三个孙儿。” “真的？” “半真半假。” 见江凡不明白，刘掌柜笑道：“都是流民，给银钱奉养，条件是……” 江凡顿时明白了：“这么说，马叔，柴老……” “小马一家子都在临江阁做事，老柴标榜老光棍。” 江凡摇头失笑，自己从前都没注意过，临江阁也挺有趣的呢。 “话说，小青小荷也该嫁人了。” 刘掌柜道：“小荷性子你知道，催不动，小青倒是听话些，而且与小马的儿子情投意合，过不了多久，王爷怕是要准备喜钱喽。” 江凡笑道：“应该应该，到时候包个大礼包。” 刘掌柜却低头看着坐在江凡腿上大眼睛叽里咕噜的小西：“倒是该请教王爷，老刘是不是要先包个礼包？这么快就有这么大的女儿了？跟谁的？” 江凡哈哈大笑：“别闹，刘老，你不是不知道我的事，这个是收养的娃。” 刘掌柜看着小西，微微笑道：“小娃娃倒是好福气，进了王爷家，起码这吃的天下第一，你瞅瞅，连我临江阁的饭菜都看不上眼。” 江凡却暗自摇摇头，刘掌柜是不知道了，小西是真不吃，她要吃……就吃丹药，天材地宝也行，生吃灵兽也成，渴了还能喝血，总之不吃饭，弄得江凡一直小心藏着掖着。 “不管怎么说，孩子来了，我这做长辈的，多少得有点表示。” 刘掌柜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串亮晶晶的铜钱，用红绳编织成一个项圈模样。 江凡一看都忍不住吐槽：“刘老啊，都说你抠，是真抠，这一串最多三十六个铜钱，顶天买几碗馄饨。” 刘掌柜脸不红耳不赤：“心意，就是个心意……” 说着就提着铜钱问小西：“娃娃，喜欢不？” 出乎意料，小西西居然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刘掌柜呵呵笑道：“你看，孩子喜欢就好。” 说着，亲手给小西戴在了脖子上：“娃娃，好生保管哦，三十六个，一个也别少啊，这可是钱……” 江凡实在看不得他那抠搜样：“得了，刘老啊，别逗孩子了，吃酒吧，今儿我请客，您老放开了造。” 刘掌柜这才眉开眼笑，提起筷子边吃边喝。 “高人……哎，您老可是我见过最抠的高人。” 刘掌柜小口抿了下酒，眼睛却飘忽的向窗外看了看：“……高人……王爷这次带来的，才都是高人呐。尤其其中两人，老刘这辈子都没见识过……” 江凡愣了下：“你能看出来他们很高？” “看不出来有多高……”刘掌柜缓缓摇头：“但是，能在他们眼中，看到更高之天……” “就凭这眼力，你就不愧临江阁第一高手。”江凡挑了个大拇指。 刘掌柜叹息一声：“除了那个阴气缠身的高个子女人，另外那十位，只有柴老头我清楚，其他人也都高的离谱啊，王爷……当真是山藏海纳，麾下奇人异士数不胜数……” 他带着奇怪的目光看向江凡：“怎么能想，几年前，你不过是这八千里沧澜江边一个小小打渔郎？真是让老夫感慨万千，至今尤觉难以想象……” “您老知道，有原因的……” 刘掌柜道：“你是说身份？是啊，当真让人意想不到，你竟然是……” 江凡笑笑：“我还是我。” 刘掌柜倒满酒：“今日看到你，我就明白，小郎终归还是小郎，甚至老夫觉得，没有那身份，你也未必没有今日成就，天降龙凤，岂会埋没于世间。” 他似乎有无限感慨：“我临江阁百年岁月，原以为到我们这一代，还要空耗一生，不想峰回路转，天道垂怜，殿下……龙归世间……” 江凡明白，他说这个殿下，不是自己一个人，同时包括那位静坐在泰岳的病秧子。 “……前辈，小子无以为谢，仅以杯酒愿老前辈万寿无疆。” 刘掌柜赶忙一摆手：“万寿无疆，不该用在我们身上。殿下啊，老朽真是希望……万寿无疆啊。” 江凡一时间也是感慨唏嘘，不知如何言语。 他不知道刘掌柜是否是大周的死忠，更不知道他是否对自己前辈蓝衣阁老他们只为苍生不计皇权的理念是否明白，但站在眼前的立场，江凡没打算问，毕竟在自己上头，还有那半个老爹。 而这半个老爹已经启动了那潜龙计划，并且在不知不不觉间为自己解决了许多问题，包括如今都在因为高渐和凤天南的事与各方博弈。 他只是很怀疑，若有一天，他们发觉自己真实的意图又将如何，会像张宰辅、裴阁老他们一样，还是说暴怒翻盘…… 送走刘老抠，江凡独自在沉思中吃完这顿饭方才回客房休息。 西西是丢不下了，开始的时候不抱着都不睡觉，但江公子始终觉得心里毛毛，好说歹说，总算在这段时日让她至少学会独自睡一张小床，但分开房间是不可能的。 身旁一个鬼娃啊，江公子着实适应了好些天，才算能够安然入眠。当然，这还是赤牙姐姐就在隔壁守着的情况下。 不过话说回来，小西除去江凡之外，唯一不是那么抗拒的也就是赤牙，虽然经常被她趁着没人的时候拎在手里研究，但居然和她相处还算开心，弄得江凡真有点怀疑，她们是否确实有渊源。 次日一早，江凡直接启程去镇西王府。 这座王府是当初极乐以赔礼道歉为由替自己修建，从外人来看，加上赔款，这位渔州之王总计敲诈了极乐不下两千万白银，二者十有八九貌合神不合。 但实际情况，两者是神合貌不合。 知道江凡要来，金城虽然不便离开极乐，却让王鼠提前两天赶到极乐候着。 第1749章 我欲造雄关 当江凡在王鼠带领下参观这座即将完工的王府时，也被震惊的不轻。 倒不是说这里有多奢华，而是很特别。用江凡的眼光来看，这根本也不是什么王府，说是王府毕竟太大，说它是城池，又有点小，其本质为一座堡垒。 铜墙铁壁般的堡垒，主持这座城池的就是金城本人，参与者就有江凡的门生们，故此里面处处可见骊都元素。当然那些当初江凡招贤纳士而来的良才也有人贡献了不小力量。 反正江凡参观之后感叹，这地方，只要备上三千杀神军那种军队，粮草供应充足的话，任谁想打下来都难如登天。 “城主是用了大心思啊。”王鼠感叹。 “此地北靠莽山，南入沧澜，地基为十丈青冈岩，墙高三十丈，十步一堡垒，居高临下，俯瞰十里。内部格局为骊山学子设计，墙高路窄，曲折迂回，机关重重，外人不进来还好，一旦进入不但摸不着路，更容易被瓮中捉鳖。另外暗道就有五条，进退之间让人防不胜防，极为适合中小规模城防作战，但为了不惹人注目，城主还是没有一味扩大规模……” 听着他的讲解，江凡心中感动的同时，也深深明白金城的用心，显然，在她眼中，此地迟早要作为战争堡垒使用，一旦秦魏开战，这里必然变成一颗坚固而可怕的铆钉，死死钉在秦魏交界最重要的漕运线路上，甚至可以逼视渔州以南的广袤地界。 但即便金城也不知道，江凡所要的这座王府，其实只是他想要打造的一座雄关中的内城，当它真正完成外城建设，便会成为一座北临莽山，南依沧澜，形同函谷关般的战略要塞。 若与自己那几位弟子所建立之坚城纵向连通，则可互相呼应，形成一条纵贯渔州南北的坚实防线。 但他现在还不敢大兴土木，实在很容易引起怀疑。但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在着手准备，这次来到这里，最大目的就是听取勘测结果。 而负责这件事的，便是公输余的长子，也就是小贝贝的亲爹，公输合。 王鼠在凡人居家宴上见过公输合，只是不知道他背负着这么庞大一个计划。 王鼠此行，主要是代金城公主传达一些极乐要事，并带回江凡的处理意见。 但更重要的，是向他禀报皇庭的动静。 一个非常重大的消息，由于病体欠安、妻残子逝而意志消沉的太子殿下姬宗熠意外出山，开始临朝听政。 而平皇陛下似乎有意放权，诸多皇庭大事都交给他来处理。 这是一个极为重大的信号，尤其对江凡来说，明白潜龙计划的他心中清楚，便宜老爹这是要登上明面的政治舞台，为自己吸引目光，并且开始铺路。金城没来的原因，也正因在密切关注此事。 最令江凡惊讶的，是这位病太子刚出山，就签署了一项奇葩的政令——分封。 分封，对大周而言并不是新鲜事，甚至可以说以往的分封就是一项基本国策。 当年周太祖在无数能臣良将辅佐下荡平八方，为了稳定统治，也安抚这些手握重兵的诸侯，太祖分封了三百诸侯国，而这些诸侯就有了极大的领土自治权利，甚至连律法都是自行制定。这才是历史上真正的“封建”二字来历，意思就是封王建国。 而周天子则坐镇中枢，迎接各诸侯国朝拜，成为极具图腾意义的中央皇室。 这种做法很大程度上让诸侯安定，稳住了国本。但同时也埋下无数隐患。随着后期某些诸侯国越来越强大，野心也开始不断膨胀。战乱开始爆发了。 三百诸侯本来有不少贪图安定的，但正如置身黑暗森林，你不动我，不意味我就不会动你，于是大周历史上第一次诸侯战乱爆发了，三百诸侯国几乎无一幸免，尽数加入了这场史无前例的百王争霸之中，这个历史时期持续了整整一百五十年。 后期的大周人皇试图吸取教训，可面对兵强马壮的剩余诸侯国，他们其实也有心无力，更不可能改变体制引发所有诸侯国集体反对，于是后来人皇也只能延续分封制，但却采取种种手段进行消减，甚至不惜鼓励诸侯之间挑起战争以达到目的。 这一做法，产生了一定效果，最终经历漫长的历史时期，三百诸侯最终渐渐成为十八个强大势力，史称十八王时代。 只有十八个诸侯国，大周就节省了不少精力，只要有拉有打便依然能保持周皇朝高高在上的统治地位。 可还是太多了，十八王依然谁都不服谁，在经历过短时间的平静后，战火重新燃遍大周江山。 故此，周皇觉得最好能减少到一只手范围内，然后就可以通过扶持和打压，实现更简单的平衡。甚至可以最大程度收拢皇权。 可惜，经历过十八王之乱，再加上北疆入侵，大周却已经日薄西山，威信和武力的严重缺失让大周一蹶不振，对这天下有心无力了。 但历史自有它的衍变，十八王最终在无休止的战争中优胜劣汰，最终成为今日的五雄争霸之局。 而大周此时也意识到了历史性错误，诸侯国是少了，但事情变得更不简单，因为这五个国家都太强大了，强大到看大周不过是个符号，要不是彼此之间要个平衡，大周恐怕早就亡了国，饶是如此，皇庭也被逼上泰岳以求保身。 可大周怎么甘心呢，若干年来，一直试图挽大厦之将倾，只可惜始终回天乏力。 而这位太子殿下听政，居然重新启用分封，看起来像是历史的倒退，但只有江凡知道，并非如此。 因为在他当初离开皇庭的时候，曾经送给了太子一份礼物，那里面，其实是装着一条计策——推恩。 说起推恩，不得不说大周以前的分封，各诸侯国根据周礼，一贯坚持嫡长子继位的传统，故而着实在建国初期稳定了许久。 可这条政令却反其道而行之，提出均为子嗣何必厚此薄彼，直言次子、庶子等皆可沿袭爵位，建议各诸侯国将封地划分，分别封给各位子嗣，以让他们都沐浴皇恩，是为“分封”。 第1750章 太子临朝 这可就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人敏锐的意识到，这其实就是分化，将诸侯国从大化小，历经三代之后，便再也成不了气候。当然反对声一片。 可这事儿那些次子、三子、庶子之类的喜欢啊，简直是欢天喜地，这公平啊，这合理啊，都是父王的儿子，为啥就你封王爵，得权利？我们就因为出生晚了点就啥都没有？还活的朝不保夕？ 这怎么行？我们坚决拥护皇庭恩策，于是在这道旨意下，他们的野心滋生了，就算他们没有野心，他们背后人也坐不住了，一时间五国阴云密布，山雨欲来…… “据说，正是因为这条政令，平皇陛下才沉默的退往幕后，如今都不会每天上朝了。” 王鼠说的眉飞色舞，兴奋异常。 但江凡却心里微微发沉。 早了啊…… 实质上，推恩政策在大周这种日薄西山的时期并无太大作用，但却会在某些人心里埋下一粒毒种，为日后各国制造麻烦。 江凡计划中，是首先要稳定秦国不被此政令所扰，然后推行统一之战的先行战略，上兵伐谋，在这个时候，开始推行此令，势必给四国造成一定程度的内忧，让秦国得以分化，使战争开始之后四国产生内忧，降低对大秦的抵抗力。 可为了秦国不受其扰，江凡借着实际情况也做了许多。清除太上皇和无天王子和他们手下的隐藏力量，调走三王子嬴无名，甚至清理了大秦公侯。可这也仅仅是第一步，大秦真正开始攻略五国，是要在第二个五年计划之后，最少也要在三年后才推行。 而现在就做，问题有三。 其一，皇庭内部不稳，平皇心思难测，英王虎视眈眈，太子并未真正掌握大权，此举不但效果有限，还因为这个狠辣政策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面临巨大风险。 其二，四国正值最为强大鼎盛的时期，面对此政令应对起来有充裕的时间和能力，使之作用更加有限。 其三，泰岳和太华正在变革时期，极容易造成他们借机入手，重整格局。 是太子激进了，还是有什么事让他不得不尽快出手？ 一时间，江凡心中疑云四起。 王鼠虽然精明，但这么宏观的大战略还不是他所能理解的，只是一味兴奋，认为太子殿下总算振作起来，大周有望。 江凡自然不会和他多说，带着满腹疑惑，要王鼠将皇庭反应做了详细禀报。 可王鼠所说，让他心中更加不安宁。 除了平皇之外，英王变得更加低调，在太子上位之后，不久便自愿担任御林军统领，整日带着一干校尉兢兢业业服务于皇庭仪仗、护卫之事，对朝堂政令不闻不问。 看起来，是太子殿下恢复了英明神武，开始攻略朝堂江山，而父兄皆鼎力相助，但江凡明白，此间问题变得更复杂起来…… 送走王鼠，江凡有些忧心忡忡，越发觉得有些事要赶快动起来，自己先前的想法可能有些不妥。这毕竟是乱世，自己不能一切想当然，正如物理学，没有所谓匀速直线运动，真实情况是到处都有纷乱的外力干扰。 思索许久，他果断去见了公输合。 “开始建城！”见面江凡就一句话。 公输合一惊，但他知道江凡突然变化，必然事出有因，没有多问，径直回禀。 “为了掩人耳目，物料财帛筹集并没有大张旗鼓，不过如今也储备了六成，可以动工。” 江凡点点头：“立即开动，公开宣称，本王作为渔州之主，镇西王爵，不可能允许领地上有比我的王城还要大的城池，所以要超越极乐，尽量表现得铺张浪费，奢靡无度。” 若说公输余是真正的匠作传承者，这位公输合则非常具备政治头脑，闻言当即明白，王爷是要以此作为掩饰。 “那么，王爷……对外公开的图纸，可否另外设计……” 江凡眼神微微一动：“好想法，你去做就好，明图之中可以有百花楼，可以有八大家……总之，世人能想象的到的享受，你都给我设计进去，但具体实施……” “暗图，公输合明白。” 江凡见他心中有数，当即也放下心来。 “我命王鼠去联络那位大周野相，墨家钜子协助，但记得，只请他设计城防，是时候看看他到底如何行事了……” “敢问王爷，此人若并非站在我们一边……” 江凡眼睛微微眯起：“很多人都等不起了啊，我想我也不能再循序渐进。若是发觉他有任何不对，立即禀报于我。” “遵令！” “上官婉儿不日会带领一批人手来协助于你，同时传我令，让申屠礼协助布防。但记住，此地一应事务由你全权做主。” “属下明白。” 安排好这一切，江凡准备返回秦国，他很想回去跟小翠聊聊，甚至觉得，自己的假期恐怕还没开始就要彻底结束。 然而就在启程之前，却见到了一个意外访客。 ——五尾妖狐，周大路。 “哎呀，老周啊，你还活着呢？” 周大路一脸苦笑：“活着呢，活的还不错，只是上次大战，为了掩护凤辰，身受内伤，落下个吐血的毛病。” 江凡愣了下，旋即叹气：“你还真敢下本钱。” “没事，吐啊吐的就习惯了，凤辰反倒因此更加信任我，这不，派我来跟你谈谈。” “哦？”江凡有点意外：“凤辰的使者？有意思啊，我才刚到渔州多久，他就派你赶来，看来早就有计划。” 周大路道：“那是不错，不过他也是得到一个叫魔礼红的太华弟子传讯才派我前来。” 原来如此，江凡当即就明白了，云若故意的。但眼下他觉得凤辰才更有意思。 “他想跟我谈什么？” “两件事。殿下啊，等我先喝两口，一路奔波渴死了。” 周大路说着，解下腰间葫芦仰头先灌了半葫芦才长长出口气：“嘘——还是这七十二度烧刀子泡制的药酒够劲……” 刚要开口说事儿，忽然发现那小丫头目光盯着自己，不由好奇：“这小丫头……” “没事，我……收养的义妹。” 周大路饶有兴趣的看看她：“我还以为是江弦月，这小妮子，生的可真不错……诶？老是看我手里的酒葫芦干啥？难道你也想喝？” “她不吃正常饭菜……”话还没说完，只见周大路把葫芦试探着递给西西，而这小家伙居然眯着眼很高兴的一把抢过来抱在怀里，随后一仰头就咕咚咕咚灌了大半葫芦。 第1751章 凤辰有事 江凡都惊了，咋个情况？前几天还没见她喝酒呢，怎么今天变了性？ 鼻翼动了动：“你这酒……” 周大路还吃惊呢，这可是七十二度烧刀子，而这小丫头一下子干掉半斤，白皙的小脸蛋都没飘红。 “烧刀子酒头，泡上五毒三花，给自个治疗内伤的，药效极大，我可没想给她喝啊，就是逗逗……这，这……” 江凡也吓一跳，可转头细看，西西一点事也没有，反而大眼睛贼亮，死死抱着葫芦说啥不还了。 忽然醒悟过来，难道说西西不光爱吃药材，连药酒也喜欢？ 算了，反正她也不是正常人，只要别喝多发酒疯就好。 随即让人给周大路重新拿来两葫芦烧刀子，果不其然，没有泡过药材的，西西便一点也不感兴趣。 眼瞅小鬼头难得没缠磨，自己一个人抱着个大葫芦钻进桌子底下慢慢享用，江凡也无奈的笑笑。 “殿下奇人，收养个义妹也这么奇葩……” “好了，说正事，两件事，都是什么？” 周大路这才回归正题。 “头一件事，凤天南之死，凤辰很感兴趣。” “怎么，他要你问问内情？” “没有，他好像知道你不会告诉他，不过托我捎句话，说这件事了结，答应你的他会做到，不过你给他带来很大麻烦，还有些事得以后再议。” 江凡不禁失笑：“凤小鸟，这是跟我盘账呢。” “是啊，他的确是有点糟心。”周大路笑着道：“若不是凤天南死，连我都不敢相信凤家还真有个死人头凤千秋，可如今这死人头不敢公开出面，一切压力都到了凤辰身上，太华方面逼得紧着呢，尤其是……” 他看着江凡眨眨眼：“你那大舅哥……” “扯淡，我在太华哪来的大舅哥……顾青衫？”他猛然反应过来。 “是喽，”周大路哈哈大笑：“太华入世行走，堂堂世尊说挂就挂了，这小子非常激动啊，那叫一个义愤填膺，好像死的是他亲爹似的，三天一催促，五天一特使，要求暗朝必须给个说法，凤辰着实让他气得不轻。” 江凡一想就觉得好笑，这穷酸真是会玩儿，他好比凤辰想弄死凤天南一样，贼拉想弄死高渐，可他得逞了，还在那怼凤辰，坏的流油。 “可不是咋的，我从前怎么就不知道，太华还有这么个选手，说他不是个东西都有点抬举。不过他一番骚操作，有意无意倒是让暗朝越发解释不清，因为这厮一直死缠着追问，为啥要杀高剑仙，凤天南和他有私仇，还是暗朝要对付太华，等等，反正就是把问题弄得很鲜明，但本质上都给带偏了节奏。” 江凡哈哈大笑：“穷酸啊，这次算是干得不错。” “他是干的不错，可惜……”周大路深深叹息一声：“四尾，四尾啊……” 江凡摇摇头：“高渐早就不是四尾，他只是高渐，人呐，不在环境中，莫作自己人，高渐至死都没承认四尾这个身份。” “只是可惜了老星君，到底是亲孙儿。”周大路摇摇头道。 “老星君状态还好，但心情难免有些低落，希望时间抚平吧，说到底，高渐死在我手里，我对不起这位老功臣……” 周大路摇摇头：“天下大争，老星君心里明白，牺牲和背叛在所难免，高渐也不是极乐第一个这么做的了。天璇星君的妻子当年不也一样……” 江凡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凤辰到底如何应对。” 周大路定了定神：“他一方面派人追查死因，一方面和太华拖延，但他从根本上不在乎凤天南，如今最大精力放在了抓权上。” 江凡点点头：“趁着凤千秋不得不隐藏，他肯定要把握这千载难逢的良机，此一番之后若做得好，他面对凤千秋也有了对抗之力。” “不错，因此，他才要我转告你，有些事他会履行承诺。但殿下要明白，他前所未有的坚定了对你的杀心。一旦凤辰全面掌权，距离和你开战之日也就不远矣。” 江凡笑笑：“时间长着呢，凤辰既然派你来，就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我感兴趣的反倒是，他居然这么信任你。” 周大路指了指脑袋：“我虽然长相大路，但脑袋不大条，凤辰此人刚愎自用，骄傲无比，只要看准了他的性子，敢吹敢捧，但也敢据理力争，取得信任不难，只是要承担很大凶险。” 江凡带着佩服看着他：“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些年你也是如履薄冰，危机重重啊。” 周大路淡淡道：“无所谓，如今我也是他五大传令官中最受看重的两人，加上有王爷暗中配合，他会越来越信任我。” 江凡沉思片刻，却摇摇头：“我反倒觉得，你要小心了，北疆之行，凤辰让我看到他另外一面，如今看似信任你，实则未必，可能是试探，也可能是根本就怀疑，不过借你两头传话而已。” 周大路点点头：“多谢王爷提醒，不过我可以肯定，他并未彻底怀疑我，因为……” 他淡淡道：“我是受了他凤血共生之人。” 江凡一愣：“什么意思？” 周大路道：“天凤玄功有奇术，名为凤血共生，一旦被施术，则凤辰死我死，我死而凤辰伤。而我，主动承受了此术，在五大传令官中，只有我和大令官两人。这也是凤辰对我非常放心的缘故。” 江凡吃惊：“你疯了不成？” 周大路摇摇头：“我没疯，但天下不能交给凤辰这种疯子，殿下只知道凤家试图将天下拖入战乱，试图复辟，为此不惜生灵涂炭，其家族人性更是变态，无视天理伦常，但还有许多事您不知道，比如凤家秘密研究蛊人为兵，没有神志，悍不畏死，如今已经有蛊兵数万……” 江凡吸了口冷气：“即便如此，你也不应该……” “我刚才说过，总要有人牺牲，天枢、天璇星君，城主，哪个不是如此，我周大路多什么。况且，我发觉，也不一定必死，这东西是有解法的，只是凤辰非常保密，我还没找到而已。” “尽快找到，有备无患。”江凡正色叮嘱。 周大路笑笑：“知道知道，咱还是说第二件事吧。” 第1752章 还我一次机缘 “这第二件事……”周大路目光变得凌厉而且愠怒：“他想再和你合作一次。” “嗯？”江凡愣了下：“说说看。” 周大路面色变得铁青，牙齿咬得咯咯响：“凤辰这王八蛋……他在打龙脉的主意。” “龙脉？大周龙脉？”江凡心神震动。 “是，”周大路沉声道：“凤辰说，你曾抢夺过他的机缘，若这次能合作，忽赤山的事就不再计较。” “哦……忽赤山，他可是恨极了我啊……想要我还他一次机缘么……” “说的是，您夺走他的机缘，害他险些六变不成，虽然以烛蟒内丹补救，但终归不足，六变不圆满还留下武道暗伤。” 江凡凝神：“那么说，龙脉之中有他更为看重的，甚至可以弥补这种遗憾的宝物？” “不错，凤家千年来都没放弃关注过龙脉，他们好像确定一件事，当初大周太宰姜伯约的打神鞭藏在龙脉地宫，而打神鞭，据说有个特殊神效，可以打出体内武道暗疾天缺……” “有这等事？”江凡吃惊：“那不是太宰姜伯约的兵器吗？我光知道它上可打天人，下可鞭君王，却没听说过还有这种妙用。” “此事属下也不清楚，依稀听凤辰说过而已，他是想要殿下和他联手入地宫，夺取打神鞭。” 江凡吸了口冷气：“他可是真够大胆，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凤家暗朝就是天大麻烦。” “他不会承认的，反倒要借着保护龙脉的名义，因为凤辰查出，有人在挖掘地宫。” 此言一出，江凡瞬间就想起了地宫中那几个蒙面人。 “是谁？” 周大路摇摇头：“他不肯说。” 江凡沉思片刻：“可若是我不肯帮忙，他又能如何？” “凤辰说，他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您要去南疆对付凤天南。” 江凡笑了：“是啊，也就他有真正的证据，进而也就能说明高渐之死的确和我有关。” 周大路带着疑惑和震惊看着江凡，问出那个早就想问的问题：“也就是说，这两位互杀的确是主上一手策划？” 在周大路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江凡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丝毫骄傲自傲的意思。 但这种平淡，越发让周大路心中如起惊雷。半晌都不知说什么好。 “……主上，您吓死我得了……”周大路赶紧喝两口酒压压惊，虽然内心早就肯定此事，但得到江凡肯定答复，周大路却还是震撼的无以复加。 江凡轻轻一笑：“区区一个凤天南，一个高渐，没什么大不了，何必大惊小怪。” 周大路苦笑着摇头：“是啊……大惊小怪，大惊小怪才是正常反应好吧，您……您可真是逆了天了啊，让属下说什么好。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同时弄死他俩？” 江凡看看他：“你知道我在反凤，要给四国做一个榜样。” 周大路疑惑：“可为什么要拿他开刀？” “自然有许多原因，有凤辰的缘故，有南天十字军的缘故，有太上皇嬴沛的缘故，许多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但你要明白一件事，凤辰很希望凤天南死，而有他帮忙，做成这件事就不难……” 话说到这里，周大路有些恍然：“权位……” 江凡点点头：“变态的家族啊。” 周大路也叹口气：“是……可四尾……高渐呢？只是因为背叛？” 江凡摇摇头：“与背叛半点关系都没有，想想高渐为何要上位。” 周大路蹙眉寻思许久，还是没有答案：“他年轻，资历和修为都不足以担任三仙，为什么呢……” “因为太华要变天了，他们需要高渐这样激进的人来试水。” 周大路一惊：“此话怎讲？” “太华，要从幕后上台前，做那真正的江湖皇帝。” 周大路悚然变色：“这是怎么说的？” 江凡摇摇头：“其间太多复杂曲折，回头再解释给你听，但高渐既然做了这个出头鸟，只能挨打。” “顾青衫，此人知道内情不？”周大路疑惑道。 “知道，你在疑惑他为什么要帮我掩饰吧，因为他不属于激进派。” “哦……原来如此，太华看来也并非铁板一块。” “是啊，若非如此，举太华之力为高渐寻仇的话，我还真不容易扛住。” 周大路边喝酒边沉吟：“莫非……泰岳也有点这意思……” 江凡笑笑：“哦？看出什么来了？” 周大路听他这么说，神色微微一动：“看来，果然是有。难怪泰岳频繁出访，甚至三供奉都来过贯月峰数次会见凤辰……” “你可知内情？” “凤辰每次都是单独谈，除他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但有件事我觉得应该禀报主上，三供奉……是支持英王殿下的。” 江凡眉峰挑动：“英王……可咱们这位英王殿下，不是无心大宝么，呵呵。” 周大路道：“是啊，谁看都是这么回事，尤其现在太子殿下开始问政，他表现的越发低调。” 江凡笑笑：“亲眼看到也未必是真相啊。这个消息很及时。泰岳……想法很有意思啊。你以后要重点盯好泰岳动向。” 周大路点头应下，他明白，天下争雄，主宰庙堂的泰岳的确应该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关注。 “扯远了，话说回来，凤辰就打算这么威胁我？”江凡嘴角勾勒出一丝有趣的弧度。 周大路当即摇头：“不，他反而说，不能也不会如此威胁。” 江凡笑了：“看来得到权力之后，他当真开始越来越精明起来。” 周大路道：“是啊，他变化很大，以前十有八九是装的，雏龙榜第三的人物怎么会那么简单。所以了，他说只要告诉你，有人在密谋龙脉，你就一定会出手。” 江凡饶有趣味道：“为什么？那是大周龙脉，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大路道：“他说，因为你迟早要争雄天下，而龙脉之中，有着天大的秘密，你虽然未必想得到，但绝不会让他人得到。” “哦？天大秘密……这倒是有意思了啊。” “还有一点，他说过，龙脉不只一方在谋算，这将是一场多方势力参与的激烈争夺战。” 第1753章 凤辰欲合作 江凡微微颔首：“想来，他也不会告诉你都有哪些势力会参与。” 周大路道：“暗朝星罗是他一手掌控，星罗巨头们只对他一人负责，我作为传令官，许多时候只能通过命令中透露出的些许线索来思考真相。” “所以，你今日着重强调两次英王。” 周大路笑道：“主上明鉴，属下猜测，有些事与英王有关，但线索太少，不敢轻易下结论。” 江凡点点头：“我心里有数了。” 周大路道：“虽不是所有命令都通过我，但根据我掌握的东西，大概可能还有一方在盯着龙脉。” 他指了指地板：“黄泉宗。” 江凡点点头，孟女曾请他尝试开启龙脉门户，所以并不感到意外，但他更关心的是黄泉宗立场和目的。 然而这显然并非周大路所清楚的。 “所以说，主上会参与此事？” 江凡沉思片刻：“会，我忽然对龙脉产生了超乎寻常的兴趣，至于帮凤辰夺取打神鞭，则未必。” 周大路道：“凤辰说，你会的，因为嬴无双的武道，将来需要凤辰的天凤玄功帮助，否则定然会武道天崩。” 江凡笑了：“他太高估自己，太小看了我媳妇。我们若怕这个，当初何必阻挠他的机缘。” 周大路道：“所以，他自己也说，这个理由不够，但他还有两个理由。” “哦？凤辰想法不少啊，说说看。”江凡有些意外道。 “第一，为了你丈母娘和另外一个人。” 江凡失笑：“这家伙，没忘草原上的事儿啊。那么第二点呢？” “凤辰说，有好处，你帮他得到打神鞭，他帮你得到龙脉至宝，而且他会公开否认凤天南曾落在你手里。” “哦？这么说，我得把凤天南的遗体交给他？” “主上厉害，一下子就想到了其中关节。” “呵呵，还不死心，但龙脉至宝，是什么呢……” “属下可不清楚，但正如天下人知道的，是龙脉鼎定大周气运八百年，一定有至宝。至少其中，或许有姜伯约传承。” “太宰姜伯约，天下第一相，古往今来风水第一人，这个对世人来讲的确已经有足够的吸引力。好吧，反正我都要去龙脉，告诉凤辰，联手对付其他人可以，但我也未必会把东西给他。” “呵呵，他也是这么说的，得到这个结果足够，他相信随着事态变化，有能力说服你。” “凤辰……越来越有意思。” “是啊，我也有点看不透他了，老皇主凤天南死讯传出，凤千秋又不能露面，十字军本来只能由凤辰来掌控，结果他却很郑重的推辞掉这权利，凤千秋也很意外，最后听取凤辰的意见，将军权托付给尉獠。” “还有这种事？”江凡倒是小吃了一惊，有点超出预料啊，凤辰处心积虑要得到的东西，居然毫不犹豫的拱手相让，不像他，完全不像他。 “但因此，凤千秋对凤辰倒是放心了许多，闭关之前将许多大事大权都交付给凤辰。” “那凤家暗杀组织呢？” “罗刹祭徒？唯独这个没有。” “嗯……不意外，这才像凤家作风。” “虽然如此，凤辰也正式回归皇座，执掌暗朝大权，并且去除了名号中的代字，成为真正的暗朝皇主。 “没有选择，同时也是最好的选择……”江凡悠悠叹息一声：“凤辰，终归得到他想要的，而我还莫名其妙狠狠推了他一把。” 周大路有些迷惑的瞅着江凡：“说句心里话，主上……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故意要如此……” 江凡摆摆手：“这件事你先不要管，凤辰说过没有，龙脉之事什么时候动手？” 周大路道：“等待，据说龙脉几乎无人可以进入，但在一个特殊时刻，龙脉大阵会因某种影响而停滞，这时候，就是进入龙脉的时机。” 江凡一愣：“这么玄妙？” “是，传说为天狗食日之时。” 江凡蹙眉：“这种天象很难推算啊……” 事实上，他所谓很难推算是针对这个世界而言。江凡自己明白，日全食是有一定规律的，虽然不晓得这个世界这样，但前世地球上全球范围内大概每一年半会发生一次，但同一地点大概要三百年一轮回。 周大路道：“的确，往往天象高人也只能提前数日推算出来，故此，要时刻做好准备。但上古记载，龙门之地每隔三百载会有一次发生，而如今距离上一次，恰好过去三百年。对大周而言，则是龙脉建成以来的第三次。大能推算，今年星象有异，当有发生。而根据前两次记载，七月的概率最大。” 江凡愣了下，这时间轨迹差不多啊。若推算准确，就是四个月后，而至于具体日期，可能要在临近之时请天璇和石甘这两位天文大佬来推算一下。 “如果大家都清楚这个时间点，大周恐怕也会派重兵镇守。” “应该会，但凤辰似乎并不担心，我想里面大概有故事。” 江凡点点头：“若英王自己都在打自家祖坟的主意，有故事并不意外，那么我们到时候好好看看吧。” 周大路又讲述了一些事，耗费了半个时辰左右，才喝下最后一口酒道：“最后一件事，必须要法座清楚，凤辰在盯着极乐城。” 江凡一愣：“因我的事？” “与法座有关，但不是暴露身份，他盯上的，是梦婵娟。” 江凡目光一沉：“她已经被我藏起来，凤辰想要做什么？” “他声称梦婵娟背叛暗朝，一定要将她抓回治罪，但属下觉得可能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会在极乐动手？” 周大路道：“您应该明白，凤辰此人虽然大有转变，但心性桀骜难驯，天下很少有他不敢做的事。闯极乐，未必不会发生。” 周大路沉吟片刻：“属下觉得应该提醒法座注意，不要小看梦婵娟，此女能晋升七星君很了不得，而且，她的返祖血脉也仅仅相比凤辰稀薄了些，却同样是凤家千年来罕见的祖脉，只是因为女性不适合修炼天凤玄功罢了。但她转修至阴功法，不论是血脉还是玄功，都对凤辰有极其重大的作用，他绝不允许失去梦婵娟。” 江凡闻言，神色微微一动：“如你所说，梦婵娟血脉如此惊人，但武道确实好像并没有特别出众。” 第1754章 申屠礼求见 周大路道：“所以，属下才提醒您谨慎些，梦婵娟双面密谍，心思诡异难测。就拿这玄功来说，她的修为纵然赶不上凤辰，也不会差太遥远，但属下观之同样没发现特殊惊人之处，难不成她在隐藏？” 江凡摇摇头：“不太可能……” 周大路愣了下：“您为何肯定？” 江凡沉思片刻，“这个你不用管，我自会弄清楚。” 他敢这么说，是因为当初就不放心梦婵娟，在明月楼请孙道通来见过她，而且为她诊治过，故此不可能在老家伙面前隐藏修为，再特殊的功法也做不到。 而梦婵娟修炼的功法，老家伙说过，有些类似女帝，只是异常阴暗。 后来江凡询问过，她也没瞒着，是个让江凡很意外同时也很不意外的功法——九天暗凰经。 是当初嬴秦和凤家那位少皇主交流时传过去的。 然而暗凰经是嬴秦根据玄凰经衍变而来，适应男子修炼，故此梦婵娟一直难以突破，后来又悄悄修炼至阳至刚的天凤玄功，两者剧烈冲突，留下不小的武道暗伤。然后老家伙很猥琐的建议江凡用至阳之力帮她调和。 所以，这件事江凡并未过于琢磨，而真正让他深思的，是梦婵娟到底对凤辰有什么作用。 若是为调和功法，可梦婵娟的修为，距离凤辰差的太远。还是凤辰也无比看重后代延续？ 但这些，连梦婵娟自己都无法判断。 算了，先不想了，回头先要提醒金城姐姐加倍小心提防。 就在他琢磨的时候，桌案传来一声轻响。江凡转头望去，只见小丫头似乎是喝多了，迷迷瞪瞪的，抱着桌子腿吐泡泡。 江凡一阵好笑，赶紧将她抱起来放在她最喜欢的小吊床上。 看着江凡轻手轻脚给她用温水擦拭了脸蛋手脚，又给她盖好毯子，周大路笑道：“公子爷真是老少通吃啊，就这个细心劲儿，什么女子不爱。” “滚蛋，这是义妹，告诉你啊，对外一定不要谈起这个女娃。” 周大路愣了下：“她有什么特殊？” 江凡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不想让人又发现我一个弱点。” 重新入座之后，两人继续开始深谈。 足足一夜，江凡才送周大路离开，但却很隐秘的在周大路身上做了点手脚。没瞒着他本人，是将来留给凤辰来发现的，对这个越来越精明的凤小鸟江凡也变得越来越提防。 睡过半日，被小西西趴在肚皮上给折腾醒了。 而这时候，林南燕进门通报：“申屠礼赶来，在外厅求见。” 江凡当即就快速洗漱一番，提起小丫头架在脖子上去客厅见人。 果然是一身黑衣黑甲，身材高大不凡的申屠礼。 看到江凡脖子上架个小女娃出来，申屠礼愣了下，却很快拜倒：“属下申屠礼，拜见主上。” “好，好，将军快请起。” 申屠礼起身站定，江凡上下打量一番，满意道：“申屠将军修为似乎大有提升啊。” 申屠礼抱拳：“托殿下的福，属下得了那枪王秘籍，受益匪浅。” 江凡轻轻叹息一声：“可惜了老枪王……江湖豪杰啊，起码在提携后辈，重视传承这一块，很值得敬佩。既然你得他传承，别辱没了老枪王。” “是，属下对老枪王也尊敬的很，特地在家中给他老人家立下牌位，尊为先师。” 江凡点点头：“人要懂得感恩，此事做的不错。来，我们边吃边聊。” 江凡吃的算是晚点的午饭，但申屠礼快马加鞭赶来，也没进食，两人刚好凑上一桌。 在他这里，江凡关心两件事，其一，合仓郡城。 根据申屠礼的汇报，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而且实施新政之后，人口激增，比往日繁华了一倍有余。 “百姓感念王爷之恩，在南城门给王爷塑了铜像。”申屠礼含笑道。 江凡笑笑，“百姓啊，其实最善良，最朴实，但凡你让他吃饱穿暖，他们便一定拥戴你。其实，你不说本王也知道，这合仓郡你视如亲子，做的一定不错，就连这铜像实际上也是你撺掇立起来的吧。” 申屠礼憨憨一笑：“瞒不过主上法眼。” 江凡摆摆手：“没事，留着吧，但以后忠心做事即可，没必要弄这些，好与不好本王眼睛亮着呢。” “是，但百姓也是真心感念王爷恩德。” 江凡笑笑：“好了，说说第二件事吧，骑兵组建如何？你当日可是在本王面前夸下海口。一年成军，三年称强。” 说起这个，申屠礼目光炯炯，神态有些傲然：“不敢辜负主上厚望，如今一年余，虽然不敢和高大帅麾下铁骑相比，但足以匹敌魏国虎豹骑，同等人数，属下敢言必胜之。” 江凡大为满意，“魏国虎豹骑可是你那两位兄长亲手组建，有老班底，加上曹子健从三军中精挑细选而成，你敢说匹敌甚至强过他们，已经可以称当世第一等骑兵。本王很欣慰，当赏！” 申屠礼抱拳道：“王爷已经赏赐了申屠最好的一切，不敢再有所贪求，但请沙场建功立业，以报王爷厚恩。” 江凡哈哈大笑：“好，好，如今正好有机会，但不是让你进攻，而是让你防守。回头去见见公输合大人，他会告诉你该做什么，展现你本事的机会来了。” “遵令！”自己终于再次派上用场，申屠礼的激动与兴奋都掩盖不住。 实际上，他是个非常沉稳的人，可不知为何，面对这位年轻的主上，他只要一句话，自己就会热血沸腾。 “好好干，”江凡笑着提起一杯酒。 “对了，老枪王的家人安置如何？” “主上放心，一切安排妥当，他们如今也已经成为合仓郡民，许多有能为者甚至走入城主府成为干事。尤其是老枪王的儿子，如今也已经是我麾下骑兵先锋官。” 江凡有点意外：“你还真敢用，不怕他们恨你？” 申屠礼道：“他们到来当日，属下便去负荆请罪。但老枪王的家人深明大义，知道枪王之死缘由何在，丝毫没有为难于我，并且称既然我成了枪王传人，便是一家人，他们之中许多年轻力壮者也不愿埋没修为，愿与属下携手共保合仓。” 第1755章 黄金死城 “枪王豪迈大义，其家人也如此啊……”江凡不由感叹一声：“善待他们。” 申屠礼道：“属下定然尽心尽力。也感谢王爷给了我这个机会。” “好，好，申屠礼你也让本王越发刮目相看呐，既然如此……本王知道你对骑兵非常专精，但本王也有一卷骑兵兵书，便赐给你，希望你好好参详，取其精华。” 申屠礼顿时大喜过望，他身为战将，早就听说过眼前这位王爷乃兵法之神，更有辉煌战绩佐证，得他赐兵法，必然如虎添翼。 “谢王爷！知遇之恩，敢不以命相报！” 申屠礼起身，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 “起来，起来，陪本王吃酒！” 江凡非常高兴，这些事足见申屠礼是个重情义，有气量的，得到这种战将，实在值得庆幸。 —— 在封地中并不打算停留太久，江凡本来还想去趟极乐，但想起金城不来见自己，觉得其中必有原因，而且小翠说过，最近最好低调一点，思来想去，决定回家继续享受美好假期。 在走之前，他见到了孟女。 “王爷，最终放弃寻找尸傀了吗？”孟女似乎也在纠结去留。 “找不到啊。”江凡显得很无奈，“你也知道，我们搜遍了方圆百里，前前后后查探半个月，一无所获，本王也不可能总在这里耽误时间。对了，你如何打算？” 孟女沉思良久：“我并没完成任务……” 江凡看看她：“回去会受罚？” “会。”孟女丝毫没有掩饰：“黄泉宗门规森严，城主之命如军令。” “军令……”江凡轻轻一笑：“本王倒是想起曾经有个黄泉军，不知和你们黄泉宗有没有关系。” “没有！”孟女很干脆：“黄泉宗是黄泉宗，黄泉军是黄泉军。” “哦……那看来是我想多了，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孟女犹豫一番，最终咬咬牙：“我要回归宗门。” “不怕惩罚？” “怕，但没完成就是没完成，如今你已经放弃，我手中力量能如何，即便找到也根本无法对付，王傀的强大完全超出了想象。” 江凡也叹口气：“是啊，真是让人寝食难安，所以本王决定，回去后躲在阳都好好待着，那红莲王傀再厉害也不敢在阳都找我的麻烦。” 孟女眼神幽暗：“找你的麻烦？你身边有那两位，尸傀来了又能如何。” 江凡心中微微一动：“哦，他们啊，只是我请来的帮手，人家要走的。”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我从来没见过这般强者。”孟女目光闪动，想起那日情景，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呐……不便告诉你，不过他们不轻易涉足世间，也就是王傀的事，否则我请不来。” 孟女盯着他：“不对，你称呼他们为爷爷和姐姐，你们一定有特殊关系。” 江凡龇牙一笑：“我这人自来熟，你没看那位爷爷根本不怎么搭理我么，至于那位姐姐，性格问题，其实根本不熟，甚至都不认识。” 孟女皱皱眉，对他的说法既怀疑，也有些相信。因为确实，那个男子性格冷淡，对江凡似乎的确没什么特殊，那女子则大大咧咧，跟谁相处好像都挺随意。 “一千年前……”孟女慢慢开口：“传说红莲王傀第一次出现世间，曾有……那里来人降服邪魔……” 江凡似乎很好奇的眨眨眼：“那里，是哪里？” 孟女深深看他一眼，却并未继续说下去。 “好吧，不想说就不说，不过我劝你不要想太多，知道的多了，没好处……但我不一样。” 他凑近孟女看着她的眼睛：“告诉我，红莲王傀到底从哪得到？” 孟女被他的眼神盯着，心神不由自主一震，如今的江凡在她眼里无比神秘。 “怎么？这个也不想说？你什么都不说，将来再找到尸傀，也跟你没关系喽。” 孟女深吸一口气：“城主曾经交代，若为找寻王傀线索，可以告诉你。它……来自西方。” “西方……西疆？” 孟女道：“是，一座陷落于黄沙中的古城。” “黄金城……”江凡缓缓道。 “你知道黄金城？”孟女显得有点意外。 “听说过，还知道那里曾经是第一代王傀陷落的地方……” 他说着，忽然神色微微一变：“……孟女，你们找到她的时候，就是这般样子？” 孟女深吸一口气：“你果然想到了，不错，当年我们找到王傀，她被黄金棺封装在地底，当时容颜，与如今……一般无二。” “嘶——”江凡吸了口冷气。 “也就是说，她很可能是……” 孟女道：“那黄金棺椁，至少已经千年……” 江凡这回是真的惊愕了，如果这个消息没问题，那么很显然，这具尸傀和千年前那具根本是同一个，也就是说红莲王傀，确定存在两千年！ “难怪……厉害的离谱……” 江凡惊疑不定道。 “黄金棺上曾有铭文记载，域外天魔降临于此，以城为阵镇封。” 江凡悚然：“那座城，是一个大阵？” “是，当年那三位与十大强者鏖战王傀，最终其陷入流沙失踪，后不知如何被黄金城城主寻得，以黄金棺将其葬于城下地宫。 而后，黄金城中不知何故，突然涌现出诸多强者，但在五百年前，忽然发生大变，一夜之间全城十万人化为干尸。 后有奇人闻风而至，将那座古城化作一个绝世大阵，镇压王傀。从此一人一城镇压王傀，但那奇人遭到袭击最终遁走，而黄金城逐渐为风沙侵蚀吞噬，终成无人鬼域……” 江凡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如此，但不知何人如此逆天手笔，竟以城为阵？” “五百年前，天降奇才，人称——阵仙。” “百里无疆？”江凡一呆：“竟然……是他……” “我们为了寻找百里无疆之传承，深入探索黄金城，意外发现金棺中的王傀。城主更察觉，王傀散发的死气对于修炼黄泉玄功有极大好处，但被铭文警示，唯恐出现不详，故仿黄金城修建丰都，以镇王傀，然都城完工，尚未转移王傀就已出事……” 第1756章 王傀的观察及研究 这秘辛让江凡心神剧震，红莲王傀根本不是黄泉宗炼制，竟然就是千年前那一尊，由于黄泉宗探寻百里无疆传承意外寻得，并仿造黄金城大阵以镇压。 而想来，黄金城强者突增，而后发生诡变，大概和这王傀有脱不开的关系。 这王傀，涉及人间十大强者，昆仑三子，一座死城，一位阵仙，一位鬼帅，以及一场滔天血劫…… 一切都在说明，左眼角看到那个抱着葫芦喝的醉醺醺的白胖女娃娃到底有多么恐怖。 两千年啊，她没死不说，反而蜕变了，成为一个活人一样的女童，一阵令人心悸的寒冷从心底升起，江凡都不由打个寒噤。 尽管知道她恐怖，但还是没成想恐怖到这个份上。这段时间有六姐姐和九爷爷在守着，若他们离去，一旦鬼娃异变…… 江凡打个激灵，都不敢想下去。 不成，太吓人了，难怪地藏也好，黄泉宗主也好，孟女也好，都在说他捅出天大篓子。 怎么办？难道让六姐姐和九爷爷带走她？去昆仑有九位大佬看着就没问题了吧…… 他走神的时候，孟女沉声道：“红莲王傀的来历我已经尽数告诉你，下一步你到底打算如何？若不再寻找，我便回归宗门复命。若你……” 江凡吁口气：“你希望我去黄金城寻找线索？” 孟女道：“黄金城人间死地，王傀遭受重创，如果她也像人一样需要休养，黄金城是个最好的地方。” “可她，到底只是一具尸体，难道还能产生想法然后做事？”江凡不信道。 孟女也皱皱眉：“我觉得可能性也不大，但你也看到，尸傀虽然没有思想，却好像有某些诡异的灵觉，去数万里之外的黄金城可能性的确不大，可其他能够补充其死气的地方就未必。” 江凡看看她：“你们黄泉宗首先算一处。” 孟女点点头：“确实如此，所以我想要回城，提醒城主留意。不如请王爷随我一同去黄泉宗，面见城主详谈。” 江凡心中呵呵，域外天魔就在我身边啊，还能去见鬼帅？他可是修炼死气的，一旦发现端倪，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虽然很想去见见鬼帅，但他明白不是时候，就算不带着小丫头，他也怕自己身上是否沾染上什么气息，没准会被鬼帅察觉。 当然，最重要是他现在不想招惹鬼帅，最近要低调啊，得时刻谨记媳妇的教导。 随即撇撇嘴，“鬼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关，况且那阴司鬼地，本王才没兴趣，这样，你回去盯着，倘若发现情况，立即飞鹰传书给我。” 孟女思忖良久，觉得似乎也只能这样，尤其她还察觉到一点，城主虽然对江凡有些莫名的兴趣，但眼下似乎很不想见他。 最终，孟女告辞而去，江凡启程回归阳都。 一路上，他都在琢磨小西西该怎么处理，这小丫头死粘着自己啊，就算片刻离开，她都忍不了，江凡尝试过几次假装离开，然后就看到小丫头哭的那叫一个地动山摇，那眼泪八叉的小模样着实让他心疼。 最重要的是……说实话，江凡简直觉得活见鬼，自己对她居然有莫名好感。 不光因为她救过自己，那仿佛一种说不出的古怪亲近感，让他很舍不得，然而毕竟心里实在怕怕…… 到底咋办？ 于是一路上，他也不断请知情的赤牙研究，经过不间断的观察和试探，总结出几条令人称奇的现象以及猜想。 现象一，这小丫头脑袋如同一张白纸，很像她肉身表现出来的年龄，对什么都好奇，而对事物的反应也如同正常女娃一样，而且开始产生出情绪，学会简单思考。赤牙猜测，她真的蜕变了，以后如何不好说，但无论从肉身还是从行为上分析，十有八九不太可能重新化为那王傀。 现象二，小丫头对江凡的亲近感是近乎本能的，对他完全没有防备，更谈不上丝毫敌意。就好像……江凡的确是她爸爸。 现象三，小丫头肉身非同寻常，正常情况下啥也看不出来，可一旦生气就会发威，简直有龙象之力。而且身体依旧神兵利刃都难伤分毫，但她似乎产生了触觉，也有了痛觉。可是体内没有血液流动，经脉也没有任何起伏，体表照旧冰凉一片，从这点上看，还是不像活人。不过……透过她白皙的皮肤，居然发现皮层下隐有血管在滋生蔓延。 现象四，小丫头不是不吃东西，而是寻常食物对她似乎没任何用处，但也在慢慢产生味觉，从她开始对食物表现出兴趣和挑剔就可见一斑。她喜欢甜食，更喜欢辣酒。 现象五，小丫头对六姐姐和九爷爷很抵触，情绪化表现很明显，赤牙猜测，她是不是还记千年前和最近之仇。 最终，鼓捣半个月，总结现象得出个令两人都目瞪口呆的结论。 小丫头似乎正在向着活人进化！ 江凡感觉三观都崩塌了，脑瓜子嗡嗡作响好几天。 一具至少存在两千年的尸体啊，变化为童子不说，还特么要活过来？ 没道理啊，说不通啊——江公子几度怀疑，自己到底是在武道世界，还是在玄幻世界。 他都产生一种冲动，想要立即去趟黄金城寻找更多线索。他相信那里一定还有什么没被发现，毕竟根据孟女所说，他们后来遭遇恐怖的沙暴，因不想被彻底掩埋在百丈深的地底，还没完成三成范围探索就已经逃离。 怎么办才好呢…… 江公子越发纠结。 于是一回到阳都，还没进家门，就果断扛着小西西跑去章台宫见媳妇，家有大事还得领导拿主意。 一路上看傻不少人，王爷这是干啥呢？咋脖子上架着个女娃娃狂奔？ 女帝听完江凡讲述，也是一脸目瞪口呆的望着那粉妆玉琢的小家伙。 “……这……活见鬼……” “你说的没错，”江凡苦笑着肯定：“咱们真的是在活见鬼，或者说见活鬼。” 女帝满脸迷惑的把小丫头提溜起来上下打量，可怎么看，都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娃。 不过有点意外，小丫头似乎非常反感女帝，对她的气息也十分抗拒。瞪着大眼睛，攥着小拳头咿咿呀呀的冲她比划。 第1757章 活的死的都不放过 幸好女帝听说这小丫头力气贼大，有所防备，拎着她的脖领子，让她空有力气也发挥不出来，只能在那倒腾小肉胳膊小短腿。 当然，主要也因为江凡的安抚，只要江凡在，她就不会过分折腾。 研究半晌，除了又多一个迷糊的，没啥新发现。 “你说你……”女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出去打王傀，结果没打成不说，反倒养下个鬼女……” 江凡苦笑：“现在发愁啊，你说怎么办才好，我琢磨将她交给昆仑，但看样子她肯定接受不了，我们在回来路上尝试过一次，我和赤牙姐姐带她去了个没人的地方，离开她才三日，这小家伙就发疯了，额头红莲显现，把两座山都凿穿了。最后实在找不到我，小丫头一口气哭了两天两夜，差点哭断气，虽然……她可能没气儿。但绝对是奔着哭死去的。” “所以……”女帝上下瞅着他：“你有点舍不得？” 江凡纠结的抓抓头发：“不知道啊，你说我是不是疯了，瞅着还真是从心眼里稀罕，好像亲生女儿似的。” 女帝摸摸他的脑门，确定没发烧，也很懵。 “这……我，朕……”最终她一摆手：“留下吧。” 江凡一愣：“可万一她发飙……” 女帝道：“阳都，你胖师傅和秦国顶级强者加上我合力打造的天下第一至阳至刚大阵，一旦发动，就算她是千年王傀，估计也能镇压。” “我总觉得，还是搁在昆仑稳妥……” 江凡实在不敢拿自己全家和全城百姓来冒险。 “可是……她明显对昆仑之人有特殊抵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千年前的旧怨。”江凡皱着眉头道。 “是啊，况且如你所说，八成她得哭死，你能忍？” “这个……还真忍不了，说实话，当时你不知道，她真的是冒着性命危险也要先救我，打成那样还护着我呢……” “鬼新娘……”半晌，女帝憋出来三个字：“我对你是彻底刮目相看啊，原来我以为只要是个活女人你都能通吃，现在看……死的也得算里头。” 江凡直翻白眼。 “你说，会不会你真是她生前的夫君？”面对这无解的现象，女帝都有点开始信轮回转世说了。 江凡愣下，忽然想起，前世这个词换谁都觉得无稽之谈，可自己则确有前世来的…… 但不至于吧，是哪一辈子这么悲催，新娘在新婚之夜被人给炼制成尸傀了？自己当时干啥吃的？挂了吗？ 靠，都忘了问问孟女，那孟婆汤是不是真存在，要不自己为啥半点印象也没有。 江凡眼珠子一阵乱转，也不知道是犯迷糊还是发癔症，竟然试探着道：“若我真是她前世夫君，而她又重新活过来……” 女帝当时就冷笑一声：“跟我抢男人？那是真活的太久，活够了。” 江公子脑袋瓜一激灵，回过神来，暗骂发什么神经呢。 女帝反而揶揄的瞅着他：“但你要不怕鬼压床，纳个活死人妃子倒是行，朕也想看看热闹。” 江凡：…… 就在此时，小女娃不知道怎么的，一把将女帝腰间的酒葫芦拽了下来，打开盖子闻了闻，当时就眉开眼笑，小嘴巴怼上去跟吸奶瓶似的猛嘬。 “你这酒里头，有丹药？”江凡愣愣问。 女帝啊了声：“徐福专门给我泡制的药酒……” “呵呵……她就好这口……” 随后两人瞅着抱着酒葫芦喝的歪歪斜斜的小丫头发了半晌愣。 “养着吧，就当多个闺女。”最终女帝一锤定音：“相信你的直觉，既然你觉得她不会伤害你，就这么办。” 江凡也长长吁了口气，好吧，就这么决定。而一旦决定下来，就没那么纠结，当即决定马上回去请老家伙好好看看，做好万全准备，防患未然。 于是大街上人们又看到王爷殿下扛着小女娃又从章台宫狂奔向凡人居。 这件事不出意外很快就会变成街头巷尾，酒楼茶肆中的稀罕谈资。 老家伙是懵逼的，本来就稀疏的山羊胡子又揪下来好几根。 “奇了个哉怪了个也……” 老家伙效仿女帝提着小女娃一脸惊奇：“世上，还有这种事？难不成……大长老没蒙我，返老还童之法的确存在，但会是这种方式吗？” 江凡一愣：“你说什么？返老还童？” 老家伙嗯嗯两声：“你那大爷爷曾说，他要修炼秘法，如果没坐化，保不齐就返老还童。” 江凡呆住，瞬间想起大爷爷那双非同寻常的眼睛，越想越觉得真如婴孩般纯净。 老家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对这种奇迹感兴趣的不得了，“小子，你有没有亲眼看到她蜕变？先前的肉身呢？或者说躯壳？拿来给我瞅瞅……” “没有啊，”江凡摇头道：“我根本没看到她如何变化，要不是眉心红莲和那一袭大红衣，我都不会以为是她。” “真是咄咄怪事……”老家伙一会儿捏捏脸蛋，一会儿扯扯胳膊腿，研究的不亦乐乎。 有意思的是，小西西对他完全不像对待女帝那么抗拒，反而好像在他身上发现了好闻的味道，一直往前凑还翕动着小鼻子。 两人都觉得奇怪，虽然比不上对待江凡，但西西的确没对其他人这么亲近过。 最终，两人经过分析，认为可能因老家伙一直研究药物，身上带着许多药味，而小西西就喜欢这东西。 这倒是个好事，第一次小西西没死粘着江凡，反而和老家伙玩儿得不亦乐乎。 老家伙本来还捋胳膊挽袖子准备做生物研究呢，不多时就被这萌女给萌化了，抱着小西西，一张老脸都笑成了干巴菊花。不到十分钟，凡人居各色甜点、药酒就被老家伙搜罗一大堆，差点把小西西给埋了。 这还研究个屁！江公子无奈的翻白眼。 就在这时候，灰太狼叼着鸡腿喜滋滋跑过来，然而刚一看到西西，顿时狗眼定格。 还翘着的一条前腿都忘了放下来，连嘴里的鸡腿啪嗒掉落也没发觉，直勾勾瞅着小西西。 发现这一幕的江凡顿觉很奇怪。 第1758章 西西和异兽 就在这时候，小西西也看到了灰太狼，忽然就挥舞着小拳头，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嗓子，然后江凡就目瞪口呆的发现，灰太狼居然趴在地上，吐着舌头，哈吃哈吃的，一副讨好模样，最后随着西西一瞪眼，灰太狼夹着尾巴就缩到草堆里。 两个人都迷糊了，这又是咋回事？ 江凡想了想，果断提着小西西来到青莲池，江小鱼是完全可以感应到江凡到来的，一跃跳出水面，然后，江凡就看到更古怪的一幕—— 半空中江小鱼正在欢快的甩尾巴，忽然鱼眼就看到了小西西，再然后浑身一僵，直愣愣栽回水里。 好一会儿，江小鱼才重新浮出水面，只露出半个脑袋，大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似乎在观察西西，不多时，一头扎进水里，再也不肯出来。 老家伙见状，当即一溜烟返回厨房，从灶坑里掏出炼制了五五二十五天的猴子。 浑身黢黑的猴子这个气啊，被老家伙拎着吱哇乱叫。 但当老家伙把它举到西西面前，一下子猴子就老实了，一双猴眼耷拉着直勾勾瞅地，好像不敢跟她对视。 西西倒是觉得很好玩，肉乎乎的小手拍猴子的脑袋瓜，江凡明显看到猴子浑身的毛都炸起来，整个身子甚至还哆嗦几下。 西西也不嫌脏，笑嘻嘻的爬上猴子后背，抓着猴老弟从山上扛下来那根木棒向灰太狼一指，猴子就好像马儿一样窜了出去，而那灰太狼也好像很配合，跳起来就逃窜，从厨房杀到院子，到处鸡飞狗跳。 一老一小都傻眼。 “……我说小子，世上竟有人比你更禽兽体质……” 老半天，老家伙才憋出来一句话。 江凡也看的直迷糊：“这咋回事？它们都怕西西？难道就因为她不是活人？山海异兽也怕鬼么？” 老家伙瞅着猴骑兵追赶灰太狼，咧咧嘴：“老子问谁去……” 对这么个突然出现的嫩白小女娃，凡人居众人几乎同时间爱心泛滥，集体出来围观。 江凡可不想出意外，赶紧把小骑士从猴子背上拎下来，觉得有些事必须要先打个预防针。 而离开了她的猴子呲溜一下就跑没影了，看那方向竟然是厨房，江凡都有点意外，有这么可怕么，猴老弟难道要自己钻灶坑？ 没工夫管它，拎着小西西指着众人，挨个告诫她不要对他们发脾气。 众人都很莫名其妙，一个小女娃，能发多大脾气。 但西西是很听江凡的话的，小脑袋点的仿佛鸡啄米，而且她还凑近了闻每个人身上的味道，然后江凡就发现，她对和自己接触最多的人亲近度最高。 但也有例外，顾北雁居然是她最亲近的人，甚至比老家伙还要亲热些。 最终老家伙分析，八成是因为顾北雁身上有江凡的血。 为了验证这一结论，江公子忍痛放了一小杯，果然，喝过的人小西西都不会抵触。 发现这状况，江公子果断放血，掺和进酒水，让每个人都沾染上点，于是乎，小西西就无差别亲近了。 好吧，这样也算一重保险。 最妙的是，因此小西西也不会再过分粘着江凡，虽然每隔段时间还是会到处找，可已经没那么闹腾。 江凡也算松口气，千叮咛万嘱咐众人，一定不要惹这小东西发火，众人也只以为是王爷疼爱小丫头，当然没口子答应下来。 最后，江凡特地请老家伙多费费心，好好研究下。老家伙一是喜欢，二是非常好奇，半点都没推辞。 赤牙和九爷爷又住满半个月，才最终决定离开。 在这半个月中，九爷爷也知道了王傀蜕变之事，一直在与赤牙、孙道通协同观察研究。他甚至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兴趣。 后来他对江凡说过，这或许是成仙的一条途径，至少她以某种形式实现了长久不灭。 果然，一切还是和求仙有关。 但很可惜，并未产生更多发现，因为小西的状态实在无法理解，他们商议后决定回山将此事禀报老大，或许他能有什么看法。 江凡知道留不住他们，并未过多挽留。但还是很感谢他们出山这一趟，解决红莲王傀不说，还给自己凡人居做下更多手段。有了这些，江凡对自己的老窝越发放心。 临别之际，昆仑二子去面见孙道通，也不知谈了些什么，足足半日才出来。 而后，赤牙却找到正在湖面上眯眼打瞌睡的师叔。 有趣的是，湖面明明早已开化，但这位却依然侧卧在那躺椅上漂浮于水面，随着微微起伏的涟漪晃晃悠悠。 赤牙站在水波上凝视他片刻，“阁下，若有一日脱离道门，可入我昆仑一叙。” 师叔依然在睡，也不知听到没有。 赤牙也不等他回答，转身与九长老飘然离开。不过相比九长老两手空空而来，同样空空而去，赤牙就好笑多了。 和江凡下山的时候一样，扛着个大包袱走的，里面装满红酒，来的头一天她就大爱这东西，走的时候自然要带点土特产，问题是这包袱小山大，和赤牙比例严重失调，仿佛蚂蚁扛鸡蛋。 看着她龇着白森森的獠牙跟自己告别，江凡好笑又有点难舍的挥手送她离开。 而此刻，师叔也终于缓缓睁开双目：“至上昆仑……” 江凡擦拭着脸上的红唇印子缓缓走到他身边：“您一直都知道？” 师叔点点头：“从他们展露与世不同的修为，我就猜得到，不过太困倦，懒得起来问。” 江凡摇头失笑：“您呐，可真是。” 当天大战，江凡是知道的，师叔和渔翁才是大阵最重要的关节，因为封神大阵是残缺的，那残缺部分必须要至强者填充，否则极容易出现缺口，而负责最大缺口的正是师叔。 “昆仑子入世……想来和你有关。” 江凡认真点点头：“昆仑，入世行走。” 天玄子也微微动容：“你？” “嗯，对不起师叔，我一直瞒着您和师傅，若是此身份入道门不合适……” 天玄子很费力的抬起小臂摆摆手：“昆仑入世行走，一甲子得一位，此期间你与昆仑无关，我道门也从不在乎出身。师叔只是很意外，一甲子之后，你会回山问仙道么？” 江凡叹口气：“早着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第1759章 江公子的美好假期 天玄子微微点头：“昆仑子既入世，便为红尘中人，对这人间，你有不可推卸之责任，既然已身在俗世中，便莫要被世外道所左右，当奉天命，行本心。” “江凡明白，请师叔放心。” 天玄子点点头：“我会住些时间，那丫头，实在非同寻常……” 说着，鼾声却起来了。 江凡不由好笑，就您这清醒时长，想要盯着研究小西西好像不现实。 但没想到，小西西对这个漂浮在湖面上的意外产生兴趣，蹲在湖边两者小手托着肉嘟嘟的腮帮子观察许久，似乎有点不理解，然后就在江公子愕然的目光中咕咚一下蹦进了水里。 西西不怕水江凡是知道的，可奇怪的是沉下去却没了动静，正当江公子略有紧张的时候，师叔身旁水面咕嘟嘟开始冒泡，不多时，西西居然冒出脑袋来，趴在躺椅扶手上好奇的观察，时不时还晃晃椅子，似乎觉得飘飘悠悠很好玩。 江公子却发现，在她脚下踩着一大群锦鲤，为首的正是江小鱼。 无语，居然是江小鱼率领一大堆鱼儿将她托在水面，这啥排面啊，反正江公子自己是没得。 好吧，没事就好，看她玩儿的开心，江公子也就不管了，把自己扔进宽大的椅子里，抄起钓竿，晚上是红烧鱼呢，还是清蒸…… 自己家养的鱼没可能吃到的，江小鱼忒护犊子。最终还得靠大雁去集市上买来几条。 晚上江公子决定用那条六斤多的做烤鱼，先炸后烤最后配上底菜，浇上料汁，泼上油，一道香喷喷的烤鱼出炉。 满饮一扎刚从湖里拽上来的啤酒，再来上一口香辣鲜香的烤鱼，江公子舒服的直发飘。 这他娘才叫生活！ 江公子的假期当然不会只有烤鱼和啤酒，还有美人。 已经爱上人间烟火气的云仙子循着味儿就来了，还带来个鸾霏霏。 瞬间，江公子就明白，鱼可能又不够。 幸好，鸾大妖精发现凡人居多出来俩好玩的东西，这才没计较江公子护食儿的龌龊样。 一个，是小西西，一个是被小西西骑着狗子追赶的猴子。 可是当鸾霏霏没来得及听林南燕劝告，两眼冒光凑上去的时候，却被那猴子骑在脑袋上把头发抓成鸡窝。 鸾妖精大怒，可惜，她这个假妖精实在对付不了那真妖猴，最终败下阵来，气呼呼蹲在湖畔边喝啤酒边口吐芬芳。 江凡好笑的不行，小瞧猴子啊，这家伙可是不知道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真妖猴，看着不大，岁数却没人知道，至少比大长老命长。 不过，猴老弟也算听江凡的话，好歹没像在昆仑一般胆大包天，啥都去捅咕捅咕。 当然，也不能说它改换性子，问题有个老妖怪实在不惯着它，猴子发现灶坑绝对是世上最悲惨之地，平常不生火都呛得要死，一旦起火做饭，那简直了就。 然而，这也让老家伙对它兴趣越发浓厚，因为猴子尽管被呛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但却毛都没伤着一根。 并且，这厮一旦较真，力气贼大，能和小西西玩儿到一起去，两家伙时不时就拉着那棍子拔河，虽然猴子总输，但能坚持片刻也算了不得，毕竟连江公子如今这体质都扛不住西西单手一拉。 对这两个小怪物，凡人居众人尽管见惯奇物，依然觉得特别不可思议。 幸好，在江凡盯着的情况下，俩家伙虽然整日耍闹，后来却也没造成什么破坏。 之所以说后来两字，是因为这俩先前有回玩的太野，猴子躲在当年蒙毅堆那假山上，结果假山被西西给抱起来丢进青莲湖里。 当然，西西毫不意外被江凡好一顿骂，外加罚没一葫芦药酒，那叫一个委屈巴巴，猴子也不可能捞着好，被塞进灶坑熏陶足足三天三夜。此后俩货才算领悟啥程度的不能干。 西西不咋待见鸾妖精，反倒对云扶摇很不错，甚至送给她喝了口酒，虽然仅仅一小口就抢回来，但得到这般待遇的已经着实没两个。 此后的一个月，江公子就在边大骂猴子边教育小西西边喝啤酒边钓鱼烤肉外加泡妞的美好生活中度过，美得他简直如同江小鱼般呲呲冒泡。 直到许久没来的女帝突然出现，江公子才以为美好生活要宣告结束。 没料到，小翠只是告诉他，继续玩儿你的。 呵呵？闻听这句话，江公子当即喜上眉梢，无比殷勤的给女帝奉上一顿香辣火锅。 吃的羊肉，他可不想家里产牛的蒙老帅过来破坏二人世界。 女帝吃的不少，然而江凡到底看出来她有些心不在焉。 “有些事发生了吧……”给她斟满烧刀子，江公子收起嬉皮笑脸道。 “嗯。”女帝放下碗筷，随手抹了把嘴角：“生活不只有风平浪静。” 江凡也笑笑：“是啊，再平静的水面下，都有看不见的暗流。” 女帝微微出了会儿神，忽然轻声说了句：“他走了。” 江凡愣了下，扭头看向汤巫山方向，半晌，叹口气将杯中酒斟满，沿着桌案洒在地面上。 “走好。” 女帝情绪有些低落，这是不多见的，足以证明这位大宗伯对她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在秦人眼中，他鄙夷了朕一辈子，到死也想要推翻朕，这骂名不知要背负多久。” 江凡心中不胜唏嘘：“节哀，他很满意，他觉得，人一辈子就该背负某些东西。当大秦帝国鼎定天下的时候，九泉之下他老人家想必会非常欣慰。” 女帝微微一笑：“不必劝慰我，我看得开，这人间，总要有人要去做某些事，不被理解，遭受唾弃，这江山九鼎之重，又岂是轻易可以扛起，朕能走到今天，因为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江凡拍拍她的手：“老人走了，还有新人，蒙田，蒙毅，王翦，李越，王奔……他们都成长起来了，而且，你还有我。” 女帝提起大碗一饮而尽，眼中似有星辰闪烁。 “尤其是你，蒙田，王翦，他们虽为杰出将才，但论及眼界尚远远不足。都说王者之路注定孤独，但无双何其有幸，居然在这红尘世间见到江渔郎，你似乎能理解我的一切，不，甚至比我目光更高远。你眼里的时间更漫长，空间更宽广……” “但我心眼儿很小……”江凡嘿嘿笑着道。 第1760章 女帝躲清闲 女帝轻笑一声：“是个小性的，所以李修一直都担心你揪着不放。” “这家伙，就是太能琢磨，否则也不至于前段时间来见我。” 女帝道：“这次他做的不错，终于可以摆脱和吕家的纠缠，从此大踏步去实现自己的抱负。” “这么说……吕稚……” 女帝摇摇头：“没用我动手，皇叔以夺权的名义架空了她，从此她再也没能力翻起什么风浪。” 女帝说的皇叔，就是嬴疾，但江凡其实清楚，女帝心里一直把他当假父看待。 如今嬴疾既然死，就说明一切尘埃落定，丁浪也终于如愿以偿，掌握了杂家。 “丁浪，”江凡道：“和丁少安……” 女帝微微摇头：“我知道。从青云山丁少安看到我的真容跌倒，我就知道。只是没想到丁浪也还活着。” 江凡看着她：“若你，如何处置他们？” 女帝道：“还是那句话，你的人，我不插手。” 江凡点点头：“丁浪执掌杂家，我想为他求个官职。” 女帝嘴角微微勾起：“给他个机会？” “世上没那么轻易的信任，他总要证明点什么。” “好啊，什么官？” 江凡笑了：“外交官。” “典客……杨典客可还没告老呢。” 江凡道：“当然不行，丁浪这种人，不可能对他完全放权，何况对外交往这种容易暗箱操作的大事，他的作用，可以定向外交。” 女帝指了指东方：“那里如何？” 江凡拍拍手：“果然是咱公母俩。” 女帝道“就这么定吧，但你确定他想给灭国仇敌做官？” “跟他想不想没关系，拿了好处不办事怎么行？” 女帝笑了：“他办某些事倒是刚刚好。” 江凡眨眨眼：“他不是个傻子，在这点上，他们两兄弟都一样精明。” 女帝看看他：“丁少安和他不一样。” 江凡不由大笑：“千万白银和十万兵甲果然换来不同看待。” 女帝也有点促狭：“办事了，总不能不给点好处。” 江凡一边斟酒一边笑道：“不过丁少安好像没有做官的想法。” 女帝点点头：“能和你走在一起，多少有点奇葩。” “其实只是自由吧，他不想这辈子背负太多，这点跟皇叔正好相反。” “可惜，你没打算省着他。说说看，你到底在计划些什么？”女帝显然对江凡所为有点好奇。 “海洋，无尽之海。”江凡目视远方：“还没有人真正意识到海洋的重要性，那是战略，是资源，是无尽的秘辛……” 女帝凝视着他：“这就是我所说的，时间和空间上，你都比我拥有更高远的目光，我信你，放手去做吧。” 江凡提杯和她喝了一杯：“我只想告诉你，往近处说，不久的将来，世人便会看到经略海疆的战略意义。” “你知道，我更喜欢听你往远了说。” 江凡看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海洋太大了，这个世界，七成都是海，大洋彼岸，有无数国都城邦，也会诞生出许多大大小小的文明……” 女帝眼中也燃烧着光芒：“所以这个世界，真的很大，我从你这里知道这些的时候，就知道已经和世人有了更大的不同。” 江凡看着窗外星光：“我们的目光，迟早是星辰大海……” 女帝却笑了：“用你的话说，很浪漫。但恐怕要很久很久之后。因为你明白的，就算你我看到海外无尽之疆土，在这般条件下，也无法去征服。” 江凡明白，别说眼下，再过很久都未必，别说海外，当下这个历史时期，受制于诸多条件，连国家疆土太过广阔都不太可能，不管是打下来，还是日后的治理都会面临许多几乎无解的难题。 “可我们要有梦想啊，我跟你说，人的梦想是最伟大的，就一点来说，好像爬山，你想爬到山巅，或许会爬到半腰，但你的目的就是半腰，大概率只会更低……” “倒也是……” 两人说着，吃着，满天星光下，独属于年轻人的激情在洋溢，梦想之花悄然盛开…… 当晚，女帝没走。但两人也没能快活，那小西西死活不管硬生生挤在两人中间来了个分断。 这事儿闹的。江公子无限郁郁，看来还得继续调教，至少让她学会别老缠磨自己。 江公子心情不太美，女帝经过一晚休息却彻底扫除了阴霾，目光越发清亮坚定。 但让江凡高兴的是，她也在躲事儿，准备要在凡人居住两三天。 至于这个事儿，就来自泰岳。 江凡明白，主要有两件。其一，因为自己。 泰岳好像明白，女帝未必给他们面子，让自己再去一趟，所以也没发什么敕令，但骚扰却没少，三供奉最近几乎住在了大秦，时不时就请见。 这位老供奉别的本事没有，耐磨，性子那叫一个好，不管你给什么脸色都不在乎，始终慢悠悠，心平气和的和你讲道理。 面对这种人，也着实有点闹心，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还赶不走，毕竟人家也没攻讦你不是。 “怎么感觉，他就是故意留在大秦呢。”江凡分析道。 女帝蹙起眉头，轻轻哼了声：“你也能猜到，你的事不过其中之一，甚至可以说是个借口，他们要做的，要看的，许多。” 江凡点点头：“那就让他这么骚扰着？” 女帝忽然扭头看看他：“我觉得，对付死皮赖脸的人，还得派更没脸皮的去。” 江凡一愣：“所以，你到底还是要结束我的假期。” “没，陪他玩儿也是玩儿，只要把他玩儿走了就行。” 江凡捏了捏下巴：“也是，光自己玩挺没意思的呢……” “至于第二件事，”女帝斜眼看看他道：“太子姬宗熠惹起来的。” 江凡都呵呵了，不是自己，就是便宜老爹。 “分封？” 女帝盯着他：“这阴损歹毒坏的冒泡的主意，别说是太子自己想起来的。” 江凡打个哈哈：“你看我干啥。” 女帝冷笑：“你上了趟泰岳，见了回太子，我不信你没冒点坏水儿。” 江凡挠挠头：“好吧，确实如此……” 第1761章 想左了，自然做错了 女帝用那种仿佛想要撬开他脑瓜壳的目光盯着他：“我就想问问，这鬼主意你是怎么想到的？” “嘿嘿，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不过他用的有点早。” 女帝有些不可思议的叹口气：“你呀，恐怕真是妖物降世。但这次，你说得对，他的确用的有点早，四国还都很稳固，没有重大变数，容易应付。但种子却已经种下了，又是一颗毒种啊。可惜……假如时机的当，将五国分崩离析都不是问题，此乃堂而皇之的逆天阳谋。” 江凡笑笑：“好在我秦国不存在风险，我们把该清理的都清理干净喽。” 女帝有些不可思议：“回头想想，我才觉得从很早之前，你好像就在为此事做准备。” 江凡敲敲脑袋：“其实也不过是跟着时局发展，慢慢靠向这一步，然后顺势而为罢了。我也不是什么事儿都拍脑门临时起意嘛。” 女帝哼了声：“包括在青峰峡等着朕。” “哈哈，哈哈……”江凡尴尬：“能不能别老提这个……” “有本事别干没皮脸的事儿！”女帝一点也不惯着。 江凡切了声，有点委屈：“最终的便宜的不还是你？我脑袋里的东西掏给你，还天天为你东奔西走，不辞辛劳，鞠躬尽瘁，多不容易。” 女帝白了他一眼，十分不屑他这种自卖自夸的行为。 不过想了想还是给了他面子：“嗯……这倒也是，算了不说这个。可惜，虽然秦国嫡系都被清理出局，但泰岳显然不想让四国乱而秦国独自清净。” “可以想象，如此，那不是借着别家着火，秦国又相对强大了么。我感兴趣的是，他们打算做点啥来维持平衡？” “暗地里做的多了，明面上却找个借口来掩饰，说什么皇庭封你做镇西王实在有欠考虑，容易闹出君臣矛盾，更容易引起秦魏领土争端，为求维护和平安宁，提议让你常驻渔州封地就藩。” “这才是用最光明正大的话来行挑拨离间之事，泰岳，真是有意思。但他们认为这对我们有用？” 女帝淡淡道：“没人知道你与世上所有人不同，如你所言，他们一直按照限定在某个局限范畴的思维来猜度于你，自然容易偏颇。” 江凡笑笑：“也是，在他们看来，我定然有着更多的想法，而一旦去了渔州，便是自立为王，权利欲和野心自然而然会滋生，到时候至少骊山封地那边可能会发生大问题。” “但他们所想不仅如此，你一旦就藩渔州，因为曹缨的关系，在他们看来，很容易造成你在两国之间摇摆不定。” “真是什么都利用呢……”江凡笑笑：“难怪你让我猫起来，还真是挺烦的。不过，他们没劝你行皇庭分封制？说到底，秦国虽然没了嫡系，但庶出旁支还是有的。” “他们知道，我的王位不是正常得来，与其他四国皆有根本性不同，在我之下，那两个旁支成不了气候，而且这件事自然会有皇庭出面，不用他们去趟浑水。” 江凡叹口气：“一个个的，都忒能算计。若我猜测没错，他还有某种隐藏目的吧。” 女帝摆摆手：“不错，但你暂且不用管，他们算计他们的，你我静观其变就好。” “好，让他们上蹿下跳去吧，从本质上看我这个人的错误，会导致他们在我的问题上一路错下去。” “你继续休假，该做什么做什么，红莲王傀的事……” 她瞅瞅抱着酒葫芦仿佛一只小乌龟般趴在桌上打瞌睡的西西：“大概也告一段落，其他自己的事，想做就去做。” 江凡嗯了声：“最近得到个古怪的消息，让我心里有点痒痒……你可知龙脉？” 女帝微微一愣：“古来第一宰，姜伯约为大周计，定龙脉安江山八百年……” 江凡便将此行关于龙脉之事说了一遍。 女帝陷入沉思：“我从不认为能靠玄门奇说镇江山，但这世上就是有些事，你无法以理性计，当众人都这么看，就会影响心理，自然也会引导事情走向。” “是这个道理，所以到时候我想去看看，看看这玄门地脉之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然，更想求证下，地脉之中是否有深藏的别的东西……” 女帝道：“虽然时间还早，但你要提前留意，若此事如黄泉城主所言，与多方有关，恐怕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 江凡点点头：“咱们有个长处，石甘和老星君能在七月之前准确推断出天狗食日之期，有个先天优势。” “你也不要小看天下人，奇人异士比比皆是。”女帝提醒道。 江凡当然不会，和女帝就此事沟通了好一会儿，才结束这个话题，这时候也溜达到了湖边，看到正在熟睡的师叔，江凡想起个事儿来。 “对了，六姐姐走前说过，她也认为你将来可入昆仑，希望你认真考虑。” 女帝笑了：“考虑什么，这点如你所说，他们从本质上也看错了我。天大地大人间最大，安亿万黎民，燃万家灯火，才是朕所求的仙，定锦绣江山，开太平盛世，引万邦来朝，才是朕要的长生不老之名。” 江凡挑起大拇指：“没毛病，圣地也好，天外天也罢，总觉得自己高出世间，俯瞰皆蝼蚁，但却不知，他们的格局才是真的小，顶天不过为自己考虑罢了，连与张宰辅、颜老夫子的格局都没法比。” 女帝却沉思一下：“也不是所有圣地皆如此，比如昆仑……似乎就不同，你来自那里，好好看看……” 江凡不由愣住…… 他沉思的时候，女帝缓步来到湖边，凝视着那躺椅。 过了半盏茶时间，江凡晃晃脑袋回过神，见女帝一直在那看着师叔出神，便走过去道：“怎么样？我这位师叔睡个觉也睡得有格调吧，这修为，多稳当。” 女帝却微微摇头：“你没看明白，他完全没用真元，只是放松身心，与天地融为一体，呼吸之间契合某种规律……他这道……很厉害。难怪你说，赤牙请他入昆仑。” 女帝头一次这般评价他人。 江凡探头看看湖里：“这么厉害的？不愧是道门第二人，我给你引荐下师叔？” 女帝摇摇头：“不必叨扰，让前辈睡吧。” 第1762章 无赖对供奉 江凡点点头，忽然笑道：“反正没事，去骊山转转？” 于是，躲麻烦的女帝和度假的江公子就扛着小西西，带着狗子，牵着猴子从后门溜了出去。 女帝是不太可能躲太久的，朝堂上一大堆事等着处理，三日后，她就还朝了。 而江公子决定找三供奉去耍耍，媳妇那么忙，你这糟老头子就由本公子这闲人来招待招待吧。 三供奉一大早神清气爽，喝了碗莲子汤润了润喉咙，迈开八字步就准备去章台宫请见。 结果刚出门，迎面就撞上一个风风火火的家伙，大老远早就热情的冲着他打招呼。 “哎呀，这不是老供奉吗？”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 三供奉愣了下，随即辨认出，是那个油头鬼滑的江逍遥。 他怎么来了？这次可没打算见他…… 还没琢磨出一二，对方已经热情洋溢的来到他近前，“您啥时候来的啊，怎么也没提前打个招呼？上次不是说了么，什么时候再来，可得让我好好招待招待，这还有啥说的，既然遇上了，您老说啥得给个面子让晚辈尽尽地主之谊！” 然后不由分说，拉着三供奉就往蓬莱居走。 “啊……这个，王爷，本座此来有要事与陛下……” “别，别，谈正事儿有的是时间，您来了说啥我都要招待，这点面子您老可不能不给，不然我就住章台宫去，你啥时候去，我啥时候找您喝上！” 三供奉暗自叫苦，这位不要脸的作风是尽人皆知的，虽然那是章台宫，但也是人家媳妇的寓所，你还真就拦不住他。 三供奉纠结片刻，就痛快的答应下来，准备先打发了这厮再说。 但他却失算了，打发江公子哪有那么容易，别的不说，一顿酒直接从早上喝到后半夜，若非老头子偷摸用功力化去酒力，恐怕都吐了二十个来回，也不知那小子怎么那么能喝，都不带运功的，足足三十斤烈酒硬是灌了下去。 不过，后半夜显然也多了，拉着三供奉一顿山南海北的胡扯。让本来想趁着他喝多打听点消息的七供奉也没辙。而后半夜当然也不可能再去见女帝，三供奉只好打道回府，准备来日再说。 可第二天，他还没起床，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江凡的大嗓门传来。 “老供奉何在？” 三供奉打开房门，就看到江凡带着一个白胡子白头发，仙风道骨的老者出现在门外。 一看见人，江凡就哈哈大笑。 “老供奉，听说咱们昨日聚会，国师徐福非要埋怨我喝酒没带他，今儿说啥要安排一顿……” 三供奉觉得有点头大，但徐福毕竟是大秦国师，这个面子也不好薄，尤其那江逍遥还颇不知趣的提起，当时送给他的丹药就是国师炼制。 没辙，有这两层原因，七供奉只好又陪着折腾了一天。 第三天，三供奉总算觉得可以继续去找女帝，毕竟这一趟还有深藏的目的要去试探对方。 然而，让他目瞪口呆的是，老帅蒙傲、左相李修联袂而来。 见面就是一顿寒暄，声称泰岳圣地来人，秦国官方必须要做足礼数。 三供奉还想推辞，结果粗豪的蒙老帅一句：国师能陪，老夫差啥了？他就没了电。要说蒙傲还真不差啥，上柱国，镇国公，这身份比自己这位三供奉只高不低，何况还有个同样不低于自己的相国李修陪着。 于是，又一顿大酒。而且蒙傲乃武将，强烈叫嚣喝酒不能运功，那不是耍赖么，虽然他这话是对江凡和李修说的，但三供奉也不好意思啊，于是这一顿他彻底多了。 要说身为圣地供奉，借口不喝酒不是不行，奈何他本来就带着目的，这就是典型的自己有鬼神仙没辙。 这时候，他其实多少也在寻思，那江逍遥是否有意如此，但没证据，人家太热情了，山珍海味，灵丹妙药大把往跟前堆，他也算彻底见识到这位传说中天下第一巨富的手笔，好几次都忍不住心动，尤其是昨天一株镇魂草，让他彻底没把持住，毕竟到了这个岁数，武道还能有进境，饶是圣地供奉也忍不了啊。 可这样一来更没法推辞了。这天晚上，一百五十多岁的圣地三供奉吐了九次。他可不是肉身成圣，真挺不住啊。 第四日，他还没醒酒，大秦一百多高官勋贵已经挤满驿馆。三供奉顿时觉得眼前发黑。 至此，他不用想也明白，江逍遥那混账东西是故意的，可还是没办法，徐福的面子给了，蒙老帅的面子给了，一百多高官勋贵也都是大秦最顶峰有头有脸的，不给面子？ 老秦官员酒精沙场，何等战斗力，所以，三供奉喝到几乎吐血。 然后第二天他醒过来，发现自己肚皮上趴着两个大姑娘，旁边地上还横七竖八躺了七八个。 吓一大跳的三供奉问了半天总算弄明白，昨日一群勋贵没拦住，自己坚持和那江逍遥去了某个少有人知的暗巷，然后…… 他都懵了，自己绝不可能找十个青楼姑娘啊，这他娘绝对有问题，可这你上哪说去？ 当时三供奉老脸都没处搁了，这可是在大秦官方驿馆呐…… 尤其十个大姑娘醒来，开始吵吵嚷嚷要嫖资，这阵仗，三供奉几乎崩溃。 稀里糊涂丢出不知多少东西才打发走十个青楼女子，看着一众莺莺燕燕半裸酥胸，半露玉臂，扭腰晃臀的出门而去，三供奉感觉要吐血。 怎么想也想不通，自己能办出这种事来。 当然，江公子也不可能告诉他，老家伙混在人群中施展了些手段…… 惶惶不知如何自处的他，偏偏修为高强，隔着墙就听到满院子都在窃窃私语自己昨夜连驭十女之事…… 羞臊欲死，三供奉都没敢出门。 他绝对不想在秦国待了，可就算离开，至少也得也得走出房门再说，他如今是连门都不想开…… 可是他不想出门，不代表没人想要登门。 天还没黑，昨日那十个大姑娘就找上门来了，说昨日那恩客出手大方，体力好，今儿还想见那位大爷。 这就彻底崩溃，听着外面莺莺燕燕叽叽喳喳，夹杂着不少咂舌惊叹声，三供奉老脸阵青阵红，恨不得就地坐化。 第1763章 供奉掩面而逃 坐卧不宁几近崩溃的熬到半夜，却发现那江逍遥偷摸从窗子钻了进来，还没等他发脾气，江公子就一脸悲催。 “老供奉，事儿大条了，我背着娘子去青楼被她知道了，您知道她啥脾气，我准备出去骊山避避风头，特地来跟您老告辞……” 三供奉这种稳当人气得肚子都快炸锅，恨不得当时就掐死他，可是据说这事儿人家不过随口一提，反倒是自己非去不可，怪得谁来？ 而这时那贼子忽然问，听说您这也不消停，到处都流言蜚语的，要不要一起出去避避再说？并表示自己有办法悄摸出城。 三供奉顿时哑火，犹豫一阵，果断跟着他出了城，反正他是看出来，待下去没个好，不至于为某些事让自己付出这么大代价。 什么他娘的公事儿滚球吧，以后泰岳爱派谁来派谁来，老夫是打死不来了…… 于是，稳当难缠的三供奉被江公子几顿大酒加上十个姑娘给撵出阳都。 而他自己当然没去骊山，悄摸回到章台宫邀功请赏。 女帝早听说了这事儿，指着他笑得肚子疼。 亏这厮能想得出来，堂堂泰岳圣地三供奉，一夜驭十女，当真是脸都不要半点了啊，最要命的是次日还被人找上门来。 “那晚是老家伙的手笔。”江凡嘿嘿笑着道。 “废话，旁人能瞒过那三供奉，此人修为可非同一般。”女帝显然明白，又是小的冒坏水，老的跟着起哄。 这俩货放在一起，没个好。 只可惜那三供奉啊，晚节不保，回去后恐怕得几年没脸见人…… “他有没有脸关我屁事，实际上从他第一次收礼就注定结果，苍蝇盯不了无缝的蛋。” 江公子可半点没同情，过来祸祸我们两口子，别说你个三供奉，就是五老、就算宗老过来，我也得想法让你落荒而逃。 看他得意洋洋，一脸臭屁的模样，女帝也有些忍俊不禁。 果然，恶人还得恶人磨。 “咱说，我算不算又立一功？” 女帝一瞅那小子满脸贼兮兮的模样，顿时剑眉竖起，纤长的手指指向门外：“不送！” 江公子脸蛋子霎时间垮下来：“不至于吧，好歹也算帮你解决麻烦，你都能睡好觉啦，我也想……” “你想多了！” 女帝断然出脚送了他一程。 江公子一屁墩坐在章台宫门口，把刚刚赶来的赵高吓一跳。 “王爷，您这……” “这个屁，该干嘛干嘛去！” 揉着屁股气哼哼出宫。 老实说，江公子自从入秦，都没休过这么长的假期，一时间竟不适应。 这才第二个月，便有点坐不住的意思。 每天飞鹰走狗，逗鱼遛猴，外加哄孩子，时间长了的确也没啥意思。而且最近小西西也不知道是药酒喝多了还是咋的，整天昏昏欲睡，倒不怎么缠磨人。 城里大街小巷也基本熟悉，玩两圈也就腻歪。 阳都附近大大小小能玩的地方都让他溜达遍。甚至还去城西城隍庙去探望过当今丐帮帮主，结果也只是喝了顿酒，人家就被徒子徒孙给簇拥着上街去也。 显然，狗头军师不怎么待见他，如今人家可是暗地里有官身的，奉旨乞讨乐呵着呢，哪有功夫陪他扯闲篇。 去骊山吧，除去吃喝玩乐，发现其他一切都在轨道，没啥自己能插手的。关键江公子还秉承休息就是休息，绝对不给自己找正事儿的原则，更被张宰辅等人看着生烦。 万般无聊之下，他甚至捣鼓出麻将，这东西一经问世就吸引住整个凡人居老老小小。刚开始兴致勃勃打了几天，江公子到底发现自己对这些没啥特别的兴趣，可悲催的是，因为麻将问世，更少有人搭理他。连扶摇大宝贝那加上两个侍女和一个鸾霏霏都正好凑局去耍。 百无聊赖，江公子一边钓鱼，一边寻思出去走走，但又不能去敏感的地方，毕竟自己在躲风头的。 想到这个问题，江公子悲催的发现，如此一来，别说四国，连北疆南疆都没法去溜达。 难道去东疆或西疆？ 捏着下巴想半天，西疆……太远，去黄金城来回一趟绝对赶不上七月份的地宫开启。 东疆倒是够去沿海走一圈，可要想深入调查海龙王，时间算算也不够。 就在这时候，头上插着铅笔，两只手提溜着裙子的小狐狸一溜小跑过来。 江凡发现她神色有点黯淡还有点踌躇，不由好奇发问。 “怎么了这是？” 小狐狸递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信笺。 “白狐妈妈来信，说是在家母坟茔前似是发现有只狐狸……” 江凡一愣：“九尾狐？” 胡小伶点点头：“下个月就是养母十周年忌，白狐妈妈派人去给养母修缮坟冢，意外发现有条白狐出现在坟冢前，看到人就飞速遁去了。” 江凡顿时来了兴趣：“你想去……” 胡小伶点点头：“养母不易，学生想去拜祭一番，顺道也想看看有没有可能遇上那恩物。” 江凡眼里有点放光：“在何处？” 胡小伶道：“白云峰下荒原……” 江凡眼神一动：“太白山脉，魏国与北疆边界……” 胡小伶点点头：“是个苦寒之地，半年多都是白雪皑皑，只有未来几个月是好时候。” 江凡沉思片刻，忽然丢下鱼竿：“走，我陪你去。” 胡小伶一怔：“院长你……难道真要去找九尾狐？” 江凡拍拍手：“你不知道，我跟九尾……有缘分。” 胡小伶面上露出惊喜，下一刻却蹙起眉头：“不好吧，您现在不是不宜出门……” 江凡嘿嘿一笑：“有很多地方不适合去，盯着我的太多，但这里么……人烟稀少，偏僻荒凉，谁能发现我。而且……” 他举目望向遥远的东北方：“孙不二他们正在探索秘境，距离那地方不远，我也想看看他们的成果。” 胡小伶顿时高兴起来：“那我去准备？” “去吧，去吧，今晚就出发。” “这么急？”胡小伶愣了下：“距离养母忌日还有近一个月，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听我的，咱俩人悄悄出门，谁也别惊动，说起来……” 他眯眼笑着：“我好像很久没独走江湖了呢。” 第1764章 王爷翘家 “可王爷乃万金之躯，身系家国天下，应该稳妥些。”胡小伶很有些担忧。 江凡摆摆手：“怎么，对本院长还没信心？” “那倒不是……” “不是就好，快去吧。” 子夜时分，城外农家人盘踞的小村子里，那座山丘上，偷偷等着江凡的胡小伶终于发现王爷爬了上来。 走近一看，她就有点惊奇。王爷擅长易容，早就变了模样，是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皮肤略黑的麻衣少年。但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并非只有他自己。 “不是说，就咱俩人吗？” 江凡瞅瞅身边染成黄毛的狗子和一身杂毛的猴子，“就咱俩啊，这都不算人。” 胡小伶指了指他脖子上明显还没醒酒的女娃娃：“那这个……” “这个……这个也不算。” 江凡带她出来并非没有原因。小丫头还是不可能长时间离开自己的，起码眼下不可能超过一整天。而且经过近两个月的观察，江凡基本上对这小家伙放心了，不论从相处情况，还是从直觉上，都确定这小家伙绝不会伤害自己。 胡小伶愣了愣：“西西只是小，不能不算人了吧。” “哎呀，别管了，快点走吧，我可是待腻歪了，还是外面天大地大空气好，哈哈……” 胡小伶总觉得这位院长大人表现的很兴奋。 “哦对了，咱俩啊，就兄妹相称，我叫安平，你叫安然，这个小丫头是老三，叫安安。” 江凡边走边叮嘱道。 胡小伶点头一一记下，随即指着狗子和猴子：“这两只呢？” “太郎可以改叫大黄，猴子没人见过还叫六耳就行。我们兄妹身份是走江湖卖艺的耍猴人，嘿嘿，不错，完美掩饰。” 胡小伶道：“它们都带出来了，为啥不带上小雪，有事也好有个传讯的。” 江凡指指天上：“刚才我过来的时候，你没看到？” “啊？我只看到一只乌鸦吧……”胡小伶有点迷惑。 “没毛病，我亲手调的墨……”江凡笑嘻嘻，似乎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 “如今在天上呢，天黑，看不见。” 胡小伶：…… “可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就我们两个，还带着个小孩子，万一出事，学生实在承受不起呀。” 江凡摆摆手：“行了，没事，放心吧，跟你说，我这是故意翘家，多好玩。” “但院长带着西西出来，他们很快会发现你不见了。” “所以得快走啊，按照我的睡眠规律，到中午差不多就得露馅。” 院长大人很调皮。 最终小狐狸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披着朦胧的月色，两人两兽一只鬼悄然向北而去。 出来的时候，没骑马，因为两人也不太着急，虽然差不多三千里路，但有二十多天时间呢，每天只要行路百多里，即便普通人都能及时赶到，更别说连胡小伶也有着宗师境修为，连走带玩都没丝毫压力。 一开始胡小伶还有点忧心忡忡，但后来发现凭借院长大人的易容术，完全没任何人注意到他们。渐渐就彻底放下心来。 按下心事，胡小伶就恢复了活泼，而且特别高兴，毕竟能和狐仙爸爸一起出来实在太棒了。 这一路，两人走走停停，一边欣赏沿途风景，一边体验人情风土，时不时还去耍耍猴赚点铜钱花，乐呵的很。 这一日，进入魏国边境地界。 “平哥哥，前面就是寿阳城了呢。”胡小伶兴奋的指着前方隐现的城池说道。 “嗯嗯，我们进城，今天就住在那儿。” 胡小伶愣一下：“可天色还早的很，我们进入寿阳恐怕还不到午时。” 说着，她忽然停住，狐狸眼微微眯起：“不对……平哥哥，你要去……” 江凡嘿嘿一笑：“嘘——你以为我偷摸翘家琢磨啥呢，这可是最重要目的之一。” 胡小伶吐吐舌头，哪里还不明白，院长是想那位魏国长缨了。 其实她不知道，江凡如今肚子里在叽里咕噜—— 怎么回事呢……按道理说曹缨早该生啦，可一直都没传来消息，若还没产，那就怀胎十二个月了啊，这孕期实在离谱，难道要生个哪吒？ 说实话，刚开始休假的时候，江公子就在满心期盼寿阳来信，然而到现在也没，搞得他很有点担心，毕竟魏王老丈人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所以，当胡小伶一说地点，他马上就意识到路线可以经过此地，兴趣自然更大起来。 怀着焦急加忐忑的心情，江公子进入寿阳城，但却没敢立即去寻曹缨，而是先寻个普通小客栈安顿下来，为符合身份，这一家子只要了一间最普通的人字号房。 一直忍到宵禁时分，江公子才悄然从后窗户跳出，直奔城卫府。 有小黑、大黄探路，江公子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潜入进去。 里面防卫就严密的很，便是江凡也很难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找到曹缨。 显然，经过上次凤辰之事，小红在防卫方面下了大功夫。 不太好办，江公子只好躲在角落里放出了灰太狼去给里面送信。 此刻，城卫府深处的一栋房间里，曹缨躺在宽大的床榻上瞅着自己的肚皮愁容满面。 “人家都说十月怀胎，呱呱落地，我这咋回事？十二个月了，肚子还没胸脯大，闹哪样啊——” 坐在床角的近卫统领也满脸无奈。 “公主啊，我假做怀孕都十二个月了，到处都是流言蜚语，再不生产，说不过去啊。” 曹缨紧紧皱着眉，“可不是咋的，我也很久没露面了，大大小小的将领都在催促，连娘亲都在怀疑我有事，这可不太妙。” “殿下，要我说当初您就不该穿那紧身束腰的盔甲，要是宽松点的还能遮掩……” 曹缨翻个白眼：“谁不爱美，可我怎么能想到这般情况……你说，我到底怀了个啥？” 近卫统领叹口气：“都说那位是天下大妖，这娃娃也妖异的紧。” “难不成……真怀上个妖孽？”曹缨哀叹着道。 近卫统领瞅着她的肚皮：“别说，虽然个头还不大，倒是挺圆润的，像个球……” “滚蛋！”曹缨翻个白眼，“我就想起来，他那有两条狗子一条鱼，也是长得奇慢，他家就没点正常的？” 统领无奈的摇头：“没有，您也一样。正常人，不会选择这时候生娃。” 第1765章 怀了个啥? 曹缨叹气：“当初我主张要，要都要了，也没法反悔，只能尽量隐瞒，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着无奈的双臂砸床：“要命，一点经验也没有，谁能给我个解释。” “汪汪——！” 忽然外厅传来两声低低的犬吠。 曹缨神色一怔：“说着狗子，怎么还真有狗叫？你听到没？还是我听错了？” 侍卫统领起身，警惕的盯着一条贼兮兮的黄狗：“没听错，的确有狗。” 曹缨撑着上身也发现了：“不是我们的狗。” 侍卫统领按住腰间的刀柄，眼中寒光爆射，盯着房门入口：“莫非，有人混入……” 就在此时，曹缨却拉住她：“等下，这狗子……不对劲。” 统领愣了下，细细一看，果然发现那狗子蹲在那眼神贼亮。 然后就看到那黄狗盯着曹缨，撒欢似的猛摇尾巴。 “嗷呜——” 随着它发出一声怪叫，曹缨当时就愣了，半晌，嗖的坐起身，两眼直勾勾瞅着黄狗：“你……太郎？” 统领有点懵：“什么太郎二郎的，公主你……” 曹缨一伸手打断她，匆忙跳下床：“太郎？是太郎吗？” 狗子仰脖子“嗷呜，嗷呜的叫唤两声，下一刻摇晃着尾巴就冲着曹缨小跑过去。” 侍卫统领有点懵逼，却看到公主殿下一把提起狗子的两只前腿，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随后用掌心摩擦下那狗子的毛发观察，随即满眼都是难以置信外加惊喜。 “这……这不可能……” 下一刻，曹缨猛然站起身，两眼盯着门外：“贼子！给我滚进来！” 然而，一点动静也没有。 曹缨瞅了片刻，又有些迷惑，低头看向灰太狼，却发现它口中吐出一个竹管。 曹缨赶紧捡起来，抽出其中字条，一看就目瞪口呆。 “哈——哈——还真是这神出鬼没的贼子……” 随后，向着迷惑的统领道：“快去，跟着这狗子，把人给我带进来，你就不要进来了，外面守着。” 一脸懵的近卫统领最终随着那黄毛狗子走了出去。 而曹缨则一下子坐在床上，惊喜与惊讶交织，脸上表情瞬息多变，老半晌才道：“真的是你啊……” “当然是我。” 可恶的声音响起，一张略带笑意的黑脸出现在面前。 虽然是黑脸，但这声音曹缨哪里听不出来，直接站起身，狠狠盯着他：“小贼……先去洗脸！” 江凡哈哈一笑，直接摘下天狐面具：“还是我的模样好看是不。” 曹缨咬咬牙，捏着拳头，正琢磨要说点啥狠话，收拾收这没良心的，却迎面被一张大嘴啃了过来。 “呜——” 果然，一吻定江山没毛病。 曹缨当时就泄了火。 疯狂互啃半晌，曹缨才气喘吁吁的推开他，一脸难以置信：“你怎么突然来这里？” “想你了呗。”说着，下意识看向她的肚皮，“时间好像够了……” 曹缨一下子有点崩溃，指着肚皮一手抓住他的脖领子：“说，给我老实交代，你当年在娘胎呆了多久？” 江凡正因为她那依然圆滚滚明显没生产的肚皮发愣，听到这话也是张口结舌。 “这事儿，得问我娘……” “你娘呢？”曹缨怒气冲冲道。 “我娘……”江凡无奈的摊摊手：“我是老家伙捡来的，你忘了？” 曹缨愣了下，缓缓放下手，继而苦恼的抓抓头发。 “你看看，你看看，都十二个月了，没感觉啊，完全没感觉，你明白吗？” 江凡也是有点傻眼：“还没生……这不对吧……” “废话，当然不对！”曹缨暴躁道：“十个月就足够了好不好，我这已经十二个月，才有正常人四个多月时候的反应，肯定是不对啊，我疯了——” 江凡也是懵逼的不行，抓住她的手腕，“静一下，静一下，你刚才说，才有正常人四个多月的反应？” “嗯！”曹缨跺跺脚：“你瞧瞧这肚皮不过是圆润了点，个头长得奇慢，照这情况，难道要怀上个两三年？” 看她一脸崩溃，江公子也有点傻眼：“这……这咋回事，说不通，没道理啊……” 这种事儿上，两人一对儿迷糊蛋，谁也搞不清所以然。 曹缨实在很崩溃，焦躁烦恼，不停的揪头发，看的江凡心疼不已。 半晌，江公子试探着安慰：“你说……会不会在娘胎待的越久将来越厉害，我们老家以前就有一个，待了三年，一出来就能打酱油……” “滚蛋！”曹缨气急败坏：“想劝我，也别拿这胡话好不！” 江凡却认真道：“生孩子的事儿我是不懂啊，但我刚才说的，在我们老家传扬极广泛。” 曹缨也是头一回，基本上等于二百五，瞪着大眼：“你没蒙我？” 江凡也是存心安慰下她，便搂着她坐下：“我跟你说说……” 等他讲完这故事，曹缨迷糊了：“……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不过江公子怕她发疯，又不懂正理来安慰，只好借这个来唠唠嗑。 没想到曹缨想了半天，居然一攥拳头：“嗯！有道理，你的娃一定与众不同，娘胎之内先天之气最足，没准他就是要多吸取点儿。” 看着她自我说服的笃定模样，江公子内心是崩坏的，脸上却只能堆着笑：“是，是，没准我小时候也是这般呢。” 屁话！纯粹屁话！ 江公子心里都在骂自己信口开河。 自己一直体弱偏瘦，换牙都比旁人慢了好久，十有八九早产…… 曹缨此刻倒是重燃起希望：“虽然长得慢，但我感受得到，很结实，很活跃。你告诉我……” 她直勾勾瞅着江凡：“你到底是不是仙界下来的？我琢磨着……大概你们仙界才能如此吧。” 江凡一时间张口结舌，怎么啥都能想到仙？不过这回，他居然张张嘴，最终没有回答，也没反驳。 曹缨看到他这般模样，越发目光灼灼，神色坚定起来。 这件事，就解释不清了啊…… 江公子无奈的叹气，心里却非常纠结，到底怎么回事……太不正常了，后悔没带老家伙来。不行，得想办法让他尽快看看。 江凡当即决定，派小雪送信回凡人居，说啥也要把老家伙从无疆医疗队的事情里拉出来给瞧瞧，天大地大都没自己宝宝大，实在没办法放心。 第1766章 继续养胎 “哎……”曹缨叹口气：“可惜，我白做准备了，提前就让近卫统领假装怀孕，还想着到时候以她的女儿名义对外呢。” “计划赶不上变化，你还是尽快妥善处置吧，刚才我看她那大肚子，也到时候啦。” 曹缨点点头：“我知道，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但问题是我，后面得找个好办法掩饰，总不出来见人恐怕不成。” “闭关吧。”江凡忽然说出三个字。 “闭关？”曹缨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总要有个有说服力的理由。” 江凡想了想：“你是练枪的，大夏枪王的传承要是落入你手中，这个理由总该够了。” “够，太够了！”曹缨双目放光：“枪王死在你手里，难道说……” 江凡点点头：“老枪王临终之际，把传承交给了我，我尽快安排申屠礼送来。” “漂亮！”曹缨很高兴：“最后剩下一个问题，去哪闭关。在这里恐怕不成，万一有大事，总要出面……” “去你二哥那，你们关系好，请他做护法，没人会怀疑。” 曹缨想了想：“可是我二哥你就真放心？” 江凡拍拍她的手背：“傻妞，你怀孕了，他才更高兴，而且曹垣一日不死，他就会需要你，需要我，必然会帮你保密。当然，最重要的，是你应该相信你二哥的人性……” 曹缨愣了下，旋即若有所思：“……是啊，好吧，我就去他那。可是我娘……” 江凡道：“一起去，你总要有个过来人照顾。” “好，反正我娘也只剩下我了，绝不会走漏风声。”曹缨果断道。 “此去养胎不知多久，你身上可有其他要事？” 曹缨摇摇头：“有，事情有许多，但眼下我只能选择如此，不过近期倒无战事，没有完全离不开的状况，你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那就好。还有，记得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以你自己的身体为重。”江凡想了想还是认真叮嘱。 曹缨倒是没想那么多，只以为他怕难产：“放心，我身子骨好着呢。” “嗯，我会请孙道通来给你诊治，他医术通玄，定然能保你无恙。” 曹缨有点心惊，世人皆知孙道通，但谁也不敢说见过他真容，虽然从很早就开始怀疑，直到无疆医疗队成立曹缨就越发肯定，但江凡从未真正承认过与那老神仙的关系。 “孙老神医，你就那么有把握？” 江凡轻轻一笑：“是啊，这个你完全放心，不妨告诉你，他算是我师傅。” 曹缨若有所悟：“难怪，我说你那夺血续命的本事从何而来，要是孙老就不意外了。那个孙老是不是那个……” 江凡笑了：“对，就那个猥琐的老家伙。” 曹缨顿时一呆，随即摇头苦笑：“有那般人物在旁，亏一群傻子还在打你主意，孙老不知修为如何，但毒术冠绝古今呐。” 江凡道：“替我保密。” 曹缨认真点点头：“我明白，放心，关于你的事，不论任何情况，面对任何人，我都会保密。” 江凡微笑着道：“即便秦魏对决沙场？” 曹缨面色有些黯然，语气却很坚定：“我说过，不论任何情况，面对任何人，但如果……” 她凝视着江凡：“如果有一天，你带着秦军来到我魏国，我会死战。” 江凡拍拍她的脸蛋：“怎么又说这话，记着我的话，不要为过去忧，不要为将来扰。” 曹缨淡淡一笑：“我明白，其实我很看得开，从我决定爱上你那一刻，就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 江凡叹息一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很久，两人才分开：“好啦，别说这个啦，现在最重要是生孩子。”江凡含笑望着她的眼睛。 “嗯……”曹缨忽然自嘲的笑笑：“亏我当时还怕比她先生，看样子还没准呢……” 江凡正色道：“她生的也是我的，保不齐效果一个样。” 曹缨咯咯大笑：“我到时候也很想看看她的表情，反正我是郁闷够呛。” 江凡轻轻抱着她：“我也闷得够呛。” 曹缨瞪他一眼：“想都别想，啥时候这是。” 江凡苦笑：“我知道，我知道，亲个嘴总行吧……” “不……好吧……” 跟曹缨腻歪了一阵，便让她将弦月接过来。 弦月如今已经长成十岁的姑娘，在曹缨精心照顾下，出落得越发清丽。唯独眉心那一道月牙形伤疤不但没有消退，反而越发清晰。 江凡曾经想过帮她消除疤痕，这对老家伙而言并非多大难事，但从小就经历苦难、更早懂事的小弦月一直不肯，说要记住这一切。 如今，在曹缨教导下，她读了不少书，但更热衷于练武，一身劲装，腰系短剑，背上背着仿制的长缨枪，才十岁的姑娘，却显得英姿飒爽，比那些大小闺秀多出太多锐利的英气。 早熟的江弦月已经不会爬到江凡脖子上骑大马，也不可能要她抱着举高高了。可对江凡的感情丝毫没变，而且越发深厚。甚至于用曹缨的话来讲，虽然你视他为妹妹，但她视你为父亲。 跟小弦月聊了好一会儿，江凡问她，将来长大想做什么？ 江弦月丝毫没有犹豫，认真而坚定的说：杀蛮。 江凡忍不住瞅瞅曹缨，后者摇摇头：“她呀，一直这样，可不是我教的。” 江凡满意的微笑：“杀蛮，好，这没毛病，但你现在更要好好读书，好好练武，否则别说杀蛮，只能成为拖油瓶，明白吗？” “我绝不会成为拖油瓶，我一定好好练武！”江弦月坚定的说道。 曹缨道：“弦月如今已经扎好基础，有你的药物和灵宝，她的根基非常牢固，虽然资质比不上一些天才，但胜在肯吃苦，更坚韧，每天呐至少要练武三个时辰，现在普通的军兵单对单已经不是她的对手，我估计十五岁左右，有望步入一流武者境。” “我要成圣，统领千军万马！”江弦月目光湛湛。 “好，有志气！” 江凡心怀大慰，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宝药一股脑塞给她。 “别的咱家没有，天材地宝有的是，没有的咱去买，天底下只要钱能买到的，咱都不发愁。” 第1767章 寿阳雷火天神 曹缨也笑起来：“是啊，弦月，啥你都不用管，你这个兄长啊，天底下就没人比他更富有，可劲花，不然他都不知道该用在哪。” 嬉笑一阵，江凡最后还是叮嘱弦月：“要读书，只练武不读书，将来只能做一介武夫，却成不了大将军。” 江弦月认真的答应着，江凡却已经看向曹缨：“十岁了，入骊山吧，她该学一些我的东西。” 曹缨顿时大喜，但随后就是神色有些低落，显然弦月去骊山学习郎君的盖世奇学这是天大好事，但她总有些舍不得。 而江弦月则目光大盛，满脸都是期盼，她早就知道，更是不断的听说，自己那位兄长如何冠绝当代，尤其他的学问，更是天上地下举世无双。 要去他那里修行，简直梦寐以求啊。 可她很懂事，惊喜中也看出曹缨的不舍，便跪倒在她面前，诚挚道：“虽然您一直让我称呼您姐姐，但弦月早就当做您是我的母亲，弦月此去修行，断不会忘记您养育之恩，我会好好修行，快快长大，报答您的天高地厚之恩。” “快起来……”曹缨眼眶一红，却只是一瞬间，就大笑起来：“好，这才像是我曹缨养大的娃娃，去吧，别让我失望！” “谢阿姊！”江弦月认真磕三个头道。 “弦月，骊山学院与你想象中不同，到那里定要好好听先生教导，他们将代兄长传授你最高深的学问，在那，我希望你找到自己最大的兴趣所在，而不要盲从……” 好一番谆谆叮嘱之后，才辞别二人，将剩下不多的时间留给了她们俩。 从曹缨那里离开后，江凡带着满肚子疑虑和焦心，抛起黑乌鸦小雪。 他没急着走，一定要等到老家伙的回信，否则实在放心不下。 三千里，小雪一来一回用不了太久，江凡便安心在寿阳客栈内等候。 这几天，他忍住没再去看望曹缨，为打发时间，便在寿阳到处溜达观摩。 如今的寿阳已经不同往日，城墙变得更高大坚固，军兵精气神高昂战力充沛，商业相对其他边城而言显得异常繁华，民众脸上大多带着幸福满足。 曹缨不负重望，将寿阳治理的有声有色。 但最让他诧异的是，城中央广场上，矗立着一尊五丈高的石像，那人年轻俊秀，长衫飘飘，左手托着一团赤红火焰，右手握着一道金色霹雳，仿佛神人下凡。 看那五官，赫然竟是自己的模样。 随后他就在对面茶摊轻松打听到，这果然是自己的塑像。 寿阳人感恩戴德，本来尊奉他为火神，但后来传出逍遥王掌雷霆的说法，于是雕像就成这副模样，称之为雷火天神，被寿阳人视为救星和保护神，故为他立下此像。 “这不太好吧，那江逍遥说到底是秦国摄政王，我魏国……” 结果摊主只是很随意说道：“外来人吧，你不懂，就算他是秦人又如何，难道因此便忘记恩德？我魏人没这么寡情，何况……” 他笑道：“天下谁人不知，这位摄政王殿下还是我大魏护国女神长缨公主殿下的夫君呢。” 江凡摸摸脑袋：“可我听说，他还是大秦帝夫……” “不相干，不相干，都没成婚呢，将来谁说的定。”摊主大手一挥，显得信心十足。 江凡笑道：“那也是，可你们为啥没给长缨公主塑个雕像？寿阳有今天，她才是真正的大功臣。” “想啊，殿下不同意，说自己和逍遥王不同，她本就身为魏国王室，享受百姓供养，为百姓做事理所当然，说什么也不肯，大家也没办法，只好把逍遥王独自立在这里喽，其实啊，原本还有一尊护国女神长枪策马像在旁的，呵呵。” 江凡只能摇头笑笑，民风淳朴啊，这就是普通百姓的心声，你对他好，他一定记得，在他们眼里可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争利夺权。 他很想问一句，假如将来秦魏作战，又该当如何，但想想，何必呢，何必难为这些淳朴百姓。 遂转头问道：“可是我看还有大姑娘小媳妇来拜，这是……” 摊主哈哈大笑：“说起来这逍遥王神啊，诗词无双，医术绝伦，才学冠盖，有道是能者无所不能，所以许多人都来求逍遥王保佑，而这逍遥王也的确灵验，后来，连大姑娘求姻缘，小媳妇求子嗣都到这里上香火……” 江凡：…… 无语失笑，自己居然变成庙里神佛般。 唯独这神像除了仙气飘飘之外，腰间挂着个大酒葫芦，据说这是曹缨提出的，显然她可没忘，江公子可醉是人间逍遥的仙儿…… 在寿阳吃吃玩玩，三日时间一晃即过。江凡也准时收到小雪带来的回函。 老家伙在这种事上十分靠谱，听说江凡的崽儿出现问题，当即就启程奔赴魏国，不日即到。 江凡也总算放下心来，准备动身。没必要在这里等着，说到底这事儿自己都不能出现，更帮不上啥忙，而且曹缨看起来精神气色很好，并没有什么不妥。 一切就交给老家伙吧，江凡放下心事，回头看一眼寿阳，舒展下筋骨，带上胡小伶追向骑着狗子向前疯跑的西西。 太白山脉和苍山山脉是有交汇的，而孙不二率领探秘小分队根据此前安排，如今正好在苍山银月峰附近。 如今这支队伍人数不多，却都是精锐，正在到处进行秘境探索。他们来银月峰也是有缘故的。 当年，老家伙和江凡在这里遇上大郎和小银，实际上当时他们的目标就是银月峰，因为上面生长着一种吞吐月华的神奇灵植——血菩提。 银月峰山巅有一株十人合抱，高达十丈的千年古木，其果实每百年一成熟，便是极品天材地宝血菩提。 昔年老家伙为了给江凡药浴，寻遍天下宝药，这棵鲜有人知的古树便是他一定要寻的目标之一。 而当初那混元大圣也是贪图这圣果的神效，最终却落得身死道消。 只可惜，彼时血菩提尚未完全成熟，虽然作为药浴是够用，但还无法让老家伙满意，成为他吹上天那终极药方中的一味药材。 第1768章 王妃在寿阳 如今过去十年，江凡估摸着也差不多了，这棵宝树虽大，百年也不过才结十颗果子，可别被大郎和小银吃光，说到底它俩之所以在这里，同样在蹲守血菩提呢。 故此叮嘱孙不二在寻访秘境灵宝的时候，一定要先去趟银月峰探查一番，而有江凡的精血护体，想来大郎它们也不会为难他。 得到这一味，十二道主药材便俱备八道，只差最后四味便可配成那所谓逆天神药，老家伙声称，绝对可以让他脱胎换骨，易筋洗髓，清除一切暗疾，从此肉身臻完美境，等等…… 江凡有点不信，这老家伙牛吹得有点大，听起来都觉得没谱。不过，方子中的奇珍药材倒的确让江凡瞠目结舌。 比如其中就包括太华千年笋，三花五气聚元果，九品仙芝，天祁雪莲子等等。皆属于天品神药，光看配方，虽然未必有老家伙吹得那么离谱，但必然也有惊世神效。 更何况，据老家伙说要炼制此神药，还需要其他各种条件，比如那传说中的无上丹炉煅烧，天雷地火淬炼，一百零八辅药相佐，人力修为催发等等，邪乎的紧。 江公子曾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别有目的，比如炼制不死仙丹啥的。但老家伙信誓旦旦是为自己炼制，而且这期间，许多名贵药材的确被自己用来泡澡，包括到手那些天品药材用不完的。反正不管怎么说吧，老家伙既然如此重视自己也总要上心。 当然，这也就是女帝和江凡谈过，他要趁此难得假期所办的自己事儿之一。 同时正因有孙不二那小分队在，江公子自觉有接应，才放心大胆这样溜达出来。 但他却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寿阳赶往银月峰的时候，在城卫府深处的一座暗室内，一名女子将手中信笺交给一个蒙面人。 “禀报给大王，江凡来过了……” 蒙面人接过信函拱手：“遵令，王妃可还有话要带给王上？” 黑暗中，女子目光闪烁：“……他要你问？” 蒙面人拱手，沉默不语。 女子轻轻一笑：“还说什么最信任的就是我和国师……” 蒙面人缓缓道：“虎某追随大王二十年，大王所信者不过四，王妃乃最重要之人。” “四人，其中就包括你这位虎侯……” “属下不管大魏，不理一切，只保大王。” 女子轻哼一声：“果然痴人！好了，让他自己看着办吧，我为他背叛了家族，辜负蛮儿信任，希望他最后对得住本宫。” 蒙面人沉声道：“大王曾言，宁负天下人，唯不负王妃。” 女子缓缓叹口气：“江凡秘密潜入，蛮儿只字未提，若非国师所设计之听声宝器，本宫也不会知晓。既然他问，便告诉你三件事……” 她目光变得非常凝重：“其一，蛮儿怀上了他的孩子。” 蒙面人壮硕的虎躯猛然一震，却并未接话。 “其二，圣手毒王孙道通，乃其医道师尊。” 蒙面人虎目顿时爆射出奇光，显然吃惊非常。 “其三，江弦月要入骊山书院，那里的确存有江凡逆天之学……” 而此话，更是让蒙面人目光大亮。 许久，蒙面人方才稳定气息，重重抱拳，“天机绝密，感谢夫人告知，大王得夫人……幸甚。” “去吧，记得告诉大王，本宫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孩子，莫要忘记……” 蒙面人沉思片刻：“夫人，敢问最后一事，那日苍山翠谷，究竟发生何事？” “放肆！”女子怒道：“你是什么身份，竟敢问我！” “不敢……唯暗中保护夫人者尾随至翠谷外失踪，大王关心多年下属，耿耿于怀……” 女子冷冷一笑：“暗中保护，暗中监视吧！好，那么本宫也敢问大王，那日皇庭又发生何事？” 蒙面人愣了下：“大王总有些私人之秘……” “本宫就没有？” “这……不敢。” “那还不走！” 蒙面人只好抱拳一礼，缓缓退入黑暗，那女子独自沉默良久，缓步走到窗前，推开，清冷的月华笼罩了她的面容。 赫然——是大魏王妃，上官婉容！ 此刻她抬头望着那半轮明月，目光幽幽：“蛮儿……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举世无根之神秘子，究竟是谁，究竟要做什么……” 江凡现在要做的，是带太郎去探亲。 灰太狼跟了自己十年啊，十年之中，从一个包子大的毛球长成如今一百个包子大，却再也没见过父母一面。所以江凡趁着时间充裕，兜上老大一个圈子，要去趟银月峰。 灰太狼似乎也有所感应，进入苍山那一刻，它就有点躁动不安，尾巴不停摇动，两眼时不时直勾勾眺望远方，似乎感应到莫名的召唤。 “太郎啊……” 湖边，江凡掏出一个毛刷子，轻轻给它刷洗着身上的颜料。 “你可知道，你要回家了，要去见到你的父母……不知道以后，你还愿不愿回来……舍不得啊……” 他嘀嘀咕咕的小声说着，语气中有很大不舍。 “哎……算啦，这里才是你的家，才有你的家人和同类。说起来……你比我幸福，我恐怕再也见不到双亲了呢……好好珍惜吧，若当真不再想离开，就不走了，记得想我就好……” 胡小伶愣愣的瞅着院长，弄不明白他在嘀咕些什么，却依稀能感受到他内心的伤感。 ——院长大人，想家了么？他原来，也没有家吗？和我一样…… 随着江凡慢慢涂抹药膏刷洗，灰太狼的毛发逐渐变了样子，土黄色褪去，黑灰色褪去，露出一身黝黑发亮的毛发，黑的仿佛锦缎，月光映射下，星辉点点，灰太狼神骏异常。 但它仿佛也感受到江凡的情绪波动，却似乎还有点不太明白为啥他情绪低落，看看远方，又回头冲着他叫了两嗓子。 江凡忍不住笑道：“你看你，这叫声不伦不类的，赶紧改回去，回来就是堂堂正正的狼了，不再是狗子，不用模仿啦，话说，你也没学像过……” 灰太狼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手背，怔怔凝视江凡一会儿，忽然仰天发出一声嘹亮而悠长的狼嚎，激荡苍山…… 江凡呆呆的看着它，忽然，耳畔听到两声更浑厚更悠长的嚎叫…… 扭头望去，来自远方依稀可见的银月峰。 第1769章 吓死狐狸了 闻听啸声，灰太狼浑身一抖，猛然跳上一块岩石，眼睛眺望银月峰方向。随着狼嚎此起彼伏，它的爪子开始抓挠那巨石，轻易抓出一道道深深的爪痕。 江凡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却最终释然笑道：“太郎，去吧！” 灰太狼看了看远方，又低头看向江凡，似乎在踌躇。 江凡笑着摆手：“快点滚蛋，我后面跟着呢，走先啊你！” 下一刻，灰太狼猛然跳入他的怀中，狠狠舔他的脸一下，随即纵身跳入湖水，如同黑色幽灵，在水面上狂奔，只是几个眨眼，就消失在远方对岸。 江凡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晃晃脑袋：琢磨啥呢，不就是答应过十年后带它回来么，没准就看看而已嘛，走，走，我们也跟上。 胡小伶目瞪口呆的瞅着灰太狼轻功水上漂离去，扭头看向江凡：“这，这是啥品种的狗子……” 江凡哈哈大笑：“不，不能叫它狗子，人家是狼，狼中王者。” “它，它是狼啊——”胡小伶吓一跳。 “对，山海异兽中，狼族最强大的两种之一，跟我去长长见识吧。” 胡小伶傻眼了：“院长……山海异兽？灰太狼？” 这个落差实在太大，一时间她都蒙圈，这油精鬼滑的杂毛狗子，居然是山海异兽之狼王？ “快走吧，我也很久没去狼窝了呢。” 狼窝……胡小伶忽然有点汗毛炸裂的感觉。 很快，她就吓得牙齿哆嗦，大气都不敢喘。因为在随着院长来到银月峰下，身边就开始多了无数体型巨大如马的野狼，他们仿佛听到什么召唤一般，从四面八方而来，一窝蜂向着银月峰顶狂奔。 啥阵仗啊……胡小伶快吓死了，但很快他就发现，狼群好像没有看见它们一般，只是一味向着山顶奔去，就算自己拦了路，它们也不过飞快绕开。 而院长大人则负手登山，面带微笑，神态从容无比，仿佛根本不是在万千狼群中，只不过是在信步游园。 还有，猴子也不怕，反倒吱吱哇哇的叫着，仿佛觉得很新奇很好玩。 最令她懵圈的，是连小西西都没半点害怕的意思，挥舞着小拳头骑在猴子脖颈上，好像在给狼群喊号子。 一行中，唯独自己显得最拉胯。 可小狐狸同学哪见过这般场面啊，不管怎么努力控制心神也控制不住，好不容易稳当了点儿，一头大黑狼从头顶跳过去，又把她给吓丢了魂。 狐狸果然天生胆小，江凡笑着扭头看她：“不用怕，没事儿，跟着我走就行。” 胡小伶小脸蛋煞白，您说的轻巧，这可是万千狼群的老窝，多吓人啊，我还年轻……我还没找到九尾狐妈妈…… 想到九尾狐，胡小伶忽然愣了下，是啊，山海异兽通灵，自己说起来也和山海异兽恐怕有关系…… 可还是怕，她老想躲在骊山不出来，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胆小的因素。 江凡看着她小脸煞白，腿儿似乎都软了，忍不住好笑，过去托住她的腰：“没出息的，这就吓坏啦，放心，有院长在呢。” 从他的大手托在腰间那一刻起，胡小伶就忽然觉得背后有了座坚实的大山，被吓丢了的魂儿瞬间归位，整个人都觉得安定起来。 是啊，有院长在，他可是天下最神奇的人…… 好在不管怎么的，胡同学总算迷迷糊糊跟着院长大人登上山顶，然后，她就一屁股坐下了。 这次是真的腿软站不住。 山顶已经簇拥成千上万的巨狼，中央巨大的岩石上，两头体型超过其他巨狼三倍的巨狼凌空俯视，四只绿色的眼睛仿佛四团地狱鬼火在燃烧。 在巨狼注视下，胡小伶再也挺不住，抱着院长大人的大腿就瘫坐在地。 江凡也无语，这孩子是真胆小…… 而此刻猴子也有点紧张，面对狼妖夫妇，以及上万巨狼环伺，猴子难免警惕炸毛，甚至攥紧手中那根棍子，发出吱吱的低叫声。 唯独小西西眼中越发显得兴奋，好像发现很好玩的事，伸着小胖手呀呀叫着挥舞，好像在和大郎小银打招呼。 而江凡发现大郎和小银的目光也在西西身上。它们的目光显得迷惑，甚至还有些畏惧，这畏惧从何而来？江凡有点惊讶莫名。 小西西……到底什么情况，前边有猴子，江小鱼，灰太狼，现在就连灰太狼的父母表现也异乎寻常。 此刻，灰太狼从大郎和小银背后蹦出来，一下子就跳到江凡面前，欢快的摇晃着尾巴。 江凡蹲下身，微笑着摸了摸它的狗头，再一抬头，却发现小西西已经在爬那大石头，心中一惊，想要上前，但他有心想看看什么情景，便停下脚步没阻止。 很快，西西来到大郎小银面前，两只小手叉着腰，高高仰着头，面对两只凶神恶煞的异兽居然显得很傲娇。 然后，江凡就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大郎和小银居然在几个呼吸后，压低前肢，匍匐下来。 小西西很高兴，拽着大郎的胡须，踩着鼻子，手脚倒腾一阵，居然爬上它的脖子，揪着狼毛嘻嘻哈哈好不开心。 这情景，直接把趴在江凡两腿后头的小狐狸给看呆住，两只眼睛直勾勾的，都忘记了害怕。 下一刻，却忽然看到两头巨狼猛然从石头上跳下来，黑影一闪，就来到眼前，吓得小狐狸亡魂大冒。 但院长大人还是没半点害怕的意思，甚至笑呵呵的伸出手去，拍拍那头最大个的前肢：“大郎啊，好久不见。” 大郎瞅着他，目光显得很温和，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小狐狸顿时感到脑子宕机，这怎么回事？院长大人和小西西都不怕狼群的吗？难道这些面目凶恶的巨狼实际上很温顺？ 努力压制住恐惧的心情，战战兢兢爬起来，从江凡背后探出脑袋。 却发现那巨狼看到自己，顿时眼中凶光闪烁，甚至龇出锋锐如刀的獠牙。 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小狐狸死死抓着江凡的衣角，浑身筛糠。 好在此时院长大人笑着把她拉过来，指指小狐狸：“自己人，不要凶她。” 第1770章 银月峰顶群狼朝拜 江凡说完之后，小狐狸就惊讶的发现，巨狼的眼神当真缓和下来，却也不再关注自己。 大大松口气，到现在她总算明白，院长大人绝对认识这两头山海异兽。 “小狐狸，别跟个胆小鬼似的，怕什么，它们是灰太狼的父母。” 胡小伶一惊，难怪先前院长那么嘀咕，难怪灰太狼本体那么神骏，难怪它在这里出现。 此刻灰太狼也溜达过来，舔了舔小狐狸的小腿，似乎看出她有点受惊。 得到灰太狼的安慰，胡小伶才彻底不慌，却很感慨，居然是一家人……狼。 这两头巨狼显然是狼群首领，那么说…… 想起院长的话，原来这条跟在自己屁股后头要鸡腿吃的狗子，真的是狼王后代，未来的狼族之主！ 江凡伸手将小西西从巨狼脖子上摘下来，揉揉她的脑袋瓜：“先别闹。” 小西西当然很听话，然后就又爬到猴子身上。其实她比猴子还大个，骑着猴子有点大车配小马的感觉，很滑稽。 江凡指指西西：“太郎，你认识她？” 似乎听出江凡的询问之意，灰太狼怔怔片刻，眼神里却也尽是迷惑。 等过片刻，大郎迷惑之色越发浓郁，却使劲摇晃脑袋，似乎怎么也想不通，见它这般表现，江凡明白大概弄不清楚什么。 心中越发感到吃惊，看来这红莲王傀背后的秘密还需要慢慢发掘。 但他此刻却有点意外，因为小银看着灰太狼的目光有点凝重的意思。 江凡一时间弄不太懂，低头一看，灰太狼却仿佛明白了母亲的用意，遂跟着大郎和小银跳上那块巨石。 下一刻，只见大郎浑身散发恐怖的气息，威压覆盖整座银月峰。 江凡敏锐的感觉到，可能有什么事要发生，便也没说话，和小狐狸在下面静静的观察。 只见大郎环顾一眼四周，此刻，整座银月峰似乎都被巨狼覆盖，黑压压密密麻麻不计其数。其间甚至还有两个人，他们也效仿群狼那般趴在地上，正是自己派来欲组狼骑兵的薛青狼和木托长老。看来有自己血液浸染，加上本身天赋，他们已经成功融入狼群。 王者巡视之后，大郎仰天发出震耳欲聋的长啸。 随后，只见四周无数巨狼纷纷探出前肢，压低身体，似乎在朝拜。 紧接着，灰太郎从大郎和小银中间走出，上前两步，竟似站在c位，此刻它眼中再也没有从前那种猥琐狡诈的样子，随着灰太狼轻轻低吼，身上腾起某种奇特的气息。 下一刻灰太狼骤然一声长啸，群狼纷纷昂首发出啸声，似乎在响应，一时间苍茫月色下，万狼长嚎，震彻苍山。 熟悉大郎和小银的江凡忽然明白过来，应该是在宣告，宣告灰太狼的地位。要群狼明白，这就是少主，未来的狼王。 江凡不由心神一阵激动，是啊，这才是灰太狼，苍山狼妖的后代，十万狼群的首领。 而且，它觉醒的血脉可比大郎和小银更加精纯，非常有望成就狼中之皇。山海异兽志中记载，狼中之皇，名为天狼。 唯独不知，将来的它和草原那头恐怖绝伦的白狼神，到底谁更强大。 然而冥冥中，江凡有所预感，它们或许迟早有一战。 在江凡注视下，大郎转身仰头，缓缓探出嘴巴，随后一道涟漪闪现，逐渐扩散开来，那巨石后面居然奇迹般呈现出一棵古树。 足足十人合抱，高十丈，树冠也有十丈，整棵树透着古老而沧桑的气息，在浓密的枝叶间，生着寥寥几颗冬枣般大，鲜红如血的果子。 血菩提树，江凡见识过的，山海异兽之地必有秘境的传说没有打破，只是银月峰秘境仅仅包裹这棵宝树而已。 大郎从巨树上咬下来一枚果实，轻轻放在灰太狼脚下。 这就是血菩提……难道它要灰太狼吞食此物？ 果不其然，灰太狼低头一口吞进去，片刻之后，它身上涌起某种强烈的气息，双目也从之前那淡绿色变成翡翠般。 直觉告诉江凡，灰太狼变得更加强大，不可思议的莫名之力似乎在它体内觉醒。而且有那么一瞬间，江凡眼前恍惚，似乎看到灰太狼体型骤然变得很大，但又很快回到原状，仿佛看到的只是个幻影。 灰太狼一连吞噬三枚，江凡都有点肉疼了，幸好也只是三枚就没再继续，而巨木上还剩下五枚，总数应该十枚的，其他两枚江凡判断可能已被大郎和小银吞食掉。 这是个狼族仪式，进行了足足一盏茶时间，群狼方才停息下来，而似乎有某种神秘力量的加持，灰太狼身上的气息越发浓郁，威势甚至不输大郎。 灰太狼，成长了啊，江凡忽然感到一阵欣慰。 见证完仪式，群狼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大郎、小银也收起威压，灰太狼则瞬间打回原形，眼睛眯成一道弧线，舌头耷拉出来，显得很猥琐。 江凡很无语，难道和老家伙待得太久，受到严重传染不成？ 不过这时候他觉得也该实施来前儿的目的，遂打算招呼远处不敢上前的木托和薛青狼过来。 然而抬头间，却发现小西西竟四肢趴在大树上，正吭哧吭哧的往上爬，几下子就来到了树上，不由分说揪下一枚血月菩提塞进小嘴巴。 江凡顿时傻眼，我靠！一个不留神，又被小西西吞掉一个。 还没等他上去制止，就看到小西西嘴巴里还在咕哝，小手又扯下另一个。 眼瞅她就要往嘴里继续塞，江公子火烧屁股一般蹦起，一下蹿到树上将她揪下来。 “我的小祖宗，别吃了，别吃了，吃一个就行了啊。” 江凡掰开她的小手将红枣大小的果子抢过来。 西西嘴巴顿时嘟起，很不高兴的样子。 幸好，江凡用一葫芦药酒把她打发掉。 大郎和小银全程趴在那看着，对这曾视如性命的宝果竟没有丝毫舍不得。 江凡一阵比划之后，大郎和小银明白了他的意思，亲自将剩下的三颗果子摘下来送给了江凡。 江凡并不贪，打算给他们留下两颗，它们却用爪子推了回去，看表情，江凡明白，它们果然是吃过了，而且猜想，这东西大概多吃也没用。 得到四颗成熟的血菩提，江凡心情大好，其中一件事终究圆满完成。 第1771章 狼骑初定 接下来，主要得把狼骑兵的事搞定。 这段时间，江凡下了些功夫研究训狼经和驯灵经，越发开始了解狼群的沟通和交流方式。 于是，在小狐狸目瞪口呆中，院长大人扯着脖子狼嚎起来，跟那两头巨狼以及灰太狼一来一回的，仿佛在聊天。 胡小伶同学很懵圈，院长大人学问通天她知道，可连狼语也会？离个大谱啊。 被召唤到近前的木托和薛青狼同样大感惊奇。 他们虽然比江凡更加精通训狼经，可绝对做不到沟通这么顺畅。 当然，主要因为江凡身上有着大郎和小银的精血，这还不算，江凡和异兽之间本来就有着某种玄妙联系，似乎能理解异兽的情绪波动，三方加持下，沟通自然简单的多。 纵然如此，江凡也花费不少力气才传达出自己需要一批巨狼使唤的概念。 江凡本来以为这件事会有些困难，却未曾想到，大郎和小银对视一眼，又看看江凡和小西西，嚎叫两声直接就表达出同样的态度。 轻松的有点让江凡难以置信。 不过让巨狼服从木托和薛青狼则没那么轻松，思忖良久，江凡决定派灰太狼从旁协助，有它在绝对轻而易举。 大郎和小银居然也没有让灰太狼留在银月峰的意思，它们似乎依然希望儿子跟着江凡，这倒让江凡大大松口气，真担心灰太狼就此继承狼王宝座不想回家了呢，毕竟在江凡感觉中，当王显然比当狗子强嘛。 只不过，虽然不留下，它却要在苍山协助秘密训练群狼，灰太狼到底要和江凡分开一段时间。 不会过于漫长，它只要做到让两人能够熟练掌控巨狼群就足够。 为完成巨狼挑选和防备意外状况，江凡足足在银月峰待了八天，在此期间的进展也让他大喜过望，服用过自己精血的薛、木二人在灰太狼和大郎小银帮扶下，很快就初步掌握住狼群，比预想中还要速度许多。 虽说如此，江凡依然有点不放心他们单独离去后会不会发生意外，便没改变计划，仍旧让灰太狼跟着。唯独灰太狼对于要和江凡分开有点不乐意。 最终在江凡连哄带骗之下，总算勉强应承。看着第一批巨狼在两人带领下远去，江凡心中长出一口气，成了。 其实从开始产生这个想法起，心中并没有太大把握，如今他真正发现血脉对于巨狼的压制力多么强大，而且也真正认识到驯灵经的不凡。两者加持，这件事到底如愿以偿，江凡已经在想象，当黑压压的狼骑兵出现在战场上，会给对方的骑兵造成多恐怖的压力。 最后，江凡根据薛青狼的指点，在山下找到了孙不二和他的团队。 来到这里的人并不多，只有齐战刀，田落雨，以及五名来自极乐城、公输家和逍遥会，以及徐福所选派的成员，其中两个是阵法高超的阵师，一个是擅长机关的术师，一个是纯粹的武修，最后一个是精研药草的药师。这些人修为都能看得过去，最弱的那位药师也有着武尊实力。 但在孙不二看来，他们的修为是保命的手段，真正要用上他们的，还是其本身专长。 孙不二挺意外江凡为何会突然在此出现，前些天的万狼朝山让他有点惊疑不定，故此一直没敢靠太近。 直到弄明白怎么回事，孙不二也感慨不已，原来那老祖养着的狗子居然是苍山狼妖王的后代。祖宗果然是祖宗。 但这位小祖宗好像也很了不得，万狼拜山，他居然就在其中亲眼目睹，而且在世人传说中的大凶之地银月峰顶平安无事生活八天，看样子还挺滋润。 不过，马上他就更加震惊，这位小祖宗居然把血菩提给弄到手里，足足四个。 血菩提至关重要，江凡请他亲自护送去寿阳交给老家伙。 一听又要见老祖宗，孙不二那皱皱巴巴的脸越发仿佛苦瓜，好歹他明白，兹事体大，的确不放心交给旁人，不是说这些人不可信，否则也不会让他们加入探秘分队，唯独论修为，还属孙不二最高。 最终，孙不二不情不愿答应下来，准备带一个人同去，其他几人就暂时安排跟着江凡，方便抵达目的地帮忙寻目标。 他本来想带上田落雨的，奈何这长不大的家伙一看到小西西和猴子就啥也不管了，跟他们玩儿的不亦乐乎，根本拽不动。 孙不二考虑一番，最终另选了个阵师。用他的说法，这群人里除去自己，田落雨几乎是最强，跟着江凡也好。 江凡有点吃惊，自己一直没怎么关注过的田落雨修为，想不到已如此惊人，若几人中她最强，说明是高阶圣境啊，可啥时候看到她刻苦修炼过？ 这神经大条女每天不是吃，就是玩好吧，三十多岁跟个孩童差不多，一说修炼扭头就跑。 恐怕就是天赋吧，江凡实在找不到其他解释，而田落雨也曾很随意的说，修炼干嘛那么费劲，当初老祖宗也是随随便便的，修炼时间远不如种地多。 呵呵，遗传，指定是基因遗传，对这种老天爷赏饭吃的，江公子实在不想评价。 搞定这件事，时间所剩不多，江凡当即和小狐狸启程赶往太白山脉。 崇山峻岭人迹罕至之地，完全不怕被人发现，江公子直接开启狂奔模式，修为很低的胡小伶是被江凡扛着跑的，惊人的速度下，狂风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震惊院长体能的同时，她更惊讶于另外一件事。 那猴子扛着比自己还大的小西西跑的居然比江凡还快。而且有一点是胡小伶在不久前发现的，猴子那根黑漆漆的棍子虽然看起来像木头，但实际材质居然是某种不知名金属，沉重异常，反正自己是根本拿不起来，放在地上任她用出吃奶的力气，那玩意儿纹丝不动。 难怪院长称他为猴老弟，很明显这杂毛猴同样绝非凡物。 院长就是院长啊，家里养的一条狗，一尾鱼，一个猴，一只鸟皆为惊世骇俗的异兽。胡小伶同学实在没法不感慨。 对了，还有个小丫头，她最初也以为就是个普通小女娃，但直到她发现她能指挥这所有的异兽，还能轻松挥舞那根棍子的时候，胡小伶才崩溃的发现，整个家里就没有自己能直视的存在。 然后，然后那位院长大人依然心里很没数的起个名叫凡人居…… 呵呵，凡人居…… 第1772章 太白山中白云峰下 反正银月峰事毕，本着赶早不赶晚的想法，剩下的一千余里江公子只用两天就走完。要知道，他们可身处荒山野岭，完全没有像样道路啊。 就这还在路过翠谷的时候，曾花两个时辰去祭拜了一番英灵。 太白山非常靠北，和与之交汇的苍山一样，两者都有一部分是与蛮族交界地带。 望着远方那座巍峨神圣的山峰，江凡有些感叹，果然是太白山脉第一峰，白云峰。 峰高千仞，一览群山小，上面三分之一常年积雪覆盖，下面待到两个月后便是郁郁葱葱。 山顶并不是尖的，江凡听说过，整个山顶有巨大的凹陷，那是火山喷发造成的，而如今衍变成一座湖，世人称之为云池。 人间传闻，云池曾为仙家居所，有山海异兽守护，凡人不可临。 雪隼表现得很兴奋，无他，这里是其出生的地方，听云扶摇说过，小雪就是若干年前凌云从这里带走的一颗卵孵化出来。 然而再偏远的地方，也能寻到人类生活的影子，据胡小伶说，就在白云峰山下荒原零星散布着三四个小村庄，彼此间隔最近的也有几十里，远的超过百多里，人数最多者也不过百来人，基本上以采药和打猎为生。据说，他们都是多年前为躲战乱才避入山野。 看着眼前这片广袤荒原，胡小伶不无感慨，这便是九尾狐捡到自己的地方，然后送给了山下独居老妇人王嬷嬷。 后来，蛮族南下魏国打草谷，被魏国驱逐，其中一小股溃兵意外逃至此地，蛮人溃兵如同穷凶极恶之乱匪，劫掠了这几个村庄，那王嬷嬷不得已带着小狐狸逃往内地，几番颠沛流离之后，王嬷嬷饥寒交迫中旧病加重而亡故，只留下幼小的胡小伶沦落为乞儿，再后来，她幸运的遇上梦婵娟，才没在那个最寒冷的冬天冻死于破庙。 “王嬷嬷生活本就够穷苦，还能收养你，可见其心善啊，你来拜祭是对的，这是孝道。”江凡很认可胡小伶的做法。 胡小伶面色带着几许悲伤点点头：“干娘的尸骨后来被白狐妈妈派人挖出来，重新殓化，并将骨灰送回老家院子安葬。” 江凡暗中点点头，难怪这些孤儿对梦婵娟如此忠心，她也的确为他们做过许多事。 “还记得路吗？能不能找到家？” 胡小伶抬头看着前方，点点头：“忘不了的，虽然那时候还小，但家中无人，干娘每次出来干活都带着我，这里的一切，我永远忘不掉。” “嗯，那我们过去。” 就在他们动身不久，身后荒草之中，快速出现几十道人影，来到他们刚才所在的地点方才停下。 为首的，是个浑身包裹着黑袍的人，连脑袋也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出在外。那是双非常奇特的眼睛，瞳孔是银色的，闪烁着珍珠般的荧光。 “王八蛋，怎么跑的这么快！”一个灰衣汉子扶着大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骂道。 “属野猪的吗？他娘的……他娘的，野猪都没他能跑，这可是一千里啊，累死老子了。” 另一个灰衣人吐两口老痰才算喘匀了气儿。 一个看似头人般的灰衣人向着那黑衣人道：“灵座，您看我们接下来如何行事？” 那黑衣人沉默片刻：“你确定他是从银月峰下来？” 他的声音很奇怪，冷冰冰的还透着漠然，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是，属下敢用脑袋保证，我亲眼看到他们上山，但不知为何，随后成千上万巨狼冲上去，当时我都吓坏了，但不知为何，有的从我身边经过都没看我一眼。可您说奇哉怪也，那年轻人带着个孩子，居然啥事没有，就那么晃晃悠悠打上去下来，好像去散步一般。” 黑衣人缓缓道：“苍山，银月峰，狼妖王所在……此人从容上下，必有异样，先跟上去，不要惊动他们。” “是。” 江凡和小狐狸的第一站，自然是王嬷嬷的老宅子，如今她就葬在此地。 令人意外，小狐狸印象中那破败不堪的木屋居然没有倒塌，反而显得干净整洁，许多地方有明显的修缮痕迹，显然有人在维护。 “一定是白狐妈妈……”胡小伶眼中涌起一层水雾。 江凡暗中点头，梦婵娟，心细如发，这等收买人心的手段，实在让人无法抵御。 推开柴扉，一个不大的小院入眼，里面没有杂草，地面平整光滑，唯独在西侧有座坟茔。有块简单却平整的石碑上刻着主人的名字。 小狐狸一看，顿时悲从中来，银豆子稀里哗啦坠落。下一刻，已经一声呼唤，扑倒在墓碑前。 江凡从背上的竹筒里取出香火，缓步走上前，轻轻拍拍胡小伶的后背：“别哭了，逝者已矣，上柱香吧。” 许久，小狐狸才止住悲戚，焚香祭拜。 江凡也上了一炷香，对这位身处悲苦却依旧善良的老妇人致以敬意。 随后，胡小伶并未离开，坐在坟茔前，低声倾诉着什么。 江凡明白，她一定有许多许多话想和王嬷嬷说，便不再打扰，独自观察起这座院落。 院子实在很小，没什么特殊的，江凡举步走入屋中，只有一间屋子，做饭、休息显然都在此，陈设也极为简单。正中央一张供桌上供奉着王嬷嬷的牌位。 看来看去，都很普通，最终江凡确信，就是一般穷苦人家。 但有些想不通，那九尾狐显然不是凡品，从哪里叼来的胡小伶，又为何将她送给一个普通的老妇人？ 沉思许久，江凡的目光落在屋子角落的一个木箱子上。 并没有什么避讳，江凡直接打开了。 最上层，是几件很旧的小衣服，应该是用大人的改来，看样子十有八九是胡小伶小时候所穿。 随便翻了几下，江凡的目光陡然被最下面一件东西吸引住。 拎出来摊开，显然这是个襁褓，从外表看没什么特殊，但内衬却极不寻常，普通人大概会以为不过是锦缎，可江凡见过多少奢侈品，手指轻轻一捻，入手温暖丝滑，这是…… 片刻，江凡神色微动——这是天蚕丝！ 第1773章 小狐狸身世扑朔迷离 疑云顿时升起，天蚕丝，何其名贵，刀枪不入，水火难侵，天然保暖，乃制作衣装的至尊绝顶材料，梦婵娟那件软甲就混合了天蚕丝编织。 如果这是胡小伶的襁褓，便十分诡异，为何外表不过普通麻布，可内衬居然这等奢华之物？ 如胡小伶所说，她是一个弃婴，可什么样的人家能用的起天蚕丝作为襁褓？这一块内衬五尺见方，先不说价值几何，主要是有价无市，说实话，就算江凡这等天下第一巨富，也是当做重宝看待的，当年为了下深潭寻龙鳌，曾用此材料编织一条丝索，着实把他肉疼的不行。 王嬷嬷应不识得这种宝物，大概从未曾注意，而江凡却立即感觉到，事情可能并不简单。 思忖中，手指无意识的慢慢捻着襁褓，不多时，他忽然停住，因为感受到某种细微不同。 最角落里的一小块，比其他地方明显硬了一丢丢，非常非常细微，可江凡如今的五感超乎寻常，手指传来的触感让他当即意识到，里面有东西。 只是略一凝神，他就轻轻扯开外面那层，把手探进去摸索一阵，竟然掏出一块两寸见方的绢帛。 这是个四四方方的小绢包，封口用针线细细缝制，里面依然是某种柔软的东西。 江凡并不犹豫，直接撕开，有两样东西掉落。其一是块折叠好的方巾，只有手帕大小。 其二，则是一枚手指节大小的项坠，通体银白，镶嵌着一颗浑圆且有点说不清诡异感的银色珠子。 缓缓展开丝帕，上面绣着一些文字。 这本就很离奇了，但最让江凡目光收缩的，是这文字居然是祭祀专用的钟鼎铭文。 这可不寻常啊，这种文字是上古时期用来祭祀天地鬼神、社稷宗庙的，怎么会锈在一个女婴的襁褓里？ 凝神阅读，其间内容让江凡眼神变得越发奇异。 方巾所书开头为四句谒语，翻译一下大概是：天赐狐女，瑞极化凶，生而祭之，以降圣灵。 随后，用密密麻麻的小字记录了一段秘辛。 大意是说，某顶级豪族中有位少主觉醒了远祖血脉，被家族无比重视。在他大婚之日，居然有狐仙月夜降临，不久其妻有孕，盛传其为狐仙送子，皆以为祥瑞。 一年后，其妻产下一个女婴，可不想那少主不知为何气血衰竭，渐渐病入膏肓。 而其妻自产后，也变得形容枯槁，身体日益衰弱。 慢慢的流言四起，没人再认为此事为祥瑞，而认定那狐仙为妖，借少主夫妻产妖子，吸尽其命源生气，致二人濒死。 女婴，自然成了妖狐之女，被视为大凶。 后，族中请高人启坛作法，称需将此女献祭给鬼神，方能引圣灵下凡，挽救少主于危难。 随后，他们根据所谓的天意所指，将女婴投入白云峰云池。 然女婴生母并不以为如此，她说她知道一些秘密，相信事实并非这般。却无法违逆宗族宿老，只能将经过记载下来，藏入女婴襁褓，期望上苍垂怜，倘若侥天之幸生还，请有缘人善待此女…… 看到后来，江凡赫然发现，这留信人竟然是王嬷嬷。 她原来就是胡小伶生母的陪嫁嬷嬷，是从小陪伴小姐长大的人，而且身怀一定修为。 这就合理了啊，否则一个孤寡老妇怎么可能长期生活在这种苦寒之地，甚至还远离村庄。 “祭祀既定，小姐无力回天，垂死之际泣血请老身潜伏于云池山下，待众人离去设法营救。然则众人历经半日方才散去，老身苦寻而不得，有负小姐重托，故此在山下结庐隐居，希望有朝一日天降奇迹……” 奇迹到底是发生了，九尾狐送来了胡小伶，让她大喜过望，但却不敢再回归，遂以寡居老妇身份隐藏于此，默默抚养。 但她垂垂老矣，气衰力竭，只凭借武道修为强行吊着一口气硬撑。眼看时候日无多，便计划将胡小伶送往他处，同时为了以防不测，写下此书信以及其生母遗物留给日后收养胡小伶的有缘人。 最后，她恳请这位有缘人，若胡小伶能终生平安，则永无需将此事告知，若他朝遇上狐仙，也不需惊怕，那是胡小伶的缘法，可将此信和项坠交给胡小伶，而有缘人也必得福报…… 后面的事江凡大概就知道了，老嬷嬷没想到，不测来的更早，蛮族溃兵成为劫匪，烧杀抢掠，她只能开始逃亡，后来在途中因生机消散而中途溘然长逝。 只是不知道这关键的物件为何没有带走，是怕人发现，还是当时太匆忙，恐怕已经不可考。 记叙就这么多，没有说起是哪个豪门巨族，也没透露那少主夫妻身份，后续当然也没有任何记录。最后王嬷嬷只是说，她和小伶生母一样，希望此女既然得救，便好好活下去，无论贫穷富有，只求她平安喜乐，最好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永远不再回归那个家族。 江凡反复看罢多时，心中越发感觉奇异，这里面彰显着几个重要信息。 第一点，胡小伶出身之家族极不简单，甚至记录采用这上古钟鼎铭文也在侧面彰显这一点。 第二点，这个家族发生过诡事，甚至涉及到民间志异中的狐仙，只是内情有异。 第三点，胡小伶和狐仙还有非比寻常的隐秘联系，否则不至于最后作出提示。 第四点，记录言辞仿佛预测胡小伶活下来的可能性极大，不然也不应该这么长篇记叙，并留下那项坠。 而根据王嬷嬷所言，胡小伶的确是被九尾狐送来。那么所谓狐仙是否就是那九尾狐？ 可九尾狐和那家族或者那少主什么关系？为何它会出现于那个家族？胡小伶不是被投入云池吗？九尾狐怎么得到的胡小伶？ 据胡小伶曾说，家门口经常可以见到一些刚杀死的动物，才保证两人能够活下去，是否那九尾狐所为？ 若的确如此，胡小伶难道当真是九尾狐借腹生子？这就有点扯了吧…… 不对，肯定不是，否则为何叙述如此古怪，许多地方语焉不详，却透着浓浓的诡异气息。 还有那缘法，又是什么缘法呢…… 第1774章 突然出现的神秘人 这方手帕说了这么多，最终给江凡的感觉，好像根本上什么都没透露，反倒平添疑问无数。 最终他拈起那枚项坠，仔细打量，造型很奇特，银色的边缘呈椭圆形，包裹着正中那颗银色圆珠，它散发着幽幽异光，光华流转中，江凡眼前一阵恍惚，感觉在看一颗银色眼珠子…… 晃了晃脑袋，江凡再度看去，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把玩许久，也没发现有啥机关。 最终，江凡沉思片刻，将两样东西小心的收入怀中，重新把箱子整理好放回原位。 他决定暂时遵从丝帕上的交代，先保密一段时间，根据情况再决定。 月洒清辉，胡小伶依旧独坐在坟茔前。 江凡此刻看着她的侧颜，已经感觉大为不同，胡小伶不凡从听说九尾狐开始他就有所预感，但总归不知道背后还有这般秘辛。 她到底什么来历？ 这天晚上，胡小伶坚持要守灵，江凡也没过多干涉。 第二天早上，再见到她的时候，胡小伶似乎已经平复了心情，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逝者已矣，放心吧院长，我不会沉浸在悲伤中的。” 江凡微微一笑：“那就好，王嬷嬷泉下有知，当然更喜欢看到你开心活泼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那位药师忽然匆匆跑来，手中居然拎着一只硕大的雪白野兔，差不多有二十来斤重。 江凡从来没见过这么肥大的白兔子，不由一愣：“王药师，你去打兔子了？” 王药师赶紧摇头：“不，不，王爷，这是在门外发现的，我看了下，颈间有齿痕，应该是被野生动物咬死，大概死在昨夜丑时……” 江凡和胡小伶同时一愣，下一刻胡小伶一声惊呼：“九尾狐！” 江凡也第一时间想到了，难道当真是九尾狐出现？两人同时冲向门外，可当然看不到什么，地上只有一小摊干涸的血迹。 胡小伶四下张望一番：“院长……我要四下找找，它也许还没走远。” 江凡当即道：“诸位，分头行动，请大家分别向四方搜索，一旦看到形貌特殊的狐狸立即回来报信。小伶，你跟我去王嬷嬷说的那捡到你的地方。” “嗯，您随我来。” 田落雨很想跟着，但江凡希望地毯式搜查，只好不情不愿的往别处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抵达一处山沟。沟里荒草丛生，足足一人多高，虽然这个季节还没有变绿，但依然显得非常幽深。 “就是这里？”江凡四下打量着道。 “嗯，”胡小伶指着一块卧牛石，就在它旁边的荒草丛中。 这实在是个平平无奇的地方，江凡徒步来来回回兜了三圈，寻遍方圆三里，也没看到任何痕迹。 最终，两人深入山谷，一步一步纵深搜寻至黄昏，还是一无所获。 无奈的两人坐在卧牛石上看日落。而小西西和猴子依然精神的不行，整整一天了，还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打闹嬉戏。 看着胡小伶沮丧的模样，江凡笑着安慰：“别心急，那可是山海异兽中最诡秘的九尾狐，哪有那么容易找到，你没看过山海异兽志吧，狐生九尾，是为天狐，已经是大妖中最高层次的存在。” 胡小伶吸了吸鼻子：“知道啊，但还是很失落嘛……院长你不知道，我很想找到那狐狸，我抱着一个很不靠谱的想法……” 她垂着头轻轻说道：“只是个渺茫的希望……通过它，能找到我的来历，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的爸爸妈妈在哪里，他们为什么丢弃我……” 江凡心中微微叹息，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这些真相告诉她，毕竟她有知情的权利。 可是想起王嬷嬷的叮咛，那是个庞大而诡异的家族，知道了，对她或许真的没好处。 就在江凡出神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呀呀的声音。 江凡一愣，扭头望去，只见大树下不知何时出现几个灰衣人，其中一个人手中拎着小西西的脖领子把她提在手中，小西西正不满的发出呀呀叫声。 江凡神色一变，怎么回事？是谁？自己来这里绝对没人知道才对。 猴子呢？猴子跑哪去了？ 刚才有猴老弟在，江凡根本没担心，谁知道猴子却突然没影了。 不过江凡可不担心小西西落在对方手里，你们他娘的是不知道手中拿着个什么怪物。只不过因为自己一直教导她不要用力气打人才没动手。 但胡小伶就很担忧，当即跳下石头，拔下头上的铅笔指着对方厉声道：“你们是谁？快放开她！” 为首那灰衣人远远看着江凡，伸伸手，示意他走近。 江凡目光动了下，拍拍胡小伶的肩头：“不用担心，跟我过去。” 两人走近至十丈左右，对方示意他停下来。 “好了，站在那别动。” 江凡上下打量他几眼：“……你们是什么人？” “老子什么人你别管，老子倒要问问你，你是什么人？给我报上家门！” 江凡倒是暗中愣了下，卧槽？合着不认识自己啊。 这只是个意外吗？ “你，还有她，还有其他那几个，都是哪来的，姓甚名谁，什么身份！” 江凡看看他：“这位好汉，你问什么我都说，咱们好好讲话，你们这小女娃放下来好不好，她还小，别伤着……” 灰衣人冷笑：“少他娘废话，老子问什么你说什么，否则老子一把捏死这小丫头！” 江凡都呵呵了，她捏死你还差不多。 但为探寻对方来意，江凡却没有对小西西发动指令，而是安慰她：“西西乖，先待着别动，就当荡秋千好不好，等会就没事了。” 西西本来小脸气鼓鼓，小肉包子早就攥起来，但听到江凡的话，好像觉得好玩，就来回晃荡起来，还发出咯咯的笑声。 为首的灰衣人很不耐烦：“少废话，赶紧交代！” 江凡这才道：“几位好汉，俺们是采参人，俺俩是兄妹，那个小的，是我幼妹。” 灰衣人顿时冷笑：“放屁！你这黑脸小子满嘴胡说八道，采参人？什么采参人会去银月峰那大凶之地？还敢带个女娃子？” 江凡一愣，终于明白过来，对方是在银月峰附近盯上自己的。 他们在银月峰做什么？ 第1775章 信口胡诌，互相试探 “小子，说实话，别给老子胡编乱造，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江凡似乎有点惊吓：“别，别，几位好汉，俺们可就是采参人啊，您要不信，您说，您说俺们是啥，就是啥。” 灰衣人眼神不善，一伸手，扣住西西的脖子：“小子，你要是再胡说八道，老子一把捏碎她的喉咙。” 江凡似乎吓坏了，声音颤抖：“可俺们就是啊，您要是求财，银钱都给你，别要命就成。” “就是，就是，”胡小伶这时候也开始表演：“俺家就在寿阳城，西城刘家巷，路北第三户，就挨着打铁的那家，可不敢糊弄几位好汉呀……哦，对了，我们带着三丫，因为家里没老人了，没人看着，没法子呦……” 她说的急切诚恳，绘声绘色，跟真的一样。 江凡都有点好笑，胡编乱造满口跑火车，果然狐狸都狡猾狡猾的。 灰衣人明显眉头皱一下，小狐狸说话有鼻子有眼，他居然有点迷惑。江凡当时就觉得好笑，这智商不是很在线啊，看来可以继续试探试探。 见他迷惑，那拎着小西西的灰衣人倒是一声冷哼：“老大别上当，他们这些人都有修为在身，哪里来的采参客会有这般武道修为！尤其这小子，虽然没有真元波动，但你知道他有多能跑，简直如同野驴，大尊者都未必跑得过他！” 江凡满脑门子黑线，你特么才野驴，你全家都野驴！ 旁边小狐狸愣了下，居然神色好像有点深以为然。 江凡气的嘴角直抽抽，心里闷哼一声。 不过闻听此言顿时也了解，这些人看来从银月峰一直在跟着自己，而之前在小院有王药师等人，他们没贸然出手，直到自己离群才出现。 唯独不知道他们是刻意跟着自己，还是说盯的是孙不二他们。 领头的灰衣人也如梦方醒，顿时大怒。 “小王八蛋，满嘴胡诌，老子看你是存心找死！” 说罢，就要捏小西西的喉咙，江凡顿时面色发白，赶紧挥手：“停，停，我说，我说实话。” 领头灰衣人狞笑：“你这小子不像个好东西，若再胆敢信口开河，别怪老子不客气。” 江凡长长叹口气：“好吧，但是我们说实话，有人就不会放过我们，几位好汉可要保证我们兄妹安全。” 灰衣人一皱眉：“哦？此话怎讲。” 事实上他已经很不耐烦，但灵座有令，必须设法弄清楚真相，他也只好忍着气听这小子会怎么说。 江凡苦笑一声：“说实话，我们的确是参客，这点没骗你们，但我们是参帮的，说实话，身份还不低，此番是被之前那几位胁迫而来，他们怕俺们兄妹不听话，就把俺家三丫也带上了，还不是为了要挟。您想想，俺们要是和他们一伙的，谁会带着一个小毛丫头进山。” 他这话听着倒也合情合理，灰衣人沉声道：“他们要进山做什么？” 江凡皱皱眉：“说要进山寻找灵药。但谁知道他们逼俺们上那凶险万分的银月峰探路，真倒霉透顶。” 江凡说话中，细细观察着对方神色，果然见对方听见灵药这两个字，明显眼中露出一道厉芒。 不正常，不是惊奇，不是疑惑，而是凌厉，似乎很愤怒。 这很可能说明，对方完全清楚银月峰上有灵药，或者极有可能知道血月菩提的事儿。 “他们到底是谁？为何要盯着灵药！” 这话问的就更不对，话说到这儿，正常应该问什么灵药，可他明显带着怒火直接追问对方身份和目的。 江凡摇头：“没说过啊，我们也不敢问。但您应该看到了，他们之中有个背着药篓子的，据说是个大药师，灵药他最清楚。” 这半真半假的，灰衣人显然也难以分辨，但很快，他就觉得还是不对：“那日苍山群狼暴乱，武圣都不敢靠近，凭你们怎么可能活下来？” 小狐狸一看，赶忙插嘴：“我们也没办法啊，被他们逼着上去，可我们也听过银月峰的传闻，这可是死亡禁地，但实在没辙，硬着头皮上到了半腰，说来也怪，居然幸运的没出事，可也不敢再往上走啊，就打算找地方躲一躲想想对策，后来谁知道出现那么多狼，蝗虫一般，都快吓死了，但是你说奇怪不，那些狼好像没看见我们，都一窝蜂往山上跑，贴着鼻子蹿过去的……” 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可这话居然把对方弄得更迷糊。 因为胡小伶说的情景他们可亲身经历过，当时他们也吓得够呛，同样事后惊奇莫名，不知为何被狼群无视。 两名灰衣人对视一眼，拎着小西西的低声道：“那伙人的确在银月峰附近活动了很久，我们奉命没去招惹……” 江凡那双狼耳朵听得真真切切，至此他也发觉，这帮人一直在盯着银月峰，而且也亲眼目睹了狼群拜山，显然是有所图谋。 而且这些人既然说奉命，显然上峰还有人。 这可不行啊，得搞明白，哪冒出来一伙神秘客，居然在打大郎和小银的主意。 灰衣头领此刻看着他狐疑道：“他们说没说过，要找什么灵药？” “来了，那就互相试探吧。”江凡精神一振，却故意装着思考的样子：“他们一直不肯说……不过，我曾经偶然听到一句，好像是叫什么雪……雪……” 他皱着眉头似乎想不起来的模样。 那灰衣人神情一震，“血菩提？” 江凡顿时心头震惊，他奶奶的，果然一清二楚，而且这伙人显然潜伏了许久，看情况可能比孙不二他们更久。 “啊……好像是这个。”江凡如同回想起什么：“离得太远，没听都清楚，好像音调差不多少。” “该死！”灰衣人猛然一握拳：“他们果然在盯着狼妖王和那宝树！” 另一名灰衣人目中也露出浓郁杀气：“灵座猜测果然不错，不论他们是谁，狼妖王和宝树只能属于……” 他话没说完，忽然警惕的看了眼江凡，就此打住不言。 第1776章 图穷匕见的双方 灰衣头领却不屑，似乎不怕被江凡听到，但江凡怎能看不到他眼底潜藏着的杀机，明显是没打算让自己活下去。 但那人口中一个词汇引起江凡的注意，灵座。这所谓的灵座八成就是他们的上峰。可他很明智的没追问。 话题敏感，对方反应巨大，江凡为了多套点话，故意没继续深谈，反而苦着脸抱怨：“不管是啥东西吧，反正我看的明白，他们自己不敢轻易上山，威逼小子来给他们办事，真真心狠手辣……” 灰衣人没心情听他抱怨，直接打断道：“按你所说，你们最终什么都没发现？” “发现啥啊，我们藏在半山腰一个山洞里，躲了七八天才敢出来，幸好巨狼散去，侥幸活命啊。但您可不知道……” 他心有余悸道：“山上，好像有更恐怖的家伙，大家伙，在半腰都感觉喘不过气来。其实我琢磨着，狼群可能是有大事儿，根本不稀罕搭理我们，否则我们能走近银月峰都是奇迹。” 灰衣人微微眯了眯眼：“的确是奇迹，不过既然走到这一步，他们就这么甘心放弃？” 江凡摇摇头：“没办法，那药师说，群狼躁动，想来是宝药已经成熟，而群狼散去，则说明宝药已经被巨狼给吃掉，留下也没啥用。” 两个灰衣人互相看一眼，眼里明显露出疑虑之色：“他认为如此？” “是啊，后来他们商量半天就先撤啦，然后就来了这里。” “那么他们来此地又是为何？你们刚才又在找什么东西？”灰衣首领审视着他道。 江凡道：“这个啊……他们白云峰有异兽巢穴，分给我们这块地方，让我们搜寻线索。明天听说还要上山继续搜寻呢，哎，真是……” 灰衣人目光变得凌厉：“他们为何要寻找异兽？” 江凡皱皱眉：“我哪知道，他们说银月峰上还有狼神呢，大群野狼的确有，狼神？开什么玩笑，我看都是疯子……” 灰衣人凝视着他：“在这里，他们有没有说找什么异兽？” 江凡灵机一动，有心继续试探他们是否知道九尾狐：“他们说有老罴精。 “什么？”对方明显一愣，下一刻冷哼一声：“放屁，雪隼差不多！” 江凡顿时心中一凛，虽然对方没说出九尾狐，但却提起了雪隼，说明他们对这里也有研究。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 “啊？雪隼？不对吧，他们分明说是老罴精……”江凡满脸疑惑的说。 拎着西西的灰衣人不屑的瞅他一眼：“三爷，何必告诉他这些，这小子看着精明，原来是个蠢货，这地方怎么会有老罴精。” “不对！”首领忽然死死盯着江凡：“你不对劲，参帮常年活动于苍山、太白，高层谁不清楚银月峰狼妖王，那是打死都不能去的禁地，更知道白云峰雪隼传说，你口口声声说是参帮高层，但好像一样都不清楚，小子，你到底是谁？” 另一个灰衣人也霍然醒悟：“他在耍滑头？” 首领冷笑：“说多了总会有漏洞，刚才我就发现有些事不对劲，这小子八成在套我们的话。” “可恶！三爷，弄死他们？”他顿时凶相毕露。 头领一摆手：“我刚才也在套他，反正凭他们的修为，逃不出我们手掌心，先拿下，看看有没有利用价值，小子，能不能活命看你自己表现。” 江凡暗中叹口气，说实话，自己都快编不下去了，临时编造的谎话大窟窿小洞，堵都堵不住。对方再不摊牌，自己也憋不住想要动手拿下再沟通。 至于为啥要跟他们磨叽，首先是怕不容易拿住对方，毕竟自己是看不透他们的修为到底多高，后面还有没有人隐藏。能多套点话就多套点。 同时在这功夫，他一直在等两件事，一，“乌鸦”小雪去给探秘小分队报信，他需要等待后援，不想让这些明显带着敌意的人逃走一个。 二，则是在等猴老弟，纳闷好久这猴头哪去了，幸好刚刚他发现，猴子从对方背后山坡上蹿了下来，怀里抱着的显然是一些松塔。这会儿接到“悟空”大哥的眼神，正贼兮兮埋伏在草丛中，龇着大黄牙时刻准备敲闷棍。 “哎……”江凡叹口气：“既然话都说开，那后面就简单喽，真是的，我还想多聊聊，毕竟你们脑子不太够用，透露不少消息。” “放肆——！小子，本来你还能活，现在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回头也能给你个痛快！”灰衣头领怒极反笑。 江凡不屑的瞥他一眼，伸了个懒腰，“既然都懒得装，那就痛快动手。哦，对了，原话送给你，能不能活命，看你们表现。” “找死！老子先捏死这个女娃子！”灰衣人提起小西西，满面凶光。 不料江凡却乐了：“呵呵，阁下，奉劝你一句哈，我要是你，赶紧把这小家伙丢的远远的，不然后果可不堪设想……” 灰衣人狞笑一声：“不堪设想？是不堪设想，老子要把她捏成肉泥！” 江凡无奈的摇摇头：“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呦……” 就在这个时候，灰衣人看见手中那小家伙扬起小脑袋，瞪着大眼睛，气鼓鼓的努着腮帮子：“西！西西！” 江凡一看就知道，被拎这么久，小西西生大气了。 “哎呀？你还嘻嘻笑？”灰衣人露出残忍的表情：“你看老子……” 话没说完，忽然发现手腕被一双小胖手给抓住了，他刚一愣，猛然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忍不住嗷唠一声惨叫。 所有人都是一惊，赫然发现，那灰衣人的手腕居然被捏碎，骨头渣子都露了出来。 “老二！”灰衣首领愕然，眼前的极度意外，让他一时间竟然没想到出手。 就见那小丫头拽着断手掉在地上，摔了个屁股蹲。 小西西扭着屁股爬起来，下一刻，嘟着嘴巴仿佛很生气一般，抬起小脚丫子狠狠一脚踩在那正在抱着手腕惨叫的灰衣人脚上，于是，江凡等就听到一声更加惨绝人寰的嚎叫。 不用看，那脚丫子彻底粉碎。 第1777章 金刚猴和金刚芭比 “老二啊！”灰衣首领终于回过神，发出一声大吼。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身边的灰衣人却突然脑袋爆碎，血肉骨头渣子溅了他一脸。 愕然看着那失去脑袋还没倒下的尸体，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一道影子跳起来，下一刻，又是两个灰衣人脑袋开花。 骇然中，所有人也都看清楚，居然是一只三尺多高的杂毛猴，手里拎着一根手腕粗的棍子，那三人就是它的杰作。 灰衣首领这才想起，对方确实有一只猴子，而且跑的同样飞快，但终归是只猴子，被他们忽略了，没想到，这鬼东西居然躲在后面敲闷棍，而且一下敲死仨。 这是什么鬼东西？灰衣首领惊怒中大吼：“动手！杀了他们！” 刹那间，剩下的六个灰衣人从惊骇中反应过来，同时出手攻击猴子。而灰衣首领则劈空一掌拍向小西西，希望一下将她拍成肉泥。 小西西是不太懂得真元这玩意儿，一下子被拍在地上，镶嵌入土里。 灰衣人也没工夫看，怒吼一声，灰影一闪，冲向江凡。想要一举擒获这个带头的。 但下一刻，就被一道寒光逼退。 是一把从远处射来的弩箭，是那位术师出手，他一出手就是连珠弩。 灰衣首领刚刚躲开第一道，接着就是十一道寒光。 但此人修为非常惊人，衣衫鼓起，护体罡气居然硬生生震飞了十一支弩箭，有的甚至被震断了箭杆。 但就在这一瞬间，那位武修也杀到了，是极乐城的暗杀高手，一根细细的铁钎直刺灰衣首领。 最先赶到的就是他们两个，二打一，灰衣人顿时落入下风，他虽然很强，但探秘小分队可是精挑细选的，除了专业人才，这位武修可是实打实的超级高手。 更何况还有那位远程协助的术师配合，灰衣人顿时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匆忙回头叫人，却惊骇的发现，身后除了那只猴子，其他的弟兄都没了脑袋。而那只猴子正翘起一只脚踩在某具尸体上擦拭棍子。 江凡可是看的真真的，说实话，连他自己都大大吃了一惊。 以前在山上打闹嬉戏，根本不知道猴老弟居然如此牛批，一打六，瞬间解决战斗。 而它的战斗方式特别简单，就是——吃俺老孙一棒！ 统共九棒子，敲没了九颗狗头。 那边还活着的，就剩下那个没了一只手一只脚，躺在上打滚哀嚎的老二。 江公子下巴差点掉在地上，要不要这么牛的？这哪里是什么瘦猴子，分明是金刚啊。 也不知道灰太狼他俩打一架会咋样，会不会是哥斯狼大战金刚？ 脑袋正在跑偏的江公子却忽然发现，地面上小西西晃着脑袋爬了出来，还呸呸的吐着，显然嘴里进了土。 站起身，被弄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怒了，大眼睛直接就盯上那灰衣首领。 呀的一声奶叫，小丫头胖脚丫跺地，直接腾空而起，仿佛火箭冲天，足足有几十丈高，半空中小丫头卷成一个肉球，旋转着当头砸向那灰衣首领。 灰衣首领都毛了，今天遇见的都是鬼怪吗？ 危机时刻他鼓起罡气，希望扛住那小丫头。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目瞪口呆，那灰衣首领被直接砸进了土里。 江凡看得明白，小丫头没砸死他，只是在报仇。就看她落地爬起来叉着腰嘟嘟小嘴巴的得意劲儿就能看出来。 地面上，老大只剩下个脑袋还露在外面，嘴里噗嗤噗嗤的吐着血沫子，显然伤的非常重。 江凡吓一跳，可别给砸死了，还有话要问呢。 赶紧挥手制止其他人，上前瞅了瞅，不由摇头，这灰衣首领虽然没死，但也罡气震散，钉在地里眼神涣散。 “妖怪……鬼……女娃，猴子……” 似乎都有点神志不清，看来今天遭遇的打击太大。 别说他，刚刚赶到现场的小分队五大高手也都傻眼，呆呆站在那看着猴子和小丫头同样仿佛活见鬼。 这时候，猴子已经扛着棍子，拖着那个灰衣老二走过来。 江凡看着众人神色，自己也努力定定神，才呵呵一笑：“啊……各位，刚才大家都看错啦，都是幻觉……” 众人懵逼的瞅着他，又互相瞅瞅，看到对方脸上和自己一样表情，才确信自己没看错。 幻觉？我们同时出现了幻觉？ 但那极乐武修最快反应过来，知道主上是不想外泄，当即厉声道：“当然是幻觉，这些人是我们杀的！” 他一声断喝，其他人神色震动，也终于明白过来，连忙应着。 “是，是不错，不错，都是我们干的……” 可内心里都震惊的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听说过这位逍遥王神异，但这也太过头啊，一只通灵乌鸦会各种报信不说，一只宠物猴子一棍子一个，生生敲死九个高手，还有那五六岁的小女童，到底是个啥？ 一跺脚就跳起来五十多丈，砸下来就把一个武圣给种地了……或许这会儿那灰衣人说的没错，是妖，是鬼，但绝对不是人！ 江凡叹口气，是有点太过震撼，一个金刚猴，一个金刚芭比啊。算了，让他们冷静冷静吧。随即蹲下抽那灰衣首领两巴掌，这厮才慢慢转醒。 江凡看出来了，他还挺幸运，小丫头是砸的他，这才被楔进土里，侥幸保住性命。要是那肉包子似的小拳头一拳怼上去，十有八九是个透明窟窿。 想到这里，江凡有点觉得心里发颤，还是有点大意啊，发怒的小丫头实在太吓人，幸好一直没让她发怒，否则骑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一个不留神，两条小腿一夹，自己脖颈就得折…… 不行，回头得加强教育，让她学着控制力道，尤其不能轻易动怒啊…… 暗中抹了把冷汗，江凡瞅着他：“我说……” “救命啊……有妖怪——” 江凡刚一开口，这堂堂武圣居然满脸恐惧，扯着嗓子嚎起来。 把江凡都吓了一跳，回过神再次狠狠给他几巴掌，这厮才算回魂儿。 “别在那给我鬼哭狼嚎的，小爷问你几个问题，最好老实交代，否则……” 他指了指正在吃猴子带回来的松子那小丫头龇出白森森的牙齿：“我让她生吃了你……” 第1778章 莽山匪与灵座 灰衣头领转动下脖子，看到那粉妆玉琢的小丫头，脸上顿时变了颜色，嘴唇都哆嗦起来。 这话之前他听到能笑掉大牙，但现在居然确信，这丫头是妖怪，肯定会吃人！ “我说，我说，什么都说……” 就冲他刚才那一嗓子，江公子也明白，这不是个多大胆的家伙，也不知道怎么修到这般境界。 当然，他显然是忘记，刚才猴子和小丫头的表现根本不能被正常人理解。 “你们是什么人？” “莽山匪，我们在莽山落草……” 江凡一愣，“常年活跃在莽山东北一带那个莽山匪？” “是，是。我叫王力，是三当家。” 江凡顿时感到奇怪，莽山匪很有名，乃魏国和蛮族中间那广袤地带中活跃的一支马匪，数量不下几千人，有三个大头领，修为都十分惊人，据说是五十年前天下大乱时候的一支溃军逃入深山，此后成了马匪。 然而这批人相当强悍，纵横莽山五十多年，几乎没遇到过对手，深受其骚扰的魏国曾组织过十多次围剿，却都没能成功，甚至有一次还被马匪正面打残了一支超万人的正规军。 从那之后，魏国也不想浪费军力去扫荡那熟悉深山老林的莽山匪了，边境主要改为防御为主，至于国境之外的，就只能自求多福。 “三当家啊，你们一伙强盗，不去打家劫舍，跟着我们作甚？” 那灰衣头领面色发苦：“我们也不想啊，可是被人胁迫，只能听命行事。” 江凡眉头一动：“胁迫？谁在胁迫你们？是那所谓的灵座吗？” 听到这两个字，三当家明显露出惧怕的神色，竟然努力扭动脖子，向能看到的地方看了几眼，才嘴唇蠕动着，最终点点头：“是……” 他这模样倒是让江凡很惊讶，那灵座显然是个很恐怖的人物，给他们留下了巨大心理阴影。 “从头给我说说，灵座是谁，他为啥要盯着我们。” 三当家犹豫一会儿，才咬咬牙：“晚死总比早死好，我说。” 随即，他交代出大致来龙去脉。 根据他所说，本来他们当山匪当的好好的，有一天突然有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袍人来到山寨，说要给他们一千两黄金，让他们帮他做事。 这种买卖，山匪当然不会拒绝，但后来一谈，却发现此人要他们探查银月峰，当时三个当家就不干了，银月峰可有狼妖王盘踞，那大凶之地纵然是他们都不想招惹，平常甚至不敢靠近其百里范围，还探查？找死差不多。 但他们也不想放弃黄金，便心生歹念，要拿下这黑袍人。 可万万没想到，黑袍人从袖口放出一条手指头粗的银蛇，顷刻间就放倒他们三个修为最高的首领。 那银蛇有剧毒，从此，三人不得不受那黑袍人操控，那人便是灵座。 至于灵座什么来历，他们是半点不清楚，甚至都没看到他黑布包裹下的真容。 在江凡追问下，三当家说出其最容易辨识的特征。 ——那人有一双银色的瞳孔。 灵宗？！ 江凡当时就反应过来，这种古怪的眼睛，好像只有他们。 难怪叫灵座…… “那灵座要你们盯着银月峰到底要做什么？” “不知道……” 三首领交代，灵座从来不跟他们解释到底要干什么事，只是让他们听命就行，说是等办完事儿，千两黄金依然不会少，但若是不听…… 三头领面带惊悚的说出一件可怕的事，那灵座身上银蛇似乎通灵，几乎召唤来方圆百里的蛇类，成千上万大大小小的毒蛇纠缠盘绕于山寨各处，让所有山匪头皮发麻，而抗命者，会被群蛇分尸。 恐怖的压力下，为保全性命，加上有黄金吸引，此后三大头领倒也十分听话。 但此后，他们做的事情也很凶险，在银月峰方圆百里范围内盯着巨狼，甚至还要时刻关注银月峰上的狼妖王。随时记载关于狼群的一切，巨细无遗。 可在银月峰禁地，属实给他们造成了巨大伤亡，强悍的莽山匪仅仅一年时间就损失不下五成。剩余的也有人想出逃，可惜身上都有蛇毒，逃走同样会没命。 没办法，虽然灵座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也不敢逃脱，只能冒着巨大风险继续办事。但好处也随之而来，三个头人在灵座的帮助下，修为竟然突飞猛进。 原本只有大首领是半步武圣，三头领不过是个初境武尊。可在灵座调教下，大头领居然都在一年之内突破了武圣，而二头领也在一年半之后迈入圣境，他这个大宗师居然也在两年功夫中提升至此。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鬼神手段，他们狂喜之余，也对这位灵座产生真心敬畏。办事也从被动变得更加尽职尽责起来。 就在不久前，他们发现了孙不二，也发现了薛青狼和木托，可按照那灵座的交代，都没有惊动他们，只在暗中留意他们一举一动。 直到那天江凡他们到来，莽山匪也很惊讶，一对少年男女带着一个小娃娃还有一只猴子来干啥？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奇怪组合居然直接登上那从没人敢上去的银月峰，而且在上面足足停留八九天才下山，并毫发无损。 这个惊奇的发现他们立即禀报给那灵座，由此勾起灵座的巨大兴趣，随即让他们盯死江凡一行。 可仨头领没想到，江凡下山就是一顿狂奔，仿佛野马脱缰，足足狂奔千里，中间只短时间休息过寥寥几次。三个头领和一大批高手都懵圈了，从来没看到有人这么能跑，而且跑这么快，这么耐久，而且还扛着一个。这他娘还是人么？ 以至于追到这里，才堪堪撵上，大部分人早都被甩没影，只剩仨头领加上三十个修为较强的抵达，当然也差点累成狗。 来到之后，三头领负责盯着江凡等人，另外两位头领和一些强者则跟随灵座不知去作甚。不想三头领立功心切，擅自出手想要拿下江凡他们审问，结果落得如此下场。 至此，江凡才明白事情原委，可也产生出更多疑惑。 第1779章 求活 “原因，灵座让你们盯着我的原因何在？”江凡继续发问。 三当家道：“他担心你们盗走那山顶宝药，似乎……对你们能够随意上下银月峰更感兴趣，他曾吩咐过，实在没发现，就擒下你们，不论死活，务必要弄清你们的身份和目的，以及为何能轻易上下银月峰。” 江凡沉思片刻：“那宝药，他很想要？” “是，据我了解，灵药似乎对灵座的修为很重要，他一直在等其成熟，前段时间推断时辰差不多，本来想要潜上山，可尚未准备好已你们抢先一步。” “哦？他有把握上山？山顶可有狼妖王。” 三当家摇摇头：“不知道，很多野兽都能被其操控，连许多巨狼也不例外，我猜想他可能有什么对付异兽的秘法。” 他这么一说，江凡几乎可以下结论，那灵座必保是灵宗之人，但灵宗一般是有两人结伴，他为何孤身一个？ 询问三当家，却说从来没见过其他人，自始至终只有灵座自己。 难道，成对这个说法并不真实？江凡不由产生一丝疑惑。 “他本人来了没有？” “来了，但他一到这里就失去踪影，灵座经常性如此，我们都习以为常。” 江凡点点头：“你完全不知他们去作甚？” 三当家摇头：“这个是真不知道，灵座很少说话，为人也很冷漠，只要我们做事，却不喜询问。” “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线索，能想到的都说出来。” 三当家蹙着眉头思忖许久，才说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信息，但基本上判断没啥用。唯独最后他说出一点，让江凡产生了兴趣。 三当家发现灵座对这里很熟悉，而且曾告知他们白云峰有雪隼灵鸟，还有其他神异之兽。 难道说，灵者在打雪隼的主意？还是说那所谓的其他神异之兽？什么兽？九尾狐吗？江凡不由陷入沉思。 “我都说了，你可得饶我一命。”三当家似乎在地里闷的不行，脸憋得通红，呼吸也显得很困难。 江凡轻笑一声：“饶你性命？你只是交代出事情原委，这只是你们要害我们的原因，最多换到个痛快死法，难道能作为换命条件？” 三当家一惊：“你要杀我？” 江凡看了他一会儿：“你要杀我们啊，当然要杀你了。除非……” “除非什么？”三当家也顾不得了，急切询问道。 “除非么，你能将功赎罪。” 三当家目光闪烁：“你要我做什么？” 江凡微微一笑：“我相信你们有联络方式，替我把他们引来，我要一网打尽。” 三当家一惊：“你要杀我们全部？” 江凡瞅瞅他：“怎么，山匪也讲兄弟情深？不舍得用他们的命换自己的命？” 三当家面色连连变换：“这……可是灵座出事，我蛇毒发作，同样必死。” 江凡指指那王药师：“丹天师徐福座下，大概能救你一命。” “大概……？”三当家怒道：“银蛇之毒你完全无法想象，要是徐福本尊在此，我倒可以赌一局，但他？我敢吗？” 王药师却微微一笑：“老夫虽然手段不及天师，但手中有颗丹天师炼制的灵丹，专解蛇毒，你应该赌一把。” 三当家对灵座的畏惧显然深入心底，非常犹豫，但他同时明白，若不同意，下一刻就是自己的死期。 可是，若赌输，那蛇毒发作之痛，简直难以忍受……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大喊：“别杀我，我做，这件事我做！” 竟然是那灰衣老二。 “老二，你？” 灰衣老二连滚带爬过来：“我做，我做，我中的蛇毒并非银蛇之毒，丹天师解药必然能解。” 江凡顿时笑起来：“呵呵，这倒有点意外啊，王力你看，你不敢赌，但你手下可很惜命，意外收获。” 三当家顿时面色剧变，大吼道：“老二，你这不义之徒！你是在逼他们杀我！” 老二脸色苍白，豆粒大的汗珠滚滚落下，显然在强忍剧痛，但他眼里却充满强烈的求生欲。 “三爷，原谅兄弟，好死不如赖活着，兄弟才四十岁，不想早早入土，对不住您了。” “你！”三当家面色铁青，下一刻他忽然吼道：“好，我赌，我赌！” 江凡哈哈一笑，拍拍手：“可惜，丹药只有一颗，该给谁才好呢？” 三当家眼神狠辣：“给我，这王八蛋失去一手一脚，做事不便，还会引起他们疑心，你应该选我。” 老二见状惊恐道：“这位小爷，他们三人是结拜兄弟，又跟灵座关系亲近，不稳当啊，您应该选我。” 三当家目眦欲裂：“老二，你他娘该死！” “呸！放屁，你的命是命，老子的就不是？谁该死？谁天生就该死？被咱们抢劫那些人就该死？但能求活，老子能出卖一切！” 他嘶声吼着，面容扭曲而狰狞。 三当家怒极：“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转头看向江凡：“这位阁下，我是莽山匪三当家，知道的东西更多，我还知道宝库在哪……” “我是进入银月峰范围最多的人，银月峰我知道更多，你们不是更关心银月峰吗……” 老二也不甘示弱，急声吼着。 两个匪类，在生死面前直接反目，各自争命。 江凡看得暗自摇头，这种情况下，即便正常人都容易变态，何况他们本就匪徒，天性冷酷凉薄，自私自利。 就在他们争吵不可开交之际，江凡不耐烦的打断：“好了！都别吵吵了，小爷我来决定。” 他说着伸手指向三当家：“你，替我办事。” 三当家当时面色一喜，而那灰衣老二瞬间面色如土。 江凡瞅瞅他：“你也不用沮丧，他办事，你替我盯着他，看到这位王药师没，虽然不能比丹天师，却也是天下屈指可数的神医，你那区区蛇毒，王药师也不在话下，只要盯好他，你也能活命。” 灰衣老二瞬间大喜，连连答应：“小人赵璞多谢不杀之恩……” 然而，这俩家伙互相对视中，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敌意和杀气。 第1780章 灵宗邪术 “好了，就这么定，王老，麻烦你先给这家伙包扎一下，别死了。” 那边厢王药师给赵璞包扎好，还给她折根树杈子做拐杖。三头领王力也被薅出来，这家伙脸都憋得青紫，气儿都有些喘不上来。 “此地不能久留，我们先找个地方。” 王药师道：“方才老夫发现一处废弃的猎户小屋，不如去那暂且落脚。” “好，带路。” 不多时，一行来到王药师所说的地方，四周尽是松林，很隐蔽。 胡小伶安排烧饭，江凡则把三头领叫到近前。 “王力是吧，接下来你最好乖乖听小爷安排，否则么后果你知道。” “是，是。”王力心里憋屈，却无可奈何，当了半辈子山匪，都是拿捏他人性命，最近这两年反倒成为砧板上鱼肉，任人宰割，这滋味委实不好受。 “既然王某给阁下办事，敢问该如何称呼？” 江凡瞅瞅他：“叫我姜公子就好。” 经过刚才的事，王力深知此人太不寻常，却很识趣没敢深问，连忙点头：“请姜公子吩咐。” 江凡眯眼瞅着他，似乎在想什么，过了片刻，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今夜晚间，你联络他们，带上本公子作为俘虏。” 王力一怔：“你……” 江凡屈指一弹，一颗丹药猝不及防投入他口中。 “本公子能驱使王药师这等人，你也该明白这颗药丸不简单吧。” 其实这不过多上了一重保险，有赵璞在手，王力背叛灵座的事有人证，他已经不敢造次，但江凡突发奇想，很想跟着看看，这个所谓的灵座到底在干些什么。 王力则面色如土，他娘的蛇毒没解，又吞下个腥臭的毒丸子。 可这个时候已经恢复冷静的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位姜公子居然能驱使丹天师坐下神医妙手，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丹天师徐福，秦国国师，莫非此人来自秦国？而且身份地位极高，秦国姜姓贵族，没有吧…… 他忽然打了个激灵，暗叫蠢货，此人明摆着没说实话。 江凡看他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冷冷一笑：“少在那胡思乱想，本公子想弄死你，一千种办法，不妨告诉你，就刚才那颗毒丸子就能随时置你于死地，那东西，叫牵机蛊。” 一听这三个字，王力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他混迹绿林，对这种绝毒之物有所耳闻，可没想到南疆蛊术居然在偏远的东北方遇上。 江凡见他神色有点意外：“你好像知道？” 王力苦笑着点点头：“牵机蛊，顾名思义，生死被他人牵制，施术之人弹指间便可让对方生不如死。” “呦呵？有点见识啊，说的没错，所以说，你身中蛊毒，还有出卖灵座的把柄在我手中，打也打不过，完全没机会翻盘哦。” 王力能说什么：“一切听从姜公子吩咐。” 江凡点点头，“你先跟我说件事，那灵座到底在你身上施展了什么手段，区区一年多，让你晋升至圣境？” 王力摇摇头：“他只是让我服用了一些神秘药剂，说是天材地宝炼化，神效非常，后来果然如此，但是……” 江凡见他皱眉，就明白一定有所不妥。 “但是自从服用了那东西，虽然修为突飞猛进，却时常觉得浑身上下燥热不堪，有时候甚至会失去理智……” 显然，这不对头，武道修行中有些邪门歪道的确能拔苗助长，但后果却非常严重。 江凡心神微动，当即请王药师给他监察一番。 足足半个多时辰，王药师才面带同情的瞅瞅王力，转向江凡说道：“王某虽然没看懂到底是什么，但可以确定是某种邪术。因为此人生机潜能正在被全力压榨，短时间虽然修为突飞猛进，但却是以燃烧精血命源为代价，照这么下去，最多三年，他必将精血耗尽而亡……” 王力听着，早已大惊失色。 “这，这怎么可能……” 王药师轻轻摇头：“我且问你，是不是经常性感到解渴难耐，浑身燥热刺痛，皮肤如同火烧，有时候还会莫名暴怒，只想疯狂发泄，发泄之后却浑身瘫软，肌体无力，许久方能恢复？” 王力呆了呆，面色变幻，显然王药师说的没有毛病。 “但凡以燃烧精血命源提升修为者，大多情况如此，只是这些邪术并不多见，若非老夫跟随丹天师曾在南疆亲眼目睹，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王力咬咬牙：“难道果真如此……”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不用怀疑，王老所言没错。” 江凡扭头一看，竟然是孙不二。 “哎呦，孙叔，这么快就回来了？” 孙不二点点头，你单独出来，我不放心，交给老祖之后就匆忙赶回，沿途中暗记找到你们。 江凡赶紧道：“孙老有没有说小红的问题？” 孙不二道：“老祖让我给你带句话，虽然诡异，但母婴正常，不必太过担心。” 江凡微微松口气：“那就好……其他的……” “其他的老祖让我转告你，回去慢慢说。” 江凡点点头：“你刚才说他这的确为邪术？” 孙不二哼了声：“你以为他是真的圣境？成圣哪有那么容易，不过灵宗手法创造的伪圣罢了，我在南疆见过，甚至还偷学过，我身上的变化，就是这邪术中的一类，要不是我以家传秘法克制，恐怕早就死去多时。” 王力吃惊的盯着他：“你……是那个银月峰下的怪人……” 孙不二冷笑：“你以为某家没发现你们？不过是看你们没什么威胁动作，便懒得搭理，看看你们到底要作甚罢了，不想你们竟然敢找上门来。王老说的话，你可是不信？来，随我来，某家展示给你瞧瞧。” 说着一甩袖子，荒草扭曲如龙将王力卷住，两人腾空而起，不知去了何方。 “啧啧……”江凡摇头：“孙叔除去看到老祖宗跟鹌鹑似的，其他时候也挺霸气。” 王药师呵呵一笑：“殿下不了解，孙不二修为异常高深，尤其心法非常霸道，也正是因为其玄妙心法，硬生生压制了身体异变，甚至还在尝试修复。当然，若非大量精力用于压制异变，其修为恐怕更加惊人。” 第1781章 惊怒的三当家 “果然是老孙家，不简单呐不简单。嗯？开饭了？” 一股肉香传来，江公子当即啥也懒得管，直接蹿过去开吃。 小狐狸是七里香美食长廊创始人，膳食方面极有心得，也最符合江公子心意，她主厨，这味道实在不错。像她这种天生灵醒人，如果有配方有材料，一旦用点心思精研，绝对会比江凡要强，因为说到底，江公子只是个跨时空美食搬运工，实际水平距自己那时代普通厨子都差的远。 除了其他东西，最好的当属意外得来那只二十多斤大肥兔子，整整半只都进入江公子肚皮。 小狐狸觉得最好的当然要给院长大人，田落雨抱怨半天也没舍得分她一条腿，还是江公子看不过去，扯下一半分给她和猴老弟，至于小西西已经喝得东倒西歪，而且她吃不吃东西都无所谓。 这大白兔子意外美味，只蘸着精盐吃就唇齿留香。 小狐狸说，这东西她吃过好多次，但从来没亲眼看到过活的，也不知道从哪得来。 江凡笑笑：“白云峰自古神秘，九尾狐又是天生神物，说不定就来自某个秘境呢。” 说起秘境，田落雨就来了兴趣，抱着兔子腿跳过来：“啥时候去北海？我老想看看祖爷爷说的那巨鲲。” 江凡神色一动，擦了擦嘴角：“小田田啊，你祖爷爷说的北海巨鲲不是讲故事逗你玩？” 田落雨切了声：“祖爷爷一板一眼的，从来不开玩笑，他说有就是有。不过听祖爷爷说，他也只是见过一眼，要说对这东西熟，还得说那北冥老仙，听祖爷爷说那老妖仙见过好多次，之所以一直盘踞在北海，就是在追寻巨鲲踪迹。” “哦？田老跟北冥老仙认识？” 田落雨蹙蹙眉，很有点不爽：“祖爷爷怎么会结交那种人，只是和他过了两招。” “赢了输了？”江凡顿时很感兴趣。 “小瞧谁呢！”田落雨非常骄傲：“北冥老仙虽然歪门邪道不少，但祖爷爷阵道专精，肯定会打他个落花流水。” 她这么一说，江凡就知道，她肯定不清楚过程。 回头抽空打听打听，要说他对这北冥老仙的确有点兴趣，不只因吞天功，还由于他和闻人风流的关系，和谢家的关系等等…… 他这琢磨着，田落雨已经吃饱饭和猴子玩耍去了，没有毛球抱着，她属实也无聊。 正在这时候，一阵旋风刮过，孙不二带着那王力再度现形。 王力脸色十分难看，甚至可以说是狰狞。 江凡还没说话，他忽然瞪着眼睛瞅向江凡：“姜公子，我帮你，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只管放心，王某发誓一定要弄死那王八蛋！” 江凡愣下，瞅瞅孙不二。 后者哼了声摆摆手：“验证一下给他看，自己就清楚了，那邪术非常厉害，我也只知皮毛，但那灵座显然用这小子后半辈子的命换给他五六年修为暴涨，命不久矣，最多活不过三年。” “哦？这么厉害的邪术？没得救？” “基本上不可逆转，强行逆转容易气海坍塌，雪山崩溃，甚至肉身都可能粉碎。当然如果抓住施术者，逼他解救也许能成，但据我观察施术者会付出相当代价，所以通常不是受到性命威胁，他们绝不会出手逆转此术。不过……某家倒有些压制之法……” “姜公子我想活命！”王力眼中充满强烈的求生欲。 “我跟你合作，帮帮我，王某愿给公子做牛做马。” 江凡微微沉思一番：“想活命，就好好办事。” “公子放心，那老贼，我与他不同戴天！” 孙不二道：“听他说，你要混到那灵宗人身边？” 江凡点点头：“作为俘虏，不然我怕听不到实话。” 孙不二沉吟一下：“很凶险，灵宗人我见过，修为都很高深，而且都有玄奇异兽为灵伴，很难对付。” 江凡道：“没事，孙叔别忘了我是什么人，区区一个灵者而已。” 孙不二当即点点头，似乎非常认同。 但这就让王力暗中吃惊不小，这年轻人看样子不过二十岁左右，口气也太大了吧，但那修为吓人的树妖居然好像深信不疑。 孙不二见他吃惊，冷笑一声：“他说的没错，区区一个灵者而已，尊者武圣死在他手里的数不胜数，地仙都拿捏过不止一次，天人也弄死过不止只一个。” 王力目瞪口呆，心中卷起滔天巨浪，这年轻人？弄死过无数尊者、武圣，拿捏过地仙，还……弄死过天人？ “怎么？以为某家跟你开玩笑？小子，塌下心做事，否则像你这样的，他一个指头能碾死一片，不过若能蒙他看中，你可就有了天大机缘。” 江凡听得都翻白眼，他明白孙不二是在给对方施压，但这也吹得太离谱点儿。 天人之说让所有人都震惊异常，但王药师却知道其他的都是真话，随即按下心头震撼微笑道：“此言不假，若蒙公子高看一眼，便是家主徐福也要乐开花。” 说这话的是让三当家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树妖怪人，和丹天师徐福的门下，可信度很高啊。 这年轻人有着通天的身份，甚至可能武道盖世，难怪自己看不透他的修为，原来不是没有，而是太高了…… 刹那间，王力感到从未有过的巨大震撼铺天盖地袭来，让他产生无以名状的敬畏，远远超过那灵座无数倍。 江凡可不想听他们继续吹嘘下去，臊得慌，赶忙打断：“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动起来。” 王力精神一振，收起杂念。 与此同时，他忽然产生莫大的希望，自己或许真有可能活下去。当然，首要问题是用心做事。 下一刻，他刚要询问如何动手，却惊讶的发现，那刚才一直低着脑袋不知在脸上揉搓什么的年轻人缓缓抬起了头，呈现在他眼前的，赫然是另外一副面孔。 王力瞬间惊呆，刚才还是个黑小子，这会儿变成手下那赵璞赵老二。 那年轻人龇牙一笑：“我刚才想了想，俘虏是下一步，第一步可以先当你们自己人……” 王力倒吸凉气，赵璞目瞪口呆。 第1782章 平湖如镜 王力和“赵璞”急行于荒野上，他们奔行了已经有两刻钟，期间王力有心观察他的脚力，却发现这家伙根本不动用真元就能轻松跟上自己，心中越发肯定这厮绝对不简单。 同样令他惊奇的，是这年轻人的宠物猴儿，居然远远跟在后面草丛中穿梭跟随，半步也没落下。 真是恐怖啊，王力越发庆幸自己选择正确。 很快，他们跟随暗记，来到了白云峰脚下，山匪暗记指示，灵座他们去往的方向赫然是白云峰顶。 夜幕笼罩下，这座半白半黑的山峰显得越发庄严而神秘，江凡仰头打量一番：“灵座有没有说过和白云峰有关的话题？” 王力一边爬山一边仔细回想，足足一炷香之后，才仿佛想起什么。 “有一次他要老大去白云峰不知道做什么，提起雪隼，记得好像还交代过，不要轻易惊动任何东西……” 江凡眉头一皱：“任何东西……这东西，指的是什么？” “不知道是人还是兽，老大回来也没说过什么，老二问过，老大说别胡乱打听，没好处。” 江凡点点头：“那灵座修为，你估计在什么层次？” “不好说，看不懂，他的修炼方式和我们有很大不同，而且修为远高于我等，若让我估计，不会低于大圣境。哦对了，一定要小心他那条银蛇，那东西刀枪不入，快如闪电，且毒性极强，被它咬一口，大宗师也挺不过十个呼吸。” “最长的一个，挺了多久？”江凡是想估算那银蛇的杀伤力。 “是老大，当时老大当时最不想屈服，结果以半圣修为坚持不过一盏茶，便险些殒命。” “那么灵座如何催动那银蛇？” “很随意，好像心随意动，感觉……如臂使指……” 江凡眯了眯眼睛，银蛇不是凡品可以确定，但灵宗能如此驭使异兽，的确了不得，驯灵经自己还得要好好精研。 “对了，我还记得，在老大走前，灵座说过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思忖一会儿道：“好像是，镜子……画像……颠来倒去什么什么的，最后还说了句……什么真真假假，有有无无的，很绕嘴，记不清了。” 江凡愣了下，镜子，画像，颠颠倒倒？这个他不明白，但最后那句有印象啊。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王力一愣：“啊？对，对，就是这句，公子您怎么知道？” 江凡没有回答，却陷入深深的迷惑中，这不是自己吟诵的那两句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位灵者口中……到底在表达什么。 两人边走边聊，速度一点没慢下来，但登上白云峰还是花费不小的功夫。 这里一如传言，是个巨大的环形山口，站在边缘低头望去，下面是一方千顷平湖。 湖面平静的仿佛镜子，明月和月光映照的云朵都清晰的倒映在湖面上，纤毫毕现，一眼望去，恍然分不清到底天上和湖中哪里才是真，简直如梦似幻。 这就是神秘的白云峰云池啊，江凡内心感慨，这般画卷，怎分得清人间天上…… 夜色月华中，这里显得尤为寂静，寂静得仿佛时间、万物都陷入静止。 忽然，天空中出现一只白色的鸟儿，在湖面上盘旋，只是不但没打破这宁静，反而显得越发寂寥。 鸟儿盘旋一阵，轻盈的落向湖面，而湖中鸟儿的倒影也逐渐迎上，下一刻鸟儿入水，一真一幻身影重叠，水面却没有兴起半丝涟漪。而后，在江凡惊讶的目光中，鸟儿竟再也没出现过…… 这奇幻的一幕，没有引起正在四下观望寻找灵座等人的王力注意，却让江凡如遇幻境。 心神微动中，他轻轻拈起一枚石子，弹指抛向高空，划过一道弧线落向水中。 石子落水，并未像正常入水那般，溅起水花，而是仿佛刚才一般，真实与幻影重叠，随后平静的消失不见。 江凡愣了，这可不科学！ 惊奇的他直接抄起一个人头大的石头，故技重施。 “别——！” 王力这才发觉他在干什么，却没来得及阻止，下一刻，石头入水，这一次也不知是石头大了些还是什么缘故，入水的时候，平如镜的湖面上忽然亮起一道脸盆大的光晕。 虽然依旧没有激起什么涟漪，但王力却有点惊惧的样子：“灵座曾说过，不要破坏湖面平静。” 江凡瞅瞅他：“为什——” 么字没出来，江凡就明白了缘故。 湖面骤然光芒流转，湖中一切倒影骤然消失，下一刻，水面忽然炸裂，从下向上冲出无数影子。 那是无数飞鸟冲天而起，有巨大怪鱼跳出水面，甚至还有宛如蛟龙般的巨蟒腾空嘶吼，整个火山口的平静瞬间被打破。 两人都吓了一跳，江凡敏锐的发现，这所有的飞鸟鱼虫几乎没有凡品，数量更是惊人的成百上千。 “混账东西——！”一声咆哮从远处传来，数道身影流星般坠落。 江凡定睛一看，足足有二十多人，为首的是三个。 其中之一，全身被黑布包裹，只露出一双银色眼睛。 左右两旁是两个灰衣人，打扮和王力相仿。左面是个身材非常高大，气息暴虐的的中年那男子，右面是个干瘦中年人，气息也很不稳定，充满危险。 “大……大哥？”王力惊呼一声。 “你这蠢货！”那高大灰衣人怒吼：“不是告诉过你，千万不要惊扰圣湖？快走！” 说罢，当先掉头朝着山下狂奔，而其他人也同样飞奔而去，似乎在逃命。 江凡一怔：“这……” 下一刻，他也撒丫子狂奔。 还说个鸟啊，整个火山口仿佛一座异兽洞府，千百异兽从中喷薄而出，气息炸裂，激荡虚空，而且不少异兽已经发现他们，正纷纷冲来。 可没法跟这么多古怪异兽硬嗑，江公子知道自己惹出麻烦，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先跑路吧。 他们跑，后面的异兽就尾随着追下来，天空中有各种鸟，山体上有巨蟒狂舞，还有一些体型巨大宛如北极熊般的巨兽咆哮着狂奔，声势惊人至极。 第1783章 一块石头惹的祸 江凡身法极快，但却不敢超过王力，毕竟他此刻是“赵璞。” 这也导致他不得不准备出手应付率先追上的鸟类。 可令他惊奇的事发生了，飞鸟似乎根本没看见他一般，掠过他就朝着前面的人发动了攻击。 一时间跑得慢的倒了霉，飞鸟速度其快，攻击异常犀利，江凡亲眼看着，前面有个大宗师境修为的，后脑勺一下就被鸟喙啄穿，一个跟头趴在了地上，显然不活了。 而就在此刻，一条白色巨蟒狂舞着身形从江凡身边蹿过，张口一吸，就吞掉了另外一个倒霉蛋。 江凡心里直抽抽，我靠，这是异兽暴动吗？湖底怎么会有这么多？ 但好在他那禽兽体质似乎又开始发挥作用，异兽们并未对他发动任何攻击。 而这也使得江凡没像其他人那般只顾着逃命，居然有时间打量起这些异兽来。 确有雪隼！ 第一时间，江凡就辨认出天空中急速飞翔的鸟儿，大多数是雪隼，但很奇怪，并没有云扶摇那只显得那么神骏，不过相比其他鸟儿那就绝不在一个层次了，而且体型比小雪要大许多，性子似乎也异常凶悍，当然数量也非常惊人，至少可见一百多只。 还有旁边不远的那条白蟒，足足有水桶粗，十丈长，身体呈竖起的“s”行狂奔，简直飞沙走石。这家伙头顶生着一只弯弯的独角，双眼橙黄，充满冰冷的凶煞气息，但要说和黄沙江那只独角蟒还相差不少。但它多啊，后面至少还跟着二三十条，有两条个头比它还大两圈。 再有比较凶悍的就是那些圆滚滚白色北极熊状的家伙，每一头差不多得三千多斤，虽然体型庞大，但奔跑起来异常快速，一般宗师境都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当然还有其他一些东西，比如跑的奇快的大白兔子，江凡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自己吃过的那种，只不过有大有小，他看到一只跑的奇快无比的足足有五十多斤，这什么兔子啊，分明是白野猪好不好。 以及某种白色的鸡类动物，飞不太高，但都挺神骏，超出寻常山鸡好几倍，数量也不少，光是往这个方向四散奔逃的就至少能看到百十个。 还有其他一些生物，反正基本上江凡都叫不出名字，不过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白。 飞禽生白羽，走兽长白毛，雪白雪白的。 总之，江公子这无意中的一下，算捅了马蜂窝，飞禽走兽豕突狼奔，那叫一个声势惊人。 这些人疯狂逃窜，全速飞驰一刻钟，才算甩开群兽，却没停下，又奔跑一刻钟，抵达更加安全的地带才停下。 而那些飞禽走兽也跑去了其他地方，江凡也看得明白，它们并非主动要攻击这些人，只是因为他们拦路，本能的发动攻击。若是当真死追不放，这些人最少要损失七八成。 就这仍有五个丢掉性命，皆为宗师境以上强者。 所以，也就难怪那高大的中年人暴怒，劈头盖脸的训斥着王力，甚至一脚将他踹飞了十几丈。 这时候，江凡也听清楚，这个中年男子就是三人中的老大，莽山匪大当家，而那个干瘦的男子则是二当家。 至于那个身材颀长，包裹在黑布中的人，百分百是那灵座。江凡这可是第一次看到活着的灵者，虽然看不到全貌，但那双眼睛委实让他印象深刻，仿佛银色的琉璃，浑然一体，看不到任何层次。那目光却清冷而漠然，仿佛并非人类的眼睛，而只是镶嵌上去的珠子。 珠子……他好似想到点什么，却怎么也想不清楚。 “你个蠢货！”大当家气急败坏：“灵座没提醒过吗？白云峰极静，严禁闹出动静来，你耳朵长在屁股上吗？” 王力算是无妄之灾，却没办法指责江凡，只好爬起来连连赔罪。 “一时忘了，忘了……这不着急找灵座和大哥二哥么……” “废物！”老大怒哼一声，“你一时忘记，导致云池秘境激发，异兽暴走，不但没能捕捉雪隼，反而害死五个兄弟！” 江凡这才明白，他们是要来捕捉雪隼。 王力唯唯诺诺：“三弟知错了，都是脑子不好，一时没想起来灵座教诲。还请大哥息怒。” 老大气息暴虐，却也无可奈何，转头看向灵座。 “灵座，功亏一篑，不过老三也是无意之失，还请灵座多多宽恕。” 王力此刻也是万分后悔，啥都说了，偏偏这个没提醒那位姜公子，但也万万没想到，他一上来别的没干，先往湖里扔石头啊。倒霉催的！ 灵座冷漠的目光并没有任何情绪，看一眼王力，“你知道你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一如江凡听说，冷漠而机械，毫无情感。 王力浑身一激灵，连忙拜倒：“王力知错，还请灵座宽恕。” 灵座只是淡漠的看他一眼：“为何急寻本座。” 王力赶忙上前，眼珠子略微转动：“禀灵座……属下等人一直在盯着那些人，发现他们似乎并不会在这里待多久，随时可能离去，故此属下急着禀告灵座，想请示该如何处置。” 灵座看看他：“可曾摸清对方来历？” 王力指了指江凡：“我手下赵璞扮作寻药武者曾和其攀谈，不如让他来禀报灵座。” 这是商量好的，江凡希望亲自和他们对话。当然，他也不怕露馅，天狐面具本就有着调整声音的功能，若非熟识之人细细辨别很难听得出来。 那灵者目光转向江凡，视线接触的一刹那，江凡心神微震，这目光冷冰冰，毫无生气，似乎漠视一切，却透着令人说不清的心悸。 他审视一眼江凡，用目光示意下大当家，显然打算让他来问。 大当家当即开口：“赵璞，你且说来。” “是……”江凡抱拳低头上前一步。 “禀灵座、大当家，听那年轻男子说，出身青狼帮，和帮主薛青狼闹崩，才伪装成采参客来到银月峰，只是因为不知天高地厚，听说这里有机缘，犯了贪心。” 大当家一皱眉：“不对……这些人有老有少，而且修为惊人，有的甚至超过薛青狼不少，怎么可能出自区区青狼帮？” 第1784章 初见灵者 大当家说这话，江凡当即就明白，他们知道青狼帮，但木托和薛青狼显然没和他们打过交道，那么…… 他心思微微一动，他们如何知道的？是因为那灵者吗？ 木托为灵侍，和眼前的灵者有没有关系？此人孤身一人，而木托说过，曾与薛青狼的老爹合作搞死过一个。那么此人是否是那位灵者的伙伴？ 假如是，这位灵者又是否发现了木托和薛青狼？有没有认出木托来？ 心念电转，口中却没停：“是，是，属下也猜测他们可能没说实话，他们顾左右而言他，似乎也在套属下的话头。属下听着，倒是更像在寻找薛青狼……” “寻找薛青狼？他们寻此人作甚？” 江凡沉吟道：“不知道，他们口风很严，只是因为听说我常年在这一带寻找锻体药草，便跟我打听了下此人。” “还是不对……”大当家凝视着他：“此人能够轻易上下银月峰，绝不简单，便是我们都做不到，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江凡好像认真思索了一番才道：“看不出来，那年轻人好像没什么修为，但他身边人修为都不错，只是他还能带这个娃娃上下银月峰，属下也觉得匪夷所思，多番尝试试探，才听那女子说，他们似乎得到过一种传承，好像叫什么灵宗的……能够有效规避狼群……” “灵宗？”黑衣人忽然开口，双银光一闪：“他们这么说？” “是……但属下没敢继续问，怕问多了，引起他们怀疑，说实话，他身边那几个高手很强，轻易就能杀死属下。” “这不可能！”大当家断然否认，“他们怎么可能有灵座功法……” 话没说完，忽然警觉，把后半截咽了回去，面色有些惶然的看向黑衣人。 黑衣人微微哼了声，身上散发出一丝寒意。 “属下无心的，请灵座饶恕！”大当家惊惧万分，当即跪倒请罪。 江凡当即看出，这黑衣人显然没对三人同样看待，大当家知道的显然更多，看二当家面色也有些愕然，显然他也不清楚。 黑衣人一挥手，大当家就被抽到一旁：“本就不该让你知道。算了，赵璞，他们来此地又所为何事？” “找雪隼，这点他们倒是没隐瞒，还跟我打听来着。” 黑衣人俯视着他：“雪隼……他们连雪隼都知道？” “是，他们说，灵宗功法中有记载许多神奇异兽，他们家族非常感兴趣，为了变强才按图索骥。哦，对了，那只猴子也是他们偶然寻到的，很不凡。” “家族……什么家族？” “没说，他们还是隐瞒了许多，但那年轻人很精明，似乎发觉属下并非寻药人，而是在套话，却并没有为难属下，反而说可以和属下交换信息，可属下所知有限，没办法，只能安排弟兄们悄悄尾随，将此事禀报给三当家。” “嗯……他么想要交换什么信息。” “他们的意思是，天材地宝，山海异兽都可以，他们可以出钱，还可以用宝物交换。但那年轻人似乎看出来我做不了主，没跟我细说，想来是要我带话。” 此刻大当家也爬起来，上前道：“灵座，这些人不太对劲。他们怎么可能得到灵宗传承，而且您……我们都没那么轻易上银月峰，他们如何能做得到。依我看，不如抓来审问。” 黑衣人没理会他，沉思片刻：“先会会他们。” 王力当即道：“那么，属下约见他们？” 灵座微微颔首：“明日月上中天。” “月上中天？”大当家神色一动：“灵座您要……” 黑衣人摆摆手：“会面之地便定在白云峰顶。” “白云峰顶？”大当家一惊：“可若是动起手来引发异兽暴动……” “不必担忧，只要不入湖面，便不会惊动。且今日事发突然，未曾来得及布署，待本座施展手段，或许还能成为一大助力。无需多问，届时一切听命行事。” “是！”众人一拱手齐齐应下。 江凡敏锐的发觉，虽然本身没有杀气溢出，但灵者绝对不怀好意，极可能会动手，因为除去其手下这些匪徒目露凶光之外，他曾从驯灵经中了解到，月上中天，灵者最强。 看来自己的计划要再次有所改变。 当初他设计，先冒充赵璞来探底，若信息不够，便伪装被擒继续试探。但若对方想先会面，再动手，自己显然也可以见招拆招，若会面能获取足够信息便好，若不成，自己也可以动手，只是到底要拿下对方，还是继续伪装被擒就要看具体情况而定。 不过江凡心中真的很惊喜啊，这趟溜达出来，竟然有这么大意外收获。遇到活着的灵者。 这对小糯米、孙叔和自己都至关重要，神秘的灵宗，或许会在自己面前揭开一角面纱。 “那么，属下和赵璞这便去安排。” 看着两人告辞离去，那灵者目中银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来后，江凡很快见到孙不二，快速和他说完此行经过。 孙不二精神当即为之一振，灵宗，他可是找寻太久了。 “无论明日如何，绝对不能放走此人！” 江凡点点头：“他不但干系许多谜题，更重要的是关系小糯米，孙叔，您明日不要冲动，一切听我的。” 孙不二深深吸了口气：“我明白，你是怕我冲动误事，放心，孙叔知你关心离离，一切听你做主。” “这个灵者决不能让他跑掉，他们太稀少，错过这回，不知何年何月才有机缘遇上。”江凡沉思着说。 孙不二深以为然：“但你要明白，灵者虽然少见，却并不意味他们门派缺人，这个宗门极度神秘，而且每个灵者都强大非常，便是你和他们对上，也要打起精神万分小心。” 江凡郑重的颔首：“这点我明白，不过，从他们设计小糯米开始，就注定我和他们必须碰上一碰，若他们解救糯糯还好，否则肯定敌对，小爷我要好好称称这个灵宗斤两。孙叔，说起来，您和糯糯到底遇上的是什么样的灵者？” 第1785章 白云峰秘境 “很强的灵者……”孙不二缓缓说着，目光中仍有余悸：“是两个，但与你所形容的不同，他们似乎更专注灵植，至于为何要在离离体内种下种子，种下的是何等异种都不得而知。” 江凡沉思道：“看起来，灵宗不只是专注异兽还有灵植，总之就是这一类。但孙叔你也够强，一对二居然杀死一个。” 旁边王力听得心惊，这两人的对话太惊人了，透露着令人心悸的信息，这么强灵座居然还有宗门，而且神秘无比，每一个都很强。 而更惊人的是，这两位却丝毫不惧，谈笑轻松，甚至树妖居然一对二还杀死一尊，此人当初到底有多强？这位少年公子又是多大来头？但他毕竟匪帮头子出身，很懂江湖道理，马上意识到，有些事不该自己听了，很识趣的退开躲远。 孙不二叹口气继续道：“当时我修炼的玄功名为不二玄功，那可是老祖宗的，取大道通天，说一不二之意，修为可比现在要强许多。当时以此玄功激发出最强潜能，可惜，当时并未大成，冒险过度催动经脉几乎崩溃，至今都无法完全修补，玄功也无法继续修炼，但事有意外，我为救离离，吸食了她的几滴血以体验，虽然人变成这副鬼样子，可意外的获得另一种修行方式，否则早就彻底散功。” 这的确是意外收获，江凡也很是感慨：“这修行方式很奇妙，居然可以驭使植物……” “并非驭使，而是能够汲取草木之精华，用于修炼，自然而然衍变成这样。” “西王母。”江凡沉思着道：“你说过，当时他们提起西王母。” “嗯，他们也称之为母君，我猜测可能就是灵宗的首领。” “西王母……世上还真有西王母这人吗？”江凡眼中是深深的迷惑，这个人也是自己那个时代才有的称呼吧，难道这里也有？世上许多事怎么变得越来越怪异。 然而这个时候，依偎在江凡怀里抱着酒葫芦打瞌睡的小西西听到江凡自语，忽然努力睁了睁眼：“嘻嘻，嘻……” 江凡笑着拍了拍她：“睡吧，睡觉还嘻嘻笑。” 看着小家伙努了努嘴巴，继续睡眼朦胧，孙不二目光变得非常惊奇。 “这小家伙……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自从听探秘小队讲完经过后，小西西困扰他好一会儿了，一个五六岁的女娃？伸手就捏碎一个宗师的手腕，一下子就砸懵一个伪圣？你搁这给我讲笑话呢？ 可这就是事实，让他惊奇不已的事实。 但他的反应比其他人要好得多，毕竟经历过自身和女儿的离奇事件，心态上更容易接受。 “叔，这件事你先别问，我也有许多搞不清楚。”江凡想了想，暂且没说。 孙不二很信任他，点点头：“嗯，那么那猴头呢？能不能说说？” 江凡同样摇了摇头：“叔，不是我不想说，我对这猴头也不了解啊。” “你们可是把兄弟。”孙不二古怪的笑着。 江凡尴尬一笑：“喝多酒瞎闹，我也没想到猴老弟这么厉害，您就把它当做灰太狼那种存在吧。” 孙不二轻叹一声，神色复杂：“小子，说实话，你才是孙叔认为天底下最神秘的人，没有之一，只怕老祖宗也这般看法……” 江凡可不想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便高声唤来王力道：“很奇怪，这白云峰比我想象中更奇特啊，王力，你这混蛋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都没说。” 王力苦笑一声：“灵座只交代过一句，我属实没太在意，而且也想不到，您会扔石头。” 江凡呵呵一笑，这件事却是自己有问题，当初在女帝那份不一样的山海异兽志中，江凡就了解到，白云峰云池有奇异，把探寻秘境当重要任务的他早就想来探查一番。 但可惜，山海异兽志只提及白云峰有秘境，却并未详细描述其场景，更没提过下面会藏着那么多异兽。 现在想起来，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仿佛那湖面是一面镜子，而镜子下面则如存另外一个世界。 另外一个世界……这几个字让江凡心头火热。白云峰乃天成秘境，并非人为，这点山海异兽志中有记载，这里，会不会有一个空间入口？若存在，会通向何方？ 江凡扭头看看王力：“此番你表现不错，待我搞定那灵座，会逼他救你。” 王力顿时大喜过望。他并不知道，江凡只是在利用他，可没打算轻饶他这种杀人如麻的悍匪…… “灵座修为高深，尤其他提出在白云峰顶见面，或有深意，您最好妥善安排。”为保自己小命，王力不忘提醒，虽然这些人都很强，而且背景似乎深不可测，但眼下人手而言，唯有树妖修为可以匹敌灵座。 当然江凡他看不透，不敢评价，而那猴子和小女娃尽管厉害的离谱，可都好像没多少心智，能不能指望还两说。 “不用你提醒，本公子自有安排。” 他说着，望向白云峰，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古怪的意味，峰顶见面？有意思啊，灵宗人…… 第二天，是王嬷嬷祭日，江凡没做别的事，专心陪胡小伶祭祀老人。 孙不二等人想要继续寻找九尾狐，江凡却制止了他们，不想在暗中有人观察的情况下做这些。 整整一个白天，胡小伶情绪都有些低落，江凡知道，这种时候劝慰没什么用，便也不打扰，让她自己陪着王嬷嬷的衣冠冢静坐。 而他则再次展开绢帛，细细阅读那封信笺。 依然一团疑云，并没有新的发现。 直到明月升起，江凡终于收拾起心思准备赴约。 既然人家都知道自己这边有谁，江凡也没藏着掖着，全都带上了。唯独叮嘱孙不二要裹严实点儿，主要是担心这位落单的灵者是否是当初孙不二没杀死那位。 登白云峰对他们这些人而言并不算困难，很快，月渐中天之际，他们来到了山顶。 江凡俯视湖面，依然如昨夜一样，平湖如镜，倒映月影，让人分不出真实与虚幻。 记得曾有个故事说猴子捞月，自己看着那水中月都好像真的。扭头看看身旁的猴子，不知道猴老弟有没有捞一把的意思。 第1786章 会面灵者 猴子显然没这个兴趣，他一双金色的眼睛倒是在看向远处某个地方。 顺着它的视线望去，果然发现二十来人正在百丈开外的一块平地上，从对方的视线来看，显然也已经在盯着他们。 江凡当即带领众人过去。 距离比较近的时候，江凡听到了孙不二传音，说身高体型都不符，不是当初灵者。 江凡这才彻底放心，决定好好跟对方碰一碰。 不多时，双方已然面对面。 和昨天的一样，黑衣灵座和三个当家都在，江凡悄悄数了数其身后人数，却发现除去死掉那五个之外，竟然又少了四个。 “来人止步。”距离三丈之际，大当家沉声轻喝：“何方来的朋友，请报名。” 江凡没说话，小狐狸上前一步：“你们想见我家公子，是不是应该先报个名号？” 大当家目光凌厉，轻轻哼了声：“吾乃灵座门下，胡成。” 随后伸手指了指那瘦子：“这位同为灵座门下，吴琛，那位你们认识，便不介绍了。” 说罢伸手示意：“这位便是灵座法驾，诸位，既然来了，不妨也坦诚相见如何。” 江凡轻轻一笑，“也好，大家通个明报个姓也好攀谈，本公子姜安平。” 大当家目光一凝：“姜氏？龙门姜氏，淮阳姜氏，或鲁西姜氏？” 江凡瞅瞅他：“胡大当家，出身来历似乎和我们要谈的事无关。” 胡成打量他两眼，缓缓道：“我说何等家世有这般排场，原来是姜族子弟，好，交易不问出身，此番请公子前来，有事请教。” 江凡看看他身后的灵者，并没有急着请他对话，只是淡淡道：“阁下等人，好像很关注我们，若本公子猜测不错，诸位在此也是有所求，看来我们都带着某些目的。” 大当家沉声道：“此地偏远荒芜，人迹罕至，你我双方却意外在此碰面，总算是个缘分，倒不如好好沟通一番，或可互通有无。” “哦？缘分……好，就当做缘分，本公子也很好奇，诸位到底在此做些什么。” 胡成道：“江湖人碰上，谈谈总归是好的，若有合作可能倒也是桩好事，我等希望与公子开诚布公。” “好得很，本公子建议双方做个交易，一问换一答，公平公正，胡大当家意下如何？” “甚好！”胡成抚掌道：“姜公子快人快语，胡某也就开门见山。烦请阁下告知，去苍山银月峰目的究竟为何？” 江凡轻笑：“想来王当家已经告知阁下，既然还要问，本公子也不瞒阁下，希望去那银月峰寻血菩提。” 他知道，对方很清楚血月菩提的事，也没瞒着的必要，倒不如显得坦诚一些，看看能否换到有价值的消息。 果然，胡成等人眼神都是一动：“敢问……” 江凡却忽然打断他：“一问换一答，大当家觉得，是不是该本公子了？” 胡成一滞，却也只好伸手示意：“姜公子请问。” “问题与阁下一样，去银月峰所为何事。” 胡成道：“我家灵座钟情于山海异兽，此番乃是为观察狼妖王习性，当然，也对宝药很有兴趣。” 江凡点点头：“轮到大当家。” 胡成道：“姜公子曾平安上山归来，宝药可曾到手？” “没有。”江凡万分遗憾的样子：“费劲心力总算得了上山之法，却遇上狼群暴动，甚至无缘一见宝药，好不遗憾呐。” 胡成盯着他：“公子所言属实？” 江凡叹息一声：“若非如此，何必再来这白云峰碰机缘，总不想空手而归啊。” 他这么一说，胡成似乎也相信了些，唯独那灵座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换我了，”江凡笑着道：“本公子对山海异兽梦寐以求，不想贵灵座也热衷于此，道想问问，灵座为何对山海异兽感兴趣？” 胡成还没说话，黑衣人缓缓开口：“修行。” 江凡哦了声：“修行？以山海异兽修行，倒是胆子很大呢。” 灵座漠然道：“山海异兽浑身皆宝，我辈修者谁不觊觎，何必奇怪。公子不也如此？” 江凡打个响指：“没毛病，这个问题就当我回答你，我族人才济济竞争剧烈，本公子想要上位执掌大权，当然要另辟蹊径，寻访这天材地宝。” 灵座道：“为何可登山而无恙。” 江凡道：“一问换一问，这个问题不如我先问问阁下？” 灵座缓缓道：“本座并未说可做到登山而无恙，你曾盯着本座？” 江凡其实是猜的，但他的回答显然说明，他可能真有登上银月峰的本事。随即笑笑：“并没有，随口一问。” 灵座看了他一眼道：“本座虽能登山，却并不能登顶直面狼妖。” 江凡竟然点点头：“咱们有点类似啊。您请继续。” 灵座沉默片刻开口：“能登山，概因本座有驯养异兽之经文。” 江凡目光一亮：“巧了，我也有。” “从何得来？”灵座目光终于凌厉的闪动一下。 “青狼帮。”江凡直接道。 “不对，”灵座断然道：“青狼帮没有完整经书，不可能做到。” 江凡略带狐疑：“阁下……对青狼帮很了解啊。” “一问换一答，坦诚相见，公子所答并不坦诚。”灵座缓缓道。 江凡似乎泛起疑惑：“哦？阁下的意思，这经文只有阁下才应该有？” 灵座冷冷道：“驯服异兽之经文，普天之下非我门派莫属，本座怀疑，你的经文出自我门派。” 江凡打感兴趣：“哦？不知贵派为何门何派？” 灵座沉声道：“姜公子还没回答完刚才的问题。” 江凡笑了，居然点点头：“好吧，于青狼帮只得了一部分，完整经文，却是得自南疆。” 他没有提起黄龙帮的事，毕竟天下尽人皆知，自己屠灭了黄龙帮，一旦说出，难保不被人猜到身份。 而说南疆，则是有意往小糯米身上引。 “南疆……”果然，灵座似乎陷入沉思：“经文乃门派绝密，断不可能给与他人，除非……” 他声音变得更冷：“你杀了我门中灵者。” 第1787章 互相探查 江凡赶紧摆摆手：“可不敢瞎说，若本公子杀了人，还敢明着告诉你答案？这经文是从一具遗骸上得来，十几年前，我族长辈发现有三名强者于南疆大战，心生好奇，便潜伏尾随，后来大战结束，一人身死，另外两人追逐中远去，族中长辈便冒险上前查看，不想居然得了这份经文。” “木灵徒，木灵姝……” 江凡心中一动，此人好像知道那两位灵者，当下故作奇怪：“什么意思？他们的名字吗？” 灵座却道：“死的，是个女子？” “没错，男子遁走，女子陨落。” “在何地，因何发生？”这问题让江凡明白，他并不知道两人到底发生何事，看来木灵子虽然活了，但却没跟他碰过面。 江凡却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道：“好像又该我发问。敢问，阁下何门何派，尊姓大名？” 灵座银色的双瞳闪动一下光芒：“交易只是交易，有的问题不能也没必要作为交易。” 江凡笑笑：“说这话之前，阁下可要想好，你不拿点有用的，就问不到有用的。” 灵座盯着他，沉吟许久，缓缓道：“本门灵宗，本座蛇灵徒。” 蛇灵徒……江凡心念电转，和木灵徒很像啊，若木灵徒和木灵姝是队友，那么蛇灵徒之道侣是否应该叫蛇灵姝？ “灵宗……”江凡似乎并不意外：“其实阁下知道，我既然手中有驯灵经，就知道灵宗的存在，只是想要看看阁下愿不愿坦诚相待罢了。你们这灵宗很神秘啊，举世之中，竟然没什么人听说过……” 那蛇灵徒似乎不想和他讨论宗派之事，直接道：“驯灵经乃宗门至宝，请姜公子交还。” 江凡瞅瞅他：“交还？就算我同意，也没意义吧，我难道不能做拓本？” 蛇灵徒淡淡道：“看来公子并未参透驯灵经，驯灵经乃特殊材质所造，印有行功阵纹，无法仿制。而且没有本门心法，驯灵经根本不可能大成，公子留拓本亦没多大必要。” 江凡哦了声，“原来如此，看来我还是没吃透，不过，这东西我很喜欢，对修为大有帮助，交还是不可能的，本公子没偷没抢，捡来而已，况且，你也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以及证明那死者与你的关系，我凭什么交给你？” 蛇灵徒目光开始变得不善：“姜公子不准备归还？” 江凡丝毫不惧，盯着他道：“说过，你没证据。” “若本座有呢？”蛇灵徒与他对视片刻之后道。 “先证明再说。”江凡毫不客气：“不能证明，就想要别人的东西，没这个道理。” 蛇灵徒从怀中取出一个奇怪的卷轴：“你若能认得出，这就是驯灵经，与你那个一模一样，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我们同门关系。” “你就不能是抢来的？或者跟我一样捡来？阁下，你这么做，难道就不会是因为想要独吞此奇功？我这么说没问题吧。” 灵座冷冰冰看着他：“你要如何证明。” 江凡大手一挥：“上灵宗，见宗门，有人作证，自然可谈。” “放肆！”大当家怒哼一声：“灵宗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江凡冷笑一声：“发什么火，本公子就是认为，这才算最真实的证据，其他都不作数，我都能捡来驯灵经，你又有什么例外，换谁看都没问题，你这么激动，反倒更让本公子觉得不妥。” 蛇灵徒微微摆摆手：“退下。” 大当家狠狠瞪了江凡一眼，双目杀机隐现，人却乖乖退后。 “驯灵经没有本门心法，你并无大用，最多只能学些皮毛驯兽术罢了，本座愿以条件交换回来。” 江凡眼睛一眯：“我要灵种！” 他想到了小糯米体内的东西，正是这所谓灵种将她变成了那副模样，今天正好趁机打探一下内情。 “你说什么？！”不想，听到此话一贯冷漠平静的蛇灵徒骤然目光凛冽，气息炸开。 “说！你为何知道灵种！” 他反应极度超乎寻常，江凡也暗自吃惊，灵种看来绝非凡品。但面上毫不动容，只是轻哼一声：“当年我家长辈尾随三人大战，听他们讲过，说这东西乃无上宝物，可助人逆天修行，所以我要这个。” 蛇灵子死死盯着他，似乎在分辨他的话真假。 “你要拿不出就没办法了。”江凡看着他说道。 “灵种，天地蕴育之无上灵宝，我灵宗经历无尽岁月只得三颗，以本座的身份见都见不到，怎么可能给你。” 江凡心头一惊，灵种这么重要？可那木灵子和木灵姝为什么把这东西种在小糯米体内？ 巨大的疑团霍然升起。而蛇灵徒说，灵宗无尽岁月，同样让人震撼，显然说明这个宗门无比久远，可依然如此神秘，灵宗……冰山一角都没露出，却已经开始让他感觉到惊悚。 “那木灵徒为何能得到？你不如他？” 蛇灵子哼了声：“此乃秘辛，本座也不知缘故。” “好吧，我就想要这个，谁能给我？” “除了母……”他忽然警觉，当即住口：“给不了你，换个条件，本座可送你三本圣境秘籍，金银珍宝无数。” 江凡轻蔑一笑：“我姜家还缺圣境秘籍和那黄白之物？这驯灵经对世上最神秘的山海异兽有奇效，那些东西配得上交换？你以为本公子傻吗？” “驯灵经不属于你，本座一定要拿回。”蛇灵子声音开始冷若冰霜。 “怎么，打算抢？很遗憾，本公子并未带在身上，就算带着，你也没那个本事，就算灵宗又如何？当世谁敢跟我姜家抢东西！” 江凡说的很傲然，做足了豪门世子的气势。 蛇灵徒冷冷道：“姜家，世俗豪门而已，在我灵宗眼中，不过尔尔，奉劝你，莫要不知天高地厚。” 江凡似乎受到刺激，表现得很愤怒：“呵呵呵……好啊，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灵宗很狂妄啊，你胆敢告诉我灵宗在哪，本公子便携我姜家强者去拜会拜会。” 蛇灵徒目光一阵闪动，竟然一时间没说话。 第1788章 被蛇咬了 江凡心中倒是翻起细微波澜，首先蛇灵徒口气之大让他有些吃惊，而且说什么世俗豪门，那么灵宗难道不在世俗中？ 不过江凡很快想到，灵宗既然历史久远，却世间不闻其名，显然有某种原因，很可能无法轻易入世，他刚才就是在试探，而对方的反应，让他隐约觉得不一定没这种可能。 这位蛇灵徒虽然修为应该极不寻常，但头脑好像还是简单许多，心术方面差得远。 过了片刻，蛇灵徒居然气息平复下来，冷漠的看着他：“本座说过，驯灵经你们拿到手也没大用，何必为此刀兵相见。” 江凡似乎余怒未消：“既然都没用，你又何必如此，好，你记住了，这驯灵经本公子还就不给了，我自己拿着，记着，本公子名叫姜安平，你想要，只管来找小爷，倒要看看你们灵宗有多大本事！” “姜安平……”蛇灵徒目光明灭，霍然，眼中银光大盛，抬手就向着江凡挥去。 而下一刻，一道劲风掠过，撞散了他的掌风。 但江凡却惊呼出声，骇然看着手腕。 只见上面缠绕着一条尺余长的银蛇，而江凡的手腕上，则出现两个齿痕，两点鲜血渗出。 胡小伶大惊失色：“公子！” “你找死！”孙不二发出厉喝当即就要出手。 蛇灵徒看着他身后人要上来，当即冷哼一声：“都别动，他身中本座蛇毒，非本座不能解，若敢动手，他必死无疑。” 此言一出，所有人顿时止住身形，面色惊惧的看着江凡。 江凡脸色泛起赤红，牙齿咯咯作响，两眼盯着手腕看了阵，抬头盯着对方目光阴冷。 “你……好大胆子，可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 蛇灵徒依旧冷漠：“银蛇之毒冠绝天下，中毒之人纵然圣境肉身，也挺不过一盏茶时间，如今你脸色已经开始变红，是否感觉体内血液翻腾，如同火烧。” 江凡咬牙：“你……交出解药！” 蛇灵徒道：“现在只要本座运功牵引，你体内毒性可加速发作，不想死，最好乖乖听话。听本座的，别动手，你们人手就这么多，动起手来未必能赢，但绝对会害死你。” “该死！”孙不二等人暴怒不已，却真不敢轻举妄动。 江凡面如火烧，眼中爆射愤怒的光芒，肉身却开始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痛苦。 但意外的是，躲在后面的三当家王力眼神却很古怪，担忧中还透着某种复杂。 因为他知道，昨天这位公子曾经认真询问自己，被银蛇咬中之后，毒性会如何发作，中毒之人有何种表现。 当时王力很不解，问这些有啥用？ 结果得到的答复吓了他一大跳，这位姜公子神秘兮兮的说，想体验体验…… 是的，这局面虽然突兀，却也没完全超出江凡预料，这种可能性他算计到了。 甚至他觉得，自己由此做俘虏应该很合情合理。 不是说他多么胆大包天，主要因为自己这肉身，十年药浴，更被多种异兽精血浸润，实在不怕什么毒啊蛊啊的，老家伙这个天下第一毒王曾经认真说过，举世之中几乎没什么毒能伤害到他，要想毒倒他，至少这毒物的级别要高过龙鳌、蒲龙、灰太狼这一类的才略有可能而已。 但区区一个灵者所携带的灵蛇，显然不大可能超越这些异兽，江凡完全不放在心上。 不过他多少还是有些谨慎的，提前准备好了老家伙的解毒药。 然后被咬了，感受就没啥，而且那银蛇一口差点没咬动这葫芦小金刚般的肉身，还是江凡借着抓手腕的功夫，狠狠压了下蛇头，也幸好银蛇绝非凡品，共同用力之下，总算浅浅破皮入肉。 蛇毒入体，江凡仅仅觉得体内猛地热了下，甚至还传来一阵刺痛，所以最初的情况倒并非完全伪装，江凡心中也非常吃惊这银蛇当真不凡。 但葫芦小金刚宝体逆天，很快就没感觉了，为配合对方，才不得不运功按照王力所说来做样子。 孙不二同样清楚，所以交代过其他人，只要他不发信号，局面就依然在掌控中，做样子就好。 “卑鄙……无耻！”江凡说着，双目都开始充血，身形也摇摇欲坠。 “好了，姜公子，从现在起你最好合作，你身上有很多秘密，本座希望你开始学会坦诚交代，等本座弄清楚，可以赐下解药放你离去。否则只要这银蛇再咬你一口，蛇毒超过剂量，大罗金仙也难救。” 江凡咬紧牙关，显得十分不甘，但最终，随着他面色开始泛黑，身体剧烈摇晃，不得已，终于恨恨道：“好，好你个灵宗，你赢了。” 蛇灵徒看看他背后：“让他们退下。” 孙不二双目冰冷，却最终依照江凡的指示，满心不甘的带人缓缓向远处退出百丈之遥。 江凡此刻已经跌坐在地，豆粒大的汗珠子滚滚落下，浑身颤抖如筛糠。 蛇灵徒弹出一颗药丸进他嘴里：“此丹可让你平静一盏茶功夫，期间本座希望你好生配合。” 江凡吞下药丸，几个呼吸之后，气色就好转许多，身体也不再颤抖。 “措手不及，阴沟翻船啊……”江凡盯着手腕上的银蛇十分不甘，同时也面带惊惧。 这条蛇通体银白，唯独眼珠漆黑，口中吞吐粉色的信子，显得非常灵异，唯独脑袋有点大，看着有点憨憨的样子。不过江凡有些古怪的感觉到，那银蛇面朝自己转动两只乌溜溜的黑眼珠，似乎有点迷惑的的意思…… 蛇灵徒并没发现银蛇的古怪，盘膝坐在他对面，“我问，你答，不说实话的后果，你知道。” 江凡冷冷哼了声，似乎明白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没说什么狠话。 “驯灵经何在！” 江凡摇摇头：“的确未曾带在身上，不信你搜。” 蛇灵徒眼神略一示意，二当家直接上前搜身，当然，毛也搜不着，来前江公子就做好了万全准备，除了舌头下压着那颗解毒蜡丸，身上大多数零零碎碎基本都没带。 眼见没有收获，蛇灵徒道：“驯灵经可换你性命，尔之属下应该尽快去取经文。” 江凡叹口气：“看来我是没得选。” 第1789章 混沌宝体 蛇灵徒见他妥协，随即道：“方才你并未说实话，驯灵经虽然神妙，但只在于驯养，而并非能视狼群如无物，你能登峰，定另有玄妙。” 江凡点点头：“家传神丹，可敛去所有气息，可对狼妖应该没用，所以见峰顶异状，最终没敢登顶取宝。” 蛇灵徒没说信不信，却探手抓起他的另一只手腕，下一刻江凡就感觉一股奇异的气流沿着脉门游走全身。 须臾，蛇灵子霍然大惊，双目光芒爆射：“你这肉身——” 江凡一惊，不想蛇灵徒居然能看出端倪。 “不对！”蛇灵子竟然死死盯着他：“这……这是什么？” 他忽然目光凌乱，气息剧烈震动，仿佛发觉什么极度不可思议之事。 一贯冷漠的蛇灵徒十分异常，伸手猛然捏向他全身的骨骼，筋肉，片刻之后，忽然站起身，银色的瞳孔光芒吞吐，竟显得极不平静。 许久，他似乎仍然无法相信，喃喃道：“这难道是……混沌宝体？” 江凡愣住，我去？我不是一直经脉不通，武道废柴之身么？怎么到他这，成了混沌宝体？ “什么……混沌宝体？” 江凡迷惑道。 “不对……不对，怎么可能是混沌宝体……”他说着重新开始仔细摸索，江公子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哎？你说话就好好说话，别老是摸摸索索的啊？什么毛病！” 蛇灵徒不理那一套，重新一寸寸捏遍江凡全身，目光明灭许久，终于缓缓摇摇头，似乎无比遗憾。 “错了……错了，难怪说混沌宝体与废体近似，险些被误导。是……这世间怎么可能有真正的混沌宝体。” 江凡越来越迷惑：“你别老自己嘀咕啊，倒是说说，啥情况？”江凡莫名其妙。 “没必要，你不过一个废柴之身，不知用了什么奇药，让肉身极度强韧而已，知道这些毫无意义。” 江凡却有点执拗：“我就想知道一下，你跟我说说，后面我好好配合你还不成？说实话，你也看到了，我的确肉身废柴，这才迫不得已寻山海异兽锻体修行，我也很想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希望啊。” 蛇灵徒沉默良久，终于重新坐下，凝视着他。 “世间有奇人，天生宝体，按照划分，最高三者为至尊神体，通玄仙体，先天圣体。至尊神体与通玄仙体大多存在于传说，传言惟有至尊仙神者方具备，却并无确凿记载。而先天圣体则有事实可证，此体质先天至纯，无后天污浊，通天地本源，近世间万灵，具备无限可塑性。三者通常以至尊神体为最，但亦有传言，最终大道登顶，未必孰强孰弱。” 他难得说了这么多，江凡都觉得有点惊奇，但这个信息他还是首次听说，便认真聆听。 “三大至尊体举世罕见，自有文字记以来不过寥寥数人。本座听宗门传闻，木灵徒见到的便是先天圣体，当世亿万人中最多只手可数，然被我宗寻到者，也仅有那女娃一人，故此，木灵徒得赐一颗灵种……” 江凡吃惊不小，小糯米居然拥有如此无上之资，难怪被灵宗盯上，可是他们为何将灵种种入其体内？ “灵种……到底是什么东西？” 蛇灵徒淡漠的看他一眼：“你不需要知道。” 随即他继续说：“然世人不知，在此三者之上，还有一无上之体，名为混沌宝体，此体质诞于混沌，先天至上，后天不开，是为终极肉身。” 江凡倒是吃惊了，“还有这种？可有怎么会与废体近似。” 蛇灵徒目光吞吐不定，“这并非我所知，但凭宗门记载，大道至简，至上者至朴。不曾想你这体质，居然是举世难寻的废柴之体，与传言中混沌宝体颇为类似，以至本座险些弄混。” 他不是个话多的人，能讲这么多算很不容易，至此江凡也隐约明白了因由。 小糯米被灵者发现，具备三大至尊体之一的先天圣体，故此求来灵种，但这灵种很有可能就是要种入人体内的，那么它最终将带来什么结果？ 是从此修行通天，还是有别的什么缘故？灵宗显然是异常重视先天圣体，可若有意培养小糯米，为什么不说明情况带她走？孙不二大概率不会拒绝女儿一飞冲天吧……所以，其中必有猫腻。 可蛇灵徒显然不愿意和他这个废材说太多了。 “跟你说了这么多，接下来是你履约配合的时候。” 江凡一怔：“你要我做什么？” 蛇灵徒冷冷看他一眼，目光转向云池。 “本座说过，你能轻易登银月峰，必有古怪，你说的理由，本座也不想验证，但既然你能做到，就帮本座做件事，事成之后，你交还驯灵经，本座送你一桩大机缘。” 他这么一说，江凡似乎有点心动起来，却显得很警惕：“你要我做什么？” 蛇灵徒站起身，俯视云池：“能登顶，想必也能下湖。” 江凡霍然色变：“你要我……下云池？” 蛇灵子淡淡道：“不错，下去帮本座寻一尊灵兽。” 江凡骇然拒绝：“水下多少灵兽我可见到过，下去就是送死，我才不去！” “由不得你。”蛇灵徒命人架起他来：“如今你命在我手，想活，只能听本座之令。” 江凡面色如土：“昨日一块石头都闹出那般动静，人下去岂非死定了！你根本是想杀我！” 蛇灵徒道：“你只要记得，放缓动作，轻轻潜入便不会惊动水下妖兽。” “你说这话，自己能信？” 蛇灵徒淡淡道：“那只能赌你那家传丹药好用。” 江凡咬牙道：“你要我下去找什么？” 蛇灵徒的回答，当时让江凡心中大动。 九尾狐。 他一字一句道：“世间万妖之首，九尾天狐。” 江凡心中顿时翻起滔天巨浪，九尾天狐？它真的存在，而且就在这白云峰云池？ 虽然自己也被称之为九尾天狐，但那只是借用大妖之王的一种说法，或者说故意制造神秘玄奇色彩，以震慑人心的。但这话从灵者口中说出，几乎可以肯定，九尾狐真的存在。 第1790章 请你下水 “那……那不是传说故事？”江凡惊疑道。 蛇灵徒俯视湖面：“云池，交接天地，如镜像幻影，其下有天成秘境，然异兽变异如妖，湖下万妖云集，无法探查……” 大当家则狞笑一声：“不过你出现了，出现的刚刚好。” 江凡惊惧的看着他们：“所以，你们要我下去寻找所谓的九尾天狐，可这做不到啊……” 他嘴里说着，心里却极度好奇，交接天地，镜像幻影，天成秘境，这些词汇对他而言，实在太有吸引力。 “那是你的事。”大当家看向蛇灵徒：“灵座，这就动手？” 蛇灵徒转向江凡：“本座以三百丈丝索系于尔腰间，下去之后，寻到那九尾狐无需惊动，只管拉动丝索，自会救你上来。死活在此一举，望你好运。” 江凡表现的惶然惊惧，但内心居然跃跃欲试。 说实话，这本来就是他想要做的事，而昨天也验证过，异兽没没有攻击自己，完全可以试试啊…… 想到这里，他不易觉察的向着远方摇了摇头，那里有猴老弟盯着呢。 “好……”许久他猛然咬牙：“看来我不答应也不成了，今天就冒死一搏，不过你有什么保命手段，最好先给本公子安排安排。” 蛇灵徒取出三颗丹药：“一颗，可以暂解蛇毒，让行动无碍。第二颗在危急时刻能能制造臭气，大部分异兽会避而远之。最后一颗能让你短时间功力提升三成。剩下自求多福。” 江凡怒哼一声，显得非常不满，但总算聊胜于无，恨恨接过来揣在怀里。 “这银手链，可以拿走了？” “不，小玉随你一同下去，不要想着脱逃，一旦你试图取下小玉，它只需一口便能立刻送你上路。” 江凡冷哼一声，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反正事已至此，随便吧，但是我有两个问题，第一，我的修为在湖水中只能敛息半个时辰，不可能所寻完毕。第二，就算能搜寻完毕，找不到又怎么说？” 蛇灵徒似乎并不在意：“你只要下去半个时辰以上，就算作完成合作。” 江凡咬咬牙：“好，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大当家冷笑：“你没资格谈条件。” 江凡也冷笑：“想要人冒生命危险做事，光靠威逼不够，你怎么知道我在下面有没有用心找？况且条件嘛，没谈怎么知道谈不拢。” 大当家还要说什么，蛇灵徒却一摆手：“让他说。” 江凡沉声道：“我若活着回来，能不能入灵宗。” 他这条件倒是让对方都是一愣，蛇灵徒目光闪动一下：“你要入灵宗？” 江凡闷哼一声：“不错，你也看到了，我这废柴体质，若非另辟蹊径根本没可能修为大成，驯灵经让我看到前所未有的希望，如今你大概也觉察，我肉身强韧，说实话，便是寻到异兽造成的结果，目前来看，这可能是我唯一能走的路。” 蛇灵徒盯着他看了两眼：“你的资质，入不了灵宗。但本座可以考虑，让你做本座亲随，自然也有本门功法可以传授。” 江凡皱皱眉，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太满意。 “莫要不知足，本座虽然在灵宗并非至高存在，但身份地位也不低，况且以你的资质，有本座指点足够，本座甚至能保证你入圣。” 江凡听他这么说，终于露出个勉强的表情。 “好吧，但本公子出身世家豪门，做亲随是不可能的，最多只能做记名弟子。” 蛇灵徒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可，随我来。” 说罢，便让大当家三人押着江凡向云池而去。 此刻，刚刚好月满中天，夜空如洗，一轮明月高挂，天际只有几片云朵漂浮。 而这些本就缥缈的云朵，竟然也在湖面上投下清晰的倒影。 江凡越发感觉刚才蛇灵徒所说的“镜像”二字很贴切。毕竟在小翠那本山海异兽志也曾提及，一湖如镜，真虚交界。 猛然，他又想到三当家所言，蛇灵徒曾提起自己那句话——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隐隐觉得大有深意。 但不论怎么说，他还真想下去瞅瞅。 当然，这也就是江凡，水下无敌，而且身怀禽兽体质，换旁人，但凡见识过昨天那场景，谁也不会产生这种心思。 可就在江凡往下走的时候，不经意间看了眼湖中央，竟猛然呆住。 那湖中月旁，竟赫然出现一只狐狸脸。 白色的狐狸脸，眯着弯弯而狭长的眼睛，带着某种极度诡异的表情。 江凡吓一大跳，突兀的停下脚步，后面大当家差点撞上，不耐烦的推他一把，“快走！” 江凡下意识抬头望向高空，天际明月高悬，除去几缕浮云，根本别无他物。 再次低头看去，湖中月依然，却不见了那诡异的狐狸脸。 这…… 江凡心中惊异，刚才是倒影吗？不对，天上没有狐狸，可自己显然不可能看得到湖里面…… 是自己眼花了？ 但也太清晰，太真实了吧，而且那狐狸脸虽然在湖中，眼睛却似乎看着自己…… 揉揉眼，再度上下打量好几遍，天空依旧，湖水如常，仿佛刚才就是一瞬间的恍惚而已。 很快一行人来到湖边，近距离再看，这云池就有点太大了，放眼望去，若非火山口高耸，感觉就仿佛看到一片海。 唯独这海也太静了些，即便来到近前，湖水近在咫尺，却依然看不到一丝浪花，还是仿佛一面镜子平静如故。 江凡心中惊奇，四周再有山壁高耸，也不可能如此平静吧，这湖太古怪，难道是裴姐姐说过的弱水？ 丢了根捡来的羽毛，没下沉，看来不是。 沉思中，已经有人将他腰间绑好丝索。大当家冷笑着：“小子，别磨蹭了，下去吧，当真找到，以后就入了灵座门下，咱们还得好好亲近亲近。” 江凡哼了声，不情愿的走近湖面，伸出一只脚试了试，才慢慢探进去，当即感到水冰凉，却仍无涟漪。然后试探着往深处走去，结果才两步，身体忽的一沉，水就没到胸口，看来这湖非常深啊。 第1791章 水下世界 此刻江凡越发感受到湖水的冰凉，奇寒透骨。伸手划了下，依然没有涟漪，江凡忽然有点忐忑，这云池太诡异，下去还能不能上来？ 可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就此放弃。 磨蹭一会儿，江凡琢磨着也差不多做够样子，才在大当家不耐烦的催促下提一口气，向湖下沉去。 但随着江凡沉入湖面的最后一刻，某种奇特的感觉让江凡神色一变。 说不清，好像与什么分割开一般。 而原本身体感受到的水，竟似乎突然间变成虚无，江凡感到眼前一黑，整个人仿佛被吸入垂直的黑洞，仿佛瞬息间下沉千丈，但也好像没动。 这是种无比奇特的感觉，幸好也只是一瞬间，江凡就恢复清醒。 等他睁开双目，眼前呈现出令他无比震惊的画面。 脚下是大地，坚实而厚重，头顶是天空，一轮皓月当头，周围是山峦起伏，及目无疆。 有飞鸟轻盈掠过，有走兽警惕潜行，有只……大白兔子在树下啃草…… 不应该是在水下吗？水呢？水不应该在上方吗？但那里……怎么好似天幕？ 他下意识摸了摸身上，衣服是干的，没有丝毫过水的痕迹。 这……这到底……是不是水下？ 江凡惊呆，半晌都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没能回过神。 呆滞中，无意摸到后腰上那根丝索，轻轻一拉，却惊异的发现，只留下三尺长的一截，断口如利刃切割，整齐平滑。 三尺…… 江凡提起来比划一下，大致是头顶完全没入水中的长短。 若猜测没错，随着他完全入水，丝索就彻底跟湖面之上切断开来。 深深吸口气，江凡很快平复下来，虽然这次所见绝对是所有秘境中最为神奇的一幕，但对经历过失控穿越、见识过无数神奇的他来说，已经不会完全失神。 轻轻探出脚，试探着走出一步，没问题，脚下为实打实的土地。 能呼吸，有土地，有生命，这…… 仿佛另一个空间！ 相对于惊吓，江凡更多的是惊喜，说不出的惊喜。 既来之则安之，江凡决定好好探索一下这个地方。 轻手轻脚往前走了几步，却还是惊动那只大肥兔子，耳朵乍然竖起，眼睛警惕的看向江凡的方向。 江凡直接和它的视线对上了，那是一双绿油油的眼，兔子盯了他三秒钟，然后差不多四十斤的肥硕身体呲溜一下就窜入了草丛，好像一只白野猪具有兔子般的灵活。 江凡觉得有些好笑，忽然，有看到一只白鸟，是雪隼，但没有小雪那种宝石红般的眼睛，而且同样眼里闪着幽幽绿光。 脚尖踢起一颗石子落在雪隼身旁，雪隼受到惊吓，一飞冲天。 然后江凡就看到奇迹的一幕，雪隼飞上天大概百丈左右，忽然就消失了，仿佛穿过天空，去往另一个世界。而江凡只是发现，那天上的明月和白云微微晃动几下，旋即恢复平静。 不是吧…… 江凡张口结舌，这是什么鬼？ 下一刻，好奇心大起的他折断一根树枝，用力向天空掷出，百丈之后，树枝如同飞鸟，似乎穿过什么结界而消失。同样只有明月和白云不易觉察的晃动几下。 但很快，树枝就再度坠落下来，如同从上方凭空出现。 江凡呆立许久，忍不住产生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莫非，头顶的确是湖水？ 这奇景，让江公子觉得脑袋有点不够用。 若是在水底空间，那四周的峰峦叠嶂又是怎么个道理？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好奇心催动下，江公子决定深入探查。 可在探查之前，他还有件事要做——手腕上盘着的那条手串儿得处理下。 江凡和老家伙什么毒虫没见过，对蛇类没啥恐惧。 不过这条大脑袋细身子的银蛇着实有点古怪，作为冷血动物，江凡居然从它那双小黑眼睛里看到了情绪，这着实有点费解。 找了块石头坐下，江凡抬起手腕，打量着这条名为小玉的银蛇。 此刻，这小家伙缠绕在他左腕上，盘绕了三四圈，一颗鸡蛋大的脑袋正盯着江凡，表情怎么看都有点憨憨。 “嗯……小玉是吧……”江凡还是心怀戒备的，毕竟被蛇咬并非啥愉快事。 银蛇展开一圈身体，高高昂起脑袋，左右歪了两下，黑豆眼奇葩的呈现出一点弧度，仿佛在眯眼，江凡都惊了，蛇眼也会眯缝？ 小玉眯着眼似乎也在打量这个两脚兽。 呦呵？这就有趣了啊，江凡盯着它，它也盯着江凡，大眼瞪小眼。 过了片刻，江凡决定按照驯灵经的方法尝试下，不过有一点那蛇灵徒说得对，驯灵经只是针对异兽的驯养之术，并没有灵宗内功心法，江凡所得到底是不完整。 撮起嘴唇轻轻吹了下口哨，两长一短。小玉猛地抖动一下，显得有点精神。 呵呵，有用啊。 江凡高兴起来，然后开始以眼神、气息、声音、动作等驯灵经中各式方法来尝试催动小玉。 但奇了，小玉只对他吹口哨有反应，很兴奋，对其他就好像兴致缺缺。 江凡一阵皱眉，最终开始尝试以花样吹口哨来操纵小玉。 可结果就在他撮起嘴唇刚吹出半个音节的时候，小玉猛然一闪，竟然噗嗤一下咬住他的嘴唇。 啊呜槽——！ 江公子吓一大跳，赶紧拽着尾巴给扯下来。 “卧槽！你个混账玩意儿！”江公子气坏了，拎着小玉就开始甩圈圈，好像风车轮似的，不信转不晕你！ 没想到这种结果，江公子存心报复，要将这货甩晕。 咬牙切齿甩过几百圈，江公子总算停下来，一看，小玉身体都直了，脑袋上那两颗小眼睛明显在转圈，显然晕的可以。 “哈哈哈，看你还敢咬本公子！”江公子得意洋洋。 幸好小玉咬得也不重，仅仅让他嘴唇麻木了片刻。 而小玉也很快清醒过来，晃晃脑袋，滴溜乱转的黑豆眼也归位，下一刻，它居然在江凡手中扭动起来，然后在他惊异的目光中，自己开始转圈圈，力量可真不小，甚至带动了江凡的胳膊。 哎呀？江公子懵逼，这憨蛇是喜欢这玩法？ 果然，尝试一番过后，江公子确认，这厮是玩上瘾了。 甚是无语。果然，海盗船，旋转木马的存在都有一定道理，连蛇都喜欢，何况人。 第1792章 回……回家了? 在这一番操作过后，江凡确定两件事。 第一，这家伙虽然只有大拇指粗细，但力量非常大，而且身体非常强韧，就在刚才江凡甩它的时候，不小心脑袋砸在石头上，结果石头碎掉一块，它完全没啥事儿。 第二，这小东西并没逃出禽兽体制操纵范围，跟自己是很友好的，就算刚才咬那一下，也不过是在玩耍，并没有下狠嘴。只是不知道在蛇灵徒操纵下，它能否还跟自己这般友好。 不过江公子就觉得很好玩，这家伙虽然很灵异，但实际上憨头憨脑，特别有趣。 有时候江凡把它甩出去，它也会凌空窜回来，继续缠在他手腕上。 行啊，既然确定这家伙没啥伤害，江凡就放心下来，起身准备探索这秘境。 刚走了几步，忽然，小玉身体支棱起来，仿佛发现了什么，下一刻“嗖”的一下就蹿出去。 就见草丛中猛然一阵翻腾，然后就跳出来一只大白兔子，蹬腿两下，僵直不动。 江凡一看，只见小玉盘在兔子脖子上得意洋洋的昂着大脑袋，不由十分好笑，这是捕猎呢？ 走过去拎起来，呵！足足二十七八斤，但可惜，兔子被毒蛇咬死，不知道还好不好吃。 当然不是能不能吃的问题，江公子没啥不能吃的，在南疆曾经油炸过某种寄生在腐木中的蛊虫下酒。当时曾得意洋洋自称贝尔格里尔凡。 既然下来，就不理会所谓的半个时辰约定，不知道要探索多久的情况下，江凡果断决定带上这只肥兔子。他和别人不一样，人家武修至一定程度可以辟谷，数日不食都没问题，他就不成，一日三餐加宵夜，少一顿也忍不了，是真饿啊。 于是，把肥兔子系在腰间，一人一蛇继续往前探索。 很快，江凡就再次看到那种肥大的北极熊般生物，那家伙肥硕的身躯窝在一个巨大的树洞中，仿佛在睡大觉。 江凡观察一阵，也没敢惊扰，悄悄退出了这块地方。 随后的一个多时辰中，他看到诸多从未见过的各种生命。 天上的飞鸟，地上的走兽，甚至还有草木上的昆虫，都与外界生物大不相同，最显着特点是大，哪怕一只螳螂都有一尺多长。 且无一例外，皆为雪白色，江凡严重怀疑，它们是否患上某种白化病。而眼睛也都一个颜色，绿油油的。 尤其是气息这点，不同于其他所见之山海异兽，此地产物均显得妖气森森，很诡异。 期间也有生物注意到江凡，对他都非常警惕，慢慢江凡觉得，它们应该是把自己当做异类，但不清楚是因为自己没穿白衣服、眼睛也并非绿色的问题，还是因为气息不同的缘故。 但好在只要江凡不招惹，一般生物也没有招惹他的意思，大多有些警惕的远远躲开。 动物如此，这里的植物，也让江凡大感惊奇。到处可见奇花异草，大部分他都叫不出名字，且这里的植物比外界茂盛十倍以上，许多参天古树都不知生存了多少岁月，江凡亲眼看到一棵大树，周长大概有二十米，其上攀附的古藤都堪比自己泡药澡那木桶粗。 走出二十多里，江凡才发现，自己来到了某种边缘，一眼看去，依然是远山叠嶂，但探手触摸，却感受到某种岩石般的坚硬。 最终江凡确定，自己并非被传递到另外一个空间，这里，只是一个真实与幻境并存的地方，按照猜测，自己可能身处白云峰山腹之中。 可这地方显然非常大，江凡是按照自己入水点往就近的方向探索，这还走了二十多里路，整个内部空间直径估算可能超过七八十里。 如果一切属实，那么这就是一个非常惊人的独立空间世界！ 得出这个结论，江公子吸了口冷气，这是怎么形成的？水如天幕，悬浮于空间之上，但又不妨碍生物进出。自然莫名之力，还是人为？若是人为，简直不可想象。研究许久，并未发现任何人工布置的阵道痕迹，而且也无法想象，要用何等资源才能在漫长岁月中长期运转如此空间大阵，江凡觉得，人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思考很久之后，江凡决定向反方向纵深前进，求证猜测的同时，也好好观察下这个水底世界。 刚刚走出十余里，忽然手腕一紧，江凡低头看去，只见小玉昂起头，浑身鳞片收缩，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 江凡沿着它的目光看去，眼前所见，直接将他定格当场。 那是一棵过来时见过的干枯千年古树，只剩下树干和寥寥几根枯枝，高达二十丈的古树尖端，赫然飘舞着九条雪白飘带般的东西，整体看去仿佛巨大的、盛开的白莲。 忽然，那白莲缓缓移动，两道森幽的绿光投射过来，江凡顿时眼前一阵恍惚，仿佛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 下一刻，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去，却呆住了。 哪里有什么古树，哪里有什么盛开的白莲，更不见什么绿光，只有一个身材高挑，双手叉腰的年轻少女，横眉立目的瞪着江凡。 “你还知道回来！” 江凡呆呆看着，脑中一片混沌。这个女子，竟是亲生妹妹江琪！ 见他呆立不动，江琪越发恼怒，迈动大长腿几步就走到他近前，两只大眼睛死死盯着他，眼里火苗跳动。 “行啊！老哥，你越来越本事了啊，说好的一起去昆仑山旅游，你怎么自己偷偷跑掉？啊？我和安姐姐还傻呵呵等你呢啊？行李都打好包了，结果你自己跑路？老哥，真可以啊你，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江凡呆呆看看她，然后扭动脖颈，向四周望去，哪里有什么秘境，哪里有什么妖兽，这分明是家门口，旁边不远处，正是自己的母校滨江汉语言大学，从学校一路过来，皆属大学城范围，尽管已经午夜时分，依然灯火通明，无数行人川流而过，马路对面自己和妹妹爱吃的小岛麻辣烫依然在营业，门庭若市…… 那么清晰，一切触手可及，熟悉的小吃味道不停钻入鼻孔，熙熙攘攘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切……无比真实。 恍惚的看着周围，又低头看看自己，一身冲锋衣，背后居然还背着个很大的登山包，左手捏着半个煎饼果子，还在冒热气，右手一杯小雪奶茶…… 嘴巴动了动，甚至发现，口中除了奶茶香，还有一块火腿肉没咽下去，熟悉的味道冲击着味蕾。 第1793章 归来，亦真亦幻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迷茫了，这场景都是那么清晰，连五感都那么真实，自己……在家门口？ 那之前是怎么回事？穿越呢？女帝呢？老家伙呢？五国呢？圣地呢？一切都是虚幻吗？或者只是一场梦？ 傻傻看着眼前嗔怒的江琪，江凡鬼使神差的探出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腮帮，江琪的嘴唇顿时撅了起来，这是以前他最爱干的事…… 触手温软，一如从前。 江琪看他呆呆傻傻的，还在捏自己，怒了，一巴掌打掉他的爪子：“少跟我装傻充愣！跟我回家，好好交代！” 说罢一手夺过奶茶，一手扭住他的耳朵就往回拉。 一阵疼痛传来，江凡顿时龇牙咧嘴：“哎呀——疼，疼，轻点，轻点……” 姜琪却没半点放过他的意思，拎着耳朵蹬蹬迈着大步将他揪回社区。 江凡一只手拿着煎饼，一只手捂着耳朵，走近熟悉的社区，踏上电梯，听着姜琪稀里哗啦用钥匙开门，一切恍如在梦中。 家里还有一个人，熟悉的面孔，但却没有玄衣大氅，而是一身职业装，黑丝长腿，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是女帝，眼神不善的女帝。 ——不对，是安琪，未婚妻安琪。 看见他进来，安琪冷哼一声，直接扭住他另外一只耳朵，然后将他拉到客厅，里面赫然摆着一副搓衣板，一个键盘，一包泡面，还有个大榴莲。 “选哪个！” 江凡张着大嘴，一脸呆滞。 老半天，他才看看妹妹，看看女友，“琪琪……” 这是他最熟悉的简略叫法，江琪和安琪反正都是琪琪。 “别跟我俩装傻！”安琪剑眉倒竖，凤眼含霜。 “老实交代，为啥自己跑路？” 江凡张张嘴，脑袋一团浆糊…… 最终，他还是没跪榴莲，一身风尘仆仆、面黄肌瘦的他到底被“琪琪”们心疼起来，将他丢进了浴室冲洗。 等他裹着那件穿了八年的宽松舒适的睡袍出来，桌上已经端来刚炖好的老母鸡汤，里面插满麻辣小串，浓郁辛辣的香气，一下子让他口舌生津。 在两位琪琪气哼哼的注视下，他依然呆呆傻傻的拿起一串面筋凝视半晌，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又香又辣，那感觉不要太清晰。 迷迷糊糊的吃着，耳中听着琪琪们的指责和唠叨，竟不知身在何处。 “咚！”一声清响让他愣了下，江琪在他面前戳了瓶滨江大绿棒子，瓶口还在冒着白沫。 “死家伙，就知道吃，吃，吃！先喝两口，看你那嘴唇都干裂成啥样。” “吃饱再收拾你。”安琪黑丝大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瞅着他，没半点好脸色。 江凡愣愣凝视着啤酒，然后看看手中的半个面筋，终于茫然的看向江琪：“……我，在家？” 江琪气鼓鼓的哼了声：“不在家在哪？你这混球把脑子留昆仑山上了？” 江凡张张嘴：“……那个，我去了昆仑山？” 江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咋的？你还想装傻？说好的，趁着假期，我们一起去昆仑山旅行，结果你这混蛋不告而别，自己背着包跑了，你说你是不是想死？” 江凡放下面筋，使劲揉揉太阳穴，又狠狠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一切依旧。 “所以……我只是去了趟昆仑旅行，然后回家了……” “那你还想去哪？怎么，不想回家吗？幸亏我发现花花宝里面定机票的信息，不然还不知道你今天回来，真气死我也！咋的，还想编个瞎话，要不就给我装失忆？” 江凡茫茫然，有种身体和灵魂都在飘忽的感觉，半晌，为了再度体验感觉，他伸手去拿肉串。 江琪瞪他一眼：“吃倒是记得清楚，真不想给你，喂灰太狼都比给你强！” “灰……灰太狼？” “啊，你那狗腿子啊，跟你一样不是个东西，出门找楼下那群小母狗去耍了。” 江琪越说越气：“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缺钱啊，还是存心丢下我们？嗯？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背着安琪姐，外面有人了？我听说你们办公室有个胸大无脑的新来女老师，可很想跟你来场办公室恋情的……” 说到这里，江凡明显感觉到，一束充满杀气的光射过来，安琪的黑框眼镜完全掩饰不住她内心的凶残。 江凡心里一虚，刚要说什么，心神却再度一阵恍惚，仿佛听到那双眼睛的主人在呼唤：“归来——” 然而，安琪似乎没有说过任何话，江琪也仿佛没听到任何声音，依旧在用自己的逻辑推测他和大胸同事的昆仑故事，自然少不了掺杂各种冷嘲热讽。 江凡心虚中，却总觉得脑子混乱，魂不守舍。 “停，停，琪琪……我当真只是去了趟昆仑旅行，然后回来了吗？” “这个要问你，是不是？我亲爱的老哥？”江琪冷笑。 江凡凝眉，“……我的意思是，就这么简单？其他哪也没去？中间也没发生任何事？” 江琪被他问的莫名其妙，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说什么呢？发烧了？你还去哪？中间要发生什么事？” “哼！”安琪却忽然冷哼一声：“确实发生点事，你忘了刚才他们系主任打电话过来，说这家伙在昆仑离群跑丢了一天，回来还发了趟烧，说出一堆别人听不懂的鬼话。” 江琪恍然：“啊——对，我差点忘了，他们说你发癔症胡言乱语，你跟我说说，什么大秦女帝，什么战国五霸，什么三圣地？你在昆仑难道发现什么古迹？秦国不是始皇帝吗？战国不是七雄吗？五霸是春秋的吧，你这么爱好历史，不该出现这常识性错误，是不是真烧迷糊了……” “这些，都是我发烧时候说的？” “是啊，听说高烧四十度，把我和安琪姐都吓坏了，都怪你，都怪你没带着我们一起，你个粗心大意的，出行从来不知道带医疗急救包……” 江凡迷迷糊糊听着，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觉，怎么回事，自己失踪过一天？说胡话？难道一切只不过是自己发烧产生的幻象？或者说……可能发生过，但印象中的漫长岁月其实不过一天？而自己已经归来了么…… 第1794章 九尾天狐，迷乱苍生 一切，难道只是个病重年轻人的南柯一梦吗…… 到底是哪里是真，哪里是假？江凡痛苦的揪着头发，若这里才是现实，那一切不论是梦幻还是真实，都已经离去了么？ 一瞬间，无数记忆尤深的场景、无数鲜活的面容呈现在脑际，有和老家伙在南疆偷药草，有跟灰太狼打闹，有女帝白衣卧于江畔，有北疆战火熊熊，有小红指着肚皮说怀孕，有扶摇仙子偷吃大白兔，有顾大雁烧烤炊饼，有小舅子嗑干果，有桃花眼耍酷，有魔女歌舞…… 无数汹涌的情感涌上心头，竟然是不舍，是痛苦，是疯狂的想要回去…… 不，不……不对，这里不是我一心想要回来的地方吗？我回来了，应该高兴，不论经历过的是真实还是梦幻，但总算回家了不是吗？…… 可我为何如此痛苦，如此思念…… 不，不，都是错觉，我回家了，朝思暮想的一切，用尽十五年精力，终于归来，见到了最亲最爱的人。 他忽然泪流满面，猛然扑过去张开双臂将两人抱在怀中：“我好想你们，好想你们……” 琪琪们呆住了，面面相觑，许久都不知道怎么反应。 “你们知道吗……我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比死别更可怕的是生离……你们知道吗，我做了一场梦，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走丢了，我寻遍天下，走遍人间，就想着要回来……想要陪着你们……可我找不到路，我快疯了……” 安琪呆呆听着，慢慢伸手轻拍他的后背：“只是一场梦，你生病了，没事，没事，都过去啦……” “我知道，我知道，都过去了……如果这也是梦，我不想醒……” “不，你想，你要醒来……” 推开他的是安琪，她的脸上忽然没有了黑框眼镜，面容也变的有些模糊：“你已经不属于这里，我感受到了，你的心，在另外一个地方，去吧，归去吧，有人在等你……” 江凡呆呆看着她：“安琪，你……” “我是她，不，我不是她，她，在你心里。” 安琪明明近在眼前，声音却似乎从无尽遥远而来。她说着，伸出手，将他向后推去，霍然，江凡感到背后是一片无尽虚空。 眼前，光影离乱，脑际一片混淆。 身后，有巨大的力量似乎在拉扯着他，江凡惶然的伸出手去，江琪奋力拉住他在惊惶呼唤。 “安琪姐，你在干吗？” “老哥，老哥？老哥你要去哪……” 但江凡身后似乎还有个幽幽的声音，穿越无尽虚空径直在他脑海响起。 “夫君，夫君，夫君归来——” 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随即无数光影瞬间仿佛被黑洞吞噬旋转，江凡猛的被拉扯向某个未知的空间。 “老哥，老哥你别走啊——” “混蛋，你又要去哪——” 江琪嘶声力竭，却终于没能抓住江凡，满面泪痕的面孔在江凡面前霍然消失。 下一刻，江凡大汗淋淋，惶惶看着眼前的枯树，天际的明月，脚下的荒草…… 而手腕上，则是被小玉咬了一口，正是这一下，让他重新回到这个光怪陆离的异度空间。 可脸上湿漉漉的，泪痕未干…… 刚才的一切，是幻觉…… 江凡骤然觉得巨大的痛苦袭来，是的，那一定是幻觉。因为—— 枯树上，巨大的白莲依旧在盛开，江凡却看到一张脸。 一张狐狸脸。 月华之下，九尾飘舞，狐狸眼神如同绿色磷火，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如诡异梦境。 九尾天狐，迷乱苍生。 这是山海异兽志中的记载，江凡记了起来，他明白，在九尾狐出现的那一刻，自己便已陷入幻境，而幻境中的一切，或许不过是自己潜意识中所思所想。 可为何要如此真实啊，为什么…… 现在，嘴里似乎还残留着麻辣串的味道，鼻翼中还残存着两人的体香，皮肤还记着空调的余温…… 无论肉身，还是内心，痛苦的根源到底是什么？或许就是五感。 忽然，他想到天魔殿的五蕴魔功，是否他们修炼此，便是以自我本能的意念来消弭五感带来的痛苦与羁绊？ 这个时候想这些显然不合时宜，面对上古传说中万妖之王，九尾天狐，纵然是江凡都觉得呼吸停滞，心脏收缩。 自己号称九尾，那是名号，但这才是真正的山海异兽之巅峰存在，天狐大妖，不弱龙凤。 虽然在这个世界很多事他已经不会感到神异，可当真面对这种超出理解的存在，江凡仍旧很难从容淡定。 九尾凝视着他，两团绿色的幽火仿佛自冥界而来，说不出的诡秘。 水下世界，皓月当空，玄异的背景中，九尾狐就那么静静的凝视着他，让他有种不真实之感，仿佛置身迷幻的神话场景。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股熟悉的感觉从心底涌起，如同面对白狼神那时。 可不同的是，并没有暴戾与愤怒，而是很平静。是的，在这感觉涌起的一瞬间，他的心就恢复了平静，似乎面对的没什么大不了，纵然对方高倨古树之巅，自己却反倒有种在俯视的感觉。 而且，很奇怪，那种情绪，并非上位者对底层的俯视，反倒更像在欣赏自家养的爱宠。 嘴角，甚至不自觉勾勒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九尾狐目光幽幽闪动，却在这一刻，骤然光芒大盛。 下一刻，也不知它如何做到，已经降临在江凡面前，距离他不足三丈之地。 近距离看，九尾狐更加神异非常。 相对龙鳌、烛蟒之类，它并不算庞大，本体不过与一个成年人相仿，但加上那九条蓬松的尾巴，相对江凡就显得非常可观，如同猛犸比之人类。 浑身是雪一样的白，月光下，雪白的周身泛起一道幽亮光晕。 它有一张非常非常“好看”的狐狸脸，是的，江凡感觉就是好看，难怪神怪志异中常以狐狸幻化为绝代佳人。难怪凤凰王朝时期，曾有狐妖魅惑帝王，导致天下大乱的传说。 在它额头，有一点菱形的红斑，鲜艳如血。 身后，则是那如白莲蓬然张开舞动的九条雪白之尾，只有每条尾巴的尖端，有一道黑色的印记。 虽然体型庞大，却轻盈飘逸如绝色之妖灵，有着冲击人心的无法想象的美感，眩目而不可方物。 九尾狐静静的观察他一阵，缓缓抬起前肢，轻盈落地。随着这一步向前，江凡感到手腕上的银蛇瞬间收紧，甚至有点僵硬。 但他没管，依然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莫名微笑，看着那如同绝代佳人翩翩行来的九尾狐。 第1795章 如梦似幻心茫然 一步，一步，又一步…… 九尾狐慢慢的走近了，终于，来到江凡身前三尺之地。 而江凡此刻也看清了它那两团幽火之中的眼睛，那是一双极美的修长眼眸，笼罩在森森鬼火之后的瞳孔，居然充斥着无尽的妖媚，甚至还有一丝丝意外，一丝丝惊喜。 意外，和惊喜，是的，江凡平静的心湖，映照出这两种情绪。 随着九尾狐站定，缓缓压低头颅，一股久违的温暖和爱怜不可遏制的涌上心头。 江凡下意识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在它的鼻翼上，轻柔而小心，仿佛那是一只猫咪。 九尾狐似乎愣了愣，下一刻竟然眯起眼睛，亲昵的在他手掌上摩挲起来。 那温柔的触感，让江凡心里无比怀念，无比感动。 与面对龙鳌、朱雀、蒲龙，甚至灰太狼都不同，似乎某种久违了的感觉。 我们认识…… 江凡心底升起一个声音，是的，不会错，我们一定认识。 是前世还是往生？不知何时，但一定认识…… 是穿越千年的记忆，还是此时此刻的情感紊乱，但那家人般的熟悉不会错。 那感动，让他眼中竟然滚落一滴泪珠。 “是你吗……” 江凡喃喃道：“不会错，是你，一定是你……但……你是谁？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他泪珠滚滚而落，九尾狐温柔的凝视着他，缓缓伸出粉色的舌头，舔舐他的掌心，温润而柔软。 江凡似乎感受到它的安慰，轻轻抚摸着它的面颊。 “你感受的到我，对吗？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好像很久了啊……是千年，还是万年？久远的……我都记不起……对不起……” 他喃喃的说着，心里仿佛有两个意念在交织，一个感觉很奇怪，一个又很自然。 忽然，眼前再度光影流转，仿佛出现许多碎片。 看不清面容年轻白衣男子用一颗果子从树洞里引出一只巴掌大的白色小狐狸…… 男子将小小的狐狸捧在掌心，笑着对着它吹气，它在晃着小尾巴用小爪子挠他的鼻尖…… 光影轮转，已经一尺多长的小东西和那男子一起趴在篱笆墙那，贼头贼脑的盯着里面的鸡鸭…… 下一幕，它有一米多长了，依然腻歪在男子怀中睡大觉…… 一丈长的白狐生出两条尾巴，男子很好玩很惊奇的在那拎着尾巴研究，它则一脸嫌弃…… 它生出了三条尾巴，盘卧在草地上打瞌睡，男子也靠在它身上打瞌睡，如今，他在它怀中…… 一幕幕光影碎片，残缺凌乱，没有延续，但却能感受到其间的时光荏苒。 霍然，光影大变，天地轮转，入目一片恐怖的风暴，苍穹被乌云覆盖，大地被狂风肆虐，天地间无尽雷霆电闪，它嘶吼着，六条尾巴划过流光，驼着满身伤痕、衣衫褴褛的男子杀向遮天风暴…… 它六尾尽断，浑身浴血，仿佛一道凄美的流星，坠向无尽远方…… 男子怒吼着，风云变色，他从苍穹之上，从雷云血雨之间探手，却未能抓住…… 光影轮转，碎片交织，骤然，大脑仿佛被闪电劈中，巨大的痛苦袭来，江凡惨叫一声，眼中渗血，缓缓栽倒，一条狐尾轻轻托住了它，下一刻，轻柔的将他卷起，化作一道流光没入远方。 这是一座洞窟，宽敞而明亮，四壁和脚下都是水晶般的宝石，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宛如水晶宫。 一座平台上，九尾狐匍匐在那里，蜷曲着身体，在它的环抱之下，江凡沉沉的睡着。 它静静的看着他，过了很久，江凡的睫毛动了动，它终于缓缓站起身，额头那点猩红奇光闪烁，一滴殷红的液体滴入了江凡的眉心，飞快渗入。而他的额头则出现一道菱形印记，微弱闪烁后缓缓消失不见。 下一刻，九尾狐用前爪将一个包裹推到江凡身旁，恋恋不舍的看了他一阵，缓缓向后退去。 江凡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境光怪陆离，仿佛看到了许许多多，茫然醒来，却一点也记不住。 呆滞了片刻，他才忽的惊醒，向四周望去，哪里有什么九尾狐，只有一座巨大而空旷的水晶洞穴。 放在以往，这种奇景他会非常震惊，会忍不住想要探查。 但此刻，他只想知道，九尾狐在哪，之前那一切，是否还是幻觉。 可惜，水晶洞中空空如也，只有他自己。 使劲揉着脑袋，却依然弄不清之前的一切到底有没有发生，而那些光影碎片，更是仿佛破碎的万千镜片落下时映照的影，如今碎片依然，可再没了映像。 都是……幻觉吗？ 他喃喃自语着，静静坐在那里，努力回想着昨天的一切，然而除了被迫下水，以及看到水下世界之外，他也只能记得自己好像精神不太正常，好像看到过九尾狐，然后产生出各种幻觉，似有似无，懵懵懂懂，直到现在才真正清醒。 可那真是幻觉？江凡目光低垂，总有一点点东西，并未完全消失，起码那种伤感，那种怀念，那种心痛，他知道是真实的，因为直到现在，依旧没有散去…… 许久，他终于轻叹一声，甩甩头，算了，先这样吧。 起身之际，却仿佛碰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去，只见一个很陈旧的兽皮包裹放在身下。 “这是……” 江凡愣了下神，端详一阵，终于忍不住缓缓展开。 里面只有一件衣服，一件破旧且边缘碎裂的白色衣装，它的材质非常特殊，江凡从来没见过，造型更是完全不同于现在的款式。 江凡惊奇的打量着，它似乎更像一套战衣，造型、材质完全未知的战衣。 它很残破，但依然能穿，也不知道这身战衣的主人经历过怎样的大战才让它损毁成这般模样，江凡可是发觉，这东西的强韧程度，或许银蛇都无法伤它分毫…… 没有其他东西，江凡将衣衫重新包起，沉思片刻，将它背在了肩头。 而这时候，他也发现，手腕上的小玉是僵硬的，好像就是一个硬物雕琢的蛇形护腕。眼瞅小玉直愣愣一动不动，江凡都以为它是不是死了。 用手指弹了下它的大脑壳，小玉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两只黑豆小眼叽里咕噜四处乱看，然后身体才慢慢变软，又开始吐信子。 第1796章 江公子闹妖 江凡嘴角抽动，这是活过来了？ 刚才是装死，还是咋回事？ 算了，懒得管这条憨蛇。打量一番这水晶窟，江凡觉得应该探查一番。 水晶，没错，实打实的水晶，纯天然的，棱棱角角，折射着奇妙的色彩纯度异常惊人，反正两辈子都没见过的那种。 别的不说，光是这些水晶就是无比惊人的财富啊。 江凡不由感叹，水下居然还有这种宝地。神话故事里说，水下有水晶宫，看来古人诚不欺我。 可自己究竟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无比确信，绝对不是自己走来的，可难道是因为昨天发癔症？还是说……九尾狐的确存在？ 不会是那妖狐把自己弄来的吧，江公子浑身一哆嗦，到底发生啥了啊，居然还活着，这种断片一般的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 但环境是真美妙，而且尤其美妙的，是江公子惊喜的在水晶窟中发现了一株小树，只有三尺高，顶端结了一颗果子，也不知是没熟还是怎么的，绿油油的，不过却是那种晶莹剔透的玛瑙绿，奇香诱人。 诱惑的江公子实在没忍住贼性，纠结良久，到底是四下瞟了几眼给薅了下来。 心里还默念：如果你还没熟，那对不住了啊……谁让你真香…… 的确是香的诱人，江凡甚至发现，在自己盯着果子的时候，小玉也死盯着，有那么一瞬间，江凡恍惚看到它的黑眼珠仿佛在冒绿光，差点都怀疑是不是因为这果子，导致整个空间的飞禽走兽都变异了。 将果子藏入怀中，就再也没有其他发现，江凡这才起身离开。 洞口一直都摆在那，他施施然走出，抬头向上看去，那一轮皓月已经不见，却看到了启明星。 天，快亮了呢。 但江凡并不急，好不容易下来一次，得好好探查探查。至于上面那些个，本来就不在关心范围内，他们猴急可以自己下来啊，但大概率没那个胆儿，否则也不至于胁迫自己。 整个山体空间实在太庞大，江凡明白，没可能短时间探查完毕，而且眼下也没有多少其他异常发现。 当然，妖兽还是非常多的，江公子经过试探，到底确认，这些家伙并不会伤害自己，而且对自己还有那么点莫名的亲近感，只是却盖不过警惕性。 有了这个发现，江公子就更大胆起来，后来干脆在里面折腾上了，掏鸟蛋，捅蛇窝，抢熊仔，弄得鸟飞兔跳蛇乱窜狗熊满地奔。 最后，成功招惹众怒，那么一丢丢亲近感荡然无存，无数异兽兜着屁股开始追杀这外来浪货。 江公子肉身强悍，跑的贼快，又知道这些异兽不会当真弄死自己，当然啥也不怕。 玩得兴起，江公子灵光一闪，果断搅合更多妖兽躁动，然后窜上那棵最高的古树，带头冲了上去。 湖边，两拨人正在对峙，看意思还对峙了许久。 正是孙不二带领的一拨和那蛇灵徒的人。 孙不二他们虽然对峙，却没擅自动手，在大当家等人看来，是因为江凡中毒，投鼠忌器。但孙不二却是因为没得到江凡的吩咐。 唯独这小子自作主张，居然下去那怪异的云池，让孙不二实在没办法放心，而且一下去，就是大半夜没动静。 田落雨已经有点实在等不及，甚至都很想下去瞧瞧，可被孙不二按着只能噘嘴。 不过小西西可不干了啊，半夜没看到江凡，她的小嘴巴已经努成大包子，捏着小粉拳，瞪着大眼睛，眼瞅要按不住。 就在这时候，猛然湖面嗖的冲出一个人影，大嗓门嗷唠一声：“跑啊！” 下一刻，所有人就看到，无数异兽紧随着他冲了上来。 大当家当即面色如土：“这王八蛋！” 他们都不知道发生啥了，咋异兽群又暴动起来？ 而且这次更激烈，比那一块石头闹出来的动静大上无数倍，不过几个呼吸，就看到无以计数的妖兽冲上来。 孙不二也是目瞪口呆，这才想起江凡告诉他不要靠近，只是为求演的更逼真，他还是凑上前来，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啊。 两拨人啥也不管了，掉头就跑。 而江凡则不管不顾，一头就冲着大当家他们蹿了过去。 身后无数异兽嗷嗷叫着跟上。 大当家魂儿都吓飞了，卧槽，你特么干啥了？ “你不要过来啊——！” 江凡大叫：“我还中毒呢，必须过来啊——！” “我尼玛——！”大当家果断撒腿狂奔。 江凡心里这个乐，不找你们找谁。 然后就出现了奇葩一幕，成千上万异兽紧随着江凡一窝蜂冲向大当家那批人。 这阵仗，把那些武道强者都给吓懵圈，撒丫子狂奔，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而这个时候，天空中一只乌鸦俯冲而下，江凡一看，是小雪。 可没想到，它一头扎入了雪隼群中，发出一声长鸣，下一刻，雪隼就朝着它汇聚而去。 江凡一看，哎呀？行啊，小雪也是高等存在啊。 随后，他眼珠一转，开始冒坏水，冲着小雪吹口哨，而小雪久经训练，当时就明白过来，带着上千雪隼群照着大当家他们就扑了上去。 要说他们这批人都是强者，跑的不可谓不快，奈何你再快，也快不过天上飞的，而且是极速雪隼。 于是乎，几个呼吸功夫，他们就淹没在鸟群中。 这些雪隼个头普遍比小雪大的多，性子也更凶悍，攻击力超强，随着小雪带头开始发动攻击，上千雪隼就跟蜂群轰炸机似的俯冲而下。 大当家他们当时就吓破胆，不得已赶紧防守，但这么一闹，就慢了下来，眼看后面异兽群排山倒海赶上，个个亡魂大冒。 大当家也不顾上吼骂江凡，拔出兵器边逃窜边防卫，而身边的人早就被雪隼冲击个七零八落。跑的慢的，已经淹没在异兽群中，估计连渣渣都不剩。 孙不二大老远看着，简直目瞪口呆。刚才他也在逃窜，结果发现虽然有个别跑到自己这边来，却都划了个弧线绕开，反倒是那小西西挥舞小拳头显得特别兴奋。 终于他发现，根本不用担心，然后再看向那边，就很懵，怎么看着都像那小子带着一群异兽追杀对方。 第1797章 截击蛇灵徒 江凡一边大呼小叫，一边盯准了那蛇灵徒，甚至把一颗人头大的蛇卵砸在他后背上，汁液淋漓，这下子可倒了大霉，无数大蟒蛇狂舞着奔他而去，飞沙走石，场面不要太壮观。 蛇灵徒出身灵宗，而且擅长驯蛇，但他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去尝试对付上百条大蟒。虽然不知道什么东西砸了自己，为啥一群蟒蛇只盯着自己追，但也没工夫调查好吧，只能先逃掉再说。 但不得不说，他的速度是真快，随着他一个提速，江凡几乎追不上，要不是小雪那边在捣乱围攻，估计这家伙很快就能逃掉。 而就在这个时候，江凡发现，蛇灵徒开始向空中一把接一把扬灰色粉末，怪事就发生了，附近的异兽开始胡乱扑腾，有的甚至到处乱飞乱撞。 借着这档口，蛇灵徒猛然提速，几个呼吸就拉开了距离，不多时，已然扎入林木线以下。 江凡心中吃惊，难道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幸好他看到，一直潜伏的猴子紧随着，速度一点也不比蛇灵徒慢。 江凡知道，蛇灵徒不可能就这么逃走，毕竟他的至宝小玉还在自己手中呢。 就在这时，江凡忽然感到手腕一紧，小玉向前探着脑袋，指向某个方向。 江凡心里就一动，蛇灵徒和小玉心神相连，它难道清楚其逃走的方向？ 不管怎么的，反正现在已经看不到那厮身影，还不如尝试一下跟着小玉走。 果然，刚进入林木线，小玉的脑袋径直偏向另一个方向，随后没过两里，又调换了下。 江凡呵呵了，没跑，十有八九自己蒙对了，小玉就是在寻找主人，可惜，这时候却给自己当了个活体指南针。 又过去一盏茶，江凡也彻底脱离了异兽群，只剩下自己在林中穿行。 但他并不怕，有猴老弟呢，自从见识过猴兄凶残，江凡就明白，这个不知道活过多少岁月的妖猴恐怕厉害的超出想象。 就不信，凭猴老弟加上自己，还拿不下那蛇灵徒。况且他也明白，只要支撑片刻，孙不二一定会赶来，他可懂得自己和老家伙以药物留痕迹的办法。 天色已经黎明，古木参天的原始丛林中依然光线晦暗，要不是有小玉这个无意识卖主的憨货，江凡恐怕早就追丢掉。 饶是如此，也足足追踪半个时辰，才找到此人。 蛇灵徒已经停下来，身旁也已没有其他人，不过他却在和猴老弟对峙。 也不知是他主动停下，还是被猴老弟追上的。 猴子肩头扛着五尺长的棍子人立在大石头上，两只金色大眼正在不屑的打量对方。 此刻的蛇灵徒，却好像被震惊的不行。 估计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一只杂毛猴拿着棍子拦路，而且表情动作这么人性化。 这会儿他虽然背对江凡，却也明显看得出，非常戒备。 要其他人尽管惊讶，但大概率会觉得好笑成分居多，可他是灵宗人，对山海异兽认知不同于凡俗，警惕性非常高。 但听到身后脚步，他还是微微侧身，余光看了眼江凡，脚步向着右侧挪动，显然要和他们形成一个三角形，以便于观察，免得突发意外腹背受敌。 江凡也没立即动手，他很想好好观察一下这位难得一见的灵宗活体。 蛇灵徒步子看似缓慢，却几步之间便和两人拉开距离，站成一个等腰三角形位置。 “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目光闪动，却依然听不出多少情绪，没有疑惑，没有震惊，声音依旧冷漠平缓。 江凡微微一笑：“灵座大人，您看我回来了，是不是可以继续谈谈之前的话题？” 蛇灵徒分别注视他和猴子，“这猴子，是你的？” 江凡笑笑：“你应该知道，猴子一直和我一道，怎么，感兴趣？” 蛇灵徒目光偏向六耳：“本座看不出，它是何种异兽。” “异兽？”江凡呵呵笑道：“哪里是什么异兽，就是个泼猴儿。” “不……”蛇灵徒双目银光明灭：“我感觉得到，它是某种异兽，但我居然不知道，很奇怪……” “奇怪？”江凡瞅瞅他：“说的你们好像应该知道天下所有异兽似的。” “即便不是天下所有，至少能知八成。”蛇灵子似乎在平静的诉说一个事实。 “哦？”江凡感到奇怪：“这么自信？为什么？” 蛇灵徒看向他：“非我宗门，知之无益。” 江凡歪歪头：“你不是说，可以收我入门下？” 蛇灵徒道：“下面可有九尾狐？” 江凡皱起眉：“不答反问，这习惯不好。” 蛇灵徒缓缓一抬手，江凡就觉得手腕一动，手臂居然被那银蛇带动提了起来。 “你要做的，是保命。”蛇灵徒冷漠道。 江凡摇头叹息：“看来，你不过是利用我去探险，最终还是带着杀心。” 蛇灵徒却忽然微微摇头：“不，我要带你去宗门。” 江凡反倒愣住：“你说什么？” “你与众不同，本座已经看出来，让你下去，除了探寻九尾狐，也想要确定猜测。” “你在猜测什么？”江凡疑云顿生。 “混沌宝体，你或许会是混沌宝体。” 江凡呆了呆：“你不是说，我是和混沌体类似的废柴体吗？” “有旁人，灵宗之绝密怎可轻易泄露。你体内最少有三种以上山海异兽精血，本座能感应的到，废体没有真元压制炼化，不可能做到兼容并蓄。” 江凡心神微震：“藏得够深啊，那么说，你让我下去，就想看看我与山海异兽有没有关联？” “你问出这个问题就很奇怪，更奇怪。”蛇灵徒凝视着他：“一般人只会问你为何知道我身上有数种异兽精血。” 江凡一滞，的确大意了。 “随我上灵宗，若一旦查证，你将前途无量。” 江凡却冷冷一笑：“前途无量？八成是有想像那个女娃一样，在我体内种下一枚种子吧。” “你说什么？”蛇灵子目光骤然一闪：“你知道此事？” 事已至此，江凡也没打算放过他，自然更不可能这样随他去灵宗，小糯米体内种下灵种变成那副模样，他们十有八九对自己也没安好心。 第1798章 我数十个数 “当然知道，告诉我，那灵种到底是什么，以后会有什么作用？” 蛇灵徒目光明灭，盯着他却没有回答。 江凡轻哼一声：“不说，就绝非好事。” 蛇灵徒沉默片刻，缓缓道：“看来，本座只有拿下你带回宗门。” 江凡哈哈大笑：“图穷匕见，从一开始你就在打这个主意对吧。” “因为我发觉，你这个凡间人类很智慧，不易操控。” 江凡刚要开口却忽然一怔：“你说啥？你这个人类？” 蛇灵徒却似乎发觉失言，转口不谈这件事：“你肉身堪比圣境，但气海雪山空空如也，根本不是本座的对手，何况身中剧毒，束手吧。” 江凡抬手看看腕上银蛇：“这就是你的底气？” “这就够了，但更重要的是实力。”蛇灵徒淡漠道：“任何一个出世灵者，皆有巅峰圣境之上的实力，本座，更是其中最强几人之一。” 江凡冷笑着指指猴子：“忘了我的帮手？” 蛇灵徒只是看一眼：“的确很不凡，我看不出，本座也不知道凭你这半吊子驯灵经修为怎么做到的，但我灵宗驯灵经玄妙莫测，任何异兽面对真正驯灵经心法都难有作为，它帮不上你，就算万中有一，你们加起来也不是我和小玉的对手，小玉乃是稀有异兽，银环灵蛇，在异兽中属于高等存在，绝非普通之类可比，我与灵伴联手，你们人间大圣也不是对手。” 他说这些，江凡最关注的仍然是最后一句，两次了，灵者所表达的意思，似乎他们与人间是割离的。 “我们凡间人，我们人间……说的你们好像不在这个世界？” “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总之，本座不想和你过多废话，若不是那猴子多少让我有些不放心，不用等这么久。” 说着，他身后飞掠出三个当家，而其余二十多人也不知道是被异兽弄死了还是怎么的，一个也没赶来。 “哦……在等帮手。想必你们有特殊联络方式吧。”江凡微微一笑。 大当家此刻显得很狼狈，暴虐目光锁定江凡：“凭你也配？灵座只是怕你跑掉而已。” 江凡摇摇头：“你们啊，太高估自己。” “不错，三个邪法造就的伪圣也敢大放厥词。”一道声音传来，孙不二降临当场，脖子上还骑着小西西。 大当家狞笑：“你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注意你很久了，解下面巾，让本当家看看你是何方狂徒。” 孙不二居然当真解下面巾，露出那张古树皮般的老脸，然后伸出一只枯藤般的右手捏了捏拳头。 “看清楚否？”他目光锁定蛇灵徒：“你们灵宗的手笔。” 大当家一愣：“什么？” 蛇灵徒眼里光芒闪动，“木之灵……不，不对，你不是，灵种不可能用在你这般年龄之人身上，你……是什么东西？” 孙不二眼神凶厉，满腔都是仇恨：“老子是什么东西……老子倒想知道，你们这些漠无人性的又是什么东西！” 下一刻，他浑身气势骤然而起，方圆十丈，草木无风自动，以他为核心，树如枪，草如剑，纷纷指向蛇灵徒。 三个当家惊异于这古怪的一幕，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这不应该。”蛇灵徒似乎发现什么理解不了的事：“你绝非木之圣灵，怎么可能……” 木之圣灵，又出现一个新词汇，但蛇灵徒口中透露的信息表明，灵种只能用于一定年岁之下的人，而小糯米则被选中，但他想不到，为拯救女儿，孙不二以身试种，然后用了不知道多少家传手段，结果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很显然，蛇灵徒知道的不少，应该还能挖掘。 江凡眯了眯眼，看来想要得知更多真相，光靠试探不成，还得拿下这个灵者。 而此时，蛇灵徒手指向江凡：“你，当真不管他身中剧毒？” 江凡忽然笑起来，曲指弹了下憨蛇的脑袋瓜子：“就凭这小东西？” 江凡之大胆让蛇灵徒一愣，下一刻他口中忽然发出古怪的音节，小玉显然身体一震，猛然张开嘴巴，露出两颗寒芒闪烁的森森毒牙。 “哎呦？真要咬我啊，你不怕弄死我这个混沌宝体？” “若为真，不会死。”蛇灵徒漠然道。 “哦……这意思是，若我死了，就代表是假的，没什么可惜。” 蛇灵徒没有理会，口中音节猛然加剧，小玉双眼凶光一闪，朝着江凡手腕上咬去，但就在接触的那一刻，又停住了，张着大嘴，扭动身体，似乎很纠结。 蛇灵徒看着这一幕，眼光反而大盛，口中音节越发激烈起来。 小玉扭动越来越加剧，但那张开的大嘴巴就是咬不下去。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弄懵，只有江凡淡淡笑着：“怎么，看来你的驯灵经修行不到家啊，小玉不太听你的哦，要不要入我门下，本公子教教你？” 蛇灵徒银色的眼睛投射迷惑，口中“咄！”的断喝一声，小玉浑身一颤，终于一口咬在江凡手腕上。 但江凡却显得毫不在意，任由它死死咬住。 “你完了！”大当家冷笑着：“之前你没发作，是因为灵座在控制，但修为再强的人也无法抵御灵蛇两次毒素，你很快会七窍流血而亡。” 江凡哦了声：“多长时间？” “十个呼吸之内。”大当家看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江凡面色平静：“十个呼吸……好，孙叔，您先别急着动手，我们看看十个呼吸之后如何。一，二，三……” 他说着，竟然带着淡淡的微笑数起数来。 大当家等人顿时一脸惊异，难道这厮真的不怕死？灵蛇的恐怖他们可是亲眼见识过，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抗拒，就连当初大当家的修为，也不过坚持几个呼吸，就已经彻底崩溃。 可眼前这年轻人根本漫不经心，甚至还在轻松的数着数。 “不知死活！”大当家目光闪动，带着嘲讽之色准备看对方如何痛苦求饶。 “四，五，六，七……” 然而惊人的是，这年轻人已经数到七，依旧神色平静，面容如常，丝毫没有中毒的意思。 “八……九……” 江凡看着他们略带戏谑：“马上十个呼吸了呢，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 第1799章 强大的蛇灵徒 看着他略带讥笑的神色，大当家也是目瞪口呆，扭头望向蛇灵徒。 江凡也笑着看向蛇灵徒：“灵者，到十了哦，看来，小玉不行啊。” 蛇灵徒凝视他手腕片刻，并没有江凡想象中的吃惊、诧异、不解等情绪，片刻之后，却好像很满意，认真点点头：“很好，纵然不是混沌宝体，恐怕也是独特体质，本座更要带你走。” “带我走？”江凡好奇的道：“你有这么大信心？我这边可也有强者呢。” 蛇灵徒看了眼孙不二：“很古怪的强者，但你可以，其他人无法抗拒小玉的毒性，本座与小玉配合，轻松可以拿下他们。” 江凡笑了，指着大当家和二当家：“就像你拿下他们，然后用邪术给他们提升修为，但代价却是消耗他们寿命？” 大当家和一直默不作声的二当家都是一怔，大当家眼神收缩：“你……说什么？” 江凡没说话，旁边站的远远的三当家却开口了。 “他说的，是真的，我们都是伪圣，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换取三五年至强修为，最多五年，我们会精血燃烧殆尽，全部要死……” 大当家大吃一惊，扭头看向三当家：“老三，你在说什么？” 三当家也没有退路，向着江凡他们那边靠近几步，才面带痛苦道：“大哥，二哥，他们已经向我证实了这件事，我们真的会死。” 大当家当时面色陡然剧变，猛的扭头看向蛇灵徒：“灵座……” 蛇灵徒面色木然，都没有看他：“既然知道了，也无所谓，听命行事，至少能活三五年，否则马上就死。” “你！你！”大当家顿时脸色铁青，手指蛇灵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干瘦的二当家终于开口：“大哥，此事没错，当初我曾提醒过你，任何非同寻常提升修为的方式都有巨大后患，灵座手段高超，我们感受不到，但体内命源、精血却一直在燃烧，只是某种奇怪的药力却掩盖了这一点，让我们无法发觉，我也是心中极度怀疑，才日夜内视自身，方才发现端倪。” 大当家狂怒：“灵座！为何如此对待我等！” 蛇灵徒还是看着江凡，连余光都没看向他们：“被本座看上，你们应该感到荣幸，本座在你们身上试验灵修妙术，一旦获得成功，你们功不可没。” “放屁！”大当家气息猛然炸裂：“老子死了还要你个屁的功劳！给我们解药，否则，我们当场倒戈！” 蛇灵徒终于看向他，目光淡漠无情：“你以为可以威胁本座？当初需要你们，不过是本座一人忙不过来罢了，在本座眼中，尔等皆为蝼蚁，你们根本不知道在为何等无上存在服务，这是本座赐给你们的荣耀。” 大当家气息越发暴虐：“谁他娘也不能谋害老子性命！我要杀了你……” 蛇灵徒轻轻摇头：“你们生死只在我一念间，听命行事，三年后我本座会为你们延寿。” “我放你娘的狗臭屁！”大当家破口大骂：“老子还信你？” 他猛然跳起来，凌空一把抓向蛇灵徒。 谁也没想到，大当家居然第一个动手。 他那一爪之威，仿佛猛虎下山，四周空气都被撕裂。 但蛇灵徒只是淡淡看他一眼，单手抬起五指一握，大当家直接被定格在距离他三尺之地。 半空中大当家面色狰狞，肌肤血红，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好像根本发不出声音。 随着蛇灵徒微微摇头，五指猛然张开，大当家的身体骤然狂震，无数黑色的血箭以他为中心激射四方。 最终，大当家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便如同被抽干血液的破麻袋颓然坠落地面。 江凡略微心惊，看大当家的模样，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个圣境，虽然是伪圣，但战力在那摆着，只是被人家手指一张一合就爆体而亡，蛇灵徒，恐怖如斯！ 蛇灵徒目光转向二当家：“你待如何？” 二当家沉默不语，却缓缓从背后抽出一杆五尺断矛，随即整个人腰身挺直，目光湛湛：“王某祖上从军，苦练投矛之术，被誉为军中第一矛手，后辈虽落草为寇，十恶不赦，惟有胆气不敢散，蛇灵徒，这一矛乃我毕生功力，便是死，也要给世人看看！” 说罢，凝神平举断矛，浑身的真元似乎一瞬间都集中在那断矛之上，发出嗡嗡的震颤声。 江凡不由惊讶于此人的坚忍和心机，难怪他从出现，就一直距离稍远，八成随时在为这一次投掷做准备。 蛇灵徒对他的话恍若未见，同样一把虚空抓向王琛。 王琛浑身同样剧震，黑血溢出，却并未像大当家那般飞溅四方，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哈哈哈哈……灵座……我一直在苦练抵御你功法的手段，虽然我知道，仍然抵抗不住，但我将浑身精血以真元抽取，凝聚在此矛之上，体内空虚，巨毒暂时难以发作，足以抵抗你一击之力，没想到吧……” 江凡也吃了一惊，果然看到那断矛之上，仿佛被血染红，真元凝聚之下，发出尖锐的鸣叫，这蓄力一击，必然雷霆万钧。 此人虽为匪徒，不想竟如此刚烈。 蛇灵徒却并不在意他如何，轻轻抬起手指，一点银光凝聚在指尖。 “本座，便接你一击……” 他话没说完，王琛已经怒吼一声：“受死！” 断矛仅从区区五丈之外投过来，却仿佛在沙场上划过经天长虹，这一击，坚决而霸道，不论成功与否，他应该都会死。故这一矛带着他全身的修为和精血，以及埋藏已久的祖先荣耀，可以说，是以性、命融为一体的殊死一击。 江凡毫不怀疑，这一击，若是在百丈外，必然更加凌厉惊人，说有雷霆霹雳之威都不为过。 但蛇灵子只是轻轻探出那根手指，那点银光便点在了矛尖上，硬生将断矛定在半空。 “灵宗修行，岂是你能明白，这一身功力，既然是本座赐予，本座自然能操控。” 说罢指尖银光炸裂，断矛停在半空未动，但那上面凝聚的真元却形成一杆虚空之矛，倒飞回去，直接贯穿了王琛的胸口。 第1800章 拔河 t 第1801章 突然间的自爆 爆炸威力太惊人，方圆十丈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爆炸范围甚至波及三十丈开外。连江凡和孙不二都被炸的浑身剧痛，衣衫碎裂。 幸好双方属于敌对，都很有戒心，保持了足够的距离，而且孙不二修为够强，江凡肉身彪悍，总算没被炸残，可即便如此也都受了伤。 如若距离在五丈之内，不死恐怕也要丢掉半条命。饶是如此，也足以弄得灰头土脸，修为稍差的三当家虽然站的更远，但依然被震得趴在地上大口吐血。 等尘烟散去，江凡摘下额头上挂着的两根杂草，吐掉嘴巴里的灰尘，傻了眼。 “自爆了？” 孙不二也莫名其妙，“不太像自爆啊，也从没见过这么强的自爆……” 说着，走近蛇灵徒所在之地，看着四周，最终摇摇头：“爆炸太强，灰飞烟灭，啥也没剩下。” 江凡愕然，半晌才苦笑着道：“他奶奶的，这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想不开了？还好，幸亏没当初就用强，不然啥也别想问出来……” 唯独更远的猴子此刻却跳过来，指着天空吱哇乱叫。 江凡半晌才弄明白：“你是说……有什么东西从他体内飞上天去了？” 猴老弟一阵吱哇，江凡总算确认下来，心中却升起重重疑云。 什么东西，从自爆者体内直冲上天？ 但可惜，他和孙不二被爆炸震晕乎，都没看见，猴子又说不清楚，最终只好暂且放下。 “没道理啊……完全说不过去……”江凡百思不得其解。 “他修为极高，就算和孙叔你也绝对有的一拼，而且他一定有许多手段没展露，就算实在打不过我们，但一定会认为自己有一战之力啊，最不济也会设法逃走，怎么就说着说着突兀自爆了呢？我只听过突然的自我，从没听过突然的自爆啊……” 江凡满脑门子都是问号，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我说孙叔……你当初击杀木灵姝……没遇到这种自爆吗？” 孙不二皱眉：“要碰上这种程度的，你都见不到我，她是被我击杀的，临终虽然也自爆，并且导致我受伤不得已躲起来休养，但绝对没这般恐怖。” 江凡回忆着刚才的一切：“孙叔，你还记不记得，刚才他忽然就木了，然后头顶冒烟……” “没错，我还以为他在运功。” 江凡紧皱眉头：“随后就发生爆炸，甚至我觉得他话都没说完……”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自爆？” 江凡摇摇头：“可这景象，分明又是……刚才我们说到哪才发生的？” 孙不二回想道：“至尊神体，他说他不确定你是否混沌宝体，但确定西西是至尊神体。” 江凡大惑不解：“总不能就因为说了这两句吧，两句话引爆？闹笑话呢？你以为他是机器人啊，还设定引爆密码？真够扯的……” 但无论如何，人已死，下一步计划也没法进行，江凡也十分无奈，亲自又搜寻了一番，依然毫无发现，这会儿，小狐狸带着其他几位也赶来会合，江凡没办法，最终只能暂且撤退。 “唯一收获……”江凡坐在小院的篝火旁，拎着小玉的尾巴尖晃荡着唉声叹气。 憨蛇翘着脑袋，乌溜溜的眼珠子瞅着他，似乎不明白这只两脚兽在发什么愁。 “不错了，这小东西绝非凡品，你又得了一只山海异兽。” 江凡郁闷的甩了甩小玉，随手丢给西西。 说来也怪，蛇灵徒死后，这小东西一点走的意思也没有，反而赖在这儿了，不是给西西当项圈，就是给江凡甩风车。回来这一路上倒是玩儿的不亦乐乎。 “还说什么灵者和灵伴心神相通，灵伴死灵者必死，灵者死灵伴必重伤，我看都扯淡，这货不是活蹦乱跳的。” 孙不二摇摇头：“还是有些萎靡，不过只要和西西在一起，就精神许多。” “哦？”江凡扭头瞅了瞅：“你倒是细心，我都没发现。” 孙不二蹙眉道：“越想越觉得不正常，他死的太突兀，传言中，灵者只对山海异兽感兴趣，对红尘俗事半点兴趣都欠奉，但其死，居然不是因为山海异兽……” “说起这个……”江凡看看正在添柴火的小狐狸：“你相信吗……我也许真的看到了九尾狐……” 小狐狸一惊：“院长，您……” 江凡摆摆手：“不知道，我后来好像是喝酒喝断片了，像是见过，又像是没见过……” “怎么会这样？”小狐狸惊诧：“见就是见过，没见就是没见过，怎么好像……” 江凡揉着眉心：“说不清，经历过的不知道究竟幻境还是真实，反正现在脑袋空空如也，完全不记得中间那一段时间发生过什么，怎么会出现在那水晶窟中。” 孙不二也大惑不解：“这倒是咄咄怪事，你方才说，水面如镜像，水底是另外一个空间，这已经够玄奇，如今又发生这等事，白云峰云池……属实古怪，不如我们……” 江凡断然一摆手：“别，您可别想，我估摸除了我……” 他扭头看向小西西：“可能还有她之外，谁下去谁死，那里全都是怪异的异兽，成千上万呐，遭不住，地仙都没戏。” 孙不二显然有些不甘心，但他明白，江凡很不普通，许多山海异兽的确对他有着莫名的好感，但那小西西又是怎么回事？ “这小女娃，太过古怪……到底是什么来头？” 听他发问，江凡也摇摇头：“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一个捡来的娃娃，还真是很奇怪呢……” 孙不二显然不怎么相信他的话，但他知道，江凡若是隐瞒真相，其中必有道理，自然也没追问。 “下面空间的确很大？” “很大。”江凡轻轻叹息着，似乎有点遗憾：“好地方啊，若是没有那么多山海异兽，在此藏兵的话，必保能打蛮子个出其不意。” 孙不二没料到他居然在想这个，却很佩服他的异想天开。事实上，此处与北蛮交界，藏一支兵马很可能出奇制胜。 “可惜呀，总归行不通。说起来，你这趟算下云池，算是一无所获。” 第1802章 莽山匪归附 江凡苦笑一声：“说的也是，还落个一脑袋迷糊。” “你当真就不想再下去一趟？” 江凡摇摇头，他心里多少有点遗憾，原本以为发现了通往另一界的通道，结果却是一个入口玄奇的秘境空间罢了，而且仔细搜索过，没什么特别发现，当然，要想全面弄清楚，那就不是一日之功，当下也没这个时间。 “想是想，但眼下看意义不大，而且……也该回去了。” “不管怎么说，下面对其他人来说堪称大凶之地，难怪纵然那灵者也不敢轻举妄动，反而要借你下水。” 江凡点点头：“看来我们弄错了某些事，灵者面对山海异兽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轻松，至少不是所有异兽都敢轻易招惹。” “水下异兽按你所说，皆为白色绿眼，这共同特点十分古怪啊。” “嗯……”江凡目光跳了跳，一脸诡异：“我都觉得它们是不是和你家老祖宗沾点亲戚，他可是一发飙就放绿烟……” “别胡扯！”孙不二对他诽谤老祖宗很不满：“老祖宗那是独创玄功！” “啥功夫啊，跟积年老妖怪似的，看着都渗人。” “你不懂，想知道，自己回去问老祖宗去。” 江凡呵呵一笑，“回头再说吧，孙叔，此番清理了银月峰隐患，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事了。” 孙不二点点头：“苍山秘境不只是银月峰，我正在探查，加上要观察这白云峰云池，有段时间忙活。” 说话间，田落雨带队归来，一看到小西西就扑了上去耍作一团。 至于正事儿还是得王药师来说。 他们刚回来是因为善后。蛇灵徒带来的莽山匪大部分死在异兽口中，剩下一部分也被他们剿灭，当时着急，没来得及收拾，故此特地返回处理下尸首，并且带回来被杀掉的几头异兽。 江凡倒是很高兴，因为其中有头三十斤的大白兔子，今晚晚饭有着落了。 其中还有一只雪隼，江凡对比研究很久，怎么看跟小雪都不一样。除了个头大眼睛绿这特点之外，它们的羽毛虽然白，却都是那种惨白惨白的颜色，不似小雪这般光泽水润。 看着跟阴间生物似的。江凡忍不住嘀咕。 问题小雪也出自云池，为啥不一样？看来回去有必要跟扶摇大宝贝好好咨询下来历。 小狐狸开始烤兔子的时候，江凡和孙不二来到失魂落魄的三当家王力近前。 一日之间，兄弟死光，而且并没拿下蛇灵徒，显然自己也时日无多，王力靠在墙边两眼无神的坐着，似乎对一切都失去希望。 “王力，你这毛病并非无解。”孙不二看着他说道。 王力一怔，下一刻眼中泛起光芒，他知道眼前这个树妖可是懂得一些灵宗手法。 “您……能治？” 孙不二摇摇头：“眼下治不了，但能延长你的寿命，我们手中有驯灵经，迟早能找到医治法门。” 王力顿时喜形于色，虽然只是延长寿命，但对当下的他而言，已经是最好的消息，而且的确，眼前这伙人很神奇，若当真有人能治疗，恐怕也非他们莫属。 王力也算灵醒，当即一下子起身跪倒：“王力自知作恶多端，若蒙各位开恩，愿以余生听从调遣，万死不辞！” 孙不二看看他，指了指江凡：“你是死是活，他说了算。” 王力当即调转身躯，对着江凡重重拜下去：“求公子开恩。” 江凡沉思片刻：“王力，说起来你的确是作恶多端，本公子很想除掉你这匪徒……” 王力只是趴在地上叩头，却不敢接话。 “……不过，你很幸运，另外两个当家都死了，你还有用。” 王力身躯一动，忽然好似明白什么：“莽山匪那边我能出面整理，是杀是用，全凭公子裁决，另外，我们还存有不少金银财宝，以及蛇灵徒搜集的药材。” 江凡点点头：“还算有脑子，也罢，留你一命吧，不过，从此不得作恶，否则你知道后果。” 王力哪能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公子神异无比，可控山海异兽，连蛇毒都不怕，手下能人无数，甚至还弄死了能轻易掌控他们生死的蛇灵徒，自己这种小虾米，半点浪花都翻不起来。 “莽山匪还有多少人？” “禀公子，还有三千众。” 江凡点点头，看向远方，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诡异：“你们好像，只会抢劫啊……” 王力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能凝神听着。 “既然如此……继续当强盗吧。” 王力一愣：“您不是说，不得作恶……” 江凡抬起手指向西北：“打劫蛮子算作恶吗？” 王力猛地一惊：“您要我们……” 江凡嘿嘿一笑：“不错，不得在华族作恶，但可以打劫蛮族。而且我给你个消息……浑邪王正在魏、晋等地悄然收购物资，你们可以在半路……” 他说这话并非无的放矢，浑邪王夹在左贤王和右贤王中间，又被生意排挤，草原生活必需品：茶、酒、盐这些基本物资非常欠缺，而且还有些奢侈品也要有渠道，否则就是牛羊外流，他会非常难受。 江凡虽然不知道合木尔的确是在采取这般动作，但也替他推测过，若不想受制太过严重，必须要南下寻找替代品。虽然同样是吃高价粮，但总好过完全依靠对手，而且在物品相对粗糙的情况下，价格总归会低廉不少。 王力眼神微动：“小人，明白了……” 江凡点点头：“给我注意一个人，右贤王的儿子，合阔台，据我所知，他已悄然南下，很可能在主持此事。” 王力一一记下：“若是碰到合阔台……” 江凡道：“盯紧他，不要采取动作，立即禀报孙叔。以后，他就是你的直接上峰。” 王力赶忙应下。 孙不二道：“好好做事，我会研究解决之道，替你续命。” “多谢上座。”王力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保住命了，还能继续做山贼这个有钱途的职业，好像很爽啊。 虽然说小命还是被人拿捏在掌心，但这伙人总比蛇灵徒那种冷漠无情，说杀就杀说弃就弃的好。 第1803章 泰岳山下耍猴儿人 “有一点切记，魏国长缨公主开往草原的商队你们决不能动半分心思，而且要暗中予以保护。”对此，江凡着重告诫。 王力虽然有点疑惑这位和魏国、和长缨公主的关系，但见这位郑重告诫，二话不说表示谨记在心。 “留着你的另外一个原因，”江凡正色看着他：“你和那王琛是亲兄弟？” “不错，王琛也的确是小人二兄，大兄在魏国清剿的时候死掉了。” 江凡点点头：“那么……他那一手掷矛术，你也懂得？” “家传之术，小人也曾认真修炼。” 江凡满意的一笑：“好，带着你的人，好好给我修炼，另外誊抄一份给我。” “遵令！” 王力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这件事更让他心安，毕竟有长期作用才能更稳当的保住性命。甚至…… 他目光幽幽，这年轻公子恐怕有天大来头，自己保不齐傍上一条通天大腿。 江凡似乎看出他所想：“不用猜测本公子身份，你只要安心用命，本公子自然赏罚分明。再提醒你一句，若让我知道你胆敢在华族作恶，便再也没机会活命。” “小人明白，以人头立誓。” 关于王力，江凡这也是突发奇想，莽山匪三千来人，杀光并不太容易，反倒不如收为己用，这些人都是军人后裔，稍加训练便可以作为一支劲旅。 而眼下先用来给浑邪王添堵，简直是太合适不过，浑邪王避不开苍山、莽山，而这里恰巧是王力最熟悉的地盘。 搞定这些，江凡辞别了孙不二。 他说时间不充裕是真的。事实上，这个假期，他本来计划完全用在寻找秘境上。毕竟入世寻机缘，出世探秘境本来就是他的两大方向。 可问题是，七月份有场关系皇室龙脉的大戏，自己一定要参加，而现在已经快进五月，还有两个月时间，他要好好打探并且安排一番。 以至于因此都没顾上带着小西西去搜罗点好药材。实际上他是很想的，毕竟云池秘境就在眼皮子底下。小西西这个属性从凡人居喝药酒就有所猜测，在银月峰更是得到证实，小家伙对灵药天生敏感，后来还简单试了试，妥妥一个人形寻宝仪。 赶路并不急，足足半个月，江凡才算出群山入晋、魏交界地带，沿着两国交界地一路行进，来到一座大城——岱城。 岱城是非常有名的一座古城，而它名气的由来，则是因为一座山——泰岳。 不错，岱城便是位于泰岳山下，与泰岳同属岱州境内。 江凡来到这里并没有想会会泰岳那帮老头子或者见见便宜老爹的想法，只是因为回秦可以从此经过，也不算太绕。而岱城因为泰岳坐镇的缘故，比一般地方更加安定，故此富庶繁华，通达四方，消息非常灵通，尤其是和圣地、皇庭有关的消息。 江凡很想顺道听听，在自己躲风头这段时间，事情在外界看来到底演变成什么样子。另外也要着重探听下民间各界对太子作为的看法反应。 仍然以走江湖的耍猴人身份，江凡和小狐狸在岱城打尖儿住店，选择的还是那江凡最熟悉的悦来客栈。 岱城这座悦来比一般地方规模更大，占地足有三十亩，光房间就超过了千间，通铺也有近三千个床位。据说，来泰岳朝圣、拜山这些人基本上都会住在这里，许多显贵甚至在这里有长期包房随时候用。 不过，这些显贵可都并非一般可比，连南宫信这种晋国四大世家之一也不过勉强留了个套房，还不是天字号。这不是说南宫家族银子不足，身份不到位，而是天下大佬太多了。 天字号房，基本上都留给了那些顶级人物。而有些除了客人自己预留之外，很会做生意的悦来还主动给留房。比如五国来说，每个国家都有十套天字号房预留，平素若是无人就干脆空着，但只要有人来，必保有房。 秦国也一样，虽然秦国自女帝登基之后，基本不会来泰岳，可房间一个也没少。最让江凡惊奇的是，他听说秦国十套房中，有一套特地标注了逍遥王行寓。意思就是永久留给自己的，而且是最顶级的豪华套房，与五国之君同等待遇。 第一次知道自己在悦来原来也是vip中p的江公子感觉还挺有趣。 当然，江凡没去住这个，一个跑江湖卖艺的连打听这个都说不过去。所以，他选了个仅比黄字号通铺强一丢的玄字号单间。 下榻第一天，江公子为了符合身份，还特地在不远处表演了一场猴戏。 小狐狸一身布衣荆钗，高挽长发，手中拎着铜锣边敲边唱喏。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苍山马留第十八代传人，正宗猴儿戏，都来看，都来瞧，来晚了看不见，猴儿赛过小神仙……” 江凡不由好笑，这小狐狸倒是干啥像啥，开场锣也敲得有模有样，丝毫没有破绽。 比如这些唱词，还有这些开场语，甚至是耍猴儿的转数名词——马留都说的有模有样，难怪商道学的好。 当然，主要表演者是江公子和六耳兄，还有个骑着猴儿的小西西。 随着江公子一个鞭花，小西西骑着猴儿开始表演，翻跟头打把式，花样繁多，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特殊训练的，只不过是西西和猴老弟日常玩耍的把戏。 但这就很招人啊，猴子机灵不说，那小丫头才是真正博得大家伙喜爱的根本原因。 小西西太可爱了，跟个粉妆玉琢的小肉团子似的，谁不稀罕。 于是，随着小狐狸一声：“各位看官，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几乎都捧了钱场，面对骑着猴子，眨着乌溜溜大眼睛的小西西，谁能好意思不往那她那帽兜里投上几文，甚至还有个锦衣华服、白白胖胖，样貌很富态的老者直接赏了锭五两银锞子。 结果小西西好像犹豫了一下，从小兜兜里摸出一颗糖果塞给了老者，可把老者给高兴坏了。 江凡也乐不可支，发生这一幕估计是因为他给小西西买酒的时候，让这小家伙大概是明白了银子能换好多酒，所以看人家赏的多，居然出血了。 而这一幕也导致不少有钱的都大手笔赏赐，毕竟能从这小家伙手里讹上一颗糖，看看她那有点舍不得的纠结小模样，也是真有趣。 所以，很意外，一场猴儿戏下来，居然赚了三十多两银子，普通耍猴儿的估计一两年也赚不到这么多。 第1804章 榜一大佬富家翁 赚到钱的江公子就表现出江湖卖艺人该有的作风，立即找了个酒摊，点上几个硬菜，准备大快朵颐。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却忽然坐下一个人。 正在倒酒的江凡愣了下，因为此人竟然是那个大手笔打赏的老者。 “您老好，您老好……”江凡赶紧站起身笑着躬了躬身，说啥呢，毕竟榜一大佬嘛。 老者抚摸着上唇两撇粗黑、形如水牛角的胡须呵呵笑着。 “小哥儿，叨扰一杯水酒可否？” “说的哪里话，您老折节捧场，是小子的福分。”说着就赶紧给老者斟酒。 老者也不客气，端起酒盏，轻轻嗅了嗅：“嗯……不错……岱州绿蚁，虽然比不上那天下第一的烧刀子，但也算我岱州名酒。” 说着，小小呷了一口，咂吧两下嘴，方才缓缓放好。 “听小哥儿口音不似本地人，从何方来？” 江凡递给他一双筷子，陪笑道：“小子世居苍山脚下，祖上八辈儿耍猴人，听说贵宝地繁华富庶，特地来讨点生活。” “哦？呵呵呵……”老者仪容富态，面目和善，就像个富家商人，很容易给人好感。 “原来如此，苍山贯通秦魏，绵延六千里，不知小哥姓甚名谁、仙乡何处？” “乡下人哪有什么名字，小子姓蒋，家中排行老三，大家伙都叫小子蒋三。不知老先生尊姓大名？” 老者含笑道：“原来是蒋小哥，老夫张某。” 张某？江凡一愣，这是不想说名字？ 老者却道：“并非不想报上姓名，老夫便是姓张，单名一个某字。” 江凡颇感意外，这名字很有点意思啊。 “小哥还没说仙乡何处？”老者继续询问道。 江凡忙道：“不敢谈仙乡，小子世居和沧郡，蒋家村。” “和沧……渔州……”老者点点头：“秦魏交界无主之地啊。” 江凡笑着道：“那是从前了，现在可是镇西王的封地，俺们那如今也太平了许多，生活还算过得去。” “嗯，也对，老夫险些忘记，如今和沧郡可是镇西王封地，有大军驻扎，不能算无主地喽。” 江凡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张老请用菜。” 老者也不嫌弃，象征性夹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这股子细嚼慢咽劲儿，更有点富家翁做派。 直到一口肉咽下，老者再品了口小酒才看着小西西道：“这孩子真不错，讨人喜欢。” “家中幼妹，蒋小莲，乳名西西，比俺小了十五岁，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这么点儿就陪着俺出来讨生活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说得好，小哥接人待物、言谈举止从容有礼，可不像个粗鄙卖艺人。” 江凡只是笑笑：“走江湖走的久了，多少要懂些人情世故。” “嗯，嗯，有理有理，不过接人待物这些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小哥倒是比许多居庙堂之高却四六不懂的家伙要强。” 江凡心中微动，刚才从这老者过来，他就觉得有些奇怪，难道喜欢小西西到了这个程度？如今这话一出，竟仿佛意有所指。 自己不过是个耍猴的，他谈这些作甚，至少谈话对象选的完全没道理好吧。 “这，这……小子一介江湖杂耍，对达官贵人老爷们可啥也不懂。”江凡似有些谨慎。 老者呵呵笑道：“今儿和你这小子投缘，老夫也不过随意说说，见的人多了，就有些感慨罢了，小哥不必介意。” “是是……看您老锦衣华服，气度不凡，想必是一方豪门大族。” 老者道：“豪门贵胄，贩夫走卒，都是人而已，谁不是食谷饮水长大，有什么区别。” “哎呀，老先生说话高深，小子这等俗人实在听不太懂。” 老者捋了捋胡须：“无妨无妨，既然投缘，随口闲聊。老夫的意思是，人都一样，不用区分高低贵贱。” 江凡连连摆手：“可不敢这么说，您老就是高攀不起的贵人，赏脸坐在这里，小子就万分荣幸啊。” 老者哈哈大笑，指着远方雄奇巍峨的泰岳：“我算什么贵人，真正的贵人，在那上面。” 江凡扭头看了看，面带虔诚的合掌拜了拜：“那是圣地，小子心中尊崇万分，我这等俗人，看一眼都是对圣地的冒犯。” “冒犯？”老者淡淡道：“圣地之所以为圣地，不就是因其为人间大众主持公道，具有监督庙堂江山之责么。何必如此畏惧之，老夫不是说了，都是人，那上面的贵人也一样。” 江凡连连摆手，面色有些惊惶：“可不敢说，可不敢说……” 老者笑道：“无妨，你我随意谈话，也无人知晓，就当闲聊。也怪不得你啊，世上谁不把圣地当天供着。不过也不是所有人，至少老夫就知道有那么一个，从来不把圣地放在眼里，说起来小哥也应该知道，便是你们那位渔州之主，镇国西天王，西秦摄政王，江逍遥。” 江凡似乎吓了一跳，神情惊惶：“哎呀，那可是俺们的主子，小人可不敢妄议。” 老者淡淡笑道：“说的也是，凡俗之人，尊卑理念刻入骨子，怎么敢轻易置评镇西王这种高高在天的人物，怨不得你。就连老夫对此观念也根深蒂固。不过那镇西王就有趣了，嗯……可是个很有趣的人，好像生来觉得人人皆平等才对，老夫还没见过这般人物，倒是真想去渔州见识见识。” 江凡赶忙道：“一看您老就是大富大贵人家，若要来我们渔州做生意，俺们可都欢迎的紧。” “哦？你以为我想去渔州做生意？” “渔州好啊，如今敞开大门广迎八方客商，那个叫……哦，对了，政策也好，好多商贾都去了呢。” 老者颔首：“江逍遥手笔，想来是不错的。” 他说着，也不怎么客气，提起筷子继续夹上口菜，依旧慢慢咀嚼。 江凡心中越发涌起疑窦，这老者有点古怪啊，看似随意闲谈，但句句好像有所指似的，而且对自己似乎有点特殊兴趣。 但张某在细嚼慢咽，江凡也没在这个时候发问，只提起酒壶给张某斟满酒杯。 第1805章 有意思的大掌柜 张某缓缓咽下食物，又抿上一小口，才继续道：“老夫听闻，渔州如今正在大兴土木，除去镇西王府，还有十座大城破土动工，引无数劳力前往寻活计，可有此事？” “是，是，渔州自从有了主子，安定不少，故而便开始有人建城以安百姓。” “哦？不是江逍遥所为？”老者好奇道。 江凡道：“这俺可不清楚，但听说这十座大城都是名门望族发起修建的，坊间传闻，王爷给了很好的条件，然后这些豪门都想趁此机会当上一城之主呢。” “呵呵，倒是个好机会，修建城池，自立为主，也能入了那江逍遥法眼，权、利两得，听的老夫都有点心动了。说不得，择日真该走上一遭。” “那俺可要代表渔州百姓，欢迎您老。” “哎——蒋小哥，老夫不过做些客栈生意，迎送南来北往客罢了，渔州如今人流往来频繁密集，正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 客栈？江凡心头一动，不由扭头看向自己下榻的悦来。 张某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微微笑道：“老夫便是这悦来的掌柜。” 江凡心头微动，悦来客栈掌柜？这等人物怎么会找到自己一个耍猴人闲聊？ 心里疑惑，口中却哎呀一声：“这可没想到，悦来客栈遍布天下，您在岱城悦来当掌柜，难怪气度不凡，满身富贵气。” 他说满身富贵气的确没开玩笑，这老头浑身镶金嵌玉，光是宝石大戒指就戴了十个，一个指头都没少。脖子上挂着那串珠子也不知道是啥，个个鸡蛋大小，流光溢彩的，绝对不是凡品。 但说来也怪，这些东西在旁人身上就显得扎眼而媚俗，但在他身上，就特别合适，特别自然。 或许是他骨子里透着的那种富贵命，也或者是因为他气度随和，反正就不会让人觉得别扭。 “今早看到小哥似乎也下榻小店？” 江凡忙道：“是，是。其实想寻个普通客栈的，但一问才发现，悦来的单间居然丝毫不比其他地方贵，而且这地方宽敞繁华，适合摆摊杂耍，便奢侈一把住在贵店。” “住得起，住得起，小哥今日一场猴儿戏便得银几十两，悦来玄字号房一晚上才二百文，当然住得起。” “倒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悦来客栈居然这么实惠，难怪遍地开花，生意做的天大。”江凡由衷道。 张某含笑：“悦来呀千年老字号，主打就是一个平易近人，从来没打算靠高价赚银子。” “经营有道，小子佩服。” 张某笑道：“经营区区客栈而已，哪里比得那江逍遥，经略天下江山，胸怀大格局啊。” 他再次将话题回归自己身上，江凡本就想套话，自然也愿意随着说，便面带骄傲道：“俺们王爷当然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小子出门杂耍，所到之地到处都有人读王爷话本，赏王爷诗词呢。” 张某点点头：“江逍遥文采冠绝古今，属实了不得，但这文之一道，由心而生，若非其胸怀天下，焉能作出这等传诵千古之文章。” “看来您老也欣赏俺们王爷，小子虽一介村夫亦与有荣焉，可得敬您一杯。” 张某也是欣然而饮。 然后江凡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但是张老啊，这里可是岱城，还是少谈镇西王的好，小子可听说……” 他犹豫一下，似乎有些胆怯。 张某反倒呵呵一笑：“无妨，岱城也不能堵天下人的嘴巴，悠悠众口，哪里是堵得住的。小哥说的不错，山上那些个老腐朽，的确对你家王爷很看不惯。” 他居然张口就称老腐朽，江凡心神一震，脸上显得有些心惊：“可……可不敢说……” “有何不敢，五老啊，生死老病残，你听听，这一个个的，都什么名号，听着就是老古董，十足食古不化的老腐朽。” 江凡似乎不敢接话，只是一味陪笑，甚至还时不时四下张望。 “小哥无需胆怯，泰岳乃圣地，岂能因世人言论降罪，放心大胆谈就是。” 江凡小心翼翼道：“可也不是吧……小子就没少听说这种事……” “哼！”老者摇摇头：“都变了样子，忘掉初衷。” “小子一介村夫，不敢妄言，但您老说这就奇怪，镇西王怎么就得罪五老了呢，害的小子走南闯北，有时候都不敢自报家乡。要不是看您老和善……” 老者淡淡一笑：“道啊，道不同罢了。哎，跟你说，你大概也听不懂，简单说就是他们想要的东西不一样，却很冲突。” 江凡半醒悟一般：“是不是就像小子家，大哥认为要种田才是硬道理，二哥认为想发家还要经商，小子却认为祖宗传下来的猴儿戏不能丢，都想让家里好，但做法不一样……” 张某轻轻摇头：“也对，也不对，你只是说做法方面，但忘了初心，也并非都想为了家里好，或者许多人就是想要自己更好而已……” 江凡满脸迷惑的挠挠头：“小子听不明白。” 老者看看他微微哂笑：“唉……无知也是福气，有时候啊，高高在上者，未必能像你这般村夫过的愉快。” 江凡嘿嘿笑着：“小子只是想一日两餐饱腹，居有瓦房三间，日子就挺好了。若是过节打二斤肉，秋祭再换件新衣服，便十分满足。” 张某含笑：“简单质朴，黎民百姓岂非都是这种想法，这百姓啊，其实最简单了，只要吃得饱，穿得暖，有的住，便不会生事，就算过的差一些，只要能活，便也安分守己，不安分的，其实是那些当权者。其争权夺利谋名才引得烽烟四起，人间祸乱，苍生流离。” 江凡有些不解的道：“您说，这圣地为啥也不管管？” “管？”张某轻叹一声：“他们呐名为世外圣地，其实从未离开这名利场……” 江凡显得越发费解：“哎，小子粗俗，更听不懂了。” 张某笑呵呵的看着正在抱着酒葫芦眯着笑眼晃晃悠悠的小西西。 “听不懂，便听不懂吧，就像这孩子，单纯如纸，幸福对其而言何其简单，只是……有趣，这小娃娃的乐趣居然是酒。” 第1806章 大掌柜爱取绰号 江凡尴尬的挠头：“开始因为小，为哄她睡觉，便小小让她尝了一口，谁知道……从那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整日里跟个小酒虫儿似的。你看她舍得给你颗糖果，但换作酒就没戏了。” 张某哈哈大笑：“好个有趣的小家伙，真是招人待见呐，就因为这小家伙，房费免了，多住几日，让老夫好好稀罕稀罕。” 江凡面露惊喜：“这可使不得，您已经打赏这么多……” 张某大手一挥：“你看老夫是差银子的人？就这么定了。” 江凡只好连连感谢。 这时候，悦来客栈门口有个小二高呼掌柜。 张某见状，丢下一个银饼子：“今日有事，改日再和小哥闲聊，老夫请客，年轻人正长身体，多吃点。” 说罢，起身告辞而去。 江凡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他走得很突然，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让江凡也有些无法判断，他到底是否看出自己有问题，以及他是否真的别有用心。 但无论如何，这老者居然敢如此议论泰岳，便很不正常，悦来客栈掌柜而已，哪来这么大底气？ 一边思忖，一边甩开腮帮子开吃，真的饿了，但他也不会当场吃光，那饭量显得太不正常，只能回头打包带回房再继续。 而他这边吃饭的时候，张某也已经出现在悦来客栈顶层的某个房间，推开窗子，远远的低头看向江凡。 片刻之后，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装龙像龙，装鬼像鬼，这小子果然不好对付……” 身后那店小二道：“天下间，不会有您对付不了的人。” 张某捋了捋牛角胡须：“话不是这么说，人无完人，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若论剑术，老夫可不及长眉鬼，论道法，则比不上胖牛鼻子，论文道，更比不上颜老酸……” “然论境界，他们也未必比得上您。”小二恭敬道。 张某笑呵呵的摇头：“境界……不同人对事物不同的理解罢了。就算有境界分层，孰高孰低可不敢说……” “话虽如此，然师尊医卜星象、武道文华，甚至商贾匠作样样皆精通，百般入极致，若世间有完人，当也非师尊莫属……只是这爱给人取绰号的毛病，咱是不是改改？” “改不了！人就没有完人，为师更谈不上。若说才华，那小子才真是样样精通，天上地下独一无二，但这性子又属实让人捉摸不透。” “未曾想世上尚有师尊捉摸不透之人，这江逍遥足以自傲矣。” 张某哼了一声，指了指下面的江凡：“你要能看懂便来看看，此子是那种人？” 小二上前一步，低头看向西北方向正在埋头大吃的江凡。 “这个……还真看不懂……” 张某微微颔首：“难怪长眉看不懂，天机子看不懂，老夫……也看不懂。” “此子所为，当真如此邪乎？只怕是秦国故意夸大其词吧……” 张某摇摇头：“绝非夸大，反而是极力在缩小其影响，而且也不仅仅是秦国，凡和他打过交道的，哪有不惊奇万分者。” “只是……徒儿再怎么看，也不过肉体凡胎，一介武道废柴……” “废柴？废柴同阶能胜高渐？若这么看，你的眼珠子才是肉体凡胎。” “是，是，徒儿愚钝，哪里能妄评江逍遥这等人物。” 张某砸吧着嘴：“你说的倒也没错，此人分明肉体凡胎，身在红尘，却总让为师觉得他好像又不在世间，有趣，有趣……江渔郎、逍遥仙、江小妖、摄政王……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您说，他为何来岱城？” “不知道，这贼小子，光听老夫说了，一句有用的都没冒出来，老夫都担心，再聊下去怕要被他看出端倪，这才示意你唤我回来。” “此子的确奇诡，若非魏王派人传讯，谁能看出他竟是那江逍遥？耍猴儿人，难为他怎么想的……” “呵呵呵，倒也不赖，把许多人都当猴儿耍，这贼小子……说起这猴儿，你瞧瞧，那猢狲看着特别普通，但总感觉怪怪的。” “没这么普通的山海异兽吧，不如徒儿出手试试？” “试个屁，老实看着，看热闹比凑热闹强得多。” “若是看热闹，要不要通禀五老……” 张某摇摇头：“不必，看着吧，这小混蛋，可比那五个老混蛋有趣太多……” 小二却是苦笑：“可您，这掌柜好像也当出乐趣来了啊，以您的身份，实在……” “哎——”张某摆摆手：“这多好，每日看人来人往，见识不同之人不同之事，品苍生百态，比跟个傻泥胎似的供奉在神位上强万倍。” 小二苦笑着摇头：“您呐……真是。哦，对了，长眉圣尊有书信送来。” 张某眼神一动：“一百年没给我写过信了吧，这老鬼静极思动？” “徒儿可不敢评价长眉圣尊，还有件事徒儿同样不敢妄论……那道尊刚刚从上面下来，下榻咱客栈……” 张某一愣，继而眼神变得玩味：“天机子？呵呵，这个宝贝徒儿，还真是看的紧呢。几号房？” 小二嘴角抽了抽：“您是不知道，他扮作一个算命老道，浑身邋里邋遢，去黄字号通铺住……往那一躺就占满三张床位，还不肯给三份银子……” 张某愣了愣，旋即失笑：“这死胖子，还是这般不要脸，难怪收了个不要脸的徒弟。” “您……要不要见见他？” “不见！”张某哼哼两声：“看他都心烦，况且如今我是客栈大掌柜，当得正有意思呢，别被这死胖子认出来，没得玩多不爽。” 小二无奈的叹口气：“我说师尊啊，若您长期在外这么飘着，上面那个摆设怕是要有想法喽。” 张某轻笑一声：“他早就有想法，所以……现在回去也不是时候。” “好吧，听您的。”小二无奈嘀咕：“师尊大号九忍，也不能当真做那忍者神龟……” 张某肥白的脸皮一抽抽，瞪了他一眼：“忍者神龟……连你都听过？所以说，要讲取绰号，那混账王八蛋小兔崽子比谁都会！” 第1807章 市井多高人 小二也不敢说啥，赶紧扭转话题：“最后有件事啊，师尊您感兴趣这小子，还有旁人也感兴趣，魏国那边好像不光只想通知泰岳。” “嗯，有点意思，幸好你动手截下魏国传书，如今泰岳没得到消息，我倒想看看，其他得到消息的会是谁。” “徒儿不明白啊，魏王为何如此行事？又是从哪里得来消息？” “神有神道鬼有鬼道，魏阿丑不是个简单人物，看着就好。” 说着，他微微眯起眼睛，凝视着江凡：“小子，你可知身处危机重重之中……老夫倒要看看你的造化……” “有那位道尊在，不会有啥大意外吧……” “难说，谁都知道这小子身后总有人暗中跟随，不会不提防，调虎离山，并非那么难的事儿……” “师尊，咱似乎没必要帮这小子吧，说到底他可是对头……” “帮他？老夫乐不得他掉坑里崴泥，看热闹！” 江凡总觉得有人在偷瞟自己，但什么都没发现，嘀咕两句，将剩下的饭菜打包，一只胳膊夹起小西西，溜达回了客栈。 安顿好喝迷糊的小西西之后，江凡耗到日落西山，决定出去溜达溜达，认真听听民间风向。 他选择了一家酒肆，这种地方和青楼通常都是打探消息最好的场所，而这间酒肆只卖大块烤肉和大碗烈酒，江湖气息浓郁，往来江湖汉子喝多了最容易吹牛扯淡。 江凡不是没想去青楼，可今天碰见那张某让他多少心生警惕，自己以一个耍猴人身份去青楼，总有点不太合路数。 酒肆只有一个大厅，百来个平方左右，但却有三十几号人在饮酒，异常嘈杂。 江凡选了个角落，点了一盘烤肉，一壶老酒，边自斟自饮，边动用狼的耳朵，将所有人谈论的话题尽收耳中。 大多数话题和自己关心的事儿无关，但到底不是没有，因为说到底最近江湖上最大的事就是凤天南刺杀高渐，怎么可能没人议论，有那么两桌所谈论的他就挺感兴趣。 右手边隔着两张桌位有四条大汉，一看精气神，就是一流武者。他们在谈论的，正是太华和暗朝的事儿，而且嗓门不小。 当初凤辰承诺一个月后交出凤天南对峙，但最终没能做到，凌云盛怒，二次驾临贯月峰，让许多准备看热闹的人很失望，双方并未打起来，据说五老中有人出面调停。 但可想而知，暗朝付出了巨大代价，可到底什么样的代价能平息一位剑仙之死带来的风波，这才是让这些江湖人津津乐道的东西。 当然，他们这些人不过是瞎猜，而江凡之所以听他们议论，也不过是为了看看天下江湖的反应，毕竟要论情报信息极乐比他们及时准确一千倍。 听他们的口吻，在这件事上，显然许多人并没有明确站队，但各种意见倒是满天飞。 有人认为，武道会盟是好事，江湖就该有个领袖。 但大多数人认为，江湖本来就应该百花齐放，弄个盟主当家算怎么回事。 有人觉得，凤天南行刺高渐，是暗朝对太华的不满，并不是江湖上传闻的私人恩怨。 也有人觉得，太华推选武道盟主，关你暗朝屁事，你插这一杠子打着反对武道盟主的旗号，实际上就是因为私人恩怨。 居然还有人觉得，高渐要杀江凡，才引来凤天南杀高渐，两者绝对有关系。 但自然有人否定，说秦国驱逐暗朝天下皆知，凤天南只能跟江凡苦大仇深，怎么可能帮他。 有人就反对，说正因为如此，大概率是秦国和凤家达成某种条件，然后密谋共同对付高渐，至于为啥要对付高渐，那就众说纷纭了。 四人高谈阔论，很快就激起周围江湖人反应，讨论者越来越多，各种言论花样百出。 林林总总，反馈出来的信息让江凡觉得，江湖上到底还是反对武道同盟者占多数，不过想要借此捧太华臭脚者也不算少，两者大概为六四开。 这就不是个好现象，说明太华的影响力到底够大，别看是四成表示赞同，但只要运作得当，足够办成此事了。 而他身后那桌的一个老者和一个中年男子，声音就很低，也没参与其他人的讨论，他们在讨论的话题就比较有深度。 说实话，江凡也很吃惊，市井江湖的确有能人，简直跟前世出租车司机都是政治家差不多。 这两人关注的，是这一系列事件所折射出来的问题，甚至那个岁数大的推测，太华可能要出世，高渐是代表太华出面。 而那个中年男子，则很关注各方立场，太华、泰岳、凤家不论真假，反正分析的头头是道，就连秦国他也给分析了。 认为江凡出现在那本就不寻常，弄不好一切都是秦国导演，反正秦国不喜太华，更烦暗朝，很有可能是存心挑起两者敌对，坐收渔利。 说实话，江凡就很吃惊，厉害啊，真不能小看天下人，这俩虽然修为还不到宗师境，可头脑端的好使。 他们甚至还谈到火焚大佛山之事，认为便是江逍遥对高渐屠杀逍遥会成员的报复，这也能从侧面说明，秦国绝对有除掉高渐的心思。 但最让江凡意外的，他们居然提起在秦国似乎活跃着一股宣传势力，不遗余力的在为女帝和江凡造势。 别人不知道，江凡却明白，他们猜的没错，这就是骊山书院第一届学生们，他们的任务就是舆论和造势，引导秦国民心高度团结一致，以形成巨大的凝聚力。 真是不出来不知道，许多自以为的秘密，却在某些有心人眼里产生了距离事实不远的推测。 但很快他就发现，作出这些猜测的，并非他们两个，背后另有高人。 而这位高人，特么居然好像是一个摆摊算命的，人就在岱城东门集市上，靠替人写写书信，测字相面看手相维持生计，人称铁嘴神算，卢铁嘴。 哎呦？这可有意思了，江凡没动声色，却打定主意要去见识下这所谓的铁嘴神算。 第1808章 铁嘴神算 次日一早，江凡照例出摊耍猴儿。对大哥用自己搞杂耍这件事，猴老弟是很不愉快的，但拧不过大哥，就算拧得过，也得罪不起玩儿嗨了的小西西，只能咬牙卖苦力。 一上午时间，在小西西可爱加成下，收获十五贯钱，当然榜一大佬还是榜一大佬，一个人就贡献了十贯。走前还送给小西西一葫芦酒，捏了捏她的肉脸蛋儿，便迈着地主老财的四方步溜溜达达离去，什么也没说。 江凡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目光有些意味难明。 眼看天色不太好，江公子干脆提前收摊。 这正好也是个机会，可以去东大集溜达溜达。 脖子上架着小西西，手里牵着猴儿，和小狐狸装作逛街的样子，一路走走停停，到正午时分才晃荡到东大集。 所谓的东大集，不过是一条繁华商业街道，两旁尽是小商小贩，而大老远，江凡就看到某个拐角偏僻处支着个摊子，一人，一桌，一椅，一张幡。 江凡没有立刻过去，就近找个茶摊坐下来要了两大碗茶汤。 一边喝茶，一边跟没啥生意的茶摊主闲聊。 然后似乎有意无意的看到那算命摊子，便好奇向摊主打听：“那边是个算命先生？” 摊主瞅瞅，一撇嘴：“卢铁嘴，自称神算子，你别看他一派仙风道骨世外高人似的模样，实际上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哦？那我看也有人捧场嘛，等下请他给我这妹子看看。”江凡笑着道。 “小哥儿，一瞧你就是外地人，岱城谁不知道此人啥货色，劝你别去，弄不好还会被他坑上一笔，都是冤枉银子。” 摊主对此人非常不屑，根据他的介绍，这家伙叫卢生，听说读过几年书，没中榜，落第之后没啥生计，就弄出这么个摊子，靠着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破嘴招摇撞骗，但多数只有些替人抄书写信的活计，偶有算命，也不过糊弄糊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她们听个乐呵，赏上几文钱。 这厮脸皮也厚，只要有点钱够买酒喝就行，谁拿他当个笑话都无所谓。 江凡不由觉得好笑，这种人好像前世影视剧中看到过不少，基本上就两种，要么就是东方朔那种高人，要么实打实江湖骗子，后者占大多数。 而眼前这厮，一身皂衣小帽，四缕修长黑髯，细眉长目，颇有点仙风道骨之相，但旁边那杆幡就有点惹笑了，上书对联一副：灵不灵验我说你看，给不给钱你做天看。中央四个大字——铁嘴神算。 别的不说，就这幡子就很别具一格。 江凡忽然觉得很有意思，便向那摊主道：“但是方才我所见，还有一两个江湖人呢？” 摊主哼了声：“您是不知道，这厮在岱城呆久了，又是靠嘴过活的，岱州一带江湖上乱七八糟的破事儿都知道点，靠给别人介绍圣地、岱州风土人情也能糊弄些银子。尤其是刚从外面来岱州的外地人，不知情的总能上点当，小哥你可别被他糊弄。” 江凡哈哈一笑：“没事，反正闲来无事，博个乐子。” 说着放下几文钱，便牵着小西西走向那算命摊子。 来到桌前站定，饶有兴趣的打量一番，只见这厮正在奋笔疾书，江凡瞟了眼内容，是在给一个挑夫写家书。 这内容就是挑夫口述，平平无奇，但令江凡惊讶的是，这厮用的居然是草体。 不过倒也不算很奇怪，毕竟将进酒一出，到处皆是临摹者，草体早就风靡八方了，这种江湖文人懂点并不意外，唯独这家伙显然更得其精髓，一笔字虽然比不上顾青衫，但也相差无几。 不多时，家书写罢，那挑夫丢下两文钱，喜孜孜捧着书信离去了。江凡还没开口，就见那厮放下笔，眯着眼手捻八字须咳嗽一声：“今日祥云西来，某家掐指一算，当有贵客临门呐……” 江凡一看，好么，这就来了，还真是不放过生意。不过他倒没多想，毕竟自己的确刚从西城过来。 “那你看看，有多贵？” 那卢铁嘴自顾眯着眼，也没看他，掐着手指节吟哦片刻，忽然拍案惊叹：“贵不可言，贵不可言，水德之地，紫气西来！” 江凡悚然一惊，秦的确为水德之地，这酸儒难道的确是个高人？ “哦……看来先生还要继续等贵客，俺们兄妹可否先算上一卦？” 卢铁嘴这才睁开细长的眼睛看向他，只是一眼，就倒吸一口冷气，径直站起身：“哎呀——了不得，了不得啊！” 说罢竟然上上下下打量江凡，甚至围着他转了两圈。 江凡故作迷惑：“先生……这是……” “这……这……冒昧了，冒昧了，小兄弟贵气逼人，实有通天气运呐。”卢铁嘴满脸惊奇道。 江凡皱皱眉：“你这人忒不靠谱，俺就是个耍猴儿的，哪来的通天气运，八成是骗子吧，算了，俺们走。” 卢铁嘴忙道：“且慢！敢请公子坐下谈如何？” 江凡犹豫一下：“俺们可没多少银子……” 卢铁嘴伸手一指那布幡：“不灵验，不收钱。” 江凡狐疑的看看他：“俺只是个耍猴儿的，你可别糊弄俺。” 卢铁嘴一拍桌案：“小哥打听打听，在这岱城谁不知道我卢铁嘴，铁口直断，不灵不算，您就听听，不中听，您起身就走，分文不取不说，卢某倒送茶水钱！ 江凡犹豫一下：“……那，俺就估且听听。敢问……” 卢铁嘴坐直身子：“但讲无妨？” 江凡瞅瞅他：“先生算算您今日有没有血光之灾？” 卢铁嘴当时愣了，而后很快就看到江凡身后那猴子龇牙咧嘴，手中举着棍子，一脸凶相。 “啊……这……” “算不出来？”江凡哼了声：“就说你是骗子，把茶钱给我。” 卢铁嘴眼皮子跳了跳，脸色一垮，但很快就吸了口气：“小哥莫要开玩笑，算命天规，算天算地不算己，还是听卢某说说小哥吧。” “行，你说，我听着。”江凡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卢铁嘴面色恢复平静，捋捋唇边胡须道：“但不知小哥是想望财运，还是问命数，亦或求子嗣姻缘？” 第1809章 如此测字? 江凡想了想：“俺也正当年轻，不如就问问气运如何吧。” 卢铁嘴点点头：“凡算气运者，不外乎测字、相面、摸骨，不知小哥欲从何处入手？” 江凡想了想：“又看又摸的，俺可不自在，但俺也不识几个字，就随便划一道，你给看看。” 说着，提起笔就在宣纸上划下一竖。 卢铁嘴蹙眉看看，目光慢慢变得惊奇：“啧啧……一竖，这可不算字……” 江凡撇撇嘴：“怎么，这就看不出来了？” “非也，非也……”卢铁嘴端详半晌，缓缓道：“一竖者，本可接地通天，然起笔上下皆空，无依无靠，无根无萍，似有凭白而生之意……” 他说着，缓缓提起笔，凝视那一竖：“字迹初时洒脱，似恣意无拘束，自天外垂落，然收尾却意外工整，反似有所顾忌，中途求稳，如此，上通天，下便立了地……” 说着，蘸上墨汁在上面加了一横：“是为天。” 随即又在下面加一横：“此为地……” 眼瞅，一个竖居然变成“工”字。 卢铁嘴手中笔顿住，略带沉吟：“小哥来于水德之地，起为水……” 说着，竟又在左侧加注三点。 江凡心头微震，那一竖，经过他三添两加，赫然变成一个“江”字。 “敢问……”他神秘兮兮的看向江凡：“小哥，名中是否有一江字？” 江凡心中震动，眉头却皱起：“小子姓蒋，蒋三。” 卢铁嘴却并未动容，微微摇头：“蒋字，将于其下，威压将帅者，当为王……” 江凡是真有点心惊了，他奶奶的，这也能行？ “蒋三……三者……三生万物，若将那一竖放平，上为天，下为地，中为人，可意为统御万民，是故……蒋三者……” 他忽然面色剧变：“江山也……紫气西来望江山……” 一句话出口，手中笔啪嗒落地，盯着江凡满脸惊诧。 殊不知，江凡也懵逼的一塌糊涂，啥啊，居然能牵强附会到这个程度？算命这么强悍的话，师叔那望气术可以不用练了吧…… “恕罪，恕罪……今儿这看不了，看不了……” 说罢，卢铁嘴满脸慌乱，竟然要起身溜走，连摊子都不想收了。 话都说到这儿，江凡怎么可能放他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先生，还没算完，怎么能走？” 卢铁嘴嘴唇哆嗦：“不，不算了，茶资双手奉上，今日天道混乱，气运飘忽，看不得，看不得。” 江凡此刻却微微笑起来：“看不得，也得看呐，生意做到一半，断无停下的道理，先生，还请继续。” 说着，手中加力，那卢铁嘴直接被一股大力不着痕迹的给拉回座位。 卢铁嘴眼神飘忽，猛然却看到自那厮袖子里探出一颗蛇头，森森白牙就搭载自己脉门上，浑身一哆嗦，神色变得有点难看，苦笑道：“小哥……不，这位公子，何苦为难在下一介相士，哦不，不，不是相士，卢生就是个玩儿笔杆子耍嘴皮子的混混，您大人大量，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放不了，好大一个屁，让本公子憋得慌。”江凡正色道：“今儿不说清楚，您可走不成。” “这，这……也不能强买强卖不是。” “呵呵，你拉着本公子坐下的，如今说作罢就作罢？猴老弟！” 他一说话，猴子就龇出獠牙，捏紧棍子，杀气腾腾。 “要性命，还是要算命，您自个儿定。”江凡放开手，笑眯眯瞅着他道。 他虽然放手了，卢生却根本不敢动，因为那条银蛇已经盘在他手腕上，看那意思随时可能一口啃下去。 “小哥啊，您到底是耍猴儿的，还是玩儿蛇的？” 悲催，来前儿怎么没人告诉我，他有这么多花活儿的…… 无奈的叹口气，一咬牙：“那我说，说完了，您可得放我走。” “说得好放你走，说不好……”江凡双目寒光一闪：“俺们走江湖的，动不动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卢铁嘴面如苦瓜，纠结半晌才继续：“公子看似一介走江湖之凡俗人，然那一竖，则瞬息逆天，凡人不凡呐，蒋三者，江山……凡人定江山，视为……” 他目光剧烈颤抖，虽然坐着没动，却低声说出一句话：“草民……拜见逍遥王。” 江凡这会儿是真的懵圈，这他娘真是测字推算出来的？尼玛，没道理啊，可是偏偏……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小爷居然不会了。 盯着他半晌缓缓呼出一口气，也不知跟谁说了句：“弄死他。” 当时卢铁嘴就崩了，面色如土：“别，别，您可别啊，小人就是个算命相士，说对说错不外乎银子，当不得打打杀杀呦——” 江凡看着他，眼神动了动，气息却平静下来。 “你是谁？” “草民，卢生，人称卢铁嘴……” “说实话，不然再铁的嘴也能敲掉一口牙。” 卢铁嘴苦笑：“小人半点都没撒谎，就是卢生，卢铁嘴，生于岱城，长于岱城，生平未出方圆三百里，也曾算书香门第，家中族谱尚在，虚度三十七年光阴街坊有见证，属实做不得假呀。” 江凡目光淡然：“我信，但你知道，在下问的是，你的身份。” 卢铁嘴看到他淡漠的目光，不知为何心神居然猛地一震，那熟悉的目光，高高在上，俯瞰众生。虽然眼前年轻人修为不怎么高，但他就是无法生出抗拒之心。 甚至此刻，他有种跪拜臣服的冲动。 “哎……”他轻轻叹口气：“殿下，快走吧，此地已经暗潮汹涌，您的行踪泄露了。” 这一声殿下，让江凡眼睛眯起来。 “殿下……”目光缓缓转向远方的巍峨高山：“你从那里来？” 卢铁嘴摇摇头：“生平未曾上泰岳，殿下身份……当真是算出来的……” “放屁。”江凡随口道：“不要让本王再问一次，身份！” 他没问对方是谁的人，因为这句话一旦问出口，就显然在说明他知道皇庭内部倾轧，而对方若并非皇太子的人，就说明江凡有问题。 卢铁嘴目光复杂道：“不是不想说，而是……潜龙勿用。” 第1810章 意外泄密，危机暗藏 江凡一听这四个字，瞳孔微微收缩一下，“这个词用的奇怪，皇庭上有人皇陛下，下有皇太子监国，分明是见龙在田。” 卢铁嘴沉默片刻：“殿下应该听得懂……” 他这话，反倒让江凡更加不敢轻易开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黑脸白牙，笑得很憨厚，一把握住他的手：“先生真是妙算啊，算的真准。” 满脸感激涕零的模样，从怀中摸索出一块碎银子：“还请先生笑纳，俺听先生的，这就回乡寻富贵。” 卢铁嘴微微愣了下，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什么，旋即也自得笑道：“那是，那是，我卢铁嘴岂是浪得虚名？小哥财路在家不在外，速速归去，不日定可鸿运当头。” 此时身边一个声音哼了声：“哎呦，这不是卢铁嘴吗？又在骗外地人，真乃岱城之耻。”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公子，手中居然还摇着折扇，一脸戏谑。 “杨公子，瞧您说的，小本生意，多多包涵多多包涵，给个面子……” 年轻公子不屑道：“就你这招摇撞骗之辈，还配谈面子？” 说着又扭头看向江凡，微微蹙眉：“哪里来的乡野村夫，没见过世面，被这种人蒙骗，脑子不好用！” 说罢啐地一口，径直离去。 待他走远，卢铁嘴面上依旧带着微笑，嘴里却说了句：“三者，四缺其一，西南似吉……” 江凡咧嘴一笑：“多谢先生，不过，小子还没准备走……此地还有生意可做呢。” 卢铁嘴愣了下，微微皱眉：“此地生意难做，到处有同行相杀……” 江凡却眨眨眼：“不，不，做生意岂非就要找人潮汇聚处，这里……最安全。” 卢铁嘴眼睛一眯：“……倒也是，岱城隶属泰岳附庸，可是有龙卫军镇守。” “龙卫军……听闻乃是三殿下执掌。”江凡似笑非笑道。 “正是，正是，三殿下英明神武，治军严明，我岱城治安一直好得很。” “呵呵，那就好……”江凡眨眨眼：“问你个事儿，昨日酒肆闲聊者……” “都是卢某客人，经常关照生意。” “哦……原来如此，难怪先生这口碑虽然不好，但生意还能做得下去，敢情也有回头客。” “像小哥这种外地人，肯定不是回头客，故坑一个算一个。” 江凡笑了：“这个坑，不小，谁在挖？” “祸事每每起萧墙，红颜难免为祸水，人丑多作怪……” “受教，受教。” “不敢，不敢，幸甚，幸甚……” —— “那个江湖骗子到底是谁？” 回到客栈，小狐狸终于忍不住发问。 江凡摇摇头：“不确定。” 的确不确定，他能说出潜龙勿用，很大可能性是便宜老子的人，但皇庭太过复杂，他还真不敢轻易下结论。 “他这么简单就认出你来，很不寻常，我感觉有些危险。”小狐狸认真道。 江凡微笑着点点头：“是啊，本来打算来泰岳看看风向，结果是我走到哪风吹到哪，不消停啊。” “你们一直在打哑谜，我都听迷糊啦。” 江凡轻轻叹口气，小狐狸对自己许多事接触不多，难免迷糊。但自己心里可有数的很，卢铁嘴等在那根本是等着见自己。 而他为了表现的自然，不着痕迹的安排了昨天酒肆中那两人闲聊，以提点自己来寻。 这就说明，他确实得到自己要来岱城的情报。可自己分明是临时起意，那么很显然，有人在盯着自己，而且把自己的行踪泄露给对头。 想到昨天那个张某，似乎更加确定自己行踪早已暴露的事实。 至于泄密者……卢铁嘴说祸事往往起萧墙，红颜难免为祸水，丑人多作怪，这其中一下子点出来三件事，第一，其中可能有三皇子在参与，毕竟在岱城谈萧墙，也只能是太子与三皇子。其二，泄密者和自己的红颜有关。其三，丑人多作怪，这个就有点费解。 知道江凡一路往回走脑子里在捋自己到底做过什么，去过哪里，很快想起，这一路出来，不算此地，驻留过人最多的地方就是寿阳，若谈红颜，那么只能是小红，而小红的老子……江凡曾经清楚记得，当初上官婉如曾怒称其乳名——曹阿丑。 是魏王卖了自己吗？ 他从哪得到的消息？江凡不信小红会出卖自己，侍卫统领也是老熟人，都不太可能，但怎么就被魏王发现？ 而魏王这么做，又抱着什么目的？ 但不管怎么说，有人盯上自己了，卢铁嘴一直在强调“三”，说明不是有三拨人在搞事，就是会有三重手段，当然也可能是三面堵截。 详情显然卢铁嘴也不太清楚，不过他倒是在暗示，西南方位安全，可怎么个安全法呢？是西南没人拦截，还是那里有人接应？ 而且江凡推测，三面堵截的可能性还比较大，因为卢铁嘴特地提起三皇子执掌的龙卫军，但他既然说西南似吉而非西南大吉，同样更像是在推测，而并非肯定，所以江凡也不能排除其他可能。 当前摆在江凡面前有两个选择。 其一，立即逃离，自己来岱城临时起意，也就是说泄密人也是刚刚才透露消息，很多人准备应该还不充分，这时候逃走成功几率更大。 其二，留下待援，岱城与其他地方不同，乃是泰岳的私属领地，在这里一旦动干戈影响太大，留下可能会暂时安全，但也会给对方更充分的时间准备，再想走难度必然极大。 面对这两个选择，江凡毫不犹豫选择了留下，因为他清楚一件事，在这里有便宜老子，那个病秧子可着实不简单。 有他在，加上自己小心从事，应该能想办法找到接应。 但同时江凡也明白，绝不能掉以轻心，若魏王报信，还涉及三皇子，甚至惊动了皇太子，这绝对是顶级层面的凶险博弈，对方不动手则以，动手必然雷霆万钧。 因此绝不能完全选择固守待援，若那三皇子当真亲身参与，龙卫军势必封禁岱城，严防死守之下，自己的人想潜入会有很大难度。而在对方尚未出手的情况下，杀进城更是不可能去做的。 第1811章 肉身异变 万万没想到啊，一趟临时起意之旅，不但没能好好探查风向，反而引出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 然而，江凡也并不过分担心，这是因为他有个良好习惯——藏底牌。 现在他手中至少有三张底牌可用，而且每一张都绝对出其不意。 甚至，他还有点跃跃欲试，很想看看，针对自己的这场暗杀行动到底会有多大阵仗，是时候评估下自己了呢。 江公子不自觉嘴角勾起一丝略带兴奋的弧度。 他这表情，让小狐狸忽然就安心下来，无论什么时候，院长就是院长，有他在，天塌不了。 “小伶啊，最近这些天，你不要独自一人，千万记住。” 胡小伶何等聪明伶俐，早就感觉到气氛不对，似有风雨欲来。 “院长放心，小伶绝不添乱。” 江凡点点头，也没过多说什么，独自坐在桌前喝了两杯酒，缓缓解开那个包裹，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件战衣出神。 每次抚摸战衣每次都带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很陌生，又好像很熟悉。 事实上，战衣虽然破损严重，但还是能穿的，而且造型虽然别致，却也相对很简单，配合其他衣物穿上不会显得特别扎眼。 只是从战衣尺寸来看，显然不适合自己身材，至少也要个身高一米八五左右的家伙才像样，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那天，自己真的见过九尾狐吗？若见过，是它送来的吗？为什么？ 这段时间只要没事，江凡就一直这样出神发愣，小狐狸也有点习以为常了，她有种感觉，院长似乎在冥思苦想什么，可是又仿佛想不通，一贯云淡风轻的他，竟偶尔会滋生烦躁情绪。 江凡自己都有点意识到，情绪化越来越明显，某种阴暗、邪异的情绪时不时就在侵蚀他的大脑。 尤其古怪的很，他在最近发觉似乎慢慢产生一种奇特灵觉，似乎能感受到周围人的喜怒哀乐，并发现人因情绪波动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乃至体味都大为不同，先前那野兽般的直觉也更加敏锐。 他对这种感觉不但没有不爽，反而莫名觉得有点兴奋。 是的，就仿佛有种性格妖邪化的快感。 负面消息是，在这种气息滋生的同时，他感到体内多出些东西，与其他异兽精血还不相融，偶尔的情绪波动，很大程度上都是因此引发。 同样意外，这种刺激却也反推其他异兽精血加速融合，那种融合肉身是能感应到的，他几乎每时每刻都能感应到自己肉身在奇妙变化。 甚至最近这些天，自己居然开始在蜕皮，每天都要撕下来大量死皮角质，让他看着有点恶心。 好在新生的肌肤不但红润有光泽，而且越发强韧，现在想要伤他，非得青蛇这种神兵利刃不可。 先天一炁也或许可以承受更多了，直觉告诉他没问题，很想找时间好好试试，可现在显然没工夫。 短短一趟出行，已知未知的变化层出不穷，江凡抚摸着战衣，脑子短时间也有些混乱，一会儿飘到云池妖境，一会儿又回到眼前状况，好像精神和注意力都很难集中。 努力稳定下心神，江凡明白别的事还得先放一放，当下必须盯紧近在眼前之危机。 回想这几天，从锦衣大掌柜、暴发户土财主张某出现，事情就在变得古怪。 张某似乎没有恶意，至少自己感觉不到，但他句句意有所指一般，很难让人不多想。可这两天打听发现，此人确为悦来岱城这边的大掌柜，而且当了十年了，完全看不出问题。 不是没想过悦来在琢磨自己，然则客栈内又完全没任何古怪，可以肯定没人盯梢，现在他可不比从前，野兽般的直觉，几乎可以发现左近一切潜藏的盯梢者。 悦来，没有任何异动，又感受不到张某的恶意，那么先放在一旁，接下来得说卢铁嘴。江凡和他一番试探，最终不能确定他到底是太子的人，还是平皇的人，或者英王也不是没可能用他来误导自己。 结论就是，不能尽信。 最终一切还要依靠自身，江凡决定盘点下家当，以做好应对危机的准备。 首先安排了小雪，它已经带着密函起飞，然而距离最近且具备相当实力的帮手赶到，大概需要十天左右。 再看小狐狸，修为在如今的江凡眼里只能算战五渣，这个不能指望，并且还得分神保护。 接下来，就是三头怪兽。 没错，危机当前，他把小西西也暂且归纳为怪兽看待。 非常可惜，西西心智不够，尽管力大无穷，没有自己指挥却很容易跑偏，所以她的作用更多在于防守，或者出其不意发大招。 第二个，当然是猴老弟，说实话，江凡通过这次下山才真正清楚猴老弟战力多么变态，遗憾的是还没来得及验证强到什么程度，面对这种可能顶尖的战局有没有应付的可能性。 不过，猴老弟同样可以作为一个出其不意的秘密武器来用。 第三个，就是那条憨蛇，小玉最近总算恢复许多，但这家伙身体虽然灵动，那颗憨脑袋始终让江凡不放心，在自己的驯灵经只能算半吊子情况下，这家伙大概率只能当暗器或者鞭子用。 但这三个活宝实在属性古怪，弄不好还真会成为杀手锏。 然后就是炁元丹，至今为止，这东西一直是他看来最为稳妥的底气所在。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隐患，从上次在极乐发现先天一炁出现时灵时不灵的问题，这件事就一直在困扰江凡，万一在某一关键时刻掉链子，那可就乐子大了。 所以，看起来自己这边有许多古怪战力，却都有些不着调的地方，很让人头疼。 至于装备，没带闷雷，块头太大不方便，只有银蛇藏在腰间，哦对了，还有个金帝佩剑插在发髻上，这玩意儿不到拼命的时候都不敢动用，被太华发现，必保得追杀到死。 再有就是脖子上戴着的邹夫子项圈，上面还挂着仅剩的胖师傅袖珍葫芦一只。也算仅有的两件防御和攻击外挂。 最后便是几枚宝药。包括昆仑肉菩提带着两颗，富余的银月峰血菩提扣了两颗，老家伙炼制丹药三颗，徐福那弄到的丹药三颗。这些东西是有奇效的，关键时刻必有大用。 这趟出来，太过自信没人能发现自己，其他的确没啥准备，不过江凡心态挺淡定，人生终归充满意外和不确定，既然已经身处危机，焦虑慌张哪如保持冷静。 很快，又一个消息让他明白，这趟的确将是异常严峻的考验。 第1812章 岱城杀机 小雪竟然折回了，没能飞出去，岱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启动了规模惊人的大阵，笼罩整座城池，就在大阵之外，还有猛禽在巡视，而岱城也进入全面封禁状态，进不来出不去，显然对方以极致的速度、惊人手笔做足准备，根本没打算让他传递消息出去，更要断绝外界援手。 难道要在岱城动手？ 江凡有点意外起来，这可是圣地泰岳脚下，从来不许私动刀兵。 猛然，江凡意识到，自己有些想当然，即便自己亮明身份，泰岳也完全可以视而不见，最不济还能姗姗来迟，因为说到底，岱城就是岱城，泰岳还在城外十里呢。 而泰岳之上哪怕有人要帮自己，恐怕也会遭到拦截，或许……岱城就是战场！ 这可真是要被塞口袋里毒打。 江凡忍不住摇头失笑，太狠了吧。 也怪自己大意，从顾青衫说太华都有人成立起秘密组织要针对他，就应该提起十二分警惕来着。 但自己还是来了。想看看泰岳风向，同时还想观察下便宜老子到底在操作些什么，一时顺路没忍住。 魏王，老丈人，没你这么阴的啊，难道真想小红守寡？ 同样的话，有人也在问魏王。 司马如对此显得很有些迷惑。 “大王，您到底在想些什么？” 魏王潜藏在浓眉之下的虎目低沉，许久方才缓缓道：“江凡……不能留。” 司马如沉思片刻：“因为渔州，还是骊山，或者其才学？” 魏王淡淡道：“每一样都有足够的理由。” 司马如叹息一声：“大王啊，恐怕您还有个理由，就是继承人吧。” 魏王目光深邃：“当然，本王虽然在养蛊，但老二这外力是敌国。” “大王，您真就半点不为蛮儿考虑？” 魏王面色冷淡：“国家国家，国在前，家在后。” 司马如思忖片刻：“这个决定属实有些突然，诱因何在？” 魏王陷入沉思，许久慢慢说了句：“蛮儿……怀孕了。” 司马如登时愣住，半晌才回过神：“……他的？” 魏王点点头：“意想不到啊……他真敢在女帝之前……” 司马如难得面色一瞬间连续变幻：“……原来如此，您怕是个男婴。” 魏王沉默不语。 司马如缓缓道：“若是男婴，不能归秦，但那位极度顾家，所以，他要想办法让谁都无法伤害其子，而要做到这一点……” 司马如似乎也意识到什么，终于叹口气：“魏国怎能有外姓争雄。” 魏王重重叹息一声：“名为凡却太过超凡，如今魏国到处都有他的影子，触角之深，让本王惊惧。而他手中又掌握着逆天学识，那些毁天灭地的武备让本王寝食难安。然而最可怕的，是他的心智，大智如妖啊，本王每次看天空，都仿佛看到乌云背后探出一只泼天魔掌抓向我大魏。祖宗基业，当以命保……” “包括蛮儿的命？” “任何人的命，以任何形式。总之，为国付出都是应该的。” “大王可以设计除掉那孩儿。” 魏王摇头：“除掉了，还能生，而且，本王若当真除掉那孩子，以那混蛋心性，兵锋第一时间就要指向大魏，如今的魏，不是秦的对手。本王第一时间想要调蛮儿回来软禁，但犹豫被她发觉有眼线，只是这一犹豫，就发生了变故，蛮儿不知为何，以最快速度投奔了健儿。” “二公子如今和江凡绑定，自然要全力帮衬，我们控制不了蛮儿了。”司马如沉思道。 “是，而且也不能做了，一旦这时候动手，蛮儿一定明白我在监视她，而且会意识到那个最重要的密谍，当然，还有一点，她会立即不遗余力的支持健儿，与老大甚至本王抗衡，我太了解蛮儿了，她自己或许还不重要，但为了腹中胎儿，她什么都可以做。” “所以大王干脆利用这个机会，将消息泄露出去，让有心人出手，杀之……” 魏王凝视着夜空：“杀，或者，对杀。” 司马如猛然怔住：“原来如此……他若死，大吉。他若活，必然要报复动手之人，终成互杀之局……” 魏王鼻孔中微微发出一点声音，却没说话。 “问题是，您有没有想过，他若是得知是您做的局……” 魏王摇摇头：“他不会知道，因为没人会想到，本王会得到他独自出行的消息。” 司马如深深吸口气：“所以，传递消息的，也一定是谁也想不到的人？” 魏王没有回答，兀自看着夜幕出神。 司马如看着他的侧颜，眼神慢慢变得深邃：“大王，恕老夫直言，为何我总觉得，你有更深层次的想法？” 魏王微微一笑：“几十年相交，到底还是你了解我，不过不论什么想法，都要看看他能否渡过此次危机。” 司马如叹息：“这次危机有点大，江逍遥第一次这般大意，身前身后侦查百里，居然无人跟随，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魏王淡淡道：“故此，本王估计，此番他是秘密出行，身边之人都未必知晓。良机……千载难逢。” “是啊，当他们得知消息，一切都迟了。” “消息？消息传不出去，从他进入岱城那一刻，天上地下就全面戒备，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岱城……”好绝的战场。司马如忍不住感叹道。 魏王叹息：“真是让本王意外，他居然会去那里，至今还想不通，虽然顺路，但也并不是最近的路线，以江凡和泰岳的关系，更不是一条好线路，回秦完全可以避开岱州，而他居然莫名其妙进入了岱州城，真是天意。” 司马如摇头苦笑：“任何人，拥有再大的聪明才智，也不可能千日防人，但举世都在盯着他，一个疏忽，当真可能万劫不复。” 魏王却神色有点恍惚：“若这都杀不死他……” 司马如愣了下：“……是啊，若这都杀不死他，往后该当如何？” 魏王越发沉默，室内一时间寂静无声。 与此同时，岱城之外的贯月峰上，凤辰低头凝视着那座宏伟的城池，眼神深邃。 第1813章 巨头凝视 “禀皇主，方才有一只乌鸦试图冲破城防大阵，被金顶鹫王发现。” 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衣中的男子快步来到凤辰身后，抱拳沉声道。 凤辰嘴角微微勾起：“乌鸦……他身边奇奇怪怪的东西还真不少，盯紧了，一旦空中有任何飞鸟，不论是什么，调动鹫群尽数击杀，一只蚊子都不放过！” “是！” 那人退下后，他身后站着的一个人同样包裹严实的黑袍人缓缓道：“皇主，此番您行事很奇怪……” 凤辰缓缓道：“太过保密是吗？” 那人点点头：“是，连身边传令官都瞒着，为何？” 凤辰轻哼一声：“因为江凡太过重要，这种机会也太难得，不容有失。你可记得，我们几次针对江凡的行动，都有风声走漏……本皇主怀疑……” 那人一愣，继而吸了口冷气：“身边有细作？” 凤辰点点头，目光阴沉：“若证实，江凡便太可怕，细作居然安排到本皇主身边最信任的人中。” 那人低头沉思片刻：“可要查？” 凤辰摇摇头：“不，先办完事，此番你亲自盯着，绝不容有失。” 那人点点头，眼中涌起强烈的杀机：“此间事了，我会亲自调查此事。” 凤辰点点头：“人手可都到齐？” 那人道：“尽数安排妥当，只是不知道还有哪些人会动手，会不会有人出面保他。” “无论是谁，杀他者合作，保他者除掉！” “那么山上……” “这就是本皇主为何不亲自出马的缘故，我要盯着山上，确保无人能帮衬，你不需操心。” “好！”那人目光转向城池：“江凡，瓮中捉鳖，不怕你不死！” “这般阵容，不怕他不死！”魔礼青猛然握拳，发出一声音爆。 魔礼红因为兴奋，脸变得更红：“身边居然无人护卫，真叫一失足成千古恨，此番，看谁还能来救你。” 云若凝神沉思片刻：“我们还没真正确定魔剑世尊和高世尊与江凡有关……” 魔礼青冷哼一声：“云师姐，还确定什么，太华要杀一个人，何时这般周折过，江凡足以自傲了。” 云若眼神有些波动：“此人身份极其特殊，一旦失手，后面的事会很麻烦……” “师姐何必担心，出手的又不是我太华之人，都是那些江湖巨恶罢了。” 云若还是有些纠结：“我总归希望有个明确结果，江凡一死，许多事便会死无对证。” “还有什么比他死更重要！”魔礼青重重哼了声：“师姐，你难道因为三世尊得了他一颗丹药便心慈手软？那不过是条件交换罢了，谁也不欠谁。” 云若摇摇头：“我心中总觉有些不妥……” 魔礼红却早有些不耐烦：“此番你不必理会，交给我们便可。” 魔礼青也点点头：“师姐就好好看着，我们如何瓮中捉鳖！” 云若微微眯眼，喃喃道：“如此阵仗，的确瓮中捉鳖啊，只为对付一个人，江逍遥……你是该知足了呢……” 皇庭之上，三皇子手指间转动着兵符，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陈国公主面如寒霜：“这次，我看他不死？” 三皇子轻笑一声：“我那大哥呢？” 陈国公主道：“你怕他会出面帮衬？” 三皇子眼神玩味：“……本王总觉得，我这大哥与这江逍遥，关系好像有些匪夷所思……” 陈国公主皱眉：“陛下亲自确定过，江凡并非太孙。” 三皇子嗯了声：“除了样貌近似，其他各方面看，的确都没可能……父皇呢？” 陈国公主道：“不知，陛下交给太子监国之后，深居简出，平日里都在后山闭关，想必……” “不，不行，不要猜想，有劳皇妹亲自去证实。” 陈国公主一愣：“你连陛下都怀疑？他可是一心想要扶你上位。” 三皇子轻笑着摇头：“当然不会，我怎么能怀疑父皇……不过父皇从小就教导我，在目的达成之前，任何人都不要轻信，皇兄这也是遵从教诲呢，毕竟父皇身边有那么多旁人。” 陈国公主愣了愣：“你，是怕陛下身边有人有想法？” “哦，对，对，就是如此，所以，快去看看。” 陈国公主点点头，刚走两步却忽然驻足：“一定要他死！” 三皇子微笑着点头：“放心……他不死，许多人都难受。” 陈国公主这才发出一串畅快的笑声，转身而去。 三皇子目光转向山下方向看了看，然后起身，轻笑一声喃喃道：“皇兄，我也该去拜访拜访您了呢……” “三弟，该来了。”太子披着厚厚的皮裘，沉静的坐在宽大的椅子中，缓缓睁开眼睛。 大学士曾静面色微苦：“这是要完全杜绝我们出手的可能性。” 太子轻叹一声：“真够小心啊，看来他从未放弃怀疑我和江凡的关系。” 曾静面带忧色：“我们的一切都被防范着，当真帮不上忙。” “是啊……帮不上，也不能帮，一旦帮了，宗耀才会真正怀疑平安儿，那时候更危险。” “可是消息，也传不出去，如今五老有人暗中配合三殿下，以清查泰岳之上密谍为名，彻底封山，任消息都无法离山。” 太子沉默片刻，却摇摇头：“消息，未必传不出去，但这次不用我们来传。” 曾静一愣：“还有谁？病夫长老吗？” 太子目光缓缓转向后山方向：“不……一个对平安身份，更感兴趣的人……” 曾静神色一动，看向后山：“不会吧……” 太子淡淡道：“世上许多事，未必某些人不想做，但某种时段对他们要做的事而言，并不合适……” 曾静沉思着，微微点点头。 “哎……你说，他好端端怎么孤身一人来到这凶险之地。” 太子摇摇头：“不知道，但其中必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 曾静面色复杂的看看太子，轻声感叹：“到底父子连心。” 太子缓缓道：“舅父先下去吧，还不能让老三见到你。” 曾静点点头，却依然忧心忡忡。 “平安……此番可能平安……” 太子忽然笑了，声音很轻，却很从容，很自信。 “天赐龙种，气运傍身，那般大难亦不死，孤就不信，还有人能收了我的平安儿。” 第1814章 六耳金刚猴 曾静停下脚步，片刻之后，也微微一笑：“这算不算盲目自信？” 太子悠然道：“想想他做过的事，你觉得呢？” 曾静思忖片刻，也哑然失笑：“是啊，江逍遥，逍遥江天，谁能困住他的羽翼，我这老师也很想看看呢。” “有些鸟儿，羽翼太过绚烂，困不住。”泰岳后山，一个挂满夜明珠的石洞中，盘膝静坐的男子缓缓道。 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之下，能看出此人正是当今大周人皇——平宗。 在他身边，是一个拄着幡子的算命先生，若江凡在，想必也会吃惊。 此人，竟然是那相士卢铁嘴。问题在于，能说出潜龙勿用，显然知道潜龙计划，按理应该是太子的人，可为何在平皇身边，而且貌似心腹？ “可惜啊，他不听劝……”卢铁嘴苦笑着说道。 平皇淡淡道：“这小子心思难测，且看着吧。” 卢铁嘴道：“如今满城杀机，凶险万分，陛下要不要帮衬一下？” 平皇淡淡道：“帮衬？不，消息传给他已经够了，剩下，要看他自己的命数。” 卢铁嘴有些纠结道：“若他……当真和太孙有关……” 平皇目光平静无波：“朕说过，无关。” 卢铁嘴呆了呆，慢慢点点头：“是，无关。” 平皇道：“去吧，我想，朕那所谓女儿该来了。” 卢铁嘴一愣：“不应该是三殿下？” “他……？他有个更重要的人要亲自盯着……” 说话间，一声通禀传来：“陈国公主求见——” 而此时，泰岳浮云亭，有两个人正相对而坐，凝视着那局残棋。 “有死……有死无生，你杀心已定啊。” 病恹恹的病夫长老拈着白子缓缓开口。 脸色灰白，不像活人的有死长老脸上毫无表情。 “这天下，每日都有人死去。” 病夫长老叹口气：“我们见解相左，你来这，是想防着我……” 有死直接道：“你想法太纠结，泰岳不能再拖，不论你存着什么心思，最好安心观棋。” 病夫长老看了看手中白子：“白子，为后手……先机尽失……” 有死捏起一颗黑子：“这局棋，在我看来，黑子必胜。” 病夫低头看了看棋盘：“也未必……执白子者，可是张之陵……” “张之陵是张之陵，他徒弟是他徒弟。”有死的声音干巴巴的，却很断然。 病夫似乎思忖片刻，却露出一丝意味深长：“是啊，他可不是……张之陵。” 有死抬起干枯的眼皮看了眼病夫：“你认为，他还有希望？” 病夫淡淡一笑：“那日逍遥王登泰岳，曾与张仪约定，有朝一日续写此局，故此……这局棋我们观之就好，并非我们该下呢……” 有死凝视他片刻，居然放下手中黑子，目光转向山下：“观棋……既然你相信些什么，我就陪老友好好观观棋。” 江凡在观棍子，他一直很奇怪，猴子为啥要偷来这根手杖当棍子用。 五尺长的棍子看着平平无奇，通体乌黑，也不平整，光泽也比较暗淡，唯独盘的不错，手感并不粗糙。 只是这材质着实有点奇怪，看着像木料，但入手却有金属质感，而且非常沉重，不知情之下，以江凡的怪力差点一下子没拿起来，着实吃了一惊。 粗略估计，这区区五尺棍，至少在千斤以上。 我靠，一直没注意过这玩意儿，居然这么沉重的？难怪那几个倒霉蛋只是被敲一下子，脑袋就崩了。 要知道，实战兵器其实通常不会太重，一般的剑也就三四斤，有点实力的可用七八斤左右，只有那些天赋异禀，武道至强之辈才能用百斤以上的兵器，可那不过凤毛麟角。一千多斤的武器，绝对挨着就死碰着就伤啊。 万分狐疑的看看猴老弟，这瘦小的三尺杂毛猴，居然还真是个暴力金刚不成？ 江凡忍不住兴致大起，很想跟猴老弟比比力气。当然，也是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准备，至少要对身边帮手心里有数。 “六耳老弟，来，咱俩拉扯一下，看看谁力气大。” 六耳正在跟西西玩耍，闻言金色的大眼只是瞅瞅摆好架势的江凡，眼神掠过一丝不屑。 江凡愣了下：“哎呀？老弟，你这什么眼神儿？瞧不起你大哥？我才是悟空大圣好不好，我不在山上许多年，你飘了啊，过来，今天非要让你长长见识，大哥我现在可今非昔比！” 江凡在山上的时候，知道猴子力气大，但没动过手，也不知道它力气居然大到这个程度。然而还是信心十足。 因为这十五年来，他肉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孙道通十年药浴，厚积薄发，一朝改天换地，再加上有多种山海异兽精血浸润，其肉身无比恐怖，力气大的离谱，且每天都在增长中。 虽说猴子应该是异兽，没多大把握赢它，但绝不至于输的太难看，至少可以让猴老弟刮目相看吧。 信心十足的他拉开架势，非要跟猴子对拉一番。 眼瞅拗不过他，猴子懒洋洋的丢下手中的憨蛇，松松垮垮的走到江凡跟前。 溜圆的猴眼瞅了瞅他，却没伸出爪子，居然扭过身，撅起大红腚，向着江凡甩了甩尾巴。 啊？卧槽！ 江公子瞬间就怒了，这是有多看不起自己啊？居然要用那大拇指粗的猴尾巴来跟自己较劲儿？ “行！你行，你个猢狲，自找的啊，待会儿尾巴根子别被本公子薅下来！” 被撅腚以对，深感受到侮辱的江公子捋起衣袖，探手就抓住猴尾巴。 但他明显失算了，猴老弟不是赛亚人，一捏尾巴就软趴趴，人家只是轻轻一甩，江公子就飞了，直接飞上床榻，然后稳稳落下，躺个当当正正，力道拿捏这叫一个准。 然而江公子就懵了，刚才自己绝对使出十成力气，这可是堪比圣境之肉身，但在猴老弟这居然跟笑话一样。这家伙不但轻松就将他甩出去，力道还拿捏得恰到好处。 足以说明，六耳的力气在江凡之上不知道多少层级，而且江凡也瞬间明白，六耳的掌控力非常惊人，难怪以前跟自己玩耍的时候没显得多离谱，大概怕伤到自己吧。 懵圈，彻底懵圈，躺在床上，江公子两眼发直怀疑人生。 第1815章 继续出摊 老半天，江公子才一骨碌爬起来，两眼灼灼的盯着猴子和西西。 猴子这么强，西西呢？猴老弟到底是宠溺西西，还是畏惧？ 若是畏惧，西西会有多强？ 得验证一下，江凡神色兴奋，若是这俩小东西这么强悍，这趟会很有意思啊。 于是，在江公子组织下，西西和猴子来了场拔河比赛，但他到底是没拿小玉当绳，而是采用了猴老弟那棍子。 比赛并未彻底完成，因为开始两个家伙当玩儿呢，没认真发力，可当他们稍微一认真，脚下的地板就开始碎裂，江公子赶紧叫停。 房间内，还真没办法摆弄。 但出去，恐怕不太合适，只好就此作罢，但大体上看，西西的力量绝不会输给猴子。 推算一下，若自己现在有圣境力量，那么猴子对付自己如此轻松的情况下，至少应该在巅峰大圣之上，或者地仙境的力量都可能，而西西，八成也在同一个层次。 换句话说…… 江凡眼里冒绿光——自己手里捏着两个谁也没注意到的肉身地仙？ 哎我去——！ 江公子咧着大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这他娘的，谁来都得喝一壶啊。 虽然西西和猴子心智上可能不足，但自己和他们心神相通，几乎可以如臂使指，即便发挥不出全部战力，也足够出奇不意。 当然，江公子丝毫没有认为自己在用童工，这俩可并非真的小家伙。西西本质上是千年王傀，若本体恢复，能对轰昆仑二子联手。猴子同样是个连大爷爷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古董，显然也难以估量的强大。 要知道，任何一位昆仑子都代表这世间最巅峰的战力，连太华、泰岳都要仰视的存在。 厉害了我的哥！ 江凡兴奋的直搓手。 ——孙贼，你们没想到吧，算计我？嘿嘿…… 当务之急，赶紧开始磨合，要能无间协作的情况下，江凡感觉杀出去应该很有希望。 心里一安定，江凡脑子就转开了，如今自己已入陷阵，倒不如大大方方，若是能堂堂正正杀出去，正好给八方敌手一个强大威慑。 于是，在房间里和两个家伙磨合一天之后，次日，江公子照常出摊。 他没打算就这么躲在悦来，说实话，他有种感觉，若是躲在悦来，一时半会儿大概真不会有人动手，毕竟天下谁都知道，在悦来是不能动武的。然而毕竟不可能长久，对方辛苦布局，来头也都天大，不会因为一个区区悦来客栈而束手不前。 但江凡更不希望他们看到自己畏畏缩缩，女帝曾说过，大秦需要无敌势，而自己也将要走上台前，这种势，总要养成。 事实上，他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不觉间，心态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就连不确定猴子和西西战力的时候，他都稳如泰山，气定神闲，这就是一种自信，一种势。 江凡出摊，猴子和西西照例卖力表演，甚至比前两天还精彩，而且岱城已经有了传闻，猴子和西西名气在外，收获比前两日还要丰厚。 岱城封禁，并未影响普通人生活，因为他们看来，这毕竟是泰岳脚下，封禁不过是为了抓贼人罢了，谁还能在这里翻起浪花。 故而街道照样繁华，人流熙攘，不过街头巷尾多了些对封禁的谈资而已。 张某依然如约而至，看到精彩处，和众人一样拍手叫好。 暗处，却有人迷惑。 “此子，一点没发现？” “或许没有，我们行事非常隐秘。” “不，封禁的事他必然已经听说，其他人还好，他自知身份，不应该如此淡定。” “难道是……有底气？” “底气从何而来？我们已经确认他孤身至此，三百里内也没发现任何可疑后援。” “莫非……故布疑阵，拖延时间？” “打有可能，盯好先别动，待我请示上峰定夺。” 江凡那边，似乎根本不知道暗流汹涌，表演的如火如荼，一场猴儿戏下来，收获满满，张某照例大手一挥，五两白银。 江凡一边收摊，一边笑着打招呼：“张掌柜，蒙您捧场，今儿多赚了三两，请您喝两杯如何？” “哈哈哈，正有此意，生意做的好，老夫也该恭喜一番。” “还老地方？” “善，那酒肆虽小，然饭菜可口，老夫也常去。” 说笑间，已经收拾完毕，两人带着猴子和西西闲聊着来到酒肆门口的桌位。 两人谈笑点菜，不远处有人传音低语。 “这个白胖子是谁？”暗处有人皱眉道。 “悦来岱城店大掌柜，据说身怀圣境修为。” “此人每日必看，两者什么关系？” “没关系，这位掌柜平素就喜欢看热闹，岱城人基本都知道。” “那就好，一会儿若有命令动手，注意别误伤，悦来不是个简单客栈。” “可他若插手……” “不太可能，但万一……哼！翻江计划不能变！” “明白。” 与此同时，不远处楼上也有人在密谈。 “街道南北各有一伙人，果然如密报所言，此行不孤单。” “虽然收敛气息，但看的出来，都是至强者。” “江凡得罪的人太多了，但真正敢在这里出手的，却没几个，他们来历很不简单。” “他们也发现我们了，方才南面的人在张望我等所在方位。” “应该是在确定我们是敌是友，给他们个暗示，彼此确认一下。” “好，今日动手？” “等候命令，应该会动，拖延时间只会对江凡有好处。” —— “小哥，生意做得好，难免招人眼红，有时候啊，收敛一些还是有好处的。” 张某笑呵呵随意说着。 江凡边斟酒边道：“是，做人太张扬是不好，但有时候啊，谋生活就是这样，路就那么窄，你就算不是存心的，只要站在那里，就能挡别人的路。” “小哥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冲突起来，有时候会很剧烈，后果难料。” 江凡轻轻放下酒壶，神色淡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与善者回礼，与狂人动刀，俺们走江湖的，都很光棍。” 张某眯眼看着他：“小哥，似乎意有所指啊。” 江凡眨眨眼：“老掌柜好像也话外有话。” 第1816章 走江湖的与做生意的 张某淡淡一笑，“我们做生意的，多少和你们跑江湖的有点不一样，说话平素就爱兜兜圈子。” 江凡抚掌笑道：“江湖，很多时候也是人情世故。” 张某眯眼道：“但小哥却还是想要光棍，和气生财不好吗？” “和气……和者方可同气，但总有人不和啊，天生的，没办法，许多时候，人都是非暴力不合作。” “以暴制暴，终归有伤天和。” “呵呵……”江凡笑了：“若退让有用，要军队干嘛？” 他指着高耸如云的泰岳：“圣地泰岳，天下共尊，然则，世上照样刀兵四起，泰岳都做不到，何苦要求我这一个区区跑江湖的呢。” 张某凝视他片刻，捋了捋牛角胡：“听着有些道理，但又没道理。” 江凡淡淡道：“我家长辈从小就教导我，刀把子里出尊严，道理只在刀锋所及之内。” 张某瞳孔微微收缩一下：“这便是小哥行走江湖之理念？” 江凡慢慢饮下一杯：“不敢，的确。” 张某缓缓叹口气：“难怪……难怪招人恨呐。” 江凡正色道：“不招人恨是庸才，我家老头子说的。” 张某扭头看了眼泰岳：“那上面，老头子才多。” 江凡晃晃脑袋：“他们高高在上，眼里都是权利，我家老头子只想安享太平，出发点不一样。” “只不过没在那个位置罢了，若你家老头子也在那个位置，所想未必有二。” 江凡摇摇头：“本心，本心天差地别，论证无益，看千百年后历史评价吧。” 张某语意深沉：“人生区区百年，岂能妄想书丹青。” 江凡目光清澈：“小子看来恰恰不同，丹青，岂非就是人所书写。” 张某轻笑一声：“这般言谈，可不该出自一介耍猴儿人口中。” 江凡也笑了：“这般言谈，也不该出自一介客栈掌柜。” 张某轻轻一摆袍袖，忽然神色郑重：“汝，是谁，从何而来，要到何方而去？” 江凡愣了下，旋即失笑：“哲学三问……” “哲学？”张某眼神微微一动。 “我老家的一门学问，略有心得。” “呵呵……只怕是，小哥自己的学问吧。” 江凡摇头轻笑，不置可否，“既然老掌柜发问，小子就答上一答。我即是我，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张某目光微动，似乎有点出神：“这回答……让老夫想起一个人，他说过类似的话……” “哦？可否赐告？”江凡饶有兴趣道。 “一个和尚，觉得自己就是佛，所以去西边了，要问问，到底谁是佛。” 江凡愣了下：“和尚……还有这样的和尚？” “啊……有的，挺有意思个和尚，也不知问明白了没有。” 江凡忍不住哈哈大笑：“果然，天下有问道的牛鼻子，就有求佛的死秃子，还没什么新鲜的。” 张某也不由失笑：“然后也就有你这般小混球，无法无天，无敬无畏，你说你，图个啥？” 江凡眯起眼睛，缓缓说道：“图个自由啊。” “万类霜天竞自由……有趣……” 江凡眼神一动：“老掌柜听过这句？” “还听过一句，若为自由故，一切皆可抛。”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听说的。” 张某淡淡一笑：“这话，更不是一般人能说得出的。” 江凡长长吁口气，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人间自由，百姓自由，我心自由……老掌柜觉得，不美妙吗？” “听起来美妙，但需要一个强大的秩序。” “老掌柜高见，”江凡挑起大拇指：“所以，总要有人缔造。” “考虑这个，山上那些人更合适。” “哦……意思是，我们安分守己就好？” “若不安分，难道你想缔造这个秩序？”张某眯眼看着他道。 “谁的对，谁的好，就该听谁的。”江凡随意应付着。 “世上没有绝对的对，绝对的好。” “就算是相对，也有质的区别。” “便是你说的本心？” 江凡点点头：“本心。” 张某沉思片刻：“你们本心何在？” 江凡笑了：“老掌柜的措辞很有意思，这次，用的是你们。” “呵呵，小哥显然也有志同道合者。” 江凡点点头：“是啊，我们的本心……还是那句话，说之无益啊……” 他指了指山上：“他们虽然站得高，但没我们看得远。” “你很敢说，底气何在？” 江凡想了想：“因为他们只是看起来站得高，但我们，站在历史的肩膀上。” “好大的口气！” 江凡笑了，“这还没喝多呢，喝多了我们江湖人吹牛皮能吹到您老怀疑人生。” 张某停顿片刻，哈哈大笑：“滑不留手，倒是有些希望你这条泥鳅能溜出水缸，重回江河，给老夫看看，你口中的丹青。” 江凡正色道：“小子是鱼，不是泥鳅。” “泥鳅鱼也是鱼。” “老掌柜有意思，不过听您这话，好像这水缸不容易跳出去呢。” 张某淡淡道：“能跳出天门可化龙，跳不出去，只会变成一盘菜。” “那么，老掌柜希望我跳出去还是跳不出去？” “这个问题之前，你应该先问问老夫是谁，才能明白老夫的立场。” 江凡摇摇头：“我问了，你也不会说。” “所以，你也不会明白老夫的立场，不过接下来这场猴儿戏你可要好好耍，不要被猴儿耍了，老夫看着呢。” 江凡捻着手指：“看完戏，别忘了打赏。” 张某脱下一枚戒指抛给他：“提前定席位。” 江凡也不客气，直接套在手指上：“大方，那这场戏，小子一定更卖力气。” 张某目光平淡：“但对方卖的是命。” 江凡笑道：“而对我，只是力气，因为，他们……还不配我卖命！” “好气魄，但好气魄未必能救命，想好往何处去。” 江凡目光转向高耸的泰岳：“猴儿来于山，自然……要上山。” 张某神色猛地一动：“……好想法。” 江凡拱了拱手：“多谢打赏。” 张某闻言，缓缓站起身：“老夫拭目以待。” 江凡轻叹一声：“你走了，就有人要来了，大戏……开幕。” 第1817章 好大一场戏 随着最后一个酒客匆匆拿起帽子跑掉，酒家也哐当一声关闭了大门，偌大一条长街上，行人绝迹，门户皆闭，宁静的仿佛死地，唯独剩下酒肆外的江凡自斟自饮。 片刻，江凡将最后一片肉咽下，才放下筷子，缓缓抬头看向前方，轻笑着摇头：“这出戏……好大的舞台，净街了呢。” “不是净街。”一个声音缓缓传来，从一条支巷走出个全身蒙在黑衣中的人。 “是净城。十里岱城，三十八万丁，因你一人而静。” 江凡目光淡然：“舞台虽大，没有观众，甚是遗憾。” 黑衣蒙面人冷漠道：“何须那些凡夫俗子做观众。” 江凡点点头：“真正的看客都在包房坐定了吧，你们这些表演者，也该粉墨登场，还等什么呢？” 随着他一句话落地，无数人仿佛凭空冒了出来，瞬间占据整条街道，包括楼上的制高点。 江凡环视一周，光入目所及，便足足有差不多三百人，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每一个都目闪精光，神元气足，显然都是绝强者。 而在远方屋脊之上，也有无数人影开始出现，居然数不过来。 “大戏开幕……” 远处的一座高塔上，两人相对而坐。 凤辰缓缓拈起香茗，轻轻嗅了下，却又放了下去，随手从旁边抓起酒壶，仰头灌了几大口。 “虽说这茶也甚妙，但本皇主还是喜欢江逍遥所酿之酒。” 另一人乃是一女子，劲装披风，发丝装束一丝不苟，膝上端端正正横放着长剑。赫然是太华云若。 “对此一人，何必如此阵仗。” 凤辰淡淡一笑：“云姑娘，你调查那江凡如此之久，难道觉得不应该？” 云若微微蹙眉：“一切尚缺乏足够证据。” 凤辰淡淡一笑：“陆睚失踪，家父身亡，高剑仙陨落，哪次他都在场。” “然则，只有目击者单方之言。” “不错，只有一些杂兵看到，凭此及推测，的确无法定其罪，但你我都知道，一定是他，而既然没办法，也不能去公开定罪，刺杀显然是最好的。” “刺杀？这般阵仗，形如战争。” 凤辰面色平静：“对待此人，如何都不为过，你永远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后手。本座……可是深受其害。” 云若凝视着他：“不，恐怕不止如此，凤家皇主……仅仅这个理由不够。” 凤辰淡淡道：“目的一致，说与你听也无妨，江凡……似乎身怀绝世秘宝，可短时间狂飙战力。我想，云姑娘走遍南疆，亲临金鸡山、葫芦口，大概也听说了吧。” “云若的确询问过诸多参战军兵，但大多为底层军兵，只有极少数强者曾目睹，却对江凡当时暴起，战力逆天说法不一。” 凤辰轻哼一声：“本座，却知晓四次……” “四次？”云若一愣。 凤辰目光转向江凡的方向：“江凡入秦于阳都之郊，忽赤山异兽之战，鄱云湖硬碰一击，葫芦口家父被擒。” 云若面现惊容：“所以……尊驾是在担心他本身的秘宝？” “不错，要逼出秘宝，显然要用人命来填，本座要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到底能持续多久……” 云若骤然目光收缩：“人命……尊驾的意思，要用人命来探查这一切，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对眼前这些人，你并没有把握？” 凤辰嘴角勾起：“江凡……不会那么容易杀，第一批，只是蹚水。” 云若看着他：“这便是，皇道无情？” 凤辰漠然一笑：“彼此彼此，太华圣地，岂非也并未动用圣地门徒，而是在雇凶杀人？云姑娘，看着吧，这场戏，比你想象中要精彩……” 江凡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啧啧叹道：“都到齐了吧，好阵仗。一场前戏居然要这么多高端群演，看来比我想象中要精彩呀。” 黑衣蒙面人淡然道：“只是你看到的，满城皆藏兵，八方俱有将，江逍遥，今日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何处再逍遥？” 江凡哈哈一笑，“你们既然敢叫出我的名号，看来是真没打算让我活着离开，也罢，既如此，坦诚相见也好。” 说着，伸手在脸上一抹，一个黝黑的年轻人瞬间变成一个长发散披，肌肤白皙如玉，俊美洒脱的翩翩佳公子。 从北面走出一个脸上划着十字交叉刀疤的中年男子，手中的独脚铜人轰然拄地。 “不得不说，江逍遥，果然一表人才。” 江凡看了看他：“这个造型……你是曜宸？” “哈哈哈，想不到，区区薄名竟然入了你逍遥王的耳，不错，某家苍山曜宸。” “曜宸，苍山十凶之首，居然敢直面本王，不遮不掩，是条汉子，比这些藏头露尾之辈强得多。” “曜某虽被视为凶徒，但顶天立地，敢作敢当，遮遮掩掩作甚。” 江凡点点头：“但是本王很好奇，谁给你的底气刺王杀驾，我若不死，你知道要面对什么？” 曜宸纵声狂笑：“曜某敢来，就没怕过，逍遥王，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小命。” 江凡凝视着他：“十凶，来了几个？谁请你们来的？” 曜宸双目凶光闪烁：“你不需要知道。” 江凡淡淡一笑：“是太华有人在撺掇吧，自己不愿出面，只能指挥你们这些江湖凶徒，而事后圣地也将是你们的保命之所，对不对？” 曜宸神色一凝：“难怪世人都说你江逍遥为天下大妖。” 江凡摇头：“太华……还真够谨慎呢。” “某倒是很佩服王爷的气度，走投无路之下，居然还能谈笑风生。” 从南面众人中走出来一个全身包裹在盔甲中的男子缓缓说道。 江凡看了他一眼：“既然迟早要兵戎相见，阁下不如报个名上来？” 盔甲人声音冰冷机械：“何必，人死如灯灭。” 江凡却淡淡一笑：“吴峰将军，也不是个藏头露尾之人呐。” 盔甲人一愣：“不必无端猜测。” 江凡哈哈大笑：“无端？龙卫八将，吴峰擅枪，吴峰者，龙卫八将最年轻之人，体重一百九十二，身高七尺六寸五，耳尖生痣，左眼略小，阁下好像都很符合哦。怎么，吴将军，盔甲反穿，换了根铁枪，就以为本王认不出来？” 第1818章 王者一怒风云变 盔甲人目光阴沉，竟然一言不发。 “本王深研皇庭之上每一个能找到信息之人，你们的特征，都印在本王脑子里，而且，龙卫军皆修磐石劲，正如秦军之大风刀，皇庭本王去过，这气息，可不陌生哦。” 他这话并非信口开河，极乐天机枢密殿中本就有许多记载，加上二皇叔给他的小册子内更是记载了他所熟知的人物特征，江凡皆一一记在心里。 “将死之人，知之何益。”盔甲人只是沉声道。 江凡笑笑：“总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那么，吴将军背后是谁呢？” 吴峰一言不发。 江凡淡淡道：“你不说话，不代表我猜不到，不过……” 他抬头看了看泰岳山上：“先保留吧，这么早公开，不太合适。” “哼，什么早不早，逍遥王，你以为还能有以后？”黑衣蒙面人冷笑道。 江凡嗤笑一声：“还没说你呢，自己送上来了，凤小鸟还真是杀我之心如铁呢。” 黑衣蒙面人微微一怔：“如何猜到？” 江凡撇撇嘴：“不用猜，但凡有这种事，幕后撺掇之人谁想不到要借刀暗朝，我们可算苦大仇深呐，有机会杀我，竟然连那件大事的合作都能弃之不顾，啧啧……” 黑衣蒙面人目光阴森：“知道又如何，死人知道什么都没用。” 江凡摇摇头：“本王，真是欣赏你们的自信。” 黑衣蒙面人环视下四周：“江凡，我们之所以跟你啰嗦，只想确认有没有伏兵，如今看来，你的确是孤家寡人，束手吧，还能死的痛快些。” 江凡轻轻一摆袍袖，身上竟然涌起一股浩然气势：“区区鼠辈，也敢放肆！本王摄政大秦，纵横天下，就凭尔等跳梁小丑竟敢大放厥词，速速退去，不谓言之不预！” 他身上这气势并非武道真元凝聚，而是某种奇怪的势，那浩然之威，竟让他们如面君王。 “势……”吴峰目光骤然收缩，他长期陪伴皇者，比其他人更明白，这是一种上位者养成的莫名之势。 只是想不到，江凡年纪轻轻，居然已经具备这种势。刚才一声轻喝，竟让自己下意识退了一步，险些跪倒。 目光如炬，洞若观火，神宁气静，势如帝皇，可怕的江逍遥！ 他若不死，实在让人寝食难安。至此他终于明白，为何对付区区一人，要这么大阵仗，主上还要三番四次叮嘱万不可出差错。 “哈哈哈……”曜宸仰天狂笑：“这可不是大秦，你没有百万铁骑，更没有那些老东西帮衬，孤家寡人罢了，何必摆架子，为王者，死都要个脸面吗？” 黑衣蒙面人也冷笑：“是啊，今日便是欺你落单，还能靠谁？” 他指着江凡身边的猴子和小西西，满眼嘲讽：“靠这猴儿还是这女娃娃？” 江凡眯眼淡淡一笑：“谁让你们觉得，本王经略八方，全靠他人外力？” 一言出口，骤然间风云变色，江凡长发无风自动，衣衫猎猎，整个人缓缓浮起悬于半空，一道道银蛇般的电流突兀滋生，瞬息缠绕全身，以他为中心，虚空震荡，莫名的气势仿佛惊涛骇浪炸裂，十丈方圆摧枯拉朽，近处的几个强者竟然被直接震飞，最近的三个，甚至在空中爆成一团血雾，那可是三名尊者！ 众人集体色变，震惊莫名，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他们理解，一个大宗师，怎么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强悍的气息，竟是生平仅见！ 而远方，凤辰霍然捏碎手中杯，长身暴起，凤目神光绽放：“来了……” 唯一开着一扇窗子的悦来客栈顶楼，张某眼神猛然变化：“先天……一炁！” 先前那小二骇然色变：“昆仑……难道是昆仑！不，不对，他们不是不入世俗，不染人间吗？” 张某深深吸口气：“惟有一人例外……当代，入世行走。” 小二面色煞白：“难道，难道……他便是……” 张某叹息：“先天一炁……举世之中，能识别者不超十人，老夫恰巧是其中之一。昆仑呐……真正的人间圣地，至尊之上，江凡……你到底还藏着什么？” 云若看着眼前景象，震惊万分：“这便是你说的秘法？” 凤辰目光凌厉，神色带着一种亢奋：“不错，不论是什么，太玄奇了，居然一瞬间将武道废柴变为绝世强者。” “为何不是他隐藏修为？”云若颇为怀疑。 凤辰不屑的哼了声：“天下不会有第二个嬴无双，江凡是废体，天人见证过，而且本座查访到，似乎每次施展，都只是短时间有效，而且事后会有严重后患，甚至我怀疑，与高渐同阶大战那次，也是一样的秘法。” 云若看看他：“但的确是逆天之术，此刻的他，即便皇主也未必能稳胜，所以尊驾想得到这秘法？” 凤辰死死盯着下方，却摇头笑了：“不，不……江凡身上，想让人得到的太多太多，任何一种都是致命诱惑，稍微抵挡不住，就会给他机会，而这种人，你是决不能给他一丝一毫喘息余地……” “无知鼠辈啊……” 江凡瞳孔变成了银色，冷漠无情，开阖之间，竟惹虚空嗡鸣。 随着他缓缓踏出一步，十丈之外，众强者居然被凛冽的气息冲击得纷纷暴退。 “上！杀了他！”黑衣蒙面人拔剑怒吼，难以置信的剧变让他的声音都变了调，十分尖利刺耳。 下一刻，人如蝗虫，悍不畏死的扑向江凡。 “轰！”气浪炸开，随着江凡一眼望去，当先十几名强者居然被定在半空。 “王者之威，尔等宵小，何以敢犯！赐尔死罪——” 随着他一句话说完，似有雷霆霹雳天降，足足十二名强者当场化为齑粉。 一句话而已，言出法随，霸气绝伦。 这惊世骇俗的一幕，让后面之人一时间呆在当场。 浮云亭，有死长老已经起身，目光似乎穿过山间云层：“事情……不对，整座城的大阵在颤动，竟有大战爆发？为何如此？” 病夫长老静坐微闭双目：“你要亲自下去？” 有死长老目光一阵闪动，最终摇摇头：“下不得。” 病夫淡淡道：“所以，现在是我在看着你……” “你知道会有变化？”有死目光如实质，死死盯着病夫。 “不知，但他是江逍遥，一切皆有可能之江逍遥。” 第1819章 杀城 “江凡身侧绝无强者，他自己更不可能撼动大阵，是谁？竟能逃过我们的探查？” 有死第一次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或者……他难道不是江凡，是他人冒充？” 病夫缓缓睁开双眼，却略带戏谑：“也是个合理解释……” 现场，曜宸怒吼：“开弓没有回头箭，今日他不死，他日我等必亡，杀！” 他身后的人当然听得明白这个道理，也完全清楚，这或许是唯一能杀江逍遥的机会，错过今天，面对这个恐怖的怪物，谁还能奈何？ 而另外两批人马，无疑都是真正的死士，在吴峰和黑衣人指挥下，悍不畏死的冲杀过来。 江凡看着他们，心中平静，没有一丝丝情绪波澜，缓缓探出一根手指，无数电光从指尖爆发，如同蛛网，凡被圈入者，皆浑身颤抖不能自控。 江凡手指平伸，非常缓慢的向前，挡在他最前面那人只看到一个巨大指头如山而来，下一刻被碾为碎末。 一指，一位大武尊。 而随着江凡举步向前行去，定在半空之人纷纷坠落，形如下饺子，显然是死透了。这些人中，最弱的是宗师，最强的一位，是大武尊。 小狐狸早就被这一幕惊得整个人都木了，要不是被猴子拉着，几乎忘记紧跟着。 这不是人类，这是神明！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涌起难以抗拒的感觉。 悦来顶楼，张某轻轻叹口气：“昆仑，到底是昆仑，无以匹敌之存在。” 小二面色惊悚：“可这不对……也太年轻了，这修为……” 张某摇摇头：“昆仑，高不可攀，或许是某种秘法，看着就好。” 小二凝视着下面的战场，心中涌起滔天巨浪：“会是昆仑行走么……” 张某似乎喃喃自语：“历代昆仑行走，入世只为寻成仙机缘，反常者仅千年前那一人，这一代行走竟再度一反常态，介入人间纷争，你……要做什么呢？” “杀！他只有一个人，我们一起上，耗死他！”黑衣人双目赤红，嘶声怒吼。 “没有退路，杀——！”吴峰振动铁枪，同样发出怒吼。 大战再度展开，随着江凡向前走着，无数刺客如同蝗虫，前仆后继。 但江凡双目银光闪烁，只是一步步缓缓走着，扑上来的人却仿佛被惊涛拍击，涌上来，震飞，冲上来，死去。随着江凡向前，竟然形成一道蔚为奇观的景象。 远方有人盯着这不可思议的景象面色变幻，许久长叹一声：“王者一怒风云变……好个江逍遥，难怪你敢孤身走江湖，世人都被你骗了……” 然而这场面不但玄奇，更堪称奇葩，一个人当先开路，万夫莫当，身后却还跟着一个抱孩子的女人，一只扛棍子的猴儿。 只是谁也不知道，在街角某堆箩筐旁还趴着一个醉鬼般的胖老道，此刻正撑起上半身瞪大眼珠，嘴里打着酒嗝嘀咕。 “咋……咋回事……你个小王八羔子，道爷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连师傅都瞒着……还是老二有眼光……成啊你，亏得道爷我在泰岳替你周旋这么久……” 江凡此刻目光冷漠，心如止水，第一次，他感觉到触摸到了九爷爷那种边缘，周边的一切，似乎都在变慢，很慢很慢，他甚至能看到某个冲过来的家伙胡须在缓缓颤抖，有人喉头咽了口唾沫，一点鲜血炸裂恍如鲜花绽放…… 但内心的平静和冷漠也是从未有过，他意识很清醒，明白自己在杀戮，可就是没有丝毫波澜，平静中，他也不解，自己为何如此淡然，视人命如草芥，然而这疑问，却并不影响他的心绪，更不会影响出手。 随手一抓，凌空捏碎一名大宗师，目光凝结，洞穿一名武尊，一脚迈出，电流四溢，地面上数名刺客直接弹起，在电流包裹中七窍喷血。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张某轻轻叹息：“当初作此诗之际，他可想过今日？” 小二此刻虽依然震惊，却明显神志恢复：“若是秘法，恐不可长久。” 张某点点头：“所以，他的目的，是要出城，上泰岳。” 小二一愣：“他难道不明白，此事便是泰岳在纵容？” 张某淡淡道：“他当然明白，知道他为何露出本来面目？只要他以江凡的身份入山，无论是以监国圣使身份求见五老，还是以镇西王名义去拜访皇庭，都不能再动手。” 小二愣了片刻，眼神一动，似乎明白过来。 “的确如此……只要进了山，无论皇庭，还是圣地，都不能假装看不见了。” “所以，必须将他困死在城中，至少不能让他跨越岱城与泰岳这十里。” 小二微微皱起眉头：“但若是秘法，能支撑到那时候？一路必然尽是凛冽杀伐啊。” 张某转动着手上扳指：“支撑不到，但别忘了，后面还有个死胖子。” “可他并不知。” “所以……这小子，必然还有后手。而开局这雷霆一击，显然是在昭示些什么。” 江凡走的看似很慢，却意外在短短半盏茶功夫已经行至城门口。 这短短不到一里路，他至少击杀了上百强者，一路腥风血雨。 城门口，必然有雷霆杀机。 江凡内心一片清明，那种状态很奇妙，一面淡漠的杀戮，一面平静的思考，互不影响。 但他也更加发觉肉身的不同，真的是更强韧了，动用百年功力的前提下，至此仍然不觉得半点疲惫，没有发现功力如以往般飞速消退，照此状况来看，只用百年功力，至少可以撑一炷香。 尤其他发现，体内杂乱的先天一炁，居然在这一次开始了融合，百年功力，最多不过产生三成折扣，真实战力，恐怕相当于九爷爷修炼一甲子之时。 这一甲子，可是超越后天真元之上的先天一炁，丝毫不夸张的说，纵然对上大圣，都丝毫无惧。 但与此同时，他内心也在产生疑惑，一路杀来，出手之人尽管都很强，但只有寥寥几位尊者和武圣，真正的强者极少，绝大多数不过宗师和大宗师，对方好像要以数量取胜，但以对方来头不应该啊……这让江凡心头越发疑虑，或许，一切果然只是开始…… 凤辰目光灼热的盯着江凡一路走向城门：“真是神奇的秘法啊，可惜……城门处，也有秘宝等着他。” 云若轻轻蹙眉：“你们果然好大手笔。” 凤辰冷笑一声：“云若，不要你们你们的，太华也在其中。” 第1820章 绝世战仙 云若不语，目光却凝视着那个清秀男子，江逍遥……这般儒雅不群，应该是诗仙词圣的，但现在，为何长发飞扬，弹指破敌，仿佛绝世战仙？ 这无比强烈的反差让她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可惜了你的风华绝代，怪只怪对我太华敌意太深，只能殒落…… 云若暗暗叹口气。 就在他距离城门三十丈左右之时，三大领头强者终于按耐不住，齐齐出手阻截。 他们，是真正的超级强者，三人联手，江凡也感到了压力。 江凡眼中银光一闪，屈指弹去，半空中正在凌厉一剑刺下的黑衣蒙面人顿时一惊，江凡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他来不及抵达近前，只好收剑横拦。 随着一声清响，手中千锤百炼的宝刃居然硬生而断，他自己也如遭雷击，身形狂退，他知道，这一弹指，在宝剑阻隔下，依然粉碎了自己一根肋骨。 而与此同时，曜宸的独脚铜人和吴峰的大铁枪也同时袭杀而至。 大铁枪如同毒龙，旋转着狠狠刺向他的左肋，但却被那银色的电流生生定住，枪身弯曲，无能寸进。 江凡没有看他，探出右手，一掌抵住独脚铜人，下一刻，曜宸猛然感到沿着铜人传来一阵让他浑身撕裂般的疼痛，头发竖起，身躯都麻木了，随后独脚铜人被一股大力硬生生从手中抽走。 吓得他脸都变了色，爆吼一声强行炸裂真元，方才挣脱束缚，急速狂退。 江凡没理他，捏着独脚铜人的脑袋，一个简单的披挂砸向吴峰。 这一击势大力沉，吴峰却自恃悍勇，毫不畏惧的横枪迎上。 然而，对方的力量太凶残，这一下子就仿佛一座山砸下来，玄铁所制的大枪硬生生被砸成个半圆形，吴峰根本握不住，幸亏一个后仰躲的及时躲过头部，却也损失半个鼻尖，而那铁枪则直接脱手，嵌入地面不知多深，反正地上只留下个半圆形的裂痕，铁枪却看不到影子。 吴峰实在难以置信，身为龙卫八将，他虽然最年轻，但战力可不算弱者，一度以为凭自己的修为，放在五国任何一家都能在武将中排名三甲，可居然被这个秦国文人一下子连铁枪都砸没影，还丢掉半个鼻子，而且双臂酸麻，虎口撕裂，十根手指至少断掉三根。 江凡得手，顺势抡起铜人一个横扫，吴峰双腿还麻着呢，一时间竟然没法闪躲，不由亡魂大冒。 幸好这时候黑衣蒙面人再度出手，从身旁一人手中夺过一柄大锤掷出，让独脚铜人偏离方向，擦着吴峰的腰扫过，皇庭特制的战甲都被劲风撕碎，但好歹算躲过一劫，若被实打实扫中，整个人必定瞬间两截。 “阵起！” 随着黑衣蒙面人一声怒吼，城楼上猛然豪光闪耀，不知道什么阵器突然发动，天地间一片耀眼的白，只要睁着眼看到，就算不被亮瞎，也要在短时间失去视线。 与此同时，城楼上轰然射出两根手臂粗的攻城锥，仅仅三棱形箭头就有三尺长，这种攻城重器居然被用来对付人，而且这还不算，从发出的动静就知道，这东西绝对是阵器，非常凶暴的那种。 趁着白光夺取视线，两根巨型攻城锥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轰向江凡。 吴峰心中怒吼：这可是能杀死巅峰武圣的阵器，不怕你不死！ 然而，下一刻，他就惊悚的发现，两只硕大的攻城锥居然被江凡一手一个，徒手握住。整个人只是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后退半步。 只有江凡自己清楚，这光芒对自己根本没有影响，此刻他的眼睛完全不正常。他看到了那攻城锥发动，但却没有躲避，而是对准城楼掷出手中铜人，随后抓住两只攻城锥，再看那发射装置正被独脚铜人轰碎。 这不可能！ 吴峰骇然失色，这东西的能量他是最清楚的，就算岱城城门也能一击轰碎，却硬生生被人徒手抓住。 更恐怖的是，随着那人手指发力，攻城锥那三尺长的锋锐箭头居然传来碎裂声，只是三个呼吸之后，两只攻城锥被徒手捏碎，炸裂的碎片，甚至伤了不少刺客。 而就在此时，一道巨大的青色大网从天而降，径直罩向江凡。 江凡抬头，腰间青蛇出鞘，意外的是，居然没能斩断这青网。但他不能躲，一旦躲开就罩住了身后的小狐狸。 幸好，身后的猴子则猛然一把拉着小狐狸，居然跳了出去，可猴子也没出手，而且看样子它并不急躁。 下一刻，江凡整个人被大网罩住，在大网的十六个角，分别有十六人拉扯，显然是要硬生生将他锁定。 集合十六强者之力，江凡被大网困住，但他丝毫没有慌乱，丢下银蛇，双手扯住大网，猛然旋转，十六人居然被扯得离开了地面，然而他们并没有放弃，在更多人加持下，再次稳住压了下来。 江凡发出一声轻哼，一道道电流仿佛银蛇乱窜，居然沿着大网散开，下一刻，所有抓着大网的人仿佛触电般炸了毛。 可是，随着众人脱手，大网不但没损伤，反而骤然收紧，将江凡紧紧束缚起来。 这，居然是个很玄妙的阵器。 “青金丝索，可切金断玉，江凡……你会被绞杀成碎块！” 黑衣蒙面人双目凶光闪烁，显得异常兴奋，终于，拿下此人。 云若目露惊讶：“凤家主，为了此人，你竟然连这宝贝也祭了出来？” 凤辰凝视着江凡：“你现在觉得，青金网难道不该。” 云若也是一脸匪夷所思：“到底什么秘宝，竟然如此可怕，一人抵数百强者，甚至粉碎三棱攻城锥。” “这就是我要弄清楚的疑问，多次与此人过招，发觉其人定然身怀超乎寻常的秘术或至宝，果不其然。只不过，但凡其有后手，便从不施展，只有到万不得已之时方才动用，却依旧遮遮掩掩，让人看不清真相。” “所以，现在可以确定他的确没了其他底牌。只是可惜了这些身手高强的刺客，你用数百人换一个信息，凤家主果然心狠手辣。” 第1821章 破城 凤辰冷哼一声：“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对付江凡，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现在的问题，是要确定其秘宝到底能持续多久。” “一旦秘宝失效，就是真正的杀招？” “当然，不过前提是在此之前，他还没能闯上泰岳，果然头脑敏捷，一瞬间就想到了最应该去的地方。” “若未能在入山之前失效，又当如何？” 凤辰目光森冷：“依然会发动雷霆一击，他若最终不死，此后再设计此人，心中也有了计议。” 云若摇摇头，看着江凡，眼中似有惋惜。但更惋惜的，是还没能亲自确认真相，事情进行一半意外夭折，这滋味在她而言简直如同百爪挠心。 凤辰扭头看她一眼：“你还在惦记所谓真相，实在没必要，这一切除了江凡，其他人做不出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杀死他，他死，太华心安，凤家心安，圣地安心，四国安心，我们双方也化解掉矛盾，你应该明白。” 云若只是凝视战场沉默不语。 青金网只是眨眼间就把江凡全身束缚住，而且狠狠勒向他皮肉之内。 正常情况下，就算肉身成圣者被这宝贝裹住，几个呼吸之内也会被切碎。 江凡双手撑着大网，让它远离头部，可身上却越来越紧。 “没用的，哈哈哈——” 黑衣蒙面人发出畅快的笑声。 下一刻，江凡衣衫尽碎，但意外的是，他的身体居然没事，而且双手也没损伤。因为，在他身上出现了一套破损的战衣，而江凡的手掌其实一直戴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这也是战衣的一部分。 没错，江凡经过多日研究，发现这战甲实在太逆天，自己就算用全力以青蛇切割，也伤不了分毫。所以，他把这东西穿在了里面。 很意外，战衣虽看着不合体，穿上之后居然自行收缩，变成贴身尺寸。 但它的功效才是最惊人的。一旦披上战甲，便能削弱敌人攻击力道，并且把部分力量转化叠加在自己的攻击上。然而，这还不是战甲的最强功效，它最强大的的地方居然是能对先天一炁产生感应，往往能将先天一炁的攻击力放大化，大大节省了损耗。 即便如此，江凡还是觉得好像没发挥出战甲的至强功效，越发让江凡觉得不简单，忍不住曾猜测，那云池是否某个绝顶战者的洞府。 但青金网终归困住了江凡，就在所有人认为尘埃落定的时候，江凡的眼睛开始变化，剧烈的作战，引发异变，他体内血液如沸，内心突兀躁动起来，意识深处有什么狂暴的东西在觉醒，仿佛一头绝世凶兽慢慢苏醒。 眼睛从纯粹的银色中浮现两点血红，恍如形成赤红色瞳孔，银目血瞳，极其诡异。 “吼——”随着他一声低沉的嘶吼，江凡竟然硬生生撕裂了那青金网。 “咦？”云若发出一声低呼：“好惊人的力量！” “不好！他要脱困，封住他！” 黑衣蒙面人面色大变，想不到青金网居然会被撕裂。 下一刻，十几把兵刃都招呼在江凡身上。 但惊人的是，没有一把能刺入其体内，原因竟然不是护身罡气，而是那战衣。 任你神兵利刃，战衣堪称最强之盾。 江凡的气息越来越凶暴，只是两三个呼吸，他猛然一声大吼，声震长空，随着他双臂展开，青金网彻底被撕成两片。 猛然抡起这两片大网，一瞬间就将七八个人卷入其中，随着江凡双臂抖动，青金网展现出它恐怖的一面，这些强者直接被绞杀成碎肉。 下一刻，江凡右手半张网猛然束起，将青蛇缠绕在尖端，左手网则张开如云罩向数名高手，他们刚被网入其中，江凡右手网已经携灵蛇将其尽数斩杀。 得到这件杀器，江凡狂暴了，双臂展开，大网时而卷成毒龙，时而张开如翼，配合那诡异的电流，瞬息展开大面积杀伤。 而至此，江凡也终于推进到城门之前。 下一刻，他双臂一抖，两张断网缠绕在手臂上，整个人居然仿佛炮弹向城门撞去。 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阵法加持下的黄铜城门轰然爆碎，连带整座东城楼都随之崩塌，这炸裂场面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与他刚才的从容杀敌判若两人，竟似猛兽出闸，暴虐非常。 但兽血狂暴的同时，脑中却依然清明，他和老家伙研究过，自己在剧烈的战斗中会引起体内兽血急速融合，继而会引发某种强大的战意，野兽般的战意。 这种凶暴狂霸的状态不是第一次出现，当初面对高起曾发生过，面对山海异兽，尤其是白狼神的时候感觉最明显。 但经过江凡和老家伙的试验，只要这种状态出现，他都有些神志不清，满脑子都是暴虐，都是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的狂霸。 他很想控制好，毕竟每次这个时候，战力最强。可惜，始终做不到，惟有在先天一炁发动之时，才能恢复神志清醒，可像今天这般既狂暴又冷静的状况还是头一次出现。 不明白为什么，但他感受到一股幽暗妖异的气息，似乎在维持平衡…… 城，破了！ 这座屹立千年的古城居然被破门，历史上也只曾损毁过三次，最近一回还是五十年前蛮族南下造成的。然而今日竟有人以一己之力破阵摧城实在超乎想象。 曜宸骇然狂吼：“拦住他！不能让他逃走，否则都得死！” 精挑细选的刺客没人退却，或者也是退无可退，再度一窝蜂杀上，大战依旧不止。 悦来客栈楼上，张某转动着扳指，眼里透着浓浓的不解。 “这……江凡怎会如此强大？”小二被这一连串变故弄得神色茫然。 “青金擒龙网，暗朝秘宝，当年曾用来对付过太祖皇帝，号称坚不可摧，锋锐赛过神兵，竟然被徒手撕裂，不可思议，他的肉身竟有这般强横？” 张某微微摇头：“他肉身固然强悍出奇，但身上那破衣服才是关键，这小子，压箱底的好东西可真不少啊……” 忽然，小二神色一动：“不妙，他们要对那女子出手。” 因为江凡刚才的撞击，和身后小狐狸他们拉开了距离，刺客们终于找到机会，显然是要擒拿他们。 张某却轻哼一声：“那小子，算无遗策，这不会是破绽。” 果然，在几名刺客向小狐狸冲去的时候，一道银光忽然从她袖子里飞出，如同一道银色流光，飞速穿插在几人之间，只是眨眼，那几人就发出哀嚎，继而倒地抽搐。 “那是……蛇？” 小二看着那女子手里拎着的家伙事儿愣住。 第1822章 求仙，还是造神? t 第1823章 秘法频出 云若也看的心惊：“密宗出世，魔礼青魔礼红，你们兄妹到底在干什么？” 凤辰倒是颇为满意：“不错，太华手笔也不小，召来苍山十凶之首已经说得过去了，竟然还请出密宗，难怪当初扶持大佛山，太华和佛门关系不浅呐……” 而在他们谈话间，江凡也调匀了气息，双目凝视对方。 密宗强者满面震惊，刚才那一次碰撞，他这巅峰大圣竟实打实落在下风，对方，却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为何如此？ 身旁是个鹰钩鼻老者，见状也是目光一闪：“有古怪！联手，速战速决。” 密宗强者目光凝重的点点头。 而江凡这个时候，也尽力运转先天一炁，从狂暴状态中恢复过来，这状态强归强，却太耗炁，照这么下去，最多三招，自己就会耗空，但对方可是有足足十名圣境，哪里有把握三招杀光，开玩笑呢。 如今……只能动用两招。 江凡心中计议，要在正常状态下，以二百年先天一炁发出两击震慑对方，其他……就要交给猴子，因为他自己必须要预留最后的自保能力。 没有过多废话，江凡双臂卷起青金网缠在手臂上，手中缓缓抬起青蛇。 神兵颤抖着发出嗡鸣，江凡银色目光如电：“秃子，你那手掌很大，拿来！” 说话间，一股滔天气势骤然锁定密宗强者，这位大圣居然感到呼吸一滞，脑袋嗡的一声如遭雷击，竟下意识探出手掌拍去。 而于此同时，青蛇划过一道细细的线，平直掠过虚空。 简单的一招。 两人静止当场。 两个呼吸之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中，那密宗大圣的右腕居然出现一圈细细的血线，下一刻，手掌啪嗒落地。 密宗大圣面色煞白，呆在当场。 许多人根本都没看清，只听见江凡一声，手掌很大，拿来，结果，密宗大圣的手掌，居然真的没了。 竟似言出法随！ “这……这是什么……为何方才我感觉心神一暗？”云若沉声道。 凤辰面色凝重：“……又低估他了，是啊，这到底是什么……” “大道通天，说一不二！”张某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孙道通的法门！” 小二彻底震惊了：“圣手毒王，孙道通？” 张某缓缓吸口气：“难怪孙前辈似乎在有意无意帮衬这小子，或许……根本就是师徒。” “孙老的弟子？这，这怎么可能……”小二实在难以置信：“昆仑入世就够惊人了，他居然还是孙道通的门徒？可从未听说孙老有过弟子……” “不错，孙老尊人间第一寿，三百年来，除了那两个药童之外，的确未曾听说有过弟子……” “可是……”小二兀自难以置信：“孙老不是毒术、医道双绝顶吗？这武道怎会……” 张某摇摇头：“别问我，那老毒物鬼神莫测，没人知道他多强，但他曾一击废了长眉，导致他百年不再下山……” 小二似乎从未听到这惊天秘辛：“您老……说什么？” 长眉是谁？当今太华圣地圣尊，剑道巅峰，号称入世可败人间第一轩辕不胜，一击废掉长眉？那是什么人物？天神吗？ 张某缓缓道：“不要问，其中有天大秘辛，许多事不在想象范围……” “那如今长眉圣尊是否……” 张某冷笑一声：“怎么，你想去试试？” 小二顿时面色如土：“疯了，敢想这个。” 张某哼了声：“看吧，这小子，存心的啊，恐怕还要带来惊喜。” 说话间，那密宗强者呆滞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金刚大手的事实，虽然没有发出惨叫，但额头上渗出密集的汗珠，面容更是苍白无人色。 “你……你这是……” 江凡这自然是不二玄功，是的，十五年来，他跟随孙道通，怎么可能只学习些医道毒术，不二玄功早就印入骨髓，但因为某些缘故，从来不愿展示。 此刻江凡依旧目光漠然，青蛇再度抬起：“你还有一只手，施展最强的大手印吧，只有一次机会。” 他要以看似从容淡定的手段正面摧毁一位巅峰大圣，以此震慑群雄。 密宗强者猛然低吼一声：“小辈！本座要你抵命！” 说话间，他宛如怒目金刚，竟然不管其他人，一步跨出，浑身气势磅礴，背后竟然映射出一尊佛影。 真元凝虚，这种境界虽然比不上渔翁的真元化形，但也是世所罕见的巅峰强者。 随着他暴怒中抬起左掌，背后的佛影也抬起遮天大手，“小辈……受我佛超度！” 一声怒吼，大佛手掌如同山岳缓缓从天拍下。 江凡仰头看着那从天而降的巨掌，深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几个字：“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太极生两仪，破！” 一圈光芒从他的足底亮起，赫然形成太极两仪图，高速旋转的太极图从下往上升起，不断放大，瞬息遮云蔽日，与那巨大的掌印轰然相撞。 大佛掌印沉重下压，太极图旋转磨灭，激荡的真元向四方溅射，无数人避之不及，惨叫一片。 “果然……大衍真经。”张某叹气。 小二道：“是道尊的大衍真经，看来道尊对他异常重视。” 张某微微哼了声：“从那死胖子出现在客栈，我就知道，只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用得出来……” 而动用两百年功力的江凡，显然超越那密宗强者，大手印和太极图只是接触了五六个呼吸，就被太极图磨灭殆尽，更惊人的是，随着那密宗强者惨叫，众人也终于发现，他的肉掌也同样化为血雾。 磨灭虚影而伤本体，好强大的功法。 “道门……”凤辰咬咬牙：“他还真没胡说，天机道尊……为什么……” 云若凝眉：“天机道尊？你什么意思？” “回去问凌云世尊，她大概也知道更多！”凤辰面色阴沉，似乎不想多谈。 云若却仿佛明白了什么：“你要试探的不仅仅那一个信息……还有他所有的底牌！难怪，这些大队人马你没安排多少至强者，他们只是炮灰，只为消耗此人。” 凤辰冷哼一声：“是又如何，能找到这样一个机会何其难得，绝不容有失，他们……不成功就该死。” 第1824章 震慑群雄 战场后方不远处，有个大胖子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扒开一丛野草，从中间探出大脑袋仰脖子观望，嘴里却发出不满的叽咕。 “什么跟什么，四不像……不过……与易经融合，倒也算有些想法……” 短短时间，密宗大圣失去两只手掌，这等同于彻底摧毁了他的武道之路，饶是身为大圣，也终于心神崩溃，蹬蹬后退几步，跌坐在地，双目失神。 两击，废掉一位大圣，所有人都震惊当场，一时间竟然无人出手。 江凡反手还剑入腰间，漠然盯着那鹰钩鼻老者：“该你了……” 鹰钩鼻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顿时神色大变，猛然身体一震，随着他双手舞动，无数浓稠的白雾弥漫开来，瞬息扩散至方圆十丈空间，形成一个圆，把江凡等人包裹在内。 而那些白烟更是逐渐形成一个个狰狞厉鬼，张牙舞爪，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叫声，很像南疆异人手段。 江凡抬脚踏出，顿时觉得眼前景象大变，如同阴曹地府，血海翻腾，万鬼哭嚎。 然而此刻的江凡，神情淡漠无比，凝视片刻，居然从怀中摸出一本书，轻轻展开，撕下一页。 下一刻，他将书页抛至空中，口中竟然发出隆隆雷霆之音：“子不语——怪——力——乱——神！” 没错，这正是当日在晋国南宫家，拜师夫子的时候，老人家赠送的那本，曾嘱托江凡，若日后遇魑魅魍魉，妖魔迷障可以子曰破之。 堂皇诵书声恍如雷霆滚滚，涤荡八方，煌煌之音，自含天刚地正之气，几乎瞬息，那书页爆发出万丈豪光，怪，力，乱，神，四个大字脱离书页，竟仿佛被泼天巨笔挥毫于虚空。 随着诵读声朗朗回响于天际，四个大字大放光明，四周诡异景象被万道光线穿透，转瞬便烟消云散。 而在四个泼天大字的映照下，那鹰钩鼻老者面无人色，浑身的皮肉骨血竟然在一块块枯萎，脱离，最终，整个人化为飞灰，消失在煌煌书声中。 这景象，竟十分类似江凡以前看过的电影里，吸血鬼被阳光净化。 “书道！”凤辰双目喷火。 “竟然是书道！”他猛然扭头看向泰岳东方：“文丘！颜夫子！” 云若面色苍白：“看来，他身上的秘宝，并非只有一件……” “为什么，为什么！”凤辰有些狂怒：“这手段不可能来自其他人，举世书道，惟颜圣至斯，他到底从何得来！” 云若也同样有疑问：“江凡曾访文丘，听闻以一篇《师说》得夫子盛赞，难道以此换得？” 凤辰目光明灭：“有可能……” 忽然，他仿佛想起什么，目光猛然转向江凡腰间：“那该死的葫芦……他还没用！” 云若愣了下：“葫芦？” 凤辰咬咬牙：“不错，此人自称金刚葫芦娃，概因身上怀揣天机道尊所赠之阵道葫芦，如今他腰间还挂着，说明，这还不是最后手段！该死，真该死啊——” 而云若则听愣了：“金刚……葫芦……娃？” 但不管凤辰如何恼怒，江凡的确是未曾动用那最后一个葫芦，他明白，这葫芦不用，对方就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深浅。 但很可惜，这也是他最后的防线了，而且这葫芦毕竟是师尊封印的一道阵法，怎可能秒杀剩下这么多圣境，与其用上完全不如留着威慑。 此时，江凡也感到浑身的真元在如云雨收敛，刚才尽管只用少量之炁激发书阵，但先天一炁本就不足，这下更下滑到一个几乎触底的程度，最多能爆发全力一击而已，若是稳着点，还能多用片刻。 心中也是叹息，谁跟自己似的，运用元炁好像用水，如今水缸终要见底。 但两位大圣的消亡，带来极度震撼，所有人几乎都面带惊惧，不敢上前，无他，江凡表现的太轻松、太简单，面对这样一个举手投足灭大圣的存在，谁敢轻易做那出头鸟？ 唯独吴峰目光森森，带着某种必死的决心盯着江凡。 “两位，他们被夺了心魄，我等必须出手。” “出手……会死！”这位苍山十凶之首居然怕了，就在刚才的阻击战中，他被江凡一弹指击穿右胸，至今一说话都还在吐血。 蒙面人却同样面色阴沉：“吴将军说得对，从我们来就决定了，他不死我们则一定会死，这个锅一定要有人来背，没有退路。” 吴峰道：“他大概能猜到我们三方每一方的来历，这个后果，承担不起。而且我不信，他还有多少力量，我们就去做这最后的试金石吧，幸运的话，还能活。” 蒙面人阴冷道：“不错，我不信他还有多少后手，只要我们证明他没了力量，八大强者自然不会再有顾虑……” 曜宸双目凶光闪动，最终一咬牙：“说的对，搏一搏，至少有活的希望！我们还有三百人，都是死士，上！榨干他！” “那猴子交给我，我们有一个移形换影阵法，畜生不可能分辨！”蒙面人一挥手，身后一百人直接紧随着他扑向猴子那边。 而与此同时，曜宸和吴峰也率领剩下的两百多人发出震天怒吼，疯狂扑向江凡。 八名武圣仍在震撼中，忽然大战再度爆发。 江凡心思通明，这一瞬间已经大体了解曜宸等人的想法，但此时，他却在闪避，并且吞下一颗肉菩提，那最后一击之力，一定要用在最终时刻。 “猴子！” 是时候看看猴老弟的真正成色了。随着他一声暴喝，六耳忽然仰天哮，双目爆射豪光直冲天际，下一刻，只见猴子身形一阵虚幻，骨骼咯咯作响，随着猴子双拳猛然砸击地面，其身体赫然暴涨，眨眼间，竟化作一尊丈八巨猿！ 猴子獠牙龇出口外，双目赤红如血，咆哮中，它抡起双臂，轰击在地面上，顿时飞沙走石，强大的冲击波将刚刚围上来布阵的几十名刺客瞬间冲击四散，还没成型的大阵自然也土崩瓦解。 这完全出超出想象的惊人一幕，让所有人骇然失色。 此刻江凡双目银光闪烁，他也完全没想到如此变化，猴老弟这不是真元凝虚，更不是真元化形，而是实打实肉身暴涨，骨瘦如柴的三尺杂毛猴，这一刻竟化身金刚巨猿。 第1825章 金刚巨猿 那根棍子自然也用不上了，握在猴子手中就像根火柴棒。 六耳双拳捶胸，发出战鼓般隆隆巨响，下一刻，它猛然四肢着地，向着前方冲去。 曜宸和几十个刺客首当其冲，还没回过神，就被一下子撞的七零八落，连曜宸也被猴子抡起手臂一下扫中，仿佛炮弹般轰出数十丈远，落地生死不知。 这威猛的气势，让所有人下意识纷纷闪避。 猴子纵身跳起十丈高，落在人群之中，当时就砸死了好几个，血盆大口张口就咬碎一个被震飞的异人，然后一把抓起眼前两人，直接当做石头砸出去，最少撞死四个。 猴子这会儿是无比狂暴的，一个转身，又冲向另一方向，吓得众人骇然闪避，猴子虽然体格庞大，灵活度却丝毫不减，横冲直撞中，不但没人能抵抗，还没它速度快。 就在江凡惊讶之际，猴子却忽然冲着他们咆哮而来，那眼里闪烁的凶光分明显示，猴子将自己也当成攻击目标。 凶性大发，不分敌我？ 糟糕！江凡目中银光一闪，刚要出手，却听身后传来“呀！”的一声奶叫，刚刚双臂扬起要砸下来的猴子骤然顿住，下一刻他猩红的双目闪烁几下，变得柔和许多。 然后它那扬起的双臂就缓缓放下来，四肢着地，转过了庞大的身躯。 江凡回头一看，只见小西西正呀呀呀的叫着，扭动身子，似乎很想上前。 江凡心头一动，闪身拉起小狐狸一跃来到猴子背上，抓着它的毛发，猴子居然没有发狂，而是随着小西西一声“呀”带着他们展开野蛮冲撞。 而小西西骑在胡小伶脖子上显得更加兴奋，举着小拳头欢快叫着。 猴子似乎找到了方向，庞大的身躯带着惊人的气势，撞出重围，狂奔向泰岳。 众刺客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随着吴峰一声大吼，一窝蜂狂追上去。 但猴子狂奔起来实在太快，只有那八名武圣加上吴峰和黑衣蒙面人能跟上，其他人全都掉了队。 三里路，照这个跑法，几十个呼吸就能抵达。 凤辰御风而行，面容异常森冷。打死他也没想到出现这样一场变故，那猴子不凡，刚才也看到了，可谁能想到，这竟是一头空前恐怖的山海异兽。 江凡……你到底如何得到这一切？ 出离愤怒中，凤辰知道，前方一里外最后一处陷阵就是终局之地，若还是拦不住，此次行动将彻底宣告失败。 “真个出人意料……”不远处半空中，张某信步而行，仿佛就在平地上走路一般，但追随下方众人居然半点没被落下。 “好强悍的猴子！”小二目光奇异：“定然是山海异兽无疑。” 张某撇嘴：“难怪这厮敢孤身外出，身边带着的竟是这种怪物。” 没说几句话，前方的猴子忽然之间发出怒吼声，居然停了下来。 它狂怒的咆哮着，向着四周挥动硕大的拳头，但地面上却亮起十字形的耀眼光芒，不下一百人手中拿着十字阔剑插在地上，通过剑身向大地输送真元。 十字形光芒冲天，透着惊天杀气，饶是猴子也被阻拦下来。 张某也是目光一动：“南天十字阵……” 小二停下身形，“凤家最强杀阵之一，但对布阵者消耗极大，这些布阵者非被抽干不可，凤辰还真舍得。” 张某轻哼一声：“凤辰那小辈，为求与太华和解，为能杀死这年轻代最强对手，倒也下了巨大本钱。” “江凡危险。”小二凝视着下方道：“这十字阵可不单一。” 张某点点头：“仅凭十字阵，那猴头未必冲不过去，你看猴子脚下，是陷空剑阵。” 小二看着猴子好像四肢陷入泥沼中一般，颇有些举步维艰，点点头：“陷空剑阵出自太华，一旦被困，如陷泥沼，最终会被其间蕴含的万千剑意绞杀埋葬。太华，这次和凤家倒是真的合作无间。” “十字主杀，陷空主困，本天衣无缝，乃绝杀之势。唯独太过仓促，这阵布的有不小缺陷，若放在张天师或者田渊这种人眼里，便不足为惧，若是天机牛鼻子，举手可破。” 小二摇头：“天下间，只有一个天机道尊，一个老天师，一个农家老祖。江凡恐怕无法找到其破绽，若如此，这杀阵威力不减。” 张某俯视下方：“倒也未必，这小子……有机缘呐。” 江凡此刻内心依旧宛如平湖，唯独双目光芒凛冽，他已经看出来，这是双阵叠加，导致猴子一方面被束缚，一方面要面临十字杀阵即将爆发的惊天一击。 更糟的是，后面追击的人也赶上来，八大圣者和吴峰、黑衣蒙面人已经堵住退路。 扫视四周，江凡脑子里阵纹明灭游走，勾勒着这两座大阵的模型。 不出张某所料，心若冰清的江凡已经发现了两座大阵搭建匆忙，有些地方难以契合，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得到过张天师、田渊、天机子的教导。 “东北！” 江凡一声低喝，手猛然拉动猴子的颈毛，猴子受力，下意识随着江凡的拉扯向东北方向横移，而这一下，猴子立即感觉到脚下似乎轻松许多。 “西北！” 江凡再度拉扯，猴子也似乎领会到他的意思，跟随他的力道向西南猛冲， 果然，脚下受到的限制更小。 但江凡知道，自己造诣有限，只能看到薄弱点和冲突点，却无法从根本上破掉组合阵。 然而他想要做到的，就是选择最合适环节，在那里迎接最强一击，并强行破阵。 炁元丹的功效将尽，他只余下一击之力，若不成功，麻烦就大了。 尽管他随身还带着一颗，但炁元丹这东西，一颗之后，要等到好久，身体恢复，才能动用第二颗，眼下已经发挥不了作用。 看着江凡在大阵中移动，小二啧啧赞叹：“奇葩，居然连阵道也有这般造诣。” 张某哼了声：“这小子几乎无所不能，阵道，他得到过当世最强三大阵师传授，能看出来端倪并不奇怪，可惜，所学太过庞杂，无法专精，你看他走位虽然不错，避开了最大束缚，但并非破阵之道。” 第1826章 佛魔会道 小二扭头看向四方：“天机子道尊，还不出手？江凡已经很危险呐……” 张某依然看着江凡：“能不出手，那死胖子便不会出手，说到底，他和老夫一样……” “阿嚏！”躲在草丛里的胖子突兀打个喷嚏，却不经意抬头看了看斜上方嘀咕：“定有王八蛋在诽谤道爷……” 揉揉鼻子，天机子甩一下那破幡：“小兔崽子……为师看你有点够呛啊……” 说着，他掂了掂那破幡子，用一个投掷的姿势平举，左眼微眯，似乎在瞄准：“小子，那里，才是阵眼，给我看好了……” 然而就在他将要掷出的时候，却忽然顿住。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这不是天机子道友么……为何驾临此地？” 天机子眼睛一眯，缓缓转过身，身后不远，一个形如枯木的老僧正在走近。 “无量你个天尊……慈觉秃驴，你从哪冒出来？” 若是江凡看到，也会有点意外，这竟然是大佛山那慈觉老僧。 慈觉黄眉低垂，单掌竖起稽首作礼：“北佛宗，慈觉，见过道尊。” 天机子呵呵一笑：“秃子，凭你想拦贫道？” “不敢……”慈觉缓缓上前两步：“只是想请前辈指教一二，贫僧枯坐一甲子，时至今日，枯木禅功总算大成，希望向前辈请益。” “哦？时机选的挺有意思啊，看来我那徒儿火烧大佛山，你是记恨在心。” 慈觉摇摇头：“哎！百年基业，险些毁于一旦，奈何那日贫僧悟道在即，无法出手阻拦，但双方自有夙怨，贫僧也怨不得令徒，今日，与此无关，只是想要请道尊指点。” 天机子轻哼一声：“昔年之佛主来还能跟贫道走上几招，你？差得远。” 慈觉叹息：“是啊，所以，请允许贫僧请个帮手。” 天机子看向他身后的虚空：“早发现了，出来吧，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鬼，有神的地方必有魔。” 下一刻，虚空缓缓扭曲，五色光影凭空交织，一道人影从中跨步而出。 是个身材高大，灰白长发整齐披在身后的老者。 奇特的是，他两个瞳孔如五色光环组成，而整个人散发着浓郁的魔气。 “你这魔头，居然又敢出来晃荡。”天机子大脸变得很不好看。 老者淡淡一笑：“天魔殿，黎陨见过道尊。” 天机子轻叹一声：“眼呈五色……五蕴魔功终于大成，倒是要恭喜你这前代魔主。” 老者微微点头：“故此，特陪同慈觉大师，想要与道尊印证一番。” 天机子哼了声：“难怪那慈航以佛心入魔，试图修炼五蕴魔功，你们两家果然沆瀣一气，自古佛魔不两立，到了你们这儿真是可悲可耻。” “阿弥陀佛，佛即是道，魔亦是道，故，佛即为魔……”慈觉缓缓道。 “道道道，胡说八道。” 天机子说着扭头看了眼仍困在阵中的江凡，目光却意外一动，下一刻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转回身看着两人：“出现的，都很是时候……也罢，我那徒儿自有造化，今日贫道便给你们个机会，看看佛魔联手有点像样的意思否。” “多谢道尊，此处并非论道之地，不如请移步？”魔主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天机子随意摆摆手：“移步？贫道之所以胖，是因为懒的走路，给我转！” 一语落地，忽的将破幡子插在地上，刹那间以他的双脚为中心，呈现出一个庞大的太极图，瞬息蔓延至魔主和慈觉脚下，随着四周卦象轮转，虚空扭曲，光影离乱，魔主和慈觉同时面露惊容，下一刻，三人竟原地消失。 而就在天机子三人消失的刹那，江凡那里也终于发生异变。 双阵合璧，杀机直透九霄。一道巨大的十字形光芒从地上脱离，腾起在半空，似乎交叉巨剑割裂了虚空，当头向着江凡压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江凡也正好指挥猴子来到最终想要的地点。 这里，竟然是地面上那十字阵的交叉点，也是最强之地。 凤辰面色动容：“好个江凡！” 云若也若有所思：“十字阵最强点，恰恰是与陷空阵冲突最大的地方，但他要有能力破开……” 说话间，却见江凡一把将小狐狸脖子上的小丫头抓过来，骑在了自己脖子上。 下一刻，他拔出了葫芦塞子。 一道银龙从葫芦中喷出，盘旋绞杀，和双阵顿时产生激烈的摩擦，白龙本就光芒耀目，和两座大阵冲突，更是爆发出炫目的强光，让人完全看不清阵中发生什么。 没错，江凡虽然不知道破阵之法，但看到最强点便是最弱点，两道未能融合的阵法在此冲突最强，干脆自己加送一道阵法，以天机葫芦让冲突更加激烈。 果然，三座阵瞬息产生剧烈震颤，光芒明灭间元气四溢，显得极度不稳定。 “就是此刻！”白龙光芒笼罩中，谁也没看到，江凡居然举着小丫头向十字阵交叉点递出去，嘴里还小声说着：“西西小宝贝，给我砸呀！” 小丫头是太听江凡的话了，而且觉得很好玩，肉包子似的小拳头随着嘿的一声怼了出去。 这一拳是纯粹的肉身力量，江凡心中清楚，比自己不知道强大多少倍，毫无花哨的一拳轰在那十字光墙中心交叉点。 下一刻，大阵发出一声轰鸣戛然而止，连悬浮在天空的十字光芒都在在颤抖中明灭不定。 随后，在所有人瞠目结舌中，十字光墙居然仿佛实物一般碎裂，随后轰然坍塌，凌乱的真元落地，和陷空阵产生剧烈冲突，瞬息间陷空阵也一阵凌乱，两者居然先后崩坏。 与此同时，猴子一声震天咆哮，终于挣脱束缚，狂奔而出。 “该死！拦住他——” 黑衣蒙面人狂吼，带着八大圣境同时冲向江凡。 而江凡隐忍了许久的最终一击也毫不意外的释放出来。 这一击，直面十武圣，江凡施展了从顾青衫那学来的南海剑仙绝学——咫尺！ 他以对方气机为引，凌空御剑，青蛇好像瞬移般出现在对方面前，首当其冲的三位强者被这突然一击打了个措手不及，而这，是江凡最后的至强一击。 三人根本无力抗拒，青蛇穿透了黑衣蒙面人，震飞了两武圣，在十人中央击溃出一道缺口。 而猴老弟则从这缺口中狂猛冲出，刹那间，人仰马翻，根本无法阻拦。 第1827章 落幕 一百五十丈距离，几乎是眨眼而至，江凡一脚跨入泰岳山门。 所有人呆若木鸡。 随着江凡缓缓停下脚步，轻轻摘下黄金锤敲击在那赤红大鼓上，沉雷般鼓声传遍四方。 “臣，镇西王江凡，请登贯日峰面圣——！” 这一声嘹亮而悠长，回荡在泰岳山中。 所有人木然而立，看着那位明显已经虚脱了的江逍遥。 “就这么……放弃？”有人恨恨道。 “入了山，就结束了，我们再动手，皇庭就能名正言顺出手，甚至泰岳，也不能允许……”有人神色黯淡，怅然叹息。 吴峰带着身后仅存的八十多名强者，神色复杂的看着贯日峰，缓缓拜了下去。 随后，他盘膝坐在地上，仰天高呼：“罪臣吴峰，为师报仇，因私抗命，擅离职守，妄动杀机，谋害镇西王，愿自裁谢罪——！” 声音未散，他的身体已经猛然震动，血珠从全身肌肤渗出，整个人缓缓垂下了头颅。 而他身后的八十多人也同时自行了断，八十多具尸体几乎同一时间栽倒在地。 江凡看着这一幕，心中叹息，这就是顶罪啊，他之一死，皇庭之上，无论是谁，都难寻干系。 只是吴峰一句为师报仇，让江凡感到有点意外，对吴峰他很了解，知道他是枪王赵甲唯一亲传弟子，但没想到他居然以这个作为借口，倒真是合理的很。 而其他人目光复杂的看了江凡一眼，快速整理地上遗体，瞬息散去。 江凡仰头望向远方，而凤辰似乎接触到他的目光，缓缓摇头：“输了……功败垂成。” 云若轻轻吁口气，竟然仿佛有点放松，但更多是感慨：“这般情况下，居然让他以最想不到之方式翻盘，天下大妖，世尊诚不欺我……” 说话间，她目光凝视着那一身破烂的逍遥王：“江凡……倒是该谢谢你，能让我继续调查下去，总有一天，真相会水落石出。再会！” 说罢，身如幻影缓缓向后而退，直至消失。 张某此刻却瞪着眼睛，嘴巴都有点合不拢，刚才瞬息万变，虽然笼罩在豪光中，但不是每个人都没看到。 他就发现那重重一击，并不是来自于江凡，而是他脖子上那个小丫头。 那只白白嫩嫩、肉包子般的小拳头，只一拳，就硬生生轰碎了阵眼，而那小家伙还在高兴的咯咯笑。 揉了半天眼睛，终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奶奶的，见鬼了——” 小二一愣：“师尊……” 张某摇摇头，满脸费解：“别问了，问我也不明白，此子身边……尽妖魔鬼怪！” “师尊，您的话，我听不懂……” “反正你给我记住，在他身边就算一条狗，也要给我重视起来……” 小二张大嘴巴，不明所以。 贯日峰上，陈国公主面容扭曲：“这……这怎么可能！” 三皇子单手支着额头，神色同样复杂难名：“此人……就杀不了么？” 陈国公主愤怒的冲他大喊：“你说过万无一失！为什么会这样？” 三皇子根本无视她的吵闹，兀自低头沉思。 许久，他直接一把甩开陈国公主，转身命令：“传令，问责龙卫军，另外，孤王治军不严，理应……负荆请罪。” 陈国公主一愣，旋即怒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三皇子只是瞥她一眼，转身离去，眼中尽是不屑。 “姬宗耀！你……” 陈国公主愤怒大吼，然而对方却一个转弯，不见了人影。 陈国公主愤怒的一巴掌扫落桌案上的笔墨纸砚。 只是她也想不到，走出去的三皇子此刻手指竟然在颤抖，面色也变得阴森可怖。 “江凡……你到底是谁……或者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浮云亭上，病夫长老缓缓将手中白子放回盒中。目光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死长老终于转过身，重新坐下。 “道尊手段，文圣手笔，孙老妖玄功，莫名秘法，山海异兽傍身……难怪你，坐得住……” 病夫微微摇头：“我也不知晓，和你没什么不同。” 有死沉默的看他一阵：“他想要向世人展示力量。” 病夫却摇摇头：“没人能证实他们之间关系。” 有死缓缓道：“无论他如何得来，总会让人无比忌惮其背后。” “这个效果对他而言，不是很好？” “但老夫怀疑，他们的确有莫大关系。” “连你都怀疑，其他人更会小心谨慎。” 有死长老凝视着他：“本座会调查清楚这幕后真相。” 病夫轻轻叹息：“你们，就这般着急……” 有死长老面色阴沉：“又一个千年过去，预言将至，等不起。” 病夫长老沉默许久方才道：“不过借口……” 有死轻哼一声：“你一个人，改变不了泰岳风向。” 病夫长老似乎有些无奈，眼神凝视着那局残棋：“天下如棋，变幻莫测，风云如何汇聚，谁说得清……” “你可以模棱两可，圣地不行，我们要有个清醒的认知，有个明确的宗旨。” 说罢，带着无比阴沉的目光起身拂袖而去。 病夫长老低头看往山下：“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啊，若有大风，但望速起……” 此刻的江凡，也正仰头看向山顶，三通鼓鸣，金锣嘹亮，一道尖利却堂皇的嗓音正在响起。 “太子殿下有旨，镇西王江凡，登山觐见——” 江凡回头再次看了下某个方位，那里正是凤辰所在，二人的目光似乎再次隔空相遇。 “凤辰……七月初七不远了呢……” 说罢，哂然一笑，转身托着虚弱的身躯向贯日峰走去。 半空中，凤辰吐出一口浊气：“偷鸡不成蚀把米，七月初七……不好办了啊……”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忽然看到江凡一个趔趄居然差点趴在地上，幸好身后那女子及时扶住他。 然后就听到江凡不爽的声音：“什么啊，这里啥时候多了道门槛？” 凤辰摇摇头，知道他是彻底失去了气力，可惜，那一道山门，隔断了所有再出手的可能。 最终，一甩大氅御空而去。 同一时间，卢铁嘴拎着算命幡子疾步走进山洞。 “启禀陛下……” 平皇双目缓缓睁开：“朕听到了钟鼓齐鸣。” 第1828章 平皇与卢铁嘴 卢铁嘴躬身拱手：“是，他的确脱困，唯独没想到，他竟是凭借武力，硬生生破城，杀穿十里堵截，登临泰岳。” 平皇幽深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异光。 “的确最出乎意料的方式。” 卢铁嘴感叹：“众人皆以为秘法。” “秘法……你怎么看？” 卢铁嘴沉思良久，方才道：“世上没有任何玄功可以在瞬息间使人自大宗师突破至地仙，且观其战后疲态，应为秘法无疑。然此秘法太过惊人，居然以一敌千……” 平皇不置可否：“详细说说。” 卢铁嘴整理下思绪，缓缓讲述一遍经过。 平皇神色越发变得古怪：“道尊……医神……文圣……” 卢铁嘴感慨道：“是啊，这说明，镇西王和这些传奇人物必有密切关系。” 平皇道：“你以为，会是何等关联？” 卢铁嘴沉思片刻摇头：“不好说，除了道子之事已经秘密传开，孙老神仙和颜老夫子实在不好推测。不过孙老神仙遁世良久，似乎只有镇西王能寻得，另外……” 他犹豫一番道：“镇西王医道惊人，举世能有此医道者，似乎非孙老莫属……” 平皇目光微动：“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是孙老弟子？” 卢铁嘴道：“即便不是，恐怕也有极深关系。” 平皇微微颔首：“继续说。” 卢铁嘴道：“至于颜老夫子大概是欣赏其文道，江凡曾上文丘，与夫子以文会友，作出师说这等大作，深得夫子赞赏，但夫子乃儒道魁首，素来不喜女帝尊法弃儒，应该不会有太深关联，属下猜测大概是做了些交换。” 平皇道：“那么，你以为，他此番展露手段，是被逼还是有意？” 卢铁嘴道：“应该两者皆有之，此番的确天大凶险，举世恐怕无一人能说在这等围杀下平安脱身，故此不得不展露手段，同时属下以为，也有故意成分，其展露诸多奇人手段，或为了让他人忌惮……” 平皇轻轻点点头：“也有些道理……然，最为玄奇者，当属其功力暴涨之秘法，此等手段，朕亦闻所未闻。” “是啊，臣暗中观察，却没有丝毫头绪，甚至从未听闻过这等奇术，不应该，以一敌千，怎么想都没有半点可能……” “以一敌千？”平皇淡然摇头：“如你所说，首批刺客中强者寥寥，余者不过宗师之下，应是有人蓄意为之。” “如此说来，莫非有人在刻意试探其底细？” 平皇思忖道：“朕虽未曾看到，但如你所言，截击共分三批，城内，十圣，以及最后的双阵合璧，你可曾想过，他们为何不一拥而上，就算是仙神恐怕也抵挡不住。” 卢铁嘴顿时露出深思的神色：“……不错，但此番，应为凤家主导，凤辰，难道别有用心？” “三种可能。”平皇缓缓道：“其一，凤辰忧其有后手安排，毕竟此人从来未曾如此大胆出行，担心一拥而上反倒正中其下怀，被其所反杀。” 卢铁嘴若有所悟：“的确，此人从来行事小心谨慎，且手段鬼神莫测……” 平皇道：“又或者凤辰知其有逆天手段，一击不中反倒给其制造机会，一举脱困逃逸。故此，要安排一套更稳妥的方式。” 卢铁嘴蹙眉：“那么，凤辰可能是要引出其手段，进而消耗，最终绝杀？” 平皇点点头：“的确更为稳妥。” 卢铁嘴道：“那么，凤辰三批截杀，居然安排在去往泰岳的途中，说明他想到了江凡要走这条路。” 平皇沉默片刻缓缓道：“此，的确是最稳妥的办法，但凤辰……很可能也希望他走这条路。” 卢铁嘴一愣：“为何？” 平皇摇摇头：“也许要给人看吧。” 卢铁嘴不解：“为何？他要给谁看？看什么？看江凡的后手？” 平皇沉默许久，微微摇头：“可能性太多……真相恐怕只有凤辰自己知晓。” 说罢，他缓缓叹口气：“如今，该上山了吧。” 卢铁嘴道：“太子有命，开宫门相迎。” 平皇露出一丝莫名意味：“他……怕是……高兴的很。” 卢铁嘴愣了下，却并未吱声。 平皇抬头看向镶嵌夜明珠仿佛星光璀璨的洞顶，轻轻说了句：“山雨欲来啊……” 沉默片刻，目光转向卢铁嘴：“去吧，收拾一下，想办法跟随那小子。” 卢铁嘴神色震惊：“陛下……您……” 平皇淡淡道：“奉旨便是，不过不要和朕联络，你瞒不过他。” 卢铁嘴有些迷惑：“那么，属下跟随其何意？” 平皇目光悠远：“时机到时，自然有用。” 卢铁嘴低头拱手：“遵旨——” 只是在他双手遮掩的低垂双目中，却隐隐露出一丝诡异的光芒…… 卢铁嘴离去后，平皇闭目良久，再次睁开双眼，从袍子下取出一个小盒子，缓缓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些白色的碎片。 平皇拈起一片放在眼前凝视良久，眼中露出浓浓的费解之色。 “这分明……是你的遗骨……为什么……” “为什么……”曜宸捂住腹部，双目充血，死死盯着眼前的一群青衣剑客。在他身后，同样有数十名刺客面带无比愤怒和不解。 而为首的，居然是魔礼青和魔礼红兄妹。 魔礼青面色阴沉如水：“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如此废物！这般阵仗，居然未能拿下那贼子。” 魔礼红同样面色冷厉：“既然是废物，就只能死。” 曜宸怒吼：“我们已经尽全力搏杀，你们都看到了，太华，不应该如此对待我们……” 魔礼青冷笑一声：“完不成圣地使命，尔最好自裁谢罪。” 曜宸癫狂的大笑，声音怨毒：“圣地使命……好个圣地！我现在才明白，你们之所以用我等，便是为了不暴露太华，如今事败，便要灭口，好狠毒的圣地！” 魔礼红冷笑一声：“将死之人，多说无益，给我杀，一个不留！” 身后那些青衣剑客立即沉默的围了上去。 浑身浴血，曜宸狂笑中，猛然爆发怒吼：“太华！老子跟你们势不两立——！” —— 第1829章 渔州军，勤王! 江凡经历这一战太激烈了，前前后后，三波截杀，总计动用千人，圣境十五人，大圣两人，其中两大圣战死，圣境覆灭者三，伤者五。其余刺客九百多人，除三百人劫后余生外，竟然足足覆灭了六百多，就算三家分摊，也绝对是个惨痛的损失。 那位江逍遥一己之力杀穿十里，斩圣、破城、灭阵，不管运用什么秘法造成这一结果，都已经彻底封神。 传出去的话必定掀起轩然大波，此后就算有人依然认为他是武道废柴，却也无法直视这种废柴，毕竟身上有杀穿千强的手段，废不废柴又能如何？若用全部修为可以交换，估计世上武修九成九都愿意做一辈子这种废柴。 不过，这件事内情大概率不会广泛外传，干系太大了。参与者不是被封口便是会被灭口，可总归有些人是知道的。 江凡的确是已经没了半点力气，完全可以用软脚虾来形容，若非小狐狸搀扶，几乎走不成路。此番可以说是他这两辈子以来，亲手打的最大的一场架。 回想当年烧烤摊前那三四十个人抡瓶子就觉得厉害的不得了，如今对比，简直连蚂蚁斗殴都不算。 战果是无比惊人的，自己居然亲手灭杀了超过三百宗师境，两名武圣，两名大圣，虽然都是依靠外力，但也属实不可思议啊。 至此，他对体内的先天一炁有了更清醒的认知。要知道，他此番大战最高峰动用两百年功力，但因为驳杂未曾融合，只相当于九爷爷六成战力啊，对昆仑的强大，更加深有体会。 此番，也是在经历过擒拿凤天南之战后，江凡对自身承载能力有了新一番认知。 肉身日益强悍，终成自己最大的本钱，江凡甚至决定，此后一定要懈强化修炼肉身，以尽快能承载更多。而从大长老那带来的肉菩提其实就是炼体的顶级天材地宝，在此番战斗过程中，他已悄悄吞食两颗。 同时，对炁元丹变得更看重，只可惜，加上猴子偷来的，也只有四颗了，这东西在昆仑也尤为稀少，江凡见识过，炼制一颗超级不容易，很大可能昆仑都没了存货。 事实上，在这个过程中，江凡发觉，自己体内又多了一股异兽气息，更为强大，超越以往所有，但却古怪而妖邪，与其他格格不入，甚至屡屡冲突，在战斗中甚至因此造成他有些失控，激发出潜藏的神秘兽性。 这东西，从何而来？ 江凡无比确定，在出来之前绝对没有的，而回出来之后所见新奇异兽，以憨蛇为尊，但江凡不觉得它能达到这种程度，于是更加怀疑在水下发生过什么，自己难道真的见过九尾狐？ 这气息，会是来自这邪异妖兽吗…… 一时间，江凡都产生出巨大的冲动，想要再去一趟云池。 而这一番战，最让江凡意外的还有两样，一是猴子，二是身上这战衣。 猴子居然化身金刚巨猿，而且战力恐怖如斯，连他都觉得惊心动魄。 这不知存在多少年月的猴头到底什么来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能在昆仑都无法无天，绝对天字一等怪物。 细想起来，那些年在山上的时候，九老对于猴子有意无意中十分纵容啊…… 至于这件破烂战衣，同样古怪，材质未知，可大可小，而且在遭受攻击的时候，战衣居然可以集中抵御攻击落点，甚至能消弭圣境之力，还从未听说世上有这种逆天战衣。 这两者加上深藏的小西西，以及炁元丹便是江凡三张底牌之二，以至于没用上第三张，便得以平安脱险。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无论如何，总算脱险了啊，只是…… 被逼上泰岳了呢。 江凡暗中摇头叹息，这里，他可真不想来。故此，上山用的是镇西王名号，觐见皇庭。 不知到了山上，又会发生什么呢…… 江凡正在思忖，忽然山上传来一道沉雷般的声音。 “镇西王遇刺，传圣地命，封山缉凶——” 江凡愣了下，旋即苦笑：得，泰岳可真会玩儿，软禁的好借口啊，这八成是不准备让自己下山了。 身旁的曾春抬头看了看玉皇顶，缓缓转头，目光落在江凡身上。 “王爷……看来您要住段时日了……” 江凡哂然一笑：“既然如此好客，怎好推辞，客随主便吧。” 曾春微微笑道：“既来之则安之，王爷洒脱。” 江凡摇摇头，目光投向贯日峰：“皇庭不知是否也这般好客？” 曾春略一停顿，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要问太子殿下。” 江凡笑道：“太子监国，不知陛下如今何在？” 曾春道：“陛下龙体欠安，如今在后山闭关修养，此番，只怕不易觐见。” 江凡略带遗憾道：“那真是可惜，臣可是难得来一次泰岳。” 曾春笑道：“的确可惜，不过还好，如今太子殿总算重归朝堂，王爷正好可与太子殿下君臣叙旧一番。” “也是，不知太子殿下龙体如何？” 曾春边走边道：“日渐康安。” “可喜可贺。” 曾春看着他苍白的面容：“但王爷气色可是很不好啊。” 江凡苦笑一声，刚要说什么，忽然浑身一震，脸上涌现不正常的潮红，下一刻，他猛然咳出一大滩血。” 胡小伶惊呼中，江凡竟然一个踉跄向前栽倒。 胡小伶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但江凡气息紊乱，胸膛急剧起伏，在胡小伶惊恐的呼唤中，他留下八个字，昏死过去。 ——召渔州军，东临勤王。 随着一只乌黑的鸟儿冲霄而起，曾春震惊过后，目光顿时陷入极度担忧。 “渔州军勤王……”一座偏殿中，头戴旒冠面色如雪的男子目光凝视着平躺在床榻上的江凡缓缓道。 “他当真如此说？” 一旁曾春拱手：“禀太子，正是。” 这个器宇不凡，但带着些病态的男子正是大周太子姬宗熠。 沉默片刻，姬宗熠眼底掠过一道寒光：“很好……是该勤王……” 曾春道：“殿下，镇西王身体大为不妥，脉象凌乱，气血起伏不定，周身冷热交替，太医皆看不出原因。只是说，很大可能是施展秘法之后患。” 姬宗熠压制着眼底的火焰道：“可危及生命？” 曾春迟疑一番，摇摇头：“太医正也从未见过此等状况，不敢保证……” 第1830章 借道 姬宗熠嘴唇紧抿，两道森冷的寒芒在眼底闪烁，身上不自觉散发出某种威压，使得室内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曾春心中一惊，太子殿下动怒了。 这位太子虽然抱恙多年，但并不妨碍那天生的皇道威严，反而从监国摄政以来，越发明显。 姬宗熠的衣衫微微起伏一阵，渐渐平息下来。 “传令遍请名医诊治，不惜代价。另传孤口谕，封锁岱城，缉拿凶徒！” 曾春略一沉吟道：“臣遵旨。不过……” “不过什么？” “这岱城虽然名义上归龙卫军拱卫治理，但毕竟号称圣城……” 姬宗熠唇角呈现一个向下的弧度：“圣城……圣城之内，我堂堂镇西王遭封城狙杀，孤倒想看看，泰岳会不会出面阻拦，听命行事。” “臣，领旨！” 曾春下去之后，姬宗熠轻轻伸出手，似乎想触摸江凡。 旁边的胡小伶当即紧张起来，而趴在江凡床边的小西西立刻跳起来，举起小拳头对着姬宗熠呀呀叫。 姬宗熠一愣，旋即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不必紧张，孤王前来探视，断不会对他不利。” 说着，伸手替江凡整理了下额前散乱的发丝，轻轻叹口气：“小子……你福大命大，气运加身对不对？” 江凡没有任何回应，但鼻息居然意外轻松了些。 姬宗熠凝视他片刻，终于缓缓转过身，大步而去。 跟随在他身后的侍卫们没人看到，太子眼中仿佛有无尽刀光剑影。 皇庭正殿一角，金甲将军正在向三皇子禀报。 “镇西王昏厥之际，留下最后一言，命渔州军，东临勤王。” 姬宗耀面色骤然一变：“竖子敢尔……” 金甲将军苦笑一声：“他敢不敢属下不懂，但他玩儿的起。” 姬宗耀一瞬间也无言。 这话没错，要说他玩得起有两个因素。其一，渔州，本就进可攻退可守，还能不牵连西秦，玩儿多大都不怕被人抄家。其二，他有钱啊，不用靠国库，十万私军说动就动，就问当世哪家能做到？你说气人不！ 金甲将军沉声道：“殿下，据太医所言，此人脉象紊乱，气血起伏不定，弄不好当真会有生命危险。” 姬宗耀目光一阵闪动：“看来那秘法果然后患无穷，行惊天动地之法门，当要承担无法想象之后果。不过……他可以死于刺杀，却不能死在这里。到底，是真是假……” 金甲将军道：“恕臣直言，不论真假，江凡在这种情况下命渔州军勤王，从情理上完全说得过去。” 姬宗耀捏着泛白的指节：“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不过他们查不到什么，此举无外乎威慑，要条件罢了。” 金甲将军道：“可当真出事，麻烦会很大。江凡身为渔州之主，秦国一字并肩王，若于泰岳之上皇庭之中薨殁，西秦绝不会善罢甘休。” 姬宗耀面色阴沉，许久问了句：“太子去了？” “以探视为名。” 姬宗耀轻哼一声：“看来，要去见见我这位皇兄。” —— “你怎么看。” 两名老者正在对弈，是有死长老和残心长老。 有死拈着黑子，目光凝视棋盘：“本来先手，却失了先机……” 残心长老缓缓道：“未曾死于刺杀，却此时出事，其中或许有诈。” “你是说，他在伪装？” 残心长老点点头：“要更大好处。” 有死沉思片刻：“太医所言，并不像……” 残心道：“此子诡诈多变，世人谁不知晓。不论是真后患，还是假昏厥，恐皆会引发巨大影响。” 有死缓缓点点头：“渔州勤王……好个贼子……” 残心道：“渔州，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在西边。” 有死冷笑：“她？她若是因此提军，便是五国大战开启。嬴无双没有借口，说到底此事只是江湖私仇，皇庭方面，最多也只是龙卫军统帅失察而已，如今吴峰业已领罪伏尸，她师出无名。” “话虽如此，但以嬴无双之霸道，未必不会有所反应。” 有死冷笑：“那本座倒要看看，她能做什么。” 残心缓缓道：“不得不防。” 有死沉默半晌，放下手中黑子：“也罢，失了先手，便该应对反扑，我这就去安排一番。” —— 镇西王圣城遇刺，入皇庭后伤势发作，命悬一线，气氛彻底紧张起来。 岱城再度封闭，泰岳封山，皇庭警戒，一人，惹圣地皇庭皆肃杀。 如今，镇西王是生是死，成了知情者最为关注的话题。 高层的目光不仅仅盯着生死未卜的镇西王，同样看向了遥远的西方。 那里，风将何起…… 渔州，镇西王府之外。 十万大军黑压压集结，一名英武的黑甲将领手拄长枪站在点将台上，虎目环视这十万虎贲。 “贼子猖狂，胆大妄为，吾王岱城遇刺，怒斩千人，却遭暗算命悬一线，今有王上口谕，东临勤王！儿郎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敢与吾挺强立马，兵临圣城否！” 随着申屠礼一声厉喝，十万人猛然举起刀剑。 “风！大风！大风——！” 震天怒吼，震碎了天上云朵，震散了地面黄沙。 “好！擂鼓，点将！” 一个时辰后，大军如黑色狂龙，径直扑向渔州边境。 随着千军万马雷霆出动，渔州震惊，消息向四面八方飞速扩散。 魏国王宫，一名将领急冲冲闯入大殿：“禀王上，渔州军十万抵达边境，向王上借道东临勤王！” 大殿中只有魏王和国师，司马如手中棋子啪嗒掉落棋盘，吸了口凉气：“真敢呐……” 魏王凝视棋盘虎目低沉：“最糟糕的事发生了……” “王上是说，他猜到……但王上隐于幕后，没有任何马脚，不应该……” “是没有道理，可此子如妖，怎能以道理计。” 魏王浓眉挑动：“若非如此，便是在威逼泰岳、皇庭。” 司马如道：“是啊，毕竟事出圣城，圣城曾封城行刺，泰岳迟迟没有反应，明眼人看得出，此为有意纵容。皇庭更甚，居然涉及龙卫军直接出手，无论如何都难脱责任。可惜，毕竟没有证据，纵然大军兵临山下，又能如何。” 魏王目光闪烁：“不知，此子心思，属实难以看透。但十万大军借道，若存心报复，则的确让我大魏陷入两难之境。” 司马如点点头：“借，则得罪泰岳皇庭，不借……” “不借？”魏王冷笑：“渔州军是什么，那是贼子武装至牙齿的私军，更是百万大秦铁骑之顶级精锐，此等虎狼之师，更可以不讲道理。” 司马如面色冷峻起来：“王上是怕，他们会强闯？” 第1831章 烈凰西来 魏王冷哼：“必然如此，这贼子不论猜没猜到，都狠狠将了我大魏一军。十万兵马虽然没可能败我魏国，然而这场战事必然得到秦国支持，届时魏将面临巨大危机。” 司马如沉思片刻：“王上将待如何？” 魏王轻轻一拍扶手：“借！本王虽然逃不脱干系，但泰岳、皇庭某些人都参与进来，有事，自然该大家担着。” 司马如道：“不过，事后圣地和皇庭定然会找些麻烦……” 魏王此刻身上却涌起霸道的气势：“我大魏也不是软柿子，当年魏武称雄，陛下都得蛰伏……” 司马如看着眼前口吐大逆不道之言的魏王，反倒露出满意神色。 片刻之后，司马如沉思道：“老夫最大的担心，是真借道，还是真伐魏。” 魏王摇摇头：“不会是伐魏，嬴无双和江凡似乎都在密谋什么，他们要等时间，此时显然不当。” 司马如点点头：“的确，若无王上，此意外几乎不可能发生。” 魏王重重叹息一声：“谁能料到，这般阵仗，还能让他走脱。” 司马如一脸不可思议：“更离奇的是，他以最不擅长之武道破三关，十里杀伐直闯泰岳山门。” 魏王虎目中透着浓浓的迷惑：“此子，鬼神否？” 司马如抚摸了下长髯：“是不是鬼神不知道，但确是您女婿……” 魏王：…… “有这么个女婿，头疾好不了了啊……” 最终，随着魏王一声长叹，这天，十万大军出渔州，横贯大魏，铁蹄如狂龙，奔赴泰岳。 消息传出顿时震动八方，无数人都在惊骇中猜测发生什么。 而与此同时，西秦境内，秦国女帝不知何故拍案而起，称要亲自面见帝夫，当日起驾，未携带一兵一卒，单人匹马凰出西秦，凛冽东进。 女帝刚刚出城，秦国东大营中，人屠高起手拄天渊屠神戟，凝视眼前的大军。 “摄政王殿下，岱城遇刺，踏我国威，辱我大秦，试问铁骑，何为？” “风！狂风！狂风——！” 高起举起大戟，凶威浩荡：“三军集结！” 随即更惊人的消息传出，秦国集结三十万大军，向秦魏边境进发。 这个消息更是震动天下，一时间万众瞩目。 世人惶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当回过神，那位女帝已奔驰两千里，将临魏境。 而秦国大军，也直指边境，似乎在策应女帝。 大风骤起，世人噤若寒蝉中，竟有人觉得是刺杀女帝之绝好机会，于是，虽不明原委，匆忙间仍有人按捺不住，冒死出手了。 但那女帝一剑横空，自逾百强者中斩出一道笔直大道，未曾下马，未曾旁顾，百余强者竟无能阻挡其片刻光阴。 随后，这些愚蠢之徒被护驾追来的龙鹰卫斩杀殆尽。 尽管如此，胆大敢包天者仍有之，女帝一路，竟然遭遇三场截杀，却始终无人能让那九天之凰片刻停滞，可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女帝之霸烈，再度震惊天下。 渔州军奔袭泰岳，女帝孤身东去，秦三十万铁骑威逼魏境，天下各国顿时乱作一团，不知道究竟发生何等大事，但却各自调动兵马，以防不测。 唯独晋国，竟公开策应秦国，军队甚至开始向魏国边境运动。 至此，明眼人忽然发觉，秦与晋似乎关系非同寻常…… 太子府水下密室，姬宗熠静静站在那沉睡的女子身前。 “子芙，你生了个好儿子，也得了个好儿媳呢……” 曾静大学士缓步走上前：“是啊，没想到，实在没想到，西秦没有出兵，但那位却是以夫妻名义，单枪匹马赴泰岳，真是好胆气，好谋略，好风采！” 姬宗熠带着满意的神色点点头：“就凭这一点，她比我更了解那小子，一句渔州军勤王，她便明白了，不必出秦军。” 曾静感叹：“夫妻之默契至此，除去殿下和子芙，老夫的确未曾见其他伉俪能做到。但这嬴无双也委实霸烈，其如此行事，恐怕那小子也未必能想到。” “她这是在作出最强声援，更要展示给天下人看，他们……是夫妻。” “夫妻……”姬宗熠嘴角抽动一下：“总觉得有点阴阳颠倒……” “知足吧。”曾静白了他一眼：“嬴无双何等心智，显然在借此昭告天下，今后谁也不可怀疑二人关系，更别琢磨拉拢那小子。” 曾静颔首：“难怪那小子选择她，唯独不知，他们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姬宗熠笑笑：“不必猜测，这小子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说起来，舅父觉得那小子到底真昏迷，还是假睡觉？” 曾静皱起眉头：“你的崽儿，跟你一般诡诈，何必为难老夫？” 姬宗熠失笑：“舅父啊，怎么还为老不尊了呢。不过，那日我亲手触摸其肌肤，骤然感觉其血如汞，似洪流横冲直撞，虽然感受不到真气，可肉身竟仿佛沉睡巨龙，生机如春雷滚动，故此断言，他昏迷或许是真，但绝非重创之相，若不是那秘法后遗症，便是其肉身正在急速提升，身体一时承受不住所致。” 曾静捻了捻胡须：“经脉不通，气海雪山皆空，却能施展秘法，瞬息武道通玄力战千军，奇哉怪也。” “肉身。”姬宗熠目光灼灼：“其肉身绝对不凡，不知道他怎么修炼的，我能感受到，那至少是圣境巅峰肉身，若非这等肉身，恐怕也无法承受那种秘法之力。” 曾静神色惊奇：“肉身入圣？看不出来啊。” “不是肉身入圣，是堪比圣境之肉身，这武道与当世所见皆不同，故此正常人根本看不出来，他藏的太深了，深的我都看不到底。” 曾静一脸不可思议：“可还是没法想想，区区二十岁少年，怎么能做到肉身堪比圣境。” 姬宗熠道：“昆仑，我越发觉得他和昆仑关系不一般，他曾展示过昆仑独有之先天一炁，这肉身，或许也是昆仑秘法锻造。” “大有可能，大有可能。”曾静吸了口气：“举世之中，恐怕也只有昆仑能让平安起死回生，并造就这样一个超凡之子。只是昆仑中人从不入红尘……” “不……”姬宗熠目光深邃中闪烁着惊人的光彩：“昆仑……每甲子可有一人……” 曾静顿时呆立当场，许久才有些颤抖道：“入世行走？” 姬宗熠缓缓点点头：“我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曾静如同听到绝对不可思议之事，半晌才缓过神。 “舅父听说，昆仑入世行走入世修行，也不过是为寻求仙道而历练红尘……” 第1832章 她，来了 “嗯，历来如此，我不懂他为何与历代不同，要卷入这万丈红尘，介入这大争之世，莫非正因他人间夙愿未了，这才成了入世行走？” 曾静呆了呆：“那岂不是说，一甲子后，他使要回山求仙，而你俩，又没了崽儿？” 姬宗熠怔了怔，思忖片刻，轻轻笑道：“他开心就好。若他愿意，就算去摘天上星，当爹的也要给搭个梯子。” “无理宠溺！”曾静翻个白眼菲薄。 “我乐意。”太子丝毫不知悔改。 “算了，算了，不与你这爱子狂魔争执，嬴无双西来，十万渔州军越境，三十万大军近边，后面你认为会发生什么？” 太子捏了捏下巴，嘴角勾起，眼里露出诡异的神色，动作表情和江凡几乎如出一辙。 “发生什么……拭目以待……” “行了，打你的哑谜，三殿下一直求见，你总不理也不是个事儿。” 太子鼻翼中轻哼一声：“不见，还不到时候。” 曾静皱眉道：“他三次负荆请罪，声称治军不力，恳请免职。” 太子面色变得淡漠：“行刺我儿这件事，他有一份，虽然吴峰以赵甲弟子名义赔上性命替他洗脱干系磨灭证据，但你我都知道，他是真想杀平安，平安既然不平安，那么他也得给孤坐立不安。” “睚眦必报啊，你们父子属实一个模子出来的。” 曾静感叹一番忽然发问：“三殿下如此行事，你觉得陛下可否知晓？” 太子沉默片刻，摇摇头：“父皇越来越高深莫测，现在连我也有些看不透他。” 曾静也叹口气，带着浓浓的不解：“是啊，陛下尚且年富力强，雄狮未老，为何毫不犹豫便要你监国，自己却躲起来清修去也。” 太子似乎想到什么有意思的问题，不由笑笑：“莫非要效仿那魏阿丑，静看儿子们夺嫡大戏，养蛊为尊？” 曾静摇头：“若鼎盛之际尚可，如今皇室衰败，不应自伤。” “我知道，不过老头子的确有些意思，我琢磨着，这件事他未必不知。” 曾静道：“你说说，还有两拨参与者会是谁？” 太子目光凌厉：“想要他命的太多，但意愿最强烈，且有资格入这般局者，非暗朝和太华莫属。” 曾静吸了口冷气：“这件事非同小可，可要暗中调查？” 太子冷笑一声：“没必要了，该死之人必已死绝。” 曾静长叹一声：“是啊，不会有活口……说起来，太华和暗朝的报复来的也真快，现在舅父相信，高渐和凤天南的确是死在他手中，到底你看的清楚。” 太子却显得高兴起来，甚至有些骄傲：“我这个当爹的也得说句服，把世人蒙在鼓里，闷不作声搞死两大巨头，好样的。” 曾静一脸嫌弃：“说起你儿子，就洋洋自得，城府！说你多少次了，注意城府！你现在可是监国太子！” 太子还是一句：“我乐意。” 曾大学士翻个白眼，无言以对…… —— 此际，有死长老面色凝重，负手站在玉皇顶向远方观望。 残心站在他身旁，悠悠叹息：“已感知那凌天之意……” 有死面色阴沉：“天，凌驾不得。” 残心道：“她若上山，你待如何？” 有死淡漠道：“泰岳封山，擅闯者死。” “她，可死不得，至少不能死在这里……” “死不得——！也当留个教训，泰岳，不是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你要出手？”残心眉头微微皱起。 有死眼底寒意凛凛：“暴烈之阳总会有人去射下，骄傲之翼总要有人去折断，本座，早想会会这敢称女帝之狂徒。” —— “她，要来了！” 陈国公主面沉似水，一进门就盯着姬宗耀冷声道。 姬宗耀正在翻看一卷竹简，闻言只是轻轻一笑，随手提起笔在上面书写几个字之后，缓缓放下狼毫，意态随意。 “来，又如何？” “我要她死！”陈国公主目光凶狠。 “那你去杀啊，问我作甚。”姬宗耀淡淡道。 “你！”陈国公主怒道：“你说过，我帮你掌权，你帮我杀人！” “没错。”姬宗耀站起身，走到她近前：“但是并非什么时候都适合动手，否则我们为何不在泰岳山上宰了江凡？” “她一路孤身奔行，并无仪仗，你完全可以截杀！”陈国公主咬牙道。 姬宗耀淡漠的看她一眼：“天下都在看着，你长没长脑子？” “我不管，我就是要她死！”陈国公主歇斯底里。 姬宗耀眼底掠过一丝轻蔑，却最终轻叹一声，目光温和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我知道，我知道皇妹心思，但不是时候，总之相信为兄，答应你的一定做到……” 陈国公主满腔愤怒的离开后，姬宗耀才冷哼一声：“白痴女人！” 金甲将军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殿下，她的确要来了，如何应对。” 姬宗耀目光微微收缩：“是啊，要来了……但没关系，嬴无双是个智者，不会在这里大打出手，本王其实很感兴趣，她这么做，究竟在给谁看……又或者，她到底想看看谁？” —— 这一日，泰岳有大风。 遥远的大道尽头，缓缓出现一匹高大神骏的独角白马，其上端坐一位肩披玄色大氅的女子。 随着这道身影的出现，不知有多少目光刹那间凝聚于其身。 古来首位女君，更兼第一位女子称帝者，西秦嬴无双，终临泰岳。 此时此刻，望着她远远行来，也不知有多少人心情极度复杂。 对嬴无双，无数人抱着又佩服又憎恶的难名心态，女子为帝，古来未有，更何况嬴无双以杀兄弑弟推翻父王而登顶，举世不认，八方声讨，连圣地都公开予以否定，但在这种绝对不利之下，这仅仅二十余岁的年轻女子依然稳坐大秦王座，甚至逆风而上改元称帝，并亲率铁骑独战四国，奠定大秦天下第一强国之名。 无论如何，此女赫赫之武功，冠绝人间之大气魄，始终让所有人暗中赞叹。 泰岳山上，不知多少人内心感慨。 “这便是——女帝嬴无双啊……” 然，女帝之名在这里是不可能被认可的。所以，这个词汇，许多人也只是在心里默念一下罢了。 “窃国女贼，真敢孤身闯泰岳……” 有死长老面色阴沉，浑身死气缭绕，森然之意让他身边除了残心长老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人能够靠近。 第1833章 凰临泰岳 “嬴无双……本王还真是佩服，江凡有眼光，可惜，未必拿捏的住。” 姬宗耀凝视山门方向，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意味。 “殿下，陈国公主去了山门……” 金甲将军低声道。 姬宗耀冷冷一笑：“蠢货，让她去长长见识吧，以后可以学乖一些。” 金甲将军捏着剑柄盯着嬴无双的方向：“泰岳圣地封山，她将如何？总不能硬闯。” 姬宗耀眯起眼睛：“本王也很想看看……” 皇庭书房，曾春看着低头批阅奏折的太子：“殿下，她来了。” 姬宗熠缓缓放下笔，抬头，目光深邃。 “群臣，皆在？” 曾春道：“重臣皆于大殿，或者，都想看看……” 姬宗熠淡淡一笑：“看什么，看看嬴无双何等风采？还是想看孤如何应对？” 曾春沉吟下道：“臣想，两者皆有之。” 姬宗熠轻摆袍袖站起身：“孤，也很想看看。” 曾春边引路边道：“有死、残心两位长老出了长老殿。” 姬宗熠轻笑道：“只有他们？” “病夫长老去了山门。” 姬宗熠点点头：“有趣的很……那小子，还在睡？” 曾春轻声道：“您这个睡字，有点怪。” 姬宗熠只是抿嘴一笑：“那张破嘴何在？” “回殿下，卢先生下山去了。” 姬宗熠微微一停顿，下一刻摇头：“父皇更古怪。” 曾春道：“但眼下，嬴无双临门，我们该如何做，显得不古怪？” 姬宗熠大步而行：“那要看她。” —— 贯月峰，凤辰一双丹凤眼光芒明灭不定。 “大周龙脉，到底你也感兴趣么……” 快步走近的一个黑衣蒙面人开口：“皇主，得到消息，蒙毅率军出游草原。” 而他这声音、扮相，居然与袭击江凡那位一模一样，若是江凡在想必会很奇怪，他不是应该死了么？ 凤辰目光一凝：“出游草原？” “是，据说是出访左贤王部，与都伦王子赌斗会猎。” “会猎，会猎什么？” “说是猛兽。” 凤辰面色微微变化：“猛兽……不，他们，盯上了我的那五万十字军。” 黑衣蒙面人身体一震：“什么？” 凤辰冷冷道：“不必大惊小怪，当初江凡把人交给本座，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他这是威胁。” 黑衣蒙面人似乎有些想不明白：“威胁……他知道刺杀乃皇主所为？” “别人想不到，瞒不过他。” “难道，嬴无双来，有针对我们之意？” 凤辰沉吟片刻：“也许，他只是想告诉我，他看明白我第二层心思，让我莫要轻举妄动。” 黑衣蒙面人愣了下：“皇主，您在想什么？” 凤辰摆摆手：“不用问，记住，约束属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凑热闹。” “我们，什么都不做？” 凤辰摇摇头：“已经失手，做什么都是错。等他……提条件吧。” 黑衣蒙面人蹙起眉头：“何必如此被动……” 凤辰淡淡道：“风水轮转，我们刚刚已经主动过了不是。” 黑衣蒙面人听不懂，凤辰也没有解释，只是吩咐了句：“去备一份厚礼……” —— 就在各方关注中，嬴无双终于来到泰岳山门前。 泰岳山门，并没有门，只是两根高达九十六尺的巨型石柱分列两旁。 有人说，九十六尺是有含义的。自古九九为天，人最多可至九五，而九五至尊已经是人皇陛下，泰岳山门，九十六尺，比人间帝王还要高一尺，比天只低三尺，隐含主宰人间之意。不过，泰岳从未对此有过明确说法。 两根巨型石柱上分别悬挂了一面鼓，一口钟。 鼓为天地鼓，为重要访客拜山求见时敲响，与皇庭那闻登鼓不同，通常公侯为一通，王者为两通，若道尊、佛主、圣尊这等则为三通。 而钟名玄黄钟为重大礼仪祭祀时敲响。 若钟鼓齐鸣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祭天封禅，一种是重大事故。 按照规矩，嬴无双身为秦国之王，应当敲响天地鼓，通禀五老，仪仗迎接。 但此时此刻，山门处却并无任何迎接君王之礼仪，唯独一个病恹恹的老人闭目静坐于石墩上，仿佛在晒太阳。 嬴无双勒住独角马，未曾看钟鼓，也未曾看老人，只是举目望向皇庭方向。 足足半盏茶，她就那么静静看，山门处一丝声音也没有，连方才凛冽的大风似乎都停止了。 终于，那老人轻叹一声，缓缓开口：“秦国君，不该来。” 嬴无双收回目光，看向老者。 “病夫长老，又见面了。” 病夫长老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她：“不该在此时，不应在此地。” 嬴无双沉默了几个呼吸，“你要拦朕？” 病夫道：“山上那位还在，你不该称朕。” 嬴无双淡然道：“朕既称帝，便要天下皆知。关起门来自称，还要这帝字做甚。” 病夫长老许久没有说话，最终摇摇头：“无人为你鸣鼓响钟，还是请回吧。” 嬴无双转回头，无双剑骤然出鞘，悬浮于半空：“朕，何须假手他人。” 病夫双目一凝：“不可……” 然而话音未落，无双剑已经分开两片，剑柄轰然撞击在钟鼓之上。 刹那间，钟鼓齐鸣，天地震荡。 “何人大胆！” 随着一声低沉的厉喝，一道人影从玉皇顶踏空而下。 他背负双手，一步步宛如拾阶，却只在几步之间，便自那千丈高峰行至山脚。 来人一身灰衣，面容枯槁，双目没有瞳孔，只是一片灰黑色。 正是有死长老。 泰岳五老，长生，有死，老暮，病夫，残心，排名第二位，人称有死无生。 “大胆女子，妄动钟鼓，该当何罪！” 他声音森冷，仿佛来自九幽黄泉，透着浓浓死气。 “天下间，何人敢问朕之罪。”女帝声音淡漠，却透着无与伦比的霸气。 “原来是秦女嬴无双……既为秦国之主，当知钟鼓之意。”有死并没有称之为秦君或者秦王，而之用了秦女两字，并直呼其名，态度明显。 女帝凤目凛冽：“钟鼓，便是给人敲的，否则，留它何用！” 有死神色冰寒：“钟鼓齐鸣惊天问，尔敢妄动之，所谓何来！” 第1834章 势之对立 嬴无双只是抬头看向山上：“朕，来迎回自家俊秀夫君，不是来见你们这些糟老头子。” 有死冷冷凝视她：“嬴无双，你失了尊重。” “尊重？朕只知尊师重道，尔等非吾之师、非吾之道，路人尔。” 有死浑身死气缭绕：“尊，当尊天地君亲师，汝何故只尊其末。” 嬴无双大氅随风而起：“天不仁可逆，地不平可踏，君无道可反，亲有罪可诛。” “放肆！大逆不道！”有死一声低喝，无数灰黑死气从地面升起，竟在空中凝聚成一片低沉乌云。 世人皆传闻，圣地五老修为通玄，但并没有多少人见识过，当然也没人敢于挑战，而今天，那位西秦女帝孤身而来，以霸烈之姿对上有死长老，终于惹得有死盛怒，展露惊世修为，一念起竟引动一方天象。 嬴无双只是凝视着他：“尔要阻我？” 有死缓缓道：“老夫倒真想掂掂斤两，看看是什么让你这小辈如此狂悖无状。” 嬴无双提起缰绳，独角马鼻息喷吐，竟然缓缓向前逼去。 而前方，几步之遥就是泰岳山门。 暗中不知道多少人屏住了呼吸，女帝嬴无双，居然当真不惧圣地五老，欲强闯山门。 “擅自跨越山门者，天人共诛之。”有死衣衫无风自动。 “天，人？便是天人，朕也不只杀过一个，尊尔一声前辈便该知进退，否则……尔称有死，可知举世之中，胆敢阻拦朕者，皆有死无生！” 一言出口，天风凛冽，分明孤身一人，却仿佛背后有百万雄兵，无形之势如山崩海啸，硬生生压向那漫天死气。 有死纵然一贯神色死气沉沉，也骤然动容，女帝之强，似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病夫此刻缓缓站起身，走到两者之间，一股万物凋残的气息缓缓升空，竟然在两者之间形成一道屏障。 “二位，适可而止。” 嬴无双轻哼一声，漫天罡风居然碾压过来，似乎要将病夫长老的气息一同压制。 而那凛冽的气势，居然让有死和病夫都是神情微变，这一刻，他们感受到了嬴无双的强大。那不只是武道，更是某种势，威压当代的无敌势。 玉皇顶上，残心目光闪动，略带感慨：“终归有些理解有死，此女已经初具皇道大势，继续成长下去……唉……” 山门，三者气息于虚空震荡，接触的刹那间，竟然形成某种胶着状态。 他们没人出手，展露的只是气息，但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因为不动手还好，一旦势的博弈演变成出手对战，便很难挽回。 沉默的对抗中，有死的声音响起：“嬴无双……你可当真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公然强闯圣地，必将天下共讨！” 嬴无双凤目涌起滔天之气：“故技重施而已，朕平得了第一次，就平得了第二次！” 她这话声音并未任何压制，几乎传遍四方。 姬宗耀深深叹口气：“好大气魄。” 金甲将军面带敬畏：“人言其为九天之凰，今日一见，果然霸烈无双。” 姬宗耀摇摇头：“她知道，圣地尚未准备妥当，五国之战，尚不可行……” “狂悖——”太师皇甫照业面色低沉，手指有些颤抖。 太子姬宗熠此刻也正端坐在大殿上，似乎也听到了这声音，面色却没有丝毫动容。 “天下自当有雄者，何必见怪。” 皇甫照业沉声道：“自称为朕，妄言四海，视为大不敬！” 太子淡淡一笑：“做都做了，还怕说？” “太子，臣请……” 姬宗熠轻轻一摆手：“有圣地五老，你急什么。” 此刻，有死头顶的阴云更加浓郁，扩展开来，竟然笼罩百丈方圆。 “你可知，此为泰岳圣地，非尔西秦……” 嬴无双声音冷冽：“就算是天庭，也阻拦不住朕要迎回夫君！” 说罢，独角马一脚竟然跨入山门半步。 而气氛，在这一刻凝固了。 “逆徒，竟真敢擅闯！”皇甫照业面沉似水。 钟厚德却很随意道：“人家要迎接夫君，这理由，很正当，不知尊老们何故阻拦呢？” “宰辅说的什么话，她这是擅闯圣地，藐视皇庭！”皇甫照业不悦道。 钟厚德淡淡道：“那么，我皇庭是否该派兵下去？” “你——！”皇甫照业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继续。 钟厚德道：“还是把镇西王抬下去，送人家两口子回家？这样也就没事了吧。” 皇甫照业看着他：“钟宰辅，你身为皇庭首辅，怎可如此散漫随意。” 钟厚德摇摇头：“非也，镇西王重伤，秦君迎夫天经地义，我们也没必要拦着，老夫只是莫名其妙，这等私事儿尊老为何非要闹到这个程度，不闻不问岂非天下太平？实在大不了，送镇西王下去也好嘛，难道说……” 他似乎在思索：“难道说……五老并不想让镇西王离开？” “这不……”皇甫照业还没说完，忽然眼神一动，后面的话竟然咽了回去，目光变得有些游移不定。 “他们不想理亏。”姬宗熠冷笑一声。 金甲将军不解：“理亏？” “哼，是显得理亏，圣地向来不认嬴无双，若不阻拦一下，怎么会显得跟镇西王之事毫无关系。” “殿下是说，他们在撇清关系？” 姬宗耀冷笑：“刺杀秦国摄政王，非同小可，足以引发国战，幸好，嬴无双也没有证据证明圣地参与，甚至她绝对明白，圣地只不过是姑息而已，远远达不到能动刀兵的借口程度，故此方孤身前来。而圣地，演戏自然要演全套。” “可这也没有太大必要吧，本身就和泰岳没多大关系，至于闹到这个程度？” 姬宗耀沉声道：“方才所说，只是其一。其二，最重要的是，圣地要给天下人看，嬴无双多么狂悖，多么野心勃勃，以加快推动某些想法。这泰岳，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只是，这样以来，万一闹大……” 姬宗耀哼了声：“没那么简单，嬴无双孤身前来，泰岳唯独有死出面针锋相对，这就是在各留余地。但嬴无双务必要压过泰岳这股势，否则，这一局她若被世人看到落入下风，圣地则更加强势。” 第1835章 无双会太子 金甲将军神色凝重：“但是……一人面对圣地，如何不落下风……” 姬宗耀冷笑：“高起屯兵边境，蓄势待发，而且还有一股力，将会是打破平衡的关键……我想，快来了。” 山门处，气氛压抑到极致，大战一触即发。 而就在这时候，地面的石子忽然颤动起来，越来越剧烈。 最终如同惊涛拍岸，雷霆奔涌。 “来了……” 姬宗耀一个纵身，向山下飞掠而去。 所有人悚然中，一道黑色洪流如同江河决堤，从地平线上狂涌而来。 瞬息就已经奔腾至山前。 是数万具甲铁骑同时纵马狂奔中，气势排山倒海，让人瞬息生出无可抵御之念。 但随着一声悠长的号角，数万铁骑居然整齐划一的停顿下来，眨眼间，就形成一个巨大的方阵。从万军狂奔到绝对静止，时间短的不可思议，这种震撼夺人心魄。 旌旗猎猎，长枪如林，黑衣黑甲的骑兵带给人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渔州军来了，渔州距离泰岳比阳都近两千里，马不停蹄之下他们居然紧随女帝而至。只是这时机赶得太巧了，很难不让人猜测是计划好的。 一名玄甲将领自鱼龙旗下冲出，单骑向前，在女帝身后不远勒马站定，随即一声高喝：“渔州军，奉命勤王，请见镇西王殿下——！” 随着这一声断喝，数万铁骑同时举枪高喝：“风！大风！” 万人齐吼，声动天地，虚空都在这吼声中震颤，这便是绝世强军！ 三大强者的平衡瞬间破碎，女帝气势径直碾压，居然突破了病夫长老的气墙，铺天盖地压向有死。 这就是势。 在这种势的面前，有死那漫天死气瞬息崩溃，整个人都向后方倒射，但幸好，残心长老及时出现，从背后轻轻托了他一把，方才止住了势头。 有死面色越发惨白，却一语不发。 渔州军，赶到了，合情合理前来救驾的渔州军，径直成为女帝的势，在这种千军万马前，任你修为通天，修为盖世，哪怕天神降临，都没有半点可能撄其锋。 半山腰，姬宗耀止住身形，眼神贪婪而灼热：“这就是渔州军呐，这等强军若归我有……” 说话间，他猛地神色一动，目光倏然转向贯月峰方向：“……凤辰……你是不是也想让我看看这个……你到底，在想什么？” 大殿之上，一片死寂。 这就是军队带来的压迫感，一切阴谋诡计，一切魑魅魍魉，在绝对的强大面前，都要沉默无声。 皇甫照业目光有些散乱，他焉能不明白，这就是皇庭真正欠缺的东西，统治，最终不能靠其他一切，惟有最强之军方可镇国安天下。 只是也忍不住苦笑。……渔州军，他们真敢……勤王？兵临圣地、威慑皇庭而勤王？勤的什么王，谁才……是王…… 他并未说出口，因为人家合情合理。 大殿内有人倒吸凉气：“这是要做什么？渔州军，难道还真敢攻山？” 钟厚德微微摇头：“攻山？攻的什么山，渔州军不用打上来，只要在这里，谁能坐得住，只有他尽快离去，方才最好。” 一句话，皇甫照业也明白过来，是啊，不用打，只要在这里扎营就好，在十万强军眼皮底下，泰岳也好、皇庭也罢，甚至连旁边的暗朝，哪个能睡觉？还要不要办事？ 快送这个瘟神走吧……几乎同一时间，成了无数人心声。 而也有不少人暗中感叹，这位镇西王先前就兵临太华，威逼剑仙，如今也没惯着泰岳，而且十万大军挥师前来，更加威势凌人。 但这个时候，太子依然面色平淡如常，甚至还在批阅奏折。直到有大臣忍不住出言提醒。 太子才仿佛回过神，轻笑一声：“哦？我大周镇西军来了？好，好，孤正想看看镇西王这文人治下之军何如，走，随朕一睹真容？” 他这一句大周镇西军，让所有人一愣，唯独皇甫照业和钟厚德眼中掠过一丝莫名的意味。 山下，已经不再是对峙，而是陷入莫名的沉寂。 只有十万兵马旌旗如林，沉默面山。 而女帝也没有理会身后兵马，却低头看了眼病夫长老：“长老，嬴无双夫君重伤，登山探视可否？” 病夫长老缓缓叹口气：“镇西王重伤，秦君不远千里而来，夫妻伉俪情深，于情于理，都该请登山相见。唯泰岳圣地，尚在封山……” 他正为难之际，忽然一道声音传来：“大周监国皇太子殿下驾到——” 众人皆举目望去，只见数百明黄甲士簇拥下，仪仗自山上而下，不多时，便来到山门之前。 龙辇落下，皇太子姬宗熠在太监搀扶下走下来。 他和三位泰岳长老简单见礼之后，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女帝身上。 出人意料的是，一直强势霸道的女帝居然翻身下马，虽然并未施臣子礼，却也单掌压胸做了个问候性礼节。 “秦，嬴无双，见过太子。” 姬宗熠上下打量她一眼，旋即笑呵呵快步上前：“好，好，人言秦君风采无双，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嬴无双面色平静：“谢殿下夸奖，无双为夫君而来。” 姬宗熠笑着点头：“既是以夫妻名分而来，今日便也无需讲其他身份，得妻如此，孤王倒是很为镇西王贺啊。” 他说着，眼里透射出非常真诚的欢喜之意。 嬴无双眉峰微微一动，她居然感受到对方发自心底的真诚和欢喜…… 但旁人只是觉得这太子果然有气度，有城府，不会觉得其他。 嬴无双凝视着这位大周皇太子：“太子殿下，敢问无双夫君何在？” 姬宗熠点点头：“伉俪情深呐，也罢，先莫絮叨，镇西王孤带下来了，就在后面车辇之上。” 说罢一挥手，“来人。” 很快，一张偌大的软榻被抬上前，上面闭目躺着的，果然是尚在昏迷的镇西王江凡。 嬴无双举步上前，凝视一番，伸手抚在其额头，片刻转身看向姬宗熠。 “无双代夫君谢过太子照拂。” 姬宗熠叹口气：“唉！孤王惭愧。说起来，镇西王在圣城遇袭，也是孤监察不力，让国之重臣遭遇此等恶事。不过，夫人请放心，孤定当彻查到底，给贤伉俪一个交代。” 第1836章 太子与三老 太子居然用夫人这个称呼，让许多人觉得十分意外。以姬宗熠名义上的身份，唤秦君也好，直呼其名也罢，都合适，甚至用点心思，称其为王妃也没毛病，但太子居然很随意的用了个夫人，且没冠以姓氏。不过，细细一想，许多人顿时感叹太子的高明，女帝号称因夫君而来，便干脆以夫人称之，完美避开了所有矛盾点。 嬴无双点点头：“夫君重伤，不便远行，且贼人尚未擒获，无双欲借岱城外暂居，先行安顿医治，殿下意下如何？” 这话让所有人同时心头一震，她居然提出要在泰岳山下暂居，那十万铁骑怎么办？显然也要扎营啊，这特么……名正言顺不走了么？ 此时，申屠礼也大步上前，下一刻他的举动出乎所有人预料，居然单膝跪地郑重见礼：“镇西王麾下，申屠礼觐见太子殿下。” 他刚才可是面对五老都没下马，如今见了太子居然直接行大礼，其间古怪意味，让无数人心思翻涌。 尤其是有死长老，面色越发阴沉，江凡家臣不尊泰岳而尊皇庭，这说明什么，说明江凡本人在外更是这个态度。 “哦？原来是申屠将军，孤曾多次听人提起，果然治军有方，有大将之风，快快平身。” 申屠礼起身后抱拳：“我主重伤不宜颠簸，申屠礼同请暂借岱城扎营，还望殿下首肯。” 姬宗熠含笑点点头：“一心护主，忠诚可嘉，不错。” 说着转头看向嬴无双：“镇西王重伤昏迷，的确不宜舟车颠簸，于情于理，孤都没有拒绝之理，这岱城城东地势开阔，足可扎营，暂时安顿即可。” 他这就是同意了，十分出人意料。要知道，岱城虽然实质上一直由皇庭治理，但名义上毕竟是圣城，归属泰岳。而太子甚至没有请示五老便作出此决定看起来很不合适。 但若较真，也还说的过去，因为名义上皇庭还是天下共主，除了圣山之上，万里疆土理论上讲皇庭都有裁决权利，何况是岱城之外。 后面有死面色阴沉，但并未出言反对。方才势的比拼中，他落入下风，虽然势并不完全代表修为，可堂堂五老本该人间至上，势居然输了，这让他非常难以接受。 可他也好，扶了他一把的残心也好，都明白一件事，太子这么做其实是帮了他们，毕竟他很适时的出现，带来了镇西王，嬴无双就没必要非得登山，从而避免更剧烈的冲突，当下面对十万渔州军沉默列阵，爆发更剧烈的冲突显然泰岳完全不占便宜。 故此，太子的决定，他们尽管不乐意，却也明白，眼下这是最好的局面处理方式。 但今天，确实是有死有生以来最大的羞辱，对势输给女帝，而在尊重方面又输给了太子。渔州军方的作风，无形中把太子捧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啊。 事情至此尚未结束，太子提出，要与嬴无双会晤一番，并且毫无架子，申明因镇西王身体之故，他可以在镇西军大帐中会面。 以堂堂皇庭监国太子之尊，主动下山，去所谓“臣子”大帐中，从明面上看已经屈尊降贵了，不过眼下情况，就显得十分合理。 对于太子要会晤秦国女帝，没人觉得意外，嬴无双再打着夫妻名号，本质上还是秦国之君，一国之君来到皇庭，怎么说都该单独会晤一番。 尽管有心人都在猜测会说些什么，会不会有桌面下的交易，可没人有合适的理由来劝阻。 “今日贤伉俪方才见面，孤不便打扰，三日后辰时，孤王再来。” 太子看起来非常为他人着想，却无形中就先给了对方三日时间，显然，渔州军不会很快撤离。 嬴无双面对太子，也显得很有礼节，说到底，大周仍然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她虽然自立为帝，可秦国毕竟因大周之分封才获得根基，故此，即便嬴无双已经展露志在天下之心，站在身份对等立场上，也并未行霸道事。 双方约定完毕，嬴无双单手虚空托起软榻，径直走向渔州军，再没有看过泰岳三位长老一眼。 太子看着她离去，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神色，片刻之后折返，重新回到山门内，与五老见礼。 “姬宗熠，见过三位尊老。”他面色从容，只是微微欠身，这个礼节还是得体的。 姬宗熠身为皇庭太子，监国天下，也算半步人皇了，虽然皇庭虚有其名，可表面上其身份地位和三老依然对等，故此，他这一礼，更像是晚辈礼。 有死一直面色低沉，声音森冷的轻哼一声：“太子……很会选时机……” 姬宗熠似乎愣了下：“尊老，孤不太明白您的意思，难道孤来的不是时候？” 有死一时噎住，人家来的很是时候，要不然丢脸的是自己，是圣地。 “哼！太子可知，这贼女方才是在冒犯圣地，无视皇庭，太子这般作为，是否太过软弱！” “尊老此言差矣。”谁曾想，太子居然直接反驳，在皇庭上泰岳之后，连人皇都没这样干过。三老都是微微一怔。 太子正色道：“镇西王重伤，别说人家是夫妻，换作孤王也万分担忧臣子，心急如焚之下，难免做事冲动了些，倒也算人之常情，尊老为天下景仰，心胸如海，当不至于连这点事也容忍不得吧。” “你……”有死再一次被噎住，还没等他发作，姬宗熠却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所以，尊老是在考验晚辈心胸如何，不知晚辈有没有让尊老失望，受教。” 这话，彻底堵住有死的话头。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有死实在不能打自己的脸，一双灰暗的眼睛盯着姬宗熠看了片刻，终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太子，做的不错……回山。” 说罢径直转身而去。 残心看了眼太子，微微颔首，尾随有死离去。 病夫长老见两人消失，才叹口气：“太子啊，你太过出头了。” 太子依然凝视着两老离去的方向，闻言淡淡道：“此番监国，晚辈早就开始大出风头，不差这一次，以后……还将继续。” 第1837章 岱城外，大帐中 太子面对病夫长老用的居然是晚辈，显然比对待有死要尊重许多。 病夫有些不解的看了他片刻，“太子，老夫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但皇庭颓弱，太子当明哲以保身。” 太子转回身，请病夫一同走远了些，才微微一笑，声音变得很低，却很稳定：“老师，你相信我。” 这一次，他用的称呼是老师。 病夫看着眼前面色虽苍白，却已然有着皇道威严的太子，最终点点头：“好……为师一直相信你，玄功即将大成啊，超越老夫指日可待。” 太子并没有什么动作，声音却很尊敬：“都是老师成全。” “还是靠你自己的悟性，记得，人世苦难如百般疾病，历经百病缠身，方得宝体大成，方得心韧如山，以病入道。” 太子认真点头：“此道乃师尊因百病缠身而独创，举世都没人想到，有人会效仿，有人会传承。但弟子以为，师尊此道乃通天大道，不但合人伦，更合乎世道，如今之大周，和我这病秧子何其类似……” 病夫满意的点点头：“此道，老夫终究格局小了些，更适合于你，老夫只盼有朝一日，你能解自身百病，更能医治这世道人间。” 太子郑重拱手施礼：“弟子，谨记教诲。” 病夫道：“有死从未吃过如此大亏，断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小心。” 太子淡淡一笑：“圣地开始激进，总要有人来杀杀其锐气，此番嬴无双很不错。” 病夫却显得有些担忧：“此女，气象不凡，背后有最强西秦，更有江凡这等盖世奇才臂助，将来必成大周心头巨患，太子不得不防。” 太子眼睛微微眯起，越发显得和江凡相像。 “弟子心中有数……” “你心里有点数没？”女帝坐在床榻边瞅着那嬉皮笑脸的混账剑眉耸动。 “有数，有数。”岱城外，大帐中江凡半身靠在床头嘿嘿笑着。 “有数？我看你是飘了，独自一人居然敢擅入岱城，你真以为，没人想、没人敢弄死你？”女帝有点愠怒道。 “很多人想，很多人敢，但……”江凡苦笑：“人都有失算的时候，我哪能想到，伪装成这样子还能被捅咕出来。” “是谁。” 江凡摇摇头：“这件事，让我自己来解决吧。” 女帝看看他：“也对，好好想想如何对待你那老丈人。” 江凡顿时惊了：“你……这都知道？” 女帝冷笑：“此去太白山，必过寿阳城，以你这心性，可能不去探望那奶牛？何况奶牛还怀上牛犊子！” “呃……”江凡翻了个白眼，讪讪。 “但这也不能说明就是魏王……” 女帝哼了声：“难道不能说明他最有可能？” “道理何在？” “道理？你秘密出行，行踪只可能暴露给最相信的人。” 江凡苦笑：“有道理……可是，你怀疑她吗？” 女帝看看他：“这同样是你自己的事，怀疑她，还是怀疑她身边人，你比我有数。” 江凡重重叹口气，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女帝看他心情复杂，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算了，不说这个，生了没？” 江凡一愣，下一刻却满脸愁容：“还怀着呢……” 女帝有点懵：“这个……我虽然没经验，但十个月好像够了吧。” 江凡苦笑点头：“正常人都这样啊，可是她那肚子，跟三四个月差不多少，我都怀疑是不是正常。” 女帝也大为蹙眉：“这事儿你自己想办法，我帮不上忙。” 江凡叹口气：“不过还好，气色，身体都不错，只能走着看了。” 女帝道：“他在寿阳不安全。” 江凡道：“放心，我已经做好安排。” “那便好。说正事，来岱城，到底想做什么。”女帝转而道。 江凡回过神，“两个原因，一，的确是顺路，想打探下泰岳风向。二……”他犹豫一番，终于道：“我想找机会见见太子。” 女帝眉峰一动：“为了推恩策？” 江凡点点头：“你总是这么英明。” 女帝摇摇头：“你说过，他推行的不是时候，故此皇庭必有变故。” “我想知道这变故。” 女帝却忽然凝视着他：“不……你关心的，是他！” 江凡瞬间愣住。 女帝一挥手，一道光晕闪过，整座大帐顿时被阵法隔音。 将一个酒葫芦抛给他，女帝缓缓开口。 “昔年途径极乐，一本小册子忽然流传，此后，大学士曾静有意无意试探于你，后，你登泰岳，见姬宗熠，然那似乎对你很了解的增大学士巧合失踪。不久，沉湎于妻离子散一直病体沉疴，完全无心朝政的太子……忽然起身监国……” 她轻轻说着，江凡却震惊的手中葫芦都快拿不稳。 “……太子监国，出手不凡，推恩策震惊天下，但这手笔……” 女帝看着他，凤目深沉：“在你没承认之前，我就知道，这等妙想天开的手段，只能出自于你。” 江凡听着，手指颤抖，轻轻打开葫芦喝了两口，却没有插话。 女帝继续道：“自你出世，临江阁、太白居、极乐城、皇庭魔帅皆在明暗相助……你可知，这些地方，皆与大周密切相关。但你太小了，这些臂助自然有前人安排，那么……他们为什么助你？” 女帝似是在发问，却好像又没有。 江凡胸膛起伏，面色变幻不停。 女帝凑近他，认真观察着他的五官：“今日见到太子……” 她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正是极乐城那本，女帝轻轻摇晃着：“如记载所言，你们……真的很像，很像。” 江凡呆呆的看着她，许久，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 “所以呢……” 女帝缓缓站起身，眼神变得凌厉如剑：“所以……大周皇太孙殿下，汝来我西秦，意欲何为？！” 一言出口，大帐霜雪漫天。 这一刻的女帝，正如她第一次在茅屋中苏醒，眼里迸发刀光剑影，无尽杀伐。 江凡呆呆看着她，竟然没有言语。 大帐中，气氛低沉压抑如山，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动了杀心？” 女帝凝视他：“不是第一次。” 第1838章 我，皇太孙，你夫君 “是啊……”江凡缓缓吁口气：“第一次，在青云山飞鸟渡……” “那次，你让朕感觉到危险。这次，一样。”女帝声如冰霜凛冽。 许久，江凡忽然往前探了探身子，直勾勾盯着她：“……可是，那次你也没杀我啊。” 女帝忽然冷笑：“所以呢？” 江凡摸摸脑瓜子，想了想道：“所以……这次也不会。” 女帝缓缓抬起一个手指：“你很自信。” 江凡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不，我信你。” 女帝身体一僵，下一刻，大帐中气势如同气球泄露，一下子消失不见。 江凡嘿嘿笑了，一把将她拉过来，重新坐在床榻上。 “我就知道，你要想杀我，就不会来，来了，也不会说前面那些话。” 女帝拽出手指，在他脑门子上狠狠一个脑瓜崩：“给我个理由。” 江凡被弹得眼前发黑，龇牙咧嘴揉了半晌，才苦着脸道：“又下狠手。我倒想问问你，这次来，是为了最后的验证吧。” 女帝哼了声：“你不就抱着这个打算？” 江凡长叹一声：“又被你看穿了……” “看穿？密函传书，要朕带着那小册子，要不要这么明显？” 江凡撇撇嘴咕哝道：“我现在有点后悔，娶你这么个英明神武的女帝，是不是自讨苦吃。” “晚了！”女帝冷笑。 江凡叹口气：“唉——是哦，晚了。但有些事不能再晚。” “所以，你要朕彻底揭穿这一切，你，江凡隐藏最深的身份……大周已死之皇太孙，姬平安！” 这个足以震惊天下的消息，到底是在泰岳山下，这座帐篷中，彻底展露。 江凡沉默许久，方才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是，我，安宗之玄孙，平宗之孙，太子唯一后人，大名姬神秀，乳名平安。” 女帝目光深沉，却带着从未有过的不可思议。 “你真的确定，朕不会杀你？你应该明白，这个身份对朕意味着什么。” 江凡微微抬头，目光深邃：“知道，但世上无不可调和。” 女帝哦了声：“你这么觉得？” 江凡眼神变得深情：“我，有很多身份，但最重要的一个……是你的夫君，是你最了解，也最应该信任的夫君。这世上，你连我都不信，就说明连自己的眼光都不信了……” 女帝凝视他，时间一点点流逝，两人都没说话。 许久，女帝忽然剑眉一皱，神色有点不爽。 “收起你那看狗都深情的眼神！” 江凡瞬间懵圈。 女帝哼了声，眼神诡异的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似乎在确认手感，嘴里居然小声嘀咕：“皇太孙，活的……” 江凡无语。 “其实，你早有所怀疑吧。” 女帝点点头：“在极乐已经怀疑了，到天狐争夺战七成确信。” 江凡点点头：“其实也很明显了呢。” 女帝道：“为什么以前不承认？” 江凡苦笑：“一为离奇，一求保命。离奇的是，死人怎么复活了？保命则是因为我出事就有幕后黑手，如今也没查明，而且……” 他瞅瞅女帝咕哝：“我当时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怎么看嘛。保不齐就把我当做阴谋野心家来处理掉。” 女帝哼了声，“还挺惜命。” 江凡嘿嘿笑着：“我还小，大把好时光呢。” 女帝白他一眼，难得露出好奇的神色：“说说这个离奇事儿，怎么活过来的？” 江凡这才回过神苦笑一声：“问孙道通，他比我清楚。” 女帝沉吟片刻，微微点头：“这里面有个天大秘密，但似乎，还不是说的时候？” 江凡摇摇头：“是不知道怎么说，但怎么活过来，的确孙道通比我清楚，是他救活了我。” “失忆，是真的？” 江凡摇摇头：“假的。” 女帝居然满意的点点头：“我就知道。” “你不问问为什么？” “这是最好的机会，隐于江湖，重新部署，若是我，也一定如此。” “是啊，毕竟到底是谁想要弄死我，皇庭有什么惊天大局，看不透啊，贸然回去，只能再死一次。” “不错，可是你出事时才六岁，能想到这些属实离奇。”女帝还是抓到这关键点。 江凡摇摇头：“我虽然并不是真失忆，但脑子的确受到重大创伤，多少有些记不清事。越发不敢贸然动作。所以我干脆潜伏于江湖悄悄长大，慢慢理清记忆。” “但你成长的太快，于是开始接触些什么……” 江凡点点头：“是啊，我当时太小，就算全都记得，也不可能接触真正的机密，于是后来，我开始有意识探寻。太白居、临江阁、极乐城这些都是在这个过程中接触到的……当然，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助我，背后真正原因是……” “太子，姬宗熠。”女帝断然道。 江凡点点头：“一个最低调，最颓废之人……” 女帝瞅瞅他，忽然道：“你知不知道，你跟你爹，完全一个样，不论长相还是腹黑。” 江凡翻个白眼：“那是你公公，留点口德。” 女帝哼了声，却好像很有意思似的咂咂嘴：“今天他看我这眼神很没城府。” 江凡笑了：“哈哈哈，看儿媳么，能忍成这样就不错了。” 女帝有点惊奇：“看样子，你这老子跟你一样，太顾家，我还以为天下传闻，他因妻因子而一蹶不振是假的。” “是真的，差一点就撒手不管了，要不是没找到凶手，而且心里执着认为我有可能活着，八成早就病死，就算活着，跟我那二叔一般出家都不新鲜。” “二叔，看上梦婵娟那个？”女帝眼里戏谑：“家庭伦理……” 江凡赶紧摆手：“不是你想的啊，他出家另有缘故，但出家是真的。千佛山，千佛寺，南宗佛主。” 这个消息的确很出乎她意料，女帝先是微微一惊，却忽然皱眉：“那死胖子？不像你家人吧。” 江凡哈哈一笑：“他是方丈，我二叔的护卫统领，真正的宗主，是我二叔。” 女帝哼了声：“一家子都鬼鬼祟祟，没个好东西。” 江凡也很无奈，只能干笑：“谁说不是……包括我那三皇叔。” 女帝瞅瞅他：“你的意思是，这趟和他也有关？” 江凡点点头：“主要参与者之一，岱城能封闭，十有八九就是他的功劳。” 女帝沉思片刻：“证据。” 江凡摇摇头：“全死了，而且有借口，有说法。” 女帝眯眼，一道寒光射出：“就这么便宜他？” 江凡却笑了：“一时间没证据，的确没办法杀，不过留着……好像也不是没用处……说到底，皇庭还是互相倾轧一些的好。” 女帝愣了下：“那是你的家。” 江凡淡淡道：“我家，在阳都凡人居。” 第1839章 我心中的山水 女帝忽然陷入沉默。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当真？” 江凡捏着她的手：“当真，前世今生，你都应该是我的老婆大人，我这一脉，不爱江山爱家人，家比国重要。” 他早已证明过这一点，但女帝依然呆呆不知如何言语，看着他的眼神越发复杂。 “可你想过没有，这天下……本该是你的天下。” 江凡摇头笑了：“天下……可惜，我心中的山水，并非这些。人皇至尊，主宰山河，是，几乎每个男人都向往，但我就是那个例外。” 女帝迷惑了，第一次这般迷惑。 “你心中的山水，到底是什么？” 江凡轻轻道：“迟早，你眼中都会看到。” 女帝沉默片刻：“那么，又为何要助我打江山？” 江凡认真道：“我来了这世间，总要尽些责任，但我又很想做条闲鱼，所以，只好选个人帮了，你最好不是吗？” 女帝大为摇头：“理解不了……” 江凡还是第一次看她这般模样，不由觉得很有趣：“每个人的想法，都有源头，有出处，在我心里，的确有更重要的。你知道嘛，其实我就很希望找到自己心里那个地方，每天啥也不想，遛狗、钓鱼、做菜、游山玩水，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生活。” 女帝看着他满是憧憬的眼神，心神波动。 “直觉告诉我，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江凡轻笑着：“如果哪天你不想治国了，就找个好的传人，跟我一起走，人生不光是社会责任，还有自己生活呢。” 女帝竟然似乎有点心动，怔怔道：“好的传人……不好找呢……” 江凡哈哈大笑：“喂喂，别急啊，这天下还容不得你有这般心思，咱还没打下来呢。” 女帝精神一振：“嗯，说的也是，况且你有你心中天地，我也有我人生执着。” “互相成全吧，娘子。”江凡诚挚的说道。 女帝轻轻笑了，伸手抚摸下他的面庞：“好一个世间奇男子，好一个……红尘大俗人。” 江凡哈哈大笑：“这话说的，好生有趣。” “你本就是个真有趣之人。”女帝认真道。 江凡含笑道：“话说，咱这趟公公见儿媳，也是真有趣。” 女帝也忍不住笑了：“你和太子很像，但眼下比他还差的远。” 江凡眨眨眼：“看见他，是不是好像看到二十年之后的我？” 女帝捏了捏下巴，动作居然和这父子很像。 “不能说很像，简直一模一样。” 江凡失笑，下意识接口：“就像我来岱城，不能说很危险，简直一点都不安全。” 女帝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这厮在打趣。 狠狠白他一眼：“这次袭击，还有谁？” 江凡道：“你大概能猜到。” 女帝微微思忖：“这里距离贯月峰很近。” 江凡点头：“没错，他们也最想我死。” 女帝凝眉：“龙脉，凤辰不是想和你合作谋龙脉？” 江凡摇摇头：“我也弄不懂，不过想来，能有机会杀我，似乎也很重要吧，机会既然摆在这，总要尽力试试，龙脉大不了另想办法。” 女帝沉思片刻：“按照你所说的经过，凤辰……好像不那么简单。” 江凡有点感慨：“是啊，这个对手，到底成长起来了。” “养虎为患，不过，为了更大的想法，这只虎的确也只能养一养。还有一家，想必是你那老对头。” “嗯，太华。有人警告过我，太华有人在调查我，还有人组织了一支暗杀队伍，但没想到，居然和暗朝、三皇子联手做局了。” “共同的敌人，不意外。但你一定要清楚，这次的主事人，应该是凤辰，多留神一些。” 江凡点点头：“七月初七，我会好好会会这凤小鸟。” 女帝目光有些奇异：“最让我意外的是，你居然单枪匹马杀了出来，这阵仗纵然魔帅也很难有把握。” 江凡嘴角勾起：“不是单枪匹马，你忘了，我带着猴子呢。” “昆仑那猢狲……”女帝眼神一动：“好厉害的山海异兽。” 江凡也感慨：“是啊，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化身丈八金刚，横冲直撞，连武圣都拦不住半点，离谱了就。” 女帝也大感奇妙：“昆仑，到底是昆仑，一只猴子都这么离谱。” 江凡笑道：“除了猴老弟，还有这憨货。” 说着一把从床头栏杆上把瞪着两只黑豆眼的憨蛇拽了下来。 憨蛇吓一跳，扭动几下，随即发觉没事，就盘在江凡手腕上和女帝眼对眼。 “有趣……”女帝瞅着憨蛇：“也是山海异兽，你还真是有机缘。” “从一个灵者身上夺来的。”随即，他把经过说了一遍。 对于灵者的自爆，女帝也理解不了，但她更感兴趣的是灵宗到底什么来头。 江凡叹口气，“死的太突然，还是一无所知，但我总觉得和灵宗迟早还会再见面。” 女帝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的确更壮实了，但这所谓混沌宝体，我从未听说过。” 江凡摇头：“大概率是他弄错了，我身上异兽精血太多，又经过十年药浴，改造变态，难免。” 女帝摇摇头，“这件事暂时还不好说，但另外三大宝体，我倒是知道些。” 江凡一愣：“你听说过？” 女帝沉思片刻：“无名，就是先天圣体。” 江凡吃了一惊：“小舅子？” 女帝点点头：“但究竟先天圣体是什么我并不太清楚，只是听天机子道尊说过，先天圣体者，自古多出昆仑。” 江凡脑子里顿时划过先天一炁四个字。 “先天一炁……两者难道有关？” “或许，有机会你问问那胖子。” 江凡忽然好奇：“他有没有说，你是什么体质？” “至尊神体。”女帝平淡的说出四个字。 江凡开始十分震惊，因为蛇灵徒说过至尊身体和通玄仙体极为罕见，大多存在传说中。但女帝竟然是至尊神体？但忽然想到她这般年纪修为已经逆天，这又显得合理起来。 “看来我媳妇还是三体中最强那一种呢。” 女帝摇头：“未必，道尊曾言，三大宝体没有强弱之分，最终成就全看个人。” 江凡想了想：“也是，就算给你最好的资质，不好好修行也白搭。说起来，你知不知道其他还有谁位列三大宝体之中？” 第1840章 宝体论天资 女帝指了指上面道：“你的老对头，凤小鸟，通玄仙体。” 这又一次打破了蛇灵徒的说法，江凡异常吃惊：“我去，小鸟这么牛的？” “你以为呢，若非先天不凡，何能接掌暗朝。” 她一说，江凡更感兴趣了：“还有哪个？” 女帝想了想：“项臣，大概是先天圣体。” “项大哥啊，他的确不凡。”对这个英武的奇男子，江凡感到并不意外。 女帝道：“项臣若非当年被你坑了一条臂膀，恐怕成就更高，无名在南疆和他迟早要碰撞出火花。” “是呢，两大圣体，有热闹了啊。” “我还知晓几人，其一，凌云，通玄仙体。” 江凡吃惊：“难怪，这冰封女王厉害的离谱。第二个呢？” 女帝哼了声瞅瞅他：“你那大宝贝。” 江凡愣了下：“扶摇？” “不错，天机子道尊去看过，通玄仙体，大概不会错。” “哎呀我去，”江凡乐不可支：“厉害啊，扶摇大宝贝……” 话没说完，被女帝一个冷眼憋了回去，讪讪吐舌头。 “第三个，第三个呢？” “传说，轩辕不胜，至尊神体。” 江凡惊讶：“那个传说中的人间第一？” 女帝眼中有些向往：“缘吝一见，道尊曾言，他可能是当世除我之外仅有的至尊神体，希望有朝一日切磋一番。” 江凡忽然道：“那个传说不次于轩辕不胜的圣尊，还有我那胖师傅、懒师叔、老家伙，他们这一类……” 女帝摇头：“不知道，他们不说，我也懒得问，我觉得这些所谓宝体固然不错，但武道修行，更应该注重修行与领悟，光凭这些没多大意思。” 她有点不想说了，但江凡却还是有点好奇：“再问一个，就一个，顾青衫，那贼厮……” “不知道，他被人以遮天手法掩盖气机，很难看出来。” 江凡微微吃惊，穷酸……果然深不可测啊。 “至于那蛇灵徒所称之混沌宝体，我却闻所未闻。” 江凡陷入沉思，这一会儿功夫，三大宝体出现了好几个，江凡彻底对蛇灵徒的言论怀疑起来。是他所知有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思忖片刻道：“灵宗太神秘了，不论是为了小糯米还是我心头那隐约的预感，都要找到他们。” 女帝道：“不过，我倒觉得，有人在故意找你。” 江凡笑笑：“比如那土豪掌柜。” 女帝点点头，伸手指着他手上那枚戒指：“这东西，居然可以破开泰岳山门阵法，怎应是区区一个酒楼掌柜所有。” 江凡摘下那戒指，也非常迷惑：“是啊，当时我就感觉到了，山门有阵法，若无法破开进入山门，会被继续追杀。然则，这东西非常意外，触碰之际，豪光一闪，阵法随即消弭，但你看……破开阵法后，戒指已变得黯淡无光，半点灵气不存。” 女帝接过戒指，略微观察一下：“极品好玉，可惜瞬间抽空了灵气。” “你不知道，这白胖子虽然随意而谈，但仔细想想，口气大的惊人，连泰岳五老他都敢称之为老腐朽。” 女帝沉思道：“悦来……有这么大来头么……” 江凡摇摇头：“未必，我打听过，这土豪只在悦来当过十年掌柜，也就是说，他未必出身悦来。” 女帝点点头：“但此老一定和泰岳有关，举世敢如此大口气者，除去道尊、圣尊这寥寥几位之外，很难想象还有谁。” “不光五老，他还敢轻松调侃胖师傅和那位消失百年的佛主，称之为牛鼻子和死秃子，啧啧。” “所以，此人必然和他们处在同一层级。”女帝道。 江凡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但不可能是圣尊，还能是谁……轩辕不胜？体型什么的也不像啊……” 女帝缓缓道：“你心里应该最怀疑一个人……” 江凡愣了片刻，神色变得很奇异，也很纠结：“你是说——” 女帝目光似乎透过帐篷，看向泰岳山顶：“不错。若是他，就有这个资格，论道、论大能、论天下格局。” 江凡带着迷惑苦笑：“确实，从他说出万类霜天竞竞自由之时，我便在猜测。但不可思议啊，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去悦来当什么土豪掌柜，一干十年。” “这等大能心思难测，很少有人能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呸！”胖老道吐出嘴里一根杂草，“无量那个天尊，小王八蛋，知不知道你师傅我为你做了什么！” 对面一人笑呵呵抚摸唇边牛角胡须：“死胖子，你为他做的够多了，别再轻易冒头，不合适。” “呸！白胖子，你个老东西一百年不出来，出来就找茬是吧？” 对面这位，赫然是那大掌柜。 大掌柜含笑摇摇头：“找茬，找茬我还送他一枚戒指？行了，差不多了，你有点太活跃，惹出乱子不好收场，小辈的事，让他们自己折腾就好，小树总要长大，不能一直依靠前人余荫。” 天机子大脸一甩：“你不懂，那小子恐怕是……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大掌柜面色隐隐变得有点凝重：“破局之主……我承认你所说有些道理，但千年大计，岂可过于草率。” 天机子摇头：“你心里其实早就在长草，直到如今才冒头，也算能忍得住。” 大掌柜叹息一声：“总要有人忍着点，适当拉拉后腿，万一错了，无可挽回啊……” 天机子将幡子摊开席地而坐，托着下巴琢磨了半天：“此子气运混沌，身怀无上奇学，思想见识更是古来未见，贫道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样的人……” 大掌柜道：“但他一直没表现出那警世恒言中的预测……” 天机子晃晃脑袋：“不对，若警世恒言预测完全准确，那么他们也能看到，能被看透者，何以做那破局之主？” 大掌柜沉吟许久：“说的也是，但老夫还是想再等等，种子们还在成长，急躁不得。” 天机子哼了声，不满道：“那五个老东西和太华那些老混账却急躁的很。” 大掌柜摇头：“怨不得他们，这场大局，他们所知毕竟极其有限，没办法，实在不能让他们知道太多。” 天机子哼哼两声：“但是……白胖子，你发现没有，有人似乎已经注意到什么。” 大掌柜点点头：“我出来，就是想看看，这些反面，到底是被他们指使、被利用，还是自行起意。” 第1841章 至尊下注 r 第1842章 母子相见 “这不可能！”陈国公主断然道：“当年杂家可是亲手扶持起嬴沛……” 丁浪道：“时过境迁，如今嬴沛已经败于江凡远遁西域，连杂家老祖亦命丧江逍遥之手，杂家分崩离析，不及全盛时期三成。” “三成，三成又如何？只要杂家根基还在，必然可以再度恢复荣光，你定要给我紧紧捏住，一旦时机来临，加上我陈国余部何愁不能东山再起！”陈国公主厉声道。 丁浪面带苦涩，微微摇头：“不，母妃……这根基，并不在我手中，儿只是代人看管罢了。” 陈国公主眉峰猛然蹙起：“你这话什么意思？” 丁浪伸手指了指那座最大的帐篷：“杂家，其实在那位江逍遥手中。” 陈国公主顿时愣住，片刻，忽然仿佛明白了什么，双目泛起不可置信和愤怒的光。 “你是说……你已投靠那江贼？” 丁浪当然明白她的心思，面带歉意，认真点点头：“不投靠他，儿臣已经死去多时。” “胡说八道！逆子！你这逆子！”陈国公主当即暴怒。 “你怎可认贼作父？你难道忘了，秦国、嬴无双，和我们的血海深仇？” 丁浪暗自叹息，“母妃，和我们有血海深仇的，是你背后的皇庭，当初是他们挑唆国战，才导致我陈国覆灭。” “放肆！”陈国公主面色铁青：“不孝子，谁让你这么想的？是嬴无双？还是江凡？” 丁浪摇头：“不，是真相，母妃，你选择性不去看真相，而将仇恨放在嬴家身上，本身就错了。” 陈国公主气的浑身发抖，伸手一巴掌重重抽在丁浪脸上。 丁浪却不以为意，缓缓转回头：“母妃啊，听儿臣一句，不要和他们为敌，您不是对手，真的，他们……太强大，超出你想象的强大……收手吧，儿臣真的不愿看到您出事……” “我就是死，也要杀光赢家，灭掉秦国！”陈国公主牙齿咬得咯咯响，“逆子……我要杀了你，祭奠你父王——！” 丁浪心中深深叹息，这就是母妃，那个偏执、疯狂的母妃，在她眼里，哪有什么亲情，她只爱她自己，所谓的陈国，所谓的父王，都是她通向无上荣光的工具而已，但可惜，这工具被毁了，导致她只剩下仇恨，歇斯底里的仇恨。 无法和她沟通，丁浪终于忍下去许多话，缓缓道：“母妃，切莫动怒，儿臣只是权宜之举。” 陈国公主一愣，缓缓松开剑柄：“你说什么？” 丁浪吁了口气，“母妃，儿臣只是想让你退出，您不适合这种博弈，听我一句，水太深，不要被人利用。” 陈国公主根本不管，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你刚才说什么，权宜之举，什么意思？” 丁浪道：“秦国如今铁板一块，没有陈国生存空间，我要执掌杂家，然后伺机另寻崛起之地，就如同当年杂家选择秦地一般。” 陈国公主蹙眉，她没能听懂。 丁浪道：“意思就是，另选一个地方，重建陈国。” 陈国公主这下好像明白过来，却不解道：“那也没必要投入江贼手下，你可是我陈国王子。” 丁浪摇头：“母妃，大丈夫能屈能伸，江凡在秦国只手遮天，我想要杂家，就绕不开此人，事实上，儿臣正是因为他才重新整合了杂家，并且当上杂家之主，但前提要帮他做事，您要明白，复国不是小事，天下也没有免费的午餐，秦国固然可恶，但你想要复国，想要报仇，就要学会隐忍，学会伺敌。” 陈国公主大体明白过来，但却很不甘心，神色一直变换不停。 丁浪道：“母妃，都交给儿臣吧，听我一句，明哲保身，不要再出手了，这次是我背着逍遥王前来探望您，以后很难有这种机会啊。” 陈国公主恨恨道：“你做你的，母妃在皇庭，总会发现机会，到时候你我母子联手……” 丁浪心底终于无奈，原本想说的四弟丁少安之事也终于咽了回去，神色同样在不易觉察中变得淡漠。 “好，但是母妃，我现在需要一些助力，您帮我可好？” 陈国公主一愣：“你需要什么？” 丁浪眼睛微微眯起…… —— 这第一天，慢慢日落西山，仿佛就要在平安无事中度过。 但在华灯初上之际，营地中悄然迎来一位客人。 江凡瞅着眼前拎着幡子的卢铁嘴，半晌，终于露出一丝莫名微笑。 “卢先生，何事非要求见本王？” 卢铁嘴苦笑着摇摇头：“我跟您说过话，被人盯上了，没别的办法，想活命只能投靠您，不知王爷能否赏赐一口饭吃？” 江凡淡淡一笑：“逍遥膳食天下无双，我的饭没那么好吃，先生的本钱何在？” 卢铁嘴正色道：“别的本事没有，就一张嘴，能吃，也能说。” “哦？先生想以能说为饭碗？” 卢铁嘴嘿嘿笑道：“但凡大人物麾下，有擅兵者，有擅政者，有擅律者，当然也需要个擅口舌之人。小人不才，愿凭三寸不烂之舌，为王爷效力。” 江凡打量一下他，似笑非笑：“测个字都能让你测出花儿来，倒也是个人才……” “您看，小人别的不行，口条利索的紧，将来需要做说客，或者骂个阵什么的，总能有点用处。” 江凡捏着下巴思索了下：“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你这人来历不明，本王不敢用啊。” 卢铁嘴却放下幡子，缓缓伏身跪地：“太子门下幕僚，卢生，叩见太孙……” 江凡神色微微一动：“起来，你说叩见谁？” 卢铁嘴抬起头，微微笑着：“卢某擅长测字，王爷入城耍猴儿，自称姓安名平，安平者，平安也，平安者……太孙也。” “真敢想……”江凡坐起身，饶有趣味的凝视着他：“你是他的人？” “不，”略铁嘴却淡淡一笑：“是陛下的人。” “不，”江凡盯着他：“你是他的人。” 卢铁嘴笑着道：“他让我做陛下的人，所以，卢某也成了陛下的心腹幕僚。” 江凡嘴角勾起：“好复杂的身份。” 卢铁嘴谦逊道：“哪里比得上殿下，身份谜中谜。” 第1843章 谍中谍，神算子 江凡显得很有兴趣：“被双方所信任，你到底什么来头？” 卢铁嘴道：“并未欺瞒殿下，生于岱城，长于岱城，土生土长，唯独……” 他眨了眨眼：“李代桃僵。” “哦？”江凡来了兴趣：“李是谁，桃是谁？” 卢铁嘴道：“昔年大学士曾静得悉有平皇陛下心腹，潜伏于岱城，产子卢生，是夜，大学士遣心腹易子替换之……” 江凡不由拍掌叫绝：“难怪为双方所信。所以，你奉谁之命而来？” “当然是，陛下。” “那么，陛下怎么会确定，本王一定会信任你？” “不确定，但陛下确定，殿下一定会怀疑我，所以，也一定会收留卢某。” “呵呵，有趣，有趣。” 江凡捏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位卢铁嘴，许久才笑着道：“太子安排在陛下身边的密谍……给我个信服的理由。” 卢铁嘴却笑着道：“何必，既然敢呼出太孙之名，殿下便不会让卢某轻易离去，若要走，只能是尸体。” 江凡竟然点点头：“好理由，你这张嘴不错，配享饭菜一斗。” “谢殿下。不知殿下有没有什么秘密，希望卢某传递给陛下？” 江凡想了想，忽然眯眼道：“告诉他，我在谋龙脉。” 卢铁嘴先是一愣，旋即起身提起幡子：“兹事体大，卢某不敢耽搁。” “这么快就传递消息？不怕他生疑？” 卢铁嘴道：“陛下一定会明白，这是王爷故意让卢某传递给某人的。” 江凡拍手笑了：“好，很好，你这个人有点意思，去吧。” 卢铁嘴将幡子拎起来，向着江凡拱了拱手：“去去就来。” “慢着，”江凡叫住他：“我有点好奇，你不出去，打算怎么传递消息？” 卢生从怀里摸出一只竹筒，拔出塞子，只见一只虫子探出头来。 “蝼蛄？”江凡大感有趣。 “是，可潜行地下，可振翅滑翔，好用的紧。” “确实是好东西。”江凡笑着轻轻摆摆手，卢铁嘴便起身出帐。 他刚走，女帝就从后面走了进来。 “算命先生？你那老子手下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江凡重新靠在床头，一下一下抛着那枚戒指：“我手下不也弄出个丐帮？这叫上行下效。” “上梁不正下梁歪。”女帝毫不客气。 江凡撇撇嘴：“不和你争，这卢铁嘴你怎么看？” “谍中谍，有用，得防。” 江凡接住戒指：“所见略同，他知道的太多了，绝非一般人。” 女帝道：“你若想知道更多，便留下好好看。没把握就杀掉。” 江凡笑笑：“当然想知道更多，他都敢直呼我皇太孙，怎么能轻易杀之。” 女帝丢给他一壶酒，在桌上摊开一个荷包，里面居然有只肥鸡。 江凡深吸一口香味，忽然愣神：“这鸡，……穷酸养的啊，他来了？” 女帝撕下来一条鸡腿塞进嘴里：“快吃，他不知道被我拿走。” 江凡愣了下，旋即失笑，一骨碌爬起来扯下另外一条鸡腿。 不久，一道人影风驰电掣闯向江凡大帐，口中还嗷嗷叫：“贼子，小爷循味儿而来，胆敢偷我鸡——” 却在帐外被一个打着幡的拦住了：“阁下，请留步。” 那身影停下，果然是一身青衣的顾青衫。 他疑惑的打量卢铁嘴：“算命的？” 卢铁嘴拱了拱手：“王爷在休息，公子何人，还请报名通禀。” 顾青衫歪头看看他，忽的咧嘴一笑：“你不是算命的么，不如算算小爷我是谁。” 卢铁嘴也不含糊，随手递给他一根树枝：“请赐字。” 顾青衫想了想，也没接，伸出脚在地上横着写了个“一”字。 卢铁嘴瞅了瞅：“呵呵，有人竖着写，就有人横着写，有趣。” “怎么，算命的，能算出来否？”顾青衫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人。 卢铁嘴打量那一字一番，手捻胡须沉吟一阵：“……一，一者，起笔也，在下问名，阁下必思名，起笔为一之名，何其多也，然……一者，通衣，阁下身着青衣，即为青衫，然青非姓，故，另有其姓……名青衫者，可入大营，必与逍遥王平坐论交，思之非太华顾青衫不可，恰顾字，起笔为一，由此……阁下，太华行走，顾青衫否？” 顾青衫愣了，张着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 半晌才上下打量这家伙：“娘哎，牵强附会居然能牵出来？什么选手？” 眼瞅进了帐篷还大惊小怪的顾青衫，江凡偷偷咽下最后一块肉，抹了抹嘴。 “咳咳——不用大惊小怪，人家号称铁嘴神算，自然有两下子。” 顾青衫嘀咕两句，忽然眼睛盯住江凡的嘴角：“贼厮！还我鸡来！” 江凡一看，就明白还是没吃干抹净，赶紧伸手一指：“俺媳妇带来的。” “你媳妇？你老娘也不好使——嗯？” 顾青衫一愣，这才扭头看去，只见女帝正在角落洗手，当时脸色就变了，咳嗽几声，整了整衣衫：“那个……顾某见过秦君……” 女帝转回身走过来：“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我是说，那个……说……你媳妇放眼天下都好使……” 江凡差点憋不住笑，这穷酸也是怕小翠啊。 女帝眼神淡漠，瞅着他足足十个呼吸，方才拎起酒葫芦扭头而去。 眼瞅她出去，顾青衫抹了把脑门子上的冷汗，一溜小跑到帐篷门前，挑起帘子往外踅摸几眼，方才吁口气退回来。 江凡十分好笑：“瞅你那怂样。” 顾青衫抹了把额头冷汗，哼了声：“你比我还菜！就你家这娘们，活脱脱吓死个人。” 江凡居然也无言以对。 顾青衫一脸同情：“贼厮，本公子很同情你啊，天天面对，躲都躲不开。” 江凡切了声：“娶个这样的才有成就感，像你？找个小魔女就凑合了。” 顾青衫摆摆手：“你不懂，弱有弱的好处，又乖又听话，好管。” 江凡不屑的白了他一眼：“说正事儿，你怎么冒出来了。” 顾青衫摊摊手：“这么大的动静，我哪能不来，所以追着你那渔州军就过来看看热闹。你可是真能折腾啊，知不知道这是啥地方？圣地脚下，坐镇天下庙堂之地。不过……” 他嘿嘿笑着：“我喜欢，够劲！” “看热闹不怕事儿大！”江凡横他一眼：“老实交代，我是问你来干啥来了。” 第1844章 穷酸求情而来 顾青衫抢过他手里的葫芦灌上两口：“真没别的事儿，单纯来看看，到这儿才知道，你丫的居然大发神威，一己之力杀穿千人堵截，行啊，到底啥宝贝？拿出来分享分享呗。” “滚蛋，到底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再不老实说，就赶紧滚蛋，军粮不养闲人。” 顾青衫切了声：“信任就这样消失了吗？” 江凡愣了下：“我说，什么时候咱俩存在信任的？” 顾青衫直翻白眼，“好吧，好吧，我来，是求情来了。” 江凡顿时冷笑：“求情？这可是生死局，我侥幸没挂，要是死了，跟谁说理去！” 顾青衫轻叹：“我是真不知道啊，竟闹出这么大事，但话说回来，出手的是十凶，你也没证据证明谁在指使不是？” 江凡冷冷一笑：“孙贼，本公子做事还需要证据？你是觉得我阴不死他们怎么的。” 顾青衫脸色发苦：“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所以……求情也只为一个人求，其他你随意吧。” 江凡倒是愣了下：“哦？那我倒想听听，是谁？” “云若。”顾青衫道：“这件事并非她本意，是魔礼青和魔礼红兄妹的主张，全程也是他们在操作。” 江凡眯眼道：“证据？” 顾青衫摇头：“没有，但云若此人我知道，她没弄清真相之前，以其性格断然不会出手，这点你相信我。” 江凡沉吟一阵：“为什么帮她？” 顾青衫眼神变幻，似乎在措辞。 “贼眼别叽里咕噜的乱转，编造的理由我不信。” 顾青衫长叹一声：“好吧……云若，是保守一派。” 江凡顿时一个枕头砸了过去：“那她搞我你们居然不闻不问？” 顾青衫将枕头垫在屁股底下：“不是不闻不问，有时候我们得隐藏一下，她这么做，就没人怀疑她是保守派。” 江凡眼神一动：“那凌云呢？” “她师傅，彻头彻尾激进派，我知道你不明白，为啥云若和凌云世尊背道而驰，其实很简单，就是个理念问题，武道从师，未必信仰一致。” 江凡想了想：“也有些道理，但说服力还不够。” 顾青衫道：“够不够也就这样了，真实情况往往就如此。” 江凡沉思一阵：“若我不同意呢。” 顾青衫无奈道：“那么……我们俩恐怕要先斗一阵。” “哦？”江凡有点惊奇：“在你眼里，云若如此重要？” 顾青衫苦笑：“保守一派人太少了啊，像云若这样的，实在不能或缺。” 江凡看着他：“你……到底是激进派，还是保守派？” 顾青衫愣了下，却淡淡一笑：“你看呢？” 江凡盯着他瞅了半晌：“你以前说的未必都是真的，我总觉得，你这穷酸和长眉老鬼一样，有点居中看热闹的意思……” 顾青衫笑着摆摆手：“别想那么多，但我现在的做法对你有利，帮帮忙，先别急着找云若清算，就当看在我替你掩饰高渐之死的份上。” “高渐，本就是你要弄死的，少跟我来这套。”江凡丝毫不买账。 顾青衫无奈道：“实在不行，算我欠你个人情？” “怎么还。”江凡果断道。 顾青衫眯起眼睛：“龙脉。” 江凡一惊：“你知道这件事？” 顾青衫点点头：“许多事我都知道，龙脉之行，我帮你。” “你知道我要什么，就说帮我？” “我不知道，但你要什么，我都帮，总可以了吧。”顾青衫恳切道。 江凡上下打量他好一会儿，终于露出一丝冷笑：“本公子怎么觉得，你丫的就是想借我下去？” 顾青衫嘿嘿一笑：“也想长长见识，这可是大周龙脉……” “少放无烟屁！到底啥打算？” 顾青衫讪讪：“好吧，其实就是不想让某些人得到。” “这某些人，指的是谁？” “太华有人，泰岳有人，暗朝有人，五国之中，也有人。” 江凡微微皱眉：“听着很复杂啊，龙脉之中到底有什么，让顶级势力趋之若鹜。” 顾青衫深吸一口气：“一个秘密，天大的秘密。” 江凡目光变得深邃：“大周八百年江山的秘密？” 顾青衫沉思片刻：“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江凡凝视他：“含糊其辞，你到底知道点什么？” 顾青衫又喝了几口酒，思量一会儿，终于正色道：“世间传闻，大周龙脉之中藏着三样至宝，一卷图，一本书，一把兵刃。” “什么书，什么图，什么兵刃？”江凡顿时感兴趣起来。 按照顾青衫所说，那书名为太祖周天八卦占气卜星术，乃大周太祖人皇所着。相传太祖极擅占卜，当初逃难之际，多次以形象卜算吉凶，躲过数次大劫，而且在紧要关头，以占卜术求助天上仙神，最终神迹显现，化险为夷。 此后世间传说，太祖皇帝得了天上仙神赐福，占卜之术登峰造极，可窥探未来，预测吉凶。并将此大道着作成书，藏入龙脉之中。 江凡有所不解，为何不留给大周皇室传承。 顾青衫解释，太祖认为此术过于逆天，一旦过分依赖，便会打乱法则，反倒有损顺天应人之意，故此，不欲后辈掌握此术。 这个解释，江凡也说不上信与不信，就像他对所谓占卜术能趋吉避凶还能预测未来一样，觉得都不怎么靠谱，更何况还涉及到所谓神啊仙啊的。 至于那幅图，名为玄黄地脉堪舆图，传说可以助人寻得天赐龙脉，以逆天改运，成就无上霸业，其中就记载了这道镇守大周八百年的龙脉，甚至有传闻，可以凭借此图寻得龙丹，成就旷古绝今的修为。 在江凡看来，这些是典型的玄幻说法，但在这个世界久了，他居然也有些相信这虚无缥缈的气运说。尽管他未必感兴趣，但对于凤辰这种一心想要谋天下江山之辈，就是绝世珍宝了。 江凡也相信，项臣、夏王、魏王等心怀霸业者，对这幅图都会非常上心。 当然，那不知真假的龙丹，对武者也是极致诱惑。毕竟这个世界的武修是非常相信这种事的。 第1845章 龙脉地宫有至宝 最后一件，便是那位一己之力助太祖人皇开创大周盛世，并在死后还护佑江山八百年的千古第一相——姜伯约随身兵器。 也就是凤辰曾说过那打神鞭。凤辰曾言，打神鞭可以打出武道暗疾，对他极度重要。 顾青衫却轻哼一声：“打神鞭传言的确有此神效，但更重要的是，它可能是一件兵器。” 江凡愣了下：“这叫怎么说的，它不就是兵器？” 顾青衫摇摇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兵器，相传打神鞭乃龙脊炼制，一旦掌握秘法，可号令天下异兽。” 江凡顿时大吃一惊：“还有这种事？” “龙脊啊，那是龙，天生的万灵之首。” 江凡大皱眉头，猛然想起地宫中那穿出石壁的巨大龙头：“世上，真有龙这种东西？” 顾青衫摇头：“不知道，我是没见过，但听说大周龙脉中就有一条真龙遗骸，这也是姜太宰为何选择此地的缘故。不过此事到底为传闻，从未听说过那姜太宰能号令天下异兽。若想求证只怕得上昆仑。” 江凡心思电转，传说总有一定来头，而且自己的确看到了那龙头，尽管不能确定真假，但不得不防，号令异兽这种事想想就逆天，所以，打神鞭必须拿到，凤辰也好，其他谁也罢，都别想了。 顾青衫继续道：“不过龙脊神鞭还有种逆天神效，可破……” 他沉吟一阵，终于缓缓道：“可破天人之躯！” 事关天人，江凡心中一惊，嘴上却道：“天人又如何，我也看过他们死。” 顾青衫看看他：“别说你不知道，天人有真天人和伪天人之说，这里所说的天人，不是那些从下界选拔而来的低等天人，而是那些真正的天人，他们人数极少，但修为奇特，等闲兵器根本伤不得，但打神鞭就不管，传说确曾有真天人死于打神鞭下。而且……是活不过来的那种死。” 最后这句话属实让人惊悚，什么叫活不过来那种死？尽管对于真天人死后重现的说法江凡多少有点耳闻，依然觉得匪夷所思。 天人……这最神秘的天外天，自己知道的还是太少太少啊，几乎等于零。 “到目前为止，你所说的一切好像都是道听途说，要不就是神话传闻。” 顾青衫点点头：“是啊，的确如此，这三样东西到底存不存在，具不具备那么逆天的神效，我是不能肯定，但太祖卜术通玄是真的，玄黄地脉堪舆图也是真的，这点后来创建墨家的第一代钜子出面证实过，他们祖上有记载曾参与修建地宫，而打神鞭也存在，的确是姜太宰的兵器，唯独不确定有没有那么玄乎。” “你是说，墨家先人曾修建此地宫？” 顾青衫点点头：“那时候还没有墨家，公输家更不存在，不过墨家先人倒是参与修建过地宫，并且在墨家建立之后，一直担任地宫维护者角色，传到这一代钜子便是如今的大周野相——王璇玑。” 江凡忽然心中有谱起来，很好，老王啊，有你在，这事儿好办多了。 “顾穷酸，你知道的可真不少，这些都从哪听说的？” 顾青衫笑笑：“贼厮，不用怀疑，这些东西举世没几个人知道，我自然有我的渠道，但你要明白，还有其他人知道的，凤辰就是其中之一，甚至我相信，你家大母龙八成也知道些，不过也就仅限于他们这种层次的了。” “这龙脉有三大至宝，难道近千年以来就没人惦记？” 顾青衫淡淡道：“一直都有，但大周数百年强盛，谁敢轻捋虎须，而且那地宫……可着实不好进，否则也不至于至今未曾被破开。” 江凡却冷笑一声：“不对啊，穷酸，若按你所说，这么难破，而且你只是不想让他人得宝而已，直接去找皇室，再不济去找那位王璇玑，找我作甚？难道，你就希望我得到？不可能吧……” 顾青衫叹息一声：“不成啊，我又没证据，这不成了捕风捉影？一旦露馅，反而被人盯上。” “还是理由不充分，你这穷酸总是虚虚实实，有完没完？”江凡不悦道。 “当然不止如此，你也明白，大周已经走到尽头，当破旧立新，重置人间气象，这种情况下，我没理由帮这个没落皇朝。” “这倒说得过去，哎……墙倒众人推……但我还是不明白，你都能得到消息，皇庭可能半点都没有？” 顾青衫轻叹：“不知道，皇庭如今一片迷雾重重，尤其……在谋龙脉的，可能有大周皇庭中人，我不知道是谁，更不敢贸然行事。” “自己算计自己？”江凡虽然听周大路说过，但总觉得不可思议。 “周自二百年前末落，算算时间，已保了七百八十年，时间将到头了。我想他们现在更想要的是地宫至宝，比如那幅图，有人或者……想重定龙脉，逆天改运。” “这说法，倒是合理……但我想不会是平皇或者太子，你依然可以去找他们。” 顾青衫看看他：“为什么不会？平皇和太子难道看不出倾颓在即？而且，你就认为平皇和太子一定一条心？” 江凡一时有点卡壳。但顾青衫的话，让他感到有些古怪：“你说平皇和太子……” 顾青衫轻笑一声：“你在政治觉悟方面比我要强，不要说看不出来。” 江凡沉思片刻：“所以，这场龙脉争夺战不可避免……” “没错，星象师推断，七月天狗食日，天地元气波动，致地宫大阵紊乱，乃进入龙脉之唯一良机，有心人不会错过。” “所以，你想要找我合作？世上那么多高人，太华更是人才济济，为什么非要选我？” 顾青衫道：“没错，世上高人多的很，我也不缺人手，但你……” 他神色奇怪：“你这个人，说不清楚，好像有莫名气运傍身，一旦你参与，其他人八成就没戏……” 江凡呵呵一笑：“你还真看得起我。” 顾青衫摇摇头：“我说的是实话，你有大气运，古来未见。天地间有许多事冥冥中自有安排，比如你，很多时候就是那个注定之人……” “这玄乎的，”江凡失笑：“好吧，我答应你，但有个条件。” “你说。” “你既然说只是不想别人得到，那么若能成功，东西全都归我。” 顾青衫一愣，然后讪笑一下：“能不能挑一件？” 第1846章 父子终相认 江凡眉头一皱：“前后不一，果存贼心！” 顾青衫翻个白眼：“妹夫，咱俩这是联手，于公于私都该有个分配吧，大头给你，我沾点油水还不行？” 江凡冷笑：“你想要啥？” 顾青衫想了想：“那个打神鞭……” “想都别想！”江凡断然拒绝。 顾青衫切了声：“我也没想，就堪舆图吧。” “这个也不行！”江凡莫名对这幅图有点上心。 顾青衫有点恼火：“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这人到底行不行！” “行，还有一样你可以选，就是那占卜术。” 顾青衫当即道：“好咧，就它了。” 江凡一愣：“卧槽？怎么好像觉得……你根本目的就是它？” “呃，你想多了，想多了，纯粹因为你太霸道……” “不对，你让我再想想……” “想啥，喝酒喝酒，刚才在门口看到你哪个铁嘴神算，算的那叫一个准当，所以，这本书我琢磨着可能不错，就这些。” “呵呵……穷酸……鸡贼！” “鸡被你偷了，你才是鸡贼！” “行了行了，说到这儿，我得告诉你件事……凤小鸟也想找我合作呢……” 顾青衫一愣，眼睛微微眯起：“有意思，你打算如何？” 江凡微微一笑：“人多力量大。” 顾青衫上下瞅瞅他：“没憋好屁。” “说他还是说我？” “一个鸟样！” “彼此彼此。” 顾青衫哼哼两声：“所以，你调集大军过来，甚至还请来女帝，就在打算这个？不对……这事儿很机密，再说那地方也不适合大军行动……你这厮……到底在想什么？” 江凡嘿嘿一笑：“不可说，不可说……” 顾青衫撇撇嘴，刚要说什么，却忽然神色一动：“看来你有客来访，告辞。军中等你。” 江凡笑着摆了摆手。 事实上，顾青衫的确想左了，江凡调集大军，根本上是另有目的。 “小子……曾几何时，轮到你给老子撑腰了？” 随着一个声音响起，一身便装的太子姬宗熠缓步进入帐中。 江凡赶紧起身想要下地，却被姬宗熠伸手按住肩头：“不必，不必，装病就好好装，躺平就好。” 江凡讪讪一笑，旋即面色变得有些古怪，许久，他终于凝视着太子，拱手深深一礼：“儿臣……拜见父王……” 借用了人家的身体，是为再生之恩，既然如此，他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吧。姬平安，这一世就让我江凡替你尽了孝道…… 在这种心思下，他终于呼出父王两字。 姬宗熠站在床边静静看着他，眼神却从平静渐渐变化，只是片刻，就已经泪流满面。 下一刻，在江凡目瞪口呆中，这位人前冷静沉稳的太子嗷唠一嗓子，伸出双臂将江凡紧紧揽入怀抱。 “我的好大儿！” 江凡瞬间懵圈。 姬宗熠几乎是嚎啕大哭：“活过来了啊，真的活了啊，我就说啊，怎么会死，老子不相信，一万个不相信，哈哈哈……果然，果然哈哈……” 他有点癫狂，连哭带笑，鼻涕眼泪洒落江公子一身。 但江凡此刻居然也失去了平静，一股奇异的暖流瞬间席卷全身，紧接着就是无尽的思念和悲痛如同山崩海啸滚滚袭来。 下一刻，他居然同样泪流满面。 澎湃如潮的情感根本无法可控制，却似乎有另一个江凡在旁边，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他死了啊，真的死了，可这是什么？一具躯壳怎么能承载情绪？ 但无论那个旁观者江凡多么难以置信，一切就摆在眼前，甚至，他这个旁观者都感到一阵莫名的温暖和感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个爹真的很好，很好…… 想想当初自己的老子…… 猛然，江凡愕然，自己的老子……为什么，为什么记忆中老爹的面貌在变化？茫然呆滞中，记忆中影像逐渐扭曲，自己的父亲，和眼前这位容貌居然渐渐重合，下一刻，似乎有什么古怪的东西觉醒，脑海深处似乎有一道霹雳炸开，瞬息间，江凡脑袋仿佛炸开一般，极致的疼痛让他眼前骤然发黑，一头栽倒晕死过去。 也不知过去多久，江凡才悠悠转醒。 视觉恢复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正是太子姬宗熠那焦急又关切的目光。 眼看他醒来，姬宗熠大喜过望：“平安儿，总算醒了，吓死为父……” 见他发自内心的关爱，江凡内心不由一暖，费力的撑起身子，在姬宗熠搀扶下坐好：“儿臣无事，只不过伤势复发，害父王担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姬宗熠紧紧拉着他的双手，非常用力，好像生怕一松手，他就又消失不见。 江凡环视一下，并没发现其他人，刚要开口询问，姬宗熠便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放心，只有你媳妇进来过，发觉你并无大碍便出去了，此地已经被阵法封闭，你我说话传不出去。” 江凡点点头，心神也终于放松下来，继而就是满心的莫名情绪。 姬宗熠此刻仿佛不想管其他任何事，只是充满激动和愧疚的看着他：“儿啊……告诉为父，你真的活了，是不是？爹不是在做梦？” 江凡心中轻叹一声，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不是活过来了，是根本没死。” 姬宗熠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脸蛋，也不知道第几次确认这是热乎的，才长长吁口气：“这就好，这就好啊，告诉为父，那般情况下，你是如何活命的？” 江凡摇摇头，继续把锅甩给老家伙：“遇上了孙老神仙，至于他用什么秘法救活我，很复杂，恐怕只有他自己能说清楚。” 对这个解释，姬宗熠似乎并未怀疑：“难怪，你此前已经身受重创，加上这巨大变故，也就孙老能有这般逆天手段。” “父王……认识孙老？” 姬宗熠点点头：“岂止认识，老神仙可算我们一家子的恩人。当年孙老上山，就是因为救治为父和你娘。” 结合上次入泰岳的情况以及和孙道通的谈话，江凡猜到过是因为这个，但孙道通这人啥正经的都不爱说，自己当时也没那个心思打听“别人”的事儿，就没继续追问。 第1847章 当年祸事 “当年为父因你和你娘之事万念俱灰，若非孙老登山，告诉我你娘或许还有救，我也不至于重新燃起希望，振作起来继续修炼病夫长老的武道。” 他这话透露的信息可不少，最让江凡关注的有两项，第一，孙道通因太子夫妻上山，第二，太子修炼病夫长老武道。 “孙老一直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父王是如何寻得孙老的？” 太子摇摇头：“这件事我也很奇怪，传言孙老是受皇庭邀请而来，据说你皇祖父想让孙老重归大医正之位，但父王和病夫长老都未曾承认，孙老也没有说过到底是因为谁……” 江凡沉思一下，看来老家伙水深得很呐，回头得好好研究研究。 “听父王所言，病夫长老……” 太子微微一笑：“你恐怕早有发现吧。” 江凡点点头：“他难道真的是……” 太子道：“的确是为父师尊，为父当初抱病是真的，但恰好可掩盖病夫长老传授之绝学。加上孙老施展手段遮掩天机，谁都以为你爹真是命不久矣呢，要不然早就被人死盯着了。” 江凡轻叹一声：“父王活的也不容易啊。” 姬宗熠此刻倒是笑了：“再不容易都会过去，你娘活着，你也安好，还这般出色，老子我活的十分来劲，现在谁想让我死可不成。” 江凡也是莞尔，便宜老爹在家人这方面跟自己绝对如出一辙，弄不好之前某一世真是亲爹。 “对了，我娘……”说出“娘”这个字，江凡心中再次涌出一股暖流。 提起太子妃，姬宗熠神色略微阴沉了下：“一直在昏睡，脉象虽然微弱，但也能继续维持，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江凡道：“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 姬宗熠摇摇头：“昔年祸事指向我们一家，你娘自然也未曾躲过噩运，真相为父还在调查，当年水太深，涉及诸多幕后秘辛，如今已经有了些头绪，无奈证据并不充足。为父只能叮嘱你一点……” 他凝神道：“千万小心皇庭、泰岳、凤家以及……” 他双目猛地透出森寒的光芒，缓缓吐出两个字：“天人。” 江凡心中巨震，皇庭，泰岳他都能理解，但没想到，自家祸事背后居然和涉及天人。 “天外天……他们居然要干涉皇庭事？” 姬宗熠面色冷峻：“世间到处都有天外天的影子，千万不要小看他们，为父有种感觉，他们……似乎无处不在的影响着世间……” 江凡心头泛起阴云，同时也因为家人感到愤怒：“天人……迟早我要撕开他们脸上那层迷雾！” 姬宗熠一愣：“脸上迷雾……你见过他们？” 江凡点点头：“不只一次，甚至，还杀过三个。” 姬宗熠大吃一惊：“杀过天人？” 江凡点点头：“严格来说，是跟您儿媳妇一起杀的。” 姬宗熠吸口冷气：“你们两个，真是……” 他都有点不知该如何形容。 “不过，既然你们能杀，大概是伪天人罢了，真天人很难下界，也很难杀得死。” 江凡心中微动：“不错，有人也是这么说。” “听为父一句，在羽翼丰满之前，千万莫要再与天外天为敌，遇上了，尽量避开，他们的强大你还无法想象。” 姬宗熠面色凝重：“孩子，不要觉得为父危言耸听，为父一直在暗中关注，发现自万古以来，天外天似乎都存在，仿佛黑暗苍穹一般笼罩在世人头上，他们虽然看似并未干涉世事，但世事……为父总觉得被他们隐隐推动着……” 江凡虽然并非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但每次提起，都觉得心中震撼，仿佛被厚厚的乌云压顶，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们之强大匪夷所思，为父，亲眼见到过真天人……” “父王，您见过真天人？” 姬宗熠目光深邃中充满忌惮。 “嗯……不是那些伪的，是真正的天人，我连他们的脸都看不清，但他们太强大了，区区三人而已，便让整个泰岳匍匐，最后献出千人万牲祭天，其方才退去。” 这个惊天秘辛确是江凡从未听说的。区区三个真天人，居然震慑泰岳。他们到底多么强大？为什么？ 姬宗熠告诉他，这件事泰岳视为禁忌，决不允许走漏半点消息，故此世人根本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圣地，曾经被三个天人压迫得祭祀拜天。 “不要问其中具体事，我也不知道，你皇祖父或太祖父大概清楚，但从来不说，为父当时也只是以太孙身份，追随五老及皇庭祭拜罢了。” “真天人……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真天人下来的消息。” 姬宗熠道：“不错，也是为父唯一一次见识，我也很迷惑，天人为何不能随意显化，而那次为何突然降临泰岳，不过……” 他目光幽深：“为父倒是听到一个声音，不知来自何方，他与天人对话了数句，只可惜隐没在风雷之内，听不清说什么，但语气似有对抗之意。最终那日祭祀未罢天人意外退去。” 江凡深深吸口气，这个世界，还真不简单啊。 姬宗熠郑重叮嘱：“所以，这人间、世外，太多秘辛，不到足够强大，还是要明哲保身，这也是为父选择蛰伏的最重要缘故。” 江凡凝重的点点头，才明白，姬宗熠不仅是因为一家在皇庭遇险，更是因为接触到诸多异象，心生大警惕。 “除去为父方才所言，你我家事似乎还与五国及某些隐世势力有关，其中有条线索为父不得不叮嘱你，来自魏国。” 江凡一愣：“魏国？” 姬宗熠认真道：“儿，你招惹了魏国公主，所以这一条我得提醒你一下，魏国九成九参与了咱家祸事，注意提防。” 江凡顿时眼睛眯了起来……有意思啊，刚刚想要坑杀自己，如今又传出这条秘辛。魏国……老丈人，你到底在琢磨什么…… 姬宗熠看他神色道：“平安，为父知道你在想什么，曹缨很不错，为父看得上，但是魏国曾挟持我皇庭号令八方诸侯，与皇庭可谓苦大仇深，其间因果难以平复，曹缨之事当三思而后行。更何况，嬴无双可不是好相与的哦……” 江凡忍不住翻个白眼，这个老子性子和自己真像，说着说着正事儿，就调侃起来。 第1848章 太子观皇庭 “诶！”姬宗熠两眼灼灼放光：“跟爹说说，你俩……真的假的？” 江凡无奈，连八卦之心也那么类似。 “真的，真的……” 姬宗熠居然好像很高兴，拍拍手：“好眼光，要是真的，爹还真佩服你小子，这丫头可不是凡人能拿下的啊。那个……那个了没？” 江凡目瞪口呆，这老子…… 半晌，瞅着姬宗熠那贼眼灼灼，只能讪讪道：“嗯，嗯……那个，那个了……” 姬宗熠啪的一个响指，把江凡都吓一跳。 “漂亮！该出手时就出手，我儿子配得上她嬴无双。” 江凡无奈的两眼望天。 “不过……”姬宗熠探头道：“小子，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以秦复周吗？” 江凡明白，若是让世人知道自己身份，基本上都会带着这种想法，姬宗熠也不例外。他也很想知道，这位太子怎么想，怎么看，沉吟一阵，目光迎着对方。 “父王，您如何看待今时今日之大周？” 姬宗熠没料到他反问，但也只是愣了下，便坐直了身子，长长吁口气：“说实话？” 江凡点点头：“我们父子，该开诚布公了。” 姬宗熠沉思片刻，缓缓站起身，在室内踱步一阵，方才驻足，眼中似乎充满没落。 “皇朝近千年，终归难逃兴衰，周……气数已尽。” 尽管猜测他可能会对大周很失望，但没想到居然这么说，气数已尽，不该出自当朝太子的口中啊。 “你是不是觉得，为父不该这么说？”姬宗熠叹息着摇头：“二百年前，大周彻底沦为一盘散沙，诸侯烽烟四起，逐鹿天下，开始啃食这衰老雄狮之躯，经历二百年烽火战乱，大周早已千疮百孔，奄奄一息。而最可怕的是，这头雄狮再没有站起来咬死周身野狗的气力……” 江凡看着他缓缓道：“父王……如此悲观？” 姬宗熠摇摇头：“与悲观无关，这是历史必然，正如凤凰朝，当年他们首创诸侯分封制，一度强大无比，但随着诸侯日渐强大，凤凰朝的统治力自然会衰退。最终，被我大周所取代，但周并未能吸取历史教训，同样在推行诸侯分封，只不过除天下四大诸侯外，又设置了三百小诸侯以做掣肘……” 姬宗熠面色显得有些无奈，也有些嘲讽：“但这不过是个小手段，本质没有变，自然也逃不过皇朝兴衰规律，一种制度不可能永远适用，当过了历史时期，制度跟不上变化，自然要被淘汰。” 江凡试探着道：“不能改变体制？” 姬宗熠看看他：“你小子似乎比老子我眼光更高远，应该知道，政体很难改变，因为大周建朝、强盛的根基就在此，变不了了，变，只能死的更快。” 江凡慢慢叹口气：“那么，皇庭为何不效仿暗朝，干脆……” 姬宗熠摇摇头：“权力就好像保护自己的刀剑，放下就是死，没人愿意死，所以大周一边在拼命续命，一面寻求复兴之道。” 姬宗熠的冷静和对历史演变的清醒认知是江凡所没想到的，这种意识本身就已经超前太多。 “不要以为我抱病多年，只是在那沉湎于悲痛，安静下来，就能静静的看许多事，想许多东西，为父早已看透，大周彻底崩溃，不过时间问题。” 江凡终于问出了心中潜藏已久的问题：“既然如此，为何祖父、父王、王叔，依然在争夺，在内斗，齐心协力续命不好吗？” 姬宗熠淡淡一笑：“不是所有人都看得透，你在局外，不了解局内人，连你皇祖父都未必能认知到这些，即便认知，也不可能放弃，这可是……天下皇权。” 江凡微微颔首，知道，自己确实在用超前眼光看待问题，而事实上，这个问题，对当权者，无解。不论为了保命，还是为了权利尊荣，都不可能，这是个上来就下不去的位置。 “但你小子，似乎能看得透……”姬宗熠忽然扭头看着他，眼神略带玩味。 “父王何出此言？” “呵呵，小子，跟我还在打哑谜，回到刚才的话题，你选择秦，难道不是为了另辟蹊径？大周复兴已然难如登天，为何，不能建立一个新的皇朝？” 江凡这次真正吃了一惊，难道姬宗熠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这中间最大的问题在于……谁称皇，谁为帝……” 他这么一说，江凡猛然醒悟过来，他并未完全超脱。尽管姬宗熠对历史发展已然有了清醒认知，但在他心里，显然是以为自己在另开天地，重塑新朝，说到底，只是抛弃这名义上已然无法回头的大周，再造一个形式上有所不同的大宋或者大唐。而只要统治者不变，就是最重要的。 见江凡不说话，姬宗熠以为自己想对了。 “自从你选择隐姓埋名投入西秦，大概就是抱着这个目的吧，但这是最难走，也是最大胆的一条路，唯独爹不知道你是想要激烈的从嬴无双手中夺过人皇位，还是以后世子孙来和平接掌天下……” 江凡竟然呆住，姬宗熠的想法虽然并非自己所想，但是很惊人啊，而且若按正常发展看来，也不会超出这两种结果。 突然有点迷茫了，自己虽然对帝位没兴趣，但自己的子孙，却似乎要被动背上这个皇朝庙堂？ 但姬宗熠很兴奋，“不论如何，都是绝妙的想法，大周政体所限无法回头，大秦不一样，完全可以重开天地另塑乾坤，想怎么弄怎么弄，你小子，头脑超过老子百倍……” 看着他兴奋，江凡只是茫然错愕。 姬宗熠反倒觉得，这是这小子被说中心思之后的震惊导致，甚至有点洋洋自得。 “哈哈，你小子，被我说中了吧，不用震惊，隐姓埋名，再造新周，高，实在是高，谁能想到，得天下者仍然是我姬家子孙？当乾坤鼎定，再揭开身份即可，或者不暴露又如何？咱要实际好处嘛……” 他自顾自继续兴奋推理：“所以，当父王知道你这个想法，便决定快速重出江湖，为了什么？当然是在明处做事，给你打遮掩呐，世人目光盯着开始激进的父王，自然就会给暗处的你创造更大空间……” 第1849章 如此……殊途同归 至此江凡是彻底呆了，姬宗熠原来还抱着这个想法，亏自己以为他是真的想要自己光复大周，所以说，潜龙计划只是制造潜龙，但并不意味着要替自己争夺所谓大周皇位…… 真是一步跑偏步步跑偏…… 但古怪的是，不论出发点如何，结果方面，似乎不会跑偏，因为无论如何，他都做对了，而在这个基础上，自己就可以借着他的配合，鼎立发展大秦，随小翠扫平八荒六合，统一江山，成就一个新的大秦帝国，而这个大秦帝国……若自己不篡位，十有八九也会是自己的儿子登基，因为小翠这种人，不可能找其他人生娃娃了吧…… 这难道也能算殊途同归？ 江凡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甚至思来想去都没法开口。 真……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江凡猛然意识到，自己居然从未考虑过这个最最明显，最最基础的未来可能性。 唯一问题，眼前这位太子是真对得起儿子，而自己这个爹，好像给自己儿子挖了个坑……到时候他不乐意咋办？偏偏正如姬宗熠所言，身处这个位置，下又下不来…… 奶奶个熊……坑崽儿啊…… 那边听着姬宗熠喋喋不休，江凡是越听越心惊，这才知道，姬宗熠做了许多事，都是为了这个潜龙计划，说到底，就是要替儿子挡光，同时深挖人皇虚名所能带来的一切，以配合儿子，并为他输送资源。 其中，就包括江凡认为出手早了的推恩策。 但他也忽然听明白了，除去这深层原故外，推恩策的提前推行还有一个诱因。 便是泰岳激进，圣地正在想尽办法积极干预五国庙堂，他们甚至提出过一个设想，以消弭战乱为由，在五国之中选择盟主国，其国君将成为泰岳钦定的整个大周监国使，其军队将有资格入驻皇庭。美其名曰匡扶皇室，以正皇权。 但明眼人谁看不到，本质上，这是泰岳在选择代言人，无论是哪个国家一旦得到这个巨大好处，都可称配享天源，很容易成为五国之首，几乎差不多等同于当初魏国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而皇庭则将因此越发没有话语权。可惜，皇庭现如今也只是依靠泰岳庇护勉强求存，可以说只剩下个名义而已，根本无法违逆泰岳的意志。 在江凡看来，这跟太华推选武道盟主之举措没啥区别，严重怀疑这哥俩根本商量好的。 但不知是因为天下大局太过复杂，还是泰岳之中各有倾向，这件事只是在极小范围发酵，却一直未曾真正浮出水面。 但诸如此类的办法层出不穷，甚至连姬宗熠都有些眼花缭乱，弄不清泰岳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甚至他觉得，泰岳在这些奇葩手段背后，很可能在推行一个真正的计划。 而最近，倒是有一件事放出明确风声，泰岳将邀五国王储登山，接受圣地祈福，届时圣地将举办盛大祭祀仪式，为这些王子们正名。 这对五国王储们而言重要吗？太重要了。 概因大周实施分封以来，各国王储继位都要登泰岳祭天，以获得上天正名，否则，其他王子们往往会以此为由争夺王位。 这就带来一个巨大问题，王储，谁来？比如魏国，是曹垣还是曹子健？那么一定要在此之前争出个一二三来。 可无论谁要争，都要把目光投向泰岳，务必对泰岳足够的尊崇。 所以，在姬宗熠看来，这很大可能有两个原因，其一，储君在手，又经天地正名，各国很难换掉，这种情况下，泰岳直接抓住了下一代。 其二，可能在为盟主国之事打前站，所谓王储祭天不这在试探各方反应罢了。 江凡表示认可：“和太华作风很像，高渐就是在推行类似之事。” 姬宗熠轻笑：“可惜，太华忘记问你同不同意。” 江凡愣了下：“……父王……” “不必跟我装傻充愣，高渐，凤天南必保都是你弄死的，其他人没那个理由，没那个认知，更没那个本事。” 江凡只好笑笑：“逃不过父王法眼。” 姬宗熠给了他个大拇指：“干的漂亮，这样两个人物，说弄死就弄死，老子不如你。但老子也不是吃素的，既然泰岳想要最听话的王储，我就给他们丢个最大难度，推恩策一出就给了其他有野心的王子们一个理由，大幅度消弭泰岳掌控下一代储君之作用。” 果然是有原因，有理由的，照这么看，姬宗熠推出此计正当其时。 随着便宜老子一通唾沫横飞，将推理和自己的策略一一道出，江凡越发无语了，反驳不了，也不能反驳，难道告诉他，自己其实特别单纯，就是想扶持小翠成为千古一帝，然后跑去游山玩水找路回家？ 特么的，总算变相理解了殊途同归四个字。 可到底，江凡知道了许多，尤其是所谓的潜龙计划。这个计划严格来说并非姬宗熠首创，早在一百五十年前就采取过，最终耗过安宗时期，使得平皇上位。 而看似无所事事的平庸人皇安宗，居然继承潜龙计划，暗中瞩意于太子姬宗熠，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太子也是潜龙，安宗的潜龙。 这个计划是真好用，故此姬宗熠同样来了个出人意料的效仿，但玩儿的更深，说实话，要不是江凡自己便是当事人，也完全无法看出，这位病太子实际上在推一个没人能想得到的人。 偏生，他还有着当初先祖留下的丰厚资源，执掌极乐，拥有太白居、临江阁这些暗棋，最终一一送给江凡。 可对于完整的潜龙计划姬宗熠依然没有和盘托出，只是告诫他，有些人，有些事没到时机，知道反不如不知。 江凡虽然很不喜欢别人打哑谜，但自己就是个哑谜高手，也只好被迫接受了自己老子那如出一辙的作风。 当然，对于已经浮出水面的，太子还是给予解释，父子俩边饮酒边聊了许多，比如二皇子。 “你二叔，是个本性不在红尘之人，但又有家国天下责任心，他第一个看明白我在伪装，于是那一日，他找到我，张口就来了句，要出家。” 第1850章 游历江湖那十年 太子摇头轻笑：“当时我真的半信半疑，不过想想，这些年他的确没有半点争权夺位之心，而且背地里还帮过我不少，这才与他试探性一谈，不料，他却直截了当，说最后为皇庭尽一点心，让我告诉他需要做什么。” 最后结果就是如此，二皇子收拾包袱去了极乐城，见过梦婵娟，然后就茶不思饭不想，差点一命呜呼，后来，平皇见也劝不住他，干脆成全他出家了。 而二皇子也就带着姬宗熠最后的交代——定南宗，养僧兵，以待天时去往千佛寺。 他这里经过非常简单，倒也不出意外，二皇子本就是个很通透的人。 但对于更复杂的太白居、临江阁、张宰辅、极乐城，姬宗熠表现出比江凡更大的兴趣，因为在他看来，江凡不可能知道这些事，偏生居然主动靠了上去，其中过程让他抓耳挠腮很久，今天总算见到江凡，也是在有点憋不住想问。 “说起来，你才让我意外，出事后的十年，你的确是在避世隐居吧。” 既然说到这里，姬宗熠就真的很想弄个明白，鬼知道他自从上次见过江凡后纠结了多久，为什么平安会活过来，为什么避世十年，为什么出世选择大秦，为什么他知道许多百年前的计划安排…… “不如从头说起吧。我们父子相见太过激动，说话都失了顺序。”姬宗熠摆好酒葫芦，一边倒酒一边道：“这是你的酒，我也挺喜欢，很烈。” “您其实病体有恙，不如喝些茶的好。” 姬宗熠笑道：“平素如此，但今日，非酒不可。哦对了，为父最喜欢你那松雾云针。” 江凡笑道：“太华那个长眉老头也喜欢，回头给您送点极品。” 姬宗熠连连摆手：“你那极品天下没几个喝过，我可不想惹人注意，就要长眉那种就好。” 江凡闻言，莫名心中一动。 但姬宗熠却并不想谈这个。 “我们父子难得相见，本该好好叙叙亲情，怎奈时间有限，为父最多也就下榻一夜，久了难免惹人注意，还是多说说有用的，互相清楚一些，日后方便做事。” 江凡知道，他心里有许许多多疑问，而自己既然认下这个老子，除了某些不能说之事，其他也不打算继续隐瞒。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明白，必然要和这位老子联手做些事，规避不掉，与其如此，还不如开诚布公，同时最重要的，也可打消他因为自己如何能以年幼之身做到那些不可思议之事，进而潜藏的最后一点疑虑。 那么无论如何都绕不开出世前游走江湖那十年。 “怎么活过来的，刚才说过了，为何避世，父王也大概知晓，为何选择大秦，您方才也有了相对接近的推测，但您最不明白的，其实是为何我会主动接触那些百年前的暗手。” 姬宗熠捏了捏下巴：“不错，你小子那是太小了，完全没接触过，不应该啊，谁知道你不但接触上，还玩儿的挺花花，太白居一舟西来教做菜，临江阁打渔酿小酒，白鹭洲扯天机，极乐城作密谍章程，还不知打哪学了这么多诗词歌赋，弄得天下皆知，要不是曾大学士，老子都难以想到你会是我的崽儿。” 江凡道：“回答您之前，能否先告诉我，曾大学士哪去了？” 姬宗熠道：“当然是被你老子我藏起来了啊，他可是最能证明你身份的，被你皇祖父或者三皇叔发现还了得？” 确认这个消息，江凡总算放下心，毕竟曾静对自己有些莫名的好。 姬宗熠眨眨眼：“另外，你可别叫什么大学士大学士的，那是你舅姥爷。” “哈？”江凡一愣，直到姬宗熠哈哈笑着跟他说明白，他才恍然大悟，这位居然是母亲一脉的。 “好啦，不用担心他，时间不多，先谈我们的。” 江凡这才笑笑：“好，好。接着说，在您看来，我出事才六岁，根本没有接触过这些暗手，更别说我还曾失忆过。” “对啊……”姬宗熠仰头喝了口：“先告诉父王，失忆是不是真的？” “是，这个的确，孙老可以证明，不过并非完全失忆，只是脑受重创，记忆混乱罢了，时间久了，慢慢就想起一些事。” “那皇道龙气呢？哪去了？为何经脉大变？” 江凡苦笑一声：“肉身崩溃，经脉不存，连气海雪山都崩塌，皇道龙气自荡然无存。但孙老给我十年药浴，肉身强横无比，如今堪比圣境……” 江凡简略介绍了下十年来的生活，听得姬宗熠啧啧称奇。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肉身能够承载那秘法的缘故？” 江凡淡淡一笑：“不错，父王很感兴趣那秘法是什么吧……” 姬宗熠搓搓手：“太感兴趣了啊，快点说说，臭小子别卖关子。” 江凡轻轻吁口气：“这……是昆仑手段。” 姬宗熠神色一动，片刻之后才道：“可以想象，当初便是让你逃往昆仑，看来，你果然接触到他们。” 江凡点点头：“是，不过……父王，当初您为何让我逃往昆仑？” 姬宗熠叹口气：“没有特殊原因，只是孙老离开皇庭之前曾有留言，说但遇变故，若天下无人能保，可依其名号，入昆仑暂避一时。那时候，事情已经超出掌控，为父走投无路……” 江凡却听得心头剧震，孙道通……他为何如此？是因为知道什么，还是对昆仑有把握？猛地想起，当初大爷爷曾邀老家伙入昆仑，而自己出事他又适逢其会，事后更为自己耗费十年心血修补肉身，当自己决定出世又暗暗指出青峰峡极阳之地……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对这些，姬宗熠显然并不清楚了，但他却很相信这位救过自己和夫人的孙老神仙，最终选择最冒险，却也最出人意料的奇招——送子入昆仑，无奈最还是在昆仑脚下被截住，在江凡看来，堪称功亏一篑。 然而由于姬宗熠要坐镇皇庭为儿子创造逃生条件，再加上太孙护卫尽亡，便也无法知晓去往昆仑途中所发生之事。 解释完这些，太子忍不住感叹昆仑之神奇。 “这手段逆天啊……为父当时还琢磨，若实在不行，冒险也要出手，可没想到你小子居然亲手杀出一条血路。” 第1851章 还得拿天书说事儿 江凡笑道：“是一粒丹药，名为炁元丹，能在短时间让我获得强大战力，但事后，您看到了，就衰弱成这般模样，这还是有孙老打造的堪比圣境肉身，否则眨眼就会爆体而亡。” “那猴子呢？” “猴子，也是昆仑的灵兽。” 姬宗熠这才了然，在他看来，当然也别说他，在世人看来，涉及昆仑，哪怕是一根草可能都有逆天功效，何况一只灵猴。 “这么说，你和昆仑关系还不错？”对儿子这种奇遇，姬宗熠极度上心。 “怎么说呢……” 江凡轻轻给他斟满酒：“孩儿……从昆仑入世了。” “嗯？”姬宗熠神色瞬间一动，下一刻满面惊讶：“你果然是……昆仑入世行走！” 江凡倒是一愣：“果然？父王莫非想到了？” 姬宗熠哈哈大笑：“当然，我还心里没底，如今你亲口证实，为父彻底放心。了不得啊，了不得，我儿竟然是昆仑众人，哈哈。” 江凡忽然明白，他说的彻底放心，不是指入世行走身份，而是对自己的最后一点疑虑。有孙道通，有昆仑佐证，姬宗熠再也没有任何怀疑。 但他也由衷感慨这位太子殿下实在了不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已经推测出自己与昆仑的关系。 “儿臣凡心未了，昆仑便干脆让我做了那入世行走，希望我在这一甲子中了却红尘天下事，然后跟他们修仙。” 姬宗熠皱皱眉，似乎有点不舍，却终于摇头一笑：“你喜欢吗？” 江凡想了想：“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一甲子，我必须下来，后面的事，后面再说吧。” 姬宗熠点点头：“对，做人洒脱些，若到时候不想去，就不去，他们要逼你，就算昆仑老子也敢硬磕。” 江凡听着，越发心头感动，对这半个老子，竟然开始滋生亲近之意。 但他明白，姬宗熠一直等着听的，是为什么他能做到，那些手段、学识，根本不是他应该具备的。 江凡也明白，这一直是个漏洞，但真相实在没法说，他也琢磨过许久，最终决定还是先编个理由。 他沉思了许久，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终于缓缓开口：“所以，回答您的疑问，为什么我能做到这一切。您相不相信……我在昆仑昏迷中，梦到了仙……” 姬宗熠呆了呆，下一刻反应居然出乎意料：“昆仑一直在求仙，若非如此，你也做不得那入世行走，所以……我信。” 江凡倒是愣了，半晌才缓缓道：“那么，您信不信，我在梦中得授天机，拜读天书数卷……” 姬宗熠呆了呆，终于大大喘口气：“我说……这些诗词歌赋从何来，这兵法奇书从何来，这道门奇书从何来，这算学格物从何来……你小小年纪，就算再优秀，也不可能如此惊人，原来是天道有意……” 江凡一看，得，有时候世人相信天道反而很好办，一句天机能解决不少事啊，难怪胖师傅他们动不动就天机天机的。 “梦中一年人间一日，我总觉得，在梦境中呆了好多年，醒来那时候，竟然有点不知今夕何年的感觉。”江凡不胜唏嘘，这点还真不是装的，回想自己这奇葩遭遇，很难不产生这般感受。 姬宗熠反倒大为激动：“老天眷顾，你果然如为父所想，乃天选之子，既然上天授予天书，便是要你经略这人间世道，看来，非你莫属啊……这天书，可曾言世间何去何从？” 江凡摇头：“天书所载，皆为无上大道，对庙堂江湖这等事没有丝毫记载。” 姬宗熠点点头：“有道理，天道自有循环，天书何必记载这些红尘事。” “只可惜，孩儿愚钝，且脑子受创，最终天书所得不足千万分之一，实属遗憾……” 姬宗熠摇摇头安慰道：“这已经是天大机缘，等闲人或许还不及你呢。毕竟天书虽然传授天道奇学，却未曾教授胸襟智计，你如今被称之为天下大妖，可不是凭借学问得来，这点为父更加满意。” 江凡汗颜，最终还是绕不过撒谎扯屁，可能有什么办法。 “昆仑一梦竟发现，人间方过数日，此后留在昆仑调养，因天书奇学，被昆仑选作入世行走，履红尘以践行天意。” 说到这里，姬宗熠终于长长出口气：“果然如此，昆仑一心求仙，对天书奇学自然更加关注。” 而江凡也看明白了，有昆仑备书，姬宗熠对天书一说，已然彻底相信。 “不过，儿臣可能是最弱的一代入世行走。因为脑子受创，还因为肉身需要修补，故此追随孙老走遍天下，寻访灵药，这才耽误十年，也并非完全刻意避世。” 姬宗熠点点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而承担天书之重恐怕也注定你要遇上这一劫，冥冥中自有天意啊。” 江凡都有点怀疑，便宜老子是不是修过仙道，怎么这般信奉这等玄奇说法。 随即断然决定少说这个让便宜老爹兴奋不已，但让自己别扭万分的话题，“天书玄妙难测，儿臣至今也领会不足，不敢对外轻言。” 姬宗熠道：“不错，此乃天道秘辛，万万不可泄露，此后便是最亲近之人也要提防。不过切记，天书虽奇，更重要的是你的头脑智慧，因为这才是你能活下来的根本，否则你比匹夫怀璧还不如。” 江凡连忙点头应下。 姬宗熠道：“那么，下山之后，你开始接触太白居、极乐城、白鹭洲、临江阁？” 江凡嗯了声：“说句实话，您别不信，我的确并不知道这些是百年前的暗手，但从太白居开始，是周铁胆先发现了我，随后才一步步接触到白鹭洲、极乐城、临江阁等等，而在这个过程中，我更像是在寻找并证实自己的身份。” 姬宗熠道：“即便有人引导，但你小子做的也足够谨慎。我皇庭内部混乱，各怀心思，你能谨慎从事很好，但谨慎中也不乏大胆，为父深感欣慰。你不知道，当为父看到那首诗文的一刻，是多么激动难以自抑，同时也很受惊吓啊，那可是在皇庭，八方窥测之下，你小子还真敢。” 第1852章 如此老爹 诗文？江凡倒是一愣，很快想起来便是那首造化钟神秀。 其实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太多事，本质上也是在抛出一些东西来试探，好在结果很不错。 “是啊，儿臣不得不如此，我知道自己遭遇大变，幕后是什么缘故半点不清楚，可又不甘心，想要查个明白，但幸好，周铁胆胆子也够铁，这才让我一步步走入局中……” 姬宗熠忍不住感叹：“算是偶然中的必然……但周铁胆这家伙虽然胆子够大，却也够深沉，居然真的连我也瞒着……” 江凡心中暗叹，这其中有两个原因，第一，周铁胆知道自己出过大事，并不想让姬宗熠和自己过早接触，免得露出马脚。这点姬宗熠完全能理解，毕竟他自己就曾嘱托过金城，千万不要在大事启动之前再有任何联系。 第二，他和张宰辅、裴阁老一样，目光已经从大周，转向要重整天下，拯救苍生，可以说，跳出了相对狭隘的愚忠范畴。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首先要做的是保护江凡，而最好的保护，就是继续隐藏，直到他成长起来。这一点，却是姬宗熠想不到的。 唯独有意思的是，若根据刚才那奇妙的殊途同归思路来看，就算知道，双方也真未必产生冲突。 江凡将出世之前的十年做了个简单梳理，其间虽然看似平淡，但在这抽丝剥茧寻觅自身过程中，所隐藏的东西的确也异彩纷呈。 引得老子越发得意自己的儿子，这点跟任何一个老爹发现自家娃是绝世天才没什么区别。 当然，在这段时间也发生了不少精彩事，比如江凡坑项臣，就足足让姬宗熠连饮三大杯，直呼狡猾，但很好，他喜欢。 江凡也很好笑，大部分当爹的几乎都这样，自己家的娃就是坏也得比别人坏的高明才高兴。 “入秦之后……”江凡刚要开口，姬宗熠却直接一摆手。 “小子，入秦之后，你重开大道，已迥然不同，为父看不明白了，不想以我的思想影响你，不要说，我怕我会忍不住想太多，去做吧，只要记得，不论你想做什么，是否与为父理念背道而驰，都不重要，为父看来，你和你娘比天下江山重要万分，只需记得需要的时候，老子会不遗余力也会帮你。” 江凡呆了呆，姬宗熠对于家的爱，果然比传言更甚，很难想象统御天下千年的大周皇族居然会出现这样一位太子。 姬宗熠淡淡道：“身为皇室子弟，的确对祖宗江山有份责任，但正如为父所言，气数已尽，何苦放不下，苦了自己，苦了家人，苦了黎民苍生，既然如此，为父赞同你以另外一种形式重整江山，同样也是尽了责任。” 江凡心中一阵激动，忽然有些忍不住：“父王，您何必如此辛苦呢，不如……” 姬宗熠似乎明白他要说什么：“孩子，你明白的，退不得，生在皇家，没有选择，我们一家三口的遭遇不能再重演。我知道，你想让我去秦国，或者去渔州，可你想过没有，你能结束眼下所在做的一切吗？不，你心中有个大大的天下，为父还看不到，但已经意识到，你天生不凡，可能要做比我想象中更大的事。从出世那一天，你也就没有了回头路，既然要做，就让父王帮你吧，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才好，老子不可能在一旁看着。而且……” 他眼睛一眯，透出寒光：“我总要找到当年幕后之手，你娘和你的仇恨，我放不下。” 江凡深深吸口气，最终认真点点头：“明白了，您，也有您的思想和牵挂。” 姬宗熠微微一笑：“这就是我的人生。” 江凡提起酒杯和他轻轻一碰：“父王，您是个合格的丈夫，了不起的老爹，儿子敬您。” 这一次，他充满真心。 姬宗熠满饮，大呼痛快，这是从大变发生后，他从未有过的状态。那从内心流露的喜悦和激动，傻子都能感受得到。 “入世之后，才真正精彩纷呈，每每出手便震惊世人，暗地里经略纵横更不知凡几，爹其实特别想听，待你完成了大业，务必、一定好好给老子讲讲。” 江凡含笑答应。 父子俩相对而饮，满肚子说不尽的话，时间慢慢不知过去了多久。 忽的，江凡看向旁边的烛台，蜡烛近半，想必月上中天，小翠居然没来过。 姬宗熠抿嘴微微一笑：“夜深了，想媳妇？” 江公子老脸一红：“哪有的事。” 姬宗熠神色有点促狭：“还真是娶了媳妇忘了爹，这才几个时辰没见，坐不住了呢。” 江凡讪讪道：“倒不是，她今儿有点奇怪，对咱俩丝毫不闻不问的。” 姬宗熠轻轻一摇头：“你请她来见我，她自然会给时间。” 江凡愣了下：“您，知道？” “不难猜，否则，她身为一国之君，没必要孤身临泰岳。” 江凡很惊讶于老子的头脑，世人曾传闻，太子姬宗熠早年英明神武，才智超群，果然不虚。 “不过，小子你叫她来，可不仅仅是为了见公爹这么简单吧。” 江凡不由眨眨眼：“不妨您再猜猜？” “哈哈，好小子，开始跟老子打哑谜了。好，我便猜猜，你本无事，却借题发挥，装死掀起更大风浪，用心么，自然是把事情闹大，然后呢？” 他自言自语道：“然后，当然渔州坐不住，秦国坐不住，于是，兵马动了，渔州军十万赴泰岳救驾，秦国三十万兵屯于边境，这是干什么？这是示威。为什么要示威？” 江凡发现老爹很擅长自问自答，深知自家人都有点定向话痨属性，便也不开口，听他搁那自己聊天。 “示威呢，往往有几个原因，其一，是因为自己受到冒犯，泰岳冒犯你了吗？当然，因为虽然没证据揭开什么人刺杀，但泰岳暗地里绝对在纵容，你要给他们个好看，甚至从中想要点好处。不过呢，你这小子怎么会如此简单？显然，这不过其中之一，那么还要示什么威？” 第1853章 皇庭根本缺陷 姬宗熠砸吧着嘴：“这就要说示威第二个原因，通常是要打击对方嚣张气焰。泰岳在嚣张什么？当然是太激进了嘛，你小子，看到了他们的动向，但对秦国不利，当然要打压，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动兵，但在不能当真打仗的情况下，用勤王这个借口的确妙不可言。” 江凡忍不住挑起大拇指：“不愧是老子。” 姬宗熠哈哈大笑，得到儿子佩服的他，脸上哪里有病态，分明是个神采飞扬、英姿勃发的壮年男子。 “当然，同时你也在威慑这次参与动手之人，敲打他们，当然是要好处，而他们要给，因为他们能阴你，你自然也能阴他们，而你，好像还没失手过，他们却功败垂成。” “不知道三叔和凤小鸟此时此刻作何想法。”江凡嘴角勾起。 “凤小鸟你自己有数，不过你三叔，为父有数。他坐不住了。” 江凡沉思道：“父王是说，他终于要……” 姬宗熠点点头：“你皇祖父把监国之权给了我，却把皇庭最强一支军队给了他，效果，有点像当初你在晋国时，先让司马棘拿到军权一般。” 江凡面色微沉：“皇祖父，莫非也在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姬宗熠一愣，江凡赶忙解释了下意思，姬宗熠颔首：“有点意思，你小子果然兵法无双，说到底，和潜龙计划类似，我觉得父皇真正想要扶持的是你三叔。” “他，到底有什么？”江凡觉得有些不解。 姬宗熠叹口气：“你知道皇庭最缺什么？或者说皇庭如今的最根本问题所在？” 江凡顿时陷入沉思，许久才说道：“实权。” 姬宗熠满意的点点头：“说得好，就是实权，而为父听说，你小子说过一句，真理只在弓箭射程之内，为父深表赞同。大周为何失去掌控力，概因缺乏军队。连年大乱之后，皇庭为了平息烽火，到处胡乱分封，导致没有直属领土与子民，无法供养军队，时至今日，只剩下龙卫军一支战力，但数量稀缺，兵力严重不足，何以威慑四方。但无论如何，这毕竟是皇庭最后的实战力量。” 江凡缓缓道：“父王的意思，这唯一的龙卫军，在三叔手中。” 姬宗熠点点头：“我兄弟三人，我和二弟为一奶同胞，唯独老三，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所生。这位妃子的生父，便是龙帅。” 江凡轻轻吁口气，这件事他知道，所以一下子就猜到了这方面。 “正因如此，除了你那半个师兄钟厚德，和你那已经无法干涉朝政的舅姥爷，其余八成皇庭权臣皆支持英王。” 江凡暗叹，看来便宜老爹的确孤掌难鸣啊。 “所以说，你这次外援，来的很是时候。” “一石二鸟，父王觉得怎么样？” 姬宗熠挑起眼角瞅瞅他：“一石二鸟？那未免太小看我儿子，秦国一字并肩王。还有一只鸟呢。” “哦？此鸟何在？” “啪！”姬宗熠拍桌子横眉瞪眼：“你看你爹我哪里像只老鸟！” “啊，哈哈——老爹息怒，息怒。”江凡赶紧赔笑斟酒。 姬宗熠哼哼两声：“小子翅膀硬了，能给老爹撑腰了啊。” 江凡知道许多事瞒不过他，但没想到他看的如此清晰。 “老爹，他们激进，我打压，但您激进，他们不能打压，人家说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虽然儿臣还弱，但也见不得老爹受挤兑。” 姬宗熠撇撇嘴：“所以，你就搬来两大势力，给你爹我壮门面？” “意思意思。”江凡嘿嘿笑道。 “兔崽子！不过……”姬宗熠也嘿嘿一笑：“老子我很满意。对渔州军很满意，愣是没把老死货放在眼里，反而对老爹我大礼参拜，你是没看到有死那张臭脸，估计这辈子他都没这么掉面子过，哈哈。” 江凡也很痛快，确实，这就是他的意思，虽然不能明着帮姬宗熠，但借这个机会，借自己皇庭臣子的身份，给姬宗熠长长脸，让某些人掂量掂量就很好。 “还有我那儿媳，够意思！”姬宗熠说起这个，显得更满意。 “不过，还是冲动了点，竟真敢强闯泰岳山门。” 江凡轻笑一声：“那您可冤枉她了，她虽然霸道，但从不冲动，做事都是深思熟虑的，很多时候，我都看不到她的心思。” 姬宗熠点点头：“小子，这媳妇不好摆弄，为父观之，已初具九五气象，你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把自己赔进去。” 江凡挠挠头：“放心，你儿子我最擅长陶朱之术，赔本买卖不干。” “那就好，那就好。” 姬宗熠说着高兴，竟亲自替江凡满上一杯。 “此后，你推行主张，政令所及，至少秦国、渔州、晋国都会买面子，这就是外势。” 姬宗熠道：“不错，但你我要让他们觉得，我们在相互利用。” “明白，所以稍后，父王要像模像样拿出点赏赐来，让外人看看，您要借我的力。” 姬宗熠啪的打个响指：“不用你说，老子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江凡搓搓手，眼巴巴道：“就知道太子殿下来探望臣子，总要带点慰问品，愿闻其详？” 姬宗熠瞪他一眼：“滚蛋！猴急什么，过些时日你自然知道。” 江凡只好干笑：“好好，不急，这其三，老爹说的也不错，便是里应外合，鼎立造势，好处共享。” 姬宗熠很满意：“说到共享好处，这晋国，你小子下了盘好棋。” “古有合纵连横，今有跨境盟约，都是应时手段而已。” 姬宗熠点点头：“司马棘正当饥渴，用好这枚棋子。不过，此子生性阴鸷沉稳，不易拿捏，你也要防备不要被他摆一道，不要以为对他有扶持之恩，他便会真心相报，当权者，无一不是为权益考虑。” “懂的，懂的。”江凡连连点头。 “不过……”姬宗熠眼神迷惑的瞅着他：“为父倒是有点不懂，你小子，是否还有其四？” 江凡顿时眼睛一眯，捏了捏下巴：“……有呢，还是没有呢……” “少跟老子扯皮，从实招来！” 第1854章 首选打神鞭 江凡吐了吐舌头：“的确是有，至少一明一暗。” 姬宗熠一愣：“哦？水挺深呐。” 江凡笑笑：“明处，是让人看到，不是谁都能打我主意，我敢随意兴兵，后顾无忧，还有钱，多大都敢闹。” 姬宗熠点点头：“有道理，渔州可得可舍，这点没人比得上你，而钱财……呵呵，也不知你小子到底哪来的本事，几年光景混成天下第一富豪，天书也不至于教导这玩意儿。” 江凡笑道：“自然不会，不过这都是事实，我也不想每次都被宵小惦记，烦不胜烦呢。” “那么，暗的呢？” 江凡缓缓道：“龙脉。” 姬宗熠神色悚然一动：“小子……你要动大周根基？” 江凡摇摇头：“恰恰相反，我要保住这根基。” 姬宗熠眉头紧紧皱起，许久，方才认真道：“你知道，有人在打龙脉主意。” 江凡嗯了声：“只是还不确定，但其中必然有凤辰和我三叔。” 姬宗熠轻轻吁了口气：“你小子知道的，比我想象中多，本来这次龙脉之争，我打算亲自出手，既然你有了准备，就交给你。不过我要告诉你三件事，谨记。” “儿臣洗耳恭听。” “首先，你要清楚龙脉中究竟有什么，你可知？” 江凡点点头：“三大宝物，一书，一图，一兵。” 姬宗熠道：“不错，太祖占卜书，龙脉堪舆图，打神鞭，皆为至宝，但为父要告诉你，千万记住，首选打神鞭。” 江凡愣住，这在他看来，却是最不重要的一个，没想到老爹如此交代。 见他不明所以，太子道：“打神鞭的确可以打通武道暗伤，但更重要的，是它可杀伤真天人。” “……真天人，也不是非要这种兵器吧。”江凡不解。 “你不懂，真天人等闲难伤，有传闻以来，凡间兵器能伤真天人者，不是没有，但能杀天人者，惟知打神鞭。” “父王强调……凡间兵器……” “不错，很敏感，世上的确有些神器可伤天人，但得到难于登天不说，很多对于天人最多伤之，却无法击杀，人所共知曾击杀真天人者，惟有打神鞭。为父有预感，将来我们迟早要和他们对上，这东西一定要拿在手里。” 江凡闻言，郑重点头应下。 “但那占卜书，和堪舆图我也不想放过。” 姬宗熠微微一笑：“人皇大道岂能全靠风水堪舆，而且……” 他神秘兮兮道：“记着我的话，有了打神鞭，余者皆不足为虑……” 江凡顿时神色一动。 见他沉思，姬宗熠摆摆手：“只要记住就好，万一必须有所选择，一定要打神鞭。” 江凡点点头：“儿臣谨记。” 姬宗熠道：“这是要告诉你的第一件事，第二，姬宗耀想谋龙脉，有他的想法。当年立父王为太子，曾昭告天地，祭太庙，将圣旨封入地宫龙脉天眼，以正父王气运。你三叔恐怕是要夺堪舆图、占卜书，以其上法门重改风水，挪移父王气运至己身。” 江凡有些吃惊：“他真相信这些？” “为何不信？”姬宗熠奇怪的看看他：“气运之说，古来有之，多少大能擅观之，对帝王将相而言，尤其深信不疑。” 江凡知道，自己又差点犯了常识性错误，这个世界，尤其信这个，而且自己都亲眼所见，师叔望气之术的确称奇。 “而且，他以为，这两样东西中，记载了龙脉所藏大周宝藏，得之，即可招兵买马。” 这消息才真正让江凡有点动容：“宝藏？” 姬宗熠道：“否则你以为，他有多大胆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动自家风水。相传当年姜太宰把得自凤凰朝的奇珍异宝藏入龙脉，是非常庞大的一笔财富，以备将来所用。” 江凡心神微震，难不成，凤小鸟的真正目的也在这里？要知道这可是他家当年的财富啊。 “的确有吗？” 姬宗熠摇摇头：“不知道，当年凤凰朝禅让皇位，其间经过无数风云激荡方才成功，传闻姜太宰得到了这笔财富，但他从未承认过，后世认为，他是为了不想影响凤凰朝禅让大事，更不想制造与暗朝矛盾，故此悄然封存。近千年来，皇室也多次探查，但在无法彻底破坏龙脉的情况下，无人能破解其密，唯独传闻，那一书一图中有所指引。” 江凡沉思道：“捕风捉影，但总要有风有影，这话未必空穴来风。” 姬宗熠道：“还是那句话，记住，打神鞭是第一位，其他皆可有可无。况且区区财富而已，举世还有谁能比你更擅长敛财。” 江凡想了想：“凤凰朝密藏，乃是一个皇朝所聚，若当真存在，被三叔用来招兵买马，倒也是个很大麻烦，我还是得盯着点。” 姬宗熠笑了：“最后再跟你强调一遍，重要的事说了三遍哦，打神鞭，第一。” 江凡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色，总觉得其中有些什么故事…… 但他不说，总有他的道理，江凡便没有追问，只是想对另一件事求个解答。 “根据极乐秘箓记载，自地宫落成以来，皇室子弟不得入龙脉，是何缘由？” 姬宗熠道：“这个很容易理解，龙脉镇大周风水，皇室子弟争权夺利，唯恐他们破坏风水，比如你三叔之辈。” “那么，谁能代表皇室进入，比如，立太子圣旨是如何存放进去，又是谁在镇守这龙脉？” 姬宗熠拍手：“问到点子上了，龙脉地宫自太宰建成以来，杜绝皇室子弟进入，但有一支秘密军队一直在担任这个重大职责，被称之为护龙军。皆由太宰当年亲卫部队后人构成。但他们，也只能去到外殿见龙头，里面同样无法进去，历代人皇登基诏书、太子册封诏书，皆存放于龙眼位。故此，你三叔想要逆天改运，只是取得诏书没用，必须进入龙脉，但这就违背了祖训，所以他才会秘密行事。” 江凡叹口气：“原来如此，这护龙军在极乐秘录中有所记载，但只说代代相传，他们自成体系，如今已经不知何人为首。” 第1855章 得民心者得天下 姬宗熠点点头：“很少有人知道，护龙军虽称为军，严格意义上却并非一支军队，而是一支类似影卫的暗力量，由龙门姜氏统领，便是当年太宰姜伯约出身那一支，曾号称三大姜族之首，不过，这一支几乎不出世，不与外界交流，甚至少与皇室沟通，连为父对他们也只能说知之不详。” 江凡沉思道：“多少总有些其他信息可以提供？” 姬宗熠摇摇头：“只知道他们掌握许多太宰传承，可惜历经时代变迁，早就无法准确描述，不准确的消息，就不如没有消息。” 江凡点点头，吁了口气：“有道理，但知道护龙军存在，还知道有多方谋龙脉，我总要有所布署。” “这就是调兵来的理由之一，你要拦截谁？” 江凡笑笑：“拦截只是其一，而是我不想再被人发现我的行踪。” 姬宗熠顿时明白过来：“你要入龙脉，却要他们留在这里，大军在，你就在。” “还没人敢闯十万大军探查不是？”江凡眨眨眼。 姬宗熠顿时笑了：“你个混小子，不过，你虽富有，这军费可也不少。” 江凡淡淡道：“父王刚才不是说了，总有人要赔偿我点啥嘛……” 姬宗熠指了指他，终于哑然失笑：“老子混蛋儿顽皮，好，好滴很。” 狠人，高兴起来连自己都骂。江凡笑笑，继而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三叔谋龙脉，皇祖父却很巧合的闭关，看来是为了装作不知啊。” 姬宗熠大为赞叹：“好小子，这脑袋瓜就是好用。” 江凡摇头苦笑：“这可怕的皇家内斗……不过，他可并非对外界真正不闻不问，不知道您进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一个江湖骗子？” “江湖骗子？”姬宗熠一愣。 “啊，就是那个打幡子算命的。” “卢铁嘴，哈哈，江湖骗子，有趣，有趣。的确是个江湖骗子。” “他来，是皇祖父派来的吧。” 姬宗熠歪头看看他：“那骗子没跟你说清楚？” 江凡却有些疑虑：“不知真假。” “你说过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还真。” 江凡挠头：“我算是自己给自己下迷魂阵？” 姬宗熠哈哈大笑：“为父只是告诉你，他啊，亦真亦假。” “对谁真，对谁假？” 姬宗熠忽然敛去笑容，认真看着他：“对你真，对谁都假。” 江凡彻底愣住。 “怎么，以为应该是对父王我？” 江凡迷惑道：“他敢直接说出我皇太孙之名，我实在不敢肯定，但既然说了，还敢站在我面前，我觉得他是你的人可能性最大。” “放心，他不是皇祖父派来试探你的，他就是你的人，等了你三十年了。因为，他有个名字，叫姜子鱼。” “啥？”江凡差点站起身：“姜子……鱼？” 姬宗熠笑吟吟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鱼安知鱼之思，鲁西姜氏，你娘的亲弟弟，你的亲舅舅。” 江凡张大嘴巴，半晌总算来了句：“我也是有舅舅的。” 姬宗熠狂笑：“还不少，光说亲的，你就有五个舅舅，三个外祖父，你娘那边还有四个舅姥爷，旁系的更不知凡几。但能帮上你的不多，除了你娘亲之舅父曾大学士、亲舅姥爷无痕老和这位最小的舅舅，其他就别指望了。” “为什么？”江凡有点不解。 “为什么，当然是他们都投向了老三的怀抱啊，其实不只是鲁西姜氏，还有淮阳姜氏，甚至三姜之首龙门姜氏，也终于忍受不了孤独要出来蹦跶了。” “大周衰败，千年之盟友也终于生出异心呐。” “所以啊，你我父子可不容易哦，看起来我们后手多多，但人家才是掌握庞大资源的门阀势力，而这世界，最终是靠广大世家门阀鼎定。” 江凡愣了下，却缓缓摇头：“不……这世界，靠亿万百姓鼎定。” 姬宗熠同样摇头：“不要犯蠢，黎民百姓自古都只是豪门世家之鱼肉罢了，他们能看到什么真相，能主宰什么时局？这世界真正的话语权，在坐拥田地与财富之豪门。” 江凡却坚定的摇摇头：“千年王朝有更迭，百年世家有兴衰，唯独苍生黎民，这世间看似最弱小、最卑微的单位却一直存在，而他们才具有真正宏大的力量，才默默推动着历史。” 姬宗熠第一次跟他有了明面上的不同见解：“历史，你可曾读史？” 江凡眼神深邃：“相信我，我读过更悠远之史书。” “民无财，民无权，民无兵，何以赢天下？” “民有心，得民心者——得天下。” …… 谈话戛然而止，帐中陷入长时间的沉静。 过了不知道多久，姬宗熠才幽幽叹息一声：“果然，理念不同，这便是为何为父不想问你入秦之后所思所想……” 江凡知道，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终极理念，在无尽时间长河阻隔下，无法强求，无法共通。 幸好，姬宗熠只要亲情不爱江山，故此，父子终归没有隔阂。 但他们也都明白，这个话题不适合继续下去。 “……老宰辅可安好？” 姬宗熠率先转换话题。 江凡笑了：“好的很。” 姬宗熠撇撇嘴：“听说，老头儿人老心不老，居然还成婚了？” “是，我撮合的，辛劳大半辈子，该着人家享享福。” “呸！”姬宗熠白他一眼：“跟你小子有的操心。” 江凡哈哈大笑：“但你不让他操心，他还不乐意呢。” 姬宗熠深吸口气：“是啊，浮云亭上，终究棋局未尽……他既然走到你身边，看来最终是认可了你的理念，为父也就不多问了。老魔头呢？” “老魔头……”江凡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魔帅啊……他也不错，除感情问题乱七八糟，生活倒是滋润，而且找到了宝贝女儿，乐不思蜀呢，白鹭洲都不回了。” 姬宗熠好笑道：“魔帅近多大岁数，感情事你个小辈胡乱插什么嘴，下次不要去招惹凌云，也少去撺掇蜂后，有些事还是要看时间。” 江凡也笑了：“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多事儿了。” “可惜，他那宝贝女儿被你祸祸了，以老渔头的性子，换作一百年前，早就将你生撕下酒。”姬宗熠面带同情：“便是今日，老魔头心里恐怕也不甚得劲，悠着点吧。” 第1856章 是亲爹 眼瞅江凡无奈挠头，姬宗熠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小子，治国容易治家难，这个事儿爹帮不了你，自求多福。” 江凡讪讪道：“所以啊，儿子现在有时候也头疼，这一个个的，将来可咋办……” 姬宗熠斜他一眼，往外努了努嘴巴：“守着这么个主，你还敢到处沾花惹草，不得不说，连老子我都佩服你的勇气，谁给的呢。” “我给的。” 一个淡淡的声音突兀自帐外响起。 江凡一愣，扭头瞅瞅老爹：“不是，那阵法……” 姬宗熠笑着摆摆手：“拦得住她？” 江凡面色发苦：“拦不住你还瞎挑话头！” 姬宗熠切了声：“瞧你那点出息！” 随即转身看向撩开的大帐帘子，堆起满脸笑容，如同盛开的菊花。 “哎呀，儿媳妇啊……长得可真俊，天上无双地下无二啊，配这小子白瞎了，快来，快来，这是孩儿他娘早就备好的礼物……” 江凡：……？ 嬴无双一只脚刚踏进来，也愣了。 瞅瞅姬宗熠，又瞅瞅江凡，半晌说了句：“……确实，是亲爹。” 江凡：？？？ 然后就看到姬宗熠快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镯子，那张中年俊脸带着花儿般灿烂的笑容：“儿媳啊，这是他娘的传家宝，这次我特地带来了，看看喜欢不？” 江凡傻愣愣看着，不知道该说啥，老爹这自来熟也不分分人吗？ 嬴无双瞅瞅他，又瞅了瞅镯子，随后看着姬宗熠说道：“离火金刚镯？” 江凡一愣，探头望去，只见那镯子通体赤红，仿佛有丹霞流转，品相异常不凡，唯独看不出材质。 姬宗熠呵呵笑道：“儿媳好眼光，正是离火金刚镯，当年太宰姜伯约取玄鸟头骨打造而成，坚不可摧，配合儿媳至阳功法施展，想必有奇效。” 金刚镯……江公子猛地有点晕乎，靠，自己跟六耳兄结拜号称悟空，按书中故事，这金刚镯岂非正好克制？老爹，你咋想的？ 不过，他倒是认为，嬴无双不可能接，毕竟在她看来，自己是入赘的，面对姬宗熠这一口一个儿媳还没动怒已经算不容易。 可令江凡完全没想到，嬴无双凝视了一阵，居然接了过来，还套在手腕上，点点头说了句让江凡目瞪口呆的话。 “谢过公公婆婆。” 懵了，这回彻底懵了，江公子张着大嘴不知如何反应。 而那边姬宗熠那张俊脸则如菊花怒放：“好，好，这里只有公公，没有太子，也没有国君，你喜欢就好。” “太子请坐。”结果，嬴无双转头就恢复称谓。 姬宗熠居然没有任何不满，笑呵呵坐下，瞅着嬴无双：“儿媳啊，我知道这小子是入赘，但咱家开明，不管这些，只要你们没意见就好。” 嬴无双居然陪同坐下跟他唠家常：“太子妃如今可好？” 婆婆也恢复成太子妃，然而太子依然不在意：“不太好，但情况也比较稳定，只能以后慢慢想办法。” 女帝点点头：“待我八变之后，可以动手救治。” 姬宗熠笑笑：“别太急于求成，玄凰天功凶险无比，求稳最重要。” 女帝给他斟了杯酒：“我没问题，主要问题在于那小子，他如今修为还无法妥善模仿天凤玄功。” 姬宗熠愣了下，瞅瞅江凡：“模仿？” 女帝简单解释了下，姬宗熠大感惊奇：“先天一炁，这般神奇？” 女帝缓缓道：“先天之炁，后天之母，模仿并不奇怪，甚至可以说不是模仿，而是还原，提升。” 老婆有救治希望，姬宗熠顿时心怀大畅，“哎呀，可太好了，这儿媳哪找去，无双啊，你听我说，以后这小子就扔给你了，随便收拾，不用给我面子。” 江公子傻眼，咋了啊，刚才还父慈子孝，这会儿就因为自己老婆把儿子给卖了。 看来，说到底还是老婆最亲。 不过，两人直接挑明身份，倒是沟通更融洽，而且姬宗熠一番连消带打的，也让自封为帝的嬴无双和皇庭太子之间避免了初次会面的身份尴尬。 江凡心中暗赞，不得不说便宜老子很有情商啊。 但这还没完，大喜过望的姬宗熠随手又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推给嬴无双。 “镯子是他老娘送的，我这当公公的也不能小气，但我可没那小子有钱，弄道圣旨送你们两口子吧，将来应该有用哦。” 江凡顿时一愣，晃晃脑袋回过神来：“圣旨？” 姬宗熠呵呵一笑，眨巴眨巴眼：“可不就是圣旨喽。” 江凡一骨碌爬起来就要打开看，结果嬴无双率先取过来，自己展开，一看，神色就是一动。 小翠一贯何其冷静，神色瞬间变化，足以说明圣旨不寻常。江凡当即凑上前：“写的什么？” 女帝沉吟一阵，将圣旨交给他，江凡快速浏览一遍，脸色也变得很精彩。 “哎呀……这个……” 按照圣旨大意： 有窃国大盗胆大妄为，窥测龙脉，镇西王江凡者，夺回打神鞭，忠勇可嘉，得镇国神器认可，依太祖、太宗诏，奉祖制，赐镇国隐相封号，执掌神鞭，上打昏君下打谗臣，具先斩后奏之权。遇兵乱可依旨率军勤王，逢奸佞可持鞭清君侧。 一封看似莫名其妙的圣旨，但其中有太多惊心动魄的含义。 首先，江凡成了镇国神器打神鞭的执鞭人，也就是姜太宰的继承者。 这非同小可。当初，姜太宰的确有权依此鞭上打昏君下打谗臣，并可调兵勤王、清君侧，此乃太祖皇帝钦定。 周建立之后，姜太宰权力太大，然此人无心权柄，同时为防后世人皇不安，姜伯约自请废除太上辅国宰相之官位，并请辞离朝主持修建护国龙脉。 太祖挽留无果，便拟镇国隐相作为封号以彰其名，后世简称国相，虽在野不问政，却名为百官之首，可凭神鞭策君训臣。太祖深谋远虑，为保大周社稷，将此列入祖训之中。 然，仅到太宗皇帝继位，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仍然十分忌惮姜伯约，更不想江山已定之大周再出个太宰般人物，遂趁地宫落成，太宰坐化之际，以镇龙脉为名将打神鞭随太宰陪葬入地宫，从此太宗再无镇国隐相之压力。 第1857章 一道圣旨 江凡若拥有这般大权，差不多相当于太宰再世，于皇庭权柄滔天。尤其调兵勤王、清君侧可了不得，这说明，秦国出兵任何地方都有了备书，虽然不到关键时刻不能拿出来用，但一旦亮出来，就师出有名，长远来看，对秦国出兵天下提供了一个绝佳之名义。另外，但凡皇庭有事，江凡拿着这神器来就能介入，甚至可以凭借先斩后奏之权，动手诛除异己而不落口实。 这是天大的权利，尽管皇庭衰败，这权利看似只是名义上罢了，但在这个讲究师出有名的年代，江凡就相当于掌握了各种出手的借口。 第二，圣旨开头就说有人窥测神器，大逆不道，就是说，姬宗熠根本就想利用龙脉事，促成江凡的执鞭人身份，拿到那万人垂涎的特权。同时，这遗传自太宰的特权，也将直接制约泰岳谋划选立盟主国之策略。 江凡属实有点惊呆不已。 “老爹……你这道圣旨，还不是时候吧……” 姬宗熠眨眨眼：“所以喽，你首先要干掉贼人，夺回打神鞭，圣旨才生效嘛。只是先给你看看，心里有个数，知道该做啥。” 江凡总算明白，老爹为啥说打神鞭第一，原来在这等着呢。而且他也终于想通，姬宗熠为何明知有人在谋龙脉，反而闷声不响，只是因为他存心借此事做文章啊。而提前展示出来，便是为了让自己明白他的策略设计和重点所在。 但还是迷惑道：“就算拿到，凭什么确定我会得太宰认可？” 姬宗熠微微一笑：“从我确认先天一炁。众人皆以为得太宰传承即可控打神鞭，但世人并不知，太宰最本源之传承并非姜氏所得之武道、数术，而是先天一炁，亦只有身怀先天一炁者方可真正操控神器……” 和闷雷一样？江凡属实吃了一惊：“为何？” 姬宗熠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因为你们的身份啊，太宰……便是那一代昆仑入世……” 一道闪电划过，江凡顿时霍然开朗，同时也震惊不已。 这个消息，女帝也有些震惊，显然她也不知道此事。 大周太宰，千古第一相，姜伯约，居然是自己的老老老前辈！ 姬宗熠呵呵笑着：“是不是很吃惊？你以为老子跟你说那么多干啥呢，就是要证实一些事，然后决定，这东西拿不拿出来。” 江凡深深吸口气：“显然，您证实了……” 姬宗熠拍了拍桌案，神色淡定：“这多好，总算没白费我一番心思。” 江凡苦笑着摇头：“您可真行，倒着做事。不过话说回来，这的确是圣旨，加盖了皇祖父印玺，他怎么会同意这种事情。” 姬宗熠淡淡道：“因为他怕啊。” “怕？”江凡不明所以。 “你以为，他为何闭关？可不是只有你说那个原因，还因为，他要保住你三叔。” 江凡大吃一惊：“老爹，你到底做了什么？” 姬宗熠从容一笑：“别问做了什么，你只要知道，我能出来监国，也并非被动被推上台前顶缸，你爹我也不是好相与的哦。” 江凡不由大为感慨，这老爹手段真是太吓人了，硬生生让皇祖父写下这等圣旨， “可是您这样，他会更怀疑你我的关系。”江凡有些担心。 姬宗熠胸有成竹：“当然，可我要不这么做，反而他更怀疑，我只要拿出足够的理由，或者展示足够的野心，公然表示要与你合作，他才更放心，这就是你皇祖父，心思诡着呢。” “却被您利用了这心思……”江凡摇头叹道。 姬宗熠笑呵呵：“行了，收起来吧，这东西在关键时刻才能拿出来，现在还用不上，先琢磨怎么抢到打神鞭吧。” 江凡挠挠头：“得，看来志在必得啊，拿不到手，一切都是竹篮打水。” 姬宗熠拍拍手：“老子相信你。外有大军，内有你们两口子，谁要是还能从你俩手里夺走东西，那才叫活见鬼。” 嬴无双这时终于开口：“太子殿下，好深的心思。” 江凡看看她苦笑：“小翠啊，你是想说，难怪小的不是东西，只因为老的够坏吧。” 女帝眼角看天，懒得接话。 姬宗熠完全不以为意：“我喜欢这小子说的一句，好人要比坏人更坏才能打的赢坏人。呵呵。” 女帝越看这俩越一个模子拓出来的。 “但有件事，您不明白。”她认真道：“我做事，不需要以后代为借口，我，嬴无双，就是要扫平这八荒六合，一统江山。” 姬宗熠哦了声：“夺了大周天下？” “这天下，早就不是大周的了，这傀儡，皇室还想做多久？” 姬宗熠竟然不生气，反而捏捏下巴：“你在刺激我啊，不过你好像忘了，我们这一家子遗传，都是家在国前，比如只要我儿子乐意，明天我禅让都行，更别说他愿意支持你打天下。” 嬴无双认真看着他：“若我，还想坐天下呢？” 姬宗熠指了指江凡：“跟他商量去，我这当爹的任务就一个，帮你们。” “你不怕，我得天下后，鸟尽弓藏。” 姬宗熠指了指江凡：“他乐意被你利用，我管得着？有那时间，还不如去管自己婆娘。” 他说着眨眨眼：“另外，我觉得，你可舍不得杀他，别的不说，他心里那个天下，你这一生未必打的完呢……” 嬴无双眼神微微波动一下，旋即目光深邃：“您贵为太子，本该想方设法重振大周，执掌江山。” 姬宗熠悠悠叹息一声：“滚滚龙江东逝水，浪花淘尽风流，一个时代，该过去了，正如千年前凤凰朝，大周亦不再合乎时宜，势尽无可逆转，这天下，迟早是你们的，至于谁来打，谁来做，你们两口子商量着定，反正不要烦我就好，我有时间，就想抱孙子，哦对了，多生几窝，咱家人丁总那么不旺呢。” 江凡：…… 女帝：…… —— “有其父必有其子。”姬宗熠走后，女帝总算丢出一句。 江凡尴尬笑笑：“他不明白我们的想法，但这圣旨的确有大用。” 女帝嗯了声：“你明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江凡淡然一笑：“早就告诉过你了，你说的很对，有其父必有其子。” 女帝忽然道：“若朕告诉你，我只想打天下，江山平定后，希望你做人皇，你会如何想。” 第1858章 魏王心思 江凡愣了下：“真的？” 女帝凝视着他：“假如真的呢？” 江凡皱皱眉：“你答应过的，帮你统一天下，就不再折腾我了，不能出尔反尔。” 女帝愣了下，又一次变得非常迷惑：“世上怎么会有你们这种皇室子孙。” 江凡仰天打个哈哈：“人各有志而已。我跟你说，你打天下、治天下，都比我要强，你就看看我这得性，哪里有个人皇样子，若有天我当人皇，八成是昏君，上朝这种事对我是折磨啊，必定会丢下朝堂去钓鱼、旅行，不是昏君是啥。” 女帝却微微摇头：“你不爱江山……似乎有另一种心思在纠结，虽然藏得很深，但对这世上一切仍旧若即若离，我还是看得出来。你到底……想去哪？” 江凡出神片刻：“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入世行走在一甲子后，会步入昆仑，求仙道长生？” “不排除，昆仑毕竟是昆仑。”女帝开诚布公道。 江凡低头沉思许久，却终于浅浅一笑：“还有四十五年呢，急什么……” 女帝也没再逼他，起身道：“有件事要急了，龙脉地宫。” 江凡抬起头，眼神灼灼：“不错，是该做好布署。准备工作我会在一两天内布置妥当。但另外还有件事，也很急。” “你是说，五国王储之事？” 江凡点点头：“咱家没有，不代表其他四国。尤其是魏……” “曹子健动作还是太慢。”女帝道。 江凡点头：“我总算明白……魏王发起这次对我的刺杀，还有这么一个深层次原因。” 女帝道：“无可厚非，他要剪除曹子健最强臂助。你毕竟是秦人，对他的支持，反倒更惹魏王抵触。” 江凡长长吁口气：“是啊，正如你所说，事情变化来的太快，我有时候太想当然了。” “准备怎么办？” 江凡沉思片刻：“这也是我让十万渔州军借道、让高起屯兵秦魏边境的想法之一，威慑魏王，让他不敢轻易下决定。” “万一，反被你逼急如何处理。” 江凡缓缓道：“就怕这个，我们还真不好提前动武。而曹缨又恰恰在这个时候怀上身孕，魏王必然趁机换将，对魏北边境十四城的掌控力显然会很快削弱……” “时不与你，曹子健和曹缨尚不是曹垣的对手，唯一的办法，是战争。” 江凡明白，只有发动对魏国之战，才能让魏王投鼠忌器，不敢擅动曹子健。可偏生，这又不符合秦国的中期国策。 女帝看着他凝眉沉思，缓缓道：“你心里其实有一个想法，但不确定对不对。” 江凡抬起头：“嗯，还得是你，我想……交易。” “筹码？” “盟主国。”江凡想了很久，终于吐出三个字。 “代价很大，秦支持魏成为盟主国，会给魏带来天大机会，值不值得？” 江凡沉思道：“原本我不敢，但是如今，是太子在监国，还有我，也许也能获得太宰特权……” “短时间你没用，不过太子，很有手段。” “立曹子健为王储，我们支持他做盟主国。”江凡沉思道。 女帝道：“曹垣会兴兵。” 江凡目光凛冽：“要的就是这个，他不兴兵，我就和老爹怂恿他兴兵。只要他敢与父夺权，以魏王心性，断然不能容他。” “你要借机，逼他走上绝路？” 江凡点点头：“我们要下一个五年计划，魏国第一个要平静。眼下对我们而言，它可比夏以及远在南方的楚要重要的多。” “若曹垣不动，你又当如何？” 江凡道：“巩固曹子健地位的同时，联合晋、楚、太子压制魏。” 女帝忽然看着他：“你觉得，魏王是不是也能看到？” 江凡一愣，旋即吸口气：“你是说，魏王，有意要做盟主？” 女帝点点头：“一个王储而已，他还不是说废就废，纵然有泰岳背书又如何，魏王何等心性，况且对他而言，做到这件事并不难。” 江凡神色猛地一震，女帝的话提醒了他，如今秦晋联盟，对魏形成夹击之势，而邻国夏国更是敌对国，北方还有蛮族，唯一盟友楚国还鞭长莫及，可谓四战之地，国运凶险，魏王当然不肯陷入被动，唯一杀出一条血路的办法，只有拼，拼个盟主国，背靠泰岳，利用皇庭，可能才是最好的办法。 倒吸一口冷气，江凡猛然拍额：“靠，差点被泰岳误导了。” 女帝淡淡道：“王储，只是未来之势，泰岳激进，怎么可能只看远期，很大可能，泰岳已经在秘密推动此事。” “你认为，泰岳也倾向魏？” 女帝摇摇头：“魏，楚，都是很好的选择，但晋国刚经历战乱，国势衰弱，且又与我大秦结盟，断然不会成为目标。” “夏国呢？” 女帝轻哼一声：“泰岳不是没可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楚魏选择一个支持，但真正扶持的却是夏。” “有理，夏国居中，国力富庶，且夏国乃姜氏叛皇庭而建立，不可能和皇庭连成一气……” 江凡越说越觉得可能性极高。 “所以说，我更应该关注的是盟主国，而不是王储这个烟幕弹……” 江凡总算想明白其间关系。 女帝道：“魏王想要立曹垣，让他立去，趁此机会，让曹子健和曹缨暗中积蓄实力就好。魏国若拿到那个位置，便是逼不得已成为众矢之的，只要曹老二与曹缨找到机会，仍可以重新翻盘。” “但曹垣得势，一定会设法除掉二人。”江凡仍有些担心。 女帝看看他：“不，你担心的只有一个，曹缨。” 江凡暗中叹口气，女帝看的明白，而他也忽然想清楚，曹垣不会把曹缨这个女子放在必杀之列，他眼里的竞争者，只有曹子健。 当他盯着曹子健的时候，曹缨却可以稳妥发展。 随后，曹缨要等待的机会，或许就是五国之战的开启。那时候，自己或许就要推行真实想法…… 而自己只要在这个过程中，继续支持曹子健，让他能苟延残喘就行。这就是政治，很残酷，没有两全其美。 然而，他那纠结的性子又在发作，脑袋里反复琢磨怎么把健仁兄也保下来，毕竟这个人做为朋友还挺好的。 第1859章 大军不走了 可一时半会儿显然琢磨不出啥，便清理下思绪道：“我懂了，眼下我们也管不了，就让泰岳折腾吧，盯着自己的要紧事先做好，才是王道。” 女帝点点头：“外面有我，你可以放心，但地宫之内，你要想办法。” 江凡微微一笑：“里面有我，你也可以放心。” 女帝忽然有点出神，半晌说了句：“你觉得有意思不，皇太孙居然帮我在谋夺自家江山，皇太子居然还惯着……” 江凡走上前，轻轻拉住她的手：“太子说得对，大周已经凉凉，所谓皇太孙也不过是个虚名，下一个千年，要看你的，看大秦的，开创下一个千古盛世吧，泱泱华族，必将位列世界民族之巅。” 女帝凤目动情的看着他：“民族……你不只一次说过，这个概念，高于国家，江凡……你心中的山水，我何时能看清呢……” —— 距离秦国摄政王遇刺已经一月，但那位还没能醒来，据说依然气若游丝。 皇庭不止一次派出御医诊治，但结果都不太好。据说皇庭已经派人去晋南之地寻访无疆医疗队，希望请来神医孙道通，只是尚未有消息传来。 但最让人憋火的是，秦君和渔州军借王爷不宜移动，并且借凶徒尚未抓捕归案这理由，公然在泰岳山下扎营，不走了。而且人家还不缺粮草，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岱城、皇庭都不好阻拦人家采购。 这可让人难受的紧，尤其是泰岳，身为五老的有死这段时间大失冷静，就在刚才，又摔了一个杯子。 “贼男女，他们这是威慑圣地！” 残心缓缓叹口气：“我倒是觉得，他们好像故意在遏制圣地推行计划，有十万渔州军在此，我们许多事不得不暂时搁置。” “你是说，他们已经看出圣地打算？” 残心点点头：“江、嬴二人皆非泛泛之辈，甚至可以说天纵奇才，泰岳激进，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到，此番，想必是故意为之。” “不在家好好发展，这对他们有何好处。”有死冷静下来，皱起眉头道。 “我想，他们也在要时间，秦国近四年来，国运日益昌隆，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好处越大。打压圣体势头，自然会争取更多时间。” “他们就不怕圣地号召四国再度伐秦？” 残心淡淡道：“他们借口好啊，这场刺杀被他们利用的淋漓尽致。而且别忘了，晋国似乎已经与秦国结盟，四国伐秦，短时间难以推行。” “魏、楚、夏三国，难道还对付不了秦？” 残心思忖片刻道：“魏王，身处四战之地，目前只希望突破重围，打开僵局。楚国大战方艾，正在消化所得，不是立即兴兵之机。夏老妪心思难测，至今没有明确态度。家国之战兹事体大，纵然圣地也不可能做到一呼百应。” “所以，盟主国之事，势在必行，想办法说服病夫，他不能在这般拖沓，居中而立，没有任何好处。” 残心目光有些迷惑：“病夫……似乎不太对。” 有死一愣：“此言何意？” “病夫看似中立求稳，但无形中似乎给皇庭制造了机会，导致太子有腾挪余地奇招频出，竟隐隐压制三皇子，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有死猛地皱起眉头：“你是说……病夫并非中立，而是倾向皇庭？” 残心沉吟片刻：“只是从结果猜测而已，没有证据。” 有死背负双手，在室内踱步几圈，缓缓站定后看向某个方向：“长生……他到底什么态度。” 残心道：“他支持我们，但他似乎有所顾忌，不敢轻易表态。” “顾忌？他是五老之首，谁能让他顾忌？” 残心叹口气：“别忘了，泰岳真正之主，乃是长生之师尊，天下共尊之宗老。” “宗老……”有死紧紧皱起眉：“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咱们这位通天半神，他已经一百年没出现了吧。” “一百零三年。” “你说，他会在何处？” “不知道，百年前他和佛主、长眉论道之后便消失不见，故此圣地才以五老共尊，但不能忘记，他才是泰岳正神。” 有死微微哼了声：“泰岳正神……一百多年，天知道还在不在。” 残心淡淡道：“只要不确定他作古，便不可不虑。” 有死略显烦躁：“这么久不出世，还要等多久？泰岳不能长此下去，长生师兄该及早上位。” 残心道：“所以，我们想要重开祭天大礼，推选五国盟主，不也存着确定宗老是否还在人间之心思？” “宗老和长眉、道尊、佛主同等地位，我们放出风声后，你一直在盯着道尊，可曾发现端倪？” 残心摇头：“没有人任何发现。” “他下山之后去哪了？” 残心道：“道尊从山上下去之后似乎要帮那江凡，幸亏我早有准备，派人秘邀魔主和枯木牵制，但两人联合也不是道尊对手，此后道尊似乎察觉到我，一道移形换影大阵，隔绝了气息，随后消失不见。” “天机子……”有死咬牙道：“难道凤辰所言属实，他果然是江凡师尊……” 残心道：“很大可能，但凭借天机子一人，却也很难培养出这般人才，毕竟道尊虽然道法深厚，却不曾具备江凡那些奇学。” “可恨……天机子到底在想些什么，本来该与我等同气连枝，却偏偏神出鬼没，不知何所为！” “有一点可以肯定，天机子与我等理念不同。” 有死目光阴沉：“最好不要阻拦我等，否则，我便要会会这道门首座。” —— 整个岱城压抑了近一个月之后，好消息终于传来，那位江逍遥苏醒了，只是听说身体极度虚弱，整日里咳血不止。恐怕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行动。 同时传出消息，逍遥王对此次刺杀事件出离愤怒，发誓一定要找到凶手，在此之前，坚决不肯离开岱州。 这倒是能理解，换谁险些丧命都不可能安之若素。唯独想来这压抑气氛还要坚持一段时间。不过，对于十万大军屯兵在此，无数人都觉得过了，微词自然到处滋生，接连不断。 别人压抑不压抑愉不愉快，江凡才不管，他正跟两个活宝玩儿的痛快。 第1860章 打牌以及算命 “停！”卢铁嘴一把按住顾青衫的手：“堂堂太华行走，玩儿个牌不能耍赖啊，你刚才分明出了一对九，怎么来的三个九带对三？” 顾青衫瞪大眼：“胡说？我会耍赖，你肯定是记错了，你看看，这里只有四个九。” 卢铁嘴冷笑：“那一圈王爷出牌对七，我出对八，你反手就来个对九，还得意洋洋宣称冤家牌，不记得了？” 顾青衫还要耍赖，脸上早已贴满纸条的江公子瞬间不干，“好你个顾穷酸，难怪今日老子手气这么差，合着你出老千？” 被人揭穿，顾青衫毫不羞愧，反而梗着脖子道：“人说牌局如战局，各凭手段，你个贼厮不好说过兵者诡道也？” “我尼玛！”江凡一把摔下手中牌：“这还能玩儿！” 卢铁嘴一愣，慌忙按住牌堆：“等等，王爷，您这也不厚道啊，明明这局我要赢了，两踹两反踢，一百六十两银子啊，一把返本，你不能这么干！” 江凡哼了声，大手一挥：“他耍诈，没法玩。” 卢铁嘴气的直哆嗦：“你俩一伙啊，商量好的吧？” 顾青衫咳嗽一声：“哪里，哪里，我才不会和这贼厮一伙，事实上本公子想赢干了他，不过他牌都丢下了，怎么能捡回来，行吧，到此为止……” “放屁！”卢铁嘴破口大骂：“就你赢得多，这会儿罢手，你比谁都便宜！不行，你耍诈，赔钱！” “你没证据。”顾青衫死猪不怕开水烫。 江凡气呼呼一把扯下脸上的纸条子：“他奶奶的，输钱还要贴纸条，一脸口水，不玩了，上酒上酒！” 卢铁嘴气恼的丢下牌：“一个脸皮赛城墙，一个臭不要脸，还联合起来坑人，狐朋狗友，狼狈为奸，我特么瞎了眼跟你俩玩牌！” 江凡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喝酒，喝酒，今儿个有人探病，送来不少山珍海味，不是几十两银子能买到的。” 说话间，一桌子山珍海味已经端了上来。 卢铁嘴满腹不爽，决定吃回来，谁知刚提起筷子，顾青衫却忽然按住他的手：“等等。你这家伙算命有一套啊，不如算算，今儿这些谁送来的？” 一说老本行，卢铁嘴顿时得意起来，“写个字。” 顾青衫瞅瞅他，略一思忖：“横竖都写过了，今儿个就写个撇，我就不信你还能算出来。” 说罢沾了点酒水，在桌子上来了一撇。 “考验我？”卢铁嘴满脸不屑，“等着瞧。” 说罢拈着颌下那两撇小胡子，哼哼唧唧片刻，一拍桌案道：“横有平，竖有直，这撇嘛，就有些跑偏。那么说，送菜之人，必为跑偏之人。眼前你俩都算过，要为第三人算，故，此人命里有三……” 顾青衫眯眼哂笑：“这种人多的是，本公子就不信你能瞎编乱套得上。” “急个鸟！”卢铁嘴掐着手指头，念念有词。 “三者，本生万物，为王者相，且能为你二人关注者，身份必然不凡，想必最差也是个王，而在岱州之地，占三，称王，且跑偏之人……” 江凡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点懵圈。 “自然只有英王。” “额滴个神！”江凡一吃惊，连老秦方言都顺出来了。 顾青衫直勾勾瞅着江凡：“真是英王？” 江凡啧啧赞叹：“我说，你到底是真牵强附会，还是真有两把刷子？这都能套上？” 卢铁嘴得意洋洋，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幡子：“你当这四个字白写的？” 顾青衫忍不住挑起大拇指：“铁嘴神算，硬是要的。” 江凡也摇头失笑：“但是不给钱啊，有吃的就行了，都山珍海味，不亏你。” 卢铁嘴指着幡子：“看好，灵不灵你说我看，给不给你做天看。” “滚蛋！” 江凡对这位老舅是一点也不客气，没法客气啊，这些时日算是看明白了，这位简直就是个神棍，二十来天，能接触上的都让他给算了一个遍，糊弄了不知道多少银子，就连小翠都被他忽悠了二十两。 卢铁嘴得意非凡的抄起筷子大快朵颐。 江凡却饶有兴趣：“你为何，说他跑偏？” 卢铁嘴咕哝着说道：“单单一撇，无捺支撑，不稳，自然跑偏。” 江凡神色微微一动，却没再说什么。 顾青衫倒是来了兴趣：“诶，算命的，要不你给他算算姻缘，看看这厮命里有几个红粉儿？” 江凡瞪他一眼，嘴巴向外面努了努：“帐篷就旁边，作死呢？” 顾青衫摸摸脑袋，嘿嘿一笑，果然不敢再瞎哔哔。 卢铁嘴瞅瞅他：“王爷算不得，要不给你算算？” 顾青衫连忙摆手：“停，停，本公子潇洒人间，可不想羁绊。” 江凡闻言则来了兴趣：“不成，要算，要算，这银子我出。” 卢铁嘴道：“一百六十两欠账翻倍。” “成交！”江公子一拍手，也不管顾青衫急眼，直接在桌上写了一“捺”。 “来，横竖撇都算了，就算算这个！” 卢铁嘴放下筷子，抹了抹嘴唇：“没完了还，行，给你们见识见识。” 说着掐着手指头又开始装模作样，片刻，他却神色一动，微微吸了口气：“……这……这回不算了吧……” 江凡不干：“那怎么行，必须算，否则小爷撕了你的招牌！” 卢铁嘴面色有些古怪，沉吟半晌：“要不，你就撕了……” 两人都是一愣，以往谁要说敢砸他招牌，必跟你急，这回咋的了？ 顾青衫也有点好奇起来：“别，既然都开始了，咱也别半途而废，说说。” 卢铁嘴沉吟着看看他：“顾公子啊……属实不该算……” 顾青衫满不在乎的一摆手：“没事，反正我也不信，只管说。” 见卢铁嘴还是在那犹豫，江凡都不爽了：“算，一定要算，不然你就是骗子。” 卢铁嘴苦笑一声，看向顾青衫：“当真要算？” 顾青衫见他面色奇怪，眼神也是微微一动，有点认真起来：“算。” “那好吧。”卢铁嘴无奈道：“只是这次……可能不准，听听就好。” 顾青衫摆手：“只管说，都说了我也不信。” 第1861章 青衫测姻缘 卢铁嘴叹口气，缓缓道：“捺者，本应身前有依，然则杳杳，凭空而现，似无依之影，无来无由……” 江凡听着，不由心神微动。 卢铁嘴继续道：“观其身前空虚，如木无根，如水无萍，无依无靠者自难安，则求傍身以稳……” 这几句刚说完，江、顾二人面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然世间最稳者，莫过青山，青山者，音同青衫也……” 他面色复杂的看着顾青衫：“有人寻你做依靠，视为汝命中红颜……” 两人顿时大吃一惊，顾青衫张大嘴巴无言以对。 江凡也是满头问号，前无依靠，后寻靠山，这说的，不就是肖颖吗？见鬼了，能有这么神？ “然……”卢铁嘴叹息：“前无依靠，后单单一撇，组不成字，自然不知何所终，此人……不详……” “放屁！”顾青衫居然当即有点怒，“你才不详！” 卢铁嘴苦笑：“你看，我说不算，你非让我算……” “你给我说，继续说，老子看你能说出一二三来！” 江凡发现，顾青衫好像在发怒，但眼神居然有点飘忽。 “好，好，别发火嘛……此人虽得青山，无奈确为青衫，三撇一捺，压尽其势，撑不动，撑不起，终将……” 他摇摇头，却不肯再说出口。 顾青衫竟然面色有些波动，怔怔看着那渐渐消失的一捺，没有说话。 江凡疑惑的眼神看向卢铁嘴，这个老舅……这种话也敢说，是真能算，还是……但没道理啊，肖颖他不认识，也没理由刺激顾青衫…… “终将……什么。” 许久，顾青衫抬起头，凝视他说道：“说完！” 卢铁嘴第三次叹息，很重：“终将如这酒水所书随风而逝……香消玉殒……” 顾青衫面无表情的沉默许久，手中无意识的捏着空杯子往嘴里送。 江凡见状，赶忙一把拉住他，提起酒壶往里面倒酒，一边倒一边申斥：“得了吧，测个字，不说点吉利话，江湖骗子手法都这样，咋的，下一步是不是要破解就要给银子？你们这种我见多了。” 卢铁嘴愣了下，下一刻哈哈大笑：“王爷英明，此局并非不能破，但要二百两！” 江凡探脚给他一家伙：“死骗子！算得本公子不爽，没了！” “诶？王爷，不能这样啊……” 顾青衫此刻似乎回过神，也是大怒道：“好啊你，敢骗小爷银子，罚酒！” “好好，认罚认罚……” 气氛瞬间恢复正常，但江凡早已隐隐发觉，顾青衫嘻哈怒骂之中，眉心眼底似隐含阴郁。 穷酸……你动情了啊…… 只是不知，这他人之影，是否就是肖颖悲剧之源，他总觉得，顾青衫似乎把这个同样性格古怪，同样腰身纤柔的女子当成了小七…… 心中暗叹一声，果断转移话题：“赶紧吃，别辜负人家英王一番心意。” 顾青衫也笑道：“礼都到了，人也快了吧。” 江凡侧耳停了下，轻笑着敲了敲筷子：“说英王，英王就到。” 江逍遥苏醒，自然会迎来诸多访客，而第一位到来的，便是那位治军不严的三殿下。 酒席还没怎么吃，自然也不用撤换，唯独被那俩没过了嘴瘾的顺走一只烧鸡一壶酒。 英王挑开大帐大步流星的走进来，依旧英明神武，光芒万丈。 “哈哈哈，好啊，好啊，可喜可贺，逍遥王吉人天相，岂会被宵小所害，本王终于放心了。” 他声音清朗，透着满心欢喜，脸上更是一片诚挚。 江凡靠在宽大的椅子上，神色倒是有些漠然，不过倒是也作势起身相迎，却被英王连忙拦住：“坐着，坐着，重伤未愈，不必拘礼。” 江凡闻言，便也没起身，只是拱了拱手：“有劳殿下挂记。” 英王也不客气，撩起王袍坐在他对面：“江公子啊，看气色好了不少，不过这声色，显得多有怨言呐。” 江凡淡淡道：“险死还生，实在高兴不起来。” 英王重重叹口气：“说的是，谁知道那吴峰竟如此胆大包天，勾结贼人谋害一国重臣，说起来……” 他面带歉疚，拱手深深一礼：“都是小王的错，竟然没能提前察觉，难辞其咎，难辞其咎啊。” 江凡眼神淡漠的看他一眼：“不敢当殿下之礼，吴峰私心所为，与殿下无干，何须自责。” 英王却断然摇头：“此言差矣，皇庭之地，圣山脚下，堂堂镇西王居然被人封城截杀，这等事简直匪夷所思，本王无颜以对天下，说是罪魁祸首都不过分，今日本王前来，就是向江公子赔罪而来。” 江凡努力欠了下身：“使不得，使不得，殿下为君，江凡为臣，君要臣死臣尚且不得不死，何况殿下本就为宵小懵逼乎，赔罪之言万勿再提，免得天下人指责江某失了君臣本分……咳咳……” 他话没说完，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面色异常苍白，甚至手帕中染上鲜血。 英王大惊，赶忙起身上前，轻轻拍他后背：“江公子可还好？” 江凡咳嗽非常猛烈，看样子几乎要连肺管子都咳裂，英王赶忙道：“待我为你渡气。” 说着走到江凡背后，浑身涌现金黄色真气，竟盘旋如龙，随着他一声轻喝，双掌贴上江凡后背，开始输送真元。 但在江凡背后，英王眼睛微微眯起，却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没多大作用，江凡咳嗽越发剧烈，过了许久，才慢慢平静下来，而英王眼底也掠过一道费解的光芒。 “江公子可好些了？”英王关切道。 江凡深深吸了口气：“好多了，多谢英王殿下。不过不必费心思了，我这身体废柴的很，渡真元用处不大。” 英王回到他对面，也面色凝重：“公子气海雪山皆空空如也，经脉凌乱崩坏，体内竟然半点真元不存，这……难道是透支?” “唉——”江凡叹口气：“是啊，为求保命，用了些不该用的手段……算了，不说了。” 英王神色不易觉察的一动，旋即含笑安慰：“不过还好，肉身无恙，只是过度乏力，筋肉骨骼都有些破碎之处，只需静养一段时间，想必就可恢复如常。” 江凡点点头，却有些郁郁：“少说要个一年半载，唉……” 第1862章 英王探视 他说着眼神愠怒：“可恶贼人，江某定要将其一网打尽，斩尽杀绝！” 英王道：“放心，本王已经派出龙卫军封锁岱州，全面彻查，一个也跑不了。” 江凡看看他，眼里却显得依旧冷淡：“不敢有劳殿下，此事江某亲自遣人调查便好。” 英王叹息一声：“都是本王的错，这般失察，还有何面目当这龙卫军统帅？明日本王便负荆请罪，请皇兄免职。” “殿下万万不可，此事与殿下无关，殿下可切莫让世人指微臣脊梁骨。” 英王重重叹息一声：“此事江公子不必操心，不过本王于心愧疚，今日此来，便是想有所补偿，你也千万不要推脱，否则本王更无颜面。” 江凡沉吟一阵，“何必……” 英王大手一挥，当即就有人捧着一个盒子进来。 英王取过，命那人出去之后，才道：“本王知江公子富甲天下，黄白之物不看在眼里，但听闻江公子甚喜天材地宝，恰好，日前本王得了一件好东西，想必对公子康复也大有好处。” 说着，放在桌上，轻轻打开了盖子。 刚一打开，江凡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竟让整个人神志都为之一清。 低头看去，发现盒子中是一枚鸽卵大小的珠子，通体银白，流光溢彩，映照得整个大帐都蒙上一层银色光辉。 “这是……” 英王微微一笑：“此乃蛟珠，传闻出自海外蓬莱仙山，经过仙人亲手炼制，可益寿延年不说，还能提升修为，视为无上宝药……” 江凡神色一震：“蓬莱仙山？世上真有这地方？” 英王道：“本王并未亲眼目睹，但那献宝之方士，的确亲眼目睹海外仙山。” 江凡吃了一惊：“这，不可能吧……” 英王道：“原本对于海外仙山之说，本王也不以为然，但这方士却言之凿凿，更有海龙王亲眼所见为证，加之此珠的确珍稀非凡，本王才信之。” 江凡心神震动，三仙山，自打从徐福那里得到三仙手札之后，江凡一直关注此事，奈何世人都没见过，至今也难以肯定，不想英王今日居然提起这个。 江凡故意表现的很感兴趣：“仙人居所啊，那方士怎么可能进入？” 英王笑道：“那人本是求仙之人，于东海苦寻四十载，那日偶遇海中蛟龙，即将丧生之际，竟遇蓬莱显化，此人为仙人所救，万般恳请入仙门，奈何仙人申斥，凡人不得入内，可看在他用心虔诚，便炼化蛟珠赐下，随后仙山隐于云雾之中。” “哦……”江凡略带震惊点点头：“也就是说，他也没能进入蓬莱。但这海龙王又是怎么回事？” 见他感兴趣，英王便简单说道：“海余生常年漂浮于海上，据他说，曾见过一次仙山显踪，那日海上凭空出现无数亭台楼阁，其间祥云万道，珍禽异兽翱翔其间，然同样只是片刻，便隐没于海天相接处……” 听着他说，江凡怎么觉得就是个海市蜃楼，但这蛟珠从何而来？ “那方士亲眼所见仙人？” 英王摇头：“只闻其声，只见法相显化未见本尊，但仙人于云雾中出手降服巨蛟倒是事实。” 此事到底还是充满谜团，不过江凡显然也不适合过多询问，便略作推辞一番，收下了这颗珠子。 因为不论如何，他能感觉到，这蛟珠对自己有很大用处。 当然，最重要的是，英王不能白来，江凡也不能当真和英王闹崩，否则，后面的事不太好办。 果然，见江凡收下蛟珠，英王神色变得松快起来。 “呵呵，今日本王前来，还特地带来一头珍禽，外面正在烤制，稍后你我共饮两杯，说起来，自上次皇庭一别已近两年，本王对公子风采念念不忘啊。” 收了人家东西，江凡适时表现出该有的样子。 “殿下过誉，江凡一介渔夫，哪里比得殿下，出身高贵，具龙凤之姿。” 英王哈哈笑着：“本王视你为友，你可莫要视本王为客啊，来，来，本王借花献佛，同饮此杯。” 江凡提起茶：“身体抱恙，以茶代酒，殿下莫要见怪。” 两人一连饮了三杯，英王才轻轻吁口气。 “江公子既然已经苏醒，不知何日西归？” 江凡心里直骂，归秦不好吗？西归，我看你是盼我上西天才好。 “恐怕还要叨扰岱州一些时日，臣身体虚弱，不宜舟车劳顿，况且我家那口子你是知道的，非要查明真相再走。” 英王神色不变，反倒认真点点头：“也是，不急在一时，此事龙卫军有责任，这段时间粮草供应你也不用操心，一切有本王安排。” 江凡拱拱手：“那就谢过了，岱州虽大，但采购满足十万人所需，也不甚容易。殿下放心，江某必如数结算。” 英王大手一挥：“说的哪里话来，你身为大周臣子，臣子有事，本王本就义不容辞，何况还难辞其咎。不过……” 他神色微微波动：“镇西王啊，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凡赶忙道：“殿下有话请直说。” 英王沉吟片刻，面色有些凝重：“这里可是岱州，圣地所在，十万大军屯兵于此，恐怕惹人非议啊。当然，本王知道江公子险死还生，心有郁气，不过，还是要谨慎为上，公子当知……这圣地，原本就和你家那位不对路……” 江凡闻言，似乎陷入思索。 英王便继续道：“留下人手调查无可厚非，但十万大军就有些不适宜了，就算圣地理解，难免有心人挑拨是非。” 江凡沉吟一阵，方才道：“殿下所言有理，但您也知晓，臣在家里做不了主，这件事最终要娘子确定……” 英王眉头微微动了下，下一刻却哈哈大笑：“也是，也是，本王险些忘记，江公子可是有名惧内哦，哈哈哈……” 他这话并没有让人不爽，反而这种略带调侃的语气，似乎还无形中拉近了距离。 “来，来，不说这个，喝酒喝酒。”英王含笑提起酒杯，江凡也举茶相应，两人有说有笑，气氛一时间竟显得非常融洽。 第1863章 蛟珠凶器 就在两人随意攀谈之际，第二波探视者也到了。 皇庭公卿大臣代表组团而来。 毕竟说到底，太子来过，英王也来了，他们于情于理也该来探视一番。 来的，是五位大佬代表满朝文武。 当朝宰辅，钟厚德，也就是张之陵那半个门生。 当朝太师，皇甫照业，见过两次，第一次在清江镇，第二次便是江凡首登泰岳。 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江凡上次的时候也知道，这位便是龙卫军副帅，张楚。此人声称代表正在闭关的龙帅而来，并对吴峰之事表示歉意。 第四位乃礼部天官，费远山，也就是初次登泰岳时迎接自己那位。 第五位，乃当今龙渊阁大学士之首，欧阳图。 这五人，基本代表了大周当下最顶峰的官僚，江凡自然也要隆重招待，当即便下令重新摆宴席。由于自己身体不便，还特地请来两人作陪，其一，便是尾随龙鹰卫之后，匆忙追女帝而来刚刚赶到的杨典客。其二，则是随军而来的阴阳家邹老夫子。 典客这个官职主管外交事宜，女帝出秦，他追随而来，合情合理。而由于其专职外交，虽然品级低，但这个场合也算合适。 至于阴阳家邹老夫子，则是江凡特地请来的，目的为了研究龙脉之事。而作为诸子百家中阴阳家的始祖人物，接待这些官方大佬，也足够身份。 众人饮酒闲谈，慰问寒暄，气氛看着非常融洽。 不过，这场会面只是走个过场，这么多人在，肯定也聊不了什么正事。 唯独江凡察觉到，英王暗地里皱了皱眉，显然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到来，大概有许多话还没来得及说。 江凡甚至琢磨，是不是便宜老子故意这么安排的。 寒暄好一阵，钟厚德才提出，待江凡病体稳定，该上朝觐见太子。 江凡当然没有意见，心中猜测，大概朝堂之上要有些表演。 送走这些人，卢铁嘴溜了进来。 这位老舅是个贪财的，在几位大佬送来的礼物中不停扒拉，嘴里还喋喋不休的说他们抠门。 江凡没好气的赏了他两件，这厮才眉开眼笑。 不过当他看到英王送来那蛟珠却皱起眉头，神色有些阴郁。 江凡顿时感到奇怪，询问之下才知道，卢铁嘴作为陛下心腹幕僚，是知道这件东西的。 但用他的话来说，姬宗耀居心不良。 因为这东西大有秘密，本来蛟珠是个好宝贝，的确具有延年益寿，提升功力的神效。但问题在于这东西被炼制过，明面上具有助人吸取天地真元炼化的奇效，实质上转化的却只有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被储存起来，当达到一个巅峰值后，在佩戴者全力行功的时候会引发剧烈爆炸，相当于一个大圣自爆的能量。 而英王只是说了它的好处，却并未提及这一点，显然是有意隐瞒，若江凡只看到好处，忽略此事，将来不啻于带着一颗定时炸弹。 江凡心头一冷，若卢铁嘴所言属实，英王还真是居心叵测啊。 “这件事只有那方士、英王和我知晓。”卢铁嘴道：“我见过那方士，不像个好东西，他说这东西是被仙人炼制的，很大可能是在骗人。” 江凡眯起眼睛：“陛下也不知？那么你如何知晓？” 卢铁嘴道：“那方士被英王秘藏起来，作为心腹幕僚，但机缘巧合之下，我发现他居然和海龙王有秘密接触，那日海龙王派来特使与英王两人私下会晤，陛下派我悄悄盯着打探消息，无意中听到了这个秘辛。” 江凡神色一动：“海龙王……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卢铁嘴道：“我只是隐蔽在他们途经的花园中，所得不过寥寥，但有几句话，我觉得很古怪。” 他沉思一阵才说道：“他们还提及了轩辕不胜，好像海龙王在密谋对付此人，而英王则是其支持者，其中有条件交换，但他们后来进入密室，我没办法听到。” 对付轩辕不胜？ 轩辕不胜何许人？当今人间第一强者，长眉那等存在，而且他曾三拳轰飞海龙王，令其不得登陆，海余生怀恨在心在所难免。 “这些话，你有没有禀报给陛下？” 卢铁嘴道：“说了，但那珠子的事儿我没说。” “陛下对他们密谋轩辕不胜什么看法？” 卢铁嘴道：“什么也没说，但是当晚，我发现陛下派出亲卫下山，我追踪此人，发现他离开了岱州边境，随后不知何所去向。” 江凡点点头：“你当真没出去过岱城？” 卢铁嘴道：“不错，为了取信陛下并瞒过许多有心人，我的确从来没出去过。尽人皆知，我就是城东一个算命先生，靠招摇撞骗赚点小钱。” 江凡不由感慨，这家伙可真是个顶级密谍，伪造身份都做到这个程度，谁能发现？ 和卢铁嘴探讨一阵，江凡才让他离开，自己拈着蛟珠把玩，神色若有所思…… 至此，太子、英王、五大重臣都来过，虽然病体未愈，不便远行，但为了表达谢礼，五天后，气色已经恢复不少的江公子依然被人抬着上了山。 严格来说，泰岳是在封山状态的，但太子作为代人皇亲自召见，还是属于特殊情况，说到底，人皇毕竟是由泰岳封禅，自己怎么也不能首先视之为无物，否则以后谁还在乎泰岳。 江凡随行之人并不多，只有四名龙鹰卫作为轿夫，带队的则是龙鹰卫大统领周全。 龙鹰卫其实是有两大统领的，但负责龙卫的周全是正手，通常也在正式场合露面，而负责鹰卫的那位，是副手，几乎没什么人见过真面目。 说实话，江凡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龙鹰卫大统领。据说是女帝亲自选拔的龙鹰卫第一高手，号称但有臣在，保君周全。 不过此人一贯沉默寡言，一路上倒也没什么话。周全容貌普通，但五官气质给人的感觉非常沉稳，这个人不论干什么都给人一种稳如山岳的感觉，就连走路都一步一个脚印，步步扎实。 女帝手下，没有弱者啊，江凡有时候回想起来，总觉得自己对小翠的隐藏实力所知的确太少。 但他也没探寻的意思，正如女帝也从来不窥探他。这是两人之间的一种信任和默契。 龙鹰卫强者抬着软塌非常稳定，登山如履平地，正午时分已经登顶。 时隔两年，江凡总算再次站在紫微宫大殿之前。 第1864章 再入皇庭 大周皇庭，依然气势堂皇，依然威严赫赫。 只是想到那个便宜老爹如今居然从幕后走上台前，重新坐上了那张位子，江凡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这一切，都为了自己啊。 别的不说，作为老爹，他绝对够格。 随着一声通传，江凡踏上御阶，穿过两旁金甲，缓缓步入正殿。 此际朝会早已散去，大殿中并无多少臣工，但眼前景象，却让江凡微微眯起眼睛。 皇座之上，端坐着头戴旒冠，身穿四爪金龙袍的太子姬宗熠，他气色的确好了许多，但和正常人相比依然显得苍白如雪。 御阶之下，则分文武伫立着一些臣工，其中就包括几天前刚见到的那几位。 但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御阶下单膝跪地，背缚荆条之人。 大周三皇子，英王姬宗耀。 看他这意思，竟然是在负荆请罪？ 呵呵，有点意思哦。也不知是特地挑选自己上山这个时间，还是纯粹巧合。 事实上，他完全明白，英王从吴峰自裁就能想到，自己既然认出了吴峰，进而目光绝对会盯上他，那天前去探视，大概也是在试探风声。今天，大概率也是表演式负荆请罪。 事实上，他还真猜对了，姬宗耀心头当真万般恼恨，也很想不通，为何吴峰会被认出来。 只因，他不知道，有太子在朝，极乐城对大周皇庭可谓了如指掌，天机枢密殿中详细记载了每一位大周要员，吴峰也身在其中，而江凡凭借过人的记忆力，早就将许多重要人物的细微特征深深刻在脑子里，吴峰虽然包裹的严实，可惜依然没逃过他的法眼。 短短瞬间，大殿光景江凡一眼尽收眼底，在两位龙鹰卫强者搀扶下，就在姬宗耀旁边，双手合抱跪倒在地。 “臣——渔州江凡，拜见太子殿下。” 他声音虚弱，这一句话说完，竟是喘息不止。 两三个呼吸后，上方传来太子柔和的声音：“平身。” 江凡这才被扶着站起身，恭敬的躬身一礼。 “镇西王病体未愈，赐软座。” “谢过太子殿下。”江凡也没推辞。 太子见他坐好，才满脸关切的询问：“镇西王恢复如何？” 江凡忙道：“谢太子关爱，臣侥幸无恙，如今已经勉强能动弹。” 太子欣慰的点点头，随即面带愤怒：“何方贼人，竟如此大胆，泰岳脚下，公然谋害我大周重臣，真是无法无天！” 此刻，姬宗耀开口，声音沉痛：“都是臣弟无能，统兵无方，麾下吴峰无视法度，胆大包天，公报私仇，竟背地里与悍匪苍山十凶之首曜宸勾连，险些害了镇西王性命，臣弟难辞其咎，恳请皇兄从重惩处。” 太子顿时面如寒霜：“吴峰，好大的胆子！” 姬宗耀恼恨道：“事败之后，此贼深知难逃天威，竟然畏罪自杀，便宜他了！” 太子拍案：“贼子可恶！来人，抄家灭族！” 他此刻大发雷霆之怒，甚至对自己的兄弟也不客气：“姬宗耀，你身为禁卫统领，执掌龙卫军，居然丝毫不察，该当何罪！” 姬宗耀单臂拄地，重重垂头：“臣弟罪责难逃，特来请罚！” 江凡一看，呵呵，时隔一个月，表演终于开幕。这演技都高明的紧啊，奥斯卡都欠你俩小金人，得了，差不多就好，自己得开口说话了啊，人家显然都等着呢。 但江公子可也没想便宜他，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极为惊讶之色，甚至用上一股不正常的潮红。 “这，这……什么？竟是龙卫大将与贼人勾结？怎么会发生这等事，吴峰可是龙卫军将领，与我同殿称臣，竟然下此毒手，请太子为臣做主啊——” 眼下，他更应该为姬宗耀求情才更事故些。但这种反应也很正常合理，毕竟他可是刚刚遭遇生死危机，又忽然听说这种事，震惊失措绝对没毛病。 太子眼底掠过一道诡异的光，旋即愤怒道：“真是家贼难防！吴峰狗贼，胆大包天，其背后定有指使，来人，彻查！” 随后他目光不善的盯着姬宗耀：“皇弟，你身为其上峰，罪责难逃，自己说，按律当如何处置！” 按律？怎么按律，按律该杀，但这可不成啊。 所以，太师皇甫照业咳嗽一声开口了。 “启禀殿下，此事老臣想说两句……” 太子目光淡然的看了眼皇甫照业：“哦，莫非太师知情？” 江凡心里暗笑，这便宜老子口头上的确犀利，上来就这么问法。 皇甫照业赶忙道：“老臣自然不知，只是此事的确太过重大，泰岳山下公然行刺王公，幕后必然大有文章，廷尉已经追查旬月，想必不日将有消息，老臣恳请陛下静待查明真相，再做定夺。” 姬宗熠微微点头：“太师所言有理，但事关龙卫军，廷尉方面唯恐权限不够，当调重臣参与，太师所见，何人可担此重任？” 皇甫照业还没回答，姬宗耀已经沉声道：“如蒙皇兄信任，臣弟愿亲自出马，查贼捕凶，还镇西王一个公道。” 姬宗熠目光低垂，看着他却没说话。 皇甫照业见状道：“太子，三殿下代龙帅执掌龙卫军，出此状况自是难辞其咎，此事既然事关龙卫军，何不让三殿下亲自查个明白，也算将功赎罪。” 江凡心里暗叹，皇甫照业不知道是谁的人，但此刻显然是在保三皇子，让贼去抓贼，唯一的结果就是找些个替罪羊了事，不过事关重大，付出一定的代价是必然的。 姬宗熠似乎在沉思，此时，宰辅钟厚德却上前一步沉声道：“臣，有异议。” 姬宗熠眼神一动，当即道：“宰辅有话请讲。” 钟厚德面色愠怒：“堂堂一国镇西王，竟然在皇庭脚下遇刺，动手之人，居然有龙卫军将领，何其恶劣！此事必要严查，而三殿下身居要职，御下不严，已经是难逃干系，如何能自家查自家？臣意，另择重臣，严查到底！” 他身为宰辅，又义正辞严，句句在理，饶是皇甫照业一时间也微微皱起眉头。 姬宗熠微微点头：“宰辅所言，同样有理。” 第1865章 朝堂表演 随即缓缓将目光转向江凡：“镇西王为当事苦主，不知意下如何？” 江凡一咬牙，故作愤怒状：“臣听从殿下决断，然此事竟然与龙卫军有关，臣属实没想到，臣听说，宰辅钟大人刚正不阿，精通律法，臣斗胆奏请，不论是哪位大人主事，敢请钟大人偕同调查，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顿时在场诸人神色都有些变化。 这些大佬谁不是人中之精，都看得出来，这件事必然有猫腻，幕后说不定有什么样的阴谋背景，毕竟敢在泰岳脚下对王爵行刺，这潭水得有多深。 若让英王单独去查也就罢了，最终摆平幕后，好生给镇西王个补偿交代，此事平安揭过。但若拉上钟厚德，那就有点咬住不放的意思。 因为钟厚德是张之陵的门生，跟这位镇西王先天就近，必然会出力严查，但这种事就怕查啊。追出谁来都是大乱子。 要说镇西王此人虽然年轻，但都知道他大智如妖，不可能不懂人情世故，那么就只有两个原因。第一，他的确很愤怒，一定要拿个说法。第二，也不排除想要借此事大做文章。 可这样一来，若查出对三殿下或者幕后哪位大佬不利的证据，很可能会发生权力变化。 一时间，其他人皆沉默不语。 姬宗熠仿佛也在认真思索。 而这时候，姬宗耀却铿锵有力道：“臣弟赞同钟大人意见，待罪之身理应避嫌，还请皇兄另择人选，且应当先将臣弟革除职务，并予禁足，以待水落石出。” 江凡暗中叹息：好个姬宗耀啊，这就是要自证清白，而且显然说明，他很有底气，相信根本没可能查到他，就算查到也拿不出任何证据，毕竟人都死光了。 姬宗耀这般请求，却遭到皇甫照业和龙卫军副统领的反对，认为此事断不可能与三殿下有关，而且龙卫军关系皇庭安危，为重中之重，如今龙帅闭关，只有三殿下可以完全掌控，怎可轻易动摇军心。 但钟厚德却认为，正该如此，龙卫军为重中之重，更要谨慎万分，只有外力介入才能彻查清楚。 大殿上几位大佬一时间竟然发生不小争执。 江凡面带怒色，却也不吱声，心里嘀咕着，我就看看最后怎么说。 而这时，忽然有人请见，说是知情人。 姬宗熠眼里掠过一丝冷笑，却当即召见。 不多时，上来一个身穿甲胄的将领，名叫王川，号称吴峰副将。 这家伙是来检举的，还呈上了证据，十几封密信，加上两大箱珠宝。 密信中赫然记载了吴峰在和苍山十凶之首曜宸勾结，曜宸以重金收买吴峰，请他封城杀人，同时也能报师仇。而根据吴峰信函可见，其背后还有个推手，似乎是某国大佬，却并未言明。 有了吴峰的亲笔信，加上这些所谓的珠宝和人证，姬宗耀一下子洗脱了嫌疑，而且把矛头转向曜宸背后的某国大佬。 当然，有心人是很难就此相信，但是证据确凿，你总不能在证据面前还胡乱猜测，那就是明显在找茬了。 江凡暗自摇头，姬宗耀的准备可真是充分，只是这吴峰也够可以啊，居然能死忠到这个程度，完全可以称之为死士。 于是，最终结果不出意料，姬宗耀保住了位置，而且还将要和钟厚德、廷尉携手调查幕后之人。 还调查啥，江凡丝毫不怀疑，曜宸恐怕当天就已经命归黄泉，不用姬宗耀出手，任务失败，太华都不可能留着他这个不稳定因素。 一环套一环呐，不过江凡并不感到失望，他明白，这都是面子上的，实际补偿一定会有，而且会非常丰厚。 果然，姬宗熠代表大周皇室先给了优厚条件。 “江卿家此番遇险，皇室难辞其咎，本太子瞩意，赐卿镇西王爵世袭罔替，以安卿心。 这开口就让百官大吃一惊。王爵世袭罔替，也就是说，只要大周还在，将来不管谁想要取缔江凡的名号，都不可能了。 江凡世代永镇西秦，将来一旦和嬴无双有了孩子，岂不是名正言顺继位秦王？所以说，你们现在不认嬴无双，没关系，将来她儿子你得认，那么把弯拐回来，嬴无双打着儿子的名义，干啥不行？ 可眼下反驳不得，没理由，更不能触霉头。况且太子此举很像是在安抚人心，告诉你就算你没了后代也能继承爵位。而眼下人家镇西王甚至还没子嗣，你们反对个毛线。 但这显然没完，太子继续道：“江卿文才出众，赐为龙渊阁大学士，可见君不跪，具击缶觐见之权。另赐贯日峰宅邸一套。” 一听这个更貌似安抚性赏赐，旁边的龙渊阁大学士之首欧阳图却率先露出意外神色。江凡文华冠盖，这封号还真没问题，但龙渊阁什么地方？让江凡这秦国之王自由进出大有不妥啊…… 江凡同样是心头一动。 龙渊阁大学士，便是曾静那个官职，并非实权官职，但是很重要的名号，比如大周典籍、礼法、律例、史书、圣旨、公文等都归龙渊阁管理。 当然，能查阅这些确实好处多多，可江凡想要查阅，难度就可想而知了，所以对他而言，只是个名号。可依然有用啊，见君不跪这个除了给旁人看没任何意义，但这名号之两种特权中可暗含深意。 其一，击缶觐见，什么意思呢，就是不管上不上朝，不管君王有没有事，他要有事都能通过击缶觐见，也就是说随时面君的权利，江公子敏锐感觉到，八成便宜老子在给自己探亲开后门呢。 偏生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个有名无实的封号，安抚这位受惊了的镇西王而已。 第二个好处，则是择事议政之权。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可以不管事儿，但他想管的事儿，就能参与，就有发言权。显然对未来也是个方便。 至于赐给一套宅邸，那同样有趣，表面上这是大周惯例，允许重臣在皇庭设宅邸，以示荣宠，但对江凡而言可好玩了，代表他以后在泰岳贯日峰有个家，既然有家，自可随时回家，再也不必请开山门啊什么的麻烦事儿。 而且这件事还轻描淡写的将泰岳封山擒凶的手段化解不少，泰岳以江凡遇刺名义封山，当初明显是不想让他走，后来也没解除，则很大程度上是不希望有人借此进山。可你不能永远封着吧，只要一开山门，自己就能随时出入。 江凡忍不住暗中挑起大拇指，见缝插针，却不着痕迹，果然老六。 姬宗耀此刻或许能意识到什么，但在自身还滴答脏水的情况下，也根本没法开口说啥，就连皇甫照业也因为刚才保三皇子无法提出异议。 随后还有林林总总一些无关痛痒的安抚性赏赐。 最终，江凡看似只能按下怒气，忿忿然接受下来。 这也让除了姬宗熠之外，所有人松口气，在众臣工看来真是麻烦啊，怎么会闹出这档子事儿，如此大手笔刺杀这位身份最敏感之人，到底是谁做的？ 第1866章 水底密室见母妃 他们虽然不想，也不敢查，却不代表不琢磨。 但有个有趣的事实，许多人都没认为过英王会干这种事，不光因为他一直以来表现出的对兄长之恭敬，更觉得英王没那么傻，就算要做，从外面找人不行吗？非得动用龙卫军？ 江凡却不这么想，这或许正是英王高明之处，英王可能根本不怕吴峰被发现，除了对其忠诚足够相信，并做好那么多后手准备之外，他明白人心也很难往这方面想，这太明显了，换谁都会认为不是吴峰真的被收买，而是英王被人栽赃嫁祸。 事情至此，也就该告一段落了，尽管这趟凶险万分，可有时候也只能暂时忍耐下去，当然，所谓的彻查，也不过是为好处而博弈，钟厚德显然是在配合太子，只要给了太子口实，让他能把事儿办成，就算完活。 但江凡敏锐的发觉，便宜老爹依然命令钟厚德查下去定有个隐藏深意，这件事说不定在将来什么有用的时候还能翻翻旧账。自然有个前提，得找到证据。不过别小瞧这潜藏心思，说到底自己身份可了不得，秦国摄政王啊，一旦拿到证据，自己借机会兴兵都没毛病。 当然，江凡自始至终都保持出离愤怒状态，甚至公然宣称，不管皇庭如何，自己势必要一查到底。 面对他的愤恨，一众大佬也只好安抚，说到底人家没毛病，差点挂了啊，换谁能忍？何况这位本来就是无法无天的主儿。 只不过他们也清楚，在皇庭这里大概也就这样了，江凡不傻，接受太子册封，又曾会见英王，说明他心里同样清楚，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能因为区区御下不严而和皇庭真正翻脸。 最终，在一众大佬劝慰，太子安抚之下，这场朝堂表演宣告结束。 逍遥王由于病体虚弱，当日上来也没能当日下去，蒙太子特令，可在皇庭住上一晚。 而当天夜里，江凡就出现在太子府钓鱼池下面的暗殿中。 他是顺着住所地板下一条密道来的，旁人根本没可能发觉。 看着台上那面色苍白，静静仰卧的清瘦女子，江凡神情一阵恍惚。 这位……就是皇太孙姬平安的亲娘，太子妃——姜子芙。 肉身生母啊。 江凡心绪一阵波动，竟然有种想要扑过去拥抱的冲动。 太子却轻轻伸手拦住他：“为父知道你的心情，但你娘动不得。” 江凡稳稳心神吁口气，最终动情的唤了声：“娘……孩儿来了。”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好孩子，她一定知道的。” 江凡认真道：“……我定会尽快将母妃唤醒。” 太子含笑：“好，好。她看到你长这么大，这么有出息，一定很高兴。” 江凡嘴唇嗫嚅两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落在太子眼里，只当做激动而失语。 此时，一声苍老的咳嗽传来，“平安儿，可还认得我？” 江凡一愣，扭头望去，“曾……大学士？” 背后太子抬腿给他一脚：“叫舅姥爷！” 江凡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大礼拜见：“平安，见过舅姥爷，您老人家安好。” 曾静呵呵笑着，却胡须颤抖，老眼泛起泪花。 “好，好……好啊……” 颤抖的双手一把扶起江凡：“来，起来，让舅姥爷好好看看……” 上上下下打量许久，曾静老泪纵横：“是我的平安儿，完好无缺，完好无缺，真是上天有眼，上天有眼呐——” 太子过来，一番劝慰老人才止住情绪，拉着江凡坐下，“好孩子，我都听说了，你受苦了啊。” 江凡也从太子那里知道，这位是自己幼时的启蒙老师，是世上对自己最熟悉的三个人之一。 但他却不敢多谈前事，毕竟怕对不上露出马脚。好在此时曾静心情激动，没谈什么过往，只是拉着他不停絮叨。 太子呵呵笑道：“年纪大了，容易动感情，平安呐，你还记得不，小时候最疼你的就是舅姥爷了，所以啊，也是他最先发觉你酷似平安儿。” 江凡不由笑道：“当初还把我吓一跳，舅姥爷您也真够胆大。” 曾静苦笑一声：“当时看到你，没忍住冲动了，险些给你带来天大麻烦。” 太子却道：“人之常情，况且，您老这一举动也大有深意，最终的效果也很好，若非您老，这小子恐怕还在人间逍遥快活，乐不思家呢。” 这话倒是没错，自从那小册子问世，江凡也觉得最终这事儿也藏不住，才越发动了入世的心思。 三人席地而坐，说了不知道多少话，大多数都是曾静在说，太子补充，江凡只能听着。 但也借此真正了解了这具身体的前世。 太孙姬平安，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才气逼人，三岁能文，四岁修武，六岁皇道龙极功入门，被誉为千年难遇的奇才。难怪被太子为他取字神秀。而姬尘这个名字是母妃所取，跟世上大多数母亲一样，她只希望儿子平安，认为这种名字更好养活。 听他们絮絮叨叨说起那么多姬平安小时候的事，江凡就觉得，这小子若活下来，才是真正的绝世人物，可以匹敌嬴无双的那种，可惜，天命难测，最终为天所妒，幼年夭折，最终成全了自己。 不论如何，江凡很感动于这一家子那种浓浓的亲情，唯独理解不了，同样一脉相承，为何平皇和三皇子就是另一番景象。 眼下情况，三人没有太多时间闲谈，江凡便询问了一些自己关注的事，曾静和太子也一一做出解答。 交流中，江凡忽然想起一件事，当下面带疑惑：“舅姥爷，您有几个儿子？” 曾静没料到他突然有此一问，但还是回答道：“三个。可是，最小的那个十五岁意外身亡。” 江凡道：“曾春是……” “是长子，不太成器，身处局中，却尚未看清真相，还需要历练呐。”曾静有点恨铁不成钢。 “那么……有个叫曾喜的……” 曾静闻言，摇头微微一笑：“见过他了？” 江凡点点头：“在北疆。” 曾静嗯一声：“更没出息，觉得在皇庭混不过兄长，干脆去北疆做了密谍。” 话虽这么说，但神色间竟显得很是满意。 江凡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说他明里暗里的都在帮我呢，合着……” “你表舅。”太子道：“五十年前，蛮族南下，造成泼天灾难，你这位舅舅每每谈及这段惨痛历史都抑郁难平，最终辞别父老，二十岁孤身入北疆，成了我大周密谍。” 第1867章 鬼帅秘辛 江凡不由感慨：“知民族大义，热血男儿啊，付出大好青春甘愿潜伏于敌群，一待就是二十余年，绝非普通人能做到。” 曾静不无骄傲，拂髯微笑：“两个儿子虽然都不成器，但总算于家于国无愧。” 太子也道：“不久前，曾喜秘密派人传信，说是右贤王找你谈了合作。” 江凡轻轻一笑：“不错。” 曾静叹口气：“亏了老夫当时怒发冲冠，险些认为你这小王八蛋见利忘义，违背家国，后来弄明白怎么回事才发觉，老喽，跟不上你这小子的思路喽。这一招，够狠。若是天能早生你姬平安，我大周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太子含笑：“别说您老，我都跟不上了，这小子可是有上天眷顾之人，你我比不得。希望此番入地宫，上天依然眷顾，得我大周龙脉余势，以为臂助。” 曾静点点头：“这件事只有寥寥数人知晓，但大家各有所求，故都不会揭穿，一切且看地宫机缘，小子，用点心。” 江凡道：“三皇叔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曾静哼了声：“皇叔？他也配！此子虽然看似相貌堂堂，英伟神武，但心思阴沉，气量狭隘，只顾着自己登顶，胸中无天下大局，成不了气候。” 太子摇摇头：“未必，我那三弟的确是有才华、有魄力的，父皇选他不无道理。事实上，若非我妻、子遭遇大变，当真让给他又如何？” 曾静哼了声：“可我平安儿尚在人世，乃大周嫡系正统，轮不到他！” 太子叹息一声：“舅父，您觉得大周可还有救？” 曾静一摆手：“这叫什么话，不说当今陛下，你们父子皆人中龙凤，一代人杰，我大周难道还没有复兴之望？” 姬宗熠只是微微摇头，却并未辩驳。 但江凡却看出来了，曾静和很多大周宿老一样，依然保持大周本位，而太子显然也不想过多理论。 江凡当然更不会说什么，但他心里和姬宗熠一样，明白历史滚滚向前的道理，大周不合时宜，理应退出历史舞台，由更先进的取代。 不过的确令人唏嘘，千年大周是真的不行了，分封带来的后果，导致大周没有实权，没了枪杆子，根本不可能卷土重来。 他知道太子也不想谈这个，便将话题扯了回来：“黄泉宗，到底是不是鬼帅？” 姬宗熠点点头：“不错，鬼帅屠骁。” 终于得到准确答案，江凡深深吸口气：“这件事，我想知道前因后果。” 太子沉思一下：“罢了，你恐怕马上要面对此人，这件事你理应知晓。” 鬼帅，名屠骁，乃太师闻人仲达座下皇庭三大帅之一。当年，皇庭三大帅内斗，龙帅联合魔帅讨伐鬼帅，传闻鬼帅陨落，魔帅失踪，龙帅重伤。而太师闻人仲达也至此彻底心灰意冷，弃大周而去。 不过，这中间过程并非如此简单。 事情还要追溯至显宗末年。彼时大周已经入泰岳避难，显宗虽励精图治数十年，终归无法扭转大势，自己又垂垂老矣，不得已开始思量后路。 除了布置大周复兴之后手外，传位问题更是重中之重，这将其直接关系大周日后走向。 当时显宗有两个儿子，太子强硬果决，次子安王软弱。当时鬼帅支持太子，魔帅支持安王。而龙帅只听命于显宗安排。 显宗经过深思熟虑，深深知晓，未来一段时间，将是大周黑暗时期，上要依靠泰岳维持生存，下要面对当时最为强大、已然有着不臣之心的魏，中间还有北疆蛮族蠢蠢欲动。最要命的是，安宗始终觉得，云端之上有遮天巨手在推动着一切。 显宗认为，大周此时若想续命，不能过度强硬。尤其太子虽强，但才华也就中人偏上，这种人如果性格再霸道的话，大周很容易直接崩塌。 故此，显宗筹谋让二子安王继位。安王软弱无大才，世人皆知，但这种性格，反倒能让大周委屈中求全，进而寄希望于后世。 可是，太子岂能答应，终于，太子刀兵指向安王。显宗无奈之下，请龙帅以及魔帅联合对付太子最强臂助，鬼帅屠骁。 一场腥风血雨过后，太子出逃，安王继位，世称安宗。 但三大帅则彻底分崩离析。一战之后，鬼帅身死，魔帅遁世，龙帅闭关。 但事实上，鬼帅并未身亡，而是辗转于南岭建立黄泉宗，自此脱离皇庭，自立门户。 只可惜，这件事到了很久之后才被少数人所知晓。 而其中，还有更深的水。 太子几经查考，认为鬼帅并未背叛，三大帅之争实际上是安宗手段，隐藏起大周力量，乃以弱求全之计。 龙帅闭关，是为了隐藏，魔帅遁世，也是为了隐藏，而鬼帅，则应该是接安宗密令，镇守与大周国运密切相关的龙脉。可能正因此，鬼帅最终在重山郡丰都建城，就在龙头顶对面。 但这只是猜测之一，还有种猜测，是太子出逃之后，并未身亡，与鬼帅重新联合，想要夺回帝位。但数十年来没有任何动静，相比有魔帅为证的第一种可能，这第二可能性已经降到微乎其微。 而真实情况，恐怕只有鬼帅自己才能说清楚。 江凡听着，当真十分感慨，大周末期，何其波澜起伏，阴云密布啊。 “屠骁当年幽冥黄泉功已经接近大成，非常可怕，而这漫长岁月，他如果还活着，一定精进到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面对他，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毕竟我们并不知道他真正的用心何在。” 太子谨慎叮咛道。 江凡慎重点头：“那么，黄泉军是否还在？” 太子沉思道：“黄泉军当时被定性为叛军，被打散之后不知所踪，但为父怀疑，他们就是如今的黄泉众，我始终不相信黄泉军会真正消失。” 江凡至此有了个非常大的疑问：“当年皇庭至少有闻人太师，有三大军团，为何大周还会如此倾颓？” 太子叹息：“没用的，名义上如此，但皇庭直属的三大军团更像摆设，实际没多少兵力，纵然有闻人太师这等人杰，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第1868章 小心那碗汤 大周军力匮乏，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在于分封，大周丧失直属领地，缺乏奉养。这么说吧，当时最强的魏国，有近二百万军队，连人皇有时候都要看魏王脸色行事。为了安抚魏武王，不得已将皇庭直属领地大量划归魏国。 即便如此，早已野心勃勃的魏武还是不满，借着勤王名义围困皇庭，最终拿到诏书，将皇庭最后的直属领地也收入囊中，随后在这位不世奸雄运作下，大周忠臣良将死的死、逃的逃，自此，大周彻底失去实权。 后来状况江凡也知道了，着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也就是自己那十大罪状中含沙射影一事儿的由头。 “安宗继位后不久，皇庭就只剩下三大帅和太师苦苦支撑了，幸好这时候，宰辅张之陵横空出世，推动皇庭入泰岳，才幸免于难。不料外患突至，北疆蛮族南下，皇庭不旦遭遇疯狂洗劫，最后的军力也终于这一役彻底丧失元气。战后剩余所谓左中右三路大军，加起来仅区区三万众，且大半是临时招募之新兵，只能算最后的面子而已。” 江凡暗暗叹息，军权才是政权的第一后盾，大周至此，的确难了。 “显宗当年就有个想法，便是将忠诚于大周之人遣散，于各地收拢积蓄力量，为大周将来所用。当时的皇庭本身处在众目睽睽之下，根本没办法公开做这件事。故此，我始终怀疑，显宗当年的设计并不简单。直到我得了安宗传承，方才大体明白一些部署。只是显宗为稳妥起见，并未将一切都交付给后人，许多部署也是慢慢找上我，我才知晓的。” 这也在所难免，毕竟当年举世波诡云谲，有多少人可以真正相信并托付未来啊。 实际上，连便宜老子恐怕都不知道，随着岁月变迁，很多被托付的重臣也都渐渐产生了其他想法，包括张之陵、裴世矩、周铁胆、渔翁等。 “岁月变迁，前人不知后世，只希望先人苦心安排不要竹篮打水一场空。”曾静慨然叹息。 “但是”，曾静认真看着江凡：“孩子，不要忘了，你身上流着大周血脉，天生承载大周命运，未来看你了，切记，身在他乡，莫忘故国，本心不可妄动啊。” 江凡只是轻轻点头，却没有回话。 他明白，太子也不会多说什么，因为太子要借用的许多力量，其实都是根植于对大周的忠诚，他们骨子里流着大周的血，不能忘记大周的荣光。自己内心深处的东西，只能自己知晓，绝不可对外妄言，即便是最亲近的人。 “说起鬼帅，小心一碗汤。”太子忽然面色有些揶揄。 江凡一愣：“啥？” “汤啊，孟婆汤。”太子似笑非笑看着他：“听说，你小子曾经把孟婆带回家过。” 江凡顿时尴尬：“哪跟哪，当时为了合作对付王傀……” 太子嘿嘿笑着：“这我可不管，不过提醒你小子，孟女虽然美艳，但是个八十八岁老太婆，哈哈哈……” 江凡龇牙咧嘴：“当爹的，能靠谱点不！” 姬宗熠笑着：“当然靠谱，当然靠谱，为父是真的在提醒你，小心那碗汤。” 江凡愣了下：“孟婆汤还真存在？” 太子咧咧嘴：“说不好，但这碗汤玄乎的很，据说能让人忘记前尘后事，甚至让人失去情感。你舅姥爷管它叫忘情水。” “忘……忘忘……忘忘忘……”江凡张口结舌。 曾静瞪他一眼：“狗叫什么，是忘情水。当年有一位大圣不信邪，饮下此水，当即抛家弃子，太上忘情，成了黄泉宗大人物之一。” “不至于吧……”江凡惊讶：“那孟女修为也不过……” “看她修为作甚，也不知鬼王从哪寻来的这女人，不但人间绝色，那碗汤更是玄妙无比，黄泉宗很多大人物都是通过忘情水收服，其中就包括地藏。” 江凡张大嘴巴，不是吧，记得当初刚见面，孟婆确实端着个奇怪的碗来着，黑碗盘白蛇，特别诡异。当时自己还嘲笑说论做汤，天下没人比得上自己。 但后来去凡人居，她并未再展露，江凡也就觉得是个人设道具而已，并没在意。 “不要喝，任何时候，不要喝。” 曾静叮嘱道：“你小子多情风骚，别经不住诱惑，谨记对面是八十八岁老太婆……” 江凡无语，什么叫多情风骚？您老骚词儿倒是挺溜。 但他不说还好，一说反倒让江凡想起孟女那邪异的魅惑，的确有着非同寻常的风情。一时间，脑子里竟然挥之不去。 “说说凤家吧。”最终江凡一拨楞脑袋，将孟女甩出去转换思路。 “这趟事儿，他们得给我个交代。” 太子微笑道：“你和凤辰多次打交道，心里有数，这件事为父就不多说了。但我要告诉你，凤辰有个很大的心思，挪移大周龙气至凤家地脉，合两家风水，重塑凤凰朝运势。” “原来如此，凤辰，还真有想法呢……我也有件事父王需要知晓。” 江凡沉声道：“凤千秋未死。” 太子目光一动，却微微点点头：“预料之中，凤千秋惊才绝艳，理应没那么容易亡故。不过为父看来，这祖孙三代都在你手中吃了大亏，不错，是我的崽儿。” 曾静也感慨：“弄死凤天南，大败凤辰，逼得凤千秋重新藏匿，你小子也真够可以，以后有时间这里面的事儿跟我好好说说。” 江凡道：“不过都是机缘巧合罢了，我现在担心的，并非风水问题，而是凤家潜藏的南天十字军，他们居然散布于整个天下，细思极恐啊。” 太子冷笑：“不甘寂寞的龟孙子，熬了一千年，还不死心，不过你说得对，军权才是政权的基础，这一千年来，他们不知道布置下多少，为父认为，当今除去秦，他们之实力恐怕不下于五国任何一个。” “最可恼的是，他们还勾结异族，和蛮子密切合作。”江凡声音有些冰冷，“这个，忍不了。” 太子盯着他：“我发现你小子很奇怪，内忧未平之际，却时常盯着异域，不知道是你心太大，还是敌意太深。” 江凡目光坚定，语气铿锵：“民族，大于家国，即便大周不能复兴，儿子不能为皇，也决不允许异族人践踏这块土地！” 第1869章 地宫之门 太子微微摇头：“收收心，先放眼五国江山，否则你没有实力与蛮族抗衡。” 江凡点点头，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不过，父王恐怕也不明白，自己的经济入侵随着时间演变，正在给蛮族制造巨大麻烦，将来必然会有奇效。 “这次凤辰找我合作谋划龙脉，我正琢磨呢。” 太子轻哼一声：“还真有脸，刚刚动手行刺，转手就又想借力。” 江凡手中掂着秘钥，眼神怪异：“凤辰并不知道我是皇太孙，为何偏偏找我呢，他应该比谁都明白，我这人可是自己吃肉连汤都不爱给人留的……” 姬宗熠嗤笑一声，目光却变得深沉：“所以……有心人从未停止对你的怀疑。” 江凡点点头，英王，皇祖父皆如此。 他忽然心神一动，顾青衫那个穷酸不应该吧…… 姬宗熠显得有些担忧：“如今凤辰似乎也在观察你，很可能便是想通过龙脉地宫来试探，隐藏身份变得越来越艰难。” 江凡神色一动：“父王，黄泉宗也曾用密道入口试探过我，难道这地宫……” “只有皇道龙极功能打开。”姬宗熠断然道。 “当年姜太宰设计地宫，所有机关皆以阵法设置，惟有皇道龙极功能催动阵法，所以除了我大周皇室嫡传子弟，没人能进。” 江凡这才明白，心中却升起浓浓疑云，“到底是凤辰主动所为，还是被有心人引导呢？” 姬宗熠叹息：“都有可能，那本小册子传播四方，真正见过你我的都会发现容貌非常相像，你三叔就始终不能放心，不排除他在利用凤辰进行试探。” 江凡点点头，知道这种事一时间也没法找到线索，却忽然想起个事儿来。 “上次我下水，通过黄泉宗指点的入口进入地宫外殿，见到里面有两个人，而且对我动了手，我觉得他们不太像护龙军，更不太像皇族之人。” 姬宗熠闻言一皱眉，许久方才微微叹口气：“未必，不排除是你三叔的安排，他也能打开外殿入口啊。” 江凡愣了下：“外殿入口？” 姬宗熠神秘一笑，“当然喽，你上次经历那密道只是外门，内门……还需要一把钥匙，青金秘钥。” 江凡顿时吃了一惊，伸手向怀中摸去。 曾静看他拿出秘钥同样也是一惊：“你小子有六个了？” “是啊，剩下一个老爹还不说。”江凡瞅瞅姬宗熠道。 曾静感叹着摇摇头：“厉害，你们父子俩一个比一个妖孽。不过，他不说有他的道理，就像许多时候他同样在静等一般，你也要沉得住气。” 江凡笑着点点头：“这秘钥能开龙口内门？” 太子眉头动了下道：“若是你曾经下去过，应该知道龙口之内有阵法，只是……我却说不好龙口是不是真正的内殿入口。” 江凡不由愣住：“说不好？” 太子点点头：“里面毕竟九百年没人进去过，我也只知道龙口阵法而已，可这阵法大概在天象异变之时便能消除，你到时候看，若的确如此，就说明它不是内门。” 江凡不由感叹，还真是防范严密。 “找到内门，才算登堂入室，但这最终秘宝所在之门户，必须青金秘钥才能打开。青金秘钥可控枢密殿以掌天下谍报，可启地宫以应危急存亡，故此，它本来就是大周继承人才能掌握的东西。只是，大周祖训，开启地宫，就等同于破坏龙脉风水，非国破家亡之秋不可思之罢了。” 江凡吁口气，原来如此，难怪太子异常慎重。 只是……他不免又产生疑问：“皇祖父不是中意三叔么，为何这东西……” 姬宗熠笑着道：“你忘了，这东西可不是传给你皇祖父的……” 江凡猛然一顿，是啊，这东西来自显宗后手。而那些宿老们选择了姬宗熠。 “这么说，皇祖父并不知晓？” 姬宗熠道：“知道，但不知何在，他甚至一直在怀疑极乐当初的反叛，不过，没有证据。但这也成了他不敢轻易传位给老三的缘故之一。而且你要谨记……” 太子凝重道：“为了将来复兴大计，显宗苦心制造传闻，让世人以为秘钥已在大动乱中丢失，若将来有人发现在你手中，而那人不能完全信任的话，一定要编个可信的理由。” 江凡暗叹，这心思，可真深啊。 “那么……您把这东西传给我，是不是有点过早？” 太子淡淡道：“没事，我造了个假的，反正皇室子弟又不入地宫，谁能发现。” 江凡这才想起，便宜老爹也是个老六。 “哦对了，这青金秘钥本身就是钥匙，和宝石无关，那七块纯属装饰，被我用来标识身份。你真正要用的时候，反而要取下宝石，才能对应暗孔中的凹槽。”姬宗熠解释道。 “所以说，七块宝石原本代表的也并非我的护道者。” “的确不是，原本意思，是七大暗子，后来潜龙计划启动，才成为你的护道者。” 一切终于明朗，到今天，江凡对许多事的来龙去脉才算真正了解个大概。 姬宗熠凝重叮嘱：“身份一定要保密，此番他们只是在试探，所以，我想他们会有强行破开内门的准备，不到必要关头，尽量不要动用青金秘钥。” 江凡心里清楚，决定到时候看情况谨慎使用。 “卢铁嘴报，太华顾青衫也要找你合作，对此人，你得加倍小心。” 姬宗熠居然也提起了这个家伙。 江凡沉思道：“顾青衫，此人的确很神秘，但不至于能涉及这些机密吧。” 姬宗熠缓缓摇头：“不好说，在某些特殊人眼里，只要他们想知道，世上就没有绝对的秘密。” 江凡目光微微收缩：“特殊之人，怎么个特殊法。” 姬宗熠目光悠远：“不知道，但他，和你，大概都是其中之一。” 江凡愣住：“我？” 姬宗熠认真看着他：“你，而且，你恐怕还是其中最为特殊的一个……” 江凡无比迷惑：“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姬宗熠沉思片刻：“极乐曾在太华布署过一枚暗子，他自己都不知道……” 江凡猛然一惊，其间影射的含义，让他心头震撼无比。 突然想起昆仑九子、胖师傅、老家伙等人某些怪异言行，所见过那些解释不了的物事，那些脑海中偶尔闪现的奇异碎片，他迷惑的发现，自己好像也有点不认识自己了。 “为父只是随口一说，打个比方而已，你不要想太多，人要专注眼前事。” 他虽然这样说，但江凡却在他眼中看到了浓浓的迷惑和忧虑。是那种对未知的迷惑和忧虑…… 三人整整聊了一夜，江凡对很多事情都更清楚了，但却又衍生出更多的迷惑不解，这世界以及自己，让他越发看不清楚。 无数的话想说，但时间有限，天亮在即，江凡只能离开。 临别之际江凡提出，要将凌云送的那随身宝贝留下，这东西他原本想留给扶摇修炼，但是想起太子妃，觉得相比修炼，救人更重要，故此一直随身带着，准备找个机会看看有没有用。 但太子观察一番，告诉他用不上，这东西太过冰寒，反而怕王妃承受不住，江凡也只好作罢。 从泰岳归来，邹夫子和林小七已经等候多时。 “王爷，嬴疾的秘本我带来了，其相地堪舆之学博大精深，尚在老夫之上，老夫也未曾参详透彻，不知到那地宫有没有用处。” 江凡点点头：“有备无患，据说当世堪舆术以嬴疾最佳，希望有作用。” 第1870章 穷酸之护道者 邹夫子呵呵一笑：“说起这个，小七这丫头真是天资聪慧，天生这块料，用不了多久，恐怕就要在我之上。” 江凡倒是吃了一惊，看着得意洋洋，眼角翘上天的林南燕：“是吗？这么厉害，不能吧。” 林南燕扭动蛇腰哼唧一声：“瞧不起谁？我随着夫子学了这么久，不是吃干饭的。” 夫子也含笑：“确实，风水堪舆，小七丫头堪称奇才，此番下去应该带着她身临其境，长长见识。” 江凡沉思一下：“问题下边可能非常凶险，她的修为……” 夫子笑道：“江小子，你天生在顶峰，习惯了身边都是至强者，殊不知人间叫的出名号之武圣也不过八百，小七姑娘如今的战力，不下于圣境啊，更何况还有老夫炼制的护身宝贝。” 江凡有点哑然，确实，自己因为接触的层面问题，太过眼高了。忘记其实在亿万人中，宗师都可以开宗立派，武尊则是万分之一的强者，至于武圣，更是十万人以上才寻一个的存在。 而林南燕以前为情所困，以至破罐子破摔疏于修炼，但她可是顾青衫的亲妹妹，资质好的出奇，如今踏实修行，进境一日千里，直追云扶摇啊。 想到这个，他忽然也明白，还有个顾穷酸呢，他能看着自己的妹妹有事？而且，此番……背不住是兄妹二人彻底和解的契机呢。 想到他俩，他又记起来他们的老子，那位极乐七星君之一，江湖百晓生，如今的丐帮帮主，自号顾八公。 但他的修为，不见多么离谱啊，然而……他手中拿着的可是丹书铁券，厚厚一本，能立下这么大功勋，其祖辈可想而知多么惊才绝艳，难道……这混账玩意儿也在藏拙？ 呵呵，好啊，身边一群老六！等着，非得找个机会试试他。 转眼间，又过去五日，距离邹夫子和天璇星君测算的七月初七之日，只剩下六天，等候的人手也尽数赶来。 江凡做好一番安排，掀起大帐角落铺着的一块羊毛毯，钻进这段时间辛苦挖掘的地洞中，溜了。 —— 丰都山中一条羊肠小道旁，江凡带着几个人正在休息，林南燕在烤野鸡，江凡他们几个则在旁边说话。 这几个人，分别是，邹老夫子、顾青衫、渔翁、卢铁嘴，还有两个怪人，一个全身包裹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一个背着青铜管的男子，最后是刚刚从苍山调来的田落雨。 孙不二虽然对龙脉万分感兴趣，奈何那边有急事脱不开身，最终派来在金沙群岛混过水性极佳的田落雨。 不过，顾青衫为了避嫌，居然易容成一个女子，据他自己所说，这是效仿江凡，令他十分无语。 但你别说，顾青衫一番打扮，居然也是个绝色大美人儿，唯独骨架有点大，却另有一种大气的美感。问题是只要他往跟前一凑合，那刺鼻的香水味飘进鼻孔，江凡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赶紧躲开。这时候他也才算明白，当年自己行径有多恶劣。 最让江凡意外的是顾青衫的随行之人，那人相貌平平，一身皂衣，身上背着一根三尺青铜管，性子沉默寡言。 然而，他肯定易容过的，这种粗糙的易容术显然瞒不过江凡这等行家，最终江凡才吃惊的知晓，这位居然是江沉舟。 还有个意外消息，江沉舟，居然是顾青衫的护道者。 这个消息属实让江凡震惊，江沉舟，未来可能继位太华三仙之一，圣地同辈往下无敌的存在，居然是顾穷酸的护道者？ 这穷酸虽然是圣尊亲传弟子，但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吧。这让他越发好奇起来。但好奇归好奇，江公子还是尽量离这人妖远点，他身上那香水有毒。 顾青衫却无视江公子嫌弃的神色往他跟前凑。 “你说他这易容术太糙，你给修正修正，毕竟他不能被人认出来。” 江凡皱起眉头：“太华那么多高手，你为啥非得请他出山。” “怕死。”顾青衫很果断道。 “参与这场大戏的不知多少强者，我总得找个靠谱的。首先他修为高啊，然后还很少露面，身份不易暴露，况且这位曾刻舟求剑，最知水性，再合适不过。” 呵呵，倒是忘记刻舟求剑的事儿了，但这跟水性也能相关？ 最终，江凡还是答应下来，替江沉舟修整一番，之后，这位就彻底变了样子，顾青衫看得啧啧称奇。 然后自然要求江公子替自己再捯饬捯饬，被果断无情拒绝。 事实上也没必要，肖颖作为魔女阿狸的影子，传授顾青衫的易容术相当够看。 “听说凤辰约你在前面那座山的山顶相见，去不去呢？” 江凡扭头看看：“去，为啥不去，好歹他得赔偿我精神损失呢。” “合作怎么说？他肯定要跟你谈这个。” 江凡想了想，嘴角勾起：“这要看谈的怎么样。” 顾青衫道：“不能吧，你这种人心里肯定提前有方向。” 江凡嘿嘿一笑：“穷酸，说好了，此行以我为主，所以你就少问。” 顾青衫撇撇嘴：“大尾巴狼！” 见江凡嫌弃自己，他就凑到卢铁嘴旁边：“诶？此去吉凶，算算？” 卢铁嘴哼了声：“刨坟掘墓之类，算不得，遭天谴。” 顾青衫切了声：“你还怕天谴？” 卢铁嘴一本正经道：“相士最怕天谴，否则为啥有的事不算，有的话只说三分，行有行规，当懂敬畏。” 顾青衫白他一眼，跟田落雨去玩蚂蚁了。 神经大条的田大丫头显然不嫌弃他，反而谁跟自己玩谁好人，顾青衫这一路倒是颇得田大丫头待见，没事就找他耍，江凡都生怕这脑子不走事儿的瞎抖落凡人居秘密。 卢铁嘴看顾青衫走开，从怀中摸出一个卷轴塞给江凡：“算卦是算不得，可有些东西比占卜精准。” 江凡一愣，眼见这货挤眉弄眼，心中顿时好奇，缓缓展开卷轴，神色当即一变。 映入眼帘是一幅图，旁边写着四行小字：龙脉镇国运，太宰辅大周，神兵锁龙尾，紫气出龙头。 “这是……” 卢铁嘴嘿嘿一笑：“不知道，有人让我送给你。” “太子？” 略铁嘴眨眨眼：“再猜。” 江凡神色微动，片刻之后，眼底掠过一道精光：“陛下。” 卢铁嘴拍拍手：“算的准。” “为什么？”江凡顿感疑惑万分。 卢铁嘴摇摇脑袋：“别问我，不知道，今日亦不算命。” 江凡眯起眼睛，盯着这兽皮卷，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直到渔翁和他说话才回过神，收起卷轴道：“渔老，此行很可能遇上鬼帅，我还是觉得您不应该去。” 江凡沉思道。他其实原本想请狂狮出马，但来的居然是渔翁。 渔翁摇摇头：“不，正是因为如此，老夫才要去，我也很想知道，鬼帅当年到底什么缘故。” “要么就是显宗手段，要么就是夺嫡之争，但若是显宗手段，这藏得也太深了，恐怕连你们这三位大帅也没有完全信任。” 渔翁点点头：“所以，不能总这么糊涂着。” 第1871章 凌云的手帕 江凡也能明白他的心思：“是啊，三大帅之争，真相总要水落石出。可若当真是显宗手段呢？” 渔翁淡淡道：“老夫只求个通透，毕竟当年曾同殿为臣，并肩作战呐。至于此后何去何从，各听天命吧，老夫何尝不是已经在偏离当初本意。” 这时候，顾青衫拿着根棍子扒拉着蚂蚁，头也不抬的插了句嘴：“这么不背着我的吗？” 江凡瞥他一眼：“你不是早就知道。” 顾青衫呵呵一笑，还是没抬头：“皇庭三大帅，魔帅燕伯符。后来人间四隐之首啊，归隐数十载之后，居然出白鹭洲帮你，有意思。” “我看你挺没意思，多大个人，还玩蚂蚁。” 田落雨竖起柳眉瞪江凡一眼：“你多大个人，还冒充葫芦娃！” 江凡：…… 叛徒！ 不过，江凡可懒得跟田大丫头打嘴仗：“顾穷酸，从很久之前你就在怀疑他真实身份吧。” 顾青衫呵呵一笑：“我去过凡人居，跟前辈一起打过黄龙，亲眼目睹过前辈挑战凌云师叔，太多事，不由我不去想。” “你恐怕不只调查过前辈一人，我身边很多人你都了解过吧。” 顾青衫呵呵一笑：“咱俩将来可是亲戚关系，多关心点不应该？你不是最重家人么？” “滚蛋！”江凡啐他一口：“你算哪门子家人。” 没想到，一路上都没搭理顾青衫的林南燕忽然轻哼了声。 她没接话，但江凡却知道，小七不乐意了，赶紧咳嗽一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就算这样，你为何能确定他就是魔帅？” 顾青衫哈哈笑道：“你忘了吗，本公子精通天下武功，十丈魔影展开，就让我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另外……你也明白，我想知道的，很少能瞒得住。” 江凡愤然：“仗着圣尊罢了。” 话虽这么说，但那日他悄悄询问自己的时候，江凡还是吃了一惊。 “切。”顾青衫丝毫不以为意：“你还不是仗着一众老前辈们？” 两人斗嘴的时候，江沉舟目光却在看着渔翁。 江凡终于哼了声撇下顾青衫，凝视江沉舟微微一笑：“怎么，江剑仙，想要挑战？” 江沉舟神色平静，什么话也没说，但目光已经说明一切。 渔翁看着他轻轻颔首：“求剑与钓鱼有相通之处，老夫应了。” 江沉舟微微一拱手：“谢过前辈。” 渔翁轻叹一声：“龙江后浪推前浪，年轻人才这般年龄，却已经登峰造极，试图开创自家之道，老夫佩服的很。” 江沉舟沉思片刻：“……大道，或者死路，未可知。” 渔翁缓缓道：“世上本无路，总要有人尝试开辟。这本身，便是大智慧，大勇气。” 江沉舟微微点头：“谢前辈指点。” 渔翁道：“此事过后，过三招。” 江沉舟沉思片刻，从怀中摸出一张丝巾，缓缓递给渔翁：“凌云世尊曾指点晚辈剑道，书写于此，手帕，是她的。” 江凡当时就张大嘴巴，卧槽？这厮挺懂得人情世故啊，但当着这么多人，不太好吧。 渔翁老脸也有点微红，却在江公子目瞪口呆中咳嗽一声接了过去。 “我，不是……” 江公子嘎吧着嘴还没措好辞，就见渔翁怒哼一声，瞪他一眼：“什么都往外说！” “啊？不，不是，我冤枉啊，这个我从来没说……”霍然扭头看向顾青衫：“穷酸，是你！” 顾青衫连忙丢下木棍儿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放屁，除了你还能有谁！说，你怎么知道的！” 顾青衫尴尬，偷眼看了看渔翁，小声嘀咕道：“不怨我啊，我是尾随这贼厮去的，我发现他跟一个白头发的老帅哥去师叔大帐偷窥，正好看到您老在那……” “啪！”渔翁脚下飞起一团烂泥直接糊住了顾青衫嘴巴。 江凡无语了，黄雀在后啊，以这孙子的头脑，看到那些哪还能猜不到。 但看他一脸苦瓜相，在那狂吐，江凡很是幸灾乐祸：“啊哈，本来鸡就不够吃，省了……啊！吐——” 一视同仁，烂泥也没放过江公子。 “一对儿王八蛋！” 看到俩货狼狈模样，田落雨和林小七笑得肚子疼。 始作俑者江沉舟愣愣的左右瞅瞅，似乎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但看样子，八成还不知道错在哪。 渔翁瞪他一眼：“下次……算了，也是个糊涂蛋！” 忽然，正在吐的江凡看了眼对面山头，眼神微动：“呸——来了。” 众人扭头望去，果然看到山顶有团光芒在闪耀。 —— “凤辰，你好雅兴啊。” 江凡独自一人走到那正在饮茶之人面前。 凤辰抬头看看他，微微一笑，伸手示意：“请。” 江凡在他对面坐下来：“这会儿我就一个人，杀我机会不错。” 凤辰淡淡一笑：“你背后有没有人我还不清楚？” 江凡轻哼一声：“可以啊你，凤小鸟，一边找我谈合作，一边下死手。” “江公子海涵。” “我海涵你奶奶个头！承认了是吧，今儿有你没我！” 凤辰哈哈大笑：“敢作敢当，至少比某些人强。” 江凡冷笑：“你说那两家？” 凤辰道：“难道不是？当然，同样说江公子，当初你阴我的时候，还不如本座承认的痛快。” 江凡盯着他：“还真睚眦必报，行，算你狠，不过咱这事儿没完。” 凤辰淡淡道：“说到底，我们是敌对双方，你要有机会，能放过我？” 江凡想了想：“话是不错，但你居然还敢在刺杀不成之后，厚着脸皮再找我合作，你不觉得差点啥？” 凤辰居然认真想了想：“确实差点意思，江公子的意思呢？” 江凡瞅瞅他：“诚意这东西，是拿出来的，到这种时候还问算怎么回事。” 凤辰想了想：“江公子天下首富，一般东西也看不上，不如给你个消息如何？” “哦？权且听听。” “浑邪王。江公子应该感兴趣。这老豺派出儿子合阔台南下搜集物资，我知道他的行踪。” 江凡当时就笑了：“借刀杀人？” 凤辰看看他：“难道你不想出出气？” 江凡冷笑：“可惜，我不喜欢被人当枪，这条件不行。” 第1872章 对头的谈判 凤辰似乎并不意外：“也不出所料，那么加一个消息，还是浑邪王，他派了一支队伍，秘密西进。” 江凡一愣：“去哪？” 凤辰轻笑：“看来，这个消息有点分量哦。如何？前事权且勾销？” 江凡目光闪动，微微思忖片刻：“好，如你所说，你有机会会杀我，我有机会也一样，就这样。” “痛快！”凤辰拍拍手，凝视他道：“日前被江公子所逼，本座不得已率五万十字军入左贤王境，意外得知一个秘密……” 江凡面色平静，心头却微微一震。 下一刻，果然如他担心一般，凤辰缓缓吐出三个字：“南鹿泽。” 南鹿泽，正是自己和左贤王合作的盐沼所在，左贤王开采粗盐，提供给自己做精加工。事关盐田，这当然是无比重要的，但除此之外，还有个重要缘故，新月公主，可就在那里。 “南鹿泽，为左贤王领地，不知你想说什么。” 凤辰微微一笑：“何必呢，你我这样的人，没有绝对把握怎么会信口胡言？那里，便是你那海量精盐的出产地吧，通行天下的大秦精盐，为你们换来多少金银，我想，你总不至于希望那里有失。” “哦？你确定那里和我有关？” 凤辰笑了：“确定，本座有准确消息来源。何况，若那里并非你们合作经营，为何从凡人居出来的都伦王子会亲自领兵驻守，而你那宝贝徒弟有事没事就往那跑呢？” 江凡依然平静无波，但心里总归松了口气，还好，他只是发现精盐产地，却并不知道新月公主之事。 不过，盐沼何其重要，竟然被凤辰察觉，这足以说明，左贤王部依然有人和凤家暗朝在联络着，而且绝对是重量级人物。 “……也罢，你我这般人，是该痛快些，盐沼的确是本公子精盐原产地，你这个消息我接了。” 凤辰直起身，露出满意的神色：“看来，我们放下前事，接着谈合作。” 江凡看看他：“说说你的筹码吧” 凤辰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人，我有许多强者。” “这个我不缺。” 凤辰似乎早有所料，伸出第二根手指：“还是人，我至少知道还有两拨势力在谋算地宫。敢打龙脉主意，必然不是善茬，你一方力量，单薄了些。” 江凡皱皱眉：“迟早会碰上，凭武力便是，这也不够。” 凤辰依然不意外，伸出第三根手指：“依然是人。天门中断龙江开，这句话你应该知晓。据说天狗食日之时，江中大阵停滞，方才创造可进入地宫的机会，但有一件事必须解决，就是龙江断流，江水逆行而上，这需要庞大的人力布阵，催动地宫大阵逆转来实现。” “还是那句话，人我并不缺。”江凡不为所动。 凤辰很从容：“可惜。你，身为秦国之王，更是大周镇西王，这两个身份决定你不能动用大量人手，一旦被察觉，对秦国十分不利，若我所料不错，你连出来都是偷摸的吧，但我可以。” “哦？你就不怕被察觉？” 凤辰笑笑：“不怕，天底下都知道，我凤家暗朝和皇庭根本对立，别说我有把握不会被发觉，就算会，又能如何？我可不是皇庭镇西王，不用忌惮后续影响，就算泰岳出面，也不过只能调解罢了。” 江凡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自己虽然能进入地宫外围，但想要进入龙脉，只能等待天时，而且从太子那里也了解到，想要大阵逆转，的确不是一般势力可以做到，甚至说，只有那些最顶级的势力方才能实现，毕竟这可是太宰姜伯约手笔。 “而且，你明白，皇庭当年建在龙头顶的九层皇塔虽然已经不在，可那些忠诚的护龙军并未消失，他们可不会看着有人逆转大阵，而这就需要大量人手对抗。” 江凡沉思片刻：“你就是看明白，我顾忌身份。” 凤辰笑笑：“总要想通某些事，否则哪里来的底气呢。” 江凡捏着下巴想了很久：“合作，只限于对付外人，你我所求，各凭手段！” 江凡答应合作，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其间原因诸多。凤辰说的这些虽然都没错，但江凡知道在三千尺外有一条密道可以让自己进入外殿，但没用，想要破除内殿守护阵，勿必要满足大阵逆转的条件，偏生这件事动静太大，自己又当真不方便调用大量人手。 但显然，不管自己进不进去，凤辰、三叔以及不知名的势力都要做这件事，要保护或者得到里面的东西，还真不能置身事外。 凤辰看看他：“不考虑我说的？我只要打神鞭，其他都归你。” 江凡摇摇头：“不，你应该理解，我们根本互不信任。” 凤辰轻叹一声：“好吧，只限于对外，其间宝物，各凭手段。” 江凡不由有些疑惑：“这些你都能做，为何一定要与我携手，或者说，你认为我的筹码是什么？” 凤辰淡淡道：“开门见山的讲，三个原因。其一，我不想在外面就与你敌对，别人我还不放在眼里，但你要存心破坏，我很是忧虑。” 江凡拱拱手：“承蒙看得起。” “只是实话罢了。这第二，也是最初想要找你的缘故，龙脉绵延八百里，暗合大周气运之数，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机关暗道，真正的密殿可并不好找，而你那边有精通风水堪舆、机关数术的顶级高人。” 江凡愣了下：“这你也知道？” 凤辰微微一笑：“阴阳家邹夫子在凡人居住了有三年了吧，况且……秦国本身有个当今第一风水堪舆大师，嬴疾。当然他如今身死，但我可不相信他的宝术你没上心过。当然，还有公输家这个天下最擅长机关的家族。” 江凡忍不住挑起个大拇指：“凤辰啊，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事实上，江凡的确有点吃惊，公输家来秦是个秘密，居然没能瞒过凤辰，暗朝星罗果然无孔不入。当然，江凡也没想过能永久藏着这个秘密，毕竟随着骊山建造，公输家手笔也瞒不过世人。他感兴趣的，却是凤辰什么时候知晓的，若是在刚刚入秦便得到消息，那就很可怕了。 第1873章 互不信任的合作者 凤辰只是微微一笑，却凝神看着他：“但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你是个有大气运的人。” “哦？你难道不相信自己？” 凤辰笑了：“信，但也信你，你我联手，定可无敌。” 江凡摇摇头：“气运，这么玄之又玄的东西……” 凤辰却仿佛很奇怪：“我们在谈的龙脉，本身不就是和气运关系最大的玄之又玄？” 江凡愣了下，旋即摇头失笑：“可也是，谈玄道，就得信玄门。” 凤辰满意的点点头：“看来，我似乎已经说服了你。” 江凡沉静片刻，也笑了：“我倒是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当初对你说的话。那时我说过，别那么着急下结论，我们可能还会合作。” 凤辰一摊手：“恭喜，你有先见之明，我确实不该那么绝对，认为以后再也不会与你合作。” 江凡倒是愣了下：“你这狂人，很难得承认自己不足啊。” 凤辰哈哈一笑：“我狂，是因为当初必须狂，现在……” 他凝视远方：“凤家，已经尽在我手……” 江凡心神微微震动，这话，透露的信息量很庞大啊。 “那么，既然如此，我们总要定个合作规矩，怎么保证对外之时不起内讧。”江凡看着他说道。 凤辰道：“本座乃凤家皇主，令出如山，没人敢违抗，江公子好像也一样。” “所以说，只要我们俩不妄动，没人会暗中动手？” 凤辰看着他：“难道江公子不信？” 江凡果断摇头：“不是不信，而是只要我俩互相没有制约，随时都能暴起，合作很不稳定，所以，我想改进下合作方式。” “哦？愿闻其详。” 江凡道：“进入地宫，所得各凭手段，但在内你我双方不得争夺，若要争夺，出来之后。” 凤辰眉头微微一动：“好是好，依然存在你我信任问题。” 江凡冷笑一声：“我要你带的东西带了没有。” 凤辰神色一动，从怀中摸出个小盒子：“此丹绝毒，惟有本座可解。” 江凡点点头，也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此丹同样。” 凤辰看了看：“未必，我凤家有无数毒师，无数精研蛊术者。” “出自毒王孙道通。” 江凡一句话，凤辰顿时滞住，眼神也有些飘忽：“……你确定要如此？” 江凡凝视着他：“否则呢？你我都吞下对方的药物，出来之后，交换解药。” 凤辰看看自己手中的盒子：“圣手毒王，你现在让本座对这东西没自信了。” “怎么？你不敢？”江凡神色揶揄。 凤辰低头看了看，“以命对赌……江凡，你不是一直胆小如鼠么？刷新了本座认知啊。” 江凡瞅着他：“若是没那个胆子，以后看见我，不如绕着点。” 凤辰发出一声轻笑，眼神变得凌厉：“输给谁，也不想再输给你。” 说完，将手中盒子抛给江凡。 “此毒解药配置极度复杂，纵然孙道通真身在此，也不可能马上救治，只要我催动，会立即发作，你挺不到他弄来解药。” 江凡满不在乎的接过来：“别忘了，你也不想死。” 凤辰哈哈一笑：“好，痛快，和你这样的人对赌，本座竟然觉得很刺激。” 江凡内心呵呵呵，凤小鸟，你丫要是知道，本公子百毒不侵，就不会觉得刺激了。 随即，两人就在对方注视下，互相吞下了对方的毒药。但让凤辰郁闷的是，自己拿来的是药丸，但那混蛋带来的居然是毒液，足有一大杯，色如脓血，而且腥臭无比。 “彼其娘之啊……” 凤辰忍不住咬牙爆了句粗口，最终还是捏着鼻子灌了进去。 江凡差点乐崩，好不容易强行忍住，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合作，先说说另外两个阴谋家都是谁？” 江凡做了个请的手势。 凤辰也不含糊：“黄泉宗、三皇子。” 江凡故作惊讶，吸了口冷气：“黄泉宗近在咫尺，可能早有预谋，这情有可原，三皇子，居然要刨自家祖脉？” 凤辰冷哼一声：“争权夺位，做出什么事情都不稀奇。” 江凡迷惑道：“世人传言，两位殿下兄友弟恭，阁下何出此言？” 凤辰瞥他一眼：“这话，就不该你问。” 江凡笑着打了个哈哈：“好吧，揭过。” 凤辰道：“黄泉宗的原因，我不是很清楚，但他们占据地利之便，加之宗门神秘，不好对付。” 江凡道：“你和黄泉之主打过交道吧。” 凤辰冷笑一声：“江公子记性没那么差的话，应该记得，本座被你祸水东引，跟黄泉宗干了一架。” 江凡干笑一声：“别谈过去的恩怨，不利于合作。” 凤辰哼了下：“当时没见到宗主真身，只是其真元化形，强大到离谱，比你身后那个老渔翁丝毫不差，甚至我觉得，还要更强。” 江凡闻言也有些心惊，要知道，渔翁这种人基本上代表了人间顶级战力，这鬼帅当年就需要龙帅和魔帅联手才击杀，如今更不知强大到什么程度。 凤辰思忖一番却道：“但是……恐怕还有别的势力……” 江凡也猜到了，“一点线索也没有？” 凤辰沉思道：“倒也不是，不过……其间诸多勾连，不太好肯定。” “说来听听，有备无患嘛。” 凤辰看看他：“的确，尤其是对你来说。” “什么意思？”江凡愣了下。 “因为……那一家可能以魏王为首。” 江凡顿时神情一动：“魏王……” “是啊，也算你老丈人，到时候别手软。” 江凡哼了声，却微微蹙起眉头：“他怎么会……” 凤辰摇摇头：“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两件事。第一，当年魏国挟天子以令诸侯，坐镇皇庭之时，便曾经打过龙脉主意，具体如何，没能传出消息。” 江凡猛然想起，天机枢密录中曾经记载过这桩秘辛。当年魏武王一代枭雄，不但霸气盖世，心思更是阴沉无比，曾以保护龙脉为名，威逼安宗索要文献记载，安宗为求保命也没敢不给。但后来极乐密录中同样未曾记载详情，只说最终魏武王未能得逞。 第1874章 凤辰的推想 凤辰目光闪动：“我之所以想要动龙脉，便是因为知道魏王一直在密谋此事。” 江凡有些吃惊：“魏王如此大胆？” 凤辰冷冷一笑：“魏国也不是第一次，龙脉之中显然有他迫切想得到的东西。” “这么机密的事，你们如何知晓？” 凤辰看看他：“难道我在魏国有密谍也要告诉你吗？” “嗯，好吧，算我没问，第二点？”江凡问道。 “第二点，则是因为这次刺杀事件，不过却是我的推测。” 江凡也没想到这两者居然有关系。 “若告诉你，传讯之人来自魏国，我怀疑幕后便是魏王，不知，江公子作何感想？” 凤辰这么说，基本上已经坐实了，江凡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老丈人下手真狠呐，这也算自己近些年遭受的最重大危机之一。 若小红知道，会如何呢…… 算了，先瞒着她吧。 “没什么感想，那毕竟是魏王，儿女情感和家国大事，他本就该拎得清。你只要说，为何推测是他就好。” 凤辰轻笑一声点点头：“魏国恐怕一直在关注龙脉，我推测，他已经察觉有人在打龙脉主意，便设计将这些人卷入一个巨大风波，以便拖住他们，自己动手。” “刺杀我，倒真是个很不错的办法。” 凤辰道：“是啊，你看，接到消息的有我，有……” 江凡轻哼一声：“不用顾忌了，我知道还有英王。” 凤辰眼睛微眯：“果然还是瞒不过你。既然如此，直说吧，我们都是准备动龙脉之人，不知道魏王是猜测，还是有明确消息，反正他这个设计还算不错，而且我推想，他知道你去岱州，恐怕也在怀疑你，干脆让我们大打出手。” 江凡沉思一下：“太华呢？你都说出三皇子了，没必要再替太华遮掩。” 凤辰摇摇头：“这是唯一说不通的地方，太华好像没必要打龙脉主意……” 江凡却心中思忖，还真不是，顾青衫果然来了，太华，的确在琢磨龙脉啊。 凤辰低声似乎在自语：“若一定要说有关，难道为了那打神鞭？毕竟太华作为武道至尊，恐怕会直面天人，手里总要有件能对抗天人的兵器……” 江凡心思一动，你别说，凤辰的推测也许不无道理。但奇怪，顾青衫想要的更像是那太祖占卜术。 忽然，江凡产生一种想法，哪个都不想让出去，用小翠的话来说，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你刚才说……以魏王为首，这话里有话啊。” 凤辰点点头：“很细心，没错，我凤家星罗发现，就在不久前，楚国有一批人马秘密入魏，夏国也有，晋国也不例外……” 江凡神色微动：“你在猜想，魏国挑头，联合晋夏？这没道理，魏王不缺高手，何必要与人分羹。” 凤辰看看他：“人言大智如妖江逍遥，不会想不到原因。” 江凡缓缓道：“你的意思是，封口？” 凤辰颔首：“龙脉兹事体大，五国哪个不关注，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与其被人发现之后群起而攻之，造成四国伐秦那般局面，不如干脆拉进来合作，将来谁也不会出卖谁，只要做好利益分配就好。” 江凡叹口气：“可到底没找我秦国。” “本座理解魏王。”凤辰看着他：“若是秦国参与，一定是你来，而你这饕餮，只会独吞，毕竟秦国本来就与四国敌对，可不怕什么四国讨伐。” “可是晋国有意思啊……刚刚打完仗，就接受这种邀请，司马棘怎么想的……” 凤辰摇头：“不是司马棘，来的，是司马荆的人。” 江凡愣了下：“司马荆？投楚的伪晋南王？” 凤辰也有点迷惑：“很奇怪是不是，我也觉得奇怪，司马荆已经投靠楚国，怎么还各自派人而来，而且司马荆还打着晋国旗号，若非我的人亲眼所见，本座也觉得匪夷所思。魏王所邀，不该是当今晋王司马棘么……” “或者，只要有人代表晋国就好，不用管是荆还是棘……”江凡琢磨一下道。 凤辰想了想：“也有点道理，但无论如何魏王这次拉四国下水，可见志在必得，我们必须加倍小心。” 江凡轻轻一笑：“凤辰啊，恐怕这才是想要和我结盟的真正原因吧。” 凤辰哈哈一笑：“明人不说暗话，这绝对是很重要的一条原因，若论对付四国，我没你有经验。” “为什么，你不选择英王？” 凤辰哼了声：“英王，他与我暗朝到底是彻头彻尾的对立面，而且在他眼中，地宫中的一切，本来就该是他家的。但世上……” 他面色有些阴沉：“哪有那么多应该。” 江凡心中明白，在凤辰看来，姜伯约所得，本就是他家的宝藏，是自己的才对。所以，江凡并非想不通，而是故意引出这个话题，想要看看凤辰的反应。 果然，照这样看，凤辰真正目的，十有八九在那凤凰朝宝藏。 “也就是说，我们的对手，应该是四拨。” 江凡总结道：“黄泉宗，英王，魏王联盟，以及……护龙军。” 凤辰点点头：“没错，很棘手是不是。” 江凡淡淡一笑：“局面越乱，有时候反而越简单。” 凤辰神色微动：“……果然，是你。” “还有个说不通的地方。”江凡凝视着他：“既然你知道魏王谋划已久，他必然会调动人手推动大阵逆转，为何你还要出手做此事？” 凤辰摇摇头：“是啊，问题就在于魏王密谋已久，这老家伙，恐怕不需要像我们一样进入，魏国大概是花费无数年，打通山体，挖掘了一条密道，搞不好从魏武王时期就已经开始。” 江凡心神一动，这倒可以解释当初自己在外殿见到那两个灰衣人从何而来。 “问题又来了，若有密道，他为何不提前动手？” 凤辰看他一眼：“你恐怕不知道吧，龙脉绵延八百里，但传闻，真正的宝物藏在那龙骨延伸范围之内。而龙体，则整体被大阵封印，他也只能等到天狗蚀日之时才能打通最后关卡。当魏王发现此事，可想而知有多么恼火，但他也没办法，最终还是得等天狗蚀日到来，故此，也不得不联合其他三国。” 第1875章 凤辰的无奈 江凡深深看他一眼：“你调查的很清楚啊，但你是否怀疑过，当真有龙？” 凤辰道：“不知道，正如我凤家皇朝虽然被称为凤凰朝，但我也没见到家族记载中谁见过真正的凤凰，很大可能，龙骨乃是人造之。” 这点倒是符合了江凡的猜想，可是，那龙头骨，分明是骨质，这该怎么解释？而且，山海异兽志中有记载，开篇第一章就是龙，称之为万灵之首。后面记载的许多异兽不少都被证实了存在，龙……难道就不存在吗…… “龙体恐怕会非常巨大。” 凤辰道：“不是一般的大，按英王所说，大概绵延数里，若为异兽，恐怕也没人见过这等庞然大物。” “你既然想到魏王，自然也能想到英王，英王身为皇室子孙，更不能派出大量人手来逆转大阵，所以，他一定有另外的进入途径。” 江凡却冷笑一声：“或者，你除了在和我合作，也在和英王合作。” 凤辰淡淡一笑：“和你谈的太多，就有这种麻烦，你总能通过只言片语推测到许多事实。” 江凡道：“说清楚吧，你知道这很关键。” 凤辰点点头：“应该的，英王请我逆转大阵，法门也是他所给。唯一问题是，他认为我没办法打开内殿，故此，只是许诺给我打神鞭。” 事实上，由于地宫九百多年没人能进入内殿，连姬宗耀也不清楚到底该如何进入内殿，除了寄希望皇道龙极功能有作用，也是他寄希望于天象异变大阵失效之缘故。 江凡看着凤辰：“但你想要的更多，我想知道这更多是什么。” 凤辰摇摇头：“只有打神鞭，天凤功法才是我立身之本，可我并不相信英王，因为我知道，他计划中，是将我的人全数杀死在龙脉之中，所以，我一定要另想办法。” “你如何得知他的想法？” 凤辰冷笑一声：“一个女人，一个因为他不作为，恨透了他的女人。” “陈国公主？”江凡怔了下。 凤辰一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江凡轻笑：“天下本就没有绝对的秘密，陈国公主选择你也不意外，毕竟你和她的目的本质上一样，都是干掉嬴家，灭了秦国。” 凤辰长长吐口气：“江凡，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你要互相服毒，说真的，有时候我很想立刻动手，弄死你最干净。”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所以，你一方面继续假意和英王合作，另一方面，选择我作为后手。” 凤辰点点头：“不错，其实最初并不是你，我想选黄泉宗，但这鬼地方有点让我看不明白，甚至有时候我都在怀疑，他们是不是那神秘的护龙军。万一呢？我岂非自己送上门去？” 不得不说，凤辰脑子很够用，江凡也怀疑过，九层皇塔坍塌之后，护龙军全数消失不见，而丰都崛起，就在龙头顶对面，实在没法不怀疑。 “我也知道选你，更像与虎谋皮，可惜，我没办法，因为我知道，选不选你都会来，这种秘密很难瞒过你这种人。后来，当我发现你曾出现在黄泉宗，还和那个鬼女人下过水，我就确信，你绝对要插一腿。当时我真的很恼火啊，跟你抢东西，好像就没人赢过，最终……我决定合作。说到底……” 他咬咬牙，很无奈道：“找你的最根本理由在这。” 江凡倒是有点吃惊：“当时并无旁人啊，你怎么知道的呢？” 凤辰淡淡道：“可以这么告诉你，龙头顶方圆三十里范围，最少藏着本座亲自安排的三百星罗。” 江凡摇头失笑：“还真是没有绝对的秘密，尤其在你们这些有心人面前。所以，你派陆周来找我，一方面试探，一方面谈合作。” 凤辰看看他：“不错，陆周这件事办的很漂亮。” “倒是小瞧你的手下了，这个人挺有脑子。” 江凡心中一直在担忧，周大路是不是在被凤辰怀疑，故此特地引出此人，想看看凤辰反应。可惜，没能看出什么来，凤辰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向江凡发问。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最不缺财富，更不缺宝物……” 江凡毫不犹豫道：“破坏，破坏一切。” 凤辰瞳孔微微收缩：“你要断大周风水？” 江凡直视着他：“很难理解吗？” 凤辰摇摇头：“嬴无双心比天高，改朝换代之心昭然若揭，你们……不意外啊。” 江凡没说话，心里却暗暗一叹：错了，凤辰，是保护，保护一切…… 嘴上却说道：“这一切，不光是大周风水，还包括三皇子的野心。” 凤辰微微动容：“你知道？” 江凡冷哼一声：“妄图以风水局逆天改运，我怎么能如了他的愿。” 凤辰拍拍手：“看来，在这一点上，我们一致。” 江凡瞥他一眼：“当然，你凤辰之心，不下于无双。” 凤辰道：“我不太信风水，但姜伯约的确保了大周八百年，所以，本座也很想见识见识。” “见识才不是你的目的，你更想重建凤凰朝风水。”江凡毫不客气的揭穿。 凤辰也直言不讳，扬起手臂指向山下：“江山，多么诱人的江山，谁不想要，但惟有大气运者可得，故此，凤某总要提升下气运。” 江凡哼了声：“不说这些了，进去之后，一切行动以我为首，你同意不。” 凤辰并没争：“没问题，但东西，谁先得到归谁，这个不变。” “可以，若没旁人，甚至可以各凭手段抢一抢，然一旦谁先入手便宣告结束。若在有外敌情况下，合作办事，交换解药前再商议分配，而不得袭击盟友，违背者，东西归对方。尤其强调，你我作为领头人，任何情况下不得亲自出手攻击对方。” 凤辰看看他：“一手好算计，我为凤家最强战力，但你应该还没恢复，恐怕暂时用不上那逆天手段，以一个武道废柴抵消本座，好心思。” 江凡淡淡道：“你敢赌？” 凤辰微微一蹙眉，沉思片刻：“赌不得，你这人手段诡诈，能抵消掉你，也不错。” “别说的那么无奈，其实你本来就不想亲自出手暴露身份。” 凤辰只是笑笑，忽然看看他：“有个人，我得先给你见见，免得你动怒下杀手。” 江凡一愣，只见随着凤辰一拍手，从树丛中走出一个黑衣蒙面人。 江凡顿时眉头一皱：“是他？没死？” 来人，居然是截杀江凡之时，凤家那带队者。 第1876章 天时将至 凤辰微微一笑：“他有不死身，你那一剑穿胸杀不了他。” 江凡冷笑：“不死身？此事过后，本王倒要亲自验证一番。” 凤辰看看那蒙面人：“真不幸，你被逍遥王盯上了。” 那人目光淡漠，只是看了看江凡，一句话也没说。 做完约定之后，江凡下山而去。 路上，渔翁沉默许久缓缓道：“凤辰此子，老夫竟有些看不透矣。” 江凡也叹息：“是啊，这才是辰风，当年的雏龙榜第三。” 渔翁道：“你真要与他合作？” 江凡目光幽幽：“只能合作，凤辰比我更早得到消息，定然已经做好万全准备，我们处于弱势。” “若是东西被他得到，你能甘心？” 江凡忽然笑了：“当然不甘心，不过我虽然在和凤辰合作，但谁说……我只有一支队伍？” 渔翁愣了下：“你还有暗手？” 江凡嘿嘿一笑：“渔老不好奇，我这耍猴人，怎么把猴儿丢了？” —— 凤辰的人手并不多，加上他正好十个，但个个神元气足，强者无疑。 不过全部生面孔，其中也并没有江凡熟悉的吊死鬼，右相巫祁。 当然，这些是准备下地宫去的，而在龙头顶上，还有足足上千凤家强者，这些则是为逆转大阵做准备。 所有人除了拥有天狐面具的江凡，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唯一不同的是，江凡一方都是青衣，凤辰一方都是黑衣。 就连凤辰脑袋上也套着一个金色鸟头状头套，瞅着特扎眼。 “我说，你戴面具就戴面具吧，非要弄个大公鸡的，还把整个脑袋都套上了，跟拉似的。” 江凡真的很想吐槽，凤辰一身白色镶金边服装，脑袋上顶个这玩意儿，实在很有画面感。 “拉？是谁？” “一只鸡，成了精的鸡。” “鸡也能成精？” “能，简称鸡精。” “你见过？” “见过，听说凤凰就是鸡精。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落架凤凰不如鸡，足见两者关系密切。” 凤辰哼了声，知道他在损自己，懒得搭理他，抬头看看天色。 “少说废话，你确定就在今日？” 江凡点点头，这是他请邹夫子、石甘和天璇星君测算过的，绝不会错，巧合的很，今天正好七月初七。 “已然将近午时，若时辰准确，我们该准备动手了。” “你准备充分，安排吧。” 凤辰显然谋划了许久，只是一挥手，龙角峰上就开始晃动白旗，继而影影绰绰出现无数人影。 江凡却环目看向四周，“真是奇怪，四方势力一个也看不到，就任凭我们折腾？” 凤辰道：“魏王有密道，姬宗熠在等着我们，黄泉宗于此地这么多年，鬼知道有没有其他手段，出头鸟只能我们来做。” 江凡吁口气，有点自嘲：“第一次这样做事，我在明，别人在暗。” 凤辰瞥他一眼：“足以说明你有多阴损。” “都合作伙伴了，留点口德。” “鸡精也是口德？” 江凡：…… “好了，做就做吧，希望护龙军不会直接杀出来干我们。” 凤辰目光深邃：“若黄泉宗就是护龙军，我们这般大张旗鼓，他们早该现身了。” 江凡点点头：“看来没能引蛇出洞……” 根据两人的计划，先制造一些大动静，看看能不能引出对手出击，最好能在上面先解决掉一部分。 可很明显，不但没引出四大势力，就连皇庭的护卫也没出现。江凡心中不由叹息，大周，真是完蛋了，为了让姬宗耀逆转气运，得到宝物，果真没有派军队前来驻守，当然，所谓军队大多数也在姬宗耀手里。 不过，江凡那种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远处有人盯着自己。 直觉并没有错，丰都城头，一团灰雾凝聚成一个人形，正在看着龙头顶方向。 长发如瀑的孟女手托黑碗站在旁边：“果然不是一批人在打龙脉主意。” 灰色雾气中传出阴森森的人声：“不论是谁，都该死。” 孟女沉声道：“城主，这些人如此明目张胆，皇庭那边……” 灰雾人冷声道：“不要指望皇庭，今天，显然是早有预谋，皇庭那边恐怕有巨大变化，我们要靠自己了。” “护龙军呢？” 灰雾人发出愤怒的狞笑：“护龙军……如今应该是盗龙军，龙门姜氏啊，果然支持了夏王。” “夏王本就是龙门姜氏之人，并不意外，但他居然敢胆大包天，窃取龙脉，罪大恶极！” 地藏上前一步：“若非护龙军出卖，夏王根本不可能知道那山体裂缝，更不可能从那里挖掘。整整挖了五十年呐，好耐心！” 孟女道：“可惜我们发觉的时候，已经太晚，夏王贼子，必遭天谴。” “不，不是夏王在挖掘，而是魏王。”灰雾阴沉道：“夏王毕竟出身姜族，唯恐暴露被天下谴责，故此不敢亲自做这件事，但他知道，从当年魏武王起，魏国就在苦思良策，故此将这个消息泄露给他们，诱使魏王出手。事后寻魏王合作，真是好算计！” 地藏和孟女都是吃了一惊。 孟女看着龙头顶道：“魏王果然大手笔，居然准备这么多强者妄图逆转大阵。” 灰雾人道：“错，那些人，也并非魏王，是另外一批人马，我大周当真是雄狮倒地豺狼群起，都想尝尝王者血肉啊。” “大周，已经到了这般境地，连龙脉地宫都被贼人惦记，皇庭啊，难道一点都不知情？”地藏抑郁长叹。 “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没人来……但连太子也没派人，很有趣啊，这进一步验证了本座猜想……” 地藏一愣：“什么猜想？” 灰雾人摇摇头，看着远方，并不像在回答他：“太子……你难道，要给他……” 孟女和地藏都听不明白，但也不敢问，而就在此时，旌旗已经展开。 “我们难道还不出手？”地藏见状有些焦急。 灰雾人摇摇头：“不，还有人，要将他们全都引出来。” “可是，这些人都有充分准备，我们黄泉宗不能暴露黄泉军重新组建的事，人手方面恐怕应付不了。”孟女担忧道。 灰雾人却轻轻哼了声：“黄泉军乃重振大周之绝密，陛下严令不得动用。但不必担心，我们有个最强助力……” 第1877章 他，会来 孟女沉思片刻：“他当真会来？” “一定会，弄不好上面那个就是他，故意露面，大动干戈，应该是告诉本座，他在盯着。” “可是……”地藏无比疑惑：“您为何确定，这个秦国之王能帮我们……” 灰雾人发出一串诡异的笑声：“秦国人……知道本座为何让孟女带他去密道吗？” 孟女一愣：“您到底，在求证什么？” 灰雾人许久没有回话：“不要问，有些事，还不是告诉你们的时候，甚至连本座也不完全确定，但眼下表明，他似乎已经看到些许真相，接下来就看今日他如何行事。” “就算是他……能够对抗所有人？”地藏有些怀疑。 孟女却摇摇头：“你不懂，此子神奇，身边竟然有那般逆天战力，说实话，绝非人间该有的力量。” 她每每回想起王傀之战，都心有余悸。 灰雾人口中喃喃传出微不可闻的声音：“他……亡于昆仑……亡于昆仑……” 忽然，正盯着天色江凡神情一变，天边的骄阳边缘居然出现一点黑斑。 “来了！” 凤辰也发觉天象不对，声音略带兴奋：“果然是天狗蚀日！都在等这一天啊。布阵！” 随着他一声大喝，龙头顶和龙角峰上顿时升起无数旌旗。足足三千人，以龙角峰为中心，两端由龙角峰作为呼应，大阵开始排布。 江凡凝神看着天边，那黑斑越来越大，很快便已遮掩住半个太阳。 忽然，江凡感到脚下龙头顶剧烈震颤。 心中一惊，只见周围江水不正常的翻涌起来，宽阔的龙头顶江面仿佛沸水煮开。 脚下原本奔腾倾泄的江流忽然在半空中开始炸裂，激起漫天水雾。 整个龙头顶在震颤中发出轰鸣。 “天道运转，终于扰乱了大阵！” 凤辰双目暴射出惊人的光芒。 江凡凝视着那逐渐被吞噬的烈日，心中竟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玄奇。当年的太宰姜伯约好大手段，以这天然地势为基，加之人力改造，硬生生弄成一座半天成大阵，随着日月星辰而运转，简直如同鬼神。 “启动阵法，干扰天机！” 眼看太阳终于被彻底遮掩，天地之间陷入一片黑暗，凤辰大吼一声，三千武修身上光芒亮起，一道金色虹桥以龙角峰为两端，横跨龙头顶江面。 在这一刻，惊人的事发生了，先天大阵在人为干扰下，猛然陷入停滞，连奔涌的江水都在刹那间静止不动。 下一刻，随着一声山崩海啸般的轰鸣，脚下瀑布般的江水猛然倒卷回来，声势极度惊人。 “江流逆转，成了！” 江凡暗自心惊，还以为大江逆流只是胡说八道，如今亲眼所见，不得不感叹天地之玄妙，人力之无穷。 随着江水倒卷，瀑布下巨大的空间逐渐展露，这是一个如同天坑般的存在，巨大的空间中发出阵阵龙吟般的呼啸声。八道人腰粗的铁链从四周崖壁上延伸，汇聚向天坑中央，仿佛在锁着什么绝世大妖。 “伏龙八锁！”凤辰语气透出激动：“好个姜伯约，不愧是击败我凤凰朝之人，半神般的人物。” 他用了击败两字，更让江凡感到千年前年的禅让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背后一定隐藏着惊天的腥风血雨。 眼见江水几乎尽数倒流而归，逐渐露出八道锁链连接之所，是一块半圆形的巨大石卵，大到江凡感觉仿佛半座山峰扣在那里。 “龙丘显化”！江凡后来已经知道，这龙丘之下便是自己通过密道进入的水下空间，也就是地宫外殿。后来，江凡询问姬宗熠才得悉，自己所走的那条密道，便是护龙军所用，每每人皇要进入外殿，也都是通过那里。而真正的入口，是这庞大的伏龙大阵，但只有在这种特殊条件下，方才能开启。 在龙丘顶部，是一个宽阔的宛如祭坛般的平台，雕刻成八卦方位，每一个卦象上耸立一根青铜柱，八道锁链正是连接在这青铜柱上。 “太祖八卦，锁龙大阵，中央阴阳鱼，便是阵眼。” 凤辰低吼：“我们下去！” 江凡也不耽搁，当即率领两方人马飞跃而下。 刚一降落在龙丘顶部，凤辰手下就有八大强者分别占据了一个八卦方位。 “根据英王透露的消息，要推动青铜柱至对应卦象之眼，则地宫大门开放。但具体如何对应，要看你的人了。”凤辰急速道：“时间不多，快拿主意。” 江凡转头看向邹演，邹演举步上前，站在中央，手指掐算：“太祖周天八卦，不同于如今卦象，此大阵需要逆转周天！” 说话间，他脚下泛起阴阳光芒，向四周扩散开来，与此同时，每一道卦象都开始亮起。 “诸位，听我号令。” 随着邹夫子一声令下，江凡的人也跃至对应卦象，与凤辰的人共同开始推动青铜柱，随着邹夫子逐个指点，每两人一组，发力推动。 每一根柱子卡定位置，对应卦象都会发出巨大的轰鸣，原本突出的卦象会下沉，直到与地面齐平。 当最后一根青铜柱到位，邹夫子闪身而退，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中央阴阳鱼缓缓分开，隆隆雷音震彻整个空间，慢慢形成一个方圆百丈的宽阔入口。 “入口开启，最多能维持两个时辰，天地元气恢复正常后，大阵会重新运转，我们时间不多。”凤辰凝神道。 江凡当即开口：“凤辰，安排人守住此地，卢铁嘴你在外面接应，其他人随我入外殿！” 其实，守这里不过是为己方看好退路，江凡猜测英王的人一定通过护龙军密道进入，而魏王那边恐怕也在这大阵停滞的时刻，开始打通那道山体裂缝最终部分。 随着江凡下令，二十余人鱼贯跃进入口。 下面的空间，江凡就不陌生了，但其他人看到那仿佛穿出山崖的巨大龙头骨则集体震惊。 “难道……世上当真有龙？”邹夫子深吸口冷气道。 凤辰也是第一次进来，凝视着那巨大头骨，吃惊之余眼里透出浓浓的仇恨。 “姜……伯约……！” 江凡扭头看看他：“很愤怒？是啊，这就是八百年龙脉，镇守着替换了你凤家皇朝的大周。” 第1878章 外殿激战 凤辰冷哼一声：“大周，还不是气数已尽，属于我的，终归要拿回来。” 江凡只是微微一笑，“都是昨日黄花，历史是往前走的。” 凤辰冷漠的看他一眼，并没有接话。 而此时江凡身边那个全身包裹的人走近他：“天象紊乱，大阵失衡，龙口机关大概已经消失，我们要赶快。” 江凡点点头，伸手指向龙口：“那里，就是入口……” 然而话音未落，忽然从暗处飞掠出数道身影，直扑龙头。 “有人要抢先！拦住他们！” 田落雨居然第一个出手，半月鸣镝如漫天花雨飞洒而出，在这种封闭空间中，回旋飞舞的半月鸣镝爆发出惊人的能量，竟直接绞杀了三人，并且成功阻拦七八人。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纷纷出手，大战径直爆发。 唯独江凡、邹夫子，江凡身边的蒙面人，凤辰以及凤辰身边两个黑衣蒙面人没动。 江凡扭头看看他：“呦呵，互相提防啊。” “彼此彼此。”凤辰冷哼一声：“那些人的目标，好像在龙眼。” 江凡点点头：“不错，那里存放着人皇诏书，看来有人对这个很感兴趣。” 凤辰淡淡道：“不如直接说是英王。” 江凡叹息一声：“区区诏书，毁了还能写，不过可见，他有把握改变新诏书内容啊……” 凤辰看看他：“下来你做主，但你不应该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我们要的，并非什么诏书。” 江凡摇摇头：“拿到诏书，可以威胁英王，你就认定东西一定是我们先找到？记住，英王对这里比你我都熟。” 凤辰目光微微一动：“也好，既然说过你做主，就听你的。” 对方人数多出好几倍，而且凶悍无比，甚至携带着阵器，但江凡和凤辰这边的人显然更强横。 龙头之上一时间罡风呼啸，剧烈的战斗中，渔翁率甩动鱼竿将对方一个冲入龙眼中的强者卷出来，直接被鱼线勒成两段。 但对方还是有数人冲入了龙眼，江凡这边尾随着进去的是顾青衫，这家伙居然很配合很卖力。 龙眼之中不时有人被击出，可见里面战斗非常激烈。但那里空间毕竟有限，无法进入太多人手，在对方死命阻拦之下，只有顾青衫在里面孤军奋战。 渔翁也遇到了对手，是个强敌，两人只是过了三招，渔翁就一声怒吼：“是你？” 那人并不说话，一味沉默的疯狂进攻，但他拼尽全力也仅仅能阻拦渔翁而已，江凡看得清楚，最终不会是渔翁的对手。 不过这也说明，三皇子手下，有能人啊。 “是三皇子两大护道者之一。”江凡身边的蒙面人低声道。 江凡微微点头，“另外一个，也该出现了……” 蒙面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一声龙吟传来，一道金光从暗处仿佛流星般冲上去，是个一身金色鳞甲，头戴黄金面具之人，其强大超出想像，所过之处无人能挡。甚至在路过的时候还顺手一爪拍向渔翁。 虚空中那一爪凝聚成巨大的光影，竟然抓碎渔翁祭出的背篓，甚至轰得渔翁退出去三丈远。 “你来了！”渔翁一声怒吼，须发皆张。但那人只是头也不回的冲入龙口。 而先前那护道者继续冲上来拦住渔翁。 “龙帅……龙奢！”江凡似乎猜到一般：“果然，这位闭关数十年的龙帅，出山了。” 但江凡着实惊讶，渔老什么修为他很清楚，竟被人一击轰退，虽然是仓促应付，但也足以说明，对方修为绝不在渔老之下。 皇庭三大帅，今日已经出现两个啊。 “我们不动手？” 凤辰凝视龙口道。 江凡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位龙帅出世，一般人拦不住，恐怕要指望凤兄喽。” 凤辰看看他：“你想等他找到东西再去抢？” 江凡笑笑：“比我们费尽心机去找要好得多。” 凤辰摇头：“他也未必找得到，内殿除去周太祖、周太宗以及姜伯约，从无外人进入。” “所以，我们急什么，先让他去前边探探机关。” 说话间，龙目之中闪电般飞出一道身影，手中竟然拿着一个卷轴。 江凡有点意外，居然被人得手吗？ 但下一刻，另一道人影也追了出来，摘下头上的发簪，抬手刺出，竟然如同一道剑光，但与其说是一剑，还不如说是一笔，这一笔，写了个勾，那人还没冲出多远，就被这一笔绕过身后击中双手，那卷轴也被卷了回去，落入后面之人手中。 回魂勾啊，顾穷酸硬是可以，蜂后的绝学被他利用的炉火纯青。 可诏书到手，顾青衫自然遭遇集体围攻，一时间手忙脚乱，大叫着：“赶紧帮忙啊”。 而这时候，一直在和另外三名强者对峙的江沉舟终于出手了。 那铜管从背后飞出，就那么轻轻一挥，瞬间爆发出巨大光影，仿佛成为一个黑洞，那三人都没回过神，手中兵器居然被小小铜管吞噬了，随着江沉舟手臂一震，铜管中掉落无数碎铁渣。 “上！”有人惊叫。 几乎片刻，江沉舟就被十几道人影轮番围攻，但他似乎存心不想杀人，只是在周旋。 这样一来顾青衫那边就有点倒霉，七八个强者的围攻下，尽管付出四人伤亡的代价，却终于创造机会让其中一人扯住诏书，双方拉扯之下，意外撕成两半。 对方那人看了眼手中这一半，顿时大呼一声：“不必恋战，进去！” 瞬间，对方纷纷撇下对手，疾速冲向龙口。而先前那名阻拦渔翁的强者在转身欲遁之时，被盛怒的渔翁一竹竿抽碎背上衣衫，甚至吐出一口血。但他丝毫没有停留，借力径直冲向龙口。 顾青衫落地，看着手中诏书满脸遗憾：“写着名字那一半，没了。” 江凡竟然好像并不在意：“不是还有一半么，呵呵，够了。走，我们也进去。” 凤辰皱皱眉：“明明占据先机，却一定要落后，你到底在想什么。” 江凡淡淡一笑：“听我的，没错。” 果然，就在这时候，龙口中猛然豪光爆闪，传出无数惨叫声，断肢残臂喷出无数。 凤辰一愣：“你对里面很熟啊……” 江凡斜眼看了下身边的蒙面人，心中暗笑，哪里是我熟…… 第1879章 龙腹之内 一行人随即快速扑向龙口。那里果然已经没有了绞杀一切的屏障。但那丝丝缕缕透射的凌厉气机，让人觉得很不稳定。 但江凡知道，不只因龙口杀阵厉害，还有一点，那阵法不可强攻，否则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刚才肯定有人中招，但想必他们怕破坏退路，没设法摧毁杀阵，那后果会非常严重，将彻底封闭入口。 进入其中，江凡再度惊讶。龙腹里面果然是空的，有如一条幽长白骨通道，其直径超过三十丈，白森森的粗大肋骨嵌入石壁，如同岩壁中的上古化石。 几乎融为一体的景象，让江凡很纳闷，这是如何形成的。 不过，这些白骨却闪烁着白森森的幽光，让这里并不是那么黑暗。 前方已经不见了人影，江凡却依然不急，甚至有闲心伸手摸了把骨骼，“啧啧，奇哉怪也，真的像是骨头啊……” 凤辰冷声道：“进来之后何等光景，英王没说过，你别在这里耽误时间，快找。” 江凡笑笑：“巨龙身躯有八里，分龙头、龙身、龙尾、五爪。如今我们过了龙头进入龙身，但除了最后面的龙尾之外，有五爪作为分支，谁也不能确定太宰将宝物藏在什么地方，别急，让他们在前面探着路，我们仔细看看。” 凤辰沉声道：“你并不知道魏王挖掘的通道何在，他们怎么防？” 江凡淡淡道：“他们……我想有人会盯着。” 凤辰目光凌厉：“江凡，你有事瞒着我。” 江凡笑笑：“没，不过你没发现吗？现在没出手的，可不单单魏王联盟，还有一拨一直没动静呢。” “黄泉宗？”凤辰道：“他们会阻拦魏王？” “会的，我上次来黄泉知道一个消息，黄泉宗最先发现有人挖掘隧道，他们定然盯着，没准就跟在魏王他们后面。” 凤辰沉思一下：“不只是黄泉宗，护龙军也没出现。” 江凡深深叹口气：“是啊，黄泉宗去阻拦魏王，但有人，也要来阻拦我们……” 凤辰身体一震：“你是说……” 江凡苦笑一声：“不错，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急，该出现的一直没出现，若我猜测没错，护龙军已经投靠某个势力，而我们不管急不急，最终都会被他们狙击。所以，眼下我们要看的不光是前面，还有后面，甚至要注意魏王密道入口……” 这当然不是猜测，而是心知肚明，护龙军根本和夏王是一伙的，大体上可以算魏王联盟那边。 故此，英王冲的再猛，也会和他们遭遇，十有八九会展开夺宝大战，江凡觉得，还是在后面慢慢推进，能保存实力，或者能坐收些渔利岂不更好。 凤辰沉思一阵，并没有坚持，便与江凡慢慢展开探索。 里面确定是有机关无数的，但内殿无人维护，绝大多数似乎都在漫长岁月中失去了效用，更别说还有大阵紊乱影响。故此，除了最开始那一下，也没再看到多少人死去。 一行深入龙腹三百丈左右，便发现两道分支。 “你看……”江凡左右瞅瞅，向着那蒙面人问道：“是前肢？” 蒙面人观察一番点点头：“按照龙身长度推测，应该是。不过龙前爪主攻伐，这两个地方恐怕都有些凶险。” 江凡扭头看看凤辰：“对方说不定就在里面，你我是分头行动，还是一起？” 凤辰看看他，“时间紧迫，分开行事。” 江凡点点头：“好，那就各看机缘。不管找到与否，三炷香之内，回到此地汇合。” 凤辰看看他：“你先选。” 江凡左右看看，沉思一阵，指着左面道：“就这里吧。” 说着带人就要往里走，凤辰看着他马上要走入洞口，忽然开口：“停下，本座要去这边。” 江凡一愣，旋即皱起眉头：“凤辰，你这不讲究啊。” 凤辰冷笑一声：“不是赌运气吗？难道你知情？” 江凡皱皱眉，伸手拦住要发火的林小七：“行，让给你，我们不要刚开始就内讧。” 凤辰深深看他一眼，当即率部走向左侧。 江凡则带人进入了右边。 “呵呵，凤辰，还是被你拐跑偏了。”蒙面人笑道。 江凡摇摇头：“他也没办法了，总不能继续出尔反尔。” “古人以左为尊，凤辰恐怕认为宝物应该在左边。但太祖反推八卦，逆算阴阳，这东西，很大可能在右边。” “一切还不好说，你家那老祖宗没留下点有用的？” 蒙面人摇摇头：“哎……太久远了，而且此地事关重大，资料早在无尽岁月前大多销毁，我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根据墨家传承以及口口相传的一些信息推算而已。” “好吧，辛苦你了，老王。” 能被江凡称之为老王的只有一个，当然是大周野相，王璇玑。 没错，自从知道此地乃是墨家创立之前的先祖们参与打造，江凡就请了他来。 但在此之前，他也把最后的疑虑说给了太子姬宗熠。 王璇玑曾发动极乐夺权之变，尽管经历过包括南疆之战在内的几次试探，但江凡对他的信任依然多少有些不足。 姬宗熠只是告诉他，只要别干推翻大周之事，这个人就是可以信任的。 这件事在南疆战后面对王璇玑之时，他自己也说过。 姬宗熠告诉他，从王璇玑所作所为来看，应该是真正的大周死忠，王家先祖当初亦身为追随太祖和太宰之得力干将，后来虽创立墨家学派，依然奉大周为尊，到了王璇玑这一代，更曾游走各诸侯国，为重振大周做过不少努力。 但此人对江凡身份早已产生怀疑，这家伙号称天下三智，通过种种蛛丝马迹一直在试图确定江凡身份，而且已经有了相当把握，可以说，他唯一欠缺的是证据。 不过，他终究没对任何人泄露。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遵从当年显宗皇帝的布署，进而承认太子，随之认可江凡。唯一问题恐怕在于，江凡不能反大周，否则他是敌是友就不好说了。 偏偏这一点，江凡深藏的心思与他不合拍，别说他，就连太子不也私下认为江凡在利用秦。 思忖间，已经来到入口，这里显然触发过机关，有几具尸体，但没有伤口。 江凡追随老家伙许久，倒是看出些端倪：“是毒。” 王璇玑点点头，指着石壁上几个隐蔽的小洞：“大概是从那里出来的。” 江凡道：“大家运功闭气，能呼吸的时候我会告诉大家。” 第1880章 龙尾大殿 王璇玑奇怪的看看他：“你不用闭气？” 江凡当然没说自己百毒不侵，只是笑笑：“不想想我认识谁？” 王璇玑若有深意的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当先带路沿着洞口往斜下方走去。 龙爪洞没那么长，大概五十丈之后，已来到底部，根据判断，大概就是右爪心位置。 这里有座类似祭坛的东西，四周插着七把巨型兵器，材质尽是青铜所铸。 “全是仿制品。”王璇玑观察片刻道：“右爪主杀伐，相传太宰将大周开国七大武勋的兵器以青铜仿制，镇压在此，以护大周武运。” 邹夫子沉思一下：“如此说来，凤辰那边则应该是文官物品。” 王璇玑点点头：“差不多，大周开国十四功臣，七文七武，但想来一样都是仿制品。” 江凡惟独觉得其中那个锤子挺有点意思，跟闷雷相仿，王璇玑说是雷霆神将的擂鼓瓮金锤。 江凡心里有点古怪，却没功夫多想。当即让大家搜寻一番，除了这些兵器之外，没有什么。王璇玑这个当世最强机关师也没发现还有隐藏密道之类。 没什么发现，他们就沿着原路返回，很快就见到凤辰他们。显然，他们同样一无所获。 凤辰打量一番江凡几人：“里面是什么？” “武将兵器仿制品。”江凡也没隐瞒：“你们那边？” 凤辰哼了声：“文官物事，皆无用之仿品。” “继续出发吧，若猜测没错，前方就该进入腹爪分支，那里应该只有单独一个入口，我们共同探索。”江凡做了个请的手势。 事实也不出所料，前行两百丈之后，地面露出一个洞口，而这里发生过激烈战斗，死伤人数超过十几人，连洞口石壁都有些塌陷，但那附着在石头上的白骨却丝毫无损。 “看来英王之外的人马进来了啊。” “魏王联盟……”凤辰目光明灭：“但一路上我们并未发现哪里有入口。” 江凡沉思片刻：“先不管，下去看看再说。” “我们又来晚了。”凤辰面色有些阴沉。 “好饭不怕晚。”江凡毫不在意，带领众人下去探查。 按照王璇玑所说，腹爪应该是龙体中央所在，如有宝物很大可能在此。 但奇怪的是，里面依旧空空如也，但却让他们发现一个裂口，用阵法封印着。江凡等人仔细观察之后才发觉，是有人从这里进入，然后在出口碰上英王的人，双方爆发了战斗。但不知为何，战斗规模并不大。 “说不通，英王对这里的一切志在必得，发现他人进入必然要斩尽杀绝。” “若非英王别有心思，就是出现其他变故，导致双方罢手。我们跟着往前吧，我想很快能找到线索。” 又是两百丈过后，如同之前一样，左右两侧出现两个入口。 “这应该是后肢入口了。”江凡缓缓道。 “老规矩，分开行事，这次我们交换一下方向。” 凤辰直接道。 江凡也没意见。左边下去之后，江凡发觉果然如王璇玑所说，乃是当年大周两大瑞兽中的一尊，黑铁铸造，千年不朽。 “凤辰那边大概是另外一尊，若如此，一路走来，就只剩下龙尾了。” 江凡也有些皱起眉头。 王璇玑同样不解：“按理说，龙头、龙爪都是最可能的地方，但我们都仔细探查过，连密室暗道也没有，依痕迹看前面那些人显然也无甚收获。最后只有龙尾，若那里再扑空，就有些奇怪了。” 的确，龙尾之后，便是无尽山脉，绵延八百里，但龙脉起始在巨龙，没有道理将至宝埋葬在八百里山川，当然，若是那样，也别找了，八百里啊，找猴年马月去。 很快出来见到目光越来越阴沉的凤辰。 “不应该，为何什么都没有，姜太宰传闻难道都是假的？” 江凡吁口气：“走吧，去龙尾，若不意外，其他人马都能在那见到，如果那里也没有，呵呵……我们恐怕都被传说给骗了。” “不可能！”凤辰断然道：“我凤家典籍对姜伯约有详细记载，绝非妄言。” 江凡摊摊手：“可事实摆在这里啊，先过去吧……” 话还没说完，忽然耳朵动了下，凤辰也目光微闪。 “你听到没有？” 凤辰点点头：“激战。” 两人对视一眼，江凡沉声道：“看来，终于有发现啊。” “走！” 事到如今，龙尾成了最后的可能，而激战声似乎在表明，那里有东西。 凤辰实在不想浪费时间了，身形一动，带着人马飞奔而去。 穿过数百丈之后，眼前出现一座空旷的大殿，足足有两三万方，高度达到二十多丈，正中供奉一座大型祭坛，超过百人正围绕那祭坛展开恶战。 龙尾殿是有座大门的，然而，厚达五尺镌刻阵纹的青铜断龙闸升起大半，被一根小腿粗的熟铜棍支撑着，这熟铜棍应该是某人兵器，经过特殊炼制，饶是如此，也有些微微弯曲。大门外面还有许多残肢断臂，鲜血染红四周，可见为抢入这大殿付出多大代价。 祭坛中央，悬浮着一件三尺多长，棍子模样的东西，散发着古铜色的光辉。 “打神鞭！”凤辰一声低呼：“给我夺下来！” 瞬间，他的人直接加入战团，大战顿时更加激烈，整座大殿都被罡气充斥，若非此地明显以阵法加固过，恐怕早就彻底崩塌，饶是如此，也碎石如雨，四壁产生龟裂，阵纹明灭不定，防护阵似乎随时可能消散。 “真有宝贝呀！”田落雨目光大亮，刚要冲出去，却被江凡一把拉住。 田落雨一愣：“干啥？我们不是来找宝贝的吗？” 江凡盯着里面，微微摇头：“老王，你怎么看。” 王璇玑凝神盯着里面：“神鞭锁龙尾，难怪龙头冲出崖壁，却未能逃脱……看起来，有道理……可能是打神鞭。” 江凡却眯眼出神：“先等等，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就在他们说话间，里面已经打的不可开交，金色面具人直接和凤辰对上了，他们这个级别动辄出手就能山崩地裂，但他们控制能力更好，完全可以将最强功力集中在对方身上，而不至于扩散。 反倒是其他那些人打的声势惊人。幸好龙尾大殿坚固非常，尽管碎石纷飞，却还没有坍塌迹象。 第1881章 夺宝大战 “这金甲人必是龙帅无疑。”王璇玑肯定道。 渔翁目光沉静，“不错，这功法，是龙奢独门玄功，亢龙功，但他……更强了。” 凤辰没有暴露本身功法，即便如此，这个惊才绝艳的家伙居然也没落下风，用渔翁的话来说，完成六变之后，凤辰非常接近当初的女帝，已经可以与自己巅峰一战。 大殿之中除了凤辰和龙奢，其他也尽是强者，不过做这种事都不会暴露本来面目，不是戴着面具，就是包裹头脸。其中有些强者也非常惹人注目。 一个是头戴凶神恶煞的牛头面具、上身赤裸，异常壮硕的男子，他手中挥舞两杆短戟独战五大强者尤占上风，比之凤辰和龙奢似乎也不差太多。 江凡有点吃惊，没想到还有这等强者进入，但他们这一方人马人数最多，而且高矮胖瘦不一，配合方面也有些欠缺，似乎是临时组成。 这一方人马很可能是魏王联盟。 很快，江凡心中就大体确定下来，别的不说，有两个人就能佐证，其中一老妪浑身都是暗器，江凡推断此人很可能是千机门虞倾城那护道者。 而另外还有一人，健壮威猛，手拿大铜锤，这家伙江凡怎么看怎么像当初被小舅子赤手空拳砸退的夏国第一先锋官来宝儿。 局面很基本清楚，如今大殿中有三方人马，凤辰，英王，魏王。 但他们显然还在各自为战，英王人马和魏王那边也没有联盟。 三方人马总数超过百人，这种规模的超级强者恶战，实在令人心神震撼。 打神鞭一时还没有落入任何一方手中，只因在它周围呈现出一个透明的防护罩，应该是激活了某种守护阵法。 “我们不出手？”顾大美女捏着从头发上摘下的簪子指着里面：“打神鞭近在眼前呐。” 江凡面色沉静，“再看看……” 他心里念叨着那卷轴上的四句话，前两句好像没什么意义，第三句是神兵锁龙尾，神兵，这里最能称之为神兵的应该只有打神鞭，那悬浮的兵器造型也很像。 但江凡就是感到古怪，主要是因为那卷轴上的图案，当时江凡吃惊，就是因为这显然是龙脉地宫的布局图，上面的图案中有六座殿堂，分别是五爪和龙尾。他去过那五爪之中，和卷中绘制一模一样，连那些镇殿器物都刻画清晰。 奇怪的是，龙尾大殿并未着重标注，甚至有些模糊，而且也没有显示这里有打神鞭镇守，似乎……这里不太重要。 还有个古怪，每座殿堂上面都标注着序号，是从五爪开始的，可第一个序列号居然是“二”然后到龙尾，一直标注到七。 “为什么是从二开始……” 邹夫子拈着胡须沉思道：“老夫觉得也有古怪，古人堪舆术数多以单数，如三、五、七、九，几乎从未见双，此事在嬴疾手稿中亦有记载。此龙脉地宫六座殿堂，自二起，由七终，似乎……” “还有一座大殿。”江凡低声道。 邹夫子微微点头：“老夫也是如此看，嬴疾此人精研堪舆之术，曾称皇道龙脉通常会对应星象。一路行来，老夫发觉，此地脉六座殿堂果然对应北斗七星方位，但却少了一座，而这座按照推算，应该在……” “龙头？”林南燕神色微微一动。 邹夫子道：“不错，应该是在龙头，可龙头在外殿，秘宝没理由在外殿吧……” 江凡却眼神微微泛光：“不，不……在外殿，才最让人想不到……” 林南燕脸上顿时浮起明悟之色：“没错，谁能想到，这是所有人思维误区，都认为秘宝一定会在内殿，可姜太宰却偏偏将他放在外室，而这最后的密殿……或许只是障眼法？可这打神鞭，到底是不是真的？” 江凡眯起眼睛：“这需要验证，但我觉得你们说得对，真正的第一殿应该在龙头，你们还记得那卷轴上最后一句吗？” “紫气出龙头！”林南燕立即道。 “不错，紫气出龙头，原本我以为它说的是，龙头出山体之外，但很可能，它指的是密藏所在。” “可是……龙头方位并没发现什么啊……” 江凡摇头：“不，龙头足有五十丈高，四十丈宽，我们肯定疏忽了什么地方。” 林南燕想了想：“也对。不过眼下，如何先验证那打神鞭？” 江凡道：“只有拿到手，太子曾经告知我验证之法，但不入手肯定不行。” 林南燕皱起眉头：“难道我们也参与争斗……” 江凡摇摇头：“不，我们可以设个局。” “设局？” 林南燕一愣，却见江凡已经大喝一声：“都住手！” 但里面大战正酣，谁也不肯听，更不可能率先停手给对方机会。 江凡一皱眉，扯着嗓子吼了声：“再不住手，我就放下断龙闸，把你们都封在里面！” 这一嗓子才真正起到威慑作用，众人看着他的手按在熟铜棍上，当即纷纷住手。 “汝为何人！” 龙帅当先开口，他声音高亢，如同虎啸龙吟。 江凡淡淡一笑：“我是谁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各位这么打下去，这里要塌了，谁也得不到宝贝，诸位以为然否？” 众人环目四周，发现阵纹已经几乎暗淡无光，地面上早已落下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山体龟裂，还发出咯吱咯吱的恐怖响声，还真有坍塌的可能。 “你也要夺宝？”龙帅目光如电死死盯着他。 江凡道：“来都来了，谁不想要，不过，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诸君不如听我一言，我们换个方法决定归属如何？” 凤辰目光一动，当先响应：“阁下所言有理，本座赞同。” 龙奢看他一眼，对这个“鸡精”显然也非常忌惮。目光再次转向江凡：“哦？你说怎么办？” 江凡指着打神鞭：“东西就一件，谁都想要，但总要先取出来，然后我们可以赌一局，赢家得之，列位以为如何？” 大殿众人互相看了眼，一时间没人说话。 凤辰目光闪动，显然感觉到江凡可能有想法，作为盟友，他没在这个时候掉链子，浑身真元激荡，散发着惊人的威势：“硬碰硬谁也难到手，本座同意这位兄弟所言。” 第1882章 三方对赌 凤辰那恐怖的实力展示，的确让人深深忌惮，跟这样的人硬碰很难取胜，而他明确支持那后来者，也让不少人动了心思。 但这时候龙奢却冷哼一声：“本座看到你们一同而来，必然为同伙，打的什么主意！” 江凡笑着摆摆手：“我们是一同来，也是一伙，但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吧，你们是打算震塌大殿，宝物被掩埋，还是想要拿到手？” 龙奢目光凛冽：“你说，如何拿。” 江凡道：“眼下，我们应该是三方人马，不如全部后退，让出十丈距离，各自出一人共同破阵取宝，然后再赌斗定归属。” “三方破阵，谁动手取宝？”那牛头人也沉声道。 江凡笑笑：“诸位，你们都看到，我最弱，只有大宗师境，不如我来，其他两位监督，有你们在，我也没法拿着跑路不是。” 龙奢等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沉默了一阵，随后龙奢断然道：“是个办法，我同意。不过我的人要堵住出口。” 江凡笑笑：“理所应当，这样，我们三方都派人堵着出口，一旦有人强抢，另外两拨直接合作镇压。” 龙奢和凤辰都同时点头，见两方都同意，牛头人一方闷哼一声，也只能答应下来。 随后，三方人马各自后退，将空间让出来，而江凡则举步上前，与龙奢、牛头人呈三角形各占一方，围住那打神鞭。 江凡深吸口气，凝视着那光罩，“这只是个简单的守护阵，但简单归简单，却没有任何取巧破阵之法，惟有以力破之，两位听我号令如何？” 龙奢点头：“既然同意，便按你说的做。” 江凡道：“请两位出手，抵住防护阵，将功力集中于一点，催动真元慢慢震动，争取破开一道缝隙，我来取宝。” 两人也没有意见，当即各自出手。 这防护阵属实惊人，在两大旷世高手的真元震动下，居然硬生生坚持了一盏茶，方才慢慢出现一丝裂痕，随着缝隙逐渐变大，江凡眼看能够伸手取宝，才深吸口气，缓缓探手进去。 当他一把抓住那打神鞭之后，神色立即不易觉察的一动。 慢慢的，他在两人注视下，将打神鞭从里面取了出来，随着打神鞭取出，防护阵闪耀一下，消失不见。 江凡略微看了片刻，“两位，别抢啊，谁要动手，我们的人就会立即加入另外一方，二对一，不论是谁，都没胜算哦。” 眼看两人神色稳定，江凡才轻轻吁口气，将打神鞭放在面前石台上。 “接下来，我们应该讨论下如何对赌。” 龙奢看看他：“你出的主意，继续。” 江凡想了想：“要不我们抽签？” “胡说！”牛头人哼了声：“如此重宝，惟强者得之，岂能如此草率！” 江凡哈哈一笑：“随便说说，我觉得各位都认为自己很强，而宝贝嘛，自然也应该强者得，但诸位也看到了，再次大打出手对谁都没好处，我们不如比真力，三方各出一人，手掌相抵，我在地上画个圈，谁最后没出圈，就算谁赢，如何？” “公平。”龙奢看了眼凤辰和牛头人，当先表态。 江凡看向那牛头人：“阁下，我们两方都同意，你们不会有意见吧。” 牛头人目光凶悍，捏了下拳头，发出恐怖的音爆：“怕你们不成！” “好！”江凡一拍手，两位，前面请。 他说着，当先走到中央空地，在地面上画了个圈，然后冲着凤辰招招手：“不让你来恐怕不行吧，鸡精兄，请？” 凤辰很烦这个称号，但眼下也没法计较，哼了声，大步入圈。 龙奢和牛头人也几乎同时走了进来，三人互相看了看，分别展开双臂，手掌互抵，围成了一个圈子。 江凡道：“我来发令，当我说开始，三位再行功。” 说着，他缓缓退回本队，眼看三人已经准备好，便咳嗽一声：“诸位——开始！” 随着他一声令下，三人几乎同时运功，这种比拼，实打实考验实力，三人都是顶级强者，一时间居然不分轩轾，而他们脚下的石头已经碎裂成蛛网。 十几个呼吸之后，牛头人当先有点顶不住，但他绝不肯放弃，一声低吼，筋肉膨胀，本就壮硕的双臂仿佛粗了一圈，脊柱肉眼可见的突起，从尾椎向上推移中，爆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响，如同鞭炮，而他也再度硬生生扛住压力。 “一串鞭……是他……” 王璇玑凑到江凡耳边：“魏国第二强者，魏王贴身猛将，人称三世恶徒，封典。” 江凡心神一动：“魏王身边有此悍将？” 王璇玑小声道：“此人只贴身护卫魏王，几乎很少露面，极少有人知，若非我曾执掌天机阁，也未必能认出，派他来，倒刚刚好。” 江凡点点头：“不要揭穿，免得局面不可收拾。” 王璇玑点点头，没有再做声。 而这时候，凤辰也全面爆发了，连手臂上的衣服也都碎裂成片，唯独那双神秘的护腕丝毫无损。 龙奢似乎感受到巨大压力，猛然一声低吼，胸腔之中居然爆发出龙吟之声，双臂一振，竟压得封典后退一步，险些出圈。 而凤辰好像发现了机会，几乎同时发力，一瞬间和龙奢形成联手之势，将猝不及防的封典硬生生推了出去。 封典出局，发出愤怒的吼声，重重一跺脚，踏碎了脚下石块，然而他输了，也无可奈何。剩下凤辰和龙奢此刻变成双掌互抵，最终的角力开始。 江凡也很感兴趣，成名一百多年的皇庭三大帅之首和凤家绝世天才，到底谁更强大。 虽然这种角力未必能说明一切，但至少证明谁的真元更强。 两人的角力陷入白热化，龙奢身上盘旋起一道龙形气劲，凤辰身后则浮现一团炽烈火焰，双方几乎不相上下。 渔翁面色沉静：“龙奢……亢龙神功独步天下，不想这凤辰六变之后，居然能和他平分秋色……” 江凡微微吸口气：“凤辰，越来越可怕，不论修为还是心智。” 顾大人妖眼看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场中两人身上，遂不顾江凡嫌弃，嘴巴几乎凑近到他耳根子上：“诶……那玩意儿，到底真假？” 江凡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顾青衫一愣：“那你还……” 江凡用最低的声音道：“我要让他们以为是真的，否则他们不会退去……” 顾青衫眼睛一亮：“好主意，不过真的打神鞭，到底在哪……” 第1883章 另有密道 江凡用下巴悄悄示意了下刚才取下打神鞭的祭台：“看似浑然一体，但我发现，那里有个机关……下面，有东西。” 顾青衫眼睛眯起：“那么……等他们走？” 江凡沉思道：“我们若不离去，他们恐怕都不会走。” 顾青衫皱皱眉：“不太好办……” 江凡缓缓道：“除非……有外力介入。” “外力？”顾青衫一愣，忽然想起什么：“护龙军和黄泉宗怎么还没来……” “恐怕不好指望，若我猜测不错，黄泉宗正在狙击护龙军。” “嗯？”顾青衫愣住：“应该是护龙军狙击黄泉宗吧……” “不，算了，都差不多的意思。” “这可差多了……”顾青衫小声嘀咕道。 江凡掏出怀表看了看：“我说的外力，是天时。” 顾青衫这才想起：“对啊，两个时辰，已经过去大半，可到时候我们也得跑路啊，总不能被封在这里。” 江凡嘿嘿一笑：“不，我就是要被封在这里……” 顾青衫吓了一大跳：“活够了？我妹妹还不能守寡……”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南燕从背后一脚踹的差点跪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龙奢和凤辰几乎同时发出怒吼，两人的脚踝都陷入了石头中，下一刻，龙奢忽然微微退了一步，他盯着凤辰，目光闪动一下，口里居然蹦出三个字：“你赢了。” 凤辰微微蹙眉，似乎有点不解，但刚才自己的确略微占了优势。随即缓缓收功。 比拼结束，凤辰眼神明亮，一把隔空抓起那打神鞭，拿在手中发出畅快的大笑。 江凡见状，叹息一声：“哎……最后，还是要靠实力，鸡精兄，恭喜你了。” 凤辰只是面带兴奋的看着打神鞭，口中道：“我们约定，谁到手是谁的。” 江凡摊摊手：“你运气好，放心，我也没那个能耐从你手里抢过来。不过，打神鞭可不是凡品，具体怎么用，你恐怕要好好钻研钻研。” 凤辰朗声大笑：“本座当然会弄明白，不劳你费心！” “唉！”江凡叹口气：“但有件事我得提醒诸位了，还有一炷香功夫，天象完全退去，地宫大阵将要重启，不想死在这里，该往外走啦。” 牛头人死死盯着凤辰，满眼都是不甘心，龙奢倒是神色有些平静，目光低垂，看不出什么。 “不对，除了打神鞭，堪舆图和占卜术都没发现，肯定有疏漏！”牛头人咬牙道。 众人也都想起，那老妪声音嘶哑道：“本座擅长机关消息，这里尽数勘察，没有别的机关。” 她说着扫视众人，“想必各位也都轮番检查了一遍，我们三方都没有发现，看来是不存在。” 江凡眼中微光闪过：“是啊，各位，我这里也有当世机关大家，同样没有发现……” 他看着凤辰手中的打神鞭显得非常遗憾：“唯一宝物，被你得了。” 顾青衫猛地神色一动，也开口附和：“哎！可惜，可惜，唯一的啊，兴师动众，徒劳无功……” 牛头人顿时目光凶厉：“也就是说，真正的宝物，只有这打神鞭？” 凤辰猛然警觉，“杀气，你不守规矩？” 牛头人发出冷笑：“规矩？活人才能谈规矩，给我拿来！” 他一声怒吼，重拳径直轰向凤辰。 他这一出手，龙帅也吐出两个字：“联手！” 显然是要和牛头人合伙先干掉凤辰。 局面直接打破，眨眼间，大殿之中再度爆发恶战。 凤辰暴怒，挥动打神鞭幻化千百鞭影：“吾掌打神鞭，尔等胆敢！” 打神鞭乃上古神物，号称可打天人，两大强者果然非常忌惮。 但不得不说，凤辰太猛了，一己之力居然对抗两大强者未落下风。 江凡却带着人缓缓向外退，同时高声道：“各位，你们要打就打吧，我可要命，提醒你们啊，只剩一炷香。走了！” 说罢，断然转身，带着众人头也不回的往外飞奔。 顾青衫边跑边贼笑：“你刚才是故意引他们打起来？” “当然，因为那东西是假的，凤辰多看一会儿必保能发现，不能给他机会。” 其实，江凡之所以一直心存怀疑，因为太子曾说过，若龙口阵法消失，就说明那不是真正的内门，若这不是真正的内殿，怎么会有真正的打神鞭？ 当然，这也是他进龙腹之后为啥一点都不着急的原因。 “阴险。不过……”顾青衫疑惑的道：“贼厮，贼不走空啊，你真打算空入宝山？” 江凡嘿嘿笑着：“听我的。” “有鬼！” 顾青衫直接断定。 果然，在跑到龙前爪的时候，江凡扭头一看，后面没人，直接一挥手：“进去。” 众人虽然不解，却也跟着他冲进了殿内。 “贼厮，你这是要……” 江凡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就在这躲着，等大阵重启，他们肯定都会逃走……” “那我们呢？”田落雨撅起嘴：“埋这里啊。” 江凡摇头：“不，不，等他们走了，我们回去找，那大殿里，不是没有密道，是他们没有发现，他们都盯着打神鞭，却忽略了那祭台。” 顾青衫挠挠头：“可我分明看到，那就是一块完整的青冈石啊。” 江凡掏出卷轴：“就是因为这样才没人关注，你们看，我还一直纳闷，为啥龙尾大殿之中什么都描绘的比较模糊，唯独这其貌不扬的石头画的这么清晰。原来这里是个入口啊。” “入口？”顾青衫一愣，伸手指着连接在石台上那条若有若无的白线：“那么说，这个……” “对，是密道，你看，这条线，直通龙首，正好可以佐证我们的猜想，密道通往龙头，地宫第一殿，就在这龙头之中！” 顾青衫目露惊喜，一拍巴掌：“绝啊，杀他个回马枪。” 江凡正是这个意思，只要通过这里去到外殿，就不用管大阵是否重启了，外殿中可有出去的密道。 忽然顾青衫神色一动：“不行，我们不能都留在这，若在外面他们没发现我们，恐怕会生疑，不能自找麻烦。” 江凡也猛然醒悟：“你们都走，在外面等着，我自己留下！” 顾青衫皱眉：“你要独吞？” 江凡瞪他一眼，伸手却开始宽衣解带：“答应给你的会给你，快点脱衣服！” 第1884章 黄金巨龙? 顾青衫顿时双手捂胸：“等等？老子男的！要东西凭本事，可不出卖色相啊！” 江凡给他一脚：“谁特么稀罕你这死人妖！咱俩换身份，你拿着那木盒，跟凤辰去换解药，这样也不用担心我会吞了你那份。” 顾青衫略一思忖：“好，不过我可没你这易容术，没那么快……” 江凡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直接烀在顾青衫脸上，“戴上就好。快点，把你那假发，簪子啥的都给我留下。” 顾青衫知道时间紧迫，当下也不管了，直接飞速脱衣，甚至连胸口那两个大布球都给江凡留了下来。 渔翁有些担心：“地宫中尽强者，老夫也留下，万一不妥，也好有个照应。” 江凡摇摇头：“不，不，凤辰多疑，尤其您老他很熟悉，不能不在。放心，这地宫困不住我。到了外面，您老找找看，我想黄泉宗肯定在外殿或者魏王那通道中截击护龙军。” 渔翁还要说什么，江凡赶紧道：“您老别忘了，猴子一直没出来……” 渔翁顿时神色一动，当即不再坚持，立即与顾青衫等人离开密室直奔出口而去。 江凡则仗着先天一炁敛息的本事，寻到个隐蔽角落蹲下静静等着。 足足过去一盏茶时间，也没听到有人经过的动静，正当他琢磨的时候，猛然听到一声高亢的巨响，在这空旷的地宫中滚滚震荡，异常惊人。 下一刻，他敏锐感觉到，从入口那方向传来巨大响动，似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急速而至。 怎么回事？没人出来，反倒有东西进来了？ 不错，不是人，是东西，某种庞然大物，从那声高亢的巨响，以及隆隆的巨响中，江凡完全能确定。 不过，他惊奇的感到，这也不是某种异兽，因为完全没感受到那蛮荒凶兽的气息。 越来越近，江凡猛然想起当初潜入天门峡水底，仿佛就有道庞大身影在水中隐约浮现来着，心中好奇，有点按捺不住，便悄悄从密殿中探出身来观察。 刚一打眼，瞬间吓了一大跳，一个巨大的、金黄色的头颅从龙头方向呼啸而来，眨眼间就冲了过去，紧跟着，是一道庞大的金色身躯从眼前急速经行。 江凡呆在当场，方才那一眼，他就已经彻底震撼失语，甚至怀疑自己眼花了。 那居然是—— 龙！ 一条巨龙！ 龙头后面的躯体如黄金铸成，行进间仿佛巨大的火车奔驰，鳞甲擦过龙骨洞，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音，留下无数火光闪耀。 江凡呆若木鸡的看着，直到巨龙完全通过，才慢慢回过神。 龙？我刚才真的看到了龙？ 走出去看到那些洞壁上残留的惊人破坏痕迹，江凡才相信自己没看错。 巨龙速度极快，但江凡回想测算，其身长恐怕在三百丈开外，实打实的庞然巨物，在它面前，忽赤山烛蟒不过一条黄鳝，沧澜江龙鳌也不过一头海龟。 尤其惊人的是，这黄金巨龙竟然仿佛真由金属铸成，至少那金属摩擦的声音不会听错…… 江凡真的懵，两辈子都没琢磨过龙这种生物真正会存在，可是，细细回想，总觉得诡异。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感觉不到一点山海异兽的气息？而且那声大吼带着浓重的机械感，完全不像是活物发出来的…… 震惊过后，他很想立即跟上去看看，但神色一动，却又停了下来。黄金巨龙所向，显然是那龙尾地宫，十有八九里面剧烈的打斗惊动了这巨物。但里面空间相对它而言太过狭小，恐怕勉强够来个发夹弯掉头。 而里面那些人若是巨龙的目标，后退无路，只能往回跑，自己跟着进去岂不正好撞上？ 一念及此，江凡决定还是藏起来等着，但现在唯一的担忧，是巨龙太过庞大，弄不好会破坏掉龙尾大殿。 果然，随着远方一阵恐怖的震动传来之后，不多时江凡就听到一些惊呼由远及近，似乎在争先恐后的往外逃窜，而后面高亢的吼声和隆隆轰鸣，显然就是他们逃命的根源。 小半盏茶光景，随着不少人急速逃离，那超级火车般的黄金巨龙也带着惊天声势再度经过。 屏息凝神好一会儿，江凡再没感受到什么动静，才悄悄钻了出来。 映入眼帘是一片狼藉，虽然龙骨未曾破坏，但碎石满地，残肢断体随处可见，江凡唏嘘一阵，十分惊异于巨龙的恐怖破坏力，这些超级强者在其面前明显不堪一击。 可想起刚才巨龙似乎撞在洞壁上让整座水底山都颤抖的威势，倒也不觉得意外了，只是不知道凤辰他们三个顶级强者有没有遭殃。 虽然很想好好看看那巨龙，但那玩意儿太恐怖，就算见到也没啥用，与其冒险，不如做好该做的，把镇脉之宝纳入怀中才是正理。 当然，时间上更不允许他琢磨太多，看时间天狗蚀日已经过去，地宫大阵应该正在恢复当中，由于此阵太过庞大，还会需要些时间，可用不了多久内殿入口便会封闭，办正事儿要紧。 一路小心翼翼的往龙尾大殿疾驰，果然没碰上什么活人，但看那洞内破坏程度，江凡越发担忧龙尾大殿是否还完好。这可是一头三百丈长，头颅就有十余丈高的巨龙啊。 不出意外，大殿入口一塌糊涂，坚固无比的断龙石彻底成为满地碎块，入口足足扩张了一倍有余。 放眼里面，更加破碎不堪，大殿几乎处于半塌方状态，从痕迹上观察，巨龙绝对不出所料来了个回旋转弯，这庞然大物的回转冲撞破坏力惊人至极。 很幸运，那祭台为青冈岩所造，虽然应该是被巨龙擦过而崩塌了小半，但总算大部分幸免于难。 江凡环目四周，没发现有人，这才快步走到祭台旁边。 他有平皇图纸，才能推测到这里是个入口，至于如何打开，却没有明确概念。 细细观察一番，觉得幸运之神今天果然在眷顾自己，搬开一些崩塌的碎石，祭台左下角居然露出一个人头大的洞。 江凡喜出望外，赶紧拔出青蛇开始挖掘。 这被炼制过的祭台的确坚固的可以，若非被巨龙破坏，内部已经产生许多裂纹，凭自己硬生生挖掘，恐怕不知道要多久。 饶是如此，也足足花费半炷香功夫，才算勉强挖出个能容纳自己通过的洞口。 警惕的看看四周，江凡吸口气一跃而下。 第1885章 真正的宝藏 图纸并未标注下面有多大空间，也没标注是否存在机关，但好在只是一条密道而已，就算有些凶险，大概也能应付。 再次查看图纸，按方位来说，密道大致位于骨龙洞窟下方十丈左右。 江凡发现了长明灯，掏出骊山火柴点燃，左右两侧瞬间腾起两道火龙，呼啸着冲向甬道深处。 定了定心神，他试探着跨出几步，没有反应，这才贴着洞壁小心赶往龙头方向。 抵达大概龙颈位置的时候，江凡就明白为啥一点机关也没碰上了。 他又看到一道玄铁门，和外殿密道入口那个很类似，只是瞅着厚重更多，而且也并没有掌印凹槽。 江凡细细观察，很快发现一个细小的孔洞，刚好可以容下青金秘钥。 轻轻嘘口气，这，才是真正的内门啊。 太子说过，内门不能强行开启，否则暗流倒灌，整个密道将彻底坍塌并被淹没。 小心取出青金秘钥，摘下上面的六颗宝石，将钥匙插入孔中，按照太子传授的口诀，左三右二之后，里面传出一阵沉重的机括声响，不多时，玄铁门缓缓开启。 江凡拔下钥匙，抬头看着眼前那道斜通上方的石阶，心中难免一阵激动，那位传奇宰相的秘宝，应该就在上面了啊。 刚刚跨入，又传来沉重的机扩声响，身后的玄铁门便自行关闭。 不会出不去吧，江凡咧嘴苦笑，不过反正都到这儿了，上去再说。深吸口气，举步跨上台阶。 然而他刚上去第一步，脚下台阶就明亮起来，金色的纹路如金蛇般向四面八方飞速蔓延，江凡猛然感到一股强烈危机袭来。 下一刻，他立即运起皇道龙极功，全身金色光芒大盛，居然和这些金色纹路十分类似。 随着皇道龙极功气息爆发，那金色纹路变得柔和。 江凡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好险，幸亏刚才那一刹，他感受到金色纹路是皇道龙极功纹路，这才匆忙应对，果真化险为夷，否则以那种强烈的危机感而言，自己绝对没办法逃脱。 真吓出了一身冷汗。 擦擦脑门，江凡忍不住暗骂：太祖、太宰，你俩啥明确记载都不留，这是要帮后代，还是想弄死后来子孙啊。 想了想，他又觉得不对，不由哼了声，那俩肯定会说，皇室子弟自有大气运，这个世界的高人都这揍性。 这次再跨上去，果真没事了，边走边默数，足足经过八百零八级台阶，才算来到一座殿堂。 虽然江凡已经猜到真正内殿就在龙头之内，却依然感到无比惊讶。若估算没错，位置大概在头盖骨里面，这是在高达八十丈的龙头中，硬生生开辟了一座十丈高，三十丈阔的龙骨殿。 里面的东西，即便见多识广的江公子也感到心神震撼。 大殿中尽是各类珍宝，堆放的整整齐齐、满满当当，珠光宝气将这里映射的如同白昼。 换做其他任何人看到这些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都绝对会疯狂，好在江凡看过的宝贝太多了，并没有心神失守。 而当他静下心来观察的时候，首先就注意到那座赤金色凤凰雕塑。 雕塑为一凤一凰相对、振翅盘旋如上云霄，高度有一丈，纯粹的赤金铸造，光材料本身就价值连城，若明白其含义，更无法估量。 因为在看到的第一眼，江凡就认出来，这东西乃凤凰朝的图腾，当年是供奉在皇朝大殿之巅，日日接受万民朝拜的圣物。 所以说，这些珍宝果如太子所言，却为凤凰朝之财富。当年传闻为太宰姜伯约所得，太宰担忧引起巨大祸患，尤其担心凤家本身，才最终决定亲手埋葬之，没想到今天被自己寻得。 而这，才是凤辰和英王真正的目的吧，若能得了这些财宝，当可大量招兵买马。 深吸口气，压住心情波动，江凡没有在财宝上浪费时间，径直穿过向前走去，因为他透过如山珍宝发现，后面有一块空间，那里有似乎有什么东西强烈吸引着自己。 很快穿过珍宝区，眼前出现一座小型祭台，粗略一看，和龙尾大殿中几乎一模一样。祭台上同样悬浮一根打神鞭，颜色、造型与外面那根别无二致。这大概才是姜伯约真正的神兵，镇大周龙脉之上古神器——打神鞭。 上前细看这根则明显不同，通体暗金色，散发着古朴厚重的光辉，头和尾部分别延伸出一道光柱，上通穹顶，映照龙骨，下连祭台，向四周扩散出一道道涟漪，光芒明灭中看起来竟仿佛八卦图。 在祭台后面还竖立一根铜柱，顶端悬浮着一枚拇指大小、通体透明的棱形晶体。 到了这时候，江凡反而越发沉静，这种至宝，绝不会没有任何防范，首先他就发现在打神鞭光罩之外，祭台正前方边缘，还放着一幅半展开的卷轴。 小心举步上前试探一下，没有感受到危险，江凡才定睛望去。 卷轴展开部分写满密密麻麻的文字，仅开头便让他心神巨震。 ——余，姜氏伯约，本出昆仑而入世，历红尘以求悟道。 第一句就证实了大周太宰姜伯约，果然为昆仑入世之人，不但身为千年前那一代行走，而且是罕见的参与世间皇朝更迭者。 如此，江凡越发想要了解真相，遂认真往下看去。 ——然，适逢旷古大变，天人降临人间，逆天者奋起激战，致山河崩碎，生灵荼毒。余心中不忍，长跪于昆仑，恳请圣贤出山。 先圣慈悲，眷顾世人，终九子临尘，主天人和谈。 江凡慢慢呼出一口气，原来如此，昆仑九子乃是应那一代行走姜伯约所请，最终下山平乱，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出现，最终促成天外天和人间的谈判。 一桩旷古隐秘似乎逐渐要揭开，江凡难免激动，凝神继续看下去。 ——未几，天人回归，隐于九重天外。然人间满目疮痍，元气紊乱，武道天崩。为防后患，九先圣将合力所铸之打神鞭赐下，助余慑天人、稳人间。 好嘛，原来打神鞭根本就是昆仑九子所铸，难怪能打天人、能打武道暗伤。 要知道，天人可也扛不住先天一炁，而这先天本源能量，更是武道暗伤之克星。 ——余走遍四方，目睹惨状满心悲戚，奈何当朝崩溃，无力回天。余深感，此际人间需明主定山河、安苍生，终下定决心，寻访堪当人皇大任者，终至渭水得遇姬氏仁主。 姬盛厚德，为天下故，三次叩拜请余出山，余念其仁、感其心，应之。盛为表挚诚，亲力为余拉车，然，其不知车为昆仑阵法加持，重十万斤，暗合人间战天强者之数。盛肉身拉车，行八百单八步，力竭。余以为此乃天意，周皇朝当昌八百单八载。 第1886章 太宰秘辛 江凡看着，内心波澜起伏，万分感慨，除了感叹姬盛所为，更觉得这一代入世还真是个玄门高人，居然觉得人家拉车八百单八步，就合该兴盛八百零八年，而且为此做了个前所未有的龙脉风水大局庇佑。 果然，按照后面记载，姜伯约最终出山，并且赠予姬盛昆仑奇学，便是那星象占卜之术。所以说，这也不是什么天神赐予，大概率被皇室或者后人神化了。 最终姜伯约助力姬盛得了天下，这一过程并未详细记载，只说了句真龙起而凤凰息，历十载而立周。十年啊，足见当时根本不是说的凤凰朝谦恭禅让这般简单。 当然，这满室宝藏也不过简单描述，说是为防凤凰复乱而封之。 最后，如江凡猜想那般，姜伯约以星象数术为基，铸造了这座龙脉地宫镇守气运，地脉外显山河长八百里，内蕴龙骨长八里，合计八百零八。而刚才自己登上的台阶同为八百零八级，全都符合玄门数术。 说到这里，江凡终于明白，那所谓堪舆图也不过是太宰姜伯约当初用来寻龙定穴所用的图纸罢了，只是被后世传来传去，弄得神乎其神。但它的确记载了姜伯约勘察天下风水大局的详情，对于世间重要地脉有所标记，对热衷此事之人而言，算得上无价之宝。 不过关于山体镶嵌的庞大龙骨，姜伯约也不知道，他只是寻到此地而已，据其观察，龙骨于此恐怕至少有上万年光阴。 另外，对于刚才那黄金巨龙，姜伯约则只字未提，不知是黄金龙当时并未在此，还是他压根没见过。 姜伯约最终记载——余佐大周十载，镇国四十载，见人间平定，人丁逐步复苏，百姓得以安乐。吾知天时已至，当归昆仑，重修仙道。 这些史书和民间传闻中都有记载，姜伯约辅佐大周十年，安邦定国，此后主动辞去太上辅国大相之职，本欲离去，然太祖不舍，再三挽留之下，姜伯约也终觉国本未稳，遂接受镇国隐相之封号，一方面主持修建龙脉地宫，一方面监察朝堂，又整整为大周尽力四十年，见国泰民安，方得以真正卸下凡间俗务回归昆仑。 太宰真正悲天悯人，临走仍然觉得不放心，随即有了下面的记载。 ——然临去之际，心有余念，唯恐天人之乱再至，故镇封打神鞭于此，一，为龙脉阵眼，二，留待后人应劫。此神器乃三大禁忌天兵之一，非昆仑先天一炁不可摧动，故，若非我昆仑入世，请勿妄动，必有横祸。若君出昆仑，请以昆仑道持鞭，当可见吾。 江凡搞清楚来龙去脉之后，却被这最后一句弄得心头惊奇不已。姜伯约不是死了差不多千年？怎么还能见？难道你也是王傀么？ 但总算他也不担心了，自己跟这位前辈同出一家啊，话都说明白了，不如试试看，而姜伯约所讲的昆仑道显然应该是先天一炁无疑。 没有急着去动打神鞭，江凡轻轻将那卷轴翻过来，果然看到背面正是龙脉堪舆图，附着不少密密麻麻的小字，对许多重要山川地脉都有注解，尤其是对大周龙脉有着详细介绍，甚至还有龙脉机关操控秘法。 只是粗略看了下操控秘法以备不时之需后，江凡便把卷轴藏入怀中，目光盯在那终极至宝——打神鞭上。 深吸口气，运起先天一炁，右手竟然轻松的穿过那光罩，略一迟疑，便五指收拢，握住那名传千古的神兵。 就在这一刻，忽然祭台光芒大盛，一道明亮的白光自那棱晶之上腾起，在祭台上方赫然凝聚成一道九尺高人影，虽然稍显模糊，却也足够看清楚五官。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长衫飘飘，面目慈和的清瘦老者，正在微笑着看他。 江凡呆呆看着，这就是姜伯约了，周太祖亲封之太上宰辅，千古第一相。 有声音凭空响起，平和中略带喜悦。 “后人……你来了。” 江凡吓一跳，我去，怎么还说话了？自己当初为吓唬蛮子可是好不容易才结合科技和这个时代的阵法做出粗糙的投影仪，声音还要靠手机搞定，姜伯约居然只靠阵法就能做到？太神奇了吧。 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光影便再度开口：“是你……穿越千年，跨越万古而来……于愿足矣……” 江凡心神震撼，穿越千年尚能理解，这跨越万古是怎么回事？难道只是句形容之语？ 疑惑之下想要询问：“前辈……” 然而那声音却并没听他说话，只是自顾自开口：“吾知你好奇，然吾时间有限，且听我道来。” 江凡心中微动，这应该是某种阵法造成的留影留声，而不能交谈，想必姜伯约也担心非昆仑之人得到打神鞭才故意如此。 果然姜伯约似乎在看他，但目光却仿佛没有聚焦在他身上，反而如同穿过去一般。 “余将归去，心有余念，遂倾力占卜，竟发觉千年后天象大奇，当有无根之人现世，似将重整天地，革新万象，开千古之盛世，余心向往之，惜命数所限，修为所阻，不能一睹真容。 好奇之下，以心血测天机，却险遭反噬，惟隐隐察觉，汝似与我昆仑有关。遂兴此念，以天人所遗之秘宝留形留声于汝，以防他人得悉。今日吾不知何在，然既汝能见吾，便可证天象不假。 至此，江凡彻底震惊莫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内心感受，只能接着听。 ——后人，若得地宫密保，当知晓一个秘密，昔年老夫之所以寻得此龙脉，乃因神龙天降于此，世传打神鞭乃神龙脊骨所铸，然也，打神鞭的确取自黄金神龙，此鞭应为神龙秘钥……” 随着他的诉说，江凡心神巨震不已，真相原来并非如同卷轴中可见那般简单。 一千年前，天降神龙，应了警世恒言中神龙降世、凤凰涅盘之预言，九子取神龙一段脊骨炼制成为打神鞭赠与太宰，并告知神龙有天大秘密。后太宰扶大周建国，功成之后即将归去昆仑，遂按照九子指点，寻到此神龙潜伏之地，这才发现龙骨地脉，建地宫于此，并将可以控制神龙的打神鞭封存，只为留待后世之人得秘钥、掌神龙以应劫。 这中间太祖皇帝也在此悟出皇道龙极功传于后世子孙，成为皇室独门玄功。 然而，神龙似有异样，其长期潜伏于水底，连太宰都始终未曾得见，九子以为，太宰非那天定之人，其开创一代皇朝、还人间数百年太平已然足够，这大周八百载，便是人间休养生息，武道重振，以备终极大劫来临之过渡，届时或有天选之子可召唤神龙出世。 江凡听他娓娓道来，对所谓终极大劫完全弄不明白，但太宰也语焉不详，似乎也只是触及皮毛。对神龙的猜测也更类似于玄门奇说，并不知晓实际情形。但即便这些，昆仑那几位爷爷奶奶也未曾告知自己，让他属实有些纳闷。 “万载岁月，千年浩劫，汝当为应天道之人，却亦为逆天之旅者。然干系重大，余道行有限，无以窥之。然既为吾辈，可以先天一炁开手柄机关，执此鞭，受吾之传承，望汝以天下苍生为怀，行悲天悯人事……” 第1887章 三巨头堵门 光影开始凌乱，声音开始断续，江凡觉得似乎有种能源即将耗尽的感觉。 “后来人，老夫窥得天道一角，当郑重告之，汝干系至上天机，切记，切记，寻觅真相……找见真我……” 说话间，光影凌乱，声音断续，再一眨眼，已经烟消云散。 江凡当即呆住，太宰最后两句，当初昆仑二长老也说过啊，找到自己…… 短短时间发生的事让他半晌才缓过神来，这，也太离谱了吧。 千年前，姜伯约这一代人杰居然当真测算到自己的存在？ 是真的有这么牛逼，还是纯粹巧合？ 可这无根之人怎么说？自己对这个世界而言，真的就是无根之人啊。还有这逆天旅者，自己穿越时空而来，可不就是逆天旅者？另外，他怎么算出来自己跟昆仑有关的？ 神奇到让他有点怀疑人生。可惜，太宰对于原因只字未提。 除了这个，最让他震惊的还有姜伯约居然以天人遗宝做到留影留声。 天人遗宝到底什么东西？他有种极其强烈的预感，似乎非同寻常。 这一刻，连打神鞭他都没琢磨，反而直接开始检查那棱晶。一看之下，他就心中微沉，自己的预感果然没错。 这东西……是人工制造的。 江凡小心翼翼摘下来，捣鼓很久，居然轻轻从底部拧开了，底座上赫然镶嵌着一枚米粒般大小的晶体，通体闪烁着流光，让他感觉到似乎蕴含某种奇异而玄妙的能量。 除了底座之外，上面的部分无法打开，江凡尝试很久也不成，最终只好先行放弃。 但这个东西，让他涌起了更加浓重的不安。天外天……为什么能造出这种宝物来？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细致研究的时候，江凡便将其揣入怀中才打量起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打神鞭。这东西并不在当世十大神兵之列，因为当世十大神兵不包含远古，而且听太宰这意思，打神鞭属于三大禁忌天兵，也不知道其他两件都是啥。 打神鞭长度不到三尺，粗细与鸡蛋相仿，鞭身分九节，手柄长七寸，护手则是一个圆形金属环，居然还可以转动，在转动的时候会发出嗡鸣，很玄妙，却不知道作用是什么，只能等出去后找个充裕时间好好看看太宰卷轴那密密麻麻小字中留下的信息。 可就在江凡散去先天一炁的时候，令他震惊莫名的事突兀发生。 打神鞭居然脱手掉在地上。 不是江凡失手，而是这东西太沉重了，出乎意料的沉重。 江凡当时就呆住，这东西……难道和闷雷一个德性？ 为了验证这一点，他反复尝试数次，最终目瞪口呆得出结论，跟闷雷绝那货对一家子！ 平常要拿，沉重如山，灌注先天一炁，轻如鸿毛。而它与闷雷唯一的不同，是闷雷有雷霆轰鸣之力，这东西……初步发现仿佛蕴含霹雳闪电之威。 怎么也没想到，出来一趟，给雷公找到了电母。忽然想起三大禁忌天兵之说，难不成闷雷…… 江凡都有点懵圈，可眼下实在不是细想问题的时候，江凡决定先行离开，至于太祖八卦占卜术则根本就是昆仑的东西，在打神鞭手柄里姜伯约传承中有记载。 至于那一屋子珍宝显然不是现在能带走的，江凡也不着急，知道东西在哪总能回来取，可半天成大阵马上就要关上了，他现在已经得到太宰传承，研究一番应该可以破开龙口阵法，可惜时间紧迫，在不知难易的情况下，最好还是原路返回。 当然，走原路也绕不开外殿要经过，他想看看还有没有可能正常出去，走那黄泉宗水下密道，万一被人发现总归很难解释。 找到块看起来不凡的兽皮卷起打神鞭，收起卷轴和那神秘晶体，江凡匆匆沿着密道返回。出来之后，将许多碎石堆砌在自己挖掘那洞口上做了些掩饰，才重新通过龙骨腹腔，回到龙口处。 眼前已经有玄奇的阵纹开始在合拢，唯独剩下中央直径不到两尺的范围尚可通过。 江凡不敢怠慢，连忙穿出来，当他来到外殿，顿时发觉大不妙。 下面水位上来了，显然大阵已经重启，他被关在里面。如此，恐怕只能通过黄泉宗密道离开，希望不会有人在那堵着自己。 还好，可能因为大阵封闭之故，外殿看不到人，大概已经尽数撤离。 无奈，江凡跳上铁链向着密道入口赶去。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森冷的声音从对面响起：“阁下，麻烦留下东西如何。” 江凡一惊，抬头望去，只见对面的平台上赫然站着一个浑身金鳞软甲的高大男子。 是龙帅。 他居然没走。 江凡当下止住脚步：“阁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你知道。”另一个声音从左前方响起。这个声音很熟，是凤辰。 江凡扭头一看，顿时面色发苦，“你也没走。” 凤辰目光冰冷的盯着他：“很阴险啊，骗我们离去，自己却去寻宝，若非……” 他提起手中打神鞭，那东西居然变成了两段：“若非我等争斗中，居然打断这东西，恐怕还真要被你得逞。” 江凡心中暗叹，人算不如天算，要说太宰您也真是，好歹弄个像样的啊，怎么就打断了呢。 凤辰凝视着他：“这就是我为何一定要寻你结盟，因为本座知道，你一定有气运，或者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江凡苦笑一声，摊摊手：“我能说，我只是出来晚了吗？” 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小子，狡辩没意思，你背后兽皮包裹的东西，亮出来看看。” 江凡看向右前方：“果然，打神鞭断裂，你当然也不会离开。你们的手下呢？” 牛头人怒哼一声：“大阵关闭，他们岂能留下。” 江凡摇摇头：“总算是唯一好消息，只要对付你们三个就好。” 牛头人狂笑道：“区区大宗师，自负的很。你这种弱鸡，老子一只手能捏爆十个。” 凤辰却目光闪动，并未提醒两人，江凡可能有逆天作弊器，保不齐存着让两人措手不及的意思。 龙奢冷漠的看着他，“不是你要对付我们，本座早在内殿已经发觉不对，方才故意输给那鸡精。” 江凡愣了下：“原来如此啊，这么说，你根本就是在等我？” “并非一定是你，但最可能是你，你跑的太快、太干脆。” 江凡轻笑一声：“不愧龙帅。” 被直接揭穿身份，龙奢双目金光暴涨：“你知道？” 第1888章 四方博弈 江凡看着他点点头：“皇庭三大帅之首，闻人太师首席大弟子，传言一直在闭关的龙帅——龙奢。” 龙帅目中光芒吞吐：“你知道的，的确很多。” 江凡左右看看凤辰他们：“瞧见没，皇庭自己都来偷自己家了。哈哈，可笑不。” 龙帅闷哼一声：“放肆，本座是来护卫我大周秘宝。” 江凡挑起大拇指：“好借口，还真挑不出毛病。” 凤辰此时忽然看着江凡开口：“我们是盟友，没必要揭穿身份。” 江凡哈哈大笑：“行了，凤辰兄，你当堂堂龙帅和魏王护法大将都是吃干饭的？” 三人顿时都面露寒光，龙奢左右看看两人：“好大胆，堂堂暗朝之主，魏国护法大将，竟谋皇庭秘宝！” 牛头人此时却狂笑：“既然都说穿了，也无所谓，反正这里只有我们几人，出去后，也不可能承认。不过大帅，你所谓的皇庭，如今就是个空壳子，还穷守着作甚，倒不如投奔我魏王，某家举荐你取代夏侯淳，成为魏国兵马大元帅，统领千军万马，弄个实至名归不比现在徒具虚名强万倍！” “放肆！”龙奢双目金光凌厉，浑身散发浓郁的杀机。 凤辰索性也不装了：“其实刚才大战，各自来历都已经看穿，只是默契不说穿罢了，既然明朗，凤某也说两句，大帅方才所言的确不对，里面的宝藏，应该是我凤家的，姬盛贼子当年夺我凤家财富，是不是该归还？” 龙奢轻哼一声：“凤家，千年前之黄花，若非我大周宽仁，哪里容你们活到今天！” 凤辰也冷笑：“龙奢，少替周室脸上贴金，当年如何得得人皇位你敢拿出来说？姬盛？卑鄙小人而已！” “你找死！”龙帅舌战春雷。 牛头人纵声大笑：“好啊，凤辰，既然如此，你我先联手，干掉这个所谓护宝的龙大帅，平分秘藏可好？” 凤辰冷笑：“好啊，不过封典兄，这位可不是护宝人，你也不用往他脸上贴金，他不过是替自己外甥来偷家而已，皇庭之内，姬盛以来，尽小人！” 龙奢气势陡然冲霄：“你们，今日谁也别想走出此地！” 凤辰气势高昂：“龙奢，单对单你都未必是本座对手，何况我们联合，你放心，今日凤某也很想将你留下。” 龙奢丝毫不惧，“大言不惭！” 封典提起胳膊粗的铜棍：“老子还真想试试，成名百多年的龙帅有什么了不起！” 凤辰此刻目光微微一动，看了眼江凡：“好算计啊，先挑起我们内斗？” 龙奢和封典闻言几乎同时停下动作，他们也很快反应过来，差点中计。 “阴损的小子，老子先砸死你再谈宝贝！”牛头人怒吼。 江凡赶忙伸手阻拦：“停，停，我跟你们说啊，这底下水流湍急，更不知深几许，只要本公子一甩手，打神鞭可就石沉大海喽。” 三人都是一愣，这才发现，那鬼小子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退回去老远。这个距离，全力掷出，就算他们也来不及阻拦。 龙奢目光明灭：“小子，给我，保证你平安出去，既往不咎。不妨告诉你，外界大阵已然封闭，你走不掉。” 凤辰淡淡微笑：“龙奢，你以为只有你知道还有密道？那小子，他既然敢等大阵封闭才现身，显然也同样清楚。” 龙奢面带戏谑：“打不开的，外殿密道之门，惟有本座能打开。” 凤辰看看江凡：“你知不知道，尽管阁下身为皇庭大帅，但我更信任他，别说密道，你看看，宝藏都被他得到，这点就比你强。” 龙奢目光盯着江凡：“既然大家都亮明身份，阁下也别藏着了。” 江凡笑笑：“那可不行，你们爱说我是谁就是谁，反正我不承认。” 牛头人哼了声：“小子没种，反正出去都不承认，你怕个鸟？” 江凡瞅他一眼：“不怕明的，怕暗的，反正我是不会承认，随你们便。” 眼瞅凤辰要开口，江凡直接道：“鸡精兄，你不是信我么？要还想出去，最好闭嘴。” 凤辰一皱眉，却果然没开口。 牛头人大笑：“你以为，就那一条密道？我们五十年干什么吃的？” 江凡哼了声：“讨论这些有点早，各位，还是讨论下宝物归属吧，你们也看到了，我只有大宗师境，肯定保不住这东西，不过总要保命，我不管你们谁得了，只要保我平安，我就告诉你们启用秘法。” 封典哼了声：“还要故布疑阵？” 凤辰摇摇头：“这回他说的倒是事实，打神鞭的确需要秘法启动。封典，你我联手，先干掉龙奢，然后你我再讨论如何？” 龙奢眉头一皱，这两人联手自己不可能赢，当即道：“封典，你不是凤辰对手，本帅一旦不在，你只能被他所杀。” 牛头人虽然莽夫，但并不傻，之前角力和恶战中，他已经发现，三人中最弱的是自己，龙奢所言，同样不无道理。 “与本帅合作，本帅乃皇庭护宝之人，可上奏陛下，将尔认定为本帅请来之援手，此事既往不咎。” 凤辰狂笑起来：“三岁孩童能信？龙奢连自家龙脉地宫都敢盗，届时一个罪名安插给魏王，你们难道也想体验一番四国伐魏？” 封典瞳孔顿时收缩，凤辰所言，同样有道理，而且他很相信龙奢绝对不可能分给自己秘宝。 这糟糕的三角关系，一时间让三人各自戒备。 局面变得很微妙，三人警惕的盯着对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江凡更是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眼下看来，通过密道逃生恐怕不成了。一方面入口被龙奢堵着，另外那密道只能通过皇道龙极功打开，必然引起龙奢怀疑。 而最后一条出路…… 他眼神不易觉察的扫了扫脚下，就是这深不见底的龙江。 以自己无敌的水性，应该可以逃脱的，但要命的是，他最初产生这个想法悄悄观察退路的时候，就觉得下面幽暗中隐约闪过一道庞大黑影，好似有什么东西潜伏在下面，搞不好就是那黄金巨龙，跳下去，可能凶多吉少。 第1889章 地宫现黄泉 这次，他对自己的禽兽体质是不放心的。首先假定它是活的，龙乃万兽之首，自己恐怕不会比它更高级，自然也没太大可能被巨龙亲近。 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他总觉得这黄金巨龙没有生命气息，仿佛根本不是活物。而这也大概是那三位巨头没能发现的缘故。 偏偏太宰只知道黄金巨龙存在，但他觉得自己不是膺天命之人，没那个缘分得见，对此简单做了点猜测而已。江凡都在苦恼，万一他猜错，打神鞭根本控制不了黄金巨龙，或者说巨龙看到自己的脊骨就会发狂呢？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该打听下黄金巨龙消息，若是它已经离开，自己方才看花眼呢？ “咳咳……几位，要快点商量啊，据我所知，这里可有一头无比惊人的山海异兽守护。” 果然，他一开口，三人面色变得十分凝重，甚至以他们这般强者，都带着极度的不可置信，可见黄金神龙带给他们多大震撼。 龙奢率先开口：“那东西……不是山海异兽，亦并非守护者。” 江凡一愣：“不会吧，我可亲眼所见，它去追杀你们……” 凤辰也沉声道：“是不是守护兽我不知道，但的确不是山海异兽，它……” 凤辰目光变得异常复杂，还带着凛冽的波动：“它……似是金属所造。” 江凡愣了，居然得到凤辰证实，没想到还真是金属啊，但这怎么可能？什么人能造出这么庞大的机关兽？墨家都没半点可能吧…… 凤辰道：“我硬轰其一记，的确是金属，异常坚固，以本座的护腕也未曾伤其半分，你知道许多古怪，难道对此一无所知？” 江凡摇摇头：“这个真不知道啊，凤辰，那东西去哪了？” 凤辰摇摇头：“其他人逃出之后，我等因为打斗难解难分，只能一起躲入外殿密道暂避，出来已经不见那巨龙踪影，想来……” 他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空间，意思不言而喻。 江凡心中苦恼，他娘的，果然在脚底，这可怎么弄？ 忽然，江凡都有点后悔，不该这么早出来了，还不如等他们都走光，然后破开阵法悄悄离去。 但转念一想，也不现实，先不说太宰秘录中关于破阵的记载能否轻松做到，单单这三位生疑的就不可能离去，一定会等着自己。而自己为了保险起见，也绝不会选择水下逃走，可如果走密道，一定被龙奢怀疑身份，走魏王挖掘的通道，定然一群高手在那等着…… 怎么办呢…… 就在江凡苦思的时候，凤辰忽然向封典开口：“你我联合，因为我等都曾入龙脉，也没有龙帅那么好的身份作为借口，我们不论谁得到秘宝，都不可能出卖对方，否则会被反指，这件事到底不能公开。” 封典双目凶光一闪，似乎被他说动。 龙奢冷笑：“方才说过，出去谁也不能承认，这理由没价值。” 凤辰却趁摇头：“非也，封典，现下若你一定要选择一个合作者，你该明白，决不能是龙奢。” 封典顿时捏紧铜棍，这点凤辰说的没错，选凤辰也比选龙帅要稳妥。 下一刻，封典双目凶光暴射，率先一声大吼：“龙奢，拿命来！” 背后短戟电射而出，同时人如凶兽腾空，粗大的熟铜棍携雷霆万钧之势当头砸向龙奢。 同一时间，凤辰也出手了，此刻他没有任何掩饰，南天十字斩划过虚空斩向龙奢。 同时被两大绝世强者夹攻，龙奢竟夷然不惧，吐气开声，浑身金光四射，两手探出，幻化两个巨大的龙爪幻影，同时迎上双方。 巨大的震动，让整个空间都轰鸣起来。 江凡心中大惊，你们他娘的，就不怕惊动那巨龙？ 但三人一旦动手，就很难有人退出，大战激烈无比。 龙奢显然不是两人联合的对手，被轰得节节后退。 骤然间，他双目金光一闪，居然一拳轰退封典，扭头钻进那密道中。 江凡不由心神一动，龙奢竟然进去密道，他难道能开启机关？那只能皇道龙极功才行…… 而凤辰两人因为生怕江凡逃走或者被对方所得，都没办法去追。 凤辰凝视着密道：“不妙，他若能打开密道召集来人手……” 封典也意识到不能拖延，猛然扭头冲向江凡：“把东西给我！” 凤辰同样倒飞回来，两人都发觉，立即夺下江凡手中秘宝才是正理。 然而他们立刻就止住了，因为江凡已经举着那兽皮卷作势要砸入深渊。 下面不但深不见底，还有巨龙潜伏，两人可不敢冒着失去秘宝的危险强抢。 “两位，刚才说好的，不要轻举妄动哦。” 凤辰盯着江凡：“现在你我还是联盟。” 江凡哈哈一笑：“怎么，龙奢退去，直接就换人？” 凤辰盯着江凡：“你我互相制约，心里有数，合作。” 江凡看着他古怪的神色，忽然明白过来，他是希望自己突然启动秘法，干掉不知情的封典。 可江凡却没有这个打算，他更希望凤辰和封典两败俱伤。 “不，不，我的条件不变，最后谁胜出，保我无事就好，至于凤辰你所想，我知道，不过你信不信……我现在还没有恢复到能启动秘法的程度呢……” 看着他那诡异的神色，凤辰紧紧皱起眉头：“信你，不如信鬼。” 江凡呵呵一笑：“凤辰，就算封典赢了，出去之后你我也要交换制约条件，不是吗？我何苦一定要和你联手呢？万一你动手夺下宝贝，我还不得不和你交换解药，亏啊，倒不如赌一赌这位大魏第二强者。” 江凡直接说穿，果然起到让封典警惕的效果，他直接转向凤辰：“阴险之徒！看来，你我必须一战。” 凤辰也明白，似乎没有其他路可走，凛冽的气息飙升：“封典，若是大魏第一强者虎侯我还忌惮两分，你？不成。” 封典震动铜棍狞笑：“虎侯？你以为老子服他？”说着就开始移动脚步，随时要向凤辰发动攻击。 就在这个时候，事情再次发生变化，进入密道的龙帅居然退了回来，而紧随他冲入外殿的，还有十几名戴着各种鬼怪面具的人。 当先一人浑身灰色雾笼罩，一击逼退龙帅。 “各位，此地乃大周龙脉地宫，岂是尔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第1890章 互相威胁 其人声音如同夜枭嘶叫，非常难听，但江凡却一下子认出来，正是当初在丰都城门所见之雾影，声音也没错，果然是他——鬼帅屠骁。 龙奢目光惊疑，死死盯着对方：“你……没死？” 屠骁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想不到吧，今日也算仇人见面。” 龙奢目光悚然：“不对……我们分明……” “分明亲手杀了我对吗？”屠骁冷笑道：“你不知道当年的秘辛，只是被利用罢了，本座在此才真正是奉皇命镇守龙脉地宫。” “这不可能！”龙帅怒道：“你分明是叛将！” 屠骁哈哈大笑：“你不知道的多着呢，龙奢，束手就擒吧。” 龙奢神色猛地一震：“不对，你们也是来夺宝的！” 屠骁浑身雾气缭绕，缓缓踏前两步，手中举起一个明黄卷轴：“先皇密旨在此，你不必泼脏水，堂堂龙帅，何苦下作。到是不知……” 他声音越发阴冷，仿佛万鬼哭嚎：“你比当年，有没有长进！” 龙奢死死盯着他：“你想试试？” 屠骁却轻哼一声：“龙奢，劝你最好不要妄动，你难道不奇怪，为何你那主子都没在入口处等你？” 他这话一出口，江凡才恍然明白过来，为什么龙奢能从密道进入，而是因为英王，英王身怀皇道龙极功，可以打开密道大门，而他显然是蹲在密道入口等待龙奢归来。 龙奢目光陡然巨震：“你——！” 屠骁狂笑：“可笑啊，堂堂英王，居然自掘祖脉，辱没祖先啊。” “放肆！”龙奢断喝：“英王乃是得知有人图谋不轨，特来护宝，而你才是真正的贼子小人，妄图谋算大周龙脉秘宝！” 屠骁发出啧啧声：“好一盆脏水，但本帅也不屑于同尔等贼子争辩，今日英王也好，护龙军也罢，都被本帅所阻，而你们同样谁都走不了。” 他说着，扫视凤辰等人一眼：“真是好不热闹，所有人都在密谋大周龙脉，既然如此，本座就将你们一网打尽！” 封典双目凶光毕露，高高举起熟铜棍指向黄泉宗：“就凭你们这些人？” 屠骁看看他：“不，本座捣毁了你们所挖掘之隧道，如今想要从这里离开，只能通过我身后密道。而本座已经安排人，随时准备毁掉，你们……将全部被埋葬在这里。” 所有人都悚然动容，只有凤辰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深渊。 屠骁却敏锐的看到，当即冷笑：“知道为何本座选此地建丰都鬼城？水下，有万钧暗流奔涌至地下暗河，且并无地上出口，本座愿意称之为黄泉，哈哈哈……” 他大笑着，浑身雾气张牙舞爪：“且要各位得知，水下有诡异盘踞，没人能活着出去。诸位有谁想跳，本座绝不动手，请自便。” 江凡倒是吃了一惊，庆幸方才没打算冒险，居然不知道这下面是被命名为黄泉的地下暗河。 凤辰微微吸口气，看向龙奢：“你们很熟啊，敢问这位是……” 龙帅闷哼一声：“少装模作样，你们动过手，当知这位乃黄泉宗主。” 凤辰凝视屠骁：“本座想知道他真实身份。” 屠骁一摆手：“你们这些所谓明人净做些暗事，本帅这暗人反倒没那么多计较，本座屠骁，曾为鬼帅！” “鬼帅屠骁？”凤辰也是吃了一惊：“你没死？竟然还创建了黄泉宗？” 屠骁哈哈大笑：“我死？你们都希望我死，不过，你们也算如愿，本座现在的确与活死人无异。但很快，你们都将身死道消，魂入黄泉，于丰都十八层地狱为你们的大逆不道而忏悔！” 凤辰闻言哈哈大笑，一双凤目绽放凌厉光彩：“消失已久的鬼帅，果然是你，今日倒是个好日子，居然一举碰上皇庭三大帅中的两位，本座还真想领教领教，看看你们这些老东西是否还抵得住后浪拍岸！” 不得不说，凤辰的骄傲还是刻在骨子里，面对鬼帅的威胁没有丝毫畏惧，反倒战意蒸腾。 封典号称三世恶徒，鬼帅的出现，同样激发了他骨子里的好勇斗狠：“鬼帅，黄泉鬼神功，某家也很想见识见识。” 江凡轻咳一声：“诸位啊，都这般田地了，还想着打架，人家可没准备跟你们打，这是个圈套啊，把你们都引进来，一网打尽，等下当真封闭入口，呵呵，可就凉快喽……” 屠骁看他一眼：“这位倒是清醒，看在你身怀重宝的份上，留下宝物，饶你不死。” 江凡心中微动，鬼帅……很可能已经清楚自己身份，意外竟然也没揭穿，看来不枉自己一番试探。不过话说回来，试探成功，反而感觉越发心惊，这说明，当时他让孟女带自己入密道同样是在试探，试探什么？皇道龙极功？那么说，他真的怀疑自己身份…… 龙奢轻哼一声：“屠骁，你不敢。” 江凡奇怪的看他一眼：“哦？这是出于老同僚的了解？” 龙奢看看他：“不，是因为你。” “我？”江凡笑了，扭头看看背后：“不是我吧……” 龙奢道：“聪明，没想到你当真得了打神鞭，若他胆敢如此，本帅就逼你跳水，你死，打神鞭同样失踪，屠骁舍不得。” 鬼帅身上诡雾翻腾，竟然没有反驳。 凤辰看看两人，“传说皇庭三大帅，龙帅擅兵法，鬼帅长于诡诈，魔帅嗜战如狂，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龙奢只是凝视屠骁冷冷一笑：“屠骁，百年未见，你还是老样子。但无论如何，你我皆属周臣，虽各有选择，但始终为了皇庭，应该站在一边，解决外敌之后再谈家事。” 封典狞笑：“怎么，刚才吃了亏，如今也要拉盟友？” 龙奢并不看他：“屠骁，你以为如何？” 浓雾中透出一双橙黄的眼睛：“本帅看来，尔等皆为乱臣贼子，谁也别想走，有你们三位埋骨于此，皇庭高枕，龙脉也能多几具强者枯骨镇慑宵小。至于打神鞭……” 他看向江凡：“年轻人，考虑本座的意见，我堂堂黄泉宗主大周鬼帅，手握密旨，言出必践。交出打神鞭，保尔太平。” 第1891章 贼都走空了 眼看江凡似乎在考虑，封典横起熟铜棍：“小子，你敢动一下，老子一棍砸死你！这个距离，老子最近！就算屠骁也救不了你。” 凤辰倒是嘴角勾起，略带玩味的看着江凡，并没有采取任何动作。 但江凡耳朵里却听到了他的传音：“江公子，若有手段该施展了，凤某等着呢。” 江凡眼角瞥他一下，鼻翼中一声轻哼，凤辰这是在提醒自己，别想突然爆发手段突然跑路，他一直在防着。 这不意外，虽然是盟友，但凤辰可不希望江凡真的带着打神鞭出去，外面有接应，到时候自己恐怕也没能力从他手中夺走。 眼下是个僵局，可在场都是人精，自从屠骁出现，并且以切断后路作为威胁的时候，他们已经都想明白一个问题，只有得到打神鞭才能反制屠骁。所以，夺宝和求退成了一件事。 唯一问题，是江凡站的远远地，没人敢保证他就不会抱着打神鞭跳水。 瞬间，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开始瞄向江凡，被这么多大佬盯着，江凡也感到压力山大。 心里不由埋怨，太宰啊，您要是弄清楚如何召唤神龙多好，有那庞然大物帮忙，我还不是一下子冲出去？ 不过话说，神龙到底在没下下面？今天不是惊动过它吗？为啥刚才打的挺热闹反倒没出来？ 但江凡此刻心里并不着急，因为他已经想明白一个道理，只要打神鞭在自己身上，而自己有能威胁他们的方法，谁都拿自己没辙。 甚至他还很乐意看到这些人互相残杀，毕竟除了黄泉宗还搞不清楚之外，其他都是对头。 所以从刚才开始，他一直在耗着，但现在恐怕耗不下去了。 屠骁的出现，压垮了局面，但也同时让江凡产生巨大怀疑，当初屠骁通过孟女试探自己，到底处于什么居心？而这个问题的根本解答要看这位鬼帅站在哪一边。 问题在于，一进来，屠骁就把所有人逼上了绝路，他这么做，不是逼着所有人来抢打神鞭？而且，他并未对自己有什么暗示，那么，他可能就不是自己便宜老子的人。 那么，难道他虽然最初是出自显宗布局，但如今忠于平皇？可能性很大，想起平皇通过卢铁嘴交给自己那幅地宫图，用心是什么？是同样在试探自己身份吗？或者进一步想通过自己找到秘藏，然后最终由屠骁收取渔利？ 关系错综复杂，江凡一时间也不敢轻易下任何结论。 就在此时，封典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拎着熟铜棍开始逼向江凡。 “小子，交出打神鞭，这等层面的争夺，你这区区大宗师如同蝼蚁。” 鬼帅阴森森的哼了声：“这话该本座来说，交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打神鞭给我，放你们全部离开！否则如本帅所说，谁也别想走。” 龙奢眼中金光明灭，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凤辰却微微一笑：“看来，我们没别的选择，第一，抢夺打神鞭，跟这位鬼帅谈谈条件。第二，打神鞭交给鬼帅，我们全体白忙活一场。” 封典闷哼：“给他，他能放走我们？” 江凡忽然开口了：“各位，还是我说两句吧……” 他忽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是什么让你们觉得……我一定拿到了打神鞭？” 所有人都是一愣，封典下意识看向他背后。 江凡笑了，伸手将背后的兽皮卷摘下来，缓缓展开，结果，却只是一根黄金烛台。 所有人目瞪口呆中，江凡随意在自己身上拍打一番：“瞧瞧，啥也没有啊，你们，都想错了，贼全部走空啧啧……” “这不可能！你把打神鞭藏到何处！” 封典大怒。凤辰、鬼帅、龙帅也尽数露出难以置信神色。 江凡一摊手：“别发火，我最后出来，而且修为这么弱，怕这外殿有人对我不利，才弄了个东西冒充，想着能糊弄一下就糊弄一下，至少逃出去再说，可是没想到，你们真的谁都没怀疑东西在我手里。说实话，本公子有种被信任的快感。” 凤辰有点愕然：“不对……你怎么可能找不到……” 江凡奇怪的看看他：“谁说我一定能找到？我之所以最后出来，只是因为被黄金神龙给冲散了，进去偏殿暂避。” “你的人不可能丢下你！”凤辰完全不信。 江凡冲着他眨眨眼：“你知道的，有时候，我不用其他人帮忙。” 他一说这话，凤辰竟然滞住，的确，江凡有秘法手段，虽然凤辰猜测他一时半会用不了，但只是猜测而已，江凡那逆天手段假如能发动，是有相当实力可以冲出去的。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们所有人都在做什么！”封典暴躁起来。 龙奢和屠骁也一时间说不出话，这个结果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江凡背上，居然只是一根烛台，而他刚才的动作也表明，身上不可能藏有一根三尺长的打神鞭。 可他难道真的同样一无所获？所有人都在深深怀疑。 江凡带着淡淡的微笑环视四人：“不过，我却发现了点线索，诸位，你们若是还要打，随便，但别动我，出去之后，我同时告诉大家线索何在。” “放屁！”封典骂道：“那还有什么用！难道等下一个天狗蚀日？还不知道何年何月！”他这模样都有些疯狂，江凡也能理解，魏王两代，五十年筹谋，居然只是一场空。 江凡一摊手：“那没办法了，反正是没有宝贝，内殿又已彻底封闭，在这里耗着也是干耗，你们看着办。” 凤辰深深看江凡一眼，居然开口：“我同意，再这样下去，毫无意义。” 龙奢看看江凡，又看看凤辰，居然沉默的点点头，也表示了赞同。 封典暴怒的砸碎一块巨石，却也没办法。 屠骁闷哼一声，一时间也没吱声，现在情况很明显，江凡就是要借用众人平衡来保命逃脱，而要单独带他出去，其他人必然不肯同意，唯一办法是所有人都离开，才能得到线索，可只为了区区一条可能再也用不上的线索就放走这些人，他实在心有不甘。 这些人都什么身份，屠骁心里怎能不清楚，若是能一举留在这，对大周简直莫大好处。 第1892章 风水轮流转，老丈人坑女婿 眼看屠骁橙黄的双目凶光闪烁，江凡反倒不急着说什么，抱着胳膊站在一旁，他知道，凤辰等人不会坐以待毙。 果然，龙奢率先开口：“屠骁……事到如今，你没有选择，英王大军会踏平黄泉宗，殿下既然知道密道，又怎么可能不防范黄泉宗？不是只有你在防备护龙军，他们……也早就盯上了你。” 屠骁冷笑：“你的英王……” “殿下绝没落入你手中，你心里清楚，从你进来我就知道，护龙军一定带着英王殿下离开了，不然，你不会这么有耐心，你会直接以英王做要挟，逼本帅加入你的阵营。” “黄泉宗有何舍不得，你们任何一个，都抵得上黄泉宗之价值。”屠骁似乎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龙奢沉静摇头：“你没把握，这里虽然是绝地，但并不一定能置我等于死地，且不说你不放心把我们这种人留在龙脉地宫，而且你也不会忘记，外面还有我们许多人，为了找到我等，他们会不惜代价，甚至会发动一切力量彻底摧毁此地。” 他盯着屠骁：“还有，我毕竟是龙帅，大周硕果仅存的大帅，大周损失不起，除非，本帅看错了你对大周的忠诚。” 凤辰缓缓开口：“鬼帅，今日空走龙脉，皇庭没有损失，你也没有损失，我等各自离去，没人会傻到将此事抖落出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最好，你要明白，我们每个人都有后手，许多代价你付不起。” 屠骁阴冷的盯着他：“龙奢有他的理由，你的何在？” 凤辰微微一笑，指了指江凡：“问他，进来之前本座就知道黄泉宗要出手，正如龙帅所言，你并非最终的黄雀，的秘密也不是绝对秘密，没有把握的事，我们这种人会亲自涉险？若你当真忠于大周，应当明白，泰岳……” 他并未说完，但屠骁的目光却变得越发凶厉，浑身灰雾更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波动，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如同千百恶鬼张牙舞爪。 许久，龙奢终于仰天一阵狂笑，伸手指向封典：“你们自己清楚出去后该如何，但有一点，本帅既然出来，总要收点利息。他，杀了他，我放你们走。” 话音出口，众人的目光几乎同一时间集中在封典身上。江凡也不由暗叹，不错，这里只有封典没有任何条件，而除掉魏国第二强者，也算对冒犯龙脉的一个交代。 封典却龇牙笑了，目光转向江凡：“某家的确没有黄泉宗的把柄，不过……” 江凡心中暗叫不好，果然，封典大大咧咧道：“你有，你知道魏王是谁，你知道他为何知道你来……” 草！江凡心里大骂，就知道是这样啊，小红，魏王这厮果然拿小红来威胁自己。 “这里，没人说破你的身份，很有意思，所以某家也不说破，但想留下我，看你舍得不舍得。” 江凡暗自叹息，自己拖延这么久，其实就是想从这些大佬身上多看出一些信息，但没想到最终还是被魏王将了一军。 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魏王联络多方刺杀自己，不光是真想杀，就算杀不成，也能提醒自己，别忘了小红身边有他的人。 魏王看透了自己啊，情感是最大的软肋。甚至江凡惊悚的想到一点，魏王，是否有意通过刺杀将自己卷入这个龙脉之局？ 不用多想，刚一产生这个念头，江凡就暗中打了个寒噤，其间深意定细思极恐。 而封典接下来的话，彻底印证了他的想法。 “大王有言，若有气运则看汝，若生不测则困汝，若需平衡则在汝。” 我汝你个大头鬼！江凡嘴角都抽抽。这老丈人坑女婿是真不手软，忽然有点理解太上皇嬴沛被自己这个女婿坑是什么感受。果然天道好循环。 一念及此，江凡忍不住长长嘘口气，面带苦笑看向屠骁：“给我个面子？” 屠骁面色阴冷：“你是谁？有多大面子？” 江凡无奈道：“你别逼我，凤辰和龙帅都有条件，你以为……” 他忽然眯起眼睛：“我身边那许多许多许多人是干嘛的？” 这一口气三个许多，虽然看不到屠骁表情，但也能发现他似乎身体震动一下。 江凡明白，他已经听清楚自己说的是十万渔州军。 “你辛辛苦苦重建起来，作为暗藏家底的东西，不想被摧毁吧……” 屠骁沉默片刻，发出阴恻恻的笑声：“果然，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本帅的确没想过能把你们尽数困死在这里……只是可惜，你们一群天下英杰，居然没能寻到地宫密藏，实在让人惋惜啊。” 封典一愣，旋即大怒：“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原来也抱着别样用心！” 鬼帅冷笑：“大周倾颓，龙脉密藏有德者居之，你们能想，本座难道不能？好了，废话少说，我可以开启密道，放诸位离去，但有个条件。” 江凡做了个请的手势：“直言无妨。” 鬼帅一挥手，三封密函平平飞出，径直落入龙奢、凤辰和封典手中：“三位一看便知。” 江凡瞅着人家都有，鬼帅却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赶紧插嘴：“我的呢？” 鬼帅哼了声：“你没有。” 江凡愣了：“凭啥，瞧不起谁啊？” 鬼帅不耐烦道：“你有线索，够了。” 江凡上下瞅瞅他，总觉得不是这么个事儿，地宫都封闭了，未来多少年恐怕也无法打开，这好像不太够吧。 但鬼帅只是注视其他三人，并未搭理他。 “切，正好，好像谁愿意谈条件似的。” 他刚刚嘀咕一句，不想凤辰居然直接开口：“原来如此，好，本座答应。”说着，手掌中燃起一团霍然，密函直接焚毁。 下一刻，龙奢也一把揉碎了密函：“好算计，原来你要这个，进可瓜分密藏，退可……屠骁你到底还是你，这么多年，始终没变。好吧……本帅代表英王殿下，同意。” 唯独封典紧紧皱起眉头，“某家不识字……。” 第1893章 抓住那只猴子! 江凡差点喷了，魏王可真是，派个不识字的啥意思？这里可是地宫啊，要有脑子有判断的好不好，可这厮不光是莽，还是文盲。 虽然理解不了，却赶紧插嘴：“牛头兄答应就好，你没看到那俩大聪明都同意？证明是条件相当的好合作。” 封典瞅瞅他：“你确定？” 江凡打了个响指：“想想你家大王怎么说来着。” 封典一怔，下一刻将密函揣入怀中：“那听你的。” “痛快。”江凡哈哈一笑：“鬼帅，哦，不，从此地出去，就只能称呼宗主，那么宗主阁下，我们可以动身了？” 屠骁沉吟片刻，终于一侧身，让出洞口。 “诸位，请。” 当先，由屠骁带队，江凡居中，凤辰等人相互戒备着垫后，一行朝着密道行进。 而走到密道玄铁门的时候，江凡赫然发现，铁门是被两根大腿粗的铁柱撑开的。 龙奢看了屠骁一眼：“你威胁殿下……” 屠骁冷哼一声：“否则呢？” 龙奢目光一寒，却也没有说话。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走出之后，屠骁刚刚命人撤下铁柱，眼看铁门就要关闭的时候，忽然一道矮小的身影鬼魅般从里面冲了出来。 凤辰一愣，旋即大吼：“抓住那猴子！” 众人都是一惊，他们何等眼神，已经看清楚那果然是一只猴子，怀里还抱着一根棍状物，正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冲往洞口，随即众人纷纷惊觉奋起直追。 而凤辰刚掠出十几丈，却仿佛意识到什么，猛然回头，反向着江凡冲去。 可惜，已经迟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玄铁门最后一道缝隙中，江凡露出的一丝莫名笑意。 不错，趁着猴子吸引了众人注意力，江凡退了回去。 凤辰愤怒的一掌拍在玄铁门上，却也只是留下一个浅浅的手印，然后就听到江凡的最后一句话。 “那线索，我可不想留给你们……再会。” 凤辰暴怒，一拳又一拳轰向玄铁门，然而除了震落无数巨石险些埋葬通道之外，根本无济于事。或许给他时间，的确能轰碎玄铁门，但在此之前，密道山体肯定先行坍塌了。 就在凤辰无奈的放下拳头的时候，其他人也赶回来。 一个个面色都很阴沉。 凤辰双目火光熊熊：“又被他坑了！那该死的猢狲，是他的猴儿，我居然给忘了！” 龙奢沉声道：“猴子非常快，入水之后追不上，但本帅看得清楚，它怀里只是一根棍子。” 屠骁道：“不对，若只是一根棍子，说明他未得到秘宝，为何退回去？” “最大可能……”龙奢眼中金光明灭：“他找到了秘宝，而且得到了堪舆图，知道……另有出口！” “不……”屠骁冷冷的看向他们：“未必如此，若知道另有出口，他日秘密重来便是，何苦如此？他应该是看出来，你们一定要杀他。” 一句话，三人居然同时沉默不语。 “他不可能听到我们传音……”龙奢缓缓道。 “哼！何必听到，他明白，龙脉地宫可能再无打开之日，你们只是拿所谓的线索当借口，要离开此地罢了。而你们就在不久前已经对他动过手。” 凤辰却冷笑一声盯着屠骁：“他或许能猜到，但有件事本座也很奇怪，你为何唯独没给他密函？” 屠骁冷笑：“不必怀疑我在提醒他，本宗主的确没和他的合作，更不想和这种妖孽合作。” “也不对，他返回地宫，同样会困死自己。”龙奢冷声道。 屠骁忽然气息有些波动：“不……可能困不死……” “何意？” 屠骁长叹一声：“或许怪我，当初不该以这条密道试探他，他一定回来过，知道……底下暗河是有出口的，只是在百里之外。” “不可能，这不同于水底龟息，没有人能在如此激流中溺行百里。”封典否定道。 凤辰却缓缓冷静下来，片刻之后，发出一声自嘲的笑声。 “他的水性，你们不懂，我在鄱云湖见识过……但是……” 他叹息道：“这绝不是他最终依仗，你们不了解他，他不可能做没把握的事，刚才我看到他的表情，从容淡定，那绝非冒险之人该有，其实……我们都知道，龙门峡大阵虽然庞大无比，但我们为了夺宝，无法毁坏它，可若不惜代价奔着摧毁此地，则并非做不到，他可是有着十万大军，以及……震天雷。” 凤辰的话说完，所有人陷入沉默。 然而，此刻处在外殿中的江凡可不是这么想的，甚至没想到凤辰会这般脑补，只能说他对江凡了解太深，反而想歪了。 事实上这件事逻辑很简单，正如江凡和渔翁所说，猴子可一直没出现。而猴老弟就是他的后手。 得到打神鞭之后，他出内殿，却将打神鞭插在了龙口牙缝里，自己背着卷起来的烛台现身。因为他不放心，虽然大阵即将关闭，但外殿有密道啊，那些人未必不知，若是他们在外殿等着，自己会很麻烦。 果不其然，让他猜中了，但他没急着马上做出行动，而是很想借这个机会让三方互相攻讦，能掏出不少有用信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黄泉宗和护龙军，这两方一直没出现，江凡很想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结果证明，猜测正确，黄泉宗果然去狙击护龙军，这信息对江凡对黄泉宗的某些判断更加清晰起来。 然后，所有人都在关注屠骁，唯独江凡注意到他那一身灰雾。没人发觉，那灰色雾气仿佛触手，在某一时刻，指着凤辰等三人，还在背后张牙舞爪的形成一个隐晦的杀字。 这让江凡警惕起来，不过当时还不明白是屠骁要杀他们，还是龙奢他们要杀自己，所以当时挑起了些啰嗦，又看了会儿热闹，不过这时候，他重点关注的不是屠骁和他们的博弈，而是屠骁背后那个带着老妪面具但却长发及脚的高个子女人。 这位当然是孟女。因为他发觉孟女的神色有些古怪，当对上他的视线后，其一缕头发居然如同蛇头般翘起，悄悄向着密道外面指了指。 第1894章 西西和巨龙? 那一瞬间，江凡明白了，黄泉宗是在帮自己，鬼帅之所以把自己和其他人归于一类对待，反倒是在掩护。反而龙奢等人并没有放下杀自己的心，一旦凤辰拿到解药，或许就是三方联合剿杀自己的时候。 自己在天门峡的力量可不如三方加起来雄厚，所以江凡不可能出去冒险。 但鬼帅提起地下暗河无法出逃，却又提醒了他，当时孟女可不是这么说的，也就是说，鬼帅刻意在告诉他水下可出外殿。 问题是，大概鬼帅也不知道有个不确定的黄金巨龙可能在下面。 然而江凡也不担心，刚才那么大动静打斗都没惊动巨龙，江凡觉得有把握。 可是他并不会按照鬼帅指点从下游出去，因为他知道一件事，当初王傀大战的时候，小西西曾经进来过，却是从上游进来的。换句话说，上游绝对有出口。 于是，他悄悄指点一直扒着石头缝蹲在角落里的六耳跟着自己冲出去，六耳和他在昆仑就屡屡作案，配合那叫一个默契，轻易明白了江凡的意思，果然瞬间对方就被吸引。 但之前见过六耳兄的凤辰以最快速度反应过来，也幸好江凡预防这一手，没有往外逃，反而退了回去。 接下来就简单了，以他这水性，不管从上游还是下游他都能尝试寻找路径，最不济还能精研堪舆图，找找其他办法。 总之，这外殿无论如何困不住自己。至于凤辰所说震天雷，他连想都没想过，此处这地势，一旦强行轰炸，很大可能彻底崩塌，他还不想被埋入地宫长眠呢。 而至于出去之后，管他！只要自己不承认，谁能说自己就一定得到秘宝？甚至都没人能站出来指认，毕竟那些家伙自己都掩饰不暇呢。 听到外面凤辰终于放弃轰击，江凡轻轻嘘口气，转身回到外殿，可刚一进来，就愣在当场。 一个红衣小女娃正趴在粗大的铁链上，往下挥着小胖手。 小西西？ 江凡吃了一惊，没让她来啊，她怎么出现了？ 下意识低头看去，脑瓜子顿时嗡的一声。 因为他竟然看到两根黄金角正在没入黑暗中，显然，那是黄金巨龙的龙角。 江凡震惊中一时没敢动弹，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但小西西好像很开心，冲着下面笑嘻嘻的挥手。 不是吧，虽然他知道西西对于山海异兽好像有莫名的压制，但黄金巨龙，不是金属所铸么？它也并非山海异兽啊，西西居然也能交流？ 而眼前的景象，好似说明，她可能刚刚和黄金巨龙来了番交流，后者静悄悄的来，又静悄悄的走了。 猛地，江凡想起小西西当时出现在这里，还曾出现在天门峡水底，难道说……她对这里很熟悉？并且在这里待过很久？ 这时候，小西西也发现了他，顿时眉开眼笑，张开两只小胖胳膊欢快的沿着铁链向他跑来。 江凡还没来得及担心她会掉下去，就已经被小家伙一个飞扑跳入怀里。 小家伙很开心，嘻嘻笑着抓着江凡的鼻子揉捏。 江凡盯着她的大眼睛：“你怎么在这？” 西西眨巴大眼，好像不明白他吃惊什么。 江凡只好比划一阵，询问她从哪里来。 幸好小家伙对江凡有种奇怪的感应，很快明白过来，伸手就指向下面。 这下清楚了，小西西居然是自己从下面游泳来的，真不省心。不过倒也放心了，下面显然可以出去，而且看这情况，就算下面有巨龙，咱也不用怕。 可控山海异兽，可寻天材地宝，力大无穷神鬼辟易，这小家伙……这红莲王傀可真是个活……呃，大宝贝啊。 江凡都感到非常庆幸，亏了当初没下狠心除掉她。 不过，江凡可也没打算利用她来研究那黄金巨龙，尽管心里很痒痒，但想起那前所未见之庞然大物，终归感觉没底。 随后，江凡很快进入龙口，从龙牙缝隙中拔出打神鞭，刚想包裹起来，忽然小西西两眼放光，一把将打神鞭抱在怀里，兴奋的呀呀大叫。 江凡有点懵，这啥情况？ 小西西喜欢美酒，喜欢灵丹宝药，但还没见她喜欢过什么兵器，这还是头一遭。 江凡想拿过来，结果小家伙嘟着嘴巴老大不乐意，说啥不给。 没辙，江凡只好任她抱着，但好说歹说，还是用兽皮包裹起来，毕竟不知道外面还能遇见啥情况。 “小家伙，带着我离开。”江凡比划着传达自己的意思。 小西西直接抱着打神鞭一猛子就扎进那深不见底的激流，江凡赶紧随后跟上。 入水之后，才知道屠骁有些话没瞎说，这里的激流之汹涌暴虐简直前所未见，而且几乎失去任何光线，伸手不见五指。 若非江凡变态体质、无敌水性，根本做不到逆流而上。 但小西西依然轻松自如，仿佛一条红色胖金鱼，两只手都不动，摆着小短腿迎着激流快速游动。 江凡费好大劲才跟上，暗河很长，最少有十里路，中间还要绕过山体，穿过崖壁之间的缝隙，路径特别难找，反正没有西西带路，江凡恐怕要摸索许久。 幸好，折腾很长时间之后总算看见天光，一路上也未曾看到黄金巨龙。 警惕的从水中探出脑袋四下观察一番，没发现什么动静，这才爬上岸。 运功催干衣服上的水分，将小丫头架在脖子上快速离去。 他首先找到了猴老弟，它果然在山脚下的那个洞子里蹲着，头上还挂着几根水草。 江凡大大将猴老弟夸奖一番，说它机灵。的确，猴子太灵慧了，说实话，江凡都没见过这么灵醒的山海异兽，江凡在昆仑之所以能跟它称兄道弟就是因为如此，能明白彼此意思，甚至只需通过动作目光，神了就。 对江凡的夸奖，猴老弟显然不屑一顾，或许在它看来，自己本就如此，用得着你瞎比划？ 江凡将小西西交给猴子，叮嘱它要照看看好。为了控制时间合理性，休息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起身向约定地点赶去。 他还是要见凤辰，目的在于交换解药。本来他安排顾青衫冒充自己去交换，但外殿之中发生变化，顾青衫用不上了。 江凡其实很想试试能不能毒死凤小鸟，可惜实在没把握，那汤药虽然绝毒，却并非出自老家伙手笔，仓促中他上哪找孙道通去。况且，就算是真的，现在也不能逼凤辰死战。 第1895章 出地宫 还是那座山，凤辰依然在山顶，自己的人也在。双方气氛压抑，显然是在对峙，渔翁和凤辰当先而立，两人气息碰撞，似乎随时可能爆发大战。 江凡知道，可能是因为自己没出来，渔翁他们信不过凤辰的说辞，以为他加害了自己，眼下还没动手，八成因为凤辰没走，若他要离开，恐怕早就打得不可开交。 当然，江凡清楚，凤辰一定会等，他必须要见到自己，确定自己是否找到了东西，还有解药也需交换。 赶忙叫了声：“别动手，别动手，我回来了。” 双方也都发现了他，渔翁等人顿时神色一松。凤辰则目光变得凌厉。 “江公子……你好手段！” 江凡鄙夷的看他一眼：“你们居心叵测，还怪我了？” 凤辰知道，这种事也不用争辩，微微哼一声：“看来，你果然有其他密道。” 江凡摊摊手：“并没有，只是我不信屠骁的话，什么地下黄泉，无稽之谈，果然，还是能找到出口的，不过说句实话，你也别指望了，至少上百里啊，激流汹涌，没我这等水性下去就死。” 但江凡看得清楚，凤辰明显是不信的，说不定将来就会偷摸去试试看。但这就管不了了，反正他也进不去龙腹，即便进去也找不到真正的密藏。 而那些秘藏，江凡暂时不准备动，风波刚刚过去，许多人绝不会轻易放弃，盯着天门峡的不知会有多少双眼睛。 “江公子，看来我们筹谋良久，最终还是花落你家……”凤辰上下打量他道。 江凡摇摇头：“说了你也不信，啥也没找到。其实我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大周的龙脉，皇庭说不定早就有人搬空了。” 凤辰神色微动，这个说法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但他岂能如此轻易相信。 “英王难道会不知？” 江凡奇怪的看看他：“太子是姬宗熠，而且陛下也活着。” 凤辰微微挑动下眉毛：“本座还是不相信你。若能给我打神鞭，条件随你提。” 江凡苦笑一声：“我也想给你啊，用一根兵器换点更实在不更好？问题是抱歉，没有啊。” 凤辰闷哼一声：“本座会盯着你。” “随便。”江凡无所谓的摆摆手，从顾青衫手中取过药盒：“交换吧？” 凤辰微微看了眼，终于也取出解药，双方沉默的完成了交换。 凤辰居然毫不犹豫的把江凡的解药丢进嘴里，运功片刻道：“还算遵守承诺。” 江凡这才笑笑，将凤辰的解药也吞下去，当然，没反应，因为毒素早就消失了。 但他还是装模作样的点点头：“暗朝皇主还算有点气魄。好吧，就此别过？” 凤辰忽然叫住他：“等等，如此兴师动众，却空手而归你就甘心？” 江凡一摊手：“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努力了许久，最终是个屁。” 凤辰皱皱眉：“粗俗，不过倒也有理。只是……” 他忽然眼里流露出精光：“那龙骨不凡……” “卧槽！”江凡吃惊的盯着他：“你要挖龙骨？疯了吗？那东西不光覆于大阵之下，且嵌入山体，硬度更坚不可摧，得多大功夫啊，得不偿失好不好。” 凤辰眯了眯眼睛，最终也摇摇头：“是啊，工程太大，弄到手还可能无法炼制……” 江凡嘘口气：“随你吧，我是没那个兴趣，有功夫多去赚点银子，多造几把刀更实在。” 凤辰道：“但此番下去的人很有趣，你不想借用一番？” 江凡摇摇头：“鸡精兄，你应该明白，水底下的事就要埋在水底下，一旦拎出来真相，谁都不好过。” 凤辰目光闪动，没回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凡摆摆手：“凤辰，不管你想咋样，我是不参与了，你要没打算在这里干掉我，咱们就日后再见。” “干掉你……”凤辰忽然哈哈一笑：“很想，但不能，你的话，我连一个字都不信，待本座确定你的确没有得到密藏再说。” 江凡失笑：“学会不冲动了啊。” “拜你所赐。”凤辰猛然一甩大氅，竟率先转身离去：“江凡，你是个很有趣的对手，本座期待接下来的交手。” 江凡向着他的背影摆摆手：“相信我，你不该期待。” 凤辰身体微微一顿，似乎想回头，却最终只是轻哼一声，阔步离去。 顾青衫上前啧啧道：“凤辰可以啊，这还是那个恃才傲物、冲动狂妄的凤辰？” 江凡看着凤辰远去的背影叹息一声：“这样的凤辰，让人很不爽呢。” 顾青衫却没工夫管这个，两只贼眼盯着江凡：“贼厮，你当真……” “当真！” 江凡横他一眼断然道。 “这我就放心了。”顾青衫嘘口气。 江凡一愣：“放心？” 顾青衫嘿嘿一笑，“放心，你肯定得到了什么。” 江凡吃惊：“话能这么反着听？” “你太果断，所以果断反着听，没毛病。” 顾青衫涎着脸伸出一只手勾了勾：“妹夫，那占卜术……” 江凡嘴角抽抽着上下打量这厮一番，刚想一巴掌抽掉他的爪子，忽然，神色却是一动。 “……穷酸，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到底来想要做什么？” 顾青衫眨巴眼：“说了就给？” “先说。” 顾青衫缩回手，捏了捏下巴：“嗯……这个……” “别编！小爷我不好糊弄。” 顾青衫叹口气：“好吧，我来有两个目的。第一，当然是那占卜术。第二……” 他看着江凡，神色有些古怪：“我想要求证一些什么。” “什么？”江凡见他盯着自己看，心中不由微动。 “你。” “我？” 江凡皱起眉头：“你给我说清楚。” 顾青衫指了指他：“其实不只是我，恐怕你也发现，还有其他人想要求证。而所求者……” 他一字一句道：“是你的身份。” 江凡好像吃了一惊，张大嘴巴：“啥？你不认识我了？” 顾青衫摇摇头：“别装的一惊一乍，你心里有数。” “屁的数，你给我说清楚！” 顾青衫回头看看身后众人摇摇头：“不必了，就是你想的那件事。” 江凡显得恼怒：“我特么什么也没想。” 顾青衫却哈哈一笑，摆摆手：“随便你，给就给吧，不给我也不强求。” 第1896章 入丰都 说着竟然施施然转身向着山下走去，边走边说道：“这次见识了许多有意思的人物，其实，凤辰的话你应该好好考虑考虑。我和江前辈还有别的事，回见。” 江凡凝视着他，眼神微微波动。 忽的，顾青衫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看着前方说了句：“替我照顾好她，有半点闪失，我带整个太华杀你。” 身后，林南燕神色一呆，下一刻，眸中云雾迷蒙。 江凡忽然大怒，从脚上脱下一只鞋就砸了过去：“滚蛋！” 顾青衫头也不回，一把就精准的抓住鞋子，下一刻，看着那只破鞋却笑了：“够意思，谢啦。” 江凡又要脱另一只，顾青衫直接脚底抹油，哧溜一下钻入丛林没了影子。 正气恼的骂骂咧咧，结果屁股上被林小七踹了一脚，差点弄个大马趴。 卢铁嘴失笑上前，奇怪的看着江凡：“真给他？” 江凡瞅瞅他：“给他啥了？给了他一鞋底子，把你的脱下来给我！” “我是你舅……” “救场专用！”江凡立即掐断，不能养成把关系挂嘴边的习惯，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引起麻烦。 卢铁嘴嘴巴咕哝两声，身为密谍，自然意识到江凡在提醒自己。 “各位，我们走吧，我们也还有事要办。”江凡伸手招呼道。 一边走，渔翁开口道：“屠骁，当真出现？” 江凡点点头：“嗯，出现的很合理，又很不合理，更有点奇怪。” “哦？小子这话怎么说。” “合理，在于他的确在狙击护龙军和英王，不合理在于，他就任凭我们这么在地宫里祸祸？而奇怪……” 他微微眯起眼睛：“他对我的态度很奇怪……” 渔翁神色微微一动：“奇怪在哪。” “他似乎在悄悄帮我，但更像是在试探我，说不清楚。” 渔翁微微蹙起白眉：“你这么说，是很奇怪。” 江凡扭头看向渔翁：“前辈，当初的事，你能不能跟我说说？” 渔翁这次没有隐瞒，随着他的叙述，江凡心中迷惑却越来越多。 当年，显宗末期，屠骁的确是发动了叛乱，原因按照渔翁所说，是因为他不满显宗传位于那平庸无能的安宗。 最终龙奢和他一起出手，击败了屠骁，但他们确信，是杀了屠骁，渔翁说，他的天魔裂空差贯穿屠骁的胸口，龙奢的青龙偃月刀也从背后贯穿他的腹部。没人能在那种伤势下活过来。 但此人，的确是屠骁，渔翁知道自己绝不会看错，同时也确信龙奢不会，再加上此人自己直接承认了。 “可是……”江凡迷惑道：“他毕竟自始至终都没露出真容……会不会是屠骁传承人？” 渔翁摇头：“我们同殿为臣数十载，绝不会错。但若是照你所说，他竟是显宗陛下的暗子，委实不可思议……” “护卫龙脉，暗中重组黄泉军。他的目的可能的确是这两个。”江凡沉思道：“护龙军已经投靠夏国，不再可信，显宗密旨命他守护龙脉，故此才建丰都鬼城，这说得过去，而有了丰都鬼城生人莫入之名，自然方便重组黄泉军。” “难辨真假。”渔翁缓缓道：“屠骁此人一贯阴沉诡诈，圣旨毕竟也没展示给你看，不能轻信。” 江凡嗯了声：“的确。但他重组黄泉军若为真，倒是大周皇庭一步好棋。” 渔翁叹口气：“是啊，皇庭没落，彼时虽未曾上山，却也在依靠泰岳而存，有泰岳压制，有五国盯着，不便明着扩张军队，显宗若作此计划，确堪称深谋远虑之举。” 江凡深吸口气：“显宗，当真一代人杰，布局精妙而高远呐。” 渔翁缓缓道：“可惜，安宗到底无能，当政数十年，把显宗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底消耗诸多。” 江凡摇摇头：“显宗当年定然能看到这一点，不过他的目的从来都不在安宗，他只是个过渡，他的软弱无能也正是彼时所需，甚至可以说，若无安宗示弱，皇庭早就不复存在。” 渔翁思忖片刻，点了点头：“你小子政治目光独到，或许说的有道理。但他在下面居然公开承认自己，还展示显宗遗诏，似乎没有太大必要。” “嗯，他虽然声称要将所有人一网打尽，但他知道做不到，我也有点不明白其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但有一点……” 江凡看了看丰都方向：“我知道，他在召唤我。” 卢铁嘴愣了下：“等等，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要去丰都？” 江凡道：“不错，总要问个为什么，他也在等着我去问。” “这可不成啊，屠骁真实意图未能确定，丰都可是他的大本营，不啻于龙潭虎穴，你不能冒险。” 江凡笑道：“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事实上我心中最没数的还是平皇，陛下为何让你送来地宫图，他又带着什么目的才是我最感兴趣的。” 卢铁嘴摇头苦笑：“虽然我跟在陛下身边许久，可惜，陛下生性沉默寡言，圣心难测，大多数时候我都无法揣度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江凡叹口气：“先放下陛下的事，丰都这趟，我还非得走走，看看这人间黄泉地到底藏着多少鬼怪。” 妖魔鬼怪是肯定有的，但也有极品大美人。 出来的还是孟女。 江凡笑了：“美女，好久不见。” 孟女冷漠的看他一眼：“王爷，城主等你很久了。” 江凡哦了声：“他知道我要来？” 孟女淡淡道：“您不是来了？” 江凡呵呵一笑：“好吧，那么我们进去，本王也很想见识下这所谓的丰都鬼城。” “请。” 孟女一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凡也不犹豫，径直走向城门。 “这可是鬼门关呢，当初可是说生人勿进。” 孟女一边引路一边道：“王爷是熟人。” 江凡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有意思，孟婆也会开玩笑了。” 孟女也不答话，带着他走进浓郁的灰黄色雾气中。 江凡想看看景致的愿望落了空，身边四周都是灰黄雾气，能见度不足三米。 “这是故意防着我呢还是咋回事？” 孟女淡淡道：“黄泉鬼蜮，自该这般景象。” 江凡摇头：“还真会玩玄乎。” 走的并不快，足足一盏茶功夫，才算到达一座桥头。 江凡没想到，城里居然有座桥，而且架设在一道笔直的山涧之上，听声音，下面还有激流涌动。 江凡愣了下，打量一番道：“奈何桥吗？要不要喝汤？” 第1897章 宿敌相见 孟女看看手中的黑底白蛇碗：“此非奈何桥，即便是，孟女道行有限，渡不了王爷，请过桥。” 江凡笑笑，随着她踏上这铁索桥，走过三十丈左右，重新踏上平地，眼前出现一座大殿。雾气在这里稀薄了不少，仰头看去，隐约能看到大殿上挂着的牌子——丰都殿。 穿过空旷的广场，江凡来到丰都殿台阶下。 孟女看看他背后众人：“城主只想见王爷一人。” 江凡摇摇头：“不行，我胆小，况且这里还是丰都鬼殿。” 孟女皱皱眉：“只能带一人。” 江凡看向渔翁：“前辈，我想您最希望去看看。” 渔翁轻轻一抚髯，“的确，老夫的叉子也该归还了。” 当年大战，屠骁被天魔裂空叉穿胸，坠入龙江，如今他既然活着，渔翁当然也怀念起自己的老伙计。 江凡哈哈一笑：“走，我们去见见丰都鬼帝。” 大殿之中非常空旷，也没了那阴森森的雾气，但入目尽是一片死气沉沉灰黄色调，两旁分列无数地府鬼神雕像。 正中摆着一尊白骨王座，上面端坐着灰雾缭绕的鬼帅。 他的目光并没有盯着江凡，而是注视渔翁。 “本座总觉得你很熟悉……” 渔翁忽然哈哈一声大笑，身体骨骼一阵噼啪作响，猛然膨胀拔高，从一个身高六尺的矮老头瞬间变成一个九尺威猛大汉。 此刻的渔翁那头整齐的白发炸开，须发飞扬，气焰滔天。 把江凡都吓一跳，满脸惊讶的看着这个威猛狂霸的老年壮汉心中暗道，难道这才是魔帅真面目？难怪没人认出人间四隐之渔翁就是魔帅，反差太大了。 “屠骁，认得老友否！” 屠骁一把捏碎扶手上的骷髅头，猛然站起身，双目喷吐橙黄的光芒：“果然是你！” 渔翁踏前一步，气势逼向屠骁：“当年一战，未曾公平交手，今日你我单独一战！” 鬼帅仰天狂笑：“燕伯符！你当年靠着龙奢方才侥幸获胜，本帅这些年一直在找你啊，不想今日你送上门来。” 说话间，他浑身的气息炸裂，灰雾仿佛万千鬼魂张牙舞爪，发出凄厉的嘶叫。 江凡赶忙大叫：“停！不是找我来谈谈么？别动手啊。” 鬼帅低头看看他：“你以什么身份劝阻？” 江凡一愣，凝目瞅着鬼帅：“你以什么心思发问？” 鬼帅看他一眼：“既然你不说，那就打完再讲。” 说罢，他背后的灰雾猛然在身前凝聚成一道鬼影，嘶鸣着扑向渔翁。 渔翁身前也猛然凝聚成一道魔影和那鬼影撞在一起，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两者纠缠在一处惨烈厮杀。 两人的交手没有惊天动地，而是局限在一个很小的范围。江凡已经不是昔日吴下阿蒙，明白这种凝聚全身真力的战斗反而更加凶险。 但他并没有慌张，反而轻叹一声，向旁边退开几步，给两人足够的空间。 魔影与鬼影几乎拧成一团，厮杀越发激烈。渔翁乱发飞舞，瞳孔也变成了黑色，正如当初第一次被江凡看到十丈魔影展开的时候。 而鬼帅双目越发橙黄，浑身的灰雾源源不断输送过去，甚至整个人也在往下迈步，似乎要逼近渔翁。 渔翁低吼一声，同样跨出一步，纠缠的魔影和鬼影猛然一震，虚空中竟然发出音爆，与此同时，两人脚步落地，足下两块青石竟然化为细沙状。 江凡暗自心惊，两人显然在控制真元不外泄，饶是如此依然瞬间碎石成粉，多么惊人的修为。 而就在这时候，渔翁却猛然一振双臂，硬生生退开，双目凝视对方：“你……不对劲。” 鬼帅沉默片刻，旋即阴笑一声：“到底是燕伯符，瞒不过你。” “充满死气，昔年黄泉鬼神功纵然威力无俦，但不至于这般景象，到底发生了什么……” 鬼帅缓缓收回灰雾，举步走下台阶，行至燕伯符身前七尺之地。 “老魔头，你说的不错，本帅已经发生异变。” 燕伯符猛地一怔，身上魔影敛入体内，双目恢复正常，却带着震惊：“你……走出那一步？” 鬼帅重重叹息一声：“向生而死……不错，黄泉鬼神功最后一步，鬼神化体。” 燕伯符神色巨震：“为什么，你明知此不详。这最后一步，是要你舍弃生身，以躯体炼化为活尸！” “当然明白，否则，本帅为何苦寻尸傀炼制之法，却不想因此招惹了那千年妖魔……” 他语气平淡道：“人皇为给大周保实力，当初必须有人以死瞒过天下，而为何是我？道理很简单，你不成，龙奢不成，只有本帅的黄泉鬼神功才能做到。不过，也无需在意，本帅一直纠结是否要迈出鬼神功最后一步，总算借此了却心愿，侥幸……神功大成。” 江凡至此真正大吃一惊，虽然并不真正清楚，但也大体理解，鬼帅以独门玄功为基，以炼尸傀之法炼制己身，最终成为具有生魂而无活身的鬼物，无法想象，世上有这种法门，更有这种狠人。 渔翁万分感慨：“何必啊……何苦……” 鬼帅淡淡道：“否则呢，否则如何修成玄功，如何瞒过天下人，完成先皇遗诏。” “当真有此遗诏？” 鬼帅点点头，一幅明黄卷轴缓缓浮起至渔翁近前。 渔翁凝视片刻，伸手取下展开，观看良久，终于叹息一声，合上卷轴，双手捧着将其还给鬼帅，目光有些复杂，还有些歉意。 “老鬼……昔年，对不住你了。” 鬼帅摆摆手：“你们也不知情。本帅倒是很高兴，你们能为皇庭出手，至少说明，你们还是大周臣子，以皇庭为念。不过……” 他忽然戟指江凡，厉声道：“为什么？” 江凡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在质问渔翁，为什么身为皇庭三大帅之一，出山保的却是自己，一个秦国摄政王。 燕伯符当然也清楚，只是看着他摇摇头：“老鬼，你有你的密诏，本帅，也有。” 鬼帅倒是一愣，似乎有些迷惑的看看江凡，最终眼神骤然闪过强光。 “他……是……” 渔翁摇摇头：“慎言。 第1898章 还我叉子 鬼帅浑身雾气剧烈波动，许久，方才缓缓平复，凝视渔翁：“你知道我在试探他，亦猜到本帅非叛臣。” 渔翁仍然道：“不可说。” 鬼帅沉思片刻，转身看向江凡：“你呢，秦国三王爵，大周镇西王，哪个是真的你？” 江凡神色从容看着他，忽然吐出三个字：“不可说。” “你！你俩！”鬼帅有点暴怒。 但他最终还是平静下来：“好，好得很，显宗陛下当真深谋远虑，不枉臣誓死效忠一场。” 渔翁却看着他：“老鬼，你站在哪一边。” 鬼帅也顶着渔翁：“正是本帅想问你的，你不说，本帅为何说。” 渔翁摇摇头：“所以，我们都不能说，各安使命，且看前程。” 鬼帅似乎愣了下，慢慢的居然点点头：“如此最好。” 江凡看两人也没了再动手的意思，也龇牙笑笑：“如此最好，干嘛要打架，坐下来聊聊不好吗？毕竟老友相聚。” 鬼帅哼了声：“他曾经弄死过我。” 江凡拍拍手：“您都说了，求仁得仁，还有什么怨气。我这里有酒，不如席地而坐？” 鬼帅目光明灭一阵，居然甩袖子当先坐下：“老魔，没打算招待你，就这样吧。” 燕伯符也恢复渔翁身，盘膝坐下：“恶客临门，不求招待。” 江凡伸手朝着孟女招呼：“诶，美女，拿俩杯子，要不借你那碗用用也成。” 孟女一扭头，不想搭理他。 渔翁却淡淡道：“不必了。”说着，指甲在竹竿上轻轻划几下，裁下来三截，分别推给两人各自一截：“权当酒杯即可。” 鬼帅瞅瞅那鱼竿：“这玩意儿，不配你。” 渔翁丢下鱼竿：“还我叉子。” 鬼帅盯着他：“知不知道，当初很疼啊，那破鱼叉本帅用来镇茅厕。” 渔翁哂笑：“鬼神之体大成，你哪来的五谷轮回，不需要茅厕。” 鬼帅闷哼，扭头给了孟女一个颜色，孟女当即躬身退下，想来是去取叉子，当然，也正好借此机会回避三人交谈。 不过江凡倒是很好奇，瞪大眼睛瞅着鬼帅：“光吃不拉？” 鬼帅瞪他一眼：“也不吃！” “辟谷啊！”江凡啧啧道：“厉害，厉害。” 鬼帅死盯着江凡：“没你厉害，红莲王傀都没能奈何你。” 江凡哈哈干笑一声：“不过倒挺吓人的，你说你也是，弄出个那千年魔物来，还跟在我屁股后头，活生吓死个人。” 鬼帅冷声道：“休要顾左右而言他！王傀何在？大凶之物，万不可出世。” 江凡笑笑：“没了，孟女应该告诉过你，弄丢了。” “弄丢了？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很可能是千年前那一具，即是说，最少两千年历史，绝世大凶，一个不慎就是生灵涂炭。” 江凡摊摊手，“那也没辙啊，丢了就是丢了。” 鬼帅似乎一个字也不信：“你太镇定，本帅无法相信。” 江凡忽然眨眨眼：“要不……不可说？” “找死！” 鬼帅让他气的有点崩。 江凡赶紧倒酒：“你瞧你，都化身鬼神了，还这么不淡定。” 鬼帅强忍拍死他的冲动：“最后，你为何突然助它？” 江凡想了想：“有用。” “放屁！”鬼帅破口大骂：“有用？用来成婚吗？那玩意儿身穿嫁衣，却不折不扣是死尸！” 江凡嘿嘿笑着：“知道，知道。” 魔帅开口道：“老鬼，你也该知道，他不一般。” 鬼帅忽然一愣，目光微微收缩：“那两人，昆仑子？” 江凡抿嘴微笑：“还是……不可说。” 鬼帅真差点暴起，但终是慢慢沉静下来：“逍遥王……你到底什么来历？” 江凡四下瞅瞅：“你这地方要是地府，本公子就是从天上来，你觉得行不？” 鬼帅身体微微一震，“天之外？” 江凡一愣：“你咋还真信？我就是信口一说，放心，跟天外天毛的关系都没有，我都弄死过不止一个天人。” 鬼帅震惊：“此话当真？” 渔翁点点头：“这小子虽然九成九都没实话，但这句是真的。” 鬼帅觉得自己从化身鬼神之后，就属今天控制不住情绪，许久才平复下来。 “好你个……江逍遥……本帅虽不出世，但世上之事少有瞒得过我，自尔出江湖，搅动漫天风云，奇学盖世，才智如妖，本帅一百多岁，从未见过你这般人物。” “是妖物，”江凡认真道：“圣地都这么说的。” “屁的圣地！”鬼帅似乎对圣地非常不满：“一群自视为人间神灵的货色！” “哦？鬼帅对圣地不满呐。” “你满意？你满意会提军威逼太华、泰岳？会杀太华世尊？” 江凡吃了一惊：“可别瞎说！” 鬼帅闷哼一声：“瞎说……这天门峡方圆三百里，任何风吹草动瞒得过本帅，但本帅当初也没看清楚，直到发觉到处都有人在拦截，直到发现所有渡船被收买，直到发现你在龙头顶暗中布局，我才明白，高渐之死乃你一手所为，而不是倒霉的凤天南，他十有八九被你裹挟，也就是说……” 鬼帅眯起眼睛：“凤天南，也死在你手里！” 江凡表面淡定，内心却吸了口冷气，难怪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可也是，在天门峡一带，想要做点瞒过鬼帅的手脚几乎不太可能。 所以，最后江凡还是来了句：“呵呵，不可说。” 你特么总算学会了三个字是吧？鬼帅差点捏碎手中竹杯，扭头看向渔翁：“他平常也这般无耻？” 渔翁倒是点点头：“有过之。” 鬼帅难以置信的看着渔翁：“你指点下本帅，是怎么忍住没弄死他的？” “少搭理，眼不见心不烦。”渔翁竟然还真传授经验。 鬼帅觉得有道理，看来以后要少见这厮，否则迟早要被他气出毛病来。 “来，来，晚辈敬两位前辈一杯吧，恭喜两位总算冰释前嫌。” 这杯酒两人都没拒绝，只是鬼帅喝之前说了句：“前嫌可释，后事难料。” 渔翁微笑着颔首，仰头干下杯中酒。 “可还记恨龙奢？” 第1899章 鬼帅的立场 “他？与你我不一样。”鬼帅目中光芒凛冽：“他居然要支持英王。” “有何不可？”渔翁道：“当年不就传言，你因为不满传位于安宗？” 鬼帅哼道：“你也知道那只是传言，借口罢了。但这英王看似英明神武，行事却阴暗绝毒，甚至连自家龙脉都要盗，如此心性，何以为皇！” 渔翁看着他：“话出本心？” 鬼帅冷冷道：“怎么，非要不可说才好？” 渔翁沉吟一下：“倒是好些……” “你……！”鬼帅指着他：“被这小子影响了。” 江凡赶紧打个哈哈：“屠前辈，您觉得英王难道没有特殊原因？” 鬼帅道：“或许有，但先皇不会做此想。” “您的意思是……今上？” 鬼帅轻喝：“放肆！岂敢妄议人皇！今上圣明，断不可能有此安排，只怕是那英王有觊觎大宝之心。” 江凡眨眨眼：“这么说……您觉得他是自作主张，而您，是支持太子殿下的？” 鬼帅看看他：“逍遥王，你管的太宽了，本帅只知道尊陛下，至于传位，是陛下决定，你我为臣，岂敢非议。” “不敢……”江凡似乎若有所思：“而不是不应……” 鬼帅身上涌起煞气：“江凡，本帅警告你，周乃天下共主，你就算有一百个王爵，也是皇庭恩赐，休要以下犯上，本帅眼里，冒犯人皇者，皆十恶不赦。” 江凡哈哈笑着倒酒：“你看，我就说说而已，干嘛老是急眼呢，这么大岁数，要心平气和才长寿。您看看渔老，这肤色红润如婴儿，至少还能活一甲子。” “本帅早死了。”鬼帅冷哼道。 “老夫迟早也要让他气死。”渔翁叹口气。 江凡有点尴尬的摸摸脑袋，心说你们老哥俩这是一唱一和啊，不过气氛看起来似乎还算融洽呢。只是，正如隔绝了鬼帅面貌的雾气，两人之间似乎也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阴云…… “屠前辈，您当真没拿下英王？”江凡对此事一直很好奇。 鬼帅淡淡道：“拿下如何，不拿下又如何。” 江凡点点头，他这么说自己就明白了。拿下不成，皇室颜面何存，让外界如何看待？不拿下也不成，英王念想必须断，不能让他再觊觎龙脉。 所以，一定是拿下了，然后放走。 而这中间自然也有一定条件谈妥，甚至江凡相信，鬼帅不会将英王下龙脉的事外泄，这无形中也成了一张底牌，将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可以用来左右局势。 江凡挑起大拇指：“高明。” 鬼帅摇头：“不，你才高明，众强图谋，倾力而来，却最终被你摘花夺魁，却又不动声色，本帅佩服。” 江凡直愣愣瞅着他：“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可啥也没拿到，您这般诈我，难道要对我动手？” 鬼帅叹口气：“对你动手？你早就看出来，本帅在等你。没有你，本帅也无法抽出身去对付英王和护龙军，只是你果然如传言，心智如妖，最终也没露出破绽。” 江凡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身份，事实上，从他让孟女带自己下密道，发现玄铁门只能以皇道龙极功打开，心里就在猜测，后来慢慢根据诸多线索推测出来，鬼帅似乎要和自己隔空合作。 “为何，您一定确定我会来？”江凡还是很想证实一些东西。 奈何鬼帅只是淡淡道：“因为你该来，所以你会来。” “不过……”鬼帅缓缓道：“本帅相信你不会空手而归。” 江凡正色道：“这是事实。” 鬼帅淡淡道：“放心，没有证据，即便有证据，本帅也不会抢。” 江凡有点好奇：“这就怪了，假如，我是说假如有证据，你就任凭我拿走皇室秘宝？” 鬼帅道：“太师曾言，能取走秘宝，必已得太宰认可，领其传承，不可拦之。” 太师？江凡嘘口气：“闻人太师？” 龙帅看看他：“你应该知道。” 江凡嗯了声，不无感慨：“闻人太师一代人杰，四大弟子分布四国，这位……当真归隐？” “作为属下，何以论太师，作为外人，你也不该问。” “没想到屠前辈至今仍然尊崇前辈上峰。” 鬼帅看看他：“该有的尊重总要有，总不能如你这般毫无敬畏之心。” 江凡啊了声：“你这啥意思……” “啥意思？劝你好好尊敬自己的先辈尊长，不要只是想着利用！”鬼帅冷冷道。 江凡心中微动，不知道他说的先辈尊长是谁，难道暗指历代人皇和太子吗？但若真是这个意思……鬼帅掌握的消息和展露的态度便实在不寻常。 “江某听不明白所谓利用什么意思。” 鬼帅却似乎不想和他探讨此事，“自己考虑。提醒你，小心护龙军，本帅不管，他们未必甘心。” “大帅的意思是，护龙军并未覆灭？” 鬼帅有些愠怒道：“覆灭？没有。护龙军，乃龙门姜氏一脉相承，虽然人数不多，但堪称隐世强兵，本帅也不过狙击而已，做不到斩尽杀绝。” 江凡轻叹：“只是世事难料，护龙者最后成了盗龙人。” 鬼帅愤然砸拳：“无耻啊。身为太宰后人，竟忘记大义，只顾自家，勾结那夏老妪，谋夺先祖密藏，存下不臣之心，实在愧对先人！” “时代在变，人心也在变，没什么东西万古如一，何况人这种追随时代而生者。” “大周的荣光不能变！”鬼帅断然道。 江凡轻声嗤笑：“千年前的凤凰朝也这么说。” 鬼帅冷冷看着他：“汝，大逆不道。” 江凡摆摆手：“这个词，不适用于我。” 鬼帅顿了下，居然似乎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随后神态居然变得有些萧索，还有些期待。 “墙倒众人推，我堂皇大周，居然沦落至此，皇子皇孙、诸侯列国、江湖宵小皆想要啃食最后之血肉。列位先皇在天有见此情此景，见子孙之无能，当何其悲哉！” 江凡听得出，他意有所指，但却终究没有接话。 渔翁叹息一声：“屠骁啊，老夫看明白矣，你这阴毒诡诈之辈，实则忠臣良将。” 屠骁淡淡道：“你这辈子，从未看清过我。” 第1900章 送你了 渔翁点点头：“正如也未曾看清龙奢。他表明心迹支持英王，皇庭又将内乱，本就孱弱，再起萧墙之争，大周……何以重振。” 鬼帅身上雾气一阵波动，却最终没有反驳。一时间，众人都陷入沉默中。 就在这时候，孟女再度求见。 江凡知道，此番交谈也就要到此为止。 没弄明朗什么，但似乎也清楚了些，沉吟许久，却悄悄咽下了想说的话。 孟女入殿，双手托着一杆漆黑的兵器。 江凡曾在神兵谱上见过其形，知道，这就是魔帅成名兵器，天魔裂空叉。 这东西和记三叉戟有些类似，但长达两丈，显得沉重无比，而且其造型亦让人觉得异常凶厉，毫无疑问，这是一杆凶兵。 “老魔头，你的东西，还给你，但你欠我一叉子。” 渔翁微微点头，伸手接过阔别已久的伙伴，眼中流露出无限感慨。 “老伙计，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重逢，说不得，你还得陪老夫征战晚年。” 江凡拱拱手：“恭喜前辈得回战兵。不过……” 他扭头看向鬼帅：“渔老也不喜欠人情，屠前辈，关于鬼王开天斧的下落奉上。”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管递给鬼帅。 屠骁身体一震：“你从何得来。” 江凡摇摇头：“是渔老，您带走了他的兵器，他也寻到了您的，而且，他的儿子并未修习渔老绝学，反而是参悟了鬼神开天斧之意，并独创玄功，如今也是用斧子。” 的确，樵夫大叔燕重楼根据鬼神开天斧传出了自己的斧功，名为鬼斧神功，而且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江凡。 鬼帅有些意外的看看渔翁：“你的种，居然修我之功？” 渔翁缓缓道：“黄泉鬼神功，天下奇功，你我老友一场，实在不忍失传。” 鬼帅有些愕然，许久，竟然拱了拱手：“谢了。” 渔翁摇摇头：“何必谢，待你取回神兵，老夫只想与你单对单好好搏杀一番，看看究竟孰强孰弱。” 鬼帅哈哈一笑，气势昂扬，难得没有阴森之感：“好！老魔头，我等着那一天！” 江凡再度倒满一杯酒：“酒过三巡，意犹未尽，但今日好像该结束了，两位前辈，满饮？” 渔翁和鬼帅同时举起杯一饮而尽，三人竟然相视哈哈大笑。 旁边，孟女有些发呆，数十年了，都没见过大帅这个样子。 “那么，告辞？” 江凡起身道。 鬼帅坐着没动，“最后奉劝两位一句，生为大周臣民，当鞠躬尽瘁，为国尽忠，切记，不可忘本，不可……二心。” 这忘本和二心两词委实有些深意，可江凡没有回话，只是淡淡一笑，拱了拱手：“免送。” “要送。”鬼帅还是没有起身，却伸手一指孟女：“送你。” 孟女呆住，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鬼帅。 江凡也一愣：“是送送我，还是送给我？” 鬼帅抬起头看向他：“本帅只想放一个人在你身边，敢接否。” 孟女这才神色恢复平静，没有丝毫反驳。 江凡嘴角勾起，“真够直白啊，堂堂鬼帅，果然有气概。” “意下如何？” 江凡眨眨眼乐了：“嘿嘿……大美女啊，我喜欢，你是好人啊，知我者，鬼帅也。不过，你可要另外找一个孟婆熬汤喽。” “那是本帅的事，看好，别被你家媳妇打死。” 江凡哈哈一笑，转身飘然而去。 空旷的大殿中，只剩下鬼帅独自而坐，他凝视着江凡留下那酒葫芦，目光有些飘忽。 “天下渔郎……你当真，要钓个天下否……” 出了鬼门关，江凡嘴里叼着一根草唉声叹气。 卢铁嘴奇怪的看着他：“殿下，怎么？谈的不好？” “跟没谈一样。”江凡含含糊糊说着。事实上还真就这么回事，此行好像看明白了许多，实际却更迷糊。 屠骁，这个人不愧为三大帅之中最阴者。 卢铁嘴皱皱眉：“那这趟干啥来的。” 江凡嗯嗯两声，指了指孟女：“也不是一点收获没有，人家送了个高手。” 卢铁嘴一愣，“高手？有多高？” 下一刻林南燕就阴阳怪气了：“岁数大有经验，活儿高呗。哎哟……合着没干正事儿，去收美人了啊，我说呢，着急把火的非要去见见鬼帅，原来这心思。当初带回家的时候就该知道有这一天，哼哼……” 江凡翻个白眼：“少在那阴阳怪气，人家送的，不能不要。” 林南燕切了声：“我就是个小的，能说啥，反正你掂量着点，你家那悍妇。” 江凡眼角抽动一下，的确有点糟心啊，屠骁这厮，也不知怎么想的，明目张胆安插人也行，为啥非得她？对了，听他那语气，应该是知道自家夫纲不振。奶奶个熊，故意的吧…… 孟女只是冷眼旁观，一句话也不插。 江凡挠挠头：“我说，孟婆啊，你家主子到底让你来干啥？” “不知道。”孟女果断回答。 “不知道？不知道你来干啥？” 孟女看看他：“主上说，不知道最好，一旦知道，你就能知道。” “切！”江凡无奈的摇摇头：“行吧，咱走着看。反正我家也不缺一口饭，对了你那饭碗带着没？” 孟女微哼一声，根本懒得搭理他。 卢铁嘴道：“殿下，咱们……下一步去哪？” “去哪？回去呗，出来时间不短了，有心人该盯着大营喽，赶紧回去装样子。” 卢铁嘴嘿嘿一笑：“好咧，那咱们启程。” 江凡点点头：“王璇玑呢？” 卢铁嘴道：“早走了，有个老太婆来找他，走前让我转告你，不管得了啥，都别承认。” 江凡哼了声：“我还怕这老小子嚼舌根。嗯？等等，你说有个老太婆？” “对，就是在龙尾殿那个用暗器的。” 江凡眼神微微一动：“千机门……王璇玑，你这老小子，还是不太老实啊……” 回去就很快，当江凡从帐篷密道入口钻出来后，正好看到女帝在泡澡。 “哎呀？娘子，这里可有个密道入口呢。” 女帝瞅他一眼：“老远就闻到你的骚味，嗯……还臭了。” 说罢，一把将他薅进浴桶：“好好泡泡。” 第1901章 金科玉律 江凡抹了把脸上的水：“好歹脱个衣服啊。” 女帝看看他：“看这意思，你又立功了？” 江凡当即嘿嘿笑：“娘子，你这不准备好奖励了么。” “滚！”女帝瞪他一眼：“打神鞭到手？” 江凡很臭屁道：“岂止一个打神鞭，堪舆图、占卜术尽入吾手。” 女帝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 江凡看她这么淡定，有点不爽，当即傲然道：“还有大秦百万军三年军费。” 女帝愣了下：“凤家密藏？” “那是。哈哈，全被我打包拿下，厉害不？” 女帝这次的确有点惊喜：“传说果然是真的。” 江凡也点点头：“是啊，当初太宰怕凤家不甘，也怕战乱重启，这批宝藏没有交给姬盛，也不能留给凤凰朝，干脆给埋了起来，如今倒是便宜咱俩。不过，一时半会无法取出。” 女帝显然也明白其中道理：“你不急，就说明很稳妥，先放着，看时机。” 江凡笑道：“是啊，别人取不走，没有太宰传承，谁也别想。” “哦？这么说，你得到传承？” 江凡得意洋洋：“那是，我是谁，天选之子嘛，太宰在千年前就算定有我这样一个年轻人杰要来，都给准备好了呢。哈哈。” 女帝就看不得他那自吹自擂的臭脾性，一脚丫子塞进他嘴里：“少嘚瑟！” 看着江凡的狼狈样，女帝倒是明白一件事，他说的可能不是假的，千古人杰姜太宰或许真的算到什么。但这实在有点玄幻…… “所以……太子要你务必取打神鞭，也有此意。”女帝思忖道。 江凡吐干净嘴里的水：“是啊，只是他可能不那么清楚罢了，但一定知道有关太宰传承的一些事。事实上，得到打神鞭就能得到一切。” “鞭子呢？” 江凡苦笑一声：“旁边帐篷。” “猴子？”女帝一愣。 “不，西西。抱着不放，抢不过来，你知道我没她力气大。” 女帝顿时觉得奇怪：“那小丫头……有点意思。” 江凡嗯了声：“反正没事，在她手里别人也抢不走，回头慢慢研究。对了，告诉你此行的确英王、四国联合、凤辰、护龙军、黄泉宗尽数参与，是场好大热闹。” 他将经过简单叙述一遍，女帝思忖片刻：“有几件事古怪。首先，平皇。” 江凡道：“没错。我至今想不通，卢铁嘴也没套出消息。” “如你所说，他很可能在试探，看来你的身份快藏不住。” 江凡嘘口气：“大有可能，但除了试探这个，我总觉得他还有更深的心思。” 女帝缓缓道：“或许与太子有关。” 江凡目光有些深邃：“和我想的一样……” 女帝并未追究过多：“这是你们家事，自己多上点心。第二件，黄泉宗。” 江凡道：“是，这态度真让人模棱两可。最后不但没找麻烦，还明目张胆塞个眼线过来。” 女帝哼一声：“只怕正合你意。” “没，没，绝对没。”江公子赶紧澄清：“我对老太婆不感兴趣。” 女帝白他一眼：“不过做得对，他敢给，你就敢收，对区区鬼帅，你还不至于落了下乘。” “那是，我出门代表的可是媳妇。”江公子马屁立即跟上。 女帝懒得搭理他：“第三，凤辰。” 江凡认真道：“最奇怪的就是他，虽然他说了无数找我合作的理由，以及不得不找我的理由，但我总觉得，他有点过于奇怪。” 女帝道：“或许他知道些什么，明白可能只有你能找到秘藏。” 江凡道：“若是从这个出发点，一切才能解释得通，包括他说我有气运之类的。但我觉得，他说我一定会来，不想在这件事上和我作对，也有一定可能性。” 女帝道：“不论如何，此人成长惊人，未来必将是你之大敌。” 江凡轻笑一声：“大敌就大敌呗，反正情敌他是没戏了。” 女帝伸出脚趾点了点他的胸口：“这可也未必……” 江凡胸前一痒，直接伸手抓住她的脚：“注意点啊，话还没说完，别逼我不能忍。” 女帝忽然凤目流波：“蠢货，话什么时候都能说，感觉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来！” 江凡一愣，下一刻舔了下嘴唇：“这句话，为夫必奉为金科玉律，铭记终身……！” …… 归来之后，江凡开始以身体渐好的名义开始出来露面，也让许多有心人放下心来，最近这段时间可没少有人明里暗里窥探此地，好在有女帝坐镇，没人敢弄出点啥。 不过，这些天江凡其实并未真正闲着，他带着女帝从密道溜出去了个地方。 这地方名叫——大仓粮行。 江凡那两天在逛街耍猴儿的时候，早就看到了，只是担心惹人注意，没去溜达过，不过到底还是在门口留下暗记。 刚一回来就收到禀报，有暗记回应。 江凡当即心里有数了。 大仓粮行，当前五国最具规模的三大粮行之一，而且相比其他两位同行大佬，它有个别人比不了的优点，就是筹粮最为迅捷，不论遇到什么光景，它总能以最快的方法就近筹集到粮食，故此，兴起短短十年就遍地开花，成为行业龙头。 当然，江凡明白，它之所以能做到这点，根本原因在于千万农家人背后的支持。大仓粮行，就是田鼹所创办，也正是张仪最想弄到手的。 而人所不知的是，大仓粮行设有八大仓，分布于五国要地，至今除田鼹等少数几位，其他没人尽数清楚。 只是江凡也非常意外，这泰岳脚下，岱州圣城之中，居然就有一个大仓，内部称之为岱仓，地点，就在这大仓粮行门店地下，以粮行为掩护，暗中进行战略储备。 每年随着粮行周转，都有大量新粮进入大仓，替换些陈粮出仓售卖，而因为有着粮行的掩护，几乎很难发现它底下的操作。 江凡请女帝来，也正是抱着想让她也亲眼看看八达仓的情况，做到心里有数，对将来的战略意义非常重大。 大仓粮行的掌柜是个白胖子，姓富，财富的富，名财，财富的财。为人总是笑眯眯的，一副和气生财相。但江凡自从见到那个满手戒指的暴发户之后，对白胖子都有点戒心。 第1902章 八大仓之岱仓 好在这白胖子关上门直接纳头就拜：“小人，富财见过主上。” 江凡打量他一番：“好名字，光听这名字不发财都难。呵呵，起来吧。” 江凡表现的很好说话，富财也没什么拘谨，当即笑眯眯道：“日前见暗记，小人欣喜若狂，一直静候主上驾临，只是不想，今日您才来。” “嗯，有些事情要做，对了，本王此番，就是想见识见识大仓粮行的实际运营，主要也是想看看岱仓储备情况。” 富财当即道：“运营比较麻烦，参观讲解耗时颇多，不如先去看岱仓如何？” 江凡点点头：“听你安排。” 富财马上拱手示意：“主上，请随我来。” “等等，”江凡叫住了他，扭头看一眼女帝，面带微笑：“这里还有人，你放心？” 富财呵呵一笑：“主上带来的人，小人怎会不放心。” 江凡饶有趣味的看看他：“看你的眼神，好像知道点什么？” 富财恭敬道：“不敢说知道，只是世人皆知有紫气自西而来……” 江凡哈哈一笑：“好了，看你就是个聪明的，直说吧，你说的对。” 江凡点头，富财就没什么忌讳了，赶紧上前一步，大礼参拜：“小人富财，拜见陛下。” 女帝垂目看看他：“你眼里的陛下，似乎该是皇庭那位。” 富财恳切道：“主上的陛下，才是小人之陛下，余者……不足论。” 江凡惊奇：“可以啊，富掌柜，什么话都敢说。” “据实而言。”富财满脸陪笑，但却显得很诚恳。 “好，起来吧，自己人不需客气，头前引路。” 江凡的确没对此人过多提防，主要因为田鼹对此人评价颇高，除经营手段高超，她最欣赏的就是此人忠诚度。首先有一点，这家伙虽然在这里叫富财，但本姓田，大号，田富财，是田鼹的亲兄长。然后就是在农家内部竞争中，田福财也是田鼹最坚定的支持者，没有他，田鼹未必能执掌农家。最后就是，这些年来，他始终兢兢业业辅佐田鼹，为农家立下赫赫功劳。 八大仓的确没让江凡失望，在占地十亩的大仓粮行脚下二十丈深处，居然被打造成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规模超过地表面积十倍以上，里面阴凉干燥，整整齐齐码放着无以计数的粮草。 在泰岳脚下，圣城之中，居然能在地下秘密搞出这么大动作，江凡第一次对农家的能量感到佩服。果然，万千普通劳动人民支持的学派，与其他诸子百家有质的不同。 “主上，此地为八大仓之一，岱仓相比其他七大仓规模不算大，储备也不算多，主要因为此处位置特殊，处圣地、皇庭眼皮子底下，做事颇为不易。不过，也足可供应十万大军一年粮草。” 这已经很了不得了，自古战争最难就是粮草筹备和运输，往往大军出行，粮草方面的人手、花费要超过作战军团数倍乃至数十倍。 而试想，若将来远征遇到运输难题，中途居然有充足的粮草补给，那将多么振奋人心。 “将来打到这儿，不愁没粮食喽。”江凡笑着道。 女帝点点头：“迟早要用上，不过不要急着扩大规模，安全保密最重要。” 两人随意聊着，但这个话题，却让富财瞳孔一直收缩个不停，这随意的对话，透露出的信息太惊悚了，这可是圣地圣城，皇庭所在……打到这里……为啥，怎么敢……他都有点不敢听。 江凡才不管他早已冷汗涔涔，兀自参观询问。 富财到底也是在这地方都能稳妥经营的非等闲人物，尚能安定心神详细解涚。 介绍中，江凡特地询问了些最为关注的事，诸如粮草如何筹集、进出等，富财非常心细，解答的条理分明，江凡和女帝都十分满意。 尤其让江凡意外的是，岱仓除了主体仓库，居然还有四通八达的分支，而这些出口，大都位于某些普通人家。只是没人知道，这些看似凌乱的散户，早已被大仓粮行暗中从原主人手中买断，搬入了农家亲信。 其中最远的一个出口，竟然位于岱城之外，城西三里处某村落中一个自岱州告老的地方官祖祠。当然，这位地方官，出身农家。 这他娘是妥妥入城密道啊，江凡都震惊了，对这件事的整体操控者富财也再次另眼相看。在圣城脚底下敢这么干事儿，这家伙不只心细，更有点胆大包天。 总之得到了江凡二人的大力赞许，这位白胖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好好干，将来若有意，朝堂必有你一席之地。”女帝临走之际居然亲口承诺。 这可让富财欣喜若狂，他从刚才就隐隐明白，这两位口里的朝堂，绝非仅仅西秦朝堂。 心满意足的两人打道回府，一路上，女帝都在沉思些什么，江凡明白，岱仓的参观让女帝在心里开始调整某些东西。 说实话，江凡也很震惊，这可只是一个岱仓而已，根据资料，五国都城皆有大仓，还有两大粮仓居然位于南、北两疆。虽然南北两疆的比较小，而且还在建设中，但江凡可以想象，未来必定要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看来自己也要对八大仓重新定位。 田鼹，你可真是个活宝啊！江凡第一次对自己处心积虑拿下这个妖妇感到万分庆幸。 这些东西一旦落入他人，比如张仪手中，对未来大计肯定造成巨大影响。 女帝当然更意识到这一点：“你密函中特地提到此事，我就有些心痒，今日所见，比我预料中还要好。” 江凡笑道：“也很出乎我预料，亲眼所见，比听说要直观的多。” 女帝看看他：“这是泼天大功，可惜没啥可赏你的了。” 江凡哈哈一笑：“两口子说这些干嘛。” 女帝认真凝视他：“你知不知道，以你丰厚之资源，以你冠冕堂皇之身份，尤其以你泼天才智，是有争雄天下之能的，且成功可能性极高。” “没兴趣！”江凡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这话题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那块料。” 女帝眸中尽是疑惑：“堂堂皇太孙，皇室嫡传，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尽管我知你似另有他意，却仍然难以想得通……” 江凡笑道：“正如你那日所说，想不通的就先放放，走着走着，成长着成长着，就想通了。” 女帝轻叹一声：“好吧，真是个……古来罕见的奇葩……” 转悠几天之后，江大王爷气色明显变好，当即上书皇庭，要去紫薇宫谢恩。 这就说明他要走了啊，很好，很高兴，大家都松了口气，泰岳居然都赶在他谢恩前一天解除了封山禁令。 于是，江凡光明正大的登上皇庭，第三次走入那座明黄大殿。 第1903章 取缔身份 群臣依旧在列，而且正当朝会，文武百官满满当当，大殿中显得非常庄严肃穆。 江凡心中却不免叹息，看着多么冠冕堂皇啊，可惜，细品之下，轻易便能察觉充满垂暮之气。 姬宗熠高倨皇座之上，神色平淡，目光沉静。 “江卿家复归康安，可喜可贺。” 江凡也恭恭敬敬拜谢：“臣蒙殿下惦念，赐下灵丹妙药诸多，才得以恢复，特来谢过殿下恩典。” 姬宗熠微微点点头，缓缓从皇座上站起身，举步下了御阶来到江凡面前。 “世人皆传闻，江卿家与孤相貌有六分相似，的确如此，唉——孤看到江卿家难免想起我那苦命的孩子，若是活着，也该有这般年纪了。每每看见你，孤打心眼里觉得亲近，好，好啊，痊愈了就好……” 他说着，神情说不出的落寞。 江凡心里倒是大感惊讶，这便宜老子还真敢说，不过这样明着一搞，反倒能打消某些人疑虑的念头。 这番话免不了引起一众臣子的小声议论。 确实，江凡和姬宗熠太像了，说是少年版的太子都没人不信。 只可惜，大家都得到消息，江凡体内并无皇道龙极功真元，背后也没有那胎记，而且太子派了无数太医打着为其医治的幌子检验其身，最终传出消息，所有太医一致认定，江凡就是江凡，体质骨血都与太子没任何关系，这其中还包含了效命陛下和英王的太医。甚至有极少数人还知道个隐秘，太子悄悄取了江凡的一滴血，以滴血认亲方式试验，结果并不相容。 当然，这些个所谓隐秘事件，根本就是江凡和太子商量好的。唯独太子对那滴血认亲迷惑过，因为确实不相融。直到江凡亲自给他验证这玩意儿根本不靠谱，太子才放下心来。 如今，虽然众人对他们二人相貌相像觉得不可思议，但大多数人内心深处都觉得不可能了，太子如此明说，只不过越发显得对亡子之思念。 “殿下节哀……”江凡躬身缓缓说道。 群臣自然也随声附和，姬宗熠叹口气点点头：“逝者已矣，孤已经放下心事。江卿家，如今皇庭有了镇西王官邸，孤随时欢迎卿家归来。” 江凡施礼拜谢：“谢过太子殿下。” 谢恩结束，就在太子将要退朝的时候，忽然有人请见。 是圣地来人，称圣地考虑江凡身份复杂，并不适合继续担任监国圣使之职，召江凡上玉皇顶，正式接法旨解除职务。 朝堂上顿时一片低声议论，很多人当即明白，这是圣地在表明态度，从此与江凡再无关系，而采取这种方式割断关系，其实更像是在说，此人乃泰岳之敌。尤其圣地公然于皇庭传讯，更难免不让人猜疑，这是对太子的针对。 许多文武暗中忧虑，太子对江凡的确有些好过头，而皇庭根本上还要依靠圣地生存，太子，其实应该看清局势，和江凡拉开距离。 江凡也没管其他人想什么，很平静的接受了邀约。这件事提起很久了，当初三供奉和八长老去秦国，就曾通知这件事，这次不过要公开通传天下而已，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当然，江凡也明白，当前这种情况下，泰岳不会对自己下手，去一趟无所谓。 但在玉皇顶上，他还是没见到五老，来的，依然是张仪。 他坐在那半局残棋前，棋台边上放着一道卷轴。 江凡缓步走上前，坐在他对面，眼睛看着那卷轴：“想必这就是泰岳法旨喽。” 张仪淡淡一笑：“得罪人的事还得要本行走来做。” 江凡哂然：“你知道，这种事得罪不了我。” 张仪摇摇头：“其中的态度，你应该明白。” 江凡看着他说道：“泰岳终于放弃了利用我的想法，当然要让天下人清楚这一点。” 张仪点点头：“你太过冒犯圣地威严，何必呢。” “相爷恐怕心里乐呵的很。” 张仪居然不否认：“事实上，从开始那道敕封法旨，本相就知道有这么一天，那时只是说明泰岳还抱有期望，如今……王爷当小心从事了，泰岳执掌天下庙堂，附庸者遍及人间，总会有人想借着王爷向泰岳表表态度。” “呵呵，是啊，我明白，晋身之阶嘛，但凡针对我，都能获得泰岳青睐，若能干掉我，在圣地绝对一飞冲天。” 他眨巴眼睛看着张仪：“相爷恐怕最希望看到这种事。” 张仪嗯了声：“但没那么容易。王爷想必也明白，为何本相在此而并未在夏。” 江凡捏着下巴想了想：“不知道是哪一件事。” 张仪淡淡道：“不是第一件事，这点张某要澄清一下。请王爷相信，刺杀与张某无关。” 江凡认真看看他：“敌手互尊，这点我相信。但听你这意思，另一件事也很有趣？” 张仪眼睛微微眯起：“王爷……这是件不可说之事。” 江凡却轻轻笑道：“事无不可对人言。” 张仪摇头：“就知道，你不可能承认任何事，也罢。不过想来你也明白，夏国方面是本相在幕后。” 江凡有点好奇：“相爷，很大胆啊，这都能说？” 张仪微微一笑：“本相什么也没说，只是说领队来泰岳朝拜。” 江凡哦了声：“了解，不过本王这里却没什么可说的。” 张仪点点头：“不出意外。” 江凡笑笑：“倒不如说点别的吧。对了，泰岳不是要敕封五国王储吗，你们姜洛世子大概也来了吧。” 张仪点点头：“除去姜世子，魏国曹垣，晋国司马萧都在赶来。唯独阁下之秦国，未曾有消息。” 江凡呵呵一笑：“你知道的，我俩都太年轻，还没生。而且我们也不是唯一，楚王夫妇不也一样。” 张仪颔首：“可也是，秦、楚倒少了不少麻烦。唉！太子这一纸推恩令，逼得泰岳不得不如此应对。” 江凡摇摇头：“得了，根本源于泰岳想要掌握下一代罢了，只是拿太子当借口。” 张仪不置可否：“江公子当知道，距离泰岳祭天大典不久矣，秦国届时可要与会？” 江凡想了想：“这得问俺媳妇。” 张仪挑了挑大拇指：“这个理由总是很好。不过，祭天大典乃十年一度的盛事，历来只要人间庙堂，都要参加，秦国难道要再次例外？” 江凡笑了：“我们例不例外，有时候也不光是我们的问题，不知张行走可否见告，圣地有没有邀请秦国呢。” 第1904章 玉皇顶再见大相 张仪也淡淡道：“这个要问五老。” 江凡哈哈一笑：“这个推脱也总是很好。不过我想，有死长老大概不会同意。” 张仪道：“秦君不该如此霸道。” 江凡切了声：“比不上有死那老东西。” “江公子慎言，此地为泰岳。” 江凡却无所谓道：“大家都闹到这份上，面子里子都那么回事，当年四国伐秦，泰岳就功不可没，你还指望我们能尊崇圣地？” 张仪只是缓缓道：“四国伐秦，与圣地无关。” “是哦……”江凡伸个懒腰：“这种事怎么能承认，天下事啊，总归要个师出有名，你们的确不会落人口实。” “说得好，有名即可出师，江公子也多多小心了。” 江凡探身看着他：“你在威胁我？” “张某无此心，不过提醒而已，反倒是江公子，兴了无名之师，数万大军威逼泰岳，天下人恐怕不满啊。” 江凡嘿嘿一笑：“相爷这话不对，我可是师出有名，堂堂镇西王遇刺，渔州军勤王理所应当，还有什么比这个师出有名？” 张仪叹息一声：“这就是你，每次，都让人无言以对。” “那就别说了。”江凡一摆手指了指那卷轴：“给我吧。圣地不过要面子，非得让我亲自上来取，但我想也没人会愿意见我，该走了。” 张仪伸出两指轻轻推过去：“说的是，江公子既然病体康安，该走了，再不走可就师出无名。” 江凡随手抓起卷轴抛了两下：“张仪，你想来见见我，还有话要问吧。” 张仪缓缓道：“私事，海底宫。” “给不了，这是你派死士刺杀我的代价。” 张仪凝眉：“代价早就付过。” 江凡呵呵一笑：“怎么，就许你先出手，不许我反过来对付你？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张仪沉声道：“那里对你无用。” “有没有用我自己清楚，倒是本王想问问，你这么迫切想要夺回，甚至还去女帝那挑唆，就这么重视海底宫？” 张仪摇头：“你不懂，那里事关重大机密，但与你无关，与五国皆无关。” 江凡仿佛来了兴趣：“哦？这么厉害？但有没有关系我自己判断，不如你说说情况？” 张仪凝视着他，终于摇摇头：“你不懂，一旦你沾上海底宫，便沾染天大因果，听张某一句……” “除非你说实话，我才考虑。”江凡直接打断。 张仪目光闪动一阵，叹口气：“也罢，张某自己想办法。另有一事，还我死士。” 江凡嗤笑一声：“杀光了。” 张仪只是摇摇头：“不，你不会。有价值的你会留着。” 江凡捏捏下巴：“那么……请大相说说，价值何在？” 张仪认真道：“我彻底放过郑家，不再插手，并在虞倾城那里代为保密，你将死士归还。” 江凡勾起嘴角：“怎么听着不像是好处，倒像威胁。” 张仪从容道：“不同的人要不同的东西，对你来说，干净的郑家，比死士重要。” 江凡陷入沉思，张仪说的没错，他在郑家经略这么久，手段潜伏之深让人心中难安。 张仪平静道：“你懂我，本相做得到。” 江凡眯眼看了他一会儿，断然道：“可，加上一条，郑林家眷交给本王。” 张仪并没有犹豫：“成交。” 江凡有点疑惑：“死士而已，没了还可以再训练，这么看重？” 张仪摇头：“训练不易，这些人从孩提便开始，忠诚可信，张某有许多事等着用人，等不起了。” 这话大概有一部分是真。之所以这么说，因为的确是实话，而另一部分，则是对张仪为人的了解，这些死士或许对他有特殊的意义。 但是江凡曾经以天狐戒子试过，没发现他们有十分特别之记忆…… 不管怎么说，这笔交易江凡的确在等待，张仪说的对，各有看重。 “不过，很可惜，只剩下不到一半人。” 张仪微微皱眉：“五大头领可在？” 江凡点点头：“我当然会留着，今天这交易我也等了很久。” 张仪道：“他们乃基石，既如此，交易成立。” 江凡盯着他：“但我怎么知道，你会彻底撤出郑家？” 张仪只是看了远方一眼：“你要看不出来，便不是你。” 江凡撇撇嘴：“这马屁拍的，我还不好意思不接。” 张仪转回头，看着他目光复杂的重重叹口气：“农家，尽归于你了吧。” 江凡道：“明人不说暗话。” “这话不适用于你……不过这次你倒是够坦诚。” 江凡哈哈一笑：“很郁闷是不是。” “非常郁闷。”张仪也不避讳：“经略许久，徒劳无功，还为对手做嫁，换做你心情如何？” “我肯定郁闷死，就算看着再平静，背地里也要龇牙咧嘴。” “本相也差不多。”张仪嘘口气道：“从什么时候打农家……或者说田鼹主意？” 江凡摇摇头：“留给你自己去琢磨吧。” “大佛山，我就不该让她去大佛山。”张仪似乎有点懊悔。 江凡倒是微微一惊：“厉害呀。” 张仪叹口气：“厉害的是你，小真人。” 江凡噎了下，旋即干笑：“呵呵，还是瞒不过你。” “本相一直在盯着这件事，但那小真人的确存在，且不出龙虎山，我也没办法，直到后来许许多多事陆续发生，我开始怀疑内鬼，但直到静安之事我才盯上田鼹，可惜，不够果断……” 江凡吸口气：“你没动声色，恐怕是想利用田鼹达到最后的目的。” 张仪点点头：“一半，另一半我也的确没有真凭实据，等后来发现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你不是尝试最后一搏吗？利用田鼹找到大仓总部，试图一举夺之。” 张仪道：“不错，只可惜，还是一败涂地，而本相更没想到，你所谋甚大，不只要农家，还要郑家，以及本相的死士。” “承让。”江凡只是拱拱手道。 张仪略带迷惑：“农家，本相明白，死士本相也明白，但为何要郑家？郑家虽然擅海运，但终究与相隔万里之西秦无半点干系。” 第1905章 魏王的计较 江凡淡淡道：“人总要留退路，言尽于此吧。” 张仪居思忖一番，居然好像有点理解：“金沙偏远……” 江凡摆摆手，似乎不想谈。事实上他明白，想要张仪这种人相信，最好话不要说透。而这个借口别人信不信放一边，用在张仪这种多疑之人身上最合适不过，他纵然不会全信，也会认可几分。 “仪还有问题请教。”张仪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 江凡看看他，却不想多谈了：“请，但只有最后一个问题，完事告辞。” 张仪沉静的看着他思忖良久，终于开口：“此番……得手否？” 江凡哈哈一笑，站起身，转身便走。 “王爷尚未回答。” 江凡边走边举着法旨摇了摇：“我说了，你可以问，但并没说一定要答。” 张仪看着他渐行渐远，目光越发深邃。 许久，他扭回头，目光落在棋盘上：“大供奉，老师……您的弟子和家父的弟子，总归要继续在天下这个棋盘上，下完你们剩下的局……” —— 逍遥王拔营了。 消息传来，岱州上下大大松了口气，看着密密麻麻的大军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许多人心头仿佛搬开一座大山。 很多人惊悚的发觉，不知不觉中，那位已经在天下人心目中充满威慑力，直追其妻，女帝无双。 然而不久之后，这沉甸甸大山转移到魏王心头。 “他来了……” 司马如和魏王站在建安城头，看着遥远的官道尽头。 魏王目光低沉，默然无语。 司马如缓缓道：“王上，你当真要如此做？” 魏王终于开口：“做事，总要付出代价，本王付的起。” 司马如叹口气：“封曹垣为王储，却给了曹子健和曹缨独立封地，您居然借用推恩令，这办法倒真是很好，希望……他会满意。” 魏王道：“他应该满意。分疆裂土，蛮儿敕封寿阳公主，封地寿阳，健儿敕封文登侯，领地登州，各自独立。” 司马如道：“只怕他并不能满意，此子可是想要支持健儿为王。” 魏王淡淡道：“这个时候，他会，泰岳要掌握王储，他不会希望是健儿。” 司马如抚髯点头：“因时借势，王上高明。现在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他耳中，不知您这位准女婿将一路经过，还是登门请见。” “他应该过去，蛮儿在健儿封地养胎，魏国没人能再打她主意，他该知足了，说到底，他没有证据。” 司马如道：“你就如此肯定他能想到是您？” 魏王道：“以他的头脑，只要想到寿阳停留，便不难展开推测，线索纵然不多，但对此人而言，已经足够。而从他向魏国借道开始，本王便知，他已经确定。” 司马如点点头：“说的是，不过，王上，这次您不惜假手他人行刺也要看的东西，究竟看到没有。” 魏王扭头看向身后那高大健硕的牛头人：“你看到没有。” 封典摇摇头：“没看到。” 魏王沉思片刻，转回头目光凝视远方：“江凡……你到底……是不是他？” —— “王爷，前方将抵建安。”骑在汗血宝马上的申屠礼向着车厢重重抱拳禀报。 未及，帘子挑开，江凡走出车厢，抬头看向遥远的城墙。 “建安……” 身后女帝声音传来：“他在看着你。” 江凡微微颔首，捏了捏下巴：“你说，我是过去呢，还是过去呢……” 女帝淡淡道：“一，你没证据。二，你要考虑曹缨。” 江凡叹口气：“是啊，魏王老狐狸，特地还给了我个交代。真是想不到，推恩策和泰岳敕封王储被他联合起来用到极致。” 女帝道：“并不意外，他是曾号令天下之魏武王最得意的儿子，有魏武遗风，枭雄之姿。” 江凡嗯了声：“是啊，好吧，但就这么过去，总是有点郁闷，要不……扎营数日？” 女帝瞅瞅他：“随你，告诉他一声也好。但要记得，这次可没人给我们提供军费粮草。” 江凡笑笑：“明白，所以，待上一两天可以了。咱俩顺便去建安逛逛街。媳妇你不知道，这北地集市和我们西秦有很大不同呢。” 女帝想了想：“也好，听说这里毛皮很不错，正好我想弄件狐皮大衣。” 江凡皱皱眉：“不要狐皮，其他的吧。” 女帝瞅瞅他：“切，还忌讳上了。” 于是，魏王又有点头疼。 “王上，他们两口子……逛街呢。”司马如瞅着魏王眼神诡异道。 魏王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本王知道，这厮就是要本王知道。” “十万大军看样子要驻扎一阵，是否要调集军方防范……” 魏王摆摆手：“没必要，他就是刻意恶心我一下，过不了几日便会离开，让他随便玩吧。” “可是……”司马如面色古怪：“他们两口子可丝毫没遮掩，大大方方逛街呢，所有人都看见了，不久其身份定会被人确定，随后便会传遍建安，秦国女帝和摄政王在我国都大街上肆意闲逛……传出去……可不光是有点恶心的事儿哦……” 当然不是有点恶心，是十分堵心，万分没面儿，这成啥了？秦国女帝和摄政王在魏国都城如入无人之境，魏国……这面子丢大了。 最终魏王重重哼了声：“去吧，国师，你知道该怎么做。” 司马如无奈的呻吟一声：“就知道您会派我去作陪……” “还能咋样，只有这样才显得，他们是我们邀请来的，不是随便就能逛游！”魏王没好气的跺脚起身，径直回了卧房。 司马如一脸苦笑。 这苦笑被江凡看在眼里大感有趣：“国师啊，您是吃了苍蝇吗？” 司马如瞅瞅他，叹息一声：“逍遥王啊，有些事，比吃苍蝇恶心的多。” 女帝眼角一挑：“你在拿朕打比方？” 司马如赶紧拱拱手：“非也非也，随口一说。” 女帝哼了声，提起大碗一口喝干。却皱起眉头：“这酒不行。” 司马如当即道：“是，是魏国粗酒，怎比得逍遥王殿下佳酿，所以，两位还是回去痛饮的好。” 江凡笑嘻嘻：“您在轰我们？” 第1906章 国师陪逛街 司马如咧咧嘴：“不，不，只是……” 他苦笑着环视四周：“你们看看，多少人都在往这里瞟，老夫也是为两位安全考虑……” 江凡大大咧咧一摆手：“无妨，无妨，本公子倒是觉得建安人民热情的紧呢，您瞧瞧，这件毛皮给打了五折，大方。这酒也是送的，多好客。” 他说着，竟然还喜笑颜开的向着四周挥手打招呼。 司马如一脸无奈。这位，就是个皮猴子啊。 女帝瞅瞅司马如：“国师，魏王请你来作陪，手段挺高明。” 司马如叹口气道：“能接待二位，是老夫的荣耀。” 江凡哈哈笑着：“我看是你的闹心吧。” 司马如正色道：“闹心的是王上。” “他活该！”江凡哼了声：“有些事总要付出代价。” 司马如道：“王上也说过类似的话。” 江凡笑呵呵道：“不愧是魏王，英雄所见略同。” 司马如道：“是，是，王上还觉得，殿下应该着急去见见某人……” 江凡瞅着他眼角往女帝那边瞟，哼了声：“行了，别挑拨事儿了，没俺媳妇同意，你当我敢？” 司马如当即道：“陛下大气。” 江凡却冷冷一笑：“我却小气，魏王啊，好歹算是准老丈人，这么盼着女儿守寡？” “王爷说的哪里话来，司马如听不懂啊，不过，我家蛮儿乃魏国圣女，不太可能守寡的。” 江凡一瞪眼：“老头，你找事儿啊。” 司马如呵呵笑道：“好了，王爷，想必您也很着急，毕竟……您恐怕也没见过怀胎这么久的吧……” 他这样一说，江凡倒是皱起眉头，半晌沉吟不语。 司马如道：“如今登州分封，且登州紧邻渔州，蛮儿在那里很安全，不如王爷去探视探视？” 江凡哼了声：“催着我走，好吧，给你个面子。” “谢过王爷，老夫知道王爷心急，便不招待了。” “不用谢了，我也不过是借道归秦，说到底还是在你们魏国地盘上，待着也不稳当，这就告辞。” 说完指了指桌上席面：“算你头上。” 司马如脸色一垮：“王爷这一餐可要十贯钱，老夫月俸所剩无几……” “啊？”江凡吃惊：“你堂堂魏国师，这么穷的？” 司马如叹气：“借给师兄了……” 江凡眼神微微一动：“师兄？大师兄，二师兄？” 司马如一愣：“王爷……您知道的不少啊……” 江凡一摆手：“多大个事儿，不就是闻人太师的弟子嘛。” “这……可是少有人知……”司马如目光深沉。 江凡道：“少有人知，就是还有人知道，我就是其中一个，说说，是哪个师兄？” “二师兄。” “苍陵老人？” 司马如目光一闪：“你果然清楚。” 江凡低头沉思：“他怎么会找你借钱，不应该啊，苍陵和书山都有许多值钱的古籍，而且，他们还有项王支持……” 司马如摇摇头：“不，书山和苍陵古籍虽然价值连城，但他们可舍不得售卖。而他们父女又从不擅长打理财务，可并不富有。而这次的事儿，也不方便从楚王那借钱。” 江凡顿时大感兴趣：“到底啥事儿啊？说说呗。” 司马如摇头：“自家事，自家事……” 江凡忽然眉头一动：“嗯？对了，我听说闻人太师可能要去苍陵，难道……” 司马如吃了一惊：“这你都知道？” 江凡道：“看来，果然为了这个啊。” 司马如不可思议的瞅瞅他：“真是消息通神，不过没错，家师闻人仲达将要去苍陵，我们师兄弟数十载未曾见到家师，万分思念，故此一起出份子要给家师送上一份大礼，所以么……” 江凡一拍手：“告诉我，什么时间？这顿饭我请。” 司马如眉头一蹙：“王爷意欲何为？” 江凡道：“不用想太多，你应该从你二师兄那听说过，我曾找他释义一部古籍，就因为这个，闻人太师不最精通天下古文字么。” “当真？”司马如还是有些怀疑。 江凡道：“不用怀疑，那本书对我很重要，况且我和太师又无冤无仇，其人更是我敬重的前辈高人，而且还在楚国苍陵，我能干啥，单纯想要拜访，公开拜访大贤。” 司马如听他这么说，方才略一思忖：“想来王爷不至于在此事说谎，好，家师将在岁末至苍陵。” 江凡拱拱手：“多谢国师。” 有了这个消息，加上挂念小红，江凡也无心继续这点恶作剧，当即就和女帝回营开拔。 女帝有点好奇，询问他什么古籍如此重要。 江凡只是说当初在北疆白狼神巢穴得来的，琢磨着可能有大用。 女帝似乎以为和北疆蛮族秘辛有关，便也没再追问。 登州，紧邻渔州，且同为沧澜江沿线州府，依托便利水运成为繁荣富庶之地。 尤其自二王子曹子健坐镇之后，登州与渔州、秦国贸易往来越发频繁，晋升西秦至北魏漕运中转枢纽，借此，百姓日益富足，城池也逐渐繁荣起来。 如今，本就天性仁厚、深得登州民心的二王子被册封为文登侯，真正成为登州之主，消息传来，登州上下官员百姓无不欢欣鼓舞。 尤其曹子健还特地为此免除一年赋税，更博得交口称赞，后又调集魏国四大营之一的火字营驻扎，治安空前良好，入眼所见官道上车水马龙，民众面带笑颜，可谓一片繁荣景象。 “这些，有你一份功劳。”女帝远远看着缓缓道。 江凡叹口气：“天下未定，一切繁华皆虚幻。而迟早打破这一切的……” “会是你我。”女帝平静道。 江凡摇摇头：“不……是你我要终结虚妄，缔造真实。” 女帝凤目中居然闪过一丝欣慰：“去吧……知你心痒难耐，我也很想知晓，怀了个什么一年半都未能生产。” “是人，肯定是人。”江凡咧咧嘴。 女帝瞥他一眼：“也可能是妖。” 江凡揉揉眉心，苦笑一声，跳下了车子。 大军借道，全城并未显得多么人心惶惶，毕竟不久前刚从这里过去，那会儿所有人是真的噤若寒蝉来着，但体验过，而且知道自家主子和秦国关系不错，百姓也就没那么谨小慎微了。 第1907章 健仁兄封侯 江凡这次也没有易容，直接以本来面目率队拜访文登侯。 城门处，曹子健早已等候多时。 大老远看见江凡的马车过来，就开始挥手打招呼。 刚一到近前，就大步流星的走上前笑意盎然：“登州曹子健，欢迎贵客临门。” 江凡哈哈笑着跳下马车，把住他的双臂：“健仁兄，许久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恭喜封侯。” 曹子健微微皱眉：“咱以后能不能换个称呼，我总觉得这健仁兄好像不是啥好话。” 江凡挤眉弄眼：“哪里哪里，就如同你称呼我为凡仁兄，有何不可？” “烦人……兄。”曹子健品味一下，“嗯，倒也合适。” 江凡笑着捶他一拳：“嘴贫了啊，酒肉可备好？” “当然，从临江阁八百里加急定制的呢，不过……” 他探头看了看远处的大营：“就你自己？” 江凡切了声：“你想见她？” “那女人太凶，不想！”曹子健果断晃脑袋，拉着江凡就往里走。 “嗷——！”忽然曹子健原地蹦起来多高，捂着屁股惊呼四顾：“谁？谁打我？” 江凡瞅着地上那碎成两半的石子儿咧咧嘴，赶紧拉着他：“走走，都是幻觉。” “他……不是……”曹子健还要说啥，江凡已经连推带搡的把他哄进了城门。 在一个不大却很雅致的会客厅中，茶酒美食果然已经备好，斥退周遭侍从，两人把臂落座。 只是曹子健屁股蛋子刚一挨着蒲团就痛得咧嘴嘶叫。 “谁啊，这是，疼煞我也。” 江凡哈哈大笑：“你也真勇，她还在不远处呢。” 曹子健一愣，旋即吸了口冷气：“草率，草率。” 江凡给他斟满酒：“压压惊吧。” 两人满饮之后，江凡有些迫不及待：“小红她……” 曹子健摆摆手：“你是公开来访，总要先走走过场，晚间再去。” 江凡也明白要注意一下，却还是忍不住询问：“生了没……” 曹子健苦笑着大摇其头：“……那个，江兄……你家血脉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江凡瞪眼：“放屁，你家血脉才有问题！” “可是……”曹子健摊手：“明明怀孕十六个月，怎的和旁人五个月差不多？要不是医师作证，我都怀疑是不是怀着呢。” 江凡也直皱眉：“怎弄的这是……” 看他眉头紧皱，面色纠结不已，曹子健宽慰道：“不过倒也还好，能吃能睡，哦，还非常能吃能睡，饭量最少涨了五倍，看着都吓人。你说就怪了，气色也好啊，容光焕发的。” 江凡愣了下：“能吃？能吃就没大毛病，这点也像我……” 曹子健面色发苦：“得了吧，不但能吃，还光爱吃些珍稀的，尤其是上品药膳，珍禽异兽，我都快养不起了。” 江凡直发愣：“哈——这个也像我啊，不过没事，可劲造，咱就不缺银子。” 曹子健郁闷的伸手：“回头要还，我都记账呢。” 江凡白他一眼：“你这家底还我给的呢。抠搜样。” 不过说到这里，江凡也多少安心一些，至少这样说明没啥凶险。 将凡沉思片刻：“和小红一起来登州的都有谁？” 曹子健微微一愣：“没谁啊，你都知道，护卫统领，加上母妃。” 江凡眼神微微波动：“上官婉容……” “那是我母妃！”曹子健没好气道。 江凡咳嗽一声：“我知道知道，你母妃如今安好？” 曹子健点点头：“她让我代她谢过你。” 江凡叹息一声：“不用了，不用了……” 曹子健瞅着他：“大舅哥，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怪怪的？” “别叫我大舅哥！”江凡没好气的伸腿蹬他一脚。 “今日，伯母在不在？” 曹子健摇摇头：“前天说要去永安寺为蛮儿祈福，那地方在登州东南，马车来回至少要七日。” 江凡暗自叹息，躲着自己呢这是，看来魏王是彻底看穿自己已经看穿。 “你老问母妃作甚？”曹子健疑惑道。 “呵呵，没事，她是小红亲娘嘛，这种孕妇事总想和她好好谈谈。” 曹子健点点头，也未觉得有其他：“没办法，上次许愿需要还愿，时间上赶不及。有什么话回头让蛮儿代你转达吧。” 江凡嗯了声，轻轻展颜一笑举起酒杯：“健仁兄，恭喜封侯。” 曹子健却神色有些苦涩，喝完酒兀自叹息不语。 “健仁兄……怎么好像不高兴？” 曹子健抬头看看他：“换你，高兴的起来？” 江凡点点头：“看来，你更懂得政治喽……” 曹子健叹息：“是啊，换做以前，这相当于给了我个安身立命之所，可以自由自在，我得多高兴。可如今……我明白啊，今日所有的一切，不过镜花水月，一旦大兄登基，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条……” 江凡淡淡道：“是啊，曹垣怎么会容忍国中之国。” 曹子健苦笑连连，举起酒杯：“不如苦中作乐，快活一时是一时？” 江凡切了声：“你用问句，便不是这么想的。说说看，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不如听听大舅哥的？” 江凡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少给我来这套，你小子面色沉静，不像是没主意的，说。” “好，好，别急眼呐……” 曹子健清了清喉咙：“这件事有利有弊……” 曹子健娓娓道来，在他看来，对自己而言弊端显而易见，自此之后，曹垣成为魏国公认的王储，而且有泰岳备书支持，可谓名正言顺，地位很难动摇。 但也不是没好处。其一，就是泰岳敕封，授封泰岳，显然成为泰岳代言人，但因为魏武王曾经的霸道，泰岳一贯都不太支持魏国，而魏王雄心勃勃，志在四海，对此怎能痛快，心里显然会埋下阴影，对曹垣也会多出一些猜疑。 其二，与推恩策有关，泰岳敕封五国王储，显然与皇庭推恩策相悖，但五国无论如何，名义上属大周诸侯国，曹垣得不到皇庭在名分上的支持。 其三，魏王正当壮年，有些事一旦发生，变数多多，未必曹垣就一定稳操胜券。而非常好的是，自己有了独立封地，加上蛮儿也有，双方联合呼应，纵然是曹垣也不敢轻举妄动。那么自己恰好可以借这段时间脱离曹垣压制，安心发展，积蓄力量。 第1908章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听他说完，江凡满意的挑起个大拇指：“很好，眼界放宽，目光放远，已经初具王者之姿。” 曹子健笑道：“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江凡倒是心头一动：“哦？你认为最重要的是什么？” 曹子健眨眨眼，“是大舅哥。” 江凡好奇：“怎么说？”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曹子健盯着他：“你对抗泰岳，他们要的人，你一定会打压，尤其是根本上敌视秦国的大兄。所以……现在曹垣最强大的潜在对手，是你，所以，不用我着急，你迟早会对他下手。” 江凡眼睛一眯：“就这么肯定？” 曹子健凝视着他，深深叹口气：“有一天，我想起倒霉的司马荆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看着他意犹未尽的样子，江凡缓缓道：“看来，你意识到的，还不止这个。” 曹子健苦笑着喝下杯中酒：“遥远的晋国你都在提前攻略，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有多大一个天下，至少……肯定不只一个大秦。” 江凡微微吐出一口气，曹子健，真正成长了啊。这个本就天资绝顶的家伙，一旦把心思收回来，绝对不下于曹垣，除狠辣方面不足之外，智慧方面甚至犹有过之。 然而江凡却不想深谈这个话题，只是淡淡道：“秦晋暂时结盟而已。” 曹子健目光复杂：“何必逃避呢，你我迟早要面对，所谓结盟，不过为了对付魏，如今岂非对大魏形成夹攻之势。” 江凡淡淡一笑：“这就是江湖，这也是政治。” 曹子健叹息：“你就是不肯暴露真实想法，其实我明白的……算了，那至少是以后的事。眼下我还是要提醒你，父王不会坐视不理。” 江凡心中暗叹，岂止不会，都特么撺掇三大势力对自己展开刺杀了，甚至差点得手，而这其中的密谍还是你娘，这话你让我怎么对你说。 你丫还好点……特么的怎么跟小红说…… 江凡想想都觉得头疼，算球，先放放。 “说起来，这次父王居然答应借道给你，很奇怪啊，这可是数万大军过境……”曹子健眼神透着几许迷惑。 江凡心道，你要知道刺杀的事儿就不难理解真相。 “好了，先别说这些，说说我们的事。”江凡决定转移话题。 “浑邪王的儿子合阔台南下寻找新的物资供应，一定会经过魏国，尤其你的封地距离最近，给我留意他。” 曹子健按下迷惑振作精神：“好，动不动手？” “不动，但得盯紧他，尤其他所联系的渠道，这不用省着，给我全力狙击，争取一个也别放他们过去。另外……” 江凡沉思道：“若我猜测不错，还有人会对合阔台动手，到时候尽量设法保住他。” 曹子健有点迷惑：“保他？为什么？他老子可是真心和你作对。” 江凡哼了声：“你都说了，是他老子，而合阔台……也是个很有想法的年轻豺狼。” 曹子健若有所悟：“你打算挑动……” 江凡目中寒光一闪：“那老豺，我怎么能让他好过……” 曹子健点点头：“我和姜琪妹妹合计下，江面上她更好操作。” 江凡嗯了声，却当即又大怒：“别特么叫这么亲热，谁你姜琪妹妹！” 曹子健嘿嘿笑着搓手：“你妹，你妹……” “你妹！”江凡差点泼他一脸。 推杯换盏中，不知不觉，曹子健就有了几分醉意，他这种文人总是改不了调性，一兴起就敞襟露怀，披头散发，举杯当歌，好词一首接一首。 江凡都忍不住感叹，这才是真才子，文采属实出众，不像自己只知道抄袭。 所以，面对曹子健的要求，他坚决不肯献丑，但曹子健怎么可能放过他，在这厮纠缠不休之下，江凡终于决定应付应付。 曹子健见他答应，顿时喜出望外，亲自提笔研墨。 江凡沉吟一下，缓缓开口：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刚刚四句，曹子健就意兴飞扬，惊艳万分。 后面，他越发情绪激动，直到江凡自己也愣了下，沉默片刻才缓缓说出那句——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曹子健的笔忽然顿在半空，许久，他默默放下笔，并没有记录这八个字。 室内一时间陷入沉静。 最终，曹子健有些神思迷离：“就这样吧，就这样吧……着最后一句，不写了……” 江凡看看他，没有说话。 曹子健深深吸口气，凝视桌面诗文：“你最终，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忽然，他猛然拍案，状似疯癫的哈哈大笑：“不管他，不管他！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啊，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来，我们喝，不醉不归！” 求醉者当然不会清醒，夜幕降临之时，曹子健终于打着凌乱的拍子，含混的吟诵着，倒地睡去…… 江凡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慢慢叹口气。 “你来了？” 屏风后缓缓走出曹缨，看看地上的曹子健，又眼神迷离的看着江凡。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你，当真欲效仿太祖周公，一统江山……” 江凡站起身，轻轻握住她的手：“只是，诗文而已……” 曹缨凝视着他：“不……我想知道，你的心到底在周，还是在秦？” 江凡知道，这周公吐哺让她误解了，但显然，若她再知道自己的皇太孙身份，误会恐怕就更解不开。 “都说了，小红，只是诗文。诗文，未必就是诗人自身心思的表达，而也可能是就事论事，抒发感慨……” 曹缨沉默片刻：“来我的房间吧。让他好好睡一觉。” 两人穿过后堂，很快来到曹缨的卧房。 轻轻掩好门窗，曹缨转身来到他近前，目光深邃：“希望是这样，你明白……小红终究是魏人……” 江凡缓缓点头：“我明白，家与国之间，也辛苦你了。” 曹缨轻轻依偎在他怀中：“知道吗，几年前，我很羡慕女帝，甚至以她为榜样，觉得女子便应该如此，撑起人间半边天，后来，还听了你讲木兰的故事……” 第1909章 不可避免的战争 她轻轻说着，好像在梦呓：“你知道吗？在这个女子地位低下的年代，我见证了女帝，也得到你这般人物的认可，我好高兴，那时候……意气风发。可是…… 慢慢的……我发现，不是所有人都能跳出这个时代的旋涡，家国天下，何其沉重，更不是等闲人能背得起……至少一个情感丰富之人，背不得……” 她伸手轻轻抚摸江凡的面颊，目光中带着几许痴迷：“我不知道，你这样一个情感丰富之人为何被老天选中，但我知道，你比我要辛苦千百倍，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所以，我在努力的追赶，但距离……” 她有些无奈：“却越来越遥远，有时候，我仿佛觉得已经看不到你的背影……” 江凡没有插话，他知道，小红只想倾诉，便握着她的手静静听着。 “你的背影渐行渐远，仿佛要去往天边，我不想失去，所以……我选择留下你的孩子，我想，这样你就不会走的太快了吧……” “可是……你走的不只是快，而且让我恐惧，你和她已经如同那盘踞在天空乌云背后的巨龙，随时要向这个天下探出獠牙……可我呢，我是一个魏人，生来就是，我眷恋我的土地，我的故国，我的家人，我曾发誓要不惜一切守护所有，可偏偏我发觉……总有一天，这一切最大的敌人，会是你……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面色凄苦，此刻的曹缨，不是那个英姿飒爽、杀伐凛冽的女武神，而是一个在夹缝中左右为难、彷徨无助的弱女子。 “我们，秦国，魏国，晋、夏、楚，或者圣地，我们就不能和平共处么，为什么一定要打来打去，一定要战争……” 江凡轻叹一声，紧紧将她搂在怀中。 “傻瓜……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人与人的思想、需求是不一致的，索求驱使、人文不同，争端便永远不会断绝，战争从来难以避免，秦不谋天下，天下难道不谋秦？魏国也一样啊……” 曹缨目光有些悲戚：“是，我知道，这个道理我不是想不通，可为什么一定要是你……” 江凡拍拍她的后背：“人生来，便带着责任的，就算再逃避，只要生活在这个世间，命运总会推着你走上那条路。” “那么……”曹缨仰头看着他：“你和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果？” 江凡轻轻道：“有时候我不觉得，人类的生存，本质上就是一部与天斗，与人斗的浩瀚史诗，人类在战争中变强，未来才能应对更强大的敌人，或者更艰苦的生存条件。这也是人类能在这冰冷星空下生存的根本。故，战争的确难有终止。但战争并非唯一。文明的存续，更需要和平的蕴养，我和她想做的……就是让这和平蕴养时期，更长，更长一些……” 曹缨似懂非懂：“……那么，你们就要平息人间的战乱，建立一个辉煌而强大的国度，是吗？” 江凡点点头：“嗯，不说太遥远，就说你所能看到的，我们华族的对手就有北疆，其实，还有西疆，以及遥远的海外，你不是不知道，千年来仅仅一个北疆南下，就造成了多么深重的民族苦难。可如今，我们自己都四分五裂，各自为政，如何在将来的战争中获胜，如何保住华族的火种？所以，我们要统一，建立一个空前强大的国度，使四夷不敢轻犯，使百姓得以繁衍，使文明得以存续。” “”曹缨迷茫的眼神中渐渐腾起光彩：“制四夷，养百姓，续文明……好大的气魄……这就是你书院中所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续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么？” “嗯，是啊，所以，我们心中并非为了利益、为了个人私欲而战，而是为了这天下、这人间，这是我们与其他人根本的不同。” 曹缨呆呆的听着，口中喃喃道：“原来……这才是你们，如此胸怀气魄，圣地不能及，四国不能及，古来无人能及……” 他精神竟然逐渐振奋起来：“所以……你说过，眼界决定格局，所以，你们会赢，因为你们看得更远。” 江凡微微一笑：“只因……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曹缨从他怀中起身，凝视着这个冠盖云集的年轻奇才，这个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气魄通天的男子，这个自己的男人，心中竟然涌起无限的骄傲和豪情。 “是啊，我的目光太短浅了，这人间海天契阔，我却只能纠结于一隅……” 江凡深情的看着她的眼睛：“小红，放开心胸，知道吗，莫为所有未来的不确定而忧愁今日，这样你的生活会陷入一潭泥沼。未来，有无限种可能，秦和魏，一定要兵戎相见吗？也未尝可知，可这一切，都要有人去做，去努力，若都沉湎于痛苦和纠结，谁来去做这些？若没有人去做，结果则不言而喻……” 曹缨愣愣的听着，许久，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中霍然腾起灼灼光芒。 “是啊，你说的对，总要有人去改变，去做些什么，哪怕最终徒劳，但尽了心意，再听天命，总归不会有那么多遗憾。” 江凡轻轻扶住她的肩头：“好，这才是我认识的长缨公主，纵马长缨跃山海，我更喜欢你那英姿飒爽的样子，就像当年你听完木兰的故事，提马扬鞭为我开路一般。” 曹缨似乎也想起了那日的心情，眉宇间如同冰雪融化，“我想起来了，我也喜欢那时候的自己。” “那就做真正的自己，为什么要做一个自己不喜欢的自己呢？”江凡认真鼓励道。 曹缨轻笑着，“你这张嘴啊，总是那么的蛊惑人心。” 江凡盯着她那烈焰红唇，舔了下嘴角：“你这张嘴……却能蛊惑我心……” 干柴烈火几乎焚化了两人，最终，还是江凡担心腹中那个奇葩的宝宝而勉强休战。 “为什么这样子呢……我的娃，你到底在干啥……”江凡一只手抚摸着那隆起不高的肚皮。 第1910章 傻宝 曹缨眉头锁紧：“谁都看不出端倪，连孙老神仙也……奇怪。” 江凡安慰道：“不过老家伙说，孩子没任何问题，你也没问题，他的话还是靠谱的。我想，唯一可能就是这孩子本身不凡。” 曹缨一愣：“怎么说？” 江凡想了想：“我听说你现在非常贪吃，而且专门喜欢灵丹妙药，这说明，孩子需要庞大的营养，我琢磨着，体质可能非同凡响，弄不好会是三大宝体之一。” 其实江凡也担心，是不是因为自己肉身曾经破败不堪，对孩子造成了些不良影响。但这种事还是憋着吧，说出来徒然惹小红担忧。 曹缨愣了下：“三大宝体？” 江凡便将刚刚听说的三大绝顶体质跟她讲了一遍，听得曹缨眼睛发亮。但江凡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安她的心，他可不知道三大圣体究竟会怎么出生，反正女帝好像就很正常来着。 曹缨倒是握着拳头，心情振奋：“没准，就像你说的，生出来就是个能闹海的哪吒。” 江凡哈哈大笑：“老子英雄儿好汉，你夫君我大闹天下，儿子岂能凡俗。等着，回头我先把火尖枪、风火轮和混天绫给他备着。” 一说，江凡还突然想起当初红莲王傀留下那条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红绫，那玩意儿还真有点像样…… “一定如此，我们的娃定然超凡脱俗，举世无双！”曹缨彻底兴奋起来。 “取个名字吧。”曹缨侧身托着香腮看着他。 “对，对，是该准备这件事。”江凡捏着下巴想了半天，然后说道：“你看，他出生于魏，你的故国，我想若是男孩，就给他加个山字头，名为江巍，希望他将来气魄巍峨如山。” “好，好呀，若是女娃呢？” 江凡道：“那就叫薇，蔷薇之薇，希望她如蔷薇般不惧环境，在任何地方都能盛开怒放。” 曹缨大感兴奋：“好，这两个名字好，就这么定了，但是，还应该有个乳名。” “大鲨鱼吧。”江凡随口道。 曹缨一愣，“……啥？” “大鲨鱼啊，能吃，孕期长……”江凡嘀咕道。 旋即大怒：“什么破名字！” 江凡哈哈一笑，他只是想起有种鲨鱼好像要怀孕三年才生产，随口一说。 “开玩笑，开玩笑，我再想想……” “想什么！”曹缨忽然道：“就叫鲨宝，鲨鱼宝宝。” “啊？”江凡目瞪口呆：“听着像傻宝啊……” 曹缨哼了声撇嘴：“像你一样，是个傻宝……” 江凡：…… 天光微亮，曹缨认真的替他整理衣装，眼神颇有些依依不舍。 江凡轻轻握住她的手：“离别只是暂时的。” 曹缨点点头：“昨夜，你和二哥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当真要他去争王位？” 江凡摇摇头：“不是我要，是他只能如此，从前说过，他赢，你和他都能活，曹垣或许也能活，但曹垣赢，你们都要死，这是无解的。” 曹缨垂头思忖片刻：“所以，我也应该支持二哥，因为我也没有选择。” 江凡叹口气：“其实，你有……” 曹缨摇摇头，伸手压住他的嘴唇：“你知道，我不会去秦。放心，我已经想通，我的价值在魏，正如昨夜所说，总要有人去努力，那么我当仁不让，让小红，再为你开路一次吧，无论成败，皆无憾。” 江凡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得你何其幸运。” 曹缨笑着，笑容很轻松，很释然：“你我之缘乃天注定，那么我们就共同经营，披荆斩棘，倒要看看这老天能不能难住我们。” 江凡重重点头：“好！” 曹缨替他整理下衣领：“归去依然会风险重重，像这次刺杀之事绝不会少，你不要为我过度分心，摆在你眼前的有许多更重要的大事。” 江凡心中犹豫了下，却终于没有说出刺杀的真相，最终只说了句：“好好保重。” 曹缨释然的轻轻一笑，推开他：“去吧，她在等你。” 江凡凝视她片刻，在其额前轻轻一吻，转身大步而去。 —— “所以，你到底还是没提醒她。” 车厢中，女帝手握太宰堪舆图，边看边说道。 江凡苦笑一声：“怎么说，说她娘是个谍中谍，跟她父王一起演戏，蒙蔽于她，而实际上通过小红追查到我的消息，发起刺杀行动？” 女帝看着卷轴目光淡然：“她没那么不坚强。” 江凡叹息一声：“说不出口……” 女帝合起卷轴：“所以，朕替你说。” 江凡一愣：“小翠，你……” 女帝道：“他总归要入我门，你昨天说的那番话很精彩，她的态度也很让我欣赏，所以，考验的时候到了。” 江凡呆呆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帝道：“许多事容不得纠结，提早有个心理准备，对她更好，更公平。朕也很想看看，她既然以我为榜样，是不是一块真金！” 江凡无奈的苦笑一声：“我阻拦来不及了吧。” 女帝摇头：“阻拦我也没多大用，你知道，上官婉如不会归来了。” 江凡长长嘘口气：“魏王既然明白我知道，当然不会让老婆继续待在那……是啊，迟早要揭穿，还不如让她更清晰一些。可是……我这心里头……” 女帝瞅瞅他：“不愧傻宝！” 江凡：…… 渔州，镇西王府尚未完工，但其未来规划却让女帝有点震惊。 “这不是王府，是一座城。”她敏锐的看出真相。 江凡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施工景象，伸手指向沧澜：“北依沧澜、靠莽山，南有和沧呼应，通联十城，未来这里将是一道雄关！” 以女帝的眼光，当然看得出其战略地位之重要。 “进可攻魏，退可守疆，北可防蛮，南可指夏，好一座雄关。” 江凡点点头：“我那十个徒弟正在奔走忙活，希望他们不负厚望。” 女帝道：“十人，每人仅仅一万两黄金，要自己想办法建设一座城池，你这师尊也堪称古往今来最苛刻的。” 江凡哈哈一笑：“可是，偏生这些家伙都很牛啊，两座城池已经初具规模，三座已经可见雏形，四座已经破土动工，看来他们都找到了人，找到了银子。” 第1911章 他，跨江而来 “还有一座不见踪影。”女帝沉思道。 江凡点点头：“这才是最让我奇怪的，那家伙天天盯着秦、夏、魏三国交界处，也就是我当初演兵的位置，就是不动工，到底想做些什么……” 然而，既然到了临江阁附近，眼下吃饱喝足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今儿小青小荷有点拘谨，她们现在可非常清楚公子身边这位是谁。 “怎么，处事果断的青姑娘，活泼伶俐的荷姑娘今天怎么都成了小鹌鹑。”江凡调笑道。 小青小荷不敢说话，女帝却微微一笑：“两个好姑娘，你们也算给朕帮过忙的，朕总要有所表示。” 小青小荷赶紧施礼：“不敢。” 女帝想了想，从腰间摸了摸，竟然取出两颗丹药：“这两颗，是丹天师徐福亲手炼制的养颜丹，可葆容颜数十年不衰，赐给你们吧。” 要说别的，这两姑娘肯定要推脱，但一听是这个，眼里的光就按不住了，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不敢接。 裴云锦轻笑道：“拿着吧，连我都看着眼馋呢，你们那点心思更藏不住。” 有了阁主首肯，小青小荷再也耐不住了，连忙拜谢接了过来，欣喜的不行。 “好啦，别高兴啦，快去传膳，小郎……逍遥王殿下肚子都咕咕叫呢。” 女帝轻轻一笑：“还叫他小郎就好，能有这么个阿姐，朕也很为他高兴。” 三人坐在当初张宰辅所在的位置，也就是平常极少有人能上来的九层。 “临江阁九层，少有人登临，的确风光独好。” 女帝俯瞰沧澜，点头赞许。 裴云锦笑笑：“自那日宰辅登楼之后，九层便再也未曾开放。” 江凡道：“这九层风光，的确也只有师傅那般人物方配得上领略。”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从阁外虚空响起。 “不知，某可有资格否？” 声音沉稳浑厚中，却也有钟鼓嗡鸣之意。 江凡微微一愣，扭头向外看去，他能分辨的出，声音是从那个方向传来。很快，只见从对岸起江水分开，一道人影居然迈步横跨沧澜，于断流之间慢慢走来。 江凡不由吃惊，沧澜何其宽阔，此人却断江而行，仿佛山河皆不能阻挡其脚步。 他走的好像不紧不慢，但只是一眨眼，便穿越沧澜抵达岸边。 那是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体型居然比小舅子还略胜一筹。身材挺拔而健硕，古铜色的双臂裸露在外，一头浓密卷曲的头发随意而散乱，肩上披着一件边缘破损的兽皮大氅。其面庞如同刀斧雕刻，鼻直而口方，粗黑的一字眉下，是一双深邃而漆黑的眼睛，而那些稍显凌乱的胡子茬则让男子显得有些沧桑。 他面前有盘绕的上楼台阶，但他似乎根本不想绕路，或者只喜欢走直线，遂举步踏上虚空，而其足下却不似真气波动，反倒更像空气在剧烈震颤中凝聚并托起他的脚掌，他就这样步步如登阶，终于在临江阁九层之外，停下身形，淡然的看着三人。 男子身上没有丝毫真气外露，却仿佛凭空出现一座高山耸立于众人眼前，巍峨而厚重。 江凡从未见过这般奇特人物，不由缓缓站起身：“阁下是……” 男子没有回答，目光转向裴云锦：“裴阁主，某请入，可为？” 声音平淡中略显沧桑。 裴云锦起身注视着男子：“阁下，今日不待客。” 男子淡淡道：“讨酒三杯。” 裴云锦刚要说话，江凡却轻轻一抬手：“阁下，请。” 男子看了江凡一眼：“谢。” 他只说了一个字，就举步走入九层，在女帝对面缓缓坐下，目光平淡无波。 江凡缓步走上前：“阁下，想喝什么酒？” 男子缓缓道：“烈酒。” 江凡笑了：“那您可来对了地方，这里有举世最烈的烧刀子酒头。来人，上酒！” 不多时，一个带着瓜皮小帽的的老头子捧着一坛酒走上来。 江凡心中一动，居然是刘老抠，临江阁第一强者，在柴老之上。 刘老抠缓步走到男子桌前，没有那种一贯笑呵呵的表情，反而异常凝重的看着男子。 “老朽，亲自为阁下斟酒如何……” 男子却摇摇头，“谁酿的酒，谁来。” 刘老抠瞳孔微微收缩，刚要说什么，江凡却伸手按在酒坛上微笑道：“老刘，下面忙，你先去吧，这位客人我来招呼，说起来，我可也是临江阁的人，勉强算半个店小二。” 刘老抠看看他，面色凝重。 江凡平静的摇摇头：“我的酒，当然要我请。” 刘老抠沉默片刻，终于微微点头，转身缓步下楼而去。 江凡提起酒坛，拍开封泥：“阁下有口福，这坛是最老的一坛。” 男子依旧平静无波，只是静静看着他提起坛子，晶莹的酒水拉出一道长长的线注入碗中，浮起酒花无数。 一碗倒满，男子缓缓端起，三口饮下。 依旧无话，江凡也不开口，再满酒，男子再饮，同样三口。 第三次满酒，第三次饮尽，他每次只有三口，不多不少，不紧不慢。 喝完三碗，江凡还要倒。男子却微微摇头。 “足矣。” 江凡手中微微一顿，放下坛子。 男子缓缓道：“无钱。” 江凡笑笑：“我请。” 男子摇头：“此生唯欠一人未还。三碗酒，送尔三拳。” 江凡一愣：“咋？请你喝酒还要打我？” 话没说完，人居然不由自主转了个圈，男子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经怼在他后腰上。 “一拳，破障。” 江凡骤然感觉后腰一震，一股奇异的力量仿佛从天外轰在后腰雪山，那巍峨雪山一阵簌簌颤抖，似乎恒久覆盖其上的冰雪尽数碎裂，奇异的能量从雪山扩散至全身每一个细胞，它们仿佛受到极致的刺激，刹那间竟然欢呼雀跃起来，江凡竟感到身体仿佛破开一道莫名桎梏。 那种奇特而无比舒畅的感觉，让他几乎呻吟出声。 裴云锦不知所以，大吃一惊，刚要站起身，却被女帝按住手腕。 在这个过程中，女帝只是静静看着。 须臾之后，江凡不知怎的又转了回来，然后就听到男子声音：“一拳，开泰。” 下一刻，又是一拳撞在了他的腹部，江凡仿佛感到有一颗彗星冲进了气海，在其中不断膨胀轰击，如同在开辟山海，后迅疾收缩，而后自下丹田扶摇而上，贯通上丹田，在这个过程中，江凡感到每一个细胞都在震颤，仿佛被极度细微的力量给冲击着发出共振。最终，那战栗感消散，那彗星也终于消失不见，只是他却惊愕的发觉，在自己体内，似乎多了一团什么东西，磅礴而厚重。 第1912章 三碗换三拳 至此，他再傻也知道，对方有意而来，眼看对方又缓缓伸出拳头：“一拳……” 江凡慌忙大喊：“先欠着！” 男子却不为所动，一拳平直的轰出：“从不欠。” 他的拳速并不快，但江凡却惊讶的发现，这一拳依旧平直而普通，但他神态似乎有点认真。而这一拳，指向女帝。 “小翠……” 江凡惊呼，然而，女帝却一动未动，任凭那拳影直奔面门。 但那拳头，却在额前一寸戛然而止，竟然连发丝也未曾吹起半分。而女帝则认真的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异常沉静。 男子看着女帝，片刻之后，缓缓放下拳头，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悟道。” 说罢，站起身似欲离去。 江凡赶忙开口：“阁下，请留步。” 那人却没有理会，举步踏上栏杆。 江凡大呼：“敢问阁下何往？” 虚空中飘来男子声音：“夏。” “为何？” “异族西来。” 话音犹在，人已经鸿飞渺渺。 是的，他走下了临江阁，再度横穿大江而去，好像只有几步，却已经消失在对岸，而那断流的沧澜江正在轰然合拢。 惊愕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江凡呆滞许久，方才重重吐出一口气，心神震颤。 “好强……” “生平未见之强。”开口的是重新上楼的刘老抠。 女帝目光低垂，似乎在沉思。 江凡抹了把脑门的汗水，摸摸浑身上下，好似无恙。这才心有余悸的一屁股坐下：“老刘，认识吗？” 刘老抠摇摇头：“年不过五旬，从未见过这等强者，老夫，接不住他三拳。” 江凡吃惊，不会吧，刘老抠可是临江阁第一强者，超越柴老的存在，竟然说接不住其三拳？这大叔到底强到什么程度？ 刘老抠难掩震惊：“自始至终没有真元波动，他靠的就是肉身之力……” 江凡愕然：“那江水断流？” “是某种肌肉力量的震颤，与虚空产生共鸣，肌肉不可见的细微活动，硬生生带动空气，推开江水……” 刘老抠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缓缓说道。 江凡都傻了：“啥人？这也能做到，得多强的肉身力量啊……” 女帝此时似乎回过神，慢慢说出四个字：“人间——第一。” 江凡等人顿时大吃一惊。 “人间……第一？”江凡悚然道。 女帝缓缓嘘口气：“名不虚传，此生未见之强，朕，小觑他多矣。” 刘老抠此时面色惊异：“难道是……他？” 女帝点点头：“轩辕不胜。” 这四个字仿佛有一种魔力，瞬间让整个空间都寂静下来。 半晌，江凡才深吸口气：“人间第一的轩辕不胜，原来是他。” 裴云锦也一脸匪夷所思：“这盖世人杰，为何会出现在此？” 女帝忽然看向江凡，“把手给我。” 江凡愣了下，旋即伸出手腕。女帝一把握住，江凡顿时感到一股炽烈的气浪狂暴的涌入自己体内。 片刻，真元如潮水般退去。女帝沉默片刻道：“你，有福了。” 江凡不明所以。 女帝道：“第一拳，破障，拳震雪山，击碎桎梏，让雪山得以拔地而起，真元得以自雪山之巅遍及全身，破除了限制你真元发挥的枷锁。” 江凡大吃一惊：“不能吧，老家伙这么多年都没做到，还有……” 女帝摇摇头：“得益于老家伙的努力，他已经将你肉修缮至某种状态，但却有最后一道屏障克制，这最后一关，必须要有人以无上之力撼动雪山，击碎屏障，自此如春笋破土，拔地而生。我此前曾想出手，但他却一直不同意。不想……” 江凡愕然：“不会吧，难道是老家伙找他来？” 猛地想起轩辕不胜说，此生惟欠一人，莫非就是那老家伙？ “第二拳开泰，拳意重开丹田，混沌再生，重拓经脉，并且其拳意蕴藏于你之丹田，助你淬体。” 巨大的惊喜瞬间袭来，江凡都有点难以置信。 “道理和此前类似。”女帝目光闪动：“好一个轩辕不胜，他竟亲自出手，为你震碎最后枷锁，从此，武道修行，一片坦途。” “这么说……我可以修真元了？”江凡惊喜的看着双手。 “未必……”女帝摇头：“你体内蕴含奇异，或许，不需修真元……” 江凡虽然不懂，但依然感到无比兴奋，兴奋之余，忽然想起来：“那第三拳，悟道……” “是要朕感悟他的道。” 江凡有点迷惑，“可我见那一拳只不过简单推来，看似平平无奇啊。” 女帝摇头：“他这般人物，已经做到收发自如，外人岂能看出什么。但在我看来……如山镇大地，如海翻狂潮，更似天星坠落，磅礴恢弘，蕴有……无敌意。” 江凡有点迷惑：“为什么要如此？” 女帝看看他：“不知道，但一定与你有关。” 江凡眉头微微锁起：“我……他喝我三碗酒，还我三拳……” “酒只是酒，还才是真，方才其有言，此生惟欠一人。你……当真不识此人？” 江凡摇摇头：“见所未见，你说……会不会是那老家伙……” 女帝目光微动，点了点头：“世上最了解你肉身情况者非孙前辈莫属，能让轩辕欠债者，更绝非凡俗……” “所以……很可能是他。”江凡越发惊奇，这老家伙，简直深不见底啊，难道说，人间第一的轩辕不胜也曾被他医治过？ 这件事总归要等到以后找老家伙证实了，但无论如何，人间第一突然出现，还帮了自己，依然让江觉得点匪夷所思。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但更没想到……他会是个相貌平平、有点沧桑的大叔……”江凡啧啧自语。 女帝道：“轩辕不胜极少为世人所见，连我都是第一次。如今看来……实至名归。” “媳妇，你到底打得过他不？”江凡有点好奇。 女帝摇摇头：“我还停留在有形，而他已经归真，我原以为可以与他争锋，如今看来，还差不少。” 江凡顿时有点唏嘘，他可一直以为老婆于人间全无敌来的。 “不过，这样更好。”女帝忽然凤目豪光闪烁：“人间一山更比一山高，实乃武道幸事，更为人间幸运事，而这让朕有了更大的动力。” 江凡还是有点遗憾：“太强了，居然比你还强……” 女帝淡淡一笑：“武力强弱有一时，但道意之高远则未必，这点，朕不一定输他。” 江凡这才开怀：“我就说媳妇不会输给任何人。” 女帝看看他：“其实，我更在意你，如今你武道无障，不知道未来会成就几何。” 第1913章 人间第一，轩辕不胜 江凡沉思一下，当即找了块地方盘膝坐下，尝试着运转皇道龙极功一个大周天，果然，真元显化，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异变陡生，那真元居然在气海之内盘旋，似乎凝聚成一团金色光晕。 随着星光的旋转闪烁，逐渐收缩化为一点雪亮晶光，这是……先天一炁！ 可这次的先天一炁异常不同，至精至纯，甚至能感应到完全属于自己，只要需要就可以用。 他心中吃惊，屏息凝神，调动着那点星辰，果然可以心随意动，而后虽然最终消失于体内，但却清晰的感受到，它就存在于身体之中，是那种真实的存在感。 几乎一瞬间，江凡就明白过来，真元的确可以修炼了，但仍然会转化为先天一炁，甚至不能说是转化，而更像直接练就先天一炁，但这自己修来的能量，完全可以自由掌控。 运用它不但没有那种身体在被掏空的感觉，反而感到它在反哺蕴养自身，舒畅至极。 但这就好得不得了啊，九子说过，先天一炁是比真元更纯粹、更高级的本源能量，自万物诞生之初就存在，是构成一切物质的原始能量，是生命最初的源动力，人的一切都始自于它。这也就是为何九子当初以先天一炁灌体，使得他得以维持肉身不崩溃之故。 若它能修，自己要真元作甚，说到底，修真元不过因人出生后，先天之炁逐渐散去，而只能选择修后天真元以求强，是无法重开先天才走出的路。后天真元能转化为先天一炁，这才是终极王道啊。江凡这时候也意识到，为何那些修为至强者比如女帝、比如道尊，真元中似乎都略微带些先天一炁的意思。而刚才感受到那两拳，并未感受到先天一炁的影子，甚至都没有真元的影子，那是一股纯粹的力量，控制到无与伦比状态的力量。 下一刻，他就迫不及待的尝试想将体内那借来的进行转化，结果是可以的，速度比修炼要快得多，唯独兼容性很差，好像只能达到小半数，尤其是转化后，原本的先天一炁会消失，而体内星光会更亮一点。 但这转化并非一朝一夕，江凡眼下也不过尝试而已，若想将九百年先天一炁转化完毕，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当然，江凡也曾担心九子所注入的先天一炁会不会消散，事实证明，会的。在入世后这十五年中，先天一炁每时每刻都在消耗，完全符合九子所言，炁耗尽而命不存之说法。但九百年毕竟太多了，到现在江凡也没消耗掉十分之一，而这，还是因为几次调动用来作战才导致。 可单纯这样消耗不是办法，虽然之前修炼出真元也被转化成先天一炁，可只是被原有九子之炁同化，修为最终也只能表现为可以调用多少先天一炁，总量上却没什么增长，不能补充迟早是个问题。 如今，这个问题总算得到解决。江凡内心长长嘘口气。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徐福他们这种人对长生有种病态的执着，生命，本身真的充满极致诱惑，无可比拟。 唯独想不到，协助自己突破最后一关的，居然是轩辕不胜，人间第一的轩辕无敌。 从内视修炼中醒过来，江凡惊讶的发现，天都黑了，这一下至少用去了两个时辰。难怪说入定之后不知时光流逝。 有意思的是，女帝在自己入定之后同样入定去感悟轩辕不胜的武道，也才刚刚醒来不久。 他们这一入定，让临江阁紧张够呛，整个九层都被严防死守起来，刘老抠坐镇楼下，柴老坐镇楼上，非常警惕。 实际上，楼下有严密防范，可问题是轩辕不胜的到来直接刺激防卫力量提升到顶级。 修炼之后，江凡第一感觉是更加饥饿，当即请裴姐姐上酒菜，胡吃海塞了一顿，硬生生造掉半只羊，把个裴云锦惊的嘴巴合不拢。 江凡满意的打个饱嗝，终于舒服多了。 “轩辕不胜这个人间第一看着倒像是实至名归，但究竟怎么得名的呢？” 女帝道：“二十年前太华武论尊，轩辕不胜出场，有人说他只是为验证修为，但不论如何，其人以三十五岁年龄败尽群雄，此后行走天下，论道各方至尊，皆胜。” 原来刘老抠也看错了，已经五十五岁啊，不过这也足够惊世骇俗了，五十五岁败尽天下至尊，何等惊才绝艳，堪称古来第一人。 江凡感叹一番，忽然觉得有意思：“然则此人却取了个不胜的名字。” 裴云锦道：“听闻他本来并非这个名字，只是后来不知何故自己改之。” 江凡笑道：“那一定又是个有趣的故事。” 裴云锦道：“说起来他走之前说要去夏，八成也有故事要发生吧。” 江凡心神一动，也才想起：“小翠，刚才轩辕走的时候，的确说要去夏国……” 女帝点点头：“因异族西来。” 江凡微微思忖：“这什么意思呢……有外族要入夏吗？” 女帝看看轩辕不胜远去的方向，“江湖传闻，轩辕不胜与其他人不同，很少与人争锋，但只限于五国之内，然一旦异域至强者出现，他便会不请自来。如同当年之海龙王，便被其三拳轰退，不得登陆。” 这件事江凡是知道的：“这位人间第一的确很有些意思，行事怎么跟杨八尺有点像。” 女帝颔首：“确切的说，杨八尺归隐太华之后，便是此人坐镇。十多年前蛮族再度蠢蠢欲动，彼时其第一强者出面挑衅，华族上下皆紧张万分，此人出手，三拳，将其轰成残废。” 江凡愣了下：“又是三拳，这位是不是对三这个数有点偏爱？海龙王也是三拳呐。” 裴云锦道：“关于这点姐姐也有所耳闻，不过来自江湖传言，有人说，轩辕不胜并不嗜杀，一拳警示，一拳逼退，第三拳才是真的要揍你，所以第三拳才可怕。” 江凡听着有趣，不由笑道：“确实有意思，这分明人间三七开嘛，他三拳，别人要头七。不知这趟西方强者是不是要挨他三炮锤……” 话没说完，忽然神情一愣，想起来二皇叔说过，有佛国西来，难道因为这个？ 可是佛国西来，要入南岭千佛寺啊，若为此事，应该是去楚，为何是夏？ 轩辕不胜的去向瞬间让江凡异常好奇起来…… 第1914章 太宰传承 想到佛国的事，他也越发想要动身南下，不光是因为所谓的佛国，还急切想见闻人太师，此老可神龙见首不见尾，找到他太难了，幸好岁末将要去苍陵，江凡无论如何不想错过。 但现在肯定不成的，因为有件事他必须回去亲自参与。 丁桃花要成婚了。 本来说半年之后就让他归来，结果没料到耽搁了这么久，直到去太白山之前才收到他的信息，要返回凡人居筹备亲事。 算算日子，最多还有一个来月，好多事要准备呢。而根据丁少安的信息，他此刻应该会同八熊取那丰厚的“彩礼”去了。 千万白银，十万套盔甲，十万把战兵，这对大秦是极为重要的资源，丁少安大功赫赫啊。 当然，就算没这些，作为初入江湖就结识的朋友，江凡也定要亲自参加其大婚典礼。 不能再耽搁了，安顿好渔州军，辞别裴云锦，江凡和女帝在龙鹰卫护送下立即启程。 轻装简从的情况下，很快阳都在望，而女帝一路上都在研究那堪舆图。 这让江凡有些不解，询问她难道对所谓龙脉也感兴趣。 女帝摇摇头：“这堪舆图不只是记载了天下地脉分布走势，而且点明那些地脉堪称天成大阵，正如大周龙脉一般。这些天成大阵对阵道修行大有好处。” 江凡倒是吃了一惊，经过女帝指点，才发现果然如此，不由自嘲起来，亏得自己还修炼阵道呢，看了好几遍愣是没看出来。 至于太宰传承并不多，太宰此人主要依靠智慧，武道方面竟然有点像江凡，并不太强，若非有打神鞭这等神器，他的战力可不出彩，但也正如江凡，身边强者可多得很，甚至还有山海异兽护卫，比如他提到的坐骑，雷霆大鹏。 而他所谓的传承，主要是他的身份地位，和打神鞭神器。其他则是一些秘辛记载和智慧感悟。 首先说身份地位，根据太祖皇帝遗诏，得太宰打神鞭者视为太宰传承人，大周上下当尊其为首辅，持鞭可上打昏君下打谗臣，无君王之降罪，无礼法之约束。 这个说起来很厉害，可现在快一千年了，大周又沦落成这等样子，实质上不会有人太当回事。尤其江凡现在没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打神鞭只能算偷来的，都不敢外露。 当然，继承了太宰传承，自然应被视之为姜氏一族老祖传人，可道理同上，连龙门姜氏护龙军都另寻主子了，这威慑力九成九也已不存在。 正常情况下这传承若想有点名义上的影响作用，大概需要江凡证实太孙身份，重入皇庭，某些大周宿老恐怕还会看看面子，前提还得是太宰传承有重振大周之法。 至于传承秘辛，林林总总也就千来字。其中让江凡和女帝都非常感兴趣的是有个榜单。太宰称之为封侯榜，便是大周建立之后，分封三百诸侯的榜单，这东西就存在于龙头密藏之内。 当然，这榜单早就时过境迁，没什么大作用。真正让他们觉得有意思的是太宰的政治用意。 江凡从寥寥数语之中理解到，太宰当初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大周的建立过程。世人皆知，周太祖得凤凰朝禅让，但实质上，这期间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各方角力，为求尽量减少杀戮，太宰才赞同太祖人皇推行分封制，以寻求各路势力支持，最大程度平稳过渡。 但太宰却也提出，此举未来必生隐患，望大周国体稳固之后，尽快想办法革除弊政，但显然没做到，而最根本原因，则是因太祖登基、国本稳固之后，只字不提当年允诺推行的禅让制，让某些强大的诸侯国失去称皇希望，心生不满。 然后在家天下这种情况下，周朝开始有意削弱诸侯以图加强皇权，但操作起来就出现不少问题，引发诸多对抗，各路诸侯开始大力兼并发展自身。 但幸好，封侯榜中就有着当初最早追随他的那些强者们，他们中许多倒是秉承了太宰意志，为大周坐镇江山。可岁月变迁，随着初代们逐渐离世，新老更迭，慢慢也产生了变化。 最终在大周强盛时期过后、压制力开始衰弱之时，随着诸侯们势力越发强大，真正激烈的战争不可避免的爆发，然后就经历了长达二百多年、如今背地里被人称之为后周的动乱年代。 “足见，没有一种制度是可以永续永存，适合任何一个时代的。” 女帝最终评价。 江凡深以为然：“所以，我们需要探讨的是，什么制度更适合当今，并能保持相当长时间的稳定发展，至于后世则要看后来人的。” 女帝沉思道：“最好这种制度拥有更大可塑性，更高成长空间。” 他忽然看看江凡，若有所思：“你在骊山闭关锁城，推行之政体、律例皆超过时代许多，从很早之前你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江凡摇摇头，这个还真没有，他哪里有那种觉悟，纯粹是因为后世记忆本，那些本就经历过漫长岁月演变而来，看起来当然超前太多。 可正如上次和商雏探讨骊山律法的三次修改，好像又倒回去不少一样，江凡也终于明白，不可能太脱离时代而过于冒进。 回想起来，纵观前世历史，这种冒进带来的失败可不少，王莽也好、杨广也罢都是例子。 相对于宝藏，两人反倒对这些讨论更多。 在不断讨论中，他们也终于回到了阳都，而因为讨论还没结束，女帝也入住了凡人居。她准备待上几日，彻底研究太宰传承，同时也好好研究下那打神鞭。 问题是小西西还没稀罕够，好在江凡有办法，很快就让胡小伶用药酒加上江小鱼、毛球把她哄得喜笑颜开，丢下打神鞭耍去了。 女帝这才摇摇头，伸手打算捡起来。 但一触及之下，却神色微微一动。 “这么重？” 江凡点点头：“跟闷雷一个德性，没有先天一炁加持，沉重无比。” 但下一刻，女帝身上亮起一道微弱的光芒，下一刻打神鞭就被她一指头给挑了起来。 江凡当即大吃一惊，无他，刚才那短短一息，江凡竟然感受到类似先天一炁的东西。 第1915章 又挨抽了 “小翠……你……”江凡惊讶的看着她，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女帝看着打神鞭：“嗯，从你体内得来，与玄凰经反复融合演化，我发现，先天一炁可容万象，可惜，只是触及边缘，有些不伦不类。” 江凡都惊了，昆仑爷爷们说过，后天真元是可以转化为先天一炁的，但要至精至纯，而且要修为通玄、天资绝世之辈，古往今来都没几人能做到。 然而，小翠居然已经触摸到边缘，甚至凝练出一缕类似的气息，这哪里是什么天才，分明是逆天好不好！ 一瞬间，江凡都有点怀疑，她到底能不能打得过轩辕不胜，至少他觉得，那位人间第一尚未触及此……也不对，那位好像只炼体…… 女皇大人，请收下我的膝盖…… 江公子心中慨叹。 女帝才没心思跟他闲扯，勾着打神鞭就回了房，江公子则带着新来的两个家伙去安顿。 这俩一个比一个让人头疼，当然正是吊诡的算命先生卢铁嘴和拿着饭碗来混日子的孟婆。尤其是孟婆，因为收下她，江公子已经被女帝揶揄一路了。 快速安顿好，让他们自己收拾，然后自己溜达去了厨房。 不出意外，厨房里两个老家伙正在偷摸烤地瓜，正吃的满嘴黑乎乎的。 看到江凡，也不掩饰了，老家伙扒拉出来一个滚到他脚下：“算你小子运气，刚烤好。” 江凡找了个马扎坐下，一边撕焦黑的表皮，一边笑着道：“师叔，您老人家怎么好这一口。” 天玄子嘴里填满了，说话都含含糊糊。 “香。” 江凡好奇道：“您老不是不怎么吃东西吗？” “可吃可不吃，想吃就吃，不想吃不吃，活着哪那么多必须。” 江凡一愣：“呵呵，您老洒脱。” 老家伙哼了声：“无量道宗的牛鼻子，个个都是假道学。” 天玄子也不跟他争：“师兄说，这叫大道随心。” 江凡咕哝一声：“这师傅也不知跑哪去了，整天不见人。” 天玄子看看他，黑乎乎的手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丢过去。 江凡愣了下，捡起来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就写了一句话—— 兔崽子，干的不错！ 末了在落款处画了一张胖胖的大饼脸。 这模样，居然有点像卡通版天机子，还笑眯眯的颇显得意，若是染成黄色，妥妥微信表情包。 “师叔，这……” 天玄子含糊道：“他看见了。” 江凡愣住：“……您是说，他一直在盯着我？” 天玄子摇摇头：“他去泰岳帮你平事，凑巧。” “哈？”江凡心头感激之中也觉得开心：“这么说，那天我就算嘚瑟也出不了事儿。” 话没说完，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大马趴，就一脸拍在了草木灰上。 “啊——我抄——！” 江公子爬起来，呸呸吐了半天，伸手抹了把脸，顿时变成大花猫。 “师兄口谕，再抽你一顿。” 江凡：…… 老家伙乐得山羊胡都直蹦跶：“哈哈哈，好，打得好，该抽。” 江凡欲哭无泪，合着您老来凡人居，只是为了听远程号令随时准备抽我？ 不过，他又怎能感受不到师傅和师叔那深深的爱护之意，只是一想到胖师傅在屁股后头盯梢，就觉得有点好笑。 “小子，太胆大妄为。”老家伙边吃边道：“你那修为时灵时不灵，一个闪失就搁在那喽。” 江凡叹口气：“家人们谁懂啊，被自己老丈人出卖的滋味……” 老家伙小眼一眯：“魏王？” 江凡郁闷的点点头：“怎么也想不到，此次出去游山玩水这么隐秘，居然被老丈人给挖坑了。” 等他把经过说一遍，老家伙才撇撇嘴：“该呀，到处沾花惹草，报应不爽，你说我老人家给你找的媳妇多好，还非要惦记魏国公主，你不倒霉谁倒霉。” 江凡也是憋屈无限，哼哼唧唧：“人心难测，我哪知道经历过那些事，对我又好的不得了的丈母娘是个双面密谍。” 老家伙切了声：“这倒不一定，人家终归夫妻一场，伉俪情深，后来改变的也说不准。话说人谁不会变？你小子当年还打死不出世呢。” 江凡想了想，也没毛病，这么看，倒是不能太责怪人家，说到底自己是人家老公对立面，话说小红不也对自己如此么。 心气顿时有些通透起来，气顺了胃口就开了，当即大吃地瓜。 天玄子边吃边道：“回头，给我看看何谓先天一炁。” 这点江凡当然不会拒绝。 老家伙却瞟他一眼：“小子，你身上那先天一炁展现过数次奇迹，以后想再出其不意恐怕不成喽，修为，还是要有实打实修为啊，老头子我可是为你操碎了心。” 江凡这才一顿，抬头看向他：“老家伙，回来路上，我遇到一个人……轩辕……不胜。” 孙道通明显一愣，放在嘴边的地瓜也停了下，然后继续吃：“那瓜娃子……” 江凡：…… 没辙，谁在这老家伙面前都是娃子，才五十来岁正当人生壮年的轩辕不胜也不例外。就算是人间第一又如何？有本事比岁数。 “你认识吧。” 老家伙含混的嗯了声：“给他治过病。” 江凡顿时心里一亮，看来轩辕不胜说过，当世只欠一人大概准了。 心里却惊奇无比，十来年才真正清楚，这看似不靠谱的老家伙才是真正的大佬，超顶级大佬，人家拼的可不是个岁数，更不是个名望，而是实打实的真材实料，亏了自己一直当他老骗子。 “我碰到他，喝了我三杯酒，怼了我三拳头……这事儿，你有点数没？” 老家伙哼了声：“你心里有点数没？” 江凡长长啊了声：“这回，有数了。” “不，你没数。”老家伙放下地瓜：“轩辕不胜可未必站在你一边。不过因老子救过他，还债而已。” 江凡神色微微一动：“老家伙，说清楚点儿。” “清楚个屁，就那小子早产三个月，先天虚弱，险些夭折，老子从鬼门关拉了他一把而已。” 他说的轻松，江凡却吃惊：“这叫救命之恩好不好。” 忽然他愣了下：“我去，肉身无敌的轩辕不胜居然是个先天不良的早产儿？” 老家伙随意嗯嗯两声：“虚弱的可以，气海雪山奇经八脉都没发育成熟，先天严重缺陷，没死就得说遇上老子，但我也想不到……啧啧，这瓜娃子居然修了个肉身无敌？奇了个哉怪了个也。” 第1916章 吃了个天大的瓜 显然，老家伙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对此也非常佩服。江凡暗中感慨，实在不得不佩服啊。别的不说，至少要比他人付出千百倍的努力都不止，轩辕不胜，有天大毅力！ “果然如小翠所说，天资算个屁，后天不努力，啥也不是。”江凡好一阵感叹。 说着忽然却愣了下：“胖师傅不是说他是至尊神体？” “那倒没错，也正因如此，母体承受不住，才导致早产险死。事实上，世间九成九的宝体皆亡于先天。你小子来自昆仑，当知人生唯独能获得先天之炁只在母体胎盘中，这瓜娃子所需太庞大，母体严重供给不足，才导致亏得过份，老子都觉得即便活下来也顶不过二十岁，不曾想混成这样，啧啧……” 江凡啊了声，原来不只先天不足死亡概率高，先天过盈也一样。 “但是，老家伙，你居然敢向他透露我们的关系？” 老家伙瞅瞅他：“你当我傻，他爱怎么猜怎么猜，老子可半句都没说。” 江凡知道他一定用了别的说辞，但老家伙就这样，他不想说你也少问，他嫌烦。只是这种事总想问问清楚。 “你就说说呗。” “说个屁！”老家伙没好气道：“知道不知道能有啥，事儿办了就成了！” 忽的，他黄眉毛动了动：“……但有件事你要知道，轩辕不胜本姓姬。” 江凡手中地瓜险些掉地，姬？本家？ 老家伙深深看他一眼：“……然……单名一个商字。” 江凡瞬间呆住，姬商？姬为周朝国姓，而商……则是凤凰朝国号啊。 老家伙看着他呆滞的样子，缓缓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错，他乃显宗之孙，安宗幼子，当今平皇九弟。而其母则是暗朝凤千秋之女，成商公主。” 江凡再次大吃一惊：“两朝通婚？” 老家伙淡淡道：“吃惊吧。” “这……岂止吃惊，简直是大吃一惊，两朝居然还通婚过？” 老家伙道：“所以，世上的事很难说，传闻安宗治国无能，惟生子有方，一生得八子，却鲜有人知，其实是九个，唯独那老九乃是安宗微服外出所生，一直不为人知，更没人知道他这老九的娘，居然是凤家之女，当年因反对家族内部通婚叛出的成商公主。” 这信息量可太大了，惊的江凡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然而老家伙带来的震撼还没结束：“这就吃惊了？既然告诉你，就全盘告诉你好了，成商公主叛逃后投奔了其舅爷，躲进一座山庄，这位舅爷从小就疼爱成商公主，连名字都是他给取的，名为，凤雪。而且因为惦念外孙女，甚至自其出生，把自己山庄的名字都更换掉，易名为——风雪山庄。” 江凡下巴险些掉在地上：“风雪山庄……雪暗天？当年的人间至尊杀手？” 这件事他当初听无痕长老说过，可当时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上一代的事儿了不是。可万万没想到，其和如今的人间第一轩辕不胜居然有这般渊源。难道，这就是遗传？ 江凡半晌都不知道该说啥。 看着他傻愣愣的样子，老家伙哼了声：“这下知道了？人家只是还债，可不是说站在你一边。” 许久，江凡才长长嘘口气：“……这地瓜吃的，吃出个天大的瓜……” 老家伙哼哼两声，捡起另一块地瓜：“小子，这世间的瓜多着呢，不要整天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有你吃亏的时候。” 江凡苦笑着叹气，看来不光是自己有好舅姥爷，人家更不差事儿啊。 “人人都有舅姥爷……” 老家伙白他一眼：“知道就好，幸亏这瓜娃子还念旧，不然你这肉身体质，我还真不知道找谁帮你才合适，本来考虑你那小舅子，可惜修为还不够。” 江凡深吸口气：“老家伙，这轩辕不胜有多强？打得过你不？” 老家伙眼珠子一瞪：“老子哪知道，又没打过！” 他这么一说，江凡倒是心里微动，那可是轩辕不胜啊，老头子敢这么说，修为恐怕的确离了个大谱。 “……不过呢……”老家伙捏着稀疏的山羊胡：“他那舅姥爷倒是被我削过……” 江凡：？？？！！！ “他……他不是人间最强杀手的吗？” 老家伙不耐烦的摆摆手：“那一代而已。” 江凡忽然回过味儿来，呵呵……可也是啊，这老家伙三百岁了，不一个时代的呢…… 但这也足以说明老家伙到底有多强，江凡心中震惊无以形容，想起大爷爷说的，人间有些至强者不会轻易出手，更类似威慑存在。显然，老家伙必定是其中最强的那一小撮。 “……老家伙，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些年，没看出来啊。” 孙道通翻了翻老眼：“你个瓜怂能看出来个屁！” 江凡上下打量他，想想过往种种，总是忍不住怀疑：“你说的……是真的不？” 刚刚塞完三个地瓜的天玄子此时说了声：“削雪暗天的时候，师兄在场。” 江凡瞪大眼珠子，还有人证，而且是胖师傅，这就假不了了啊。 “……强！”半晌，江公子才憋出一个字和一个大拇指。 老家伙两眼望天，一副得意洋洋的臭屁模样。 “那是，想当然，俺老孙可也是英俊潇洒，威风八面，豪气干云，称一声人杰不过分……” 眼瞅就掉价，江凡嘴角抽抽一下，心说就这种人，咋修炼的呢。 “你什么眼神？”老家伙很不爽：“啊？你那什么眼神？” 江凡鼻孔中闷哼一声：“就算如此，难保不是跟胖师傅合伙蒙我，世外高人……咋瞅都不像……” “瓜怂！忍你很久了，一直当我老骗子是吧？” “不是我要当，主要是你太像。” “老子看你像灰太狼！” “小爷没你那么狗——” …… 吵吵一阵子，两人都有点气哼哼，但江凡竟然感到有点回去那十年的样子。 还是这样舒服。 天玄子可懒得跟他们瞎吵吵，左看看右看看，似乎觉得他们可能不饿，直接打包起剩下的三个地瓜出去找地方躲清静了。 等俩人败完火才发现只剩下地瓜皮。 老家伙在灶坑旁的草堆上一躺，拍着肚皮：“唉……算了，自打认识你小子，虽然气得够呛，但总算满足口腹之欲。” 江凡小心的吃着最后半个地瓜：“老家伙，你都活了这么大岁数，没想过以后怎么样？” 孙道通仰面朝天：“想啥？仨饱俩倒，过一天少俩半晌，用你小子的话来说，这不就是什么岁月静好？” 江凡心中轻叹，恐怕岁月静好的反倒是自己，老头子他们似乎都在负重前行。 第1917章 兴奋的卢铁嘴 忽然，老家伙猛地坐起来，瞪着他：“小兔崽子，你不是不打算给我老人家养老送终吧。” 江凡撇撇嘴：“主要怕送不走你。” 老家伙想了想，咕哝一声又躺下去：“也是……” 江凡白他一眼道：“想没想过，晚年上昆仑求个仙道，试试能不能长生不死？” “屁！”老家伙不屑一顾：“天道有循环，有生有灭，老的去新的来，方可不断衍变进化，这才是道理，也才能让人懂得珍惜光阴，生命亦才有精神层面的意义，否则空活千年不如朽木，话说你不是说过，石头长寿，做石头去呗，咋如今反过来劝我。” 江凡挑了个大拇指：“通透，没想到啊，老家伙你还能说出这种话。跟大爷爷有点类似……” 说着，他忽然眼神一动，“你说，大爷爷那返老还童真的假的？” “不知道！”老家伙一摆手：“他比我懂天道循环之理，找他自己问去。” 江凡还是好奇：“你说，若有一天他真成功了，蜕化成一个白胖娃娃，咱该咋称呼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实际上想到了刚刚蜕变成小西西的千年王傀，以及当年昏迷中蜕皮的自己。 老家伙呵呵两声：“乖孙子，爷爷给你糖吃……” 江凡…… “老家伙，说真的呢，我当初是不是也蜕皮来着？” 老家伙眉头微微一皱，从草堆上坐起来：“小子……当年你当真失去记忆？” 江凡点点头：“关于我的事，你们都说过，但我总觉得其中有点说不清的迷障。” 老家伙皱眉：“老子是没骗你，其他的我也弄不清楚，可那日的确日月重叠，通天光柱将你送来，后面的事都跟你说过，虽然老子也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样说不明白。” 江凡沉思片刻：“不是我想打听，最近发现越来越多的事和昆仑有关，和我自己好像也有莫名其妙的联系，只是一想就头疼欲裂……” 老家伙难得叹口气：“那就别想了，时机到了，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江凡点点头，“好吧，这次带回来打神鞭，在小翠那，有功夫你帮我研究研究。” 老家伙嗯了声：“姜伯约千古一相，他留下的东西我也很想瞧瞧。没想到啊……他居然和你一样，是昆仑的行走。” “就说呢，我也很意外，诶，你说到底有没有龙？” 老家伙摇头：“这可别问我，你小子见过的山海异兽比我多，但你说身长八里的巨龙，实在匪夷所思。” “骨质，没错是骨质。可我还是难以相信啊，天下有那么大的东西？还有那条黄金龙，居然是金属质地，也不知是不是只有一身鳞甲像金属……” 老家伙凝视着他：“小子，你有大古怪，老头子我活了三百岁，自忖机缘见过无数，但从未见过你这般，出世不过寥寥五载，所见之奇如此超乎想象，黄粱那睡神说的不错，你果真有莫名气运加身，十有八九自带天大因果……他娘的，老天到底让你下来干点啥呢……” “六姐姐说，可能是上界觉得我太闹腾，把我丢下来祸祸。”江凡想了想道。 孙道通竟然深以为然：“有点道理……” 说着忽然探手一把从门口把六耳给揪过来撸了几下，也不理它吱吱叫唤，随手塞进灶坑：“来，你再跟老子讲讲那个齐天大圣的故事……” 但没讲成，刚刚被安排去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的老舅卢铁嘴贼眉鼠眼的钻了进来。 一进门就蹿到他跟前，两只眼珠子瞪得好像灯泡：“诶……你这里，有点古怪啊……” 江凡一愣：“咋了你是？” “别跟我装傻充愣，这凡人居有些东西……玄妙啊……” 他扭头四下看看，却正好看到草垛里的老家伙，当时一愣，伸手指了指。 “嗯？这老头是谁？” “烧火的。不用理他，你发现啥了？” 卢铁嘴瞅瞅孙道通：“没事儿？” “他耳聋，说就行了。”江凡随意道。 卢铁嘴这才两眼泛光：“你这里可以啊，我还以为只有猴子呢，那鱼，那狗都不是凡品。” “哦？”江凡好奇：“你都能看出来？” 卢铁嘴切了声：“我干啥的，看相的，这三个，还有后院那大白鸟，还有了望塔上那小白鸟，都是神物啊，我滴个天……你都打哪弄来的，太华除了墨雪丹都没你这么多像样的……” 他双目灼灼放光，激动的甚至有些颤抖。 “好外甥，你可真是有天大气运呐，老舅果然没看错人，凡人居当真不凡……哈哈哈……”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哼：“兀那小兔崽子，你给老子看看相，看错了，老子保证不拿你喂鱼。” 卢铁嘴吓了一跳，呲溜一下转身盯着孙道通：“不聋？” 孙道通阴森森龇牙：“老子聋不聋你别管，今儿老子要看看你瞎不瞎。” 卢铁嘴啊了声，扭头看向江凡：“他这，这老儿……” 江凡忍着笑咳嗽一声：“没事，他这人岁数大了，喜欢听算命先生讲讲，你就给他算算呗。” 他看向孙道通：“这位会测字的，你写个？” 卢铁嘴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算，不算，谁有空给老火工算命。一个烧火的，这辈子就这样了，看啥啊看。” 孙道通阴恻恻的一笑，“不算？那可由不得你小子。” 卢铁嘴切了声：“哎呦，还小子？谁小子啊，瞅瞅把你狂的，还由不得我，是，听说过凡人居都不凡，但你一个烧火的就别嘚瑟了行不？” 江凡赶紧道：“没事，没事，你就给他算算，听我的。” 卢铁嘴皱皱眉：“哦……你还想考验老舅，行吧，今儿让你长长见识。喂，那个老头子，算你走运，我岱州卢铁嘴人称天下第一相士，今儿你算掏着了，写个字吧。” 孙道通怪眼打量下他，露出一丝“核善”的笑容，随手从身边捏起一根草：“就这个字。” “草？”卢铁嘴看着那根草茎愣了下。 江凡笑笑：“烧火的嘛，算这个正合适。” 第1918章 孙老神仙测字 卢铁嘴伸手握住草，捏着下琢磨一会儿，然后就开始掐着指节念念有词。 不多时，皱了皱眉头，“这个草……不太对啊……” 江凡哦了声：“哪里不对？” “别吵，别吵。”卢铁嘴扒拉开他，再次瞅瞅孙道通，眼中泛起巨大迷惑：“等我再算算，刚才算的不准……” 随着他神神叨叨的老半天，忽然，他面色大变，但随即又摇头：“不对，不对，肯定是错了，再来一次！” 江凡这会儿也好奇起来：“你倒是快点，咋这么磨磨唧唧的？” 卢铁嘴有些惊疑不定：“再等等！” 又是好一阵嘀咕，终于面色慢慢变得古怪，然后开始变得离奇，然后嘴巴慢慢张大，最后盯着躺在草堆里的孙道通来了句—— 卧草！ 毫不意外挨了老家伙一稻草：“兔崽子，敢骂老子？” “啊？不，不，不是……” 卢铁嘴两只手乱划拉，一向利索的口条却结结巴巴。 “您，您……您老……” “我知道我老，说测字结论！” 老家伙斜睨着他。 “啊，这个，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快说！” 卢铁嘴苦着脸蹲着往后挪了两步：“那个……晚辈说错了，咱不带生气的啊。” “那得看你说的让老夫满意不满意，快点，再磨叽把你塞灶坑。” 卢铁嘴不敢磨叽了，只能抽抽江凡，然后咳嗽一声：“这……草字，草木之意，视其人与草木亲近……世上亲草木而修行者，惟……药师……” 他悄悄抬眼看了下老家伙，见他没什么表示，只能继续硬着头皮白活：“老人家方才执草一根，恍如一字，为第一，而竖拿，便有通天之意，人间以医药为尊，堪称天下第一者……” 江凡都愣了，知道他能白活，但这好像太离谱了吧，这都能怼上？ 卢铁嘴又悄摸往后挪了点儿，却惹得老家伙不满，一把给拎过来：“跑那么远作甚，老夫又不能吃了你。” 卢铁嘴快哭了：“是不能吃……但怕您老毒死我呀——” 说罢，一头磕下去：“晚辈卢生，拜见圣手毒王，孙老神仙——” 孙道通也有点懵，瞪着眼瞅他半天，然后才把目光投向江凡：“这货……你打哪捡来的？” 江凡张大嘴巴半晌，揉了揉眉心：“岱城……岱城算卦摊。” 这时候卢铁嘴一个劲磕头：“老神仙，原来是您老人家，晚辈有眼不识泰岳，出口不逊，还望您不知者不怪啊。” 孙道通哼了声：“屁的泰岳，别拿老子跟他们比，话说你小子是不是见过老夫？” 卢铁嘴连连摇头：“只知道您老曾上过皇庭，但那画像……也不相似啊。” 卢铁嘴小心说道。 江凡拉拉他：“行啊你，不像还敢说？” 卢铁嘴道：“相士者，惟信术矣，对自己的本事不相信，还能混？” 江凡也是奇了：“真有你的，你是不是跟周太祖沾点亲戚？” 卢铁嘴心里哼哼，老子跟你小子沾点亲戚确是真的。 偷眼看看孙道通，只见这传说中的老神仙咋看咋不像样，痞里痞气的，反倒像个老妖怪。但好在算对了，只是他也没想到，钻进厨房，一个烧火的居然是孙道通。 这老家伙虽然号称医术通神，但还有个绰号叫毒王，别人不知道，他可心里有数，所以才一直往后边出溜。 孙道通捏着山羊胡瞅着他：“嗯，小辈这信口胡诌的本事倒也不下江小子，说说看，混到江小子身边意欲何为？别跟我说瞎话啊，老子什么人你清楚，有一千种办法让你口吐实言。” 卢铁嘴脸皮直抽抽，赶忙道：“我可是他亲舅舅，断不会对他不利！” 老家伙一愣：“舅舅？哪个舅舅？” 卢铁嘴道：“最小哪个，他娘就是俺亲姐，您老可是给俺姐诊治过的……小子常思何时能当面感谢大恩，没料到今日在此遇上……” 孙道通愣了下神：“这么说，你姓姜？” “是是，本名姜子鱼，化名卢生不过为掩饰身份，混到平皇身边。”卢铁嘴赶紧解释。 “哦——”孙道通点点头：“倒是听太子提起过，但你不是……” 卢铁嘴道：“为了隐瞒身份，我被岱城一户人家收养，一直在民间长大，从未出过城。” 孙道通撇撇嘴：“一家子都是阴货。” 这话也就这位敢说，卢铁嘴也只能满脸陪笑。他心里清楚的很，就算他这般骂太子，姬宗熠都得笑呵呵受着，除了这位本身就是天下百姓共尊的活神仙，他还是太子和阿姐的救命恩人，若非此老，阿姐两口子都没有今天。而如今看来，这个宝贝大侄子没死，恐怕也是此老的功劳，换旁人还真不可能做到。 对这么个主儿，怎么恭敬都不过分。 孙道通仰脸瞅瞅手里那根稻草：“凭这么个东西你就测算到老夫身份，有点意思……” 卢铁嘴这次没敢瞎说八道，讪笑着：“其实……从许多蛛丝马迹，小子就在推算，只是刚才一时间没琢磨那么多，谁让您老居然在……厨房。” 孙道通瞅瞅他，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吓得后者一哆嗦。 孙道通龇了下满口黄牙：“小子，不做亏心事，就不用怕……” 卢铁嘴斜眼瞄瞄肩膀，心里直哆嗦，哪能不怕啊，鬼知道这老妖怪是不是对自己做了啥手脚。 “行了，你俩滚蛋吧，老头子要休息。”孙道通摆摆手打个哈欠道。 从老家伙那出来，卢铁嘴腿肚子还在转筋，哭丧着脸道：“外甥，你给我看看，身上可有啥不妥……” 江凡白他一眼：“行了吧你，老家伙要是想给你弄点啥，还用的着碰你？” 卢铁嘴想了想，也是，这才多少有点放心，吁了口气往厨房看了眼：“这位老神仙，合着一直在你这？” 江凡看看他：“老舅啊，你这张嘴有点关不住门。” “放心，老舅绝对知道啥该说啥不该说。” 江凡笑笑：“去休息吧，以后别大惊小怪的，凡人居怪事多了。” 卢铁嘴这才想起自己所见：“那几个……” 江凡点头：“都是山海异兽，这玩意儿多着呢，不用大惊小怪。” 第1919章 了望塔上的翁婿 卢铁嘴下巴快掉地上：“多着呢？” 江凡摆摆手：“你才见过几个，好了不说了，记住，除了书房不能去，其他地方随便，哦对了，让大管家顾北雁给你找个差事做，好拿月例，凡人居不养闲人。” 卢铁嘴一愣：“我可是你舅！” 江凡伸手往了望塔上一指：“上面那位负责把风的，是魔帅。” 卢铁嘴：…… 江凡刚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摸出一卷兽皮丢给他：“既然算命，这太祖占卜术拓本就送你了，好好钻研钻研，学点真本事，别整天靠招摇撞骗。” 卢铁嘴先是一惊，旋即大喜过望，抱着皮卷头也不回的冲向卧房。 江公子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自己特么的还在假期中。只不过这假期过的，实在让人无语。 想想有点郁闷，决定去荡荡秋千，让所有烦恼随风而去不挺好？ 还没走到湖边，忽然感到后脖领子一紧，整个人忽悠一下飞天了。 等江公子缓过神，发现身在了望塔上，渔翁身前煮着茶，轻声漫语：“谁，是把风的？” 江公子嘴角一抽抽，这都能听见？ “啊，哈哈，没有，没有，只是为了让那个算命的老实点。” 渔翁微哼了声：“坐下，陪老夫喝点茶。” 江凡老老实实坐在对面，眼睛却看向了旁边矗立的天魔裂空叉。 “恭喜岳父大人，神兵回归。” 一声岳父大人让渔翁愣了下，下一刻就有点满意，点了点头：“失散许久啊。” 江凡却四下看看，果然看到那短了一截的青竹竿，“可您老，刚才还在用鱼竿？” 渔翁道：“习惯了，趁手，再说老夫喜欢钓鱼。” 江凡挑起大拇指：“喜新不厌旧，小婿佩服。” 渔翁手中一顿，白眉微微蹙起：“老夫为何听着……你小子话里有话？” 江凡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哦对了，您老叫我上来，有何吩咐？” 渔翁道：“听说你把凌云那珠子和玄冰剑诀都给了扶摇？” 江凡点点头：“还有黄泉宗那太阴冰珠，想来扶摇进境会很快。” 渔翁点头：“小子有些良心，扶摇天资纵横，上次外出硬生生再次压制住，但眼下不成了，突破在即老夫要带她外出。” 江凡一愣：“华阳宫不成吗？” 渔翁摇头：“扶摇需要一个更好的环境，一旦成功，将不下于当初那金甲朝风。” “无名啊……”江凡倒是微微吃惊：“扶摇这么厉害了？” 渔翁道：“扶摇本就天资绝顶，如今三阴绝脉治愈，又得了你各种玄功至宝，取得这般成就并不意外。” “您老……要带她去哪？” 渔翁沉思片刻：“太华，天剑峰。” 江凡顿时心中一惊，刚才就隐隐有所猜测，但没想到渔翁果真作此打算。 “凌云于天剑峰悟道，玄冰剑诀惟有在那才能感悟那凌天之意。” “好是好……”江凡却很担心：“只是……” “不必担心凌云，老夫自有办法。” 江凡沉吟道：“小婿是担心，您这么早透露……” 渔翁摇头：“可能尚不得时。” 江凡点点头：“总会有个更好的契机。不知您一去多久？” 渔翁淡淡道：“看扶摇，快则一个月，慢则三五月，静候消息便是。如今凡人居有天玄子坐镇，老夫也不甚担忧。” 江凡虽然有点不舍，但为了扶摇大宝贝，只能答应下来。 “小子……”渔翁二指推给他一盏茶：“凌云的事，老夫要谢谢你。” 江凡呵呵一笑：“我都自称小婿了，您还说这些。” 渔翁长叹一声，竟是充满欣慰之意：“想老夫半生起伏颠沛，老了老了，二子一女皆归来，也算托了你小子的福啊。” 江凡道：“希望有朝一日，一家团圆，方才其乐融融。” 渔翁呵呵一笑：“小子，老夫知你心思，但人各有志，世上之事难求两全其美，且尽人事听天命吧。” 江凡点点头，小心的取出两颗果子放在茶盘上：“给您老带着，万一扶摇有用不用吝啬。” 渔翁看了一眼，便惊觉其上蕴藏的充沛灵气，神色倏然一动：“这是……” 江凡道：“天下三大菩提之，肉菩提，血菩提。肉菩提拥有修复肉身，改善资质奇效。血菩提，具活气血，扩丹田，壮经脉之奇效。” 饶是渔翁也吃了一惊：“你从何得来？” 江凡缓缓道，“一枚，得自苍山银月峰，灰太狼他爹那，一枚，得自……” 他目光向着遥远的西方望去。 渔翁若有所悟：“昆仑……” 江凡点点头：“前辈，恐怕早有所思吧。” 渔翁看着他神色充满惊奇和感叹：“昆仑入世……果然如此。” 江凡叹息一声：“若非如此，当年我重伤不治，恐怕早已……” 渔翁慨叹一阵：“事实上，自从知道你是太孙，老夫便在怀疑，当年你入昆仑定然发生了些什么，看来他们对你有恩。” 江凡颔首：“再造之恩。” 他说这个不算错，的确是“再造”之恩。 “此后，王傀之战，那昆仑双子临尘，老夫心中早已确定，只是在等你小子一句实话。” 江凡挠挠头：“最近虽然放假，但事情有些太多，一直没来得及跟您老好好聊聊。” 渔翁却有些沉吟：“小子，据老夫所知，昆仑入世行走一甲子归山，你将来……” 江凡摇摇头：“我素来不喜求仙那等虚无缥缈之事，一甲子后再说，今日莫为明日忧嘛。” 渔翁看看他：“要说其他所在，老夫相信你都有办法，但那是昆仑。” 江凡不由感慨，连渔翁都这么说，足见昆仑之深入人心。 “呵呵，昆仑又如何，老丈人难道还不相信小婿？” “哦？”渔翁微微眯起眼睛，片刻之后道：“可也是，鬼知道你小子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皇朝太孙，无量道子，文丘少主，医神传人，大秦帝夫，昆仑入世……你小子，身份还真是一重更比一重高，重重让人猜不到。还有什么……” 江凡笑笑：“我所知道的，差不多没了。” 渔翁深深看他一眼：“你所知道的……这话有些意思，那个海外天使说过……域外神灵？” 第1920章 准新娘阿来 江凡摇头苦笑：“所以才说，我所知道的……有时候，许多事我也不知道啊，很古怪，很古怪。” 渔翁摇摇头，面色复杂：“你要知道，天下为人父母者，皆希望儿女平安无忧，然扶摇跟了你这小子……老夫心中难定……” 江凡长叹一声，他又何尝不知天下父母心，想起自己那老子给自己取名平安就可见一斑。然而他心中的确充满迷惑，围绕在自己身上的未解之谜太多太多，让他自己都惶惑不已。 “小婿，尽量……” 渔翁淡淡道：“尽量就好，老夫知道，阻拦你们也没有意义，只希望你小子能一如既往，谈笑风生中平定万事。若不能，我想扶摇也不会后悔。” 江凡沉默良久：“若有我解决不了的，不会连累她……” “说的屁话！”渔翁白眉皱起，似乎想要骂他一顿，却终于慢慢平静下来，许久只说了句：“做人，有时候不能那么自私。” 江凡愣了会儿，好像理解了，又好像没理解。 渔翁却瞪了他一眼：“别的老子不管，少在外面招惹点女人！” 江凡一愣，渔翁点着他的鼻尖：“陛下所言不错，以前招惹至少还都是年龄相仿者，如今简直不分老的少的死的活的，你是一个也不放过啊？” 江凡啊的张大嘴巴，渔翁指了指青莲湖，又指了指正在湖面上跟江小鱼打闹的小西西。 江凡有点心虚：“小西西的事，您老知道了？” 渔翁重重哼了声：“陛下已经告知，那可是王傀！你怎么有胆！” 江凡讪笑着挠挠头：“她没害过我……” “她只是活死人，你还指望有感情？很可能只是因为某些不知道的原因，一旦消失，很可能会原形毕露凶性大发，昆仑子不在，我看你如何制！” 江凡苦笑着道：“可是……她如今这么可爱……还救过我的命……” 渔翁怒道：“那次只是异常状况！” 江凡摇摇头：“不，不是一次，至少是三次，最近，则是我被刺杀的时候。” 渔翁瞬间愣住：“你说什么？” 江凡这才把突围期间小西西起到的作用说了一遍，甚至还说起了在太白山小西西的配合。 渔翁抚着白髯，彻底迷惑。 “……这……委实不可思议……” 江凡道：“您就交给我吧，我有种感觉，能控制的了。” 渔翁沉思许久才道：“老夫其实也有种感觉，许多局面你都能控制，希望将来也如此。” 江凡心中莫名有点振奋，呵呵笑着：“世上无难事，小子还真不以为天下间有解决不了的。” 渔翁竟然满意的点点头：“说起来，老夫就喜欢你小子这个脾性，年轻人就当如此，何况是你，这天下风云，自去笑傲吧，浮沉皆英豪，老夫觉得扶摇也会无怨无悔。” 从了望塔上下来，江凡觉得一身轻松，看着小西西在那打闹玩耍，莫名开心。说起来自从小西西来之后，凡人居比以往还热闹，她精力超级旺盛，只要不喝迷糊，完全可以片刻不停的玩耍，一个人顶好几个娃。 而且也不像刚来的时候，只粘着江凡一人，如今谁都能和她玩到一起，这不，王妈妈正在拿着鸡毛掸子笑骂她太贪酒。但面对小西西那如同人类幼崽般无法抵挡的可爱，王妈妈边骂还边给她缝制红兜兜。 幸好，小西西如今也学会控制力气了，正常情况下只要不发怒根本没事，要不然王妈妈哪里能把她按在怀里打屁股。 伸个懒腰，江公子忽然很想美美的睡一大觉，当然，他没去打扰女帝，人家正在研究打神鞭，估计没空理自己。 只是没料到，钻进云扶摇的卧房，却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来的大宝贝正趴在桌上脑袋瓜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江公子当时就乐了，瞌睡……送枕头？ 次日一早，神清气爽，江公子走出来打了一圈太极，然后去餐厅用早膳。 随着哐当一个托盘放在面前，他就看到了准新娘阿来。 将要出嫁的阿来丝毫没点觉悟似的，照样一头麻花辫，一身露胳膊露腿的短衣装，而且吃饭的时候还是那样把一条腿踏在凳子上。 江凡忍不住劝告：“都要嫁人了，淑女点。” 阿来奇怪的看他一眼：“少安哥喜欢就好，您操啥心。” 江凡也是无语。 “啊对了，有件事还得王爷操心，少安哥说要您当证婚人，让我等您回来的时候说一声。” “这个没问题啊。”江凡呵呵笑着，扭头看向旁边的顾北雁：“大雁啊，婚房啥的准备好了？” 顾北雁如今饭量也大，正吃的香，闻言含糊道：“不用你操心，自己包好红包就成。” 小狐狸眯着月牙般的大眼睛：“早就给院长准备好啦，饭后您去挑选一下？” 江凡想了想：“不用，我自己准备，你们把自己的都备好就成。” 众人纷纷表示早就等着了。唯独林南燕苦巴巴：“刚刚随完小狐狸精搬家礼，手头不宽裕……” 众人哄笑，凡人居是有规矩的，这种事只能拿自己月钱，否则没诚意的。 林南燕却不管，缠磨着江凡非要跟他借，但她所谓的借，显然是肉包子打狗。 正在众人兴致勃勃议论婚礼的时候，龙四忽然面色凝重的跑进来，一进门就单膝跪倒，“王爷，大事不好！” 说笑中的众人都是一愣，江凡缓缓放下筷子：“说。” 龙四面色森冷：“王爷……方才接到熊老三消息，大黑山，出事了……” 江凡顿时霍然起身：“说什么？” 大黑山，正是丁少安携同八熊去取回陈国密藏的地方。 龙四沉声道：“方才有城卫送急信，说在官道巡查时发现一个浑身重伤浴血之人，声称凡人居下属，属下当即亲自去查看，竟发现是熊三兄弟，据他说，他们取出密藏后遭到袭击，宝藏被劫，丁少安被擒失踪。” 餐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阿来此刻方才回过神，猛地站起身大叫：“怎么会这样！少安哥哥他怎么了？” 第1921章 丁桃花遇劫 江凡示意林南燕拉住她，目光冰冷而沉静：“熊三何在？” 龙四道：“抬回凡人居已经陷入昏迷，孙老正在全力救治。” 江凡走到龙四近前：“起来，把你所知道的一字不差报给本王。” “是！”龙四起身道：“熊三回禀，他们入大黑山按图索骥寻找藏宝，果然找到藏宝所在。却不料遭遇大批强者围攻。最终寡不敌众，丁公子为掩护熊五失手被擒，敌人以丁公子要挟熊家兄弟束手……” 但是，丁少安却似乎看出什么，让熊大等人拒绝命令。 随后，那些人的头领竟声称乃是大将军熊壑遗部，要拥立丁公子为王，这些宝藏不能让熊大他们带走。 丁少安却以自尽威胁，严令熊大等人杀出去。 熊大见丁少安决绝，只能率领众兄弟奋力杀开一条血路，送熊三逃出报信，其他人则发誓一定要找到丁少安，如今还在大黑山寻找敌人踪迹。 阿来咬牙听着他一席话说完，当即双目充血，就要赶往大黑山，好歹被林南燕死死拉住。 “阿来！”江凡沉声道：“想他活命就安静。” 阿来呆了呆，眼眶一红，却马上狠狠用手背擦干眼泪：“主上放心，阿来知道您会救他。” 江凡暗自点头，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 “很好，这才是丁少安欣赏的姑娘。” 说罢转向龙四：“带我去三哥那。” 很快来到医务室，熊三尚未清醒，但老家伙说，他并无大碍，只是急怒攻心，加上外伤失血，两个时辰后就可以清醒。 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耐心等待。 江凡负手沉思着，忽然，他目光一闪：“派人立即去召丁浪觐见。” 林南燕眼神微动：“公子爷怀疑丁浪？” 江凡微微摇头：“不知道……但他兄弟出事，他该来。” 半个时辰后，丁浪匆匆赶到，满脸凝重急切。 “主上，四弟他如何？” 江凡看看他：“不知，唯一知情人尚在昏迷。丁浪我问你一件事……” 他盯着丁浪的眼睛：“你可知情？” 丁浪断然摇头：“属下一直在阳都城中整顿杂家，王爷若是怀疑，可派人调查。” 江凡不置可否：“你觉得会是何人？” 丁浪略一犹豫道：“会否和楚国有关……” 江凡道：“再多想想。” 丁浪思忖良久最终摇头：“浪与胞弟相认短暂，仅有船上一次交谈，对其人生所知寥寥，除去楚国一行外，实在没有半点头绪。” 江凡看他一眼：“六月十一至二十七，这十七日你并不在阳都，何为？” 丁浪神色一变，直接跪倒：“主上恕罪，丁浪去见了母妃。” 江凡冷冰冰注视着他：“所为何事？” 丁浪道：“劝解，劝她莫要与王爷为敌。” “哦？想必徒劳无功吧。” 丁浪面带苦涩：“正如主上所料。还请王爷恕罪，她毕竟乃生身之母，浪只想最后尽些心意。” 江凡不置可否：“将见面细节一一说来。” “是。”丁浪当即将母子二人见面之时所言所行一一告知。 江凡凝视着他：“你说，你最后请她帮一个忙？” 丁浪点头：“四国杂家。当年嬴沛得以出逃，乃是皇庭中有四国杂家骨干帮衬，浪想五国杂家归一，请母妃帮我联络皇庭杂家首脑。” “你可知，她铁心与我秦国为敌？” “浪，知晓。” “那么，你也当知，她不会做任何助我秦国之事。” 丁浪抬头：“是，但浪认为，她已失去一切，见到亲生子嗣定然会帮忙，不论如何值得尝试。故浪此行，一方面要劝母妃放弃复仇执念，另一方面为杂家事，成则成矣，不成也将彻底断了念想。也正因此，浪并未透露任何关于四弟消息。” 他说的斩钉截铁，干脆利落，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江凡道：“为何不联络长公主，其父助嬴沛出逃，应更知情。” 丁浪摇头：“去过，线索已断。” 江凡微微颔首：“一旁候着。” 丁浪也不多言，走到室内一角阿来所在，轻声道：“弟妹放心，对方既然挟持四弟，显然有用，他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发誓一定会找到四弟。” 阿来只是冷冰冰看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丁浪也不以为忤，独自闭目静坐。 老家伙手段到底不是盖的，不到两个时辰，熊三剧烈咳嗽一声，悠悠转醒。 待他看见江凡，当时就神色激动想要起身，却被江凡扶住。 “三哥躺着就好，感觉如何？” 熊三胸口起伏几下，似乎喘匀了气息：“熊三无妨，主上不必惦念，老二他……” 江凡轻轻点头：“别急，喝些水，慢慢说，将来龙去脉从头说起。” 熊三被人扶着仰靠在床头简单喝了两口温水，便迫不及待陈述起来。 一个月前，丁少安自南楚归来，却并未在凡人居停留，径直赶往了北疆蒙武大营。 他找到熊家八兄弟毫无隐瞒的说明来意。 八熊非常吃惊，不是说他们完全不清楚，而是他们没想到其中这般复杂。 在熊大等人意识中，他们只是溃军后裔，不得已在大黑山落草为寇，只是其父辈们仍然期待回归正途而已，这也是八熊为何一心想要从军的缘故。 但他们却不知道，自己出身居然是陈国旧部，而自己的父辈们也并非叛将溃军，反倒在陈国面临倾覆之际，临危受命肩负复国重任。并且掌握着复国必备的两大要素。王室子弟和起兵资本。 更想不到，这王室子弟居然就是莫名其妙找到自己等人的丁少安。 概因，丁少安身份特殊，为安全起见，并未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而是被熊壑大将军秘密安排在宝藏所在地。 丁少安也交代出当时去寻他们的缘故。八熊乃是熊壑及其亲信将领的后裔，也是他们为丁少安苦心打造的未来将领。而熊大和熊五本身就是熊壑大将军的亲生儿子。 当丁少安长大成人之后，早已故去的熊壑大将军亲信告知他一切，并让他去寻八熊，目的是入江湖历练，并寻找复国之机。 第1922章 遇袭经过 此后，丁少安遵从嘱托，并未表露身份，而是以入伙人形式慢慢取得八熊信任，最后带他们出大黑山。原本计划是循沧澜向东，去往岱州，找陈国公主寻求支持。 但万万没料到，第一站就碰上了跑路的江凡和女帝，从此一脚踏入这个旋涡，而后续发展更是出人意料，八熊为江凡所折服，纷纷归顺。期间丁少安绞尽脑汁，却始终没办法扭转局势，不得已，丁少安最终选择暂时投效再想办法。当然这里面也有个重要因素，丁少安本人对江凡和女帝也非常心折。 待到后来弄清楚女帝身份，丁少安忽然觉得，秦国灭陈，借这个机会打入敌方内部深入了解对手，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于是在几经辗转后，最终返回凡人居。 只是他其实那时候也没完全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江凡影响下在潜移默化的改变想法。 正如丁少安自己所说，他其实苦于这个与生俱来的责任，更想要自己的人生。时间久了，他彻底喜欢上凡人居的生活，那种自由、信任的气息，让他慢慢动摇，并开始真心实意为江凡办事。 再以后，他爱上了阿来，一切都从阿来这个关键点彻底转变，丁少安开始真心实意把凡人居当做家。 在经历过诸多风风雨雨，并在南疆经历生死之后，丁少安完全看开，抛弃了肩头之重负，这才去寻八熊说明因果，希望他们帮助自己取回陈国宝藏了结一切。 这单纯的八条汉子早就把凡人居当做自家，并没过多思考，当即就向蒙毅告假，陪同丁少安前往大黑山。 开始一切顺利，丁少安携带八熊拜祭过熊大将军之后，很快见到了大将军亲卫，当他按图索骥找到宝藏所在，却不想，亲卫们瞬间反目，对他们展开围攻。 寡不敌众，丁少安为救八熊，以自身性命喝令八熊突围。无奈之下，熊大率七个兄弟杀出一条血路，为引开追兵，熊大才命最为精明的熊三单独出逃报信，他们则引追兵遁入大黑山山脉。 江凡听完叙述，目光沉静的思忖片刻询问：“那些人确认是大将军亲卫？” 熊三道：“二哥认识其中不少人，看样子不像假冒。” “认识其中许多，就意味着还有不认识的。” 熊三点点头：“二哥说过，有些的确是生面孔。” 江凡道：“三哥素来精明，以你看，那些人的目的是宝藏，还是少安兄。” 熊三回忆一阵，略带不确定道：“以属下观察，皆有之，好像更倾向于宝藏。但是很奇怪，他们在围攻二哥的时候与对待我们不同，对我们仿佛带着必杀之心，但对二哥，好像更想生擒。” 江凡神色微微一动：“丁少安和他们可有交谈？” 熊三摇摇头：“不多，但统领一直在强调陈国国仇家恨。二哥因为心中已改弦更张，并未曾透露想法。” 他说着，凭借记忆将盯梢和和亲卫军的对话复述一遍。 在其他人听来，其间好似根本没几句有用信息。而江凡虽面色沉静，但目光波动，似乎意识到什么。 “有个问题，亲卫军似乎并不知道宝藏所在，是这样吗？” 熊三颔首：“不错，他们只知道宝藏在大黑山，但大黑山脉绵延八百里，只有二哥手中藏宝图标注了具体所在，就连我们也没想到，宝藏原来就在我们兄弟八人常年苦修的演武场地下。” 江凡道：“你们亲眼看到了宝藏？” 熊三颔首：“有金银不下千万，兵甲不下十万套，还有一卷名册，据二哥所言，乃是记载陈国覆灭前，被遣散隐入民间之力量，二哥正是在取此名册之时，变生肘腋，大将军亲卫副将突然暴起，率部袭杀。” 江凡点点头：“你离开之时，其他兄弟如何了？” 熊三有些悲愤：“除了大哥之外，尽皆受伤，其中五弟、七弟、八弟受伤最重，五弟他……他失去了一只眼睛……” 江凡想起那个憨厚可爱的汉子，心中就是一紧。 “……三哥放心，江凡一定会把他们全部带回来。” 熊三却坚定道：“我等兄弟奉公子为主，自该为公子大业效死命，我们不后悔。只希望公子莫要因出身心生隔阂。” 江凡当即道：“怎么可能，三哥莫要瞧不起我江凡，你们永远都是我的手足兄弟！反倒是兄弟怕几位哥哥知晓身份离我而去。” 熊三憨笑一声：“大哥说过，大丈夫生在天地间，当一言九鼎，一诺千金，岂有反复无常之理。陈国纵为故国，若往前看，我们还都是大周子民。何况连少主白安也归顺公子，并已向我等讲述陈国灭亡根本之因，我等更不该心生他念。” 江凡心中感动，熊大还是那个熊大，口齿虽结巴，但做人却干脆果决，有豪雄之风。 熊三坐起身：“我在兄弟几个护卫下，伤的不重，都是皮外伤而已，还能带路，公子，还请尽快想办法救他们。” 江凡扭头看看孙道通，后者点点头：“有老夫在，三五日即可恢复如常。” 江凡摇摇头：“等不起。”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颗肉菩提：“三哥，把这个吃下去，很快就好。” 孙道通点头：“此乃肉菩提，外伤圣药，当可立竿见影。” 这种时候，熊三没有丝毫推辞，当即一口吞下。 江凡缓缓站起身，扫视室内，似乎在考虑人选。 这时候，丁浪忽然站起身抱拳单膝跪倒：“属下丁浪，请命。” 江凡看看他：“你要去？” “是，少安乃属下手足，丁浪务必亲自前往方才放心，请主上成全。” 江凡似乎在思考。 而丁浪却重重叩首：“浪知主上心有疑虑，愿为随行，恳请主上给我这个澄清的机会。” 江凡沉思片刻，点点头，目光却落在陆寒亭身上，刚要开口，门外一个声音传来：“小子，交给我。” “樵夫大叔？”江凡一愣，只见燕重楼大步走进来。 熊三当即挣扎着要爬起来：“师傅。” 樵夫向他点点头：“嗯，为师在外面都听见了，做的不错，忠义可嘉。” 随即向江凡道：“凡人居无柴可砍，大叔正好去大黑山砍几颗人头。” 第1923章 安排救援 江凡轻轻嘘口气，樵夫为人沉稳，豪勇中却异常心细，尤其武道强横，他去的确最合适不过。 “好，辛苦大叔陪我走一趟。” 樵夫却摇摇头：“你不能去。” 江凡一愣，樵夫道：“你可知现在你乃众矢之的，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不去还好，去了反而容易把事情搞的更大更复杂。况且，你乃一国摄政王，怎可动不动就亲身冒险，坐镇后方运筹帷幄才是你该做的。” 江凡有点愣住，此刻陆寒亭道：“前辈所言有理，我去。” 熊三也开口：“主上，俺兄弟自知主上情谊，但还请听师尊劝告。” 江凡陷入沉思，的确，自己本就被各方势力死盯着，又经历了龙脉事件，一旦现身，必然会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尤其丁少安与自己关系密切，未必不是对头刻意设计。 其中还有一点，在熊三的叙述中，江凡发觉，对方暂时没有杀丁少安的意思。 想通关节，点点头：“好吧，交给你了大叔。” 这时，阿来猛然站起身：“我要去。” 江凡点点头：“带上传讯鹰隼，但记住，不可冲动冒进，一切听从樵夫大叔指挥。” 阿来坚定的点点头：“主上放心，我不会昏了头，要救少安哥哥，冲动成不了事。” 江凡有些欣慰：“你知道这个道理就好。你们退下准备，大叔留下，我有几句话交代。” 当众人离去后，江凡在室内踱步一阵，方才缓缓开口。 “大叔，有三个要点请你关注。” 樵夫自然知道这小子可不是一般的脑子好，当下认真道：“你说。” “但凡这种事，无外乎三个关键，谁在做，为什么，去何方。” 他停顿一下继续道：“我请您关注的三个点正在此，谁劫了丁少安，需要的是真实身份。” 樵夫神色一动：“你怀疑……他们并非大将军亲卫？” 江凡点点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还可能有势力混杂其中，若是，什么缘由暴乱，若非，那么真正的敌人是谁？若为第三种，就说明背后很不单纯。” 樵夫点点头：“好，大叔记下了，第二点？” “这第二，为什么，首先有个字表意思，就是他们到底为的什么，是宝藏，是丁少安，或者两者都要，亦或其他深层索求？弄清楚对方真实所图，才可能弄明白根本原因，以寻求终极解决之道。夺回少安和八熊只是必然要做，却并不意味便是此事的终结，我们要从根本上搞定此事。” 樵夫凝重的应下：“我明白，你是要弄清楚对方到底要什么，并要在后续治理根本。” 江凡颔首：“大叔所言精辟，还有就是第三点。去何方，设法搞清楚对方动向，去向必然与以后的操作相关，才好推测他们利用所得想干些什么事。” 樵夫道：“好，说的很清楚，大叔记下了。” 江凡道：“但一切以救下丁少安为首要，首先保住人。” 樵夫看着他：“不错，小子，我们都没看错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江凡略一思忖，取出一面令牌抛给林南燕：“命人快马加鞭通知蒙毅，对方人多势众，我们不能没有准备。” 林小七当即表示明白。 江凡又看向阿来：“飞鹰传书给陆小巴，让他去给我盯紧虞倾城。” 阿来很快明白了江凡的意思，丁少安帮江凡搅乱了南疆，虞倾城不是没可能参与其中。 此时陆寒亭说道：“我带上那几位投效者，他们也很渴望再度立功。” 江凡这才想起当初在南疆，陆寒亭曾经说过有几个人想来投靠自己，当下点点头：“也好，上次的事还没赏赐，这次一起吧。” 交代完毕，江凡沉思一下，最终向樵夫传音说出四个字：“盯紧丁浪。” 樵夫向门外看了一眼，目光沉静，口中缓缓道：“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启程。” 樵夫那边自去准备，出来后江凡又召来了卢铁嘴，让他想办法搜集陈国公主的消息。 江凡对八熊和丁少安的情谊不言而喻，但当下也只能安下心静等消息。 两日后，渔翁携带云扶摇也出发了，江凡一时间再次无所事事，重归于假期状态，只是此番心里不太干净。 他始终做不到像女帝那样，情谊总是在牵绊着。但他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调整好，学会面对任何事都要保持心境。便去寻女帝研究打神鞭。 女帝已经研究四天了，并没有多大进展，主要是她身上的先天一炁不但稀薄而且并不纯粹，对打神鞭无法自如操控。 江凡就不一样，眼下，打神鞭就在他指尖旋转，通体电光缭绕，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果然还是要先天一炁驱动。”江凡道：“我想，先天一炁对天人应该有着非常的克制能力，什么时候要找个天人验证下才好。” 女帝看着堪舆图：“那需要弄个真天人。” 江凡叹息一声：“这可不好找啊，传说自从圣战之后，真天人几乎没下过界。” 女帝抬起头：“又是一个千年过去，伪天人频频冒头，我想真天人大概也不远了。” 江凡嗯一声：“千年过去，更新换代，契约震慑力恐怕早就不如当初，我也有点担心啊，你说天外天会不会再次坐不住？” 女帝看看他：“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变强，对朕来说最重要的是一统五国，希望世间若有变数，最好在此之后。” “就怕他们和世间人一样，就喜欢乱中取栗啊……” 江凡说着，提起闷雷，看看打神鞭又看看闷雷：“这两个家伙，怎么好像雷公电母似的，一对儿。” 忽然，他想起雷公电母法器碰撞会产生雷电轰鸣，顿时兴致大起，一骨碌爬起来，“小翠，咱出去做个试验怎么样？” 女帝也很感兴趣，不知道他想怎么弄，便和他一起来到了了望塔上。 江凡左手打神鞭，右手闷雷：“雷电交织会是什么景象呢，你护法，我来鼓捣下。” 说着，他将两把神器灌注先天一炁，眼看阵纹亮起，江凡先是把两者轻轻碰触一下，结果瞬间就发现眼前绽放耀眼光芒，两者之间竟然擦出一道霹雳，整个凡人居都震动了。 江凡吃了一惊：“哎呦，这么离谱的？” 第1924章 阳都打雷以及天雷滚滚 女帝也大为惊奇：“很强的能量，也很奇异，你有什么感觉？” 江凡道：“感到……两股力量互相交织互相吸引，但对我本身没有伤害，反倒觉得浑身畅快……” 女帝想了想：“这样，你上高空，以先天一炁运功碰撞试试。” 江凡点点头，借女帝真元跃起数十丈高，但他可没有太大滞空能力，在达到巅峰的时候，赶忙深吸一口气，运起五十年元炁将两者相撞。 刹那间，天际以江凡为中心，豪光暴射，一道巨大的闪电贯穿虚空，紧接着就是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霆轰然炸裂。这下子，可不单单震动整个凡人居，连整个阳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声给吓一大跳。 无数人耳朵都被震得嗡鸣不已，左近处不少人更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大家伙回过神愕然望天纳闷，明明高天无云晴空万里，怎么突然雷鸣电闪的，连正在洗衣服的王妈妈都捂着耳朵抬头望天，正好看到半空中的江大王爷。 眼瞅王妈妈愕然，江凡脑子一抽抽，扯着嗓子大喊一声：“打雷啦……下雨收衣服啊——” 下一刻，被满头黑线的女帝登空拽了回来。 回到塔顶，和女帝面面相觑。 “……你感受到了？”好一会儿，江凡才愣愣的说道。 女帝点点头，目光奇异：“宏大而凌厉的能量，但……居然好像蕴含无尽生机……” 江凡也莫名：“是啊，感觉那霹雳能轰碎一切，但奇怪，为何会感受到生命力？” 女帝百思不得其解，江凡皱着眉头回忆：“我在昆仑看过大荒经，说是混沌初开之时，雷霆电闪劈开混沌，继而大雨滂沱，润泽八方，才为大地创造生机……莫非，雷电中本身就蕴含命源之力？” 女帝面带疑惑摇头，“不知道，但是……方才阳都大阵有剧烈波动……” 说着，忽然神色一动，拽起江凡就钻进了了望塔里面。 原来这一声惊动了阳都强者，正在纷纷赶来查看。 两人懒得出面解释，也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只好先躲一躲，而这个塔上石室，正是渔翁的住所。 两人观察一番鞭子和锤子，也实在弄不清所以然。 而这个时候江凡却发现了新大陆。 “诶？你瞅瞅，渔老也是个骚年啊。” 女帝一愣，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只见墙壁上有许多凹槽，每一个凹槽里都摆放着许多石雕。 而且都是女子。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奇怪，便走近观察。 看了一会儿，女帝指着其中的几个石像：“凌云。” 江凡也看出来了，指了指其他几个：“蜂后。” 女帝有点意外：“你别说，还挺像……” 江凡更是感觉有趣：“不过你发现没，凌云还好，蜂后好像是不同年龄的。” 蜂后雕像足足有几十个，按照一定顺序摆放，仔细分辨，居然是从少女到今日的模样。 “啧啧……渔老可以啊，是个痴情种子……” 女帝却撇撇嘴：“未必吧……你瞧瞧，那边那几个是怎么回事？” 江凡一愣，扭头看去，当时也有点懵，右边果真也有十个雕像，可那是个从未见过的女子。 “不是扶摇……” 女帝点点头：“当然不是，这么丑。” 江凡也发现了，这十个显然是同一人，但真的很丑，丑出天际那种，甚至说……都可以算畸形。 “这……不会吧……还有第三个？”江凡愣愣道。里面没有扶摇的雕像，显然是只给自己的女人做的，他难免如此想。 女帝蹙着眉头：“还真是你老丈人，跟你一样不挑食。” 江凡：…… 还没来得及辩驳，女帝却神色慢慢变得有点怪异，快步走上前，取下来一个翻来覆去的看。 “啥情况？发现什么了？” 江凡见她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 女帝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思索：“怎么好像是……” 江凡惊奇：“不会吧，你认识？” 女帝深吸口气，将石雕摆回原位：“你知不知道，为何安宗与平宗经常过继公主下嫁藩王？” 江凡不明白她为何提起这个：“啊，有什么说头？” 女帝蹙蹙眉：“因为……这两代皇室女子稀缺，虽然不是没有，但仅剩那两个公主都太丑了……她们乃一母所生。” “哈？”江凡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还有这种事？等下等下……” 他好像想起什么，思忖片刻道：“极乐秘录中有记载，安宗有女名为春，生具异相，遭厌之，遂许母姓养于外，育二女，异相随之，唯不知生父……” 女帝点点头：“我看过画像，似乎……” 江凡惊了：“你说，这是春花公主？” 女帝嗯了声：“看手里这杆大杵，应该差不多……有野话云，其生得臼头深目，长指大节，卯鼻结喉，肥项少发，折腰出胸，皮肤如漆……人云其貌似魃，不祥而遭厌，世人戏称为旱魃公主……” 江凡细细瞅着，半晌：“……你别说，还真是……这，不会吧……” 此刻，他只感到天雷滚滚，若是真的，绝对比刚才阳都惊雷还雷。 女帝也很不可思议：“但是，有一点，此女力大无穷，骁勇善战，且粗中有细，还曾救过安宗的命……” 江凡直挠头：“可就算如此，这位也实在……实在困难了点，你不知道，我见过渔老真面目，高大健硕，威武不凡，算得上相貌堂堂啊。” 女帝直摇头：“未必如你所想，即便为真，感情这种事……算了，还是比不上你，连死的都要。” 江凡：…… 无端又被刺一刀，江凡心头郁闷的岔开话题：“假如是真的，那两个生具异象的女儿……也是老渔头的吧，差别，能这么大么？”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点无言，女帝咳嗽一声：“咱……下去吧。” “也好，也好，莫要这般八卦……” 阳都晴空一声惊雷，让所有人莫名其妙了许久，但多强者探查后，发觉大概来自于神秘的凡人居，实在不好打听，而且后面没发生异常，大阵也已恢复平静，最终只好带着疑惑退去。 女帝也回宫了，尽管打神鞭尚未研究明白，可她太忙碌，这段时间已经积压下无数国事亟待处理。 临走之前，告诉江凡不宜外出，继续放假。 江凡原本打算趁假期去某个地方处理些自己的私事来着，但现如今也无法成行，慢慢竟有些无聊起来。 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去趟骊山，忽然接到禀报，田鼹归来了。 第1925章 田鼹归来 江凡很关心南疆那边的情况，当即召见了她。 田鼹走入湖心小筑第一时间就是叩头请罪。 江凡摆摆手让她起来：“好了，本王不打算计较了，要请罪去找田老吧。说说南边情况。” 田鼹这才起身，“回禀主上，大仓粮行已经安顿完毕，恢复正常运转，并且在郑家海岛建立第二基地，此后不至于发生类似情况。另外，我们在张仪训练死士那座岛屿兴建起农家新总坛，并组织专人精研天书。” 江凡点点头：“天工开物集农业和手工业为一体，是综合性巨着，目前田老和二十四节令使也在研究，已经成功制造出许多优良工具，你们要保持联络，互通有无。” 田鼹点头应下：“第二基地完成之后，大仓粮行中枢将逐渐向岛上转移，那金雕秘境会主要留给孟固作为重整巫门之地。” “计划很好，孟固那边如何了？” 田鼹眉头动了动，似乎有些郁气，却到底按下去。 “孟固……做的不错，他以主上手书借多方之力行事，从小型势力入手，短短时间已经得上百中小寨子的巫师归附，另外还有散修数百，照此下去，不超三年，他便可以拥有南疆最大的巫门势力。” 江凡知道她并非因为孟固做的出色心中不高兴，主要原因说到底还是孟固的隐瞒和装傻。 但江凡却懒得管人家家事，“稳扎稳打，孟固果然没让我失望。” 田鼹尽管郁闷，也只能如实禀报：“他计划一年后寻找机会借用铁面天王的力量加上自身势力攻打司空羽的师门，寻回最全面的巫术秘籍。” 江凡点点头：“可，让他放开手脚，南疆如今还是无主之地，尽可能多抓东西。” 田鼹道：“属下也是如此想，故此在南疆积极扩张，以农家耕作秘法为基础，收拢了众多农户作为粮草来源渠道。” 江凡道：“南疆毕竟以采集和狩猎为主，农户是否很少？” 田鼹道：“确然如此，但正因如此，农户反而更容易收拢，他们也需要一个靠山不是。而且正如主上所说，南疆以采集和狩猎为主，我们正在大范围开展山货搜集，许多山货干制之后，可以成为保存许久的口粮。” 江凡大为满意：“因地制宜，做得好。骊山有许多储藏食物的办法，回头去了让农部之人好好传授你一番。” “谢主上。这些山货一部分会贩卖，另一部分将会通过南宫家、漕帮以及海路运输至骊山。” 江凡点点头：“海路那边如今可畅通？” 田鼹露出一丝钦佩之意：“主上之徒果然非凡，短短时间已经彻底整肃郑家，根基稳定不说，海路也十分畅通，唯独海龙王是个不确定因素，最近已经与其手下发生过两次小冲突，但好在四海帮仿佛有什么忌惮，并未过度为难。” 江凡微微点头，他明白，海龙王惦记的是自己，大概对手下作过些交代。 “记得转告小巴，暂时不要和海龙王冲突，有些事能以利益交换解决最好。” 田鼹道：“巴总管也是这个意思，这两次，他都用了些好处打发掉对方，并且拟派人出访海龙王，希望建立相对长期的和平关系，要我代为请示主上。” 江凡笑笑：“这家伙明白我的心思，好，让他看着办吧，不用事事请示。” 田鼹道：“还有件事，巴总管遵从主上吩咐，开始经略沿线海岛，如今已新占岛屿数十座，但他的意思是不想惊动拥有海岸线的晋楚两国。” “正确，不要过早提醒他们，涉及两国近海范围之岛屿暂时不要动，主要那些略偏远，且无主的岛屿作为重点。另外，南海岛屿无数，足够折腾，不必太着急北进。” “属下定当转告巴总管。” 这是当初准备通过郑家实现的三大长期目标中的第一个，江凡很是关心，又侧重问了几个关心的问题后，开始询问另外两大长期事务，造船和航线。 这方面小巴也不负重望，以金沙群岛为据点，船坞已经启动建设，人手也已经调配到位。而航线方面，小巴也在运输过程中多次勘测，正在构建航线图纸，大概一年左右便可以重新确定两条以上的稳定航线。 不得不说，小巴是越来越深得自己心思，南疆有他几乎可以放心了。想想倒是凡人居差个军师级别的人物，若能找到，自己就可以避免事事亲自过问。 其实最早他想要摇光来做此事，但摇光现在主要经略丐帮，同为很重要的事，暂时不能动。 事实上他还有个人选，就是接替王璇玑的新一任天玑星君，此人稳妥持重，尤其擅长运筹，算很合适的人选，但天玑星君眼下还有些事要忙，暂时不宜调动。这个人选总归不能草率，江凡决定等等再说。 “郑家已经稳定，郑林也收到家眷即将归来的信息，彻底放下了心思，如今做事十分勤恳。只是郑昊一系对他非常敌视，尤其是冯远山总管。” 江凡微微皱皱眉，这种情况可想而知，说到底，就算郑文被威胁也好，毕竟是他亲手杀其兄长夺了权位，冯远山能忍已经相当了不得了。 “属下倒是觉得挺好，毕竟郑家太过团结不是好事。”田鼹说的有点小心，虽然觉得这种平衡制约之道应该采用，但她不想主上觉得自己仍那么阴暗。 没想到江凡沉思片刻微微点头：“告诉小巴，只要不过分，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就是认可自己的想法，田鼹微微松口气，主上果真从来不会死板做事。 “现在，我们在南疆陆上面临的最大威胁，就是英鹿，好在有天王牵制，英鹿也没太过分，但属下担心，迟早会爆发剧烈冲突。” 江凡点点头：“难免，南疆陆上以朝风为主，你们尽可能规避和英鹿直接冲突，但可以策应朝风。” 田鼹道：“属下记得了。如今英鹿以楚国国境为依托，自北向南扩张飞快，势力已经超过当初的稚羽堂，对天王的威胁越来越大，现在天王也在尽力避免直接冲突，侧重点放在南半部，天王的意思，要在三年之内和英鹿平分南疆，双雄割据。” 第1926章 修复武道暗伤 江凡道：“策略没错，记得转告他，可以利用王室对英鹿的疑心掣肘此人。” 田鼹微微一笑：“天王睿智，已经这么做了。” 江凡呵呵笑道：“就知道不能小看他。” “说起英鹿，还有件事，他似乎盯上了药王谷。”田鼹这句话让江凡心神一动。 “消息可准确？” 田鼹道：“是孟固传来的，我没有经过考证，但孟固……稳如老狗，应该不会信口猜测。我们要不要采取些措施……” 江凡眼睛眯起：“英鹿心很大啊……不过不用，药王谷可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地方，英鹿要真敢胆大妄为，十有八九会受害不浅……不用管他。” 田鼹神色微动：“主上，这药王谷……” 江凡摆摆手：“不用问这么多，记得，除非药王谷找你们，否则一概不闻不问。” 田鼹目光闪动，在她看来，这可能又是主上的布局，心中感叹的同时问道：“若他们要我们帮忙如何处置？” “全力帮衬。” 江凡果断说出四个字，也让田鼹彻底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南疆事务繁多，田鼹来一趟也不容易，足足谈了近三个时辰才算巨细无遗禀报完毕。 江凡最终交代一些事务后才松了口气。 “你的修行如何了？” 田鼹来之前一直心中忐忑，生怕自己遭到排斥，但如今看来主上依然信赖自己，总算放下心事。 轻松下来，说话也就随意许多：“还是得感谢主上和老祖宗啊，有了完整功法，属下最近修为突飞猛进，但因为此前练功谬误，还有些经脉暗伤残余，但用不了多久即可痊愈。” 江凡忽然心思一动：“你跟我来。” 说着就带田鼹往卧房走去，田鼹一愣，旋即心中惊喜，以为主上要…… 但她显然以为错了，江凡从枕头旁拎过来打神鞭照着她比划。 田鼹吓坏了，“不是说……不计前嫌了么……” 江凡愣了下，旋即哈哈一笑：“不，不是，你过来，这是神器，对修炼有好处。” 田鼹脸色发苦：“主上啊，这玩意儿抽两下会要命哦，换个软的也成啊……” 江凡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什么跟什么，这是宝贝，专打武道暗伤，无数人都求之不得呢。赶紧的过来！” 田鼹有点迷糊，没听说过武道暗伤还能用打的，这能行吗？不会吧，大概率还是主上的恶趣味。 田鼹哼唧一阵，当即就想开了，挨揍就挨揍呗，反正要挨揍不如表现的更爽快一点。 随即换上一脸媚笑，扭动蛇腰，款款上前。 江凡也没注意她在那卖弄风骚，只是认真感受着神器，这几天来，他已经通过太宰传承大致掌握了打神鞭的某些用法，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当然，发挥这功效的根本在于先天一炁，而且依太宰所言消耗将非常惊人，不过若当真具备这种神效，消耗一番也是值得的。 正好，还有个武道暗伤的田鼹可以过来做试验品。 随着先天一炁灌注，打神鞭通体被细小的元炁缠绕，发出嗤嗤的声音。 田鼹吓一跳，这玩意儿怎么跟闪电似的，这要挨上……会不会要命？ 江凡知道自己修为有限，隔着衣服看不到穴位，便让田鼹脱下外衣。 田鼹心中高兴的同时又有点惊吓，这可就要开始了啊…… 但接下来她才发觉自己想左了，江凡只是让他运行功法，观察一阵之后，江凡轻轻拨动那圆环护手，打神鞭顿时发出清脆的嗡鸣，而那些元炁流则更加密集，同时在细微而激烈的跳动着。 随着江凡一鞭先抽在田鼹后腰雪山，田鼹顿时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涌入，然后就是无数细小如电流般的东西流窜全身，通体直接酸麻，但意外的舒服，甚至直接大叫出声。 她这销魂的一嗓子倒是把江公子吓一跳，赶紧关上了窗子，不知道的以为干啥呢。 “你丫给我小声点，忍着别出声！” 田鼹浑身都在颤栗，心说我也想啊，但忍不住……太酸爽了。 江凡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却不想放弃这个试验机会，又是一击点在了她下丹田，也就是气海位置。 田鼹更绷不住了，这一下江凡差点落荒而逃，方圆百米有人的话绝对都能听见。 …… 这一顿行功，足足打了半个时辰，总算完事儿的时候，两人都是一身湿漉漉。 田鼹是因为被刺激的，江公子也是因为被刺激的。 这妖妇绝对是故意的啊，但说实话，太妖了，妖媚入骨。而这竟然不知不觉中，激起江凡体内山海异兽精血沸腾，强烈的冲动几乎控制不住。 “赶紧滚蛋！” 江凡丢下这神器，轰走了浑身酸软时不时还在哼哼的田妖妇，根本没时间总结初次试验成功的经验，决定马上去青莲池游泳降温。 刚出来，就看到好几双诡异的眼神，好生无语。 火烧火燎的一溜烟赶到湖边，甩下外套就跳了进去，冰凉的湖水顿时让他那邪火消散不少。但下一刻就感到无比疲劳，先天一炁也失去不少，果然如太宰所言，根本不可能经常动用，消耗惊人啊。 长长吁了口气，江凡深深潜入湖底，准备好好泡泡解解乏乏。结果……却愣了。 眼前光景，让他下一秒直接从鼻孔喷出两道血线。 那是一具白花花的绝美身体悬浮在水中，长长的头发荡漾，那人双手掩胸愕然的盯着他。 是孟女，江公子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在湖底洗澡。 靠，居然忘了，这厮经常待在湖底…… 倒霉啊，江公子感到小腹腾起一股热流，再也忍不了，直接蹿出了湖面，抓起外罩，逃回卧房。 这一来一回，看傻了许多人，不明白王爷这是咋的了，发什么疯。 可惜，倒霉的江公子发觉，今天自己是被围剿了。 林南燕居然只穿着亵衣在他房间到处翻腾，看到湿漉漉的江凡，立马一阵阴阳怪气：“哎呦——刚才是谁在这里叫唤呐，玩儿的挺花花啊，叫那么大声，人呢？藏哪去了？” 江凡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门外：“给你三个呼吸功夫，不出去……后果自负！” 林南燕切了声，媚眼如丝：“哟呵？怎么的，还有体力？” 江凡重重喘了几口气，猛然咬牙：“顾穷酸……恭喜你晋级大舅哥！” 下一刻室内传来林南燕惊讶的呼声，然后——声音就变了…… 室外不远处，卢铁嘴躲在假山旁探头探脑：“咋回事啊？还没完啦？有事要说啊……” 第1927章 燕入巢 邪火散尽，江公子瞅着床单在发愣。 万万没料到，极乐十三钗中最妖的林南燕居然…… 而此刻的林妖精完全没有平日里那妖媚入骨的模样，微闭着双目，胸口起伏，凌乱的发丝让她看起来那么娇弱。 室内安静了好久，终于江凡轻叹一声开口：“燕子，对不起……” 林南燕一动不动。 江凡暗自恼恨，这该死的田鼹！当然，这个也不能全赖她，体内兽血才是最重要原因，只是没想到，异兽精血还能催发强烈情欲。 “我会负责……”终于，江公子缓缓吐出一口气认真道。 林南燕睁开眼睛，伸出手轻抚他的面庞，眸光如水，尽是柔情。 江凡还从未见过这般的林南燕，一时间怔怔说不出话。 下一刻，林南燕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狠狠掐了下他的腮帮子：“哇哈哈哈，总算吃到嘴里啦，就知道你逃不出本妖精的手掌心……哈哈哈，还负责，谁要你负责，放心本小姐会对你负责滴……” 江凡愣愣的看着她捶着床板恣意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呆呆看了一阵，江凡忽然伸手将他抄起来紧紧抱在怀中。 林南燕还在笑，笑着笑着……就泪流满面…… …… 第二天再见到林南燕的时候，她正在和猴子抢干果，咋咋呼呼完全像没事儿人一样。 但没抢过猴子，林妖精直接叉腰大骂：“死猴子！你搞搞清楚，本小姐将来是你大嫂！跟我作对，有你好果子吃！” 江凡轻叹一声，摇头失笑。 林南燕还是那个林南燕，这就很好，很好…… 田鼹已经出来了，这妖妇经过昨日鞭打变得精气神异常高昂，显然这是武道暗伤治愈带来的效果。 江凡不禁惊叹，打神鞭，果然有神效，不过要配合心法才行，说到底他弄明白了，还是昆仑先天一炁牛逼。 “赶紧吃饭，然后我跟你一起去骊山。” 江凡可懒得迎接她那火辣辣的眼神，一溜烟钻进了餐厅。 吃过早膳，两人简单收拾一下，让龙二驾车赶往骊山。 田鼹要去面见老祖，江凡则要去找老师谈谈，这一趟出去发生好多事，需要跟老师探讨一番。 进入骊州，田鼹的惊讶就没停止过，用她的话来说，从没见过如此田园盛景，从未见到这么多神奇作物。 而当她第一次见到骊都，直接被震惊的失语，她发誓此生没见过这样宏伟的城池。 入城之后，里面的景象更是让她呆滞。 从未见过这样的城池，这样新颖的建筑，这样奇异的规划，这般繁荣的街道，这般充满笑容的人群…… “这，就是骊山吗……” 用了好久田鼹才回过神，从内心发出深深的感慨。 “这才是人间。”江凡淡淡一笑：“去转转吧，好好看看，然后再去寻田老，你恐怕才更能明白老人家所思所想。” 田鼹双目闪烁着异常的光辉：“好，我要独自去看，公子爷您去忙便好。” 江凡点点头，留下龙二给她带路，自己去往总督府。 张之陵正在批阅公文，桌上堆的满满当当，却也整整齐齐，上官婉儿在旁边研磨，两人边工作边探讨一些事情。 看到江凡进来，上官婉儿先行施礼：“见过主上。” 江凡微笑着颔首，随后抱拳一礼：“弟子，见过师尊。” 张之陵放下笔，看着江凡啧啧摇头，神色复杂：“……唉……惹事的魔王啊，算了，算了，老夫是想通了，说你也没用……” 江凡只好讪笑着挠挠头。 上官婉儿轻笑道：“主上有事吧，婉儿先行告退。” “别急。”江凡忽然开口：“你等下，我有件事问你。” 上官婉儿一愣：“主上请讲。” 江凡思忖一下道：“对你那姐姐，你到底了解多少？” 上官婉儿闻言神色微微一动：“主上……难道有事发生？” 江凡点点头，也没瞒她，将她出卖自己给魏王的事说了一遍。 上官婉儿当即跪倒：“婉儿并不知情，请主上恕罪。” 江凡摆摆手：“她是她，你是你，何罪之有。” 上官婉儿缓缓站起身，深思一番道：“我们姐妹自幼分开，对其为人，婉儿实在不甚了了。只是若她已经出卖主上，魏王想必也知晓了您天狐的身份。” 江凡点点头：“最糟糕的就是这个，但奇怪，魏王没有丝毫表示，难道说，她并未透露？” 上官婉儿想了想：“主上，此事交给婉儿如何，我一定弄清楚她到底做了什么。” 江凡沉思一下道：“正有此意，不过你要小心行事。” 上官婉儿道：“主上放心，一个月后，定有准确消息奉上。” “好，你先下去吧。” 上官婉儿走后，张之陵轻轻摇头：“人心呐……” 江凡也叹口气：“是啊，人心……” 自古人心最难把控，江凡大体也明白，在极乐和夫君面前，上官婉如到底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但他并不恨，也不恼，反而有些钦佩，更有些满意，说到底，这也符合他做人的准则。 天狐身份到底有没有暴露还有待考察，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江凡还有许多重要的事和师傅商量。 而其中最需要指点的，便是针对泰岳和皇庭的政治策略差异所要做出的应对。 张之陵非常感叹江凡设计的推恩策，但更惋惜不是时机，若放在二百年前，此策一出，大周何至于沦落至此。 两人一番探讨就到了深夜，张之陵早有准备，不但深入细致分析了两者根由、目的和即将产生的效应，还将整理好的策略一一展示。 江凡大为兴奋，张之陵到底是张之陵，比自己考虑的细致清晰得多，有了这些，小翠想必也非常高兴。 正经事总是说不完，江凡也没拿许多细枝末节来打扰师傅，毕竟整个骊山如今事务繁多，他有许多事要考虑。 当正事聊得差不多，江凡放松了下，改变话题。闲聊中提起了小巴。 他也是挺好奇的：“师傅啊，您这一手我可是真没想到，您从什么时候决定让他做我的弟子？” 第1928章 农家和解 张之陵呵呵一笑：“静安的时候，那时老夫就在想，你未来需要许多人手，但总是老家伙们还不行，老人们脑子受局限，跟不上你这种年轻后起之秀的思路，为师寻思，你需要一些年轻人，头脑灵光，新鲜事物接受能力强，少受传统思维局限，他们才能更快接受你的理念，并力推之。” 师傅总是这么为自己考虑，江凡心下感动。 “小巴很不错，甚至可以说超出预料之外的好。不愧是陆轻侯的种。” 张之陵抚髯道：“然则他毕竟是陆轻侯的种，也就是你敢这么用，换做他人可未必。” 江凡笑笑：“师傅都放心，徒儿当然没问题。” 张之陵淡淡道：“为师之所以能如此，是因为有我儿之事在前。老夫更加明白，人各有志，纵然父子、夫妻、手足，也难免理念不同、选择迥异。” “师傅通透，只是不知将来陆轻侯怎么想。” 张之陵道：“陆轻侯也算年轻代人杰，不会想不通，你千万莫要小看此人……” 张之陵的语气有些缓慢，江凡顿时感到有点怪异：“师傅……好像对陆轻侯有些看法……” 张之陵笑笑：“时机不成熟，看不太清楚，总之你留意下此人便好。” 对张之陵的提点，江凡当然不会不放在心上，尤其他本身就对此人颇有兴趣。 “你拿下郑家金沙岛，此举为师都有些看不透，金沙与秦相隔数万里，中间更隔着楚、夏、南疆，若非今日你说明想法，为师还在云里雾里。” 他有些感叹更有些欣慰：“孩子，你的眼界早已超越为师不知凡几啊……” “师傅谬赞了，徒儿纵然有点眼光，也是在师傅熏陶下，况且徒儿尤其不擅细节之事，尚需师傅日日提点。” 张之陵含笑看着他：“孩子，这可不是谬赞，师傅到底没看错人呐，天下有望矣！一想到有生之年或许能看到这乱世终结在你手中，为师就兴奋的睡不着觉。” 江凡笑道：“师傅倒是有信心，徒儿却忐忑不已，这世间太多英豪，能不能走到最后，尚且难论呢。” 张之陵摇摇头：“非也，虽说冥冥中自有天意，但你也说过人定胜天，不必妄自菲薄，放手去做吧。” 江凡点点头：“徒儿定当尽力而为。” 张之陵忽然目光有些浮动：“……孩子，此番刺杀一事后续发展，让为师有些迷惑啊，不知你待何时为师傅解惑。” 江凡知道，种种迹象已经让这位目光敏锐的老宰辅看到不寻常，或许他对某些事已经有了预测，但却并没有焦急，只是在等待自己给出的答案。 江凡沉吟许久，刚想要开口，张宰辅却微微摇头：“思考了这么久，就不是时候，再等等吧。” 江凡呆了呆，终于没有说话。 张宰辅目光沉静的看着他：“你身上有大秘密，老夫总觉得天下一统对你而言似乎并非终结，你或许还有其他责任……” 江凡愣了下，心中也有些迷惑，更不知从何说起。 张之陵缓缓道：“为师看得出来，你也在迷惑，不必着急，走着看，但无论如何，为师都相信你是个好孩子，而绝非祸乱天下之大妖。” 江凡呆了呆，张之陵说出这句话，让他感受到某种莫名意味…… 离开总督府，江凡一路都在思索，却半点头绪也没有。 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七里香，下意识看看天色，果然已经入夜，是胃口将自己推来这儿了。既然如此，吃饱再说。 清除脑中纷乱，江公子顿觉口舌生津，一溜小跑钻进七里香长廊。 对王爷到来，七里香的人已经没那么吃惊了，但热情一如既往，江凡也毫不客气的决定消费林南燕的存款，毕竟他虽然富甲天下，可还是没有带银子的习惯。 然而这次不用，看门的告诉他，小狐狸已经给他开了个账号，里面存着三万钱，在七里香这种地方，天天吃都可以横着吃一年了。 有徒弟就是好，尤其是澄心徒儿和胡小伶这个门生，想想她们难免又想起蒙毅那个憨货，对比之下，女徒儿就像女儿，才是师傅的贴心小棉袄。 有好吃的就心情大好，江公子正准备寻个位子胡吃海塞，忽然听到有人招呼。 抬头望去，居然是田老和田鼹。 没想到他们也来此地用餐，江凡当即快步走过去。 “田老，您也来了？” 田渊不似往常，神情居然带着许多开心满足，笑呵呵叫他坐下一起用餐。 江凡看看他，再看看田鼹，心中顿时明白，农家走上正路，这位农家老祖终究和后辈和解。 江凡笑着坐下拱拱手：“恭喜。” 田渊抚髯笑道：“皆是你小子的功劳，老夫甚慰。自此我农家就交给你了，也只有你，才能引领农家为世间百姓做些实事。” 江凡边斟酒边道：“田老过誉，您老创建农家，尊神农为祖，主张劝桑耕以丰衣食，为下层农人发声，实为万世之表，晚辈钦佩万分。” 他说这话可没错，古语说的好，民以食为天，人生最根本最基础便是食物，而农业也绝对是国计民生之根本。田渊创立农家学派，假借神农之意，主张“贤者与民并耕而食”，提倡人人平等劳动，物物等量交换，希望社会“均平”合理。 其主张反应出当下农民的心声和期望，具有非常意义，故此，连众多外家门生也有不少人加入农家，在这个时代影响极大。 田渊认真看着他：“王爷啊，田某终归没想到，世上最了解老夫者，竟然是你这样一个年轻人，而你不但救我农家于危难，重整学派，让老夫不至郁郁而终，更寻来济世良种，觅得上善工具，普惠天下百姓，老夫何其有幸见证，如今之骊山，便是未来之天下，这才是老夫创办农家学派之宿愿，而绝非为携百姓以谋权势、弘一家之言以求名啊。” 田鼹听得心神波动，至今，她才发现，自己从来没真正了解过自家老祖，此前只为农家学派兴盛而钻营的做法又何其狭隘。 忍不住偷眼看了看江凡，这个神奇的年轻人，他，才是老祖的知音，才是农学的天选之子啊。 但很快她又想到，此人岂止如此，他简直是全才，样样都达到人所不能企及的程度，若上天当真中意世上某个生灵，恐怕只能是他…… 田渊无限感慨，环顾四周：“这般繁荣景象，惟丰衣足食方可见之，何时华族大地皆如此，纵九泉之下，老夫亦可含笑矣——” 第1929章 青衫龙门 江凡认真道：“老人家宏愿定有实现之日，晚辈愿为之竭尽全力，农家诸位想必也如此。” 田渊含笑点头：“老夫也当再尽一份心力，老夫知汝，为天下升平，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放心，农事老夫替你看着，有了那些良种，老夫至少还能再活二十年。” 江凡赶忙道：“那可不行，孙老头都三百岁了还精神得不行，您也不能差他。” “哈哈哈，”田渊从来没笑得如此畅快，甚至端起碗满饮：“好，好，我倒要看看，能否活过孙老神仙。” 寒暄一阵，田渊正色看着田鼹：“你能迷途知返，老夫甚慰，既然跟了王爷，此后当用心效命，不可三心二意，须知，王爷心中之天下并非尔能度量。” 田鼹忙应道：“后辈谨遵老祖命，从前之错断不会再犯之。” 田渊满意的点点头：“如此甚好，你呀，头脑手腕都够用，只是这心思从未上正途，幸好总算迷途知返。” 田鼹恭谨道：“都是老祖和王爷教诲。” 江凡笑道：“您也别责怪她了，她也不容易，农家衰败，若非她挺不到今时今日，总算有苦劳。日后恐怕还需要她那般行事，有句话说，手段虽有阴暗，但只要心向光明就好。” 田渊缓缓点头：“换做从前，老夫断不会认同此理，但王爷已经身体力行为老夫证明这一点，从前……老夫也有食古不化之错啊。” 他略带歉意看着田鼹：“丫头，也苦了你了……” 这句话直接让田鼹泪如雨下，多少年的辛苦经营、呕心沥血，今日终于得到认可，这句辛苦了在她看来比什么都重要。强忍许久，终是完全泣不成声。 田渊安慰她一番感叹：“我终归老矣，但尚能在后头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农家未来就交给你们这些新生代了，望善待之。” 说罢，老人一连饮酒三碗，醉意昂然，唯眼中光芒宛如星辰。 —— 龙门，并非单纯指天门峡，而是一个广袤的地区，范围涵盖以天门峡为中心方圆千里。 这片涵盖了山区、平原和丘陵的地带盘踞着一个庞然大物，龙门姜氏。 姜氏，大周皇亲氏族，自太祖时代起，便与姬姓皇族联姻，每一代人皇正妻皆出自这个庞大的家族。 姜氏奉太宰姜伯约为祖，分龙门姜氏、淮阳姜氏和鲁西姜氏三大分支，其中龙门姜氏因其坐落于太宰故里被视为正统，势力范围也最大。 龙门姜氏主要肩负一个传承千年的重大任务——守护龙脉。 “可惜啊……”顾青衫看着远方叹息：“二百年前起，龙门姜氏就已经滋生二心，待到姜夏封夏王，终欲不臣，其创建夏国如今已位列五雄之一，尽管表面尚尊皇庭，却已经在暗中争夺天下。” 背着铜管的江沉舟缓缓道：“护龙军业已变质。” 顾青衫道：“在所难免，只是夏老妪依然不肯直接露面，这次行动居然设计以魏国为首，当真是……用那贼厮的话来说……当着婊子还要立牌坊。” 江沉舟道：“然毕竟为龙门姜族，你为何要动他们？” 顾青衫淡然一笑：“我太华主江湖，姜氏属庙堂，看起来并不相关，但是……护龙军却有大问题。你不觉得奇怪？地宫之中，护龙军有办法操控许多机关，但凡他们全力出手，也不至于这般局面。” 江沉舟目光微微闪动：“事不寻常。然，仍旧是庙堂暗争。” 顾青衫道：“江湖庙堂从来很难分开，但许多时候，太华和泰岳都有些界限，只是这护龙军或者说姜氏可跨越了某些界限啊。” 江沉舟神色一动：“你是说……那个人？” “对，姜斩。当今龙门姜氏第一强者，天下刀法第一人，龙门一刀，姜斩。” “其人，何以越界？” 顾青衫轻轻一叹：“他……要杀我。” 江沉舟眼睛微眯：“为何？” 顾青衫苦恼的挠头：“你可知，姜老妪要做什么？呃——算了，你少理会庙堂之事，我来说吧。姜老妪欲取大周而代之，如今泰岳已经有人大力支持，他还要取得太华之力，江湖庙堂合二为一，姜老妪当可上请圣意，摄政大周，进而谋四国。” 江沉舟道：“曾听传闻，泰岳欲选五国盟主。” 顾青衫道：“不错，这就是姜老妪的机会，或者说，五国之中谁也没他机会大，因为有两点原因是其他四国无以比拟的。其一，姜氏名义上从未脱离皇庭，一直以周室王爵自居，连王子都称之为世子，以示大周之臣，自然比其他四国更有说服力。其二，姜氏历来为国母一系，根底最正。反观其他四国，都已经独立为王，谁也没他合适。” “若如此，有泰岳足矣。” 顾青衫微微摇头：“泰岳并非铁板一块，有人支持就有人反对，你也别忘了，太子姬宗熠可不是个善茬，那厮……给我的感觉比江凡贼厮一点不差，甚至在阴沉忍耐方面尤胜之。” “你是说，他想要双圣联诏？”江沉舟似乎明白过来。 顾青衫点点头：“当年太华泰岳恳请昆仑创立人间两圣地，得允之，但昆仑似不欲一家独大，特意定下个规矩，事关天下之大者，需由两者联诏。” 江沉舟沉思道：“只是，一个监国摄政，泰岳足矣。” 顾青衫道：“的确，然而……他们想的可不只是摄政，若我猜测没错，一旦盟主国确立，泰岳定然会制造状况，进而实现真正的目的——祭天封禅！” 江沉舟终于神色巨变：“他们要大周禅让？” 顾青衫长长吐出一口气：“是啊，监国摄政只是第一步，真正的目的，就是禅让，由姜氏名正言顺取代大周皇权，姜老妪……封人皇。” “三皇之首，”江沉舟目光收缩：“果然是天大事……” “姜老妪的夏国可与如今皇庭不同，占据五国最富庶之土地，最庞大之人口，更坐拥雄兵百万，一旦成功入主，可据皇庭而虎视天下矣。” 第1930章 凤辰与天使 顾青衫目光灼灼：“所以，他们要提前做好万全准备，而太华就是其中三大关键之一，那么这时候，就要除掉反对者。” 江沉舟看向他：“你……为何反对？” 顾青衫却苦笑着摇摇头：“你当我乐意？这事儿……可他娘的不是我反对啊……是……师兄。” 江沉舟一愣：“八尺前辈”。 顾青衫面色越发苦：“嗯，唯独不知道是他本人的意思，还是师尊的意思，反正我他娘的，就是个推出来顶缸的。” “这……为何？” “不知道。”顾青衫摇晃着脑袋：“不知道啊不知道……师兄，您到底在想什么呢……” 江沉舟道：“不论如何，他们要除掉你，所以你要反击。” “嗯，我总不能坐等人家虐吧，本公子也不是那种老实人。” 他嘿嘿一笑：“所以，我这趟一定要参加地宫夺宝，看看状况。” “然，你为何加入江凡阵营？” 顾青衫想了想：“只有他，只有他最有机会，而且说到底，他也是我妹夫，一旦得手，不会不给我这东西。” 他说着，信手掂了掂手中一只破鞋。 这里面居然藏着一个卷轴。 “太祖占卜术，你要这东西……” 顾青衫笑得有点阴：“我虽然不怎么信，但姜氏的人信啊，我得借这个给他们找点麻烦……” 江沉舟愣了下：“所以，你跟了护龙军这么久，就是为了找到姜斩？” 顾青衫撇撇嘴：“没想到，姜斩真的不在这批人之中，而是躲在老巢，真可以，龙脉那么大的事，他还真放心，或者说……” 他思忖道：“他相信没人能得到密藏？” “若如此，他失算了。” 顾青衫呵呵笑道：“是啊，在那贼厮面前，谁都有失算的时候。” “可他毕竟是姜斩，成名一甲子，身为当今天下十大强者之一，我尚未悟道，恐怕还并非其人对手。” 顾青衫摇摇头：“姜斩之强匪夷所思，跟他玩儿还得靠这个。” 他指了指脑袋瓜。 江沉舟却沉思一下：“够用？” 顾青衫一愣，旋即哼道：“你以为世上所有人都是那贼厮？！” “那倒也是……不过对付姜斩，人手还是要有，你想来不太愿意从太华入手。” 顾青衫点点头：“事关太华，能信得过的没几个，信得过的还有情况，不过么……有个整天闲出屁来的老家伙省着干嘛……” —— 凤辰高倨宝座之上，目光有些阴沉。 大殿中央站着两个戴着兜帽面目模糊的斗篷人。 其中一人似正在注视凤辰：“凤行走，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既然成为天外天入世行走，就要遵天谕。” “天谕……”凤辰唇角勾起：“我这个入世似乎没得到过多少好处。” “你胆敢与天外天讨价还价！” 凤辰哼了声：“少拿天外天来压我，想要我做事，必然要付出报酬，天经地义。” 那人声音愠怒：“本天使可立即取缔尔之身份！” 凤辰哈哈一笑：“你虽为天使，却没那个权力，回禀上峰吧，这就是本皇主的态度。” “凤辰，你的嚣张成功激怒了本座……” 凤辰依然不屑：“天使？若本皇主所料不错，你们也只是传话筒，处置一位入世行走你没那个权限。而且……我猜天宫能找到一位合适的行走并不容易，本皇主应该有很大利用价值。” 那人衣衫舞动，似乎要发怒，身旁另一人却缓缓伸手拦住他。 “此前曾送杀器于你，难道还不知足。” 凤辰冷笑：“只能对付圣境以下的杀器，没用，我要能狙杀大圣，甚至地仙的法器，否则，何以诛大敌！” “你要杀谁我们不管，但天人神器不能轻易入世，否则会引发大乱，这个要求我等不能答应。” 凤辰眼神微微一动，沉思片刻道：“那么……你们知不知道打神鞭？” 打神鞭三个字一出口，两人似乎都吃了一惊：“上古神器？” “哦？看来你们果然知道，不错，打神鞭已经现世，难道天人神器还不能？” 那人沉思许久依然摇头：“不能，打神鞭早已出现于世间，不在因果范围之内。不过……此物到底在何人手中？你若能夺回，当为大功一件，天宫必有厚赐。” 凤辰眼神微动：“本皇主倒是知道些消息，不过……不能确定。” 那天人沉思片刻：“本座可送你一件法器，方圆十里之内打神鞭一旦动用，即可产生感应。” “哦？”凤辰眼睛一亮：“能勘测打神鞭？” “是，然此物只有此作用，并不能克制。” “好，给我。”凤辰断然道。 那天人从怀中取出一颗米粒大小的晶体，非常慎重的交给凤辰。 凤辰大为皱眉：“如此米粒之珠，有何用！” 天人缓缓道：“此物虽小，却蕴含奇异能量，便是天界也存储有限，万不能有失。一旦遇上打神鞭，会爆发强光，伴有强烈波动。” 凤辰略带疑惑的二指捏起，却骤然眼神收缩，“这能量……” 天人凝重道：“记住，不可有失，更不可授予他人。” 凤辰眯眼凝视那晶体，最终缓缓点头应下。 天人沉声道：“方才所说的事，你考虑如何？” 凤辰微微思索一下：“本皇主应了。” 天人微微点头：“找到天界叛逆，必有重赏。” 凤辰轻笑一声：“堂堂天界，居然也有叛逆……” “此事不是你要操心的，天界更不允许非议。” 凤辰微哼一声，忽然眯眼道：“本皇主倒是想问问，天界和天外天，是怎么个关系？” 天人语气冰冷：“这更不是你该关心的，遵从令谕行事即可。” 凤辰眼底流露出一丝不屑的意味，嘴角勾起：“好啊，凤辰——遵令？” 天人转身要走，凤辰却叫住他们：“两位且慢，还有件事请教。” 两人顿住脚步，其中一人回过头沉声道：“不要问过分的事。” 凤辰淡淡一笑：“本皇主只想知道……另外四大行走都是何人？” “过分了。” 凤辰淡淡道：“至少告诉我……这个人，是不是？” 说话间，在他面前居然以金色真元构成了一个名字。 天人身躯微微一震，却最终没有答复，“说过……过分了。” “不说……也好，那就回答本皇主另外一个问题……” 他说着，骤然探手向前，一道金色的凤影发出长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凌空冲向第二位天人。 第1931章 太师与天师 那天人大惊，厉喝一声，右拳轰出，巨大的拳印和凤影相撞，气劲四射，大殿都颤抖了一下。 第一位天使怒极：“凤辰，你胆敢攻击天使？” 凤辰却没有理他，也并未继续出手，纵声一阵狂笑：“果然是你，刚才本皇主就觉得有些眼熟，想不到啊，你居然投靠了天外天！” 第二位天使原地沉默片刻，霍然转身，拉起第一位急速出殿而去。 凤辰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脸上泛起冷笑：“有意思……” 周大路面带惊异：“皇主……您这是……” 凤辰鼻翼中发出轻哼：“五年前失踪的人，天外天居然派他前来……” 周大路疑惑：“是谁？” 凤辰摆手：“你不需要知道，把这道命令传下去。” 说着提起笔飞快的书写了一道密令，密封后抛给周大路。 周大路收起密函，转身要走，却忽然想起什么，回身道：“皇主，您刚才所问之人要不要派人监视……” “不必，本皇主自有安排。” 他忽然看着周大路：“陆周，你是不是觉得本皇主在猜想些什么？” 周大路忙抱拳：“不敢妄测上意。” 凤辰嘴角泛起莫名的笑意：“那你是不是觉得，我更应该问问江凡？” 周大路沉吟一下：“属下确有些疑惑，江凡此人超凡脱俗，天外天没理由不想让他做入世行走。” 凤辰却目光深邃：“不可能，他那种人……绝不可能。” —— 江公子真心觉得自己这假期有没有没区别，虽然这次根本上是要去办自己的事，但说到底和国事还脱不开联系。 事实上江凡发现，自己许多个人私事都已经与国事分不开，难怪都说家国天下。 这次，他要去见闻人仲达。 “周朝太师，文治武功皆绝顶，这是个千年少见的人杰啊。” 坐在马车中，江凡一边翻阅闻人仲达的资料一边感慨。 身旁张之陵抚髯道：“闻人仲达者，岁近百九，生于梅岭，修于世外名门碧游宫。九十岁出山，辅佐大周近百年，历经三代君王，世人称大周擎天之柱，乃为师所景仰之前辈也。” 没错，江凡急着去见张宰辅，不光是要谈许多国事，还想请老师出山，一同去拜会闻人仲达。 原因很简单，他怕闻人太师不见自己，而师傅毕竟和他同殿为臣，多少有些香火情。 江凡笑道：“师傅也不下于太师，世人可是将您和闻人太师并称为文武柱石呢。” 张之陵摇摇头：“太师出道早为师多矣，此人允文允武，尤擅辨善恶，识忠奸，为师何德何能与其相提并论。” “老张，你可别这么说。”一个身穿宽松白衣，银发柔顺，帅得不像话的老帅哥打着酒嗝道：“家父曾评价宰辅，世有张之陵，纵横驭五方，纵观千年史，古来第二相。” 这家伙竟然是闻人风流，没错，凡事要求稳妥的江公子还把老太师的儿子给请了过来，再加一重保险。 事实上，他说的没错，张之陵是谦虚了，世人评价中，张宰辅可丝毫不下于闻人仲达。 这古来第二相的说法，源自太宰姜伯约，他作为开国大相堪称第一，张之陵世称第二，属实了不起。 张之陵慨然：“老太师，谬赞呐……张之陵愧不敢当。” 江凡内心暗叹，他知道，师傅是真心惭愧，放弃大周，是他心里始终横亘的一道坎儿。 “虽同殿称臣，然老夫入朝较晚，且时常游走于五国，与太师过从并不密切。后太师黯然离去，曾重托张某，只可惜，张某无才，难挽天倾……此番，若能得见太师，张某实不知该如何面对……” “师傅，您还在为这个天下奋斗，从未真正放弃，太师游历世间，岂能不知师傅苦心。” 张之陵只是黯然摇摇头，没有接话。 江凡有意岔开这个话题，转头问闻人风流：“都说太师有天眼通，这事儿当真？” 闻人风流瞅瞅他：“你那个小真人是招摇撞骗，家父则的确有些非比常人之处。” 江凡疑惑道：“都说太师天眼可辨忠奸善恶，那第三只眼真的这么神奇？” 闻人风流摇摇头：“我对家父所知不多，但八成都是人间传闻吧，家父之能更多来自于才学，有大才者，自然擅观人。而且他那第三只眼……其实……” 他砸吧砸吧嘴：“其实并不是传言般天生的，而是后来才得之。” 江凡一愣：“不是天生的？” 闻人风流点点头：“忘了具体是什么时候，反正当时我还年幼，家父自龙虎道门归来，脑门上缠绕着布条，后来解开，方才发现多了一只眼，当时还给我吓一跳，现在想想总觉得瞅着……不像人眼。” 龙虎道门……江凡心中有些好奇，难道这天师府当真有能让人开天眼的法门？因为这件事别人不知道，江凡却清楚，龙虎山后山，的确有个叫做慧明的道子，传言生具天眼通，这也是当年江凡敢冒充的主要原因，若本无此人，早就被揭穿了。 “不要妄自猜测。”张之陵缓缓睁开双目道：“为师亲眼所见，太师天眼的确有神通，颇似道门望气之术。小子，将来见到太师，最好不要耍太多心思，太师法眼通玄，你那些小心思只怕无所遁形。” 江凡赶紧笑着答应：“我是去求人帮忙的，怎么敢冒犯前辈。” 张之陵奇怪的看看他：“你当真只是为了去翻译那黑金古籍？” 江凡点点头：“您还别不信，徒儿真没别的想法。” 闻人风流却显然不信，撇了撇嘴：“江凡的嘴，骗人的鬼！” 江凡瞪他一眼：“少瞎扯，在师傅面前，我可不敢乱说。” 张之陵沉吟道：“那古籍，到底记载什么让你如此着迷？” 江凡犹豫着摇摇头：“不知道，但总觉得和自己有关，若不弄个清楚，心里总不干净。” 张之陵目含深意看看他：“你这小子心底藏了许多事，也罢，待译出之后再说吧。” 江凡心里有些唏嘘，也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从何说起，自己来历太特殊，有些事完全没考虑好啊。 第1932章 马场有志青年 张之陵挑起帘子向外问道：“可该抵达南陈马场？” 外面传来驼狮的声音：“前方十里。” 张之陵点点头放下帘子：“既然经过，去看看吧。” 江凡嗯了声：“我也想看看，这些年套来的宝马良驹活的怎样。” 南陈马场便是当年嬴沛“造反”时，有人提倡分开两部分，其中一部分南迁的那座马场，也是当下秦国最重要的三大马场之一。 江凡这些年以盐、茶、瓷器、琉璃等奢侈品从蛮人手中换来无数良马，除去骊山马场一部分外，大部分都在南陈马场驯养。 前来迎接的居然是太仆陈赫，他主管马政，恰好在此地巡查，听闻摄政王前来，连鞋子都没穿好就赶紧跑出来见这条自己抱上的通天大粗腿。 而陪同他的则是马场负责人，乌啸云。此人乃是秦国最有名的驯马师，在这里被称之为场主。 乌啸云还是第一次面见摄政王，颇有些拘谨，毕竟在他眼里这位面带微笑如沐春风的少年郎可绝对不像表面那么好相与，杀星啊，彻头彻尾的杀星。从他来秦国，弄死不知道多少高官豪族，像自己这样的，他一个指头就能碾死一片。 江凡也看出了他的紧张，却并未刻意去宽慰，他从小翠那明白一个道理，恩威并施，有时候该威慑就要威慑。主管南陈马场这么重要的地方，他这个负责人必须要懂得敬畏。 在二人引领下，江凡和张宰辅一同参观了马场。 “自马场南迁之后，南陈马场一分为二，这里战马数量最多，主要因为此地偏南，水草繁茂丰美，马儿自然膘肥体壮。” 陈赫笑着介绍道。 江凡颔首：“好，可有水土不服？” 乌啸云赶忙上前介绍：“总会有，但属下有三千驯养师，兽医博士百余人，皆擅长马道，更日夜监查，不敢出半点差池，至今为止，因水土问题病死者仅百分之一。” 这个数字相当漂亮了，江凡也很满意。 陈赫兴奋道：“随着北方马匹源源涌入，加之杂交繁育，如今这里已经有战马十六万匹，皆为上等良驹。” 说实话，也不怪陈赫兴奋，江凡都没想到南陈马场的规模已经如此庞大，要知道，秦国可有三大马场，还不算骊山马场。加起来恐怕有战马五十万。 这是个无比惊人的数字，江凡依稀记得，自己那个时空的唐朝太宗年间，大力发展养马产业，直到麟德四十年，总共设立八坊十二监，马匹总数也不过七十多万匹。 “你们做的不错，但切记，马有多少，国有多大，马场事关国家基业，万不可掉以轻心。”江凡认真嘱托道。 “是，是，摄政王放心，属下等人必殚精竭虑。” 看着远方自己心目中的顶级大佬面对一个年轻人唯唯诺诺，一个身穿青布短衫的青年目露惊奇。 “那人如此年轻，想必是皇亲国戚吧。” “嘘——休要胡言乱语。”身旁一个五十多岁的马博士赶紧拍他一下。 “可别乱说话，那位可是当今摄政王殿下。” 青年一惊：“当真这般年轻？” “那是自然，摄政王殿下十六岁封王，如今已经身具三大王爵，古来未有，这可是天上下来的人物，我们这辈子都只能远远仰视啊。”马博士感慨道。 而这位显然是马场有志青年，闻言不但没沮丧反而目光灼灼盯着江凡的方向：“总有一日，我孙子良要走到殿下面前，让他能看到我！” 马博士摇摇头叹息一声：“子良啊，叔父知你擅相马，但也不过如此，能走到殿下面前的皆为国之大才，他眼里可没你这般小马倌，好好干活吧，今晚因殿下莅临有加餐。” 青年却不以为然，盯着江凡的方向，目光越发明亮。 “叔父……尝闻摄政王殿下于骊山建学，言术业有专攻，何须全才，我孙子良虽身为小小马倌，但身怀相马奇术，马者，国之大事也，凭什么，我就不能发挥更大作用？今天……倒是难得良机，错过了，天理不容吧……” 马博士一惊，似乎看出他蠢蠢欲动之意，还没来得及劝阻，那青年已经丢下怀中草料，一溜烟冲了上去。 “哎呀——要命喽——”马博士阻拦不及，当即面色如土。 江凡正在听取乌啸云禀报，忽然间听到一阵喧哗，不由愣了下，扭头看去，只见许多人正在奋力按压一个马倌打扮的青年。 那青年却直视自己，奋力挣扎，口中大呼：“我要见殿下，我要见殿下！” 乌场主眉头猛地一皱，想不到会突发这等变故，当即大喝一声：“何人作乱，给我拿下！” 那青年兀自挣扎不休：“摄政王殿下，草民请见，草民请见——草民要献上宝物！” 乌场主面色铁青，没想到一个马倌出来搅闹，让他面子尽失，当即怒道：“胡闹，给我拿下，押入大牢！” 江凡看着那青年明亮而坚定的目光，神色微微一动，伸手制止：“且慢，让他近前说话。” 乌场主忙道：“殿下，此人不过一个马倌，想来是哗众取宠，您日理万机，何必劳神，属下定当严加管教……” 江凡摆手：“不必多言，让他过来。” 陈赫见状赶忙道：“莫要废话，殿下要见，还不快快带人上前！” 乌场主不敢多言，慌忙快步走上去，命人押着青年来到江凡近前。 那青年甩开护卫，纳头便拜：“草民，孙子良拜见殿下。” 江凡低头看看他：“抬起头。” 青年也不含糊，当即挺直腰杆抬头仰视。 这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相貌平平，唯独一双眼睛明亮如星。 “你，叫孙子良？” “是，”青年不卑不亢道：“草民孙子良，有宝进献。” 江凡顿时感兴趣：“哦？什么宝贝？” “相马经！” 江凡一愣：“相马经？” “是！”青年傲然道：“马者，国之重器也，不可不察，草民十岁养马，至今已十七年，精通相马之术，奈何地位低下，所学无以施展，特此自荐！” 江凡大感兴趣：“来，呈上来。” 青年忽然面色尴尬：“……还，还没写……” 第1933章 子良相马 乌场主顿时大怒：“放肆，你这小子纯属胡闹，竟胆敢消遣殿下，来人，给我拿下！” 孙子良大急：“我真的懂啊，殿下，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懂！给我时间，一定能写出来啊——” 他再次挣扎着，向着江凡大喊大叫。 江凡也有点意外，这小子居然还没写就敢来胡咧咧，到底是大胆，还是真有本事？ 而这时候，远方一个年轻女子面带焦急之色的随着马博士快步跑来，在不远处一头跪下高声道：“殿下恕罪，他一时冲动，冒犯殿下虎威，还请殿下宽恕……” 江凡抬头一看，是个枣红衣衫的年轻女子，皮肤有些微黑，但浑身上下干净利落，极具英气。 老帅哥在江凡身后嘴里嘀咕：“略微黑了些，但胜在健康之美，犹如野马，不错，有味道……” 江凡知道这厮又在犯病，扭头狠狠瞪他一眼。老帅哥却翻个白眼，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那边乌场主面色发苦，大声呵斥：“玲儿，你怎么也来胡闹，快快退下！” 江凡示意众人安静，看向那女子：“你又是何人？” 女子拜倒在地：“民女乌玲，乃乌场主之女。” 江凡微微一笑：“原来是场主千金，你为何……要为他求情？” 乌玲连连叩拜道：“殿下，孙子良年轻，行事冲动，但他确有相马奇才，只是一时立功心切罢了，还请殿下宽恕。” “不是！我才不要什么功勋，但我的相马术于国有用，不能埋没，我才不是一时冲动！玲小姐，你不用管我！” 孙子良梗着脖子说道。 江凡看看乌玲又看看孙子良，心里大概明白了，这俩只怕有私情啊。 但看乌场主自女儿出现就一脸不悦的表情，好像不怎么得意这个青年。 十有八九因这年轻人只是区区马倌，说白了就是养马的，可乌玲怎么说也是一方大员的女儿，身份地位都不对等，乌场主高兴才怪。 江凡倒是觉得有些意思，就想试探试探他们。 “可他太冒失了些，如此冒失无状，不惩处何以服众。” 乌玲当即重重磕头，额头都磕破了，鲜血渗出。 “请殿下宽恕，孙子良乃乌玲手下，管束不严，乌玲当代其领罪。” 乌场主目瞪口呆：“这，这，你在胡说什么？” 陈赫何等人精，已经看出殿下存心的，当时就轻喝一声：“放肆，殿下问话，你胡乱插嘴作甚！” 乌场主当时一哆嗦，赶紧跪倒不再敢言。 那孙子良倒是脾气很硬，被人按着还扭头冲着乌玲喊道：“玲小姐，你不用为我求情，此事于你何干，我也并非你属下。若摄政王殿下不肯听，算我看错人，死便死了，没什么大不了！” 乌玲目中含泪愤然道：“你闭嘴好不好，我求你闭嘴！” 江凡这下心里彻底有数了，郎有情妾有意，唯独乌场主不乐意。 不过大概率也是因为此人出身，若因此，反倒好办，只要他是个真有本事的，提拔一下又有何妨，没准还能成全一对鸳鸯。 想着便含笑道：“好了，好了，本王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不用闹成这样，都放开他吧，走，去马厩，本王倒要亲眼看看，你这厮是不是个真有本事的。” 孙子良一听顿时大喜过望，也不等人吩咐自己就挣脱侍卫站起来：“殿下，您跟我来，眼下就有一匹好马，绝对千里驹，可惜竟然被人当做拉车驽马，没人肯信我，您来，我证明给您看！” “哦？好，你头前引路。” 孙子良当时转身大步走向马厩，而身边马博士则一脸苦瓜相，在旁低头小声道：“子良啊，你是疯了不成……那匹马又矮又瘦，怎么会是什么千里驹，你要害死自己啊……” 孙子良却胸有成竹：“自有事实见证！” 而他的确也做到了，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那匹矮小瘦马竟然跑赢了一匹健马，而孙子良更是信誓旦旦说道，只要将它好生调养，只需三月便能成为宝马良驹。 虽然还是没人敢肯定，但孙子良到底也证实了自己独到的眼光，而接下来的事就彻底让人震惊了。 孙子良一眼便能看出马匹出处、性子、耐力、是否有病，就连病因都能一语中的。甚至包裹起他的眼睛都能通过声音、气味、触感判断马匹状态。 尤其他那手点穴术更是让所有人大开眼界。不但能轻松一指头放倒健马，更能刺激马匹发挥超常速度与力量，甚至还能治疗许多疾病。 而最最让人惊艳的，则是这家伙天生和马匹有种亲近感，任何马匹看到他都会变得安静听话，最烈的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震惊了，乌场主从来都没想到这个从未能走到自己面前的小小马倌居然如此神奇，心头不由大为懊悔，暗骂各级主管，这等人才居然没人推荐，不用想，定是被打压了。 还好自己宝贝女儿慧眼识珠，希望能多少能弥补点自己的过失。 他可看得清楚，那位摄政王殿下双目灼灼，好像看宝贝似的，这小马倌儿要发达了啊。 果然，日落时分，摄政王殿下看完他最终的表演，发出满意而畅快的笑声。 “好，好！孙子良，你可是上天赐给我大秦的宝物啊！” 这句话一出口，太仆陈赫和乌场主都跪下了。干啥，请罪啊，人才埋没，显然遭遇打压不公，这必定管理不当所致。 江凡看看他们：“本王不想多说，看在此人到底出于南陈马场的份上，一个月之内重塑管理体系，再做不好，都给本王回家抱孩子吧。” 两人赶忙应是，也总算放下心来，甚至对这个马倌儿都有点感激，毕竟摄政王说了，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而江凡则如获至宝的看着青年：“孙子良，你即日启程，赶赴骊山马场，那里自然有人接待你。” 孙子良先是一愣，下一刻就反应过来，当即大喜过望，重重跪下叩头：“草民，谢殿下！” 陈赫和乌场主都是神色一惊，直接就去骊山了？骊山什么地方？摄政王的私人领地啊，大秦最神秘的堡垒，骊山马场更是专门饲养汗血神驹之地，这小子进骊山，相当于入了摄政王门下，将来前途不言而喻。 第1934章 张宰辅与千佛寺的渊源 这一刻，乌场主甚至把眼睛瞄向了自己的宝贝闺女，但宝贝闺女却没看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情郎一脸骄傲。当然也带着些离别的不舍之意。 对这种事，江凡就不管了，他从乌场主脸上已经能看出来，这门亲事没个跑。 孙子良此时难以掩饰的狂喜，更兼满心感动，甚至热泪盈眶。 传说果然是真的，摄政王气魄如海，因才适用，并没有因自己出身低微而有任何嫌弃，反倒让人如沐春风，谈吐学识更加让人高山仰止。 这就是我大秦摄政王啊—— 他心里激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圈兀自发红。 江凡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子良啊，好好干，早日把相马经给我写出来，到时候本王亲自给你封赏。” “是，是……草民……草民，属下遵命！” 江凡忽然笑着眨眨眼：“长途跋涉总需要有人照拂，许你一个随行名额，自己安排吧。哈哈……” 说罢笑着转身离去，边走边暗自嘀咕，子良啊，本王只能帮你到这了，能不能搞定老丈人，且看你这有志青年自己喽。 身后乌场主和乌玲满面惊喜，只有那有志青年在傻傻发愣…… “真是意想不到，此行居然有这般收获，孙子良，这就是伯乐嘛，名字取得真好……” 江凡坐在车上还兀自感叹。 张之陵也含笑道：“你小子也硬是可以，礼贤下士啊，这么一个奇才就这样被你发掘出来，有时候这运气真让老夫嫉妒眼红。” 江凡笑道：“还得说那年轻人敢说敢做，否则再给他一百年也难以出头。” 张之陵点点头：“侧面反应大秦官僚体制还有待改进，回去有的忙了。” 江凡拱拱手：“这就要有劳师傅，不过眼下，我们得快点赶路了，毕竟还有个地方要去，时间不算很宽裕啊。” 张之陵笑道：“就知道你这小子别有用心，去往何处？” 江凡挑起车帘望向前方：“去看看，西来之佛。” 九月二十六，江凡一行赶到南岭地界。 原本大和尚说过，重阳前后对方到来，却不知为何足足延迟了二十天。故此，拥有几头白鹭代步的江公子等人也没着急，在距离千佛山百里之遥便重新换乘马车边走边观光。直到二十九才算抵达。 张之陵抬头看去：“普陀山，千佛寺，取大千世界众生向佛之意，不知十年过去，有没有变了样子。” “师傅，您来过？”江凡好奇道。 张之陵点点头轻叹一声：“是啊，最近一次是十年前喽，彼时南宗佛主古然上人还健在，只是不想和大供奉先后与世长辞，人事变迁几多感慨啊。” “您和这位古然上人……” “认得，当年二皇子出家，千佛山这边还是为师牵线搭桥。” “哈？”江凡一愣：“这么说，二皇子的事儿您老是了解的？” 张之陵看看他：“凡事都是人去做的，二殿下的事，为师去做，当然知晓。” 江凡微微嘘口气，就知道这些老家伙一个比一个藏得深。 不用问，其中那些秘密，张之陵八成门清，甚至还可能知道许多自己不清楚的。 张之陵却有些感叹：“只是不曾想，你这小子不声不响，已经收服千佛寺。” 江凡呵呵一笑：“运气使然，其实话说回来，皆因前辈们预先铺陈，否则哪有这般容易。” 张之陵摇摇头：“即便没有我等，你也能做到，不要说那心经不是由你而来。” 江凡挠挠头：“是我家乡一个大能……” 张之陵看看他：“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撒谎时爱眨巴眼睛？” 丫的顾青衫说过。江凡心里嘀咕。 看来这个毛病得改改，这么没城府哪行啊。 “玄奘法师并不存在，一切……来自天书吧。” 江凡只好点点头，但其实这还是一个谎话。江凡有时候就觉得，自己一个谎言套一个谎言，谎话连篇中，慢慢搞的自己都有点信了。 张之陵笑笑：“有了心经，何愁西方之佛不服。” 江凡叹口气：“他们心服，却不能真服，来这里毕竟是带着目的的啊。” 张之陵神色微动：“便是你所说的文化入侵？” 江凡点点头：“恐怕还不止如此，这次他们和孔雀王朝特使同来，目的怎么看也不会太单纯。” “佛国特使……这么说，辩经访道只是借口，你认为深层目的何在？” 江凡思忖良久，还是摇摇头：“想过很长时间了，许多事还是有些想不通。” 张之陵淡淡一笑：“那就先会会他们再说。” 江凡也笑笑：“好，大和尚和二皇叔不方便下山亲自迎接，咱们上去吧，既入佛地，也该先上两炷香。” 于是一行人踏入山门向着千佛寺而去。 因为佛国高僧到访的消息传出，山中热闹非常，沿途上善男信女人流涌动，江凡他们易容改装，混迹其中丝毫不显眼。 此刻的张之陵是个富家翁打扮，江凡按照岱州那个白胖土豪模样收拾的，暴发户的味道让张宰辅很腻歪。 驼狮则冒充马夫，江凡给他弄了个包裹背着，正好可以遮掩下驼背。 老帅哥最悲催，被江凡设计成一个老太婆，鹤发鸡皮，白发如霜，偏偏还要符合富家翁夫人的状态，穿金戴银的，土鳖的可以。面貌受到如此摧残，老帅哥好几次差点发飙，甚至赌咒发誓谁再和江凡出来谁孙子。 而江凡自己则好像一个年轻的父亲，脖子上骑着小西西，手里还举着一串糖葫芦。 是的，小西西依然没丢下，小丫头虽然已经没那么粘人，但时间久了照样不成。江凡可舍不得她哭闹，只能带着了。他也发觉，自己八成将来会成为女儿奴。 总体来说，如同祖孙三代外加一个老马夫，他们这种多了去了，在人群中绝不算扎眼。 上过两炷香之后，江凡等人假借游玩，逛到了某个僻静的禅房，不出意外，大和尚正在等他。 只是大和尚也没想到张宰辅一同到来，对这位五国之相大和尚还是相当尊重，尤其知道他还是江凡的师尊。 但更意外的是江凡带着个女娃娃。江凡只解释说是个养女，大和尚虽然觉得奇怪，也没多想，毕竟这时候的小西西跟正常女娃看起来没两样。 双方落座，江凡迫不及待询问起事态。 一问才知，对方迟到果然有问题。 原来此次乃孔雀王朝和大西天佛宗联合出访，队伍很庞大，有正副两大主使，随行之人足足一千二百多。 第1935章 孔雀王朝 两大主使之一，为孔雀王朝最负盛名的公主，甚至以国号冠名——孔雀公主，其真名为萨克拉蒂，具有毁灭和重生之意。而据西域客商传言，这位萨克拉蒂公主乃佛宗大明王菩萨的弟子，也是孔雀王朝年轻代最强者。 其二，则是此番出使辩经的佛门高僧无祝，与之同行的还有两大高僧无亲、狮觉。传言此三人俗世中为亲生兄弟。 其余众人则是二百僧侣和一千王朝护法军。但大和尚敏锐发觉，在那一千护法军中至少有一百人应该是官员出身。 然而他们的路线有点奇葩，竟然兜了个半圆形的圈子，从西疆绕了过来。 对方解释说因路线不清，但大和尚却总觉得有蹊跷。 江凡心中微动，从怀中取出自己绘制的地图，请大和尚勾勒一番。 大和尚也是个细心的，有意无意探查之下，大体也能勾勒个差不多。 而当那条线路隐隐呈现的时候，张之陵神色忽的一动。 “这是……” 江凡抬头：“师傅，您也看出来了……” 张之陵点点头：“西疆三十六国。” 江凡沉思道：“不错，他们虽然并未全数途经，但却经过了最重要的几个，尤其是乌戎帝国。” 张之陵道：“他们，或在出访。” 江凡颔首：“有意思，孔雀王朝与华族有接壤之地，要来华族辩经只需径直过来便可，却沿途出访了十二个西疆重要国度，他们……想做什么呢……” 张之陵伸手指点地图：“此十二国中，有七国与大周边境接壤，五国则为自孔雀朝出发沿途强盛国度，的确有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警惕。 而他们这么一聊，大和尚也有些动容，仔细盯着地图：“难怪其中有官员随行，难道说……” 江凡缓缓坐直：“不好说，或许只是为了开辟一条线路，或许只是为了建交，但决不能轻易排除别有想法。” 张之陵看着江凡：“小子，你对广袤异域之了解超乎常人，这孔雀王朝很强大？” 江凡面色有些凝重：“我派去西疆的商队传回过许多消息，孔雀王朝和凤凰朝类似，我通常称之为奴隶制王朝，尤其他们还是佛国，身份等级森严。这种状态下，他们可以轻易驱使奴隶，根本不需要顾及生死。孔雀王朝很强，具体有多强我也不清楚，但大概可以肯定，是不下于凤凰朝时期的顶级王朝。” 张之陵微微吸了口冷气：“竟是如此强大……可叹我辈一双眼睛只顾着五国，竟对此强大帝国没有丝毫防范，不知其何时崛起，何时强盛，消息太过闭塞啊……” 从他眼里的忧虑不难看出，这位老宰辅对卧榻之侧的凶兽孔雀产生出深深忌惮。 江凡心中暗叹，这也怪不得她们，毕竟这个时代西域和华族相隔遥远，而且道路艰难，几乎没什么往来。仅仅靠那多少年都不一定来一次的寥寥商贾能了解到什么。 张之陵目光幽深：“南疆未定，北疆虎视，西疆除去三十六国，竟然又崛起此等庞然大物，如你所说，万里海疆之外还有神国城邦，世界之大难以想象，华族当时刻警醒啊……” 他忽然认真看着江凡：“小子，为师发现选择你越来越正确，你眼界之宽，格局之大，完全在我等老朽之上，一统，定要一统，否则何以傲强敌而屹立世界民族之林。” “说到选择……”大和尚意外插嘴道：“这孔雀公主似乎也是被选择者……” 江凡一愣：“什么意思？” 大和尚略带犹豫道：“我也说不太清，但听闻其颇有神异之处。相传此女为菩萨借王后之腹转世重生，诞辰之日孔雀圣兽降临，有大明王菩萨乘孔雀自九天而来，点化公主为王朝护国神女，后其成人，更得真佛赐下四大法器，故，王朝上下，将其视为神佛使者共仰之……” 张之陵等人还好，江凡却愣住，这听着……怎么这么像海瑟薇所讲述的奥神帝国…… 但江凡表面却似乎很随意说道：“大概是为了神化王权所编造的传闻吧。” 大和尚微微摇头：“不，告知此事之人曾亲眼目睹。” 江凡一愣：“谁？是谁告诉你这个消息？” 大和尚稽首宣了声佛号，神色郑重带着景仰：“佛主冕下。” 江凡和张之陵都是一呆，江凡有点迷惑：“二皇子？” 大和尚摇头：“二皇子为南宗佛主，然此人……举世认同，佛门共尊……” 张之陵面色肃然：“那位……佛主？” 大和尚缓缓点头：“百年前离开中土，前往西疆问佛，此后杳无音信者——法显佛主。” 张之陵似乎吃了一惊：“佛主还健在？” 大和尚点头：“既收到佛主传讯，当还健在，甚至……贫僧怀疑，佛主似就在使团之中。” 江凡有点吃惊，这位可是和道尊天机子、太华圣尊、文丘颜老夫子齐名的人物，真正的佛宗之主，而也就是因为他的离去，南北相争才剧烈起来。 “你是说，法显佛主亲眼看到真佛降临赐法？” 大和尚道：“一纸传书，并不详尽，只是似在提醒我等重视所谓神佛。” 江凡微微吸了口冷气，其他人不明其中玄奇，但江凡却是知道奥神帝国的，为何两者都有那么点类似？而那位佛主到底发现了什么？ “佛主有没有说过，神佛有什么特殊之处？” 大和尚点头：“佛主云，神佛天降，似有佛光笼罩，不辨容颜……” 江凡当时就心神一震，奶奶个熊……更像了啊…… “有没有办法联系上佛主？” 大和尚摇头：“根本不知其人何在，亦实在不敢轻易尝试。” 江凡点点头：“那么使团如今何在？” 大和尚道：“使团前日抵达，如今安置于后山，并未惊动外界，辩经之日定于三天后正午，然贫僧发现，有两百余人悄然外出，据各地信徒回报，发现了其中一百八十人，还有二十余人神秘消失，去向不明。” 江凡眼睛顿时眯了起来，这要没问题就怪了。 第1936章 宰辅与皇子 “那一百八十人外出作甚？”他当即问道。 大和尚道：“这批人分作二十队，并未隐瞒行藏，似乎只是在走访佛门信众。” 江凡沉思下看向张之陵：“师傅，您觉得呢？” “或为掩人耳目。” 张之陵显然和江凡想到一起去了，而最重要的就是其余二十人，他们到底去了哪儿？又打算做些什么？ “使团前来只有辩经一事吗？” 大和尚道：“并未听说有其他，使团将在千佛山停留十日，辩经之后前往大佛山。” 江凡眉头微微一动：“他们难道不知，大佛山已经被焚？” 大和尚道：“显然不知，不过大佛山已经重整山门，僧侣归来，虽然不复往昔，但总算重新立足。” 江凡想了想：“你可知他们前往大佛山路线？” 大和尚摇头：“打探过，并未得到确切消息，然而其中有官员者曾向贫僧询问楚国之事。” 江凡神色一动：“问什么？” “王室，但他们的消息似乎还停留在二十年前，竟不知项臣继位。” 江凡陷入沉思，官员，问楚…… “这孔雀王朝来意还真是莫测的很呐。” 片刻之后江凡不由捏着下巴感叹道。 “我若想见那孔雀公主，有没有办法？” 大和尚想了想：“自其抵达，一直深居禅房，避不见客，贫僧也只是当日见过一面，唯其面戴轻纱，看不清真容。” 江凡微微皱起眉头：“有人请见呢？” “一概不见。” 江凡目光闪动：“这又是为何，来都来了，难道只为了在这里住几天？旅旅游吗？” 大和尚道：“辩经之日当可见面，师兄佛法精深，不如亲自……” “停，停。”江凡赶紧摆手，辩经？自己只会抄经，一出场百分百露怯。 随即思索片刻道：“辩经这种事我可不擅长，交给你们了，好好观察下他们。如何见孔雀公主我来想办法。” 大和尚沉吟道：“师弟倒是发觉……此女对佛子颇有些兴趣，曾向二殿下请求要见佛子一面，不知可否利用此机会。” 江凡心中一动，想见小糯米？ 小糯米如今状况离奇，到底要不要给她见？江凡想了想，忽然觉得应该见见，或许从孔雀公主身上能寻到什么消息也说不准。 随即他微微一笑：“可以，让她见，不过她不是说要见见佛子吗？咱们的佛子，可不止一位。” 大和尚一愣，旋即笑道：“弥陀佛，师兄也可称佛子啊。” 张之陵倒是有些好奇：“从刚才老夫就在纳闷，你们何时成了师兄弟？你又怎么成了佛子？” 江凡连忙道：“佛子之说是假的，当时大和尚那么一说，我也没答应，不过，这会儿倒是可以借用一下身份。至于师兄弟关系……” 他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张之陵却似乎有所了然：“看来，你还有老夫不知道之师尊。” 江凡哈哈干笑：“这个么……回头跟您老细说。” 张之陵似乎看出他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地方，便也没追问：“你想见孔雀公主打算探探底？” 江凡嗯了声：“来意奇怪，行事诡异，总得摸摸底细。” 张之陵道：“如此，我们可分头行事，他们既然探听楚王室，老夫倒是可以去摸上一摸，说到底楚王宫也有老夫不少门生故旧。” “您老怀疑，那二十人有人去了王宫？” 张之陵道：“也未尝可知。” 江凡琢磨一下，觉得有道理，便和张之陵约定在一个月后于苍陵汇合。 大和尚道：“师兄想要见公主需知一事，在其身边有一位使团统领，修为异常惊人，身带强烈杀伐之气，恐为久经战阵之绝顶高手，当小心从事。” 江凡点点头：“烦劳师弟去安排，我这几天便以佛子身份和小糯米在一起，恭候这位公主殿下。” 不过江凡还是先去见了下二皇叔。同时张之陵在走之前也想见见。 这位俊美无伦的二皇子依然在埋头雕刻，江凡细看了下，雕工已经越发出神入化，而那些木头人的面目更完全和其本人一模一样，可以说纤毫不差。 “眉毛数量一样，我照着镜子数过。”二皇子看着江凡在那惊叹其雕工，笑呵呵的说道。 “牛啊，绝了。” 江凡嘴上在赞叹，但心里却总觉得这样的人多少有点啥毛病。自恋狂的可能性很大。 二皇子放下手中的刻刀，向着张之陵微笑：“老师当年行走五国，从来光明正大，不掩本尊，今日不想竟然变了呢。” 江凡一愣：“能看出来？” 二皇子眨眨眼：“你忘了？我可是佛性通明。” 张之陵轻笑一声：“什么佛性通明，你这人天生细致，眼中纤毫毕现，想瞒过你几乎不可能。” “哈哈，还是老师了解我。”二皇子笑得很开心。 江凡却有点迷惑：“老师？您不是只有我一个徒儿……” 二皇子笑道：“你这人，梦婵娟的时候就这样，都说了没人跟你抢，宰辅大人乃太子太傅，我们哥仨都曾追随老师做学问，称一声老师不过分。” 江凡这才恍然。 二皇子请张宰辅坐下，亲手斟了杯茶：“老师啊，我还以为再见无期了呢，看来到底有缘法。” 张之陵笑笑：“二美啊，生的漂亮，说话却不怎么漂亮，老夫岁数大，却也没活够。” 江凡哈的张大嘴巴：“二……美？” 张之陵大笑着指着二皇子：“从小就生的漂亮，比女子都好看，所以为师给取了个小名，叫二美。” 江凡一时没憋住，噗嗤笑出声来。 “二美……二美……哈，哈哈……” 二皇子反倒很乐呵：“本就美，实话实说挺好，佛门也讲究不打诳语嘛。” 江凡摇头笑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二美啊，当年你要出家，可是让为师纠结许久啊。” 二皇子含笑道：“是呢，老师您还骂我没出息，不识大体，不顾大局，着实抽了几十戒尺……” 说着竟然有点心有余悸，瞄了瞄张之陵袖子，江凡一看，得，也是个被打怕的主。 第1937章 人各有道 张之陵摆摆手：“算喽，人生在世，各有所向，气数命运使然，强求不得啊。如今为师倒是希望你能成为一代佛门大能，不输那位法显佛主。” 二皇子居然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张之陵再次失笑：“你这孩子，从小就说话简单透明，如今还是没变。” 二皇子认真道：“口不应心，如何通透？活着多累。” 张之陵指了指江凡：“你在说这小子？” “还有他爹。” 一言出口，三人俱静。 江凡心中波涛翻涌，先前张之陵诉说临江阁相遇并非偶然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说明白了，然而师徒二人虽然都清楚，但却一直没捅破窗户纸，真正开口说出这句话。 然而这位二皇子区区四个字，终于彻底挑明。张宰辅面色古井不波，轻轻拈起茶盏品了口茶。 “二美，你明白老夫来意？” 二皇子目光纯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当然明白，您想最后看一看，彻底放心。” 张之陵目光深邃凝视着他的眼睛：“自你交出僧兵，老夫以为可以明白了，可现在老夫却感觉越发看不明白。” “还是不放心我？” 张之陵摇摇头：“不，是看不明白你这颗心，分明通透如琉璃，却让人看得穿想不透。” 二皇子想了想：“因为，世人看事惟以自身理念认知为出发，且世人确有许多共同概念，视为通理。然不能跳出认知圈外，自不解我之所求。” “哦？”张之陵好奇道：“所求者何为？” “佛。”二皇子道：“我想求佛，求的便是本心，便是真我，世人看我如看冰凌，似清新透明，然光线穿过冰凌亦然会幻化七色光芒，是因冰凌，还是光本就如此？我想找到这个答案。” 张之陵沉默许久，缓缓点头。 “老夫虽然听不太懂，但似乎明白，你在问道。” “是，”二皇子平静道：“老姬家都是怪胎，他爹是，他是，我也是。” 张之陵看看江凡：“想想他那不爱江山爱妻子的爹，老夫似乎也有所了解了。” 二皇子笑道：“您不是我，也不会真正了解我，正如我不是这小子，也无法了解他，人为个体，心有不同，做好自我便不枉来世上一遭，何苦定要遵从世俗，为世人眼光和理念所挟持，而不能活出本我呢。” 张之陵沉默许久终于释然叹息一声：“你不是放下，是从来没有拿起啊。” “老师正解。虑此天下江山，亿万黎民固然为人间正道，然不是所有人都合适，我这种人就不成，一旦勉强去做，反而容易做错，倒不如交给对的人，至少是有心在此之人。” 张之陵终于点点头，认真看着二皇子：“殿下，别了。” “谢——老师……” 江凡看着二人相对一礼，心中慨叹，师傅的心结总算解开，而这位二皇叔也终于走上自己的路，真是打心眼里为他们高兴啊。于是也主动改变话题。 “二叔，此番辩经你有把握没？” “没有啊。”二皇子依然很直接道：“辩，实为求知，求证，品百家而论我道，正如方才所说，各自为佛，何来胜负输赢？” 江凡想了想：“我总觉得，您能这么看，就已经赢了呢。” 二皇子笑道：“世上有些事，在某个时间范畴是要赢的，比如你的事，你现在真正关心的，其实是他们背后的目的吧。” 江凡点点头：“敢请二叔解惑。” 二皇子摇摇头：“不在其道，不问其心，你若想求其道，何不置身于彼而思之。” 江凡愣了下，目光慢慢变得深邃起来。 二皇子呵呵笑着指着他：“我就说，他更适合这条道。” 张之陵却含笑点头：“只可惜，他好像不只这条道呢。” 二皇子笑道：“反正不管啦，我先去看看别的佛啥样。” 离开二皇子住所，江凡一路都在沉思，张之陵也没打扰他，直到两人即将分别之时，江凡才仿佛回过神来。 “二叔，快要得道了似的。” 张之陵回首看了眼来处：“他只是在求道的路上，但不论如何，他已看清本心所向，这点，比你强。” 江凡点点头，师傅没说错，自己最别扭的的就是本心，纠纠结结，飘忽不定。 “不要被他影响，正如他所言，你有你的路，虽然你并不清楚本心，但已经在路上，而他虽然清楚本心，却未必已经上路。” 江凡闻言，微微发愣。 “人生有来处，落有归根，此起落之间便是旅途，悟人生大道三者缺一不可，为师觉得，他的道还是有些脱离自我，有些虚幻，而你，更真实些。” 江凡呆了呆，忽然道：“师傅，我觉得你该去辩经。” “滚！” 见到小糯米的时候，她依然在闭目静坐，但据大和尚所言，小糯米清醒时间越来越长，尤其自服用太华千年笋之后吗，神志也恢复了不少，但很多东西依旧想不起来。 另外就是她发生了些奇怪变化，清醒的时候开始吃东西，唯独只吃药草类，令人惊讶的是，许多灵气一般的药草只要接触到她就会立即枯萎，似乎被吸干了一般，而那些灵气浓郁的，则会久一些，但也逃不过同样命运。 用大和尚的话来说，她也就是不会动，要当真动起来，完全是个行走的草木杀手，所过之处必定草木腐朽。 江凡忍不住吸口冷气，这叫怎么回事，难道将来养糯糯就不能养绿植？ “佛子如今堪比人形宝药啊，无比浓郁的天地灵气汇集其身，若她开始修炼，恐怕会非常恐怖，但这种状况，我等皆不知她未来会如何修炼。” 江凡对此也是无能为力，虽然有了灵宗线索，可惜随着蛇灵徒之死再度中断。 灵宗啊，灵宗，老子一定要找到你们。江凡再一次暗暗发誓。 “蜂后最近没来？” 大和尚摇摇头：“她恐怕是吸纳了太多元气，一时间消化不了，不敢再过多摄取，不过她并未返回血谷，如今也在后山修炼。说起来蜂后虽毒，但却很遵守承诺，时不时会来探视佛子。甚至……” 大和尚面色有些古怪：“甚至好像有点溺爱之意……” 第1938章 孔雀公主 江凡一听也感到诧异：“溺爱？” “是……每每到此都要亲手打理佛堂，佛子清醒之时，她还会亲自喂食药草，并亲手为佛子换衣清洗，旁人想要插手都会被她呵斥。这感觉……好像是待自己女儿……” 江凡也是奇了，想不到号称黄蜂尾上针的绝毒蜂后居然还能做出这种事来。 “师弟看得出，蜂后很孤独。”大和尚叹息道。 江凡也似乎有点理解，蜂后再毒也是个女人，离开渔翁，舍弃两个儿子，独自一人在那阴森之地苦修，孤独在所难免，但他还是担心此人的心性，忍不住交代大和尚多多留神。 第二天一早，江凡从浓郁的灵气中美梦醒来，就听到外面传来大和尚通禀的声音。 孔雀公主果然到来。 大和尚头前带路，身后跟着一个女子。 此女身材高挑，着五彩霞衣，裙裾宽大迤逦，如同孔雀开屏。其头戴孔雀头饰，眉峰修长而锐利，眼角高挑，眼睑和颧骨处贴着一些青金色薄片，她极其美丽，也有着说不出的贵气，但在这表象之下，却隐含着几许令人心悸的凶厉。 孔雀果然是凶鸟，江凡看着她，当真有点像看到一只高傲冷峻的孔雀。 “佛子安好，这位乃是佛国孔雀公主殿下，特来面见佛子。” 大和尚稽首简单引荐。 而这时候，孔雀公主也在注视江凡，高高挑起的眼角蕴含一丝异色。 “他，是谁？” 看得出学过华族语，却并不流畅，发音也不是很标准，但音调清冷中有些高傲。 大和尚转身道：“我千佛寺共有佛子两位，如今皆在公主面前。” 孔雀公主修长的眉毛微微挑动，似乎有点意外。 “佛子……二人？” “是。”大和尚也不做解释。 孔雀公主打量一番江凡：“我想，单独，谈谈。” 大和尚看了江凡一眼，得到他点头示意，便稽首施礼退了出去。 孔雀公主上前两步看了眼江凡，目光随即转到小糯米身上：“你，不是，我要，找她。” 江凡微微一笑：“尊敬的萨克拉蒂公主，显然，她不能说话，而我，的确也是佛子。” 孔雀公主依旧凝视着小糯米：“她，这样子，多久？” 江凡心中微微一动，事关小糯米，他也很想谈谈。 “十年。” 孔雀公主略微沉思着，再度上前几步，似乎在认真观察。 江凡并未阻拦，这种场合，孔雀公主应该不会对小糯米不利。 过了好一会儿，萨克拉蒂忽然微微抬起右手，食指轻轻翘起，缓缓点向小糯米额头。 江凡眉头一皱，横身拦住她：“公主，意欲何为？” 萨克拉蒂有些冷漠的看他一眼：“感受。” “感受？感受什么？” 萨克拉蒂冷冷道：“她，木灵，圣体，我要看。” 说罢继续伸出手指点向小糯米，下一刻一道白光闪过，萨克拉蒂手腕上赫然缠绕上一条白蛇，高高昂着比例失调的大脑袋盯着她，尾端则缠绕在江凡手腕上，正是小玉。 江凡被她刚才的话弄得吃了一惊，要不是反应快，差点被她得手。 孔雀公主目光一闪，掠过一丝恼怒，下一刻却忽然愣了下，凝视小玉似乎在思索。 “你还没说清楚。什么木灵，什么圣体？”江凡压制着心底激动，平静问道。 孔雀公主却没回答，只是看着小玉：“灵蛇？” 江凡微微一怔：“你认得？” 孔雀公主摇头，手腕轻轻一翻，小玉就好像不受控制的被弹开，嗖的一下缩回江凡袖中。 孔雀公主的视线也终于转回江凡身上：“听说，驯养过，似灵蛇，你……从何得来？” 江凡看着她，“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木灵，圣体是什么意思？” 孔雀公主轻哼一声：“本公主，在问你。” 江凡平静道：“殿下要见佛子，不是我们要见你。” 孔雀公主修长的眉毛蹙起，眼底略过一丝冰冷：“好，我说，你也说。” 她缓缓放下手指：“不多，有灵者自东方来，寻异兽，自称为天神仆从。我，见过。” 江凡凝视着她：“不对，你不该知道这么多。” 孔雀公主不屑道：“本公主，佛门大能转世，自有所知。” “谁告诉你的？”江凡追问。 孔雀公主有些不悦：“东方人，你问的太多，回答我，你的蛇从哪里来。” “捡的。”江凡随意说道。 “不可能。”孔雀公主道：“有灵宗气息，神仆之物。” 江凡很奇怪：“你说灵者是神仆？为什么？” 孔雀公主有点疑惑的看看他：“你，一无所知？” 看江凡不说话，她扭头看看小糯米，用很不流畅的华族语说出一番让江凡大吃一惊的话。 大概意思是，灵宗是众神花园之仆从，专司为众神驯养灵兽，培育灵植，为众神所看重，无数岁月以前，众神爆发神战，花园崩塌，无数灵宝散落下界，神仆们便组成宗门，派遣使徒搜集并观测异兽灵植，只为重建众神花园，拯救众神之殇。 这些使徒便是灵者，至于他们的宗门，则在传说中海外悬浮之地，三座神山之上。 而他们的信仰则是那座花园的缔造者，众神之母——西王母。 江凡的震惊简直无法形容，这个传说显然对应了中昆仑的传说。中昆仑，号称悬浮海外，后化作三仙山，拥有无数异兽灵植，而中昆仑之主，也正是传说居于壑海仙山之西王母。 若是对照孔雀公主的话，一个推测隐隐浮出水面：西王母就是灵宗之主，甚至是灵宗的至高神，她要做的，是寻回异兽灵植，可能要以此帮助所谓众神。 而孔雀公主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她是大明王菩萨的弟子，这位大明王菩萨，就是众神之一。他降临西域佛国，并交代自己的弟子关注此事。萨克拉蒂也正是因此，曾配合了两位灵者搜寻佛国异兽灵植。 江凡直接想到，这就是说灵宗可不仅仅在华族大地活动，显然涉及更广阔的世界范围，那么是不是可以进一步理解，那些所谓的天神也同样如此？对照海瑟薇关于神国的描述来看，天神，似乎俯瞰整个世界。 第1939章 突然的冲突 推测震撼着江凡的心神，也冲击着认知，他的脑子闪电般飞快旋转，想到了无数无数。 但眼下，孔雀公主却似乎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之所以告诉他这些，是因为一定要亲自感受下小糯米。 而原因也很简单，她觉得小糯米可能是灵宗最为看重的灵种。但她似乎也看出来，小糯米已经被灵者改造，只是要感受下真伪。 “华族人，我的话，你要信，伟大的孔雀王朝公主不会说谎，我不会伤害她。” 诸多信息在江凡脑中盘旋，他一时半会也难以理清，但江凡明白，应该让孔雀公主试试，至少如她所说可以验证灵种是否真的被种入其体内，而她是否当真为先天圣体。 “公主殿下，可以，但我在盯着，希望你不要做出不当之事。” 他说着，暗中已经运起先天一炁，随时准备出手。 孔雀公主根本不想和他多说话，走到九瓣青莲之前，背对着江凡径直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小糯米额头。 下一刻，一道道涟漪以她的指尖为中心扩散开来，小糯米平静的面容似乎微微抽动了下，竟然缓缓睁开眼睛。 而与此同时，孔雀公主身体似乎微微一震，略带惊愕的放下了手指。 随着她收手，小糯米眼神有些迷茫的看看她，表情显出几许迷惑，而当她目光转向江凡的时候，忽然眼睛一亮，竟然微微张口：“大哥哥……” 江凡骤然一惊，小糯米开口了，而且认出了自己？ 大喜过望之下刚要说话，小糯米却眼神再度一阵迷茫，脑袋点了几下，重新陷入沉睡。 “糯糯，糯糯！”江凡急切的上前轻呼：“是我，你醒醒，我是大哥哥……” 然而小糯米再也没了反应。 身后传来孔雀公主的声音：“灵种入体，她将蜕变。” 江凡猛地转身看向她：“蜕变？如何蜕变？” 孔雀公主淡漠道：“想不到，华族有先天圣体，她是天生灵台，种下灵种，成为灵道鼎炉……” 鼎炉？这两个字瞬间触发了江凡的怒火，他身上骤然爆发出一股滔天气势，仿佛无数凶兽咆哮，整个佛子殿瞬间被恐怖气息淹没。 孔雀公主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个自己一直没关注的小人物居然爆发出如此惊人气息，尤其这气息凶狂暴虐，根本不似人类所有。 “你……你不对……你，到底是什么？” “说！什么鼎炉！谁的鼎炉！”江凡厉声咆哮。 孔雀公主暗自心惊，竟忍不住退后一步，下一刻忽然心头愤怒，高贵的孔雀公主竟为人气势所迫，退后了。 瞬间，一股强烈的杀心涌起，双眼泛起冰冷的光芒。 而她的杀意，却真正触发了江凡的滔天之怒，无形的威势腾空炸裂，仿佛史前凶兽，带着滔天气焰，压向胆敢冒犯自己的虫子。 孔雀公主大惊失色，从心底升起无尽恐惧，这恐惧好像来自某种天生的压制，让她的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混沌……极道……！”孔雀公主首次花容失色，一连退后好几步。 而就在这一刻，两条身影同时冲入大殿，一个是大和尚，另一人是个壮硕魁伟的佛国男子。 那佛国男子进入之后，立即拦在孔雀公主面前，双目如虎怒视江凡，一只拳头已经提起随时准备出击。 而大和尚则也拦在了江凡面前，口中断喝一声：“咄！诸位冷静！” 江凡双目呈现诡异的玄色光芒，两只眼睛仿佛两个黑洞，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丝毫没理会拦在对面的超级强者，直视孔雀公主。 “狂妄！”那佛国男子发出一声怒吼，如同狂狮。 大和尚心惊，这佛国男子比想象中更强！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忽然一声悠长的佛号传入江凡耳中：“阿弥陀佛——静心——” 这声音似乎有涤荡人心的力量，一股柔和而清凉的气息注入江凡体内。 瞬间，他森冷的面容微微一动，浑身的气息慢慢收敛起来，瞳孔也渐渐恢复正常。 江凡心神震动，发现面前景象的同时，居然也发现那声音其他人似乎并未听到。 而这时候，那佛国男子已经举起了拳头，在上面赫然凝聚成一个狮头形状，张开大口发出咆哮声，作势要扑向江凡。 大和尚面色凝重，双掌合什，身后浮现出金刚韦陀的虚影，但显然没有那佛国男子拳上虚影更清晰。 然而他也没立即出手，江凡身上散发着让他都感到莫名惊悚的气息，很有些摸不清底细。 就在此时，又一声狮吼自殿外传来，随着一头雄狮幻影扑入，大和尚身旁闪现一个高大微驼的身影，正是驼狮。 江凡一愣，驼狮居然没随着师傅去郢都？ 但那佛国男子同样也是愣住，手捏拳印居然没有攻击：“你……你是谁？” 驼狮也有些难以掩饰的震惊：“你又是谁？” 随着两人互相发问，江凡也才惊觉，那佛国男子的拳印竟然和驼狮散发着同样的气息，两人……竟似同出一门。 “你……为何修狮王战经？！”佛国男子死死盯着狂狮道。 “你，和黄金狮王什么关系？”一向没多少话的狂狮也一反常态的反问道。 “巴布吉！你，怎么会修炼巴布吉战经！” 巴布吉，在佛国之中，便是父亲的意思，江凡略微知晓，而大和尚静修佛功自然也明白，驼狮本就出身西域，显然也听懂了。 随后，他显得很吃惊。 江凡也一样，他曾听师傅说过，驼狮本来是西域贩卖而来的奴隶角斗士，被师傅救下，后来寻得黄金狮王之功法给他修炼，才得以大成。 然而万万没想到啊，那位黄金狮王，居然是这个佛国恐怖高手的亲爹？ 大和尚不想引发争端，宣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佛国原来是客，双方既有渊源，何必误会，不如稍安勿躁，茶室详谈。” 佛国男子拳印并未消失，目光转向江凡：“你，冒犯公主，该杀！” 驼狮却横跨一步，遮挡着他的视线：“冒犯我家公子，更该杀。” 佛国男子狂笑：“大胆贼人，偷窃巴布吉功法，正好拿下你问罪！” 第1940章 凶恶之鸟 眼看又要冲突起来，孔雀公主却意外开口：“摩达将军，请住手，误会。” 摩达似乎很尊重孔雀公主，重重向着江凡哼了声，直接散去拳印。 而狂狮见状，身上的气息也平复下来。 孔雀公主走上前看看驼狮：“摩达，这位华族强者，和你同源，你们出去谈谈，友善。” 摩达单手捶胸：“是，尊敬的公主殿下。” 随后转向驼狮：“华族人，我很想知道，你来。” 驼狮回头看了眼江凡，江凡知道他心中同样需要解惑，便微笑着点点头：“前辈请，哦，对了，大和尚也请暂避，我和公主单独聊聊。” 大和尚看了江凡一眼，微微颔首，再度退去。 殿内再度剩下孔雀公主和江凡两人。 而此时，孔雀公主已经完全恢复平静，凝视着江凡缓缓说道：“你不是佛，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但你，惊人。” 那短短几个呼吸间，她感受到大恐怖，那气息仿佛来自至尊之上，如血脉天生压制，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让她异常愤怒，无尽的杀意在眼底盘旋，江凡都能感受的到，但她却在尽全力克制。 反倒江凡有些不明所以，只是他明白，刚才一定自己又出状况了。 不过眼下，他根本不关心这些，直接问道：“鼎炉，到底什么鼎炉？” 孔雀公主此刻显然已经更关注他，目光锁定在他身上，缓缓道：“不知道，据师尊说，是为神王准备的，种下稀有灵种，成长，等待神王享用，但事关至上神灵，师尊也不太清楚。” 神王，他娘的又冒出来个神王，也是，有神灵，自然也能有神王。 不过……江凡心中咬牙，不管你什么神也好，仙也罢，只要敢打小糯米的主意，老子绝对把你拉下神坛塞入茅坑镇压一万年！ 孔雀公主的表情不像是说谎，但她明显更关心别的，面色冷厉：“华族人，今日的冒犯，辩经之后，你要付出代价。” 江凡哈哈笑了：“在华族土地上，你没那个资格。” 孔雀公主道：“你的修为，并不高，身体，有古怪。” “你刚才说，什么混沌，极道，什么意思？和我身体有关？” 孔雀公主盯着他：“细看，不像，我可能看错，但我会抓到你，剖开胸膛，吃掉你的心肝，看你是什么。” 江凡轻蔑道：“佛宗传言，孔雀性恶，喜食人，看来你果然像那禽兽转世。” 孔雀公主道：“我听得出，你在侮辱，告诉我，华族人，你的名字。” 江凡看看她：“记清楚，我，叫老叠。” “老……叠？” “哎，记住了没？” 孔雀公主愣了下神，却终于点点头：“奇怪的名字，记住，老叠，我会来找你。” “好嘞，乖女，老爹等着你。” 孔雀公主似乎不想和他多谈，冷漠的哼了声，转身离去。 她来一趟，留下了更多悬念，但也隐隐反映出一个惊天秘辛，奥神帝国并非例外，佛国也像是其中之一，若这些都是所谓的神在布局，那么神是谁？这个局又是什么？而华族呢？是否也在这个局中？历史上许多的动乱局面，又与此有没有关系？ 这一切，若果真如猜想般，该多么可怕…… 江凡长嘘一口气，心中翻腾不已。 而这个时候，驼狮已经归来了。 江凡连忙问道：“前辈，你怎么没去郢都？” 驼狮道：“送信。”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宰辅大人给你的。” 江凡接过来，打开一看，眼神就是一动。 “天魔殿……” 在张宰辅心中说明，他刚刚启程不久发现了五个异域强者，驼狮跟踪之后，探听到他们想去天魔殿。 张宰辅通过驼狮回报的只言片语推断，这应该就是那二十人之中的五个，而他们去天魔殿好像是在求证什么。 张宰辅提醒他着重注意几个词汇：五蕴魔，提婆达多，魔道轮回，以及入世行走。 江凡心头微动，五蕴魔，难道说的是五蕴魔功？这东西的确好像和佛门有关，而魔道轮回可能就是指魔道轮回功，间接佐证这一点。 提婆达多，本来是佛门叛逆，却意外还是当代魔主黎落的梵名。 可入世行走又是什么意思？谁是入世行走？哪个道上的入世行走？ 沉思片刻，江凡也有些想不通，又向狂狮询问了一番，但他不敢过度靠近，只是听到断断续续的一些谈话，最终一头雾水，只好暂且放下。 “那个摩达怎么回事？” 驼狮一贯沉静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我来自西域，出身不明，自幼沦为奴隶生存于角斗场，后来蒙宰辅所救，更得到狮王战经，方有今日之成就……” 他说这些，江凡自然都清楚，可见他眉头紧锁，似乎有许多想不通。 “方才那摩达说过，狮王是他父亲，狮王战经是其独门功法，他的功法，比我更完善，此人也比我更强的多，但他却说，只有狮子王的血脉方才能将此玄功修炼至圣境之上，他看了我的骨骼，非常吃惊，说我可能源自他的家族嫡系一脉……” 江凡愕然，这委实出乎意料，一个奴隶，怎么又成了名震西域的巅峰强者狮王一脉？ 可忽然一想，就发现有件事离奇，太巧合了吧，驼狮来自西域，好巧不巧被宰辅买下，然后宰辅好巧不巧又得到狮王战经，而更巧不巧，这个奴隶就是狮王血脉？ 那么巧的吗？ 他忍不住问道：“师傅到底怎么得到的狮王战经？” 这个疑问，驼狮也没能给出解释，当年张宰辅只是说意外所得，他也没追问。要不是突然回来送信，他也没料到会出这般情况，如今驼狮也在迷惑不堪，沉静的他首次流露出烦躁之意，看样子很想尽快回去找宰辅询问一番。 江凡知道他心思，但他突然冒出这么个身份，江凡心里多少有点担忧。 驼狮似乎看出他所想，郑重道：“大人对我恩重如山，不论因为何种原因，驼狮此生绝不会伤害大人半分，公子请放心。若有怀疑，先行封了某修为即可。” 江凡终究是选择了相信，一是长期以来建立的信任，二是他也相信老师的眼光。 第1941章 恶鸟与美僧 然而遇上这种事，任谁都坐不住，而且最重要一点，他明白老师可不是善茬子，文官之中最会打架的也差不多，他可是说过，驼狮和跛虎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送满心焦急的驼狮离去之后，江凡才离开禅房找到了大和尚。 大和尚惊讶莫名：“师兄啊，你到底怎么了？那般气息仿佛凶兽，令人心悸啊。” 他这么一说，江凡大概就明白了自己的状态，真是不够沉稳，被鼎炉两个字给刺激到了，看来修心养性的功夫还差得远。 “一时失控，玄功导致。”江凡只是随口敷衍了下，并未过多解释。 大和尚沉思道：“孔雀公主对你动了杀心。” 江凡点点头：“这异国公主倒是大胆，毫不掩饰呢。” “那个摩达很强，佛国之中竟然有这般强者。”大和尚有些警惕。 “而且，此人对孔雀公主极为忠诚，将来或许会向你出手，千万提防。” 江凡点点头，他也感受到了，这个摩达之强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不愧是纵横无敌的黄金狮王之子。 可是有个问题很奇怪，黄金狮王出没于三十六国，怎么他的儿子反倒投了孔雀王朝？ 这件事驼狮也没问出所以，而那摩达对驼狮似乎抱着深深的怀疑和敌意，能忍住没出手，只是因为这里是千佛寺，他需要忌惮孔雀公主安危。驼狮说过，若换个地方，摩达定会直接下杀手，方才此人和驼狮会面，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狮群之中只能有一尊狮王。 孔雀王朝来意绝不简单是肯定了，江凡当即请大和尚派人前往天魔殿，着手调查那五人的去意。同时他也启动南疆人手开始搜查剩余十五人去向。 最后，他还请大和尚去找蜂后，小糯米的防卫要再度加强，谁也不知道佛国之人会不会暴起出手。因为……江凡很清楚自己在孔雀公主眼里看到了贪婪，孔雀虽美，却是一只贪婪嗜血的鸟儿…… 次日，江凡以佛子身份跟随二皇子、大和尚会见了佛国使者，最后敲定明日辩经细节。 江凡在人群之中看到萨克拉蒂那双修长而冷厉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她身边那个超级高手摩达眼里也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敌意。 然而孔雀公主的目光却随着二皇子的出现瞬间变了，从愕然到明亮，最后变得炽烈而充满贪欲。 她口中似乎喃喃说了句什么，别人都没注意到，但留神观察的江凡却发觉，这句话似乎引发摩达更加惊人的敌意，直指二皇子。 这是一次很官方的会面，都是依佛礼流程化的东西，乏善可陈，只是到最后，任谁都看出来，孔雀公主对南宗佛主表现出的非同寻常。 “二叔啊……八成你的真命天女到了。”江凡走近那小院，瞅着还在那雕刻的二皇子有点揶揄道。 二皇子闻言愣了下，随即眨了眨眼睛，修长的睫毛仿佛在剪辑光影，江凡都忍不住吐槽，这他娘生的也太好看了，尤其是配合他那一身如同雨后碧空般的清新恬淡气息，简直就是绝世美僧，孔雀公主八成是犯了花痴。 “……她嘀咕来着，说我是什么阿难转世，啧啧，五蕴之中怎么没有漂亮这种罪孽，原罪呀。” 江凡翻个白眼，照常无语他那认真而单纯的自恋。 “这可是只凶鸟，二叔小心被人吃了心肝。” 二皇子呵呵一笑：“孔雀嘛，不凶还叫孔雀，佛门护法明王呢，不过女人凶点也挺有个性，嗯……有点意思。” 江凡发愣：“二叔，你不会动了凡心吧？” 二皇子瞅瞅他：“什么叫凡心？我从凡间来，自然该有凡心，不解凡尘，怎能悟佛道？” “不会吧……”江凡愕然的瞅着他。 二皇子笑着摆摆手：“我只是跟你说个道理，可没说看上这凶娘们，她，不合我的道，呃……情欲道的道。” 江凡：…… “我发现一件事，只要用佛法论证，怎么说你都有理。” 二皇子哈哈拍手：“所以说，辩的什么经嘛。绝大多数是各有各道理，口服心不服，心服口不应，二百僧侣之中也就那三个高僧有点道行，余者皆凡夫俗子也。” “呵呵，辩经的事我不行，就看二叔了，不过我只担心，那凶娘们别把你掳走去佛国。” 二皇子捏着下巴想了想：“反正也要去……呃，不行不行，玄奘不是说，得苦行万里路嘛，不走不悟道，对，对不能去，不能这么去。” 江凡苦笑：“二叔啊，我怎么觉得，你真有心去趟佛国呢……” 二皇子看看他：“是啊，以前不是有一个已经去了？我也想去看看。” “您是说，那位法显佛主？” 二皇子点点头：“他不是刚帮过你？” 江凡一愣：“你知道？” 二皇子嗯了声：“昨日晚间，他来寻我了。” 江凡小吃一惊：“法显佛主……你见到活的了？” “什么话，他又没坐化，不过也没跟我说几句，也不是几句，就两句。头一句，说你很奇怪。第二句，说我很有趣。” 江凡愣了下：“就这？然后呢？” “然后走了啊。”二皇子一摊手。 “不是吧，您也没多问几句？那可是百年不现身的法显佛主。” 二皇子苦恼的抓抓头发：“想来着，结果他嗖的一下就没了，修为很厉害的呢。” 江凡也很是无语，但他总觉得，二叔好像也没多大想聊天的意思，大概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佛吧。 “嗯，你猜对了。”二皇子的佛性通明以及话痨属性开始双重闪现。 “我琢磨呢，他也在修，我也在修，而他好像还没成佛，就是说道也未必对，既然这样，我还不如自己修自己的呢，他好像也这么觉得，跟我对眼一阵，就走了。诶，你说，他走哪条路去的西方？我总不能跟他一样吧，我觉得玄奘那条路线更有意思些，要不，我自己再寻条路……” 江凡有点脑瓜壳疼，赶紧打断：“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自己走就好。” 二皇子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有道理，何苦纠结。” 江凡叹口气，苦笑道：“那个，不论您将来打算走哪条路，记得最好把西域行记写一下，回来再看于修行可能有利，当然，于国于民也有大用……” 第1942章 他再次过江而来 辩经终是开始，这场大会并未对外公开，参与者只有双方僧侣。 而江凡也没在其中，原因是他发现那个大高手不见了。 以摩达的修为，想要悄无声息离开，还是很容易的。但却没瞒过江公子，因为他再一次听到了那个平和的声音，告知他摩达连夜向夏国方向而去。 所以，早在见过二皇子之后的当天夜里，江凡便已经悄悄出发，乘坐二白追了上去。 他惊讶的发现，摩达赶路的速度出奇的快，片刻没有停歇却也直到乌江岸边才发现其踪迹。 摩达和两个随行强者意外停在了江边。江凡仗着先天一炁可隐匿行踪靠的很近，几乎就在二十丈之内。但似乎还是惊动了摩达身边的一人，然而他只是朝这个方向看了眼，就转回头去，仍然盯着对岸。 江凡此刻是个渔夫打扮，浑身没有真元波动，仿佛普通人，大概是没让对方关注。可他观察一番，却发现他们似乎一直盯着江对岸在警惕什么。 不可能是在等候渡船，那两个随行者江凡不知道，但摩达的修为似乎不下于海龙王的境界，提一口真气过江不要太简单。 而他们就是伫立在江边断崖上，迟迟没有动作，而江凡也慢慢发现他们的注意力并不在江面，而在对岸的某个方位。 过了许久，摩达终于向前举步，以他现在的位置，只要走三步就可以脚踏虚空，迈入江面之上。 但就在他刚刚提起第三步的时候，对岸传来一个声音：“退去。” 江凡一愣，这声音……有点耳熟。 摩达却身形一顿，伸出去的右脚悬浮于悬崖之外并未收回，但人却似乎目视对岸沉声低喝。 “阁下，拦我？” 对岸声音缓缓传来：“辩经，入南岭，不应过江。” 摩达沉声道：“我定要过，怎样？” 对岸没有声音，但摩达也举着脚静默，双方似乎在对峙。 又过了一会儿，摩达似乎有些不耐，身后兽皮大氅微微扬起。 “阁下，究竟谁？” 对岸还是沉默依旧，但江凡也已经感受到了，对岸似乎是个超级强者，让摩达非常忌惮。 见对方不语，摩达轻哼一声，左脚终于离地。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身体一震，再度止住脚步，整个人悬空而立。 而江凡则惊讶的发现，对岸乌江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下一刻，他就骇然看到，江水仿佛被一柄天刀慢慢分开，有什么东西竟然在横穿乌江。 不多时，江凡就看清了景象，那是一个人影，他就那么一步步横穿乌江，而江水则是被他所分断，他的身后，断流居然难以合拢。 江凡吃惊不小，举步行走间，断流乌江？这光景好像只在那位人间第一身上见过，还有什么人能强大至斯吗？ 摩达三人似乎也非常震撼，并未再前进一步，警惕的盯着对方。 很快，江凡看清了来人，当时就不觉意外了。 轩辕不胜！果然是他！ 猛地想起，轩辕不胜在临江阁上说，异族西来，而他则要去夏。 难道就是在这里等着佛国 之人吗？他知道些什么？又为何阻拦？ 在江凡迷惑中，轩辕不胜已经穿过乌江，脚踏虚空，缓步走近，他走的还是不疾不徐，但随着他踏步而来，摩达竟然收回脚步，面色无比凝重的向后退去，慢慢让出崖边十丈。 而轩辕不胜也终于踏上断崖，在摩达对面驻足。 陈旧粗糙的大氅依然，浓密的一字眉下仍旧是那淡漠而深邃的眼神，而其周身上下，也同样一如既往没有半点真元波动，无一丝气势散发，但却如同一座大山，厚重巍峨，不可逾越。 他淡漠的目光凝视着摩达，开口只有两个字：“退去。” 摩达同样凝视着对方，作为顶级强者，他当然感受到轩辕不胜的强，虽然对方并没有半点气息外露，可他却表现得万分忌惮。 “有客访夏，何故阻拦。”摩达谨慎中，似乎也非常恼怒。 轩辕不胜是个话少的人，似乎不想多说了，右手抬起，捏住拳头，就那么平平无奇的向前推过去。 摩达却仿佛受到极大震撼，猛然一声怒吼，双臂交叉迎向那一拳。 江凡都不明所以，那一拳慢的如同龟速，没有半点真气波动，更不像许多强者凝聚成虚影，看着就惊人。这就是普通一拳，慢，且简单。 偏生摩达仿佛遇到前所未见的强敌，浑身真元炸裂，身后腾起一头巨大的雄狮，竟隐隐近似实体，这一刻的他，比在千佛寺展现出的强大得多。 江凡暗中震撼，和渔翁的真元化形差不多了吧。这个看起来不过刚到中年的异族人居然强悍到这种地步？ 可是下一刻他就发现，即便如此，摩达也没能接住那一拳，拳臂交接，摩达发出一声嚎叫，身后的虚影支离破碎，而他身形仅仅一震，便仿佛炮弹般被轰飞，整个人在虚空中退出百丈之外方才止住身形，甚至身体一晃，差点坠落。 幸好他身边那两人也急速退回，匆忙扶住了他。 虚空中稳住身形，摩达惊骇无比，半晌才盯着对方说出一句：“华族强者，你的强大，近乎无敌！” 江凡嘘口气，这句评价，很中肯啊，自己也是第一次看到轩辕不胜对敌，这普通一拳到底蕴含多大威势？没有身临其境根本无法想象啊。 不过江凡知道，绝对强得不可思议，摩达可是要大和尚和狂狮两人联手都要十分谨慎的存在，真元已经接近从虚化实的地步，即便如此，还是被这简单一拳给轰飞百丈。 而看样子，轩辕不胜并未尽全力。 轩辕不胜只是看着对方，“还有两拳，你要接？” 江凡猛地就想起，轩辕不胜一贯喜欢用三拳对敌。 而摩达显然已经认识了对方的强悍，知道无法力敌，沉默一阵高声道：“尊敬的强者，报上你的名字！” 轩辕不胜却好像没心思回答，再次提起了拳头，意思很明显，不走，就要接拳。 摩达猛然吼了声：“强者，待我战经大成，定要领教！” 说罢，竟是携同两名随行者闪电般退走。 强大如摩达，在轩辕不胜一拳之下，便退了，退的毫不犹豫，果断干脆。 江凡看得震惊无言，这就是轩辕不胜之强大，强的超出想象。 第1943章 扯虎皮做大衣 轩辕不胜驻足了片刻，转头向江凡方向看一眼，却并未说什么，转身似乎要离去。 江凡不知什么想法，忽然高喊一声：“英雄留步！” 轩辕不胜微微愣了下，借着这档口，江公子以最快速度蹿到断崖上。 “又见面了。”江凡微笑着拱手认真行了个礼。面对这位人间第一，传说中的人物，江凡谨慎而郑重，同时心中更充满兴奋。 轩辕不胜啊，再次得见轩辕不胜！而自己刚刚更亲眼目睹了他的强大。虽然根本理解不了那普通一拳到底厉害在哪，但不妨碍结果啊，亲眼所见，这真正是无敌姿！ 轩辕不胜目光平静的看看他：“两不相欠。” 江凡点点头：“老家伙也让我把这句话带给阁下。” 轩辕不胜微微点头：“孙道通……” 江凡忽然心思莫名诡异，很想探探三百岁的老妖和这盖世强者到底谁更厉害，眼珠一转嘿嘿笑着道：“他老人家说，想择日跟你切磋一下……” 轩辕不胜看他一眼：“他不会这么说。” 江凡一愣，卧槽，这么绝对的？ 轩辕不胜道：“无事，告辞。” “哎？等等，等等……”江凡赶忙唤住他。 “一事相询，您为何再次阻拦异域强者？” 轩辕不胜只是回了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呃……我是想问问具体原因……” 轩辕不胜却没有回答，只是看了江凡一眼：“你体内，有古怪，你身上，有因果。” 说罢，竟是再也不理江凡，举步离开 眼看他破浪而去，江凡十分迷惑，这人好像对自己很淡漠，难道是并不想和自己有什么交集，还是说他对谁都这般模样？ 强者，好像都有点怪咖。 摇摇头，江凡有点无奈，啥也没打探出来，最后还听到莫名一句。 眼瞅轩辕不胜已经断江离开，没辙，只好打道回府。 可是还没走出多远，就发现眼前一晃，多出三个人。 正是那摩达三人组。 其中一个白布缠头的指着江凡：“刚才，他在看。” 另一个黑布缠头的只是吐出一个字：“杀。” 江凡眼神一眯，看样子想灭口，是不希望方才之事传出去吗？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想让人知道去夏国之行？ 一念及此，江凡也不慌张，反而注视着摩达：“佛国人，去夏国做什么？” 他这话一出口，基本上就表明自己不是偶然碰上的，也没必要隐藏，反正人家都要动手，还不如利用他们的好奇心看看能否问出点啥。 摩达注视着他：“你……普通人？是谁？” 江凡笑笑：“你告诉我，为什么去夏国，我就告诉你我的身份。” 黑头巾之人当即道：“抓住他，审问。” 摩达却微微一摆手：“刚才那人，也没有真元波动。” 江凡倒是心里一乐，轩辕不胜的确不修真元，而这仿佛给对方造成某种心理影响。 故此越发镇定，看着三人微笑不语。 摩达上下打量他一番，终于慢慢道：“你肉身古怪，和那人，什么关系？” 江凡只是淡淡说了句：“师傅不喜说话，我却想问问，交换消息？” 脸皮厚的江公子果断扯虎皮做大衣，反正轩辕不胜这种人未必还能见着。 “你？是他门徒？” 江凡表现的好像有些不耐烦：“换不换，不换走了。” 白头巾那人看向摩达道：“公主有令，不能透露消息。” 但江凡看得出，摩达对轩辕不胜非常在意，眼中更是憋着无尽怒火。果然，摩达不理白头巾沉声道：“告诉我，他是谁，我告诉你夏国的事。” 大概率不会说实话，江凡是这么判断的，但瞎话也能作为分析的入手点，依然可以试试，反正自己也没准备说实话。 “你先说，我就讲。” 白头巾还想阻拦，却被心中蕴含屈辱和愤怒的摩达一把推开。 “好，我们，去找夏国的王。” 江凡心神一动，孔雀王朝去寻夏王？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两个国家有什么勾当？ “为什么？” 摩达冷冷道：“不能说，你告诉我，那人。” 江凡沉吟下，轻哼一声，坏水油然冒起：“他，叫吴大野，是个炼体者，想知道更多，拿消息来换。” “吴……大爷……” 摩达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索有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但显然，他是不可能想起啥来的。 而让江凡不爽的是，他也没打算继续交换消息，三人似乎交换了个眼神，那黑头巾更是直接环视远方。 江凡心中冷哼，到底还要出手。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从三人背后传来：“他让你们退去，该走了。” 三人猛然回头一看，发现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拄着根藤杖，身躯佝偻，但是身上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剑气。 摩达神色一震，严格的说，他并不担心这个老太婆，甚至有信心能击败对方，但她出现，而且这样说话，显然说明那个叫吴大野的还在盯着，对于那个极端恐怖的华族强者，摩达十万分忌惮。 终于，他看了眼对方，又回头看了看江凡，带着另外两人慢慢退去。 等确定他们真的走了，江凡才嘘口气：“闻人前辈啊，来早了点，我还想套套话。” 老妪正是闻人风流，随意摆摆手：“他们杀心已动，没什么可说的了。” 江凡也叹口气：“白瞎一趟……” 闻人风流却有点意外的看着他：“不白瞎，你居然见到了轩辕不胜，真让人意外，说了什么？” 他可没有先天一炁，为了不被发现，躲得有点远，当然也没听清过程，可江凡却很意外，闻人风流居然认识轩辕不胜。 “没说啥，轩辕不胜话少，只是让阿三们退走，我也没弄到什么消息，不然也不会试探着套话。但是……老帅哥，你怎么知道那人是轩辕不胜？” 闻人风流很随意道：“见过啊，当初在东海，他三拳退海龙王，我在旁看着的。” 江凡这才了然，“你说，轩辕不胜为啥屡屡阻拦异族？” 闻人风流摇头：“这可不知道，但少数至强者都清楚，任何异族强者想要踏入华族土地，都得问问这位的拳头。” 第1944章 如此佛主? “他这对拳头，可不怎么好问。”江凡轻笑道。 “这对？”闻人风流大摇其头：“非也，只有右拳，还没听说有谁见过他的左拳，但有个江湖传说，他最强大的是左拳，左拳一出，代表他认真了，而这要这位认真起来……啧啧，可说不好什么光景。” “哦？天下就没人接过他的左拳？”江凡十分好奇。 “有啊，我就知道一个，长眉。” “长眉圣尊？”江凡意外，可有传言说，长眉若出山，人间第一不一定会是轩辕不胜，对他们之间的胜负江凡可是非常关心：“结果如何？” “结果？”闻人风流摇头：“不知道，等闲人都不知道这一战，更没人看到战况，但有件事我知道，这一战是长眉归隐之后的唯一一战，也是其为少数人所知最后的一战，那日乃轩辕不胜得人间第一之时，入万剑锋顶，论道圣尊，虽无人亲见，但事后传出圣尊言，轩辕不胜人间第一，当之无愧。” “哈？不会吧。”江凡吃惊：“难道说，长眉败了？” 闻人风流缓缓道：“不知道，但长眉怎能败，长眉不可败……” 这话很有深意，江凡似乎也隐隐明白，长眉可是统御江湖的圣地至尊啊，代表的乃是堂堂太华最强战力，他这样人，怎么败，怎能败？ 可是，他到底败了没呢…… 闻人风流也不知道，但他却说，“长眉战后依旧归隐，不问世事，反倒那轩辕不胜从此行走人间，拳倾天下。你是不知道啊……” 闻人风流无限感慨，也无限向往：“那日北海见其拳轰海龙王，当真震撼人心，我到现在也念念不忘，每逢想起都觉得热血沸腾，三拳封杀异域强者不得登陆，真是扬我族威啊。” 好个轩辕不胜，江凡也不禁感叹神往。 “轩辕不胜话极少，与世间强者也似乎没什么交往，倒是你小子，好像和这种人物也认识，奇哉怪也。”闻人风流打量着他有些不可思议道。 江凡摇摇头：“算不上认识，只见过一面，话也没说几句。” 闻人风流却轻哼一声：“你这厮神秘之处多矣，就算认识、即便很熟我都不觉得奇怪，不想说就算，赶紧走吧，防止他们去而复返。” 江凡点点头，唤来二白，匆匆向千佛寺赶去。 一来一往，花去五天，辩经当然早已结束，结果有点意料之外，二皇子居然赢了，佛国三大高僧甘拜下风。而当江凡得悉详情之后，方才有点失笑。 双方本有来有往，辩经激烈而难分上下，结果二皇子觉得有点不耐烦了，直接诵读心经，导致对方心神失守，口不成言，最终三大高僧无奈认输。 而这位不耐烦的根本原因是他觉得自己现在佛法还不够精深，必须要行万里路，坐在这瞎辩论出不了真知。 二皇子的获胜无疑大大打击了佛国精气神，使团一时间有些气氛低迷，唯独有个例外。 那位孔雀公主倒是非常大度的恭喜半缘高僧，还送上丰厚礼物，甚至还邀请半缘高僧同行前往佛国讲经。 江凡忍不住呵呵，这头羽毛绚丽的孔雀绝对是在向其欣赏的异性盛大开屏啊。 当然，二皇子拒绝了，不过却答应一定会去一趟佛国，而且不会等太久。 对这个决定，江凡是无能干涉，何况还有个超级重量级人物赞同。 就是那正在一个个欣赏二皇子木雕的男子。 这男子看起来好像只有三十多岁，一身雪白僧衣，居然还是天蚕丝质地的，身上斜披的袈裟更是金丝银线，镶嵌珠玉宝石，一动就明晃晃的亮瞎人眼。脖子上那串念珠不知什么质地，一颗颗鸽卵大，似金非金，看起来绝非凡品。那颗秃头更是珠光玉润，仿佛一颗大号珍珠，让人瞅着都有种想摩挲一把的冲动。 这无疑是个非常奢豪的僧人，但他面容清秀俊逸，五官柔顺精致，气息平和而舒缓，让人怎么看怎么舒服。这一身僧衣也就丝毫不显得扎眼，反而让人感觉非常合适。 江凡万万没想到，这奢华无比，却气息恬淡的年轻和尚，居然是个超级重量级人物。 ——那位消失百年、南北共尊的佛宗正主——佛主法显。 得知此人身份那一刻，江凡是震惊的，并非说有多么惊讶于此人身份，尤其他已经接到法显佛主两次传音，不会感到很意外，真正意外的，却是这位年岁不小于道尊的佛家之主居然看起来这般年轻，还这般穿戴奢华。 对此，佛主只含笑说了句，漂亮华贵的衣裳，年轻俊美的容颜，不是能让别人看着高兴，自己也觉得舒服么？既然如此，干啥不弄好点，又不是没那个条件。 一句话让江凡无语老半天，深度怀疑这厮到底是不是真佛主。 这时候，佛主似乎也欣赏完了那一千多木雕，笑吟吟回身：“半缘呐，刀工是够了，刀意还不足，许多地方太刻意了些嘛。” 二皇子也微笑点头：“是呢，也觉得有些不自然，不顺畅，看来还得继续。” “嗯，嗯，”佛主点头道：“一万个吧，等满了一万个或许差不太多。” 二皇子想了想：“好像差一点也不行。” 佛主连连摆手：“完美，那是苛求，凡苛求者心难通畅，感觉舒服了，就可以啦。” 二皇子琢磨一会儿，点点头：“也对，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心得，你俩聊聊，我去再雕一枚。” “去吧，去吧。”佛主笑着摆摆手，随即转向江凡：“兀那小施主，听说你有好酒，多拿些来，陪贫僧喝点。” “啊——？”江凡一愣：“出家人不是不喝酒……” “酒肉穿肠，佛在心中嘛，无妨无妨，舒服就好。” 对这个舒服就好，江凡听了好几次，好像这位就喜欢舒舒服服，不管是外在还是心情。 江凡一脸迷瞪的取来几种美酒，挠挠头在他对面坐下，“那个……您真是佛主？” “是个人。”佛主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江凡微微发愣：“您应该可以自称佛吧……” 佛主连连晃动大光头，弄得江凡有点晃眼。 “佛，人也弗也，就是说不是人了才成佛啊，可我觉得还是人，当然就不是佛，更不是什么主。” 江凡很迷糊：“那……我到底该称您为什么？” “秃头，和尚，道号法显，或者我那俗名流潋苏，什么都成，我知道是招呼谁就行了。”他非常随意道。 江凡半晌点点头：“嗯，好的，秃头……” 第1945章 舒服就好 佛主一愣，瞅瞅他：“你非得挑这个？” 江凡啊了声：“听您这意思，名字不过是个称号，我就随便挑个顺嘴的，舒服就好。” 佛主愣愣瞅他半天：“可是……我咋感觉不太舒服呢。” “心性问题，可能是修行不到家。”江凡竖起一根指头认真说道。 佛主傻傻的挠挠秃头，最终瞅着他道：“他们都说你是个坏小子，我现在信了。” 江凡不知为何，面对这位佛主，就根本没有那种敬畏的感觉，反而好像看到了胖师傅，觉得好有趣，好随意。 “他们说，让他们说去，嘴巴在他们身上，堵住嘴心里也能想，管这么多累不累，做人还是要舒服点，这方面我觉得您说的很对。” 佛主晃晃脑袋：“可是……你有点让我无言以对。” 忽然他露出一个有意思的表情：“那日辩经要让你去就有趣了。” 江凡哈哈一笑：“好玩一定的，但辩经可就不是辩经，诡辩还差不多。” 佛主也哈哈大笑，指着江凡：“好玩，好玩，想不到出去一百年，华族冒出你这么个有趣的。诶，坏小子，我听说，你出道区区几年，办下不少坏事儿啊，说来听听呗。” 江凡上下瞅瞅他：“你都听说过，还要我重复啥。” 佛主往前蹭了蹭：“不一样，不一样，你亲口说着更好玩。” 江凡摇摇头：“佛曰，不可说。” 佛主翻了个白眼，随即淡淡失笑：“果然是坏小子，还防着我呢。” 江凡探头看着他：“是敌，是友？” 佛主想了想：“有个胖子，你认识不，道门的牛鼻子，脸盘子特大，好像……好像……” “大饼？”江凡愣愣道。 佛主拍手笑道：“是，是，大饼，看来你认识，我跟他关系不错。” 江凡这才吃惊道：“您和道尊是朋友？” 佛主连连点头：“好朋友，当年他称呼我为死秃子，我叫他牛鼻子，见面就打架，要不就拼酒，不过他没赢过。” 江凡瞅瞅他，轻轻哼了声：“他也这么说。” 佛主认真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他也是出家人。”江凡同样认真道。 佛主忽然好像感到有趣：“你这么偏向他？关系不错？” “我师父，你说呢？” 佛主哈了声，好像有点吃惊：“牛鼻子也收徒啦？” 江凡哼哼两声：“怎么的，就许你收二殿下为徒，我师父就不能收我？” “不，不，我的意思是……”他有点迷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 江凡有点恼：“我咋了，我咋了？我好着呢！” 佛主忽然感觉更加好笑，摸摸鼻子乐了：“好玩，好玩，大饼脸本身就不是个好东西，老坏蛋又收个小坏蛋，就看谁更混球，哈哈哈……” 江凡看不得他这么高兴，撇撇嘴：“老秃头收了个小秃头，就看谁更秃。” 佛主越发乐得直不起腰，半晌，才咳嗽一声：“那个……大饼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俩其实不对付？” 江凡点点头：“说了，说你嘲笑他问道不成，他讽刺你求佛不得。” 佛主嗯嗯两声：“这倒是没说瞎话，我俩从小就不对付，否则本来我想去修道来着，听说他去了，我就甩袖子去修佛，反正不能跟他一道。” 江凡一愣：“还有这事儿？你俩发小？” 佛主连连摇头：“上一代因果关系，不说这个，小子，你就不怕我收拾你，毕竟……我下注跟他可不一样啊。” 江凡呆了呆：“下注？下什么注？” 佛主一愣：“诶？他没跟你说过？” 江凡面带迷惑摇头：“没有啊，你俩还赌博？” 佛主倒是有点意外，整齐修长的眉毛微微挑起，眼角也微微动了动：“……呃……还没说啊……也是，到底我沉不住气，切！” 他仿佛有点恼火的嘀咕起来：“当初就知道嘴碎的毛病，才躲去万里之外，想不到还是没他城府深，老杂毛！” “停停，”江凡赶紧道：“你俩一个辈分的，互相诋毁我可不管，也管不了，但这个事儿你给我说清楚，下注是什么意思？” 佛主似乎有点恼恨自己秃噜嘴，赶紧晃动明晃晃的大光头：“这事儿不该我来说，等他自己觉得时机到时自然会告诉你。” 江凡越发疑惑的上下瞄着他，许久才哼了声：“你们这些老一辈，个个神叨叨，算了，不说就不说，但有件事你要说说，为啥两次给我传音？” 佛主道：“这个啊，挺简单，我徒儿说，你挺别致的，请我该帮衬就帮衬。” 他这徒儿当然指二皇叔，刚才听说二皇叔已经拜师的时候，江凡才彻底确定这个珍珠大光头就是佛主，毕竟别人也没戏。 唯独听他这么说，江凡觉得很别扭，啥叫挺别致的？ “那个，佛主冕下，您老当初为啥去西域？” 佛主懒洋洋靠在栏杆上道：“刚才不是说了，怕自个嘴碎。” “就因为这个？说出去能咋的？” “别问这个了，告诉你另外一个原因吧，我是去问佛，我想看看，宗家之地和华族佛门有啥不同。” 江凡知道有些事问不出来，便干脆顺着他道：“结果呢？” “结果？一个鸟样，大部分都是带着目的去修佛，为了武道也好，为了名声也好，为了荣华富贵也好，反正没脱离功名利禄，真正求佛问心的有德高僧少之又少，实在让人晦气。” “那你还在那一待百年？”江凡大有疑问。 “我也没想啊，”佛主显得很懊恼，“本来寻思遍寻有道高僧论论佛法，完事儿就到处溜达溜达，跟西域之人比划两手，修习点新鲜玩意儿，将来也好在那死胖子面前长脸，结果没想到，正耍的高兴，让大西天那阴货给坑了，被一个所谓六字真言大阵给困在雷音殿三十年，奶奶的，气煞我也……” 他满腹牢骚，一肚子不爽，江凡却惊讶的不行，合着佛主不是一去不回，是去了没能回来。 这可有意思，还有人能困住他？江凡不禁好奇询问：“大西天那阴货……是谁？” 第1946章 佛国野望 佛主摆摆手：“还能有谁？毗卢遮那呗，换个人也困不住我。关于这个家伙……算了，不说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江凡却眼神诡异：“大日如来？密宗首领？” 佛主顿时有点愕然：“我去？你怎么知道的？” 江凡捏捏下巴，眼神飘忽，“……猜的。” “你挺能猜啊……”佛主有点惊讶的打量他：“小子，难怪都说你邪门，你还真有点邪门……” 他看江凡好像在思索什么，当即道：“你又不是佛门众人，老打听这些作甚，没好处，关心自己的事儿吧。” 江凡哼了声：“怎么跟我没关系，密宗，密宗可曾刺杀我来着。” 他说的是岱州一战，密宗的确有人出手，但理论上应该不是佛国来人。 佛主有点惊讶：“怎么哪儿你都能沾染上，小子，我得劝劝你，少跟佛门扯上干系，好好当你的道子得了。” 江凡忽然看着他：“你跟他们的头儿有别扭，我跟他们的徒子徒孙有别扭，咱一伙的，起码合作搞搞密宗不好吗？” 佛主有点啼笑皆非：“华族密宗以前可也归我管的，但现在我可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猫腻，也懒得问，我跟毗卢遮那事儿多了，不用瞎猜，你该干啥干啥，别想着拉我下水，咱不一路。” 江凡看看他，果然没再多说这个，从刚才他说下注不一样，江凡就已感觉到，他有另外一套东西，必然也不会和自己说太多，更别想深入合作，说这话，他也只是想多试探一下而已。 “行，行这个我也不问，再换个问题，魔宗和佛门到底什么关系？” 佛主蹙蹙眉：“哎呀……你这小子问题真多，又扯上魔宗，黎殃又怎么得罪你了？” “黎殃？”江凡一怔：“我只知道黎落，有个佛国名字，叫提婆达多。” 佛主也愣了下：“换人啦？但是……不对啊……提婆达多那厮……不可能还活着，更不可能到大周来。” “那你说的黎殃是哪个？” “魔主啊，当年和你大饼师傅，还有我，还有那几个，算是一辈人，厉害的可以。” 江凡心中古怪，黎殃……难道是黎落他爹？不对，也不对，年龄对不上，名字也对不上，难不成……是他爷爷？ 对他这个疑问，佛主一点不清楚，用他的话说，出去一百年了，鬼知道后面是哪个。 但无论如何，让江凡确定一件事，和胖师傅、长眉、佛主同一个时期的黎殃为当时魔主，天纵奇才，魔宗五百年唯一一个五蕴魔功大成者，用佛主的话来说，单纯论战力，他和胖师傅当年相比这位还略逊一线。 至于黎落，佛主听都没听过，只是对他用提婆达多为名觉得很有些怪异。 而关于五蕴魔功，倒是给了江凡个说法，那根本就是与佛陀敌对，犯下五逆之罪的大恶比丘，也是佛陀弟子阿难的兄长，后来被阿难所镇封。 “唯独有一点……”佛主似乎有点愤愤：“我看过那厮画像，生的极其美貌，简直雌雄莫辨，好看没毛病……问题是比我还好看！” 江凡根本没顾上他的自恋，当时就心中震动，极其美貌，雌雄莫辨？ 他当时就不顾佛主奇怪，着急把火的找了张白绢，勾画出一张黎落的肖像，虽然不算很细致，但他擅长素描，特征还是非常明显。 而佛主一看顿时点头：“是他，提婆达多，你看过此画像？” 江凡愕然半晌，终于摇头：“不……我看到过这样一个活人……” 佛主：？？？ 两人着实聊了好一会儿，最终也没有结论，只好都有些迷茫的终止了这个话题。 而相比这个需要更多信息才能思考的话题，江凡眼下最关心的，还是孔雀王朝的来意。 佛主似乎等他这个问题很久，第一次流露出有些郑重的表情。 “佛国西来，有大图谋……” 随着他缓缓诉说，江凡慢慢有了个大概轮廓，心中产生无尽怒火的同时开始觉得这潭水深不可测。 这件事要从当今孔雀王朝之主，被佛国誉为古往今来唯一圣王的无忧王——阿输迦说起。 此人为孔雀朝第三代圣王，虽然尊佛，但更多是以宗教治理国家。在他的统治下，佛国极度兴盛。坐拥广袤领土和强大军队的无忧王野心越发膨胀。 而后，他终于找到某位曾经走出佛国传道的佛门大能，得其指点，知晓了西域三十六国，更得悉穿越荒原后在遥远的东方，那个庞大的皇朝，周。 按照那位大能的说法，周，是比佛国更强大、更富饶、更广阔的国度，这激起了无忧王强烈的征服欲，在他眼里，荒芜贫瘠的西域三十六国根本不看在眼里，周，才是更大的目标。 于是，他开始计划派人进入大周，搜罗一切关于大周的资料。 然而路途太过遥远，也太过崎岖难行，许多年都没有太大成效。 但他到底通过少数人知晓了华族大地令人惊叹的繁荣富庶，更让他兴奋的是，曾经鼎盛的大周如今内部分裂，混战不断，国势正当衰弱。 无忧王兴奋了，兴奋到睡不着，他产生出疯狂的想法，要趁着这个庞大帝国的衰败而东征，去掠夺这片富饶的土地，若有可能甚至想将其纳入怀中。 但是，无论那位大能，还是无忧王都明白，以现在的情况很难直接进击，两个空间距离太遥远的国度要大规模开战，需跨越的难题太多太多，除了难以跨越的高原和荒芜之地，还有军需运输等等，绝大多数根本不是短期内能克服，十分不甘心的无忧王最终确定先行以宗教开始，扩张在华族内部势力，获取更多信息，并通过少数强者展开资源掠夺，为将来打基础。 此时，那位佛国大能再度建议，派遣使团以辩经传道为由，自西域而入周，光明正大观察周朝局势，并寻找盟友。而绕路经过西域多国也有考量，一方面可以考察中间重点国家的情况，另一方面为将来探查最合适的行军路线。 无忧王当即采纳这一策略，于是早在两年多以前，孔雀王朝的使团便已经出发，大和尚当初所见到的送信人，只是前哨而已。自然，他们送来的消息，也经过不少改编，对方不可能说出使团早已出发的真实情况。 第1947章 你眼里，有光 至于佛主，则也是通过那位佛宗大能，间接察觉这一情况，当即决定跟随使团，看他们走过哪些线路，与那些途经之地达成什么协议。 他做的非常谨慎，并未冒名顶替某个僧侣，反而以玄功控制肌肉骨骼，取代其中一名驼夫。 整个使团之中，以孔雀公主为首，这位公主便是无忧王的女儿，也是这位佛国圣王最为骄傲的子嗣。 那三位辩经高僧，则是这次行动领路人，因其曾随着那位大能传道来过华族。他们三人此行一方面以辩经遮掩佛国本意，另一方面背负收服本土佛门，为未来之战进行铺垫的任务。 至于来到华族后宗教之外的具体策略，佛主却不清楚，惟萨克拉蒂自己明白。 到此，江凡终于摸清使团到来真正的目的，这场所打着宗教旗号的友好访问，实际上是因一个遥远帝国之霸主滋生出狂妄野心而导致的前哨行动。 巨大的愤怒冲击着江凡的心脏，而同时，也为国家分裂产生出深深的悲哀。内乱与衰弱，最终都会引来外敌啊，如今北蛮尚在虎视眈眈，佛国阿三又开始觊觎这片伟大的土地，若换做三百年前的大周，哪怕是一千多年前的凤凰朝，这些蛮夷也没那个胆子恣意产生如此狂妄之念。 虽然按照那佛国大能的说法和佛主本身的观察，无忧王东进，绝非短期能实现的，要经历一个漫长的战争筹备期，而在此期间，他对内得保证持续稳定，对外更要找到并保证东进路线通畅，甚至还需要去征服某些过渡国家。即便完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至少需要十几二十年，才有可能开始边境冲突。 但毕竟对方已经滋生野望，这种被贪婪野兽盯上的滋味，简直如同芒刺在背，每一个华族人都忍不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江凡心情无比愤怒，更无比沉重，他忽然有种冲动，自己要率先发动五国之战，一个统一而强大的国度才能抵御一切风吹雨打，也只有那时候，才能喊出那句虽远必诛的豪迈口号。 那一瞬间，他完全没有觉察，自己眼里迸发出一道凌厉的光芒…… 佛主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卷轴抛给江凡：“此行线路，和途中一些事情都记在上面，送你吧，我是修佛的，国家大事，还是要看你们。” 江凡有些疑惑：“不是该给皇庭送去？” 佛主笑笑：“皇庭啊……我现在听说，秦国已经空前强大，这西疆……还是要交给你更好。” 江凡凝视着他：“五国犹未定，你觉得我会接？” 佛主摸了摸那锃亮的光头：“你不接也得接啊，他们进入华族，无外乎就是通过南疆或者西秦，南疆边境虽近，但高原阻隔，荒无人烟，否则他们为何要先去探寻西域三十六国？所以喽，秦国八成首当其冲。当然，这并非最重要的……” 佛主注视着他，以温和却又似乎蕴含某种深意的声音缓缓说道：“我相信牛鼻子不会看错人，我那徒儿亦不会看错人，就在刚才我也发现，在你眼里，有一道光……” 江凡沉默许久，郑重收起卷轴，随后看着佛主说道：“多谢。” 佛主微微一笑：“就凭这句多谢，我就放心了。小子，雄狮病弱，野狗来袭，我虽出家为僧，但体内依然流淌华族之血，国战靠你们，这宗教入侵……也就是你说的文化入侵，便由我来跟他们斗一斗。” 江凡神色一肃，恭敬的拱手深深一礼：“前辈高义。” 佛主哈哈笑着：“小子，我听徒儿说过，你曾言，反我华族者，虽远必诛，北疆是个例子，这西疆自然也不例外，放开手脚去做吧，虽然我和那死胖子下注不一致，但在民族这件事上没有歧义。” 江凡认真点点头：“前辈，敢问，您还把这个消息给过谁？” 佛主眼睛微微眯起：“也是个年轻人，你觉得如何？” 江凡心中嘘口气，果然是他所为。 “好的很，但您了解他？” 佛主淡淡道：“他才多大，我走之时，他尚未出生，当然不了解，唯听过其所为，正好看看不是。” “通过谁找到他？”江凡忽然抛出一个意外的问题。 佛主却呵呵一笑：“你呀，问题是真的多，这种事就不要问了，我这个老不死，总有几个还没老死的道友。” 江凡想了想：“您认识孙道通否？” 佛主愣了下：“还活着呢？” 江凡：…… “活着呢，活的挺好，只是到底是老头子，没你显得年轻。” 佛主摸了摸光头：“牛啊……我这皮相是刻意弄出来的，那老家伙，是真的老不死，话说，你怎么认识他的？” 江凡嘿嘿一笑：“我又没说过，只有一个师父。” 佛主顿时愕然，手都顿在脑壳上：“孙老妖，也是你师傅？” 看着江凡点头肯定，佛主忽然有点迷茫：“弥陀佛……咋回事？他这一注难道……” 忽然，他神色一动，“小子，认识颜从儒否？” 颜从儒，便是颜老夫子的名讳大号，江凡沉思一下，再次颔首。 佛主这回有点吃惊了，“别告诉我，他也是……” “是，”江凡果断道。 佛主愕然，摸着光头似乎有些想不通，半晌，才围绕他转了几圈，平淡无波的眼神首次有点迷离：“……怪了……怪了……不应该啊……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喂，小子，你还有师傅没？” 江凡笑笑：“有啊，但是不想说，你的问题也有点多了。” 佛主翻了下白眼：“不肯吃亏的小子……” 他坐在那托着光头想了半晌，终于晃晃脑袋站起来：“不行，不跟说了，我觉得这趟回来好多事都在变，我得去瞅瞅，走啦……” 说着扭头就往外走，江凡一愣，忙开口希望叫住他，还有很多问题没问呢。 佛主头也不回的挥挥袖子：“跟你已说的太多，今日到此为止。” 说着径直向前走。 江凡张了张嘴，终于道：“啊，不是，你前面是墙……” 然而下一刻，他就懵了，也没看佛主见开门，人却已经仿佛穿墙而出，唯独留下袅袅余音：“心中无壁垒，红尘何来墙……” 半晌，江公子才合上嘴巴：“这逼让你装的……” 第1948章 针对性策略 没工夫理会刚兴冲冲赶回来的二皇子追问自己那新鲜师傅哪去了，江凡快速离开，找了个僻静地方展开卷轴仔细观察线路。 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愤怒，一个时辰后，他猛然拍案，眼里尽是滔天火焰：“真行啊……孙贼，小爷我记住你们了！” 略微平息怒火之后，他才仔细阅读佛主留下的文字记载，在诸多记录中，他意外发现一条古怪的消息。 说的是有一支华族人组成的队伍，突兀的在西域崛起，打着黑色的蛟龙大旗，自号黑蛟军，到处攻城掠地，战无不胜，手段血腥残暴，打的许多西蛮哭爹喊娘，有人称之为恶魔之鞭…… —— 闻人风流听到佛国的用意，同样恼火的不行，当即就要提剑去斩了他们。 却被江凡阻止，说到底，他们现在是公开使团，有西域诸国见证的，而且还没暴露意图，也未曾真正行事，总不能先给对方借口。 “你就不想留下他们？”闻人风流气呼呼道。 “想啊，但不能用这种办法，更不能在这里操作。” 闻人风流摆摆手：“知道你小子鬼主意多，我听你的，说咋办，反正让他们这么回去，本帅绝不答应。” 江凡点点头：“我也不能答应，明着来不像样，干脆下黑手吧，反正这事儿你我还有大和尚都在行。” 闻人风流顿时来了兴致：“黑手好啊，本帅就喜欢下黑手，其他人交给你，那个漂亮公主留给我……” 江凡直接瞪他一眼：“啥时候了，还琢磨美人，这萨克拉蒂可不是善茬，干系尤其大，你少出点幺蛾子。” 闻人风流撇撇嘴：“行吧，这事儿以后再说，你先说说打算怎么办。” 江凡想了想，嘴角勾起：“他们在这儿眼下能做的，就是在我们的地盘发展势力为孔雀王朝服务。那么我们就很简单，采取三个策略。” 他掰着手指道：“第一，查清楚他们到底要联合或者已经联合了哪些，逐个对付。第二，打击他们的自负，延迟他们的进程展。第三，下黑手，狙杀使团成员，除去那孔雀之外，弄死越多越好。” 闻人风流兴奋的搓手：“好，好，听着就有意思，先说第一条，到底有哪些王八蛋要跟他们联合？” 江凡道：“所知不多，眼下我们所知，存在夏国某势力，楚国某势力，天魔殿也有可能，但密宗和大佛寺是百分百确定的。所以我们一方面攻击密宗和大佛寺，另一方面要立即安排人手，查访到底还有那些水下贼子。” 大和尚微笑道：“大佛寺和密宗就交给师弟我吧，布局这么久，该收官喽。两年之内，彻底覆灭大佛寺。” 江凡虽然沉重打击大佛寺，但其信众尚在，故此大佛寺残余尚能重整旗鼓。但南宗就不一样，他们不但要击溃大佛寺战力，还要瓦解其信徒，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江凡点点头：“天魔殿、楚国、夏国我会安排人盯着查探消息。” 闻人风流道：“那个孔雀交给我盯着？我倒要看看这只凶鸟还打算寻谁。” 江凡摇摇头：“你还得跟我去苍陵，这女人我另有安排。” 不理会不满的闻人风流，江凡立即交给大和尚一些密函，让他分发出去，这次他要发动自己在南楚以及南疆所有势力来监视佛国使团。 闻人风流道：“第二条呢，你又是什么打算？” 江凡冷冷一笑：“他们是公开使团，不能在华族地面狙杀，但他们既然来了，就让他们意识到，华族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我会请武道强者出手，让他们看到华族人之强不可欺，给我回去好好消停消停。” 闻人风流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有点不甘心：“但到底是要放他们走……” 江凡阴阴一笑：“哪有那么轻松，我只是说不在华族地面，可没说其他……” 闻人风流一愣：“你的意思是……” 江凡眯眼道：“第三条，下黑手，他们不是挺喜欢西域三十六国么……就在西域狙击，随便留下几个人加上那只孔雀就行了，我还需要有人活着把华族的强大传递回去，而且，萨克拉蒂身份特殊，不要太过刺激无忧王。至于其他人，最好全给我搁在那。” 闻人风流大为赞赏：“这个好，但在西域我们没什么人手啊……” 江凡道：“这个不用担心，我来安排。他们带着很大目的前来，一时半会必定不会离开，我们还有时间从容布置。师弟……” 他看向大和尚：“麻烦你跟二殿下好好聊聊，让他别天天琢磨成佛，学学他师傅，人家至少还关心家国天下……” 大和尚微笑着道：“你打算让二殿下做什么？” 江凡笑了：“那个……那只孔雀不是挺稀罕他的么……” 大和尚听完，有点瞠目结舌：“你这是要殿下出卖色相？” “别说那么难听，只是美男计而已。”江凡连忙解释道。 大和尚呵呵两声：“我会跟二皇子说说，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证。” 江凡拍着他那肥硕的肩头：“师弟啊，我相信你……” 两日后，千佛寺众人忽然听到一声凌厉的长啸，随即一道人影降临。 “听闻佛国大能到访，南岭司徒依兰特来讨教武学！” 随着一声真元激荡的话语，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是有人要来切磋武道？ 这种事倒是并不意外，毕竟听闻有异域强者到来，武道大家必然心痒难耐，但没料到来人居然是血红峡南岭蜂后。 南岭蜂后并未强闯山门，反而很有礼数的在寺外请见，看来的确是打算武道切磋，并非蓄意挑衅。 她的声音以真元传出，寺内外僧侣香客都听的清清楚楚，众目睽睽之下，千佛寺僧侣们当然不好直接推拒，便由大和尚前往客房去寻求佛国使者意见。 孔雀公主等人也没想到这种意外事件，但其麾下高手们却蠢蠢欲动，并且劝说公主同意，毕竟这趟来，也带着要见识华族强者的用心，发生这种情况，算是正好。 孔雀公主本来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根本没过多考虑就同意下来。 随后众人争相请战，但她经过考虑，认为不要拿出最强者来，避免被华族人摸清底细。但她更不想输，被华族人灭了威风。 于是，孔雀公主询问大和尚，对方修为如何，大和尚表示这位一向隐居潜修，自己也不太清楚，但此人成名已久，最少是圣境强者。 第1949章 打压 孔雀公主不疑有他，便指定一名圣境中期出面应战。 中期圣境并不显得以境界压人，但佛国众人可清楚，这位并非一般的中期，爆发起来能匹敌高阶圣境。 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发生了令所有佛国人难以置信的一幕，那位女子只是展露初期圣境的修为，居然就摧枯拉朽击败了这位信心十足的强者。 随后，那女子显得非常失望，说了句，佛国……不过如此。 这下子就彻底点燃了佛国众人的怒火，然而对方似乎不屑再跟他们比试，径直离去了。 一股邪火顿时无处发泄。孔雀公主更是神色冰冷，她最忠实的拥趸摩达见公主愤怒，直接将那位强者给扭断了脖子。 然而，憋屈两天后，他们终于找到宣泄渠道。因为佛国使团接受了南岭蜂后的挑战，居然又有人上门切磋。 来人同样很客气的自报家门：“佛门散修，南岭苦头陀，巅峰圣境，向佛国强者请教。” 人家直接报出境界，佛国一方自然也不能拿出大圣来对战，故此，精挑细选了一位巅峰圣境。 带着一雪耻辱的意念，这位圣境爆发了极端强悍的战力，奉献出一场超级强者的火爆大战，然而，再次令佛国众人震惊，他们又输了。 不能不说那位圣境没用全力，他甚至在最后时刻都采用了秘法，可依然被那位散修击败。 更令他们懊恼的是，那位头陀临走时的眼神，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里却满是怀疑，似乎觉得对方根本不是什么佛国高人，令他感到很失望。 一连两次，佛国都输了个彻底，外界香客甚至都在小声议论，觉得佛国来人不堪一击啊。 这种声音传到佛国人耳中，他们简直要爆炸。 这一刻，他们无比希望再有人来挑战。 而华族人也没让他们失望，有了前两者开头，很快就再度传来挑战消息。 是一名炼体武修，自称南疆铁面，圣境中期。特意想挑战佛国中最强炼体者，甚至声称，从前两次战况来看，佛国武道有些不足，对方可以派出超越其境界的强者出战。 这可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佛国一方除去那三位高僧还能保持镇定，连僧侣们都炸了锅。 于是，压着一股邪火的孔雀公主当即派出了最强战将，摩达，并且要求他要以摧枯拉朽的方式击败对方。 摩达早就怒气值飙满，当即毫不犹豫的出战。 他是大圣，而且是那种非常可怕的大圣，气体双修，尤其是肉身极端强悍，在整个佛国都位列最强战将之内。 然而，这一次，彻底颠覆了佛国人的认知，在华族人震惊的狂呼声中，佛国人全部失语。 最强的摩达开始还因为面子曾压制修为在大圣之下，但却无比震惊的发现，同阶自己完全不可能是对手，在对方不满的嘲讽中，面对一个区区中期圣境，他终于彻底爆发，展露出真正修为。 可惜，即便如此，他还是一败涂地。 那人的确是圣境中期修为，然则，其战力简直逆天，面对巅峰圣境，居然单纯以肉搏方式，经过一千多招霸烈大战，硬生生只靠一双拳头将摩达给捶进山体之内，完全丧失战力。 那可是摩达，他们之中除无祝高僧外，绝对无敌的存在啊。 佛国人全体失声。 华族人怎么会如此强大？ 孔雀公主面如玄冰，浑身散发着凶厉的杀气，眼神却带着极度的难以置信。 骄傲且无敌的战将输的一塌糊涂，而且还是输给低了自己一个大境界的年轻男子，区区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这简直让她无法相信，若非摩达现在还躺在那里昏迷不醒，她觉得自己做梦都不可能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可眼前的一切真真实实，甚至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她也发现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这三位华族武者，只不过来自区区华族南部之一隅！ 仅仅南部中的一隅之地啊，就打的己方强者毫无还手之力，可这片不下于孔雀王朝的广袤土地上，恐怕还有无以计数的强者…… 若他们都这般强大……她心里冒出一股冰冷的寒意，伟大的父王想要东征，是不是错误的决定…… 但她很快就将这种质疑从脑中刨除，伟大的王绝不会错。 “下一战，请无祝法师。” 她略带恭敬的看向三大高僧之首。 她不能确定还有没有下一战，显然，华族强者好像很失望，尽管这种失望让她感到无尽羞辱，可战败是事实。 无祝轻轻宣了声佛号，并没有拒绝，他也明白，佛国信心不能再受到打击。 而幸好，焦急等待的佛国强者很快迎来下一位挑战者，依然是来自南岭附近，只不过自沿海地带而来。 唯独令江凡感到十分意外，这个人居然并非自己安排的。 他本来计划好下一战的出战人选，但没想到，有人不请自来。 而这个人一报出名号，江凡也震惊了。 他，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界海三仙之首，南海剑仙，也就是顾青衫那穷酸的首任师尊！ 意外归意外，但真的很好啊，本来江凡的计划人物已经并非南岭之人，羞辱的意思差了些，可万万没想到，打瞌睡有人送枕头。 大佬降临啊，还是这位完全出乎意料的大佬，当时江凡也坐不住，以最快的速度出山门观战。 山门外的空地上，一个青衫人卓然而立。 他看不出具体年龄，外貌仿佛一个中年男子，气度儒雅而洒脱，一身宽松青衫穿的很随意，头发也如同顾青衫那般随意插着一根竹枝，背后背着的居然还是一柄木剑。 江凡从未见过南海剑仙，但这随性而写意的状态，怎么看都和顾穷酸类似，不愧师徒啊。 战斗马上要开始，江凡并未上前打招呼，却准备等完事儿非要跟这位南海剑仙聊聊，听名号许久，还是头一次见到真人呢。 就在这时候，佛国人马也正式出场。 孔雀公主这次亲自带队，所有佛国来人尽皆到场，就连刚刚清醒过来的摩达也被人抬着来到山门外。 看孔雀公主那无比阴冷的脸色，江凡就知道她有多么愤怒，多想获得胜利，重新捡起佛国尊严。 第1950章 南海剑仙 南海剑仙看了看对方阵容，目光落在孔雀公主身上，露出一丝潇洒的微笑开口。 “南岭沿海剑修，叶半闲，听闻佛国强者不远万里而至，特此前来讨教。” 叶半闲，便是这位以散修问鼎地仙境的强者名讳，听其名观其人，倒挺相符的。 孔雀公主没有失去礼数，微微点头，然而她自恃身份，并未接口，出面的，是三大高僧之首，无祝。 “阿弥陀佛——”无祝合什一礼：“贫僧无祝，愿与施主切磋。” 他的华族语虽然腔调有些不准，但非常流利，显然为了辩经认真做过准备。 叶半闲微微颔首为礼：“无祝大师，叶某初入地仙，敢问大师境界？” 无祝缓缓道：“大成金刚境，参照贵地，大致相仿。” 叶半闲笑笑：“如此便好，叶某讨教。” 说着，右手微微一探，做了个请的手势。 无祝看看他：“无祝修佛门般若金刚功，此念珠为法器，阁下请取剑。” 叶半闲含笑道：“叶某万物可为剑，背上那木剑只是个摆设罢了，大师请。” 无祝闻言，也没有坚持，微微点头，向前跨出一步，单手结了个万字法印，平直推向南海剑仙。 他动作并不快，但是刹那间，一道巨大的幻影法印却恍如磨盘般推去。 叶半闲随即竖起二指，同样平直一击刺出，手臂上竟然幻化出一道七尺长剑虚影。 两者刹那相接，法印碎裂，剑影也同时消散。 这一击，显然是个试探，除了两人衣袂略微起伏外，波澜不惊，连尘土都没扬起半缕。 “可不是没有威力，两人对真元控制达到非常恐怖的程度。”闻人风流在江凡耳边小声道。 江凡如今也并非昔日阿蒙，眼力还是有的，但却不知道两人这一下试探谁更强些。 “平分秋色。”闻人风流道：“他们也都看清了对方的实力，下一击恐怕要全力以赴。” 果然，随着一尊宛如实质般的金刚佛陀从无祝背后升起，虚空竟然在震颤，宏大的佛音凭空传来，庄严而肃穆。无数围观的佛门信徒何曾见此异相，虔诚者甚至大礼参拜下去。 “金刚法相……”闻人风流有些震惊道：“真元化形，这是老渔翁那个级别的强者。” 江凡心神微震，无祝之强，的确超出想象了，幸亏没让闻人风流出手，否则保不齐会输。因为按照闻人风流的话来说，界海三仙中最强大的应该是南海剑仙，自己和北冥老仙比过几次，在伯仲之间。 此刻的叶半闲依旧很轻松的样子，只是背后也缓缓凝聚成一柄十丈巨剑，其逼真程度，丝毫不下于无祝，甚至看着比当初陆睚所凝聚的剑影都不差多少。 两者没有立即出手，江凡也看出来，修为达到他们这种程度，已经不屑于拼上个百十招，很直接的要一招定输赢。 下一击，必然石破天惊。 孔雀公主面上浮现震惊，这位剑修出乎意料的强大，气势完全不弱于无祝，要知道，在佛国高僧之中单纯论武道修为，无祝绝对排名前五以内，即便放眼整个佛国，也是顶尖存在。 那随意而来的一位华族剑修居然与其平分秋色，越发让她心中波涛起伏，这个遥远的国度……到底存在多少强者？ 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叶半闲出剑，十丈巨剑横空刺向金刚佛陀法相。 而佛陀则双掌合十，夹住那巨大的剑尖。 这不是招式的比拼，而是纯粹的真元硬碰。江凡能够理解，佛国人需要一场看起来轻易而干脆的胜利，激烈的拼杀并不能满足他们当下的需求。 而叶半闲居然也没取巧，很直接的迎合了对方想法。 巨剑在剧烈的震颤中与佛掌摩擦，竟然发出金属之音，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两者僵持足足十几个呼吸，仍然没有分出胜负。 而就在这时候，江凡却发现那位南海剑仙好像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坏笑。 是的，不会错，和顾穷酸很类似的那种表情。 要使坏！ 江凡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刻巨剑豪光万丈，眼前一花，却发现叶半闲人没了。 正当他莫名其妙的时候，一声低吼自无祝口中传出，光芒笼罩之下，许多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而场中巨剑和佛陀法相都已经消失，两人仍然站在原位，似乎根本没动过。 江凡吃了一惊：“发生什么？谁赢了？” 闻人风流目瞪口呆：“哎呀我去……阴险啊，咫尺还能这么用？” 江凡一愣：“你说什么？咫尺？南海剑仙那绝招？” 闻人风流张着大嘴点头：“太坏了……他居然假装跟人家硬拼真力，却在刹那间用咫尺把自己送了出去，送到……那无祝背后……” 江凡也懵了，卧槽？咫尺不是把剑气瞬间传送过去吗？怎么这位南海剑仙居然反其道而行之？把用剑的人祭了出去？ “结果呢？结果如何？” 闻人风流啧啧叹息这摇头：“你自己看无祝的佛珠。” 江凡下意识看去，只见佛珠依旧，并未看出异常，“没什么啊……” 闻人风流道：“绳子断了，无祝只是以真元维持形状而已。” 经过闻人风流解释，江凡才知道，刚才那一刻，叶半闲以咫尺送出自己，这速度极快，仿佛瞬息跨越空间，以至于人都瞬移出去，原地还留下残影。 专注于内功比拼的无祝并未料到这一手，仓促反击之下，慢了一毫，被叶半闲以剑指切断掌中佛珠丝线。 江凡低声道：“这算是……赢了？” 闻人风流道：“赢了，无祝身为佛门高僧，虽然输在计谋上，但输就是输，作为高僧应该不会不认账，因为若叶半闲那一下攻击的是他的命门，他也已经中招。” 江凡看着场中安静的两人，心中高兴的同时，也替无祝感到可惜，从一开始就选错战略，更看错了人，怎么也没想到，堂堂地仙境居然是个老六。高手过招，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输的着实冤枉。 江凡也不由感觉被那厮出场时的洒脱气质给蒙蔽了，顾穷酸一肚子坏水儿，其师傅怎么会是好鸟？嗯……以后这师徒俩都得防着点。 许久，南海剑仙微笑着道：“大师，可还要继续？” 无祝轻叹一声，低宣佛号：“……阿弥陀佛……贫僧败了。” 这一句出口，华族一方顿时陷入狂欢，反观佛国一方，则陷入死寂。 第1951章 欲翻盘的孔雀 最强的佛门高僧，依然败北，他们之中再也没有更强战力，往后任何比试都失去意义。 江凡的目的达到了，华族强大的武修终究给佛国使者带来沉重如山之压力，他们之中能活着回去的人，必然会将这消息带给无忧王，野心勃勃的无忧王以及他手下的强者们必定会被泼一盆冷水，而华族极可能因此争取更多的时间。 而就在江凡觉得好戏收场的时候，异变忽然发生。 孔雀公主忽然举步走出队伍，环顾四周观战人群，清冷而高傲的声音响起。 “我，佛国公主，萨克拉蒂，二十八岁，向华族年轻代强者挑战，可有人，敢应战？” 满场顿时一静，江凡也大感意外，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孔雀公主一心想要找回尊严，故此亲自出战，而她所挑战的是年轻代，可问题是…… 江凡心中微沉，孔雀公主太强大，强的不正常，若非女帝或者小舅子这种人，很难确保赢她。 难道自己要耗费一颗炁元丹出手？江凡蹙眉，眼下真不想暴露行踪啊…… 那边孔雀公主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势，一头骄傲的孔雀浮现其上空，发出嘹亮的长鸣。难怪她骄傲如斯，其真元竟已达到真元凝虚的地步。 仅仅二十八岁，真元凝虚，这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许多来观战的年轻强者们简直觉得无法相信，更没有半点可能战胜对方。 别说年轻代了，就连除了闻人风流、南海剑仙这种老牌顶级强者外，现场几乎没有其他人能撄其锋芒，连大和尚都差了些。 一时间，满场俱寂。 孔雀公主傲立当场，华丽的衣衫恣意飞扬，睥睨在场年轻代，这一刻，华族的气势由盛转衰。 无论之前赢过多少，年轻代都输了。许多人流露出不甘心的眼神，可没辙，没半点可比性。 闻人风流目光转向江凡，而江凡怎能不知道他的心思，暗自叹息一声，伸手摸向怀中。 就在这时候，忽然遥远的天际传来一声响彻长空的凤鸣，随即一个声音浩荡而来。 “哈哈哈——异族孔雀而已，在我九天之凤面前，也敢称尊？” 下一刻，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一道赤金色光芒仿佛惊天长虹而来，半空中，刹那间凝聚成一头巨大的金色凤凰，骄傲而霸道。 江凡下巴差点掉下来：“凤……凤辰？” 真是打死他也想不到，凤小鸟居然出来救场，世事之难料之离谱简直让他目瞪口呆。 没道理啊，凤辰还曾经勾结北疆异族来着，怎么会在这种事上出面？他应该没那种民族大义感吧…… 江凡看着天空那巨大的金色凤影，忽然觉得凤辰大概率只是因为凤反感孔雀。 凤辰傲然凌空，居高临下的看着萨克拉蒂：“本座，凤辰，二十九岁，小孔雀，天凤在此，还不俯首称臣！” 此人之骄傲，一如既往。此刻，不论知不知道凤辰的华族人都振奋异常，没想到居然有这般强者出来救场，有些眼尖的甚至发觉，这个年轻人比刚才那两位老牌强者也丝毫不弱。 华族无敌啊……不知道多少年轻人激动雀跃。 孔雀公主满面震惊，她完全没想到华族居然有年轻强者居然达到这种程度，真元化形，这是更进一大步的真元化形，对方那逼真的烈焰天凤，明显比自己的五彩孔雀更加强悍。 这不可能，怎么有人能在二十多岁做到这一步？一时间，她心神险些失守。 凤辰带着无比的轻蔑：“怎么，小孔雀，不敢一战？” 孔雀公主缓缓压制心神，她知道，败定了，但不敢战则更丢人，而就在她准备奋力一搏的时候，又一道豪迈的声音传来。 “凤辰，这是在本王的大楚，出战者皆为南国武修，用不着你！” 随着声音，一道伟岸的身躯如同陨星般坠落当场，烟尘散去，众人发现那是一个魁梧的年轻男子，其人身高九尺开外，身穿盘龙黑金甲，肩披虎皮赤红袍，手中提着鬼神霸王枪。 楚国没人不认识这位的，楚王项臣，居然亲自赶来。在场楚人居多，许多人已经高呼大王拜倒参见。 大感意外的江凡忽然意识到，没毛病，所有人都在挑战佛国强者，身为好战狂徒的项臣根本不可能坐得住。 孔雀公主再度大吃一惊，眼前这个青年强者同样强悍的离谱，那一身澎湃血气直冲霄汉，仿佛一头史前凶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势。 南岭之地，竟然还有这般强者？ 凤辰眼神微动，凝视着项臣：“楚王，你要跟我抢？” 项臣哈哈大笑：“凤辰，本王说过，对待区区佛国，南岭之地足够，你这外来户还是站一旁观战就好。” 凤辰冷笑：“你都快四十了，华族丢不起这个人！” 项臣傲然道：“本王可以压制在二十岁境界，区区孔雀不在话下。” 凤辰不悦道：“你没办法证实，还是退下的好。” 项臣可绝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当时就道：“本王压制在圣境初阶便足矣！” 凤辰哼了声：“项臣，要不你我先打一场，谁赢谁来！” 项臣发出狂笑：“正合我意，她太弱了，跟你打更有意思，凤辰，某想会会你多时矣！” 两人竟然为出战争执起来，甚至嫌弃孔雀公主太弱，要撇开她而大打出手，这对孔雀公主而言，简直是赤裸裸的蔑视。 可她此刻已经无心比试，这两人中任何一个，她都没有把握能赢。 两人气势暴涨，各不相让，眼看要开打，忽然异变再生，一个清冷而平淡的声音从远天传来：“都给我退下！” 江凡嘴巴里差点塞下一个鸭蛋，哎呀我去！媳妇？ 他怎能听不出来，这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是来自女帝，她怎么也来了？ 余音未落，一个身披大氅，面色冷漠的年轻女子赫然出现在半空，她身上没有半点气势散发，却仿佛有着君临天下之威，连气势高昂的凤辰和项臣都落在了下风。 而那两个绝强的年轻人面对这个女子居然前所未有的凝重，气势都在缓缓收敛。 第1952章 霸绝女帝 众人无不惊异，这女人是谁？虽然没有半点气息波动，但她站在那里，仿佛就能压制所有人。 孔雀公主自然感受到来者不凡，心中的震撼难以形容，刚才那两个男子已经超越自视天高的自己，让她心神极度震撼，而这个女子则仿佛天生皇者，静静卓立虚空，就有睥睨天下之意，一声退下，两大强者不但没有立即爆发，反而竟同时神色凝重。 此刻，不分敌我都震惊莫名。那个凤凰男知道的人不多，但另外一人可是堂堂楚王，是谁，敢如此对他？ “你……”凤辰双目火焰跳动：“你为何在此？” 项臣虎目中也透出凌厉之意，手不自觉捏紧了霸王枪：“竟来我大楚？” 女帝没有看他们，淡漠的目光俯视孔雀公主：“接我一指，不死你赢。” 众人全部哗然，这女子也太强势了吧，面对真元凝虚境的强者，居然一指要碾杀对方？ 而更加惊奇的是，那个强悍的凤凰男和南楚人心目中最强的王居然好像都认可般没有做声，这一现象，让所有人集体失声。 那个年轻女子，到底是谁？ 孔雀公主内心充满无尽惊恐，作为这个境界的强者，她早已感受到，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子简直强的令人窒息，别说打了，面对她都有种面对父王那种恐怖的压迫感。 她衣袖中手指都在颤抖，这是个完全没可能战胜的敌人，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女子？ 华族，这就是华族？这个民族，当真可以去冒犯？ 就在这时候，凤辰却缓缓开口了：“和她打有什么意思，本座如今六变大成，正该再战一场。” 女帝目光依旧平淡无波：“收拾了她，你们二人联手。” 一片哗然，她这意思竟然是要那凤凰男和楚王联手？ 众人几乎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楚王项臣，那可是南楚人心目中无敌的象征，凤凰男许多人不知道是谁，但绝对是可以匹敌楚王的强者，他们两人联手？这年轻女子口气简直逆天。 凤辰勃然大怒，发出一声狂笑：“我知道你很强，但我凤辰还不至于和人联手对敌。” 项臣也是暴怒：“老子是打不过你，但你竟要羞辱本王？”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两个绝世强者的反应，让所有人都发觉，这竟然是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江凡心中骄傲啊，激动啊，都哆嗦了，奶奶的，还得说俺媳妇，霸道！ 就在此时，女帝已经缓缓抬起手指，孔雀公主惊恐的发觉，那轻飘飘的指尖似乎蕴含着天崩地裂的力量，会死，只要去接绝对会死！ 一瞬间，她所有的骄傲全部粉碎，无尽恐惧从脚底逆卷而上彻底将她包裹。 身旁闻人风流浑身颤抖，“这女人，逆天了就……” 南海剑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闻人风流身旁，啧啧一声轻叹，吐出两个字：“盖世。” 江凡看着眼前的景象却有点懵，媳妇真的要杀孔雀公主？不应该吧…… 果然，女帝看着簌簌颤抖的孔雀，鼻翼中发出一声微哼：“毫无战意之辈，废物！” 说罢竟是缓缓收起手指：“散去真元，滚开。” 前所未有的羞辱，孔雀公主险些疯掉，她知道自己出手必定会死，但佛国公主的骄傲，不允许她被人这样鄙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她眼中流露出一抹疯狂，以秘宝相拼，难道还顶不住一指？ 就在她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阿弥陀佛，佛国远来是客，今日已经战过，到此为止吧，几位，还请赏几分薄面如何？” 众人循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宽松月白僧衣，容颜俊美的不像话的年轻和尚沿着山路飘然走来。 是二皇子，江凡心中微微嘘口气，他出现的正当时候，的确没必要了，孔雀公主已经被女帝彻底压制，大家都看得分明，而有时候不战屈人，比真动手还要好些。 对孔雀公主而言，二皇子的出现简直天降救星，本来就对其心生爱慕的孔雀公主此刻越发觉得这个年轻僧人就是自己的真命伴侣。 江凡暗中叹口气，他明白，二皇子并非要帮佛国公主，因为他知道，萨克拉蒂已经被夺去斗志，差不多可以结束了，而这位皇叔则真正要借她展开进入佛国的行动。自己总算没信错大和尚，他还真把这位搞定了。 女帝的目光看向二皇子，随手拂袖：“朕没兴趣杀毫无斗志之人。” 她这一个朕字出口，满场俱惊，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都想到一个名字，那个名震五国之雄主，敢用这个字，只能是她，一人败四国的大秦女帝——嬴无双！ 不知道多少人颤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居然亲眼看到这位人间传奇。 二皇子稽首一礼：“多谢。” 凤辰凝目看向二皇子，神色微微一动：“是你？” 显然，身在贯月峰的他认识二皇子。 二皇子微微稽首：“凤公子。” 凤辰凝视着他，身后那巨大的火凤缓缓敛去，竟真有给面子的意思。 项臣倒是感觉奇怪：“你这和尚，是哪个？” 二皇子同样施礼：“项王，贫僧只是一介出家人。” 项臣浓眉一皱，但马上就没了心思关注，女帝在前，他才懒得管其他人。 手中鬼神霸王枪直接指向嬴无双：“战！” 女帝随手指向凤辰：“你，一起。” 轰动了，大秦女帝居然要同时对战两大绝世。 凤辰仰天发出狂笑：“嬴无双啊嬴无双，你的霸道真是让人心折，好，今日我就看看你到底有多强！” 项臣猛然一顿大枪，地面仿佛蛛网般龟裂开来，蔓延十丈方圆。猛兽般的气息冲天而起。 “这世上也就你嬴无双敢如此对待本王，很好，本王也想看看，你的极限何在！” 与此同时，凤辰全身仿佛金色火焰燃烧，战意炽烈无比。 面对女帝，骄傲如凤辰和项臣者，居然真的联手了。 江凡有些紧张的凝视着半空：“还他娘真要联手……我以为凤辰够骄傲，项臣够霸气的。” “他们，是想要探出女帝极限啊。”南海剑仙感叹道。 第1953章 有其徒定有其师 闻人风流看着半空：“没事，没有杀气，不会是死战，他们同时出现在此，未必只因为孔雀王朝之事。” 而就在这时候，江凡的神色也松了下来，因为他听到女帝传音：“我来另有要事，无须担心。” 她能说出这句话，江凡瞬间就放下心来，但凤辰、项臣、女帝三大王者同一时间出现，总归让他产生出无尽好奇。 大战爆发了，三人一动手就是天惊地动，万丈豪光中，根本看不清人影，女帝竟果真以一己之力对抗两大绝顶，丝毫不落下风。而三人也逐渐打向远方，最终在远山隆隆作响中消失不见。 现场，只剩下无数人震撼失声。 今天见识到地仙之战，见到了三个年轻代极致强者，更亲眼目睹那位女帝无上之姿，绝对够半辈子吹去了。 江凡回过神才发现，佛国之人已经离去，但今日所见，必然会成为他们心头压抑的阴影，效果，超乎想象的好，而这绝对是由于先后出现的强者对比带来的伤害。 闻人风流看着江凡面带同情的感叹：“小子，这种媳妇，你也真敢要……” 江凡摸了摸鼻子，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旁边有人说话了：“你果然，是江凡。” 江凡转过身，面向那位南海剑仙，微笑着施了个晚辈礼：“晚辈江凡，见过前辈。” 叶半闲点点头：“易容术出神入化，诚不欺我。” 闻人风流道：“这里并非谈话之所，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半仙儿，咱俩说起来也好久没见，喝一杯去。” 南海剑仙八成也是个好酒的，闻言哈哈大笑：“有这小子在，定有好酒，怎可不去。” 不多时，三人来到后山一处僻静泉水畔，搬来几块石头席地而坐。 闻人风流挽起袖子麻利的杀野鸡，江凡则在生火。 野鸡是路上叶半闲随手打来的，江凡很好笑的发现，这位也好吃鸡，果然有其徒定有其师啊。 如今这位正在亲手和泥，说要吃叫花鸡。 烧炭火的同时，江凡笑着闲聊：“叫花鸡，是顾青衫告诉前辈的吧。” “除了那混小子还有谁，写信吊了老子很久胃口，此番去寻他，养那点鸡一个也别想留。” 江凡闻言一怔：“哦？前辈是要去寻顾青衫？” 叶半闲嗯了声：“顺路经过这里，听说这趟热闹，怎能不来凑凑。” 江凡好奇道：“听说，您可不是个好凑热闹的人呐。” “你听谁说的。”叶半闲瞅瞅他：“那混蛋小子？他嘴里没实话。” 对这句话，江公子当下就有点耳熟的赶脚。 “只是一般的热闹不爱凑，没啥意思，碰上好玩的，有趣的，老子一定不请自到。” 江凡哈哈一笑：“这趟，多谢前辈。” 叶半闲一边搅和泥巴一边道：“谢什么，异族番邦，就该给点下马威，不然谁都觉得我堂堂大华族好欺负。” 闻人风流拎着两只肥鸡走过来大为不满：“这是抢我风头。” 叶半闲瞅他一眼“老哥，你打不过那秃子。” 闻人风流当时就怒了：“几个意思？飘了是吧？来，来，比划比划！” 叶半闲连连摆手：“比划啥，咱俩比划多少次了，结论很清楚嘛。” 闻人风流不服道：“我那醉剑只是还没成型，否则有你好看。” 他这话倒也变相承认，眼下的确比南海剑仙还差些。 叶半闲赶紧承认：“那是，那是，你那嘴贱功夫一旦大成必然能与我平分秋色。” “这还用说……”闻人风流忽然眉头一皱：“我怎么听着，话音有点不对？” 江凡差点乐了，百分百确定，这位说的是嘴贱，而不是醉剑。看起来，老帅哥即便在嘴贱这功夫上，也还差着几筹，果然是顾穷酸的师尊。 江凡可不想听他俩拌嘴，插话道：“这么说，前辈出面，是明白其中意思？” 叶半闲摇头：“不很清楚，但顾青衫那小子说过，你做事定有深意，请我但凡碰上能帮衬就帮衬一把。” 江凡有点意外：“那穷酸这么够义气？” “屁的意气。”叶半闲哼了声：“他的意思，是跟你结个善缘，免得将来妹子受气。” 江凡不由失笑：“恐怕这厮目的没那么单纯。” 南海剑仙瞅瞅他：“你们小辈的事儿我可不管，你倒是跟我说说，为啥非要跟佛国过不去？” 刚才路上闻人风流已经大致上说了些，但并不深入，江凡觉得，有必要摸清这位剑仙到底是个什么心态，便也没推辞，将此事来龙去脉详细讲了一遍。 说完，就眯眼看着对方，等待叶半闲的反应。 叶半闲似乎忘记自己正在和泥，伸手抓了抓头发：“原来如此啊，果然没那么简单，不过这事儿干的好，异族带着野心而来，自然要棍棒伺候，要是换我的意思，干脆找个月黑风高夜直接做了干净。” 江凡顿时张大嘴巴，这南海剑仙听着名号仙气飘飘，仿佛一个出尘脱俗的世外高人，但这路子很土匪啊，想想跟顾青衫那厮的确一脉相承。 “前辈……果断。”半晌，江凡也没想起该咋说，只好用果断两字来形容。 南海剑仙撇了下嘴：“不过你说的对，当下没借口，而且五国如今这局面乱七八糟，外面还有个北疆蛮子，再马上跟西疆冲突起来的确很要命，算了，按你的意思来吧。不过出南疆之后再动手我是赶不上了，你大舅哥着急等着我呢。” 江凡呵呵一笑：“不用不用，既然穷酸有事，您还是尽快赶去，说起来，他又在折腾啥呢？” 南海剑仙皱皱眉：“我哪知道，我这人一贯奉行偷得浮生半日闲，当初就嫌他烦才丢给太华，谁知道还是不消停。这回我听说，好像是因为什么姜斩的事儿。” 闻人风流一愣：“天下第一刀？” 江凡也瞅瞅他：“姜氏第一强者，刀王姜斩？” 南海剑仙烦恼的点点头：“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能惹事，怎么跟姜斩对上了。” 江凡好奇道：“他一点内情也没透露？” 南海剑仙从怀中摸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封丢给江凡：“你自己看，就这些。” 第1954章 穷酸摊上事儿 江凡刚想看，却忽然犹豫下，随即呵呵笑道：“我不想看。” 叶半闲倒是一愣：“不想看你问？” 江凡认真道：“主要是我怕打开一看，就上了那小子当。前辈啊，您说，是不是他安排您这么做的？” 叶半闲愕然，半晌才失笑：“果然如青衫所言，你比他还鬼精。” 江凡咳嗽道：“主要怪您来的太巧了。” 叶半闲瞅瞅他，忽然无所谓的点点头：“好吧，那就不看了。” 说罢就要收回。 江凡却一愣，忽然一摆手：“停，我改变主意了。” 叶半闲哈哈大笑：“我也看过你那三国，你和青衫，果然一对卧龙凤雏，他就说，遇到你只要这么干，你肯定会好奇。” 江凡翻了个白眼，“穷酸……” 反正也不好意思出尔反尔了，随即展开，只见上面聊聊几行狂草—— 师傅啊，挡人家路啦，姜斩要砍我，老爷子闭关，太华不管呐，呜呼哀哉—— 救命啊—— 落款—— 宝贝徒弟。 江凡强忍住没当场笑喷，好不容易忍住，仔细端详一番，的确没发现什么别的信息，才将信重新还给对方。 “真是没头没尾，也难为您这师尊了，瞅着的确没法放心。” 叶半闲郁闷的哼道：“这混蛋知道一旦说清事实，我就有借口不去，但不说清楚，还说的这么凶险，我还非得去瞅瞅。” 闻人风流哈哈大笑：“因为那厮了解你，知道你这人看起来闲得没溜儿，实际上特别喜欢有意思的，这几句话的确吊胃口。” 叶半闲有点气恼：“总是上这种当！不过……涉及龙门一刀，还真有点意思。” 江凡算看出来了，这师徒俩不是真闲，是一般的他们看不上，非得特别好玩儿才成。 “姜斩，号称天下第一刀，据说以独门秘法养刀一甲子，出刀则无敌，穷酸怎么就得罪他了呢？挡路，挡了谁的路？什么路？” 江凡敲着烧火棍琢磨道。 “不晓得啊，反正是得罪了，以我对这小子的了解，绝对天大事儿。你瞅瞅，连他爷爷都闭关不想管，太华看样子也不方便，这得啥情况？” 江凡愣了下，这才明白，那信里老爷子的意思是穷酸的爷爷，龙虎道门老天师。 “龙虎道门不太好说，但这穷酸在太华混得可不赖，什么事能让他不方便动用太华力量呢……” 他忽然想起，那日龙脉之中，他可带着江沉舟这位超级强者，而这位从始至终都没怎么出手，虽然可能因为没必要，但也保不住根本不是为了龙脉的事儿出山。 若是为了姜斩，那可挺炸裂，一个天下第一刀，一个未来太华剑仙，一个界海三仙之首，这是要碰出多大火花。 闻人风流捅咕捅咕叶半闲：“老叶，有把握没？那可是天下第一刀，你可不是天下第一剑呢。” 叶半闲摆摆手：“有把握还叫有趣？换个人我还不来呢。” “那倒也是，要不等我忙完，去找你一趟？”闻人风流居然也来了兴趣，显然，作为剑道名家，他也很想见识见识所谓天下第一刀。 叶半闲摇摇头：“先算啦，我那徒儿做事一贯最喜欢用脑子，那小子脑子也够用。” 闻人风流瞅瞅江凡：“话虽如此，可在这小子面前就屡屡吃瘪。” 叶半闲想了想，笑眯眯的看向江凡：“所以，你小子要是想去，我一定欢迎，有你在，大概会更有趣些。” 江凡赶紧摆手：“敬谢不敏，我这还有事儿要忙活。” 叶半闲道：“佛国这趟不过是来趟趟水，初步试探而已，到此也该告一段落。” 江凡可老大不想掺和顾青衫的事儿，“不行呢，还得追杀，不弄死一堆总不过瘾，而且，您也看到，我媳妇都来了，八成还有大事儿。” 说起这个，两位剑仙都有点迷惑：“也是，发生什么，让暗朝皇主、楚王项臣先后而来，尤其你家那位，居然敢驾临南楚……” 江凡摇摇头：“同样不晓得啊，跟您老一样，不知道才不放心，所以我得盯着点。” 叶半闲点点头：“好吧，回头有空跟我聊聊，这件事儿好像也挺好玩。” 江凡呵呵笑了：“成，以后有好玩的，我尽量喊您一声。” 叶半闲好像挺高兴，但闻人风流却在一旁撇嘴，直觉告诉他那混球又在忽悠打手。 “说起来，最近江湖真是不太平，许多巨擘大佬都冒出头来，引得我很感兴趣，早就有点坐不住了。”叶半闲捏着下巴道。 江凡愣了下：“您还听说什么了？” 叶半闲道：“我长期在东南沿活动，虽然大多数事儿都不感兴趣，但对南边有些事多少也知道些，不久前，一直龟缩的老魔主离开南疆北上，闭关十年的楚国第一强者项臣之师尊意外出关赶赴泰岳，千机门门主虞老太婆也去了中原，南疆异人至强者桃花谷离幻宗宗主人面桃花出山不知何所踪，有南境第一獠之称的黑道霸主突上北地，还突然冒出个肉身无敌的铁面天王，真是群雄乱舞，不知所以然。” 这些事小巴、极乐、农家中的人手早有禀报，除了千机门那老妪他知道去了龙脉地宫，铁面天王是小舅子嬴无名之外，其他人的动向他也在秘密关注，其实并非只有南边如此，北边、东边、西边都一样。隐世强者、知名豪雄不断有所异动。 江凡从更早之前就开始收到许多陆陆续续的信息，故此并没有多少震撼，但表现还是有点吃惊。 “我去，这么大动静？” 叶半闲道：“可不说呢，我本来在海上一人一舟钓鱼耍得乐呵，听说这些也感到好奇，此番又听闻姜斩也动了，更觉得有点痒痒。” “看来江湖上有天大事要发生啊。”闻人风流也好奇起来。 不只是江湖，庙堂恐怕也如此。江凡嘴里没说，心里却在琢磨。 夏王似乎频繁在出入泰岳，魏王在不久前亲自组织了对自己的刺杀行动，楚王和女帝出现在此地，凤辰也来了，几位王储也赶往泰岳准备参加封储祭天…… 整个天下，似乎都开始风云动荡啊…… 第1955章 令人头疼的徒弟 闷上叫花鸡，三人一边坐等，一边闲聊。 但这位南海剑仙知道有限，打听不出什么来。而闻人风流虽然坐镇太白居，却是个彻头彻尾的酒懵子，白瞎了三十六执事郎那么多信息。 江凡知道的最多，因为他不但背靠天下最庞大的谍报组织极乐城，更有秦国、逍遥会、农家、太白居、临江阁、苦力帮、郑家等众多极为灵通的消息渠道，甚至连丐帮也开始发挥不小作用。 但因为涉及人物、事件过多，各有所为，非常混乱，如今还无法整理出清晰的脉络来，自然也无法证明其间是否存在必然关联。 女帝目光敏锐，应有所感，却并未告诉江凡自己的看法，似乎不想他受到影响，甚至江凡还觉得，她有些与众不同的想法。 眼下没琢磨太多，毕竟难得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界海三仙之首，趁此机会还想多了解他一点。尤其是他与顾青衫的关系。 “前辈呀，听顾穷酸说，您老当时为了自己过逍遥日子，才把他给丢入太华的，也难为您还会出山帮他。” 提起顾青衫，叶半闲就有点脑壳疼的意思。 “那混球这么说的？嗯……倒也没毛病，这混小子把老子身上的毛病学了个十成十，你也明白一个道理，两个同类人是很难相处嘛。” 江凡有点好笑，难道说同极相斥？ “就因为这个啊？” “哪有，那小子……” 南海剑仙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琢磨了片刻才叹口气：“学毛病来得快，学本事来的更快，我是实在教不了了啊……唉……” 江凡知道顾青衫天资出众，但听这位堂堂界海三仙这么说还是觉得惊讶。 “有那么离谱？” 南海剑仙无奈道：“只能比你想象的离谱……” 用他的话来说，最初他发现顾青衫天资卓绝的时候，还是非常高兴的，但万万没想到，穷酸只跟他三年，就把这位大剑仙一身的本事学了个底儿掉，压箱底的都被掏个一干二净。 “也不知道这小子哪来那么高的悟性。你们不明白，当时那小子才十四岁，十四岁的毛头小子，把老子给掏空，除去真元、境界不说，剑术我是没的教了。”叶半闲现在说着还尤自难以想象。 江凡更觉得不可思议，书狂徒和摇光好像都没那么离谱好吧。 “老子看他天赋异禀，便想让他在十八岁突破，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圣境，可他居然不肯，说非要以自己之道来突破，你说说，什么人啊这是，老子活了一百来年，还没听说哪个在入圣之前先悟道的，可他也不晓得哪来的自信，就觉得自己行。” 叶半闲摊摊手：“我能说啥，本来老子还寻思抽他一顿，让他清醒点儿，可没想到啊，那厮不但不悔改，还嬉皮笑脸要跟我打个赌，放言在十年内参悟百家武学，做到百道皆可入宗师。当时老子简直要被他气疯了，干脆就和他赌，结果……” 他满脸尽是不可思议：“十年，区区十年，他竟然真的做到修成百家之术，并且皆入宗师，没有一个在宗师之上，也没一个在宗师之下，都卡的刚刚好，说明什么？说明这百家武学皆入其道了啊，只要给他点时间，百道入圣还真不在话下。当时你们是不理解老子的心情……” 南海剑仙揉着脑壳，似乎想不到该如何形容，一旁闻人风流纵然早就知道，还是难以掩饰的咧嘴苦笑。 江凡实在不能不感叹，这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天才，天才中的绝顶者。 用闻人风流的话来说，简直非人类，自己可是亲自领教过的。而顾穷酸所经历的许多师傅据说都崩溃了，曾有一位，用了六十多年终于创造自己的武学，结果被这穷酸六十天给改进得更上层楼。是的，不但修成，还给改进了……老人当时不但没高兴，反倒险些吐血身亡。 “后来……没办法，我是教不成了，想来想去，也就太华那地方能容纳这混球，幸好，我和圣尊他老人家有点交情，一说这个事儿，圣尊也没推辞，干脆把他收作入门弟子，以方便他在太华修炼……” “看来，圣尊也是发现那小子的天赋异禀，才破格如此啊。”闻人风流唏嘘道。 南海剑仙苦笑着摇头：“不知道，反正我总算把这打击人的臭小子给丢了出去。从此一身轻松。” “难怪这穷酸还没入圣，真不知道他要等到什么时候。” 江凡有点感慨，连小舅子都入圣了，他居然还能憋着，而且为了憋住，干脆就不修行，有时候甚至会主动散功。 但这并不是说他的天赋一定比嬴无名更强，相反，嬴无名比他更快入了自己的道，也不知顾青衫要入的道还要多久才能明确。 女帝曾经说过，他之所学太过庞杂，想要梳理清楚，熔炼百家而创造我道，需要的时间恐怕更长。而且此人心思难测，似乎并非完全在武道上…… 不论如何，顾青衫的成就已经相当了不起，他所修习的武学基本上都在入圣门前一脚之地，即便武道本身不完善的，也被他给调理到能成为圣境武学。 这家伙一旦真正入圣，必将突飞猛进，以令人意想不到的速度成长，女帝认为未来应不会弱于嬴无名。 “江小子，你虽然贵为秦国摄政王，但你这大舅哥也不弱，倒也门当户对。”闻人风流瞅瞅江凡道。 叶半闲却思忖着微微摇摇头：“不……不，我那徒儿多次书函曾言，这小子与女帝恐怕更在他之上。” 闻人风流一愣：“若说那嬴无双我信，那是个古来未见的逆天之人，这小子在武道上……你没看清楚吧。” 叶半闲咳嗽一声：“青衫说的不是武道，说的是心眼儿……” 江凡：…… 就知道，这穷酸不会说自己好话。 叶半闲微微失笑，抬头看着江凡：“事实上，我更想看看你才来。我纵然逍遥世外，也听说过你太多，青衫说的不错，若那女帝乃这世上最逆天之强者，你，就似非同这世界之人。” 第1956章 孔雀铩羽及皇叔向西 江凡尴尬的摸摸头：“我只是有些杂学而已……” 叶半闲也不和他争辩：“你也不必自谦，叶某之所以避世逍遥，自觉可看透世上之人，然而却未看透青衫，谁知，青衫却又未能看透你，你小子，果如长眉所言，无人能看透之。或许，当真如青衫所言，惟有不可知之人，方能带来不可知之变……” 江凡有点意外，这话张宰辅说过，老家伙说过，老渔头说过，颜老夫子说过，女帝也说过。 其中的意思让他一直难以琢磨，好像这世上，存在着某种玄秘需要去打破，而自己如今还未曾看透…… 看他似乎在愣神，南海剑仙最终呵呵一笑：“小子，今日一见，你与我那徒儿倒有几分类似，都是难以捉摸之人，更都是有趣之人，也罢，这世上终归有你们这般年轻人才会变得越来越有趣。” 江凡定了定心神，咧嘴笑道：“会不会越来越有趣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自我起，人间膳食会变得越来越好吃。” 叶半闲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鸡，熟了没？” 江凡抬头看看天色：“哎呦，天都黑了，刚刚好，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送走心满意足的南海剑仙，江凡便见到急匆匆赶来的大和尚。 他带来一个消息，孔雀公主一行要离开。然而却并不是立刻回归，他们还要去北宗辩经。 江凡明白，佛国众人虽然受到巨大打击，但还是要完成此行使命。只是听说，佛国内部发生激烈争执，有大半认为此地无法久留，应该立刻回归佛国。有人却认为，应该出访北宗，完成预先计划。而孔雀公主虽然最终还是决定出访北宗，但态度上居然倾向前者。 江凡一笑：“打击这么大。” 大和尚道：“恐怕打击比想象中更大，他们刚刚向我辞行，但我还是发现，先前失踪那二十人中，至少有十二人未曾归来。” 江凡眼睛一眯：“不想等，还是不用等……” 大和尚缓缓道：“不论是那种，师弟觉得……他们都不用等了。” 江凡略一沉思，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是啊，挑好的坟墓你不埋，只好遂了你的心意……” 若佛国当真留下这十二人，自然别有用心，而他们不见光，自然江凡他们也可以装作不知道，找到，杀了就好。 “其他人，我们要等到出西疆再下手。”江凡再次叮嘱道。 大和尚点点头：“人手皆已准备妥当，但那三大高僧和公主以及摩达并不好杀。” 江凡点点头：“我们这边强者虽然也够，但不要强求，杀不了就放他们走，我们的目的只是让他们知道，来华族路上也遍布荆棘。另外，记得安排我们的人办完事，去探听那黑蛟军的消息，我要准确知道他们做了些什么。” 大和尚颔首：“放心，师弟已经尽数交代。另外，孔雀公主与殿下密谈了两个时辰。殿下说，其想要邀约他去佛国。” 这不意外，江凡倒是好奇二皇叔最终如何确定。 大和尚道：“二殿下说了，他们能自己来，他也能自己去，他们沿途要观光，咱们也该顺路看看。殿下让我转告师兄，那西域记他觉得很有意思。” 江凡轻叹一声，“好吧，既然拦不住他，随他意思吧。给他选好随行人员。” 大和尚摇头：“殿下说了，孤身上路，一切随缘。” 江凡沉默片刻，终于从怀中摸出一卷地图，这是他用了一个通宵才画好的，类似前世那条丝绸之路，不过这个世界差别极大，江凡是参考西域许多人文和地理消息重新设计了一条新路线，其中不但包含许多西域国度，甚至在圈着的几个重点位置中，有一处名为：黄金城。 自然，不出意外，这条路可很崎岖，也很兜圈子。 “交给二叔吧，希望他感兴趣。另外，麻烦二叔盯着点那只孔雀，她可能是找到灵宗重要的突破口。” 大和尚知道他对灵宗非常上心，当即点头应下。事实上，这的确江凡不想弄死孔雀公主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再有……” 江凡沉思一下，扭头看了眼禅房中和小西西正在拼酒的猴头，最终笑着摇摇头：“算了，算了，六耳到底非悟空……如他所愿，自求机缘。” 佛国终究铩羽，但江凡没想到，离去之前，孔雀公主却忽然提出要再见自己一面。 对这个意外的请求，江凡沉思许久，最终答应下来，因为他心中总是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就在之前挑战的时候，江凡曾感觉，萨克拉蒂的目光似有似无的在自己身上瞟过几次…… 二次会面，江凡实在不想让她再打扰糯糯，故此并未安排在佛子殿，而是随便选了一座静室。 孔雀公主依旧冷漠而高傲，似乎接连的打击并未影响到她，只是她那略显苍白的面色，和眼神深处隐藏的东西没能瞒过江凡的眼睛。那是屈辱、疲惫和惶惑的交织，不知道回去后需要多久才能治愈。 没有过多观察对方，江凡很随意的冲泡了一些茶水，又点燃檀香，才静静看着对方。 “阿弥陀佛，又见面了，公主殿下。” 孔雀公主凝视着他的眼睛许久，才声音冰冷的开口。 “你，不需要，宣佛号，我们，也不是第二次见。” 江凡心中微微一愣，面上却略显惊讶：“公主……何出此言？” 孔雀公主眼神变得凌厉：“你，到底是谁？” 江凡似乎很吃惊：“殿下这个问题很奇怪啊。” “并不，奇怪。”孔雀公主身上涌起某种凛冽之意：“你，出现多次，你，在盯着我们。” 江凡大感意外，心中不由警惕起来，孔雀公主难道真发现了什么？ “我，拥有，明王四宝，第一次见面，你身上，有神兽气息，我，在你身上，留下一缕孔雀翎，你，曾出现在乌江，在每次挑战，也在，昨日，你——” 她的气息越发凌厉：“你，盯着我们！” 江凡心中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一向只有自己在他人身上做手脚，这次居然被反其道而行之，身上被不知不觉种下所谓孔雀翎。 这东西显然有自己不知道的玄妙，但可以肯定的是，它没有半点特殊味道，更不显眼，否则自己绝不会毫无察觉。 第1957章 再会孔雀 孔雀公主死死盯着他：“不用，狡辩，你的一根发丝，被孔雀翎缠绕，除了我，没人发现。” 江凡心中轻叹一声，小觑了他人手段啊，区区一根发丝，的确很难注意到。 事已至此，江凡也没什么隐瞒，微微一笑：“奉命行事而已，列位不远万里西来，行踪却异常诡秘，让我千佛寺如何放心，倒不如请公主如实交代下，为何派遣人手往四面八方？” 孔雀公主目光凝视他片刻：“你不是，江边，那个人弟子。” 江凡随意道：“随口一说，不然摩达将军动手，岂非不愉快。” “那人是谁？” 江凡摇头：“华族大地强者如云，那个人我也没听说过。” 孔雀公主目光闪动，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江凡也没过多解释，怀疑这种东西一旦滋生，很难磨灭。 “你，真实身份？” 江凡认真道：“我与方丈为师兄弟，不过却入俗家修行，称我为佛子倒也没错。” 孔雀公主略带狐疑的审视他片刻，最终缓缓道：“你既然，身为佛子，当尊大西天，若肯投效，必有厚赐。” 江凡心中微微一动，孔雀公主这是试探，还是确有心思？思忖片刻，似乎有所意动：“佛国，乃我等修佛之人向往之地……” 孔雀公主见他似乎意动，便道：“为佛国办事，本公主可赐你，无上佛功，可请佛门高僧收你，为徒。” 江凡越发显得心动：“……这……不过，公主要我做什么？” 孔雀公主没有回答却反问：“你，想不想，做千佛寺，方丈。” 江凡微微皱眉：“那是师兄的位置。” 孔雀公主道：“你，只要回答，想不想，取代。” 江凡略带愠怒：“公主要对我师兄不利？” 孔雀公主看着他，片刻之后摇摇头：“不，他，高僧，我们另有安排，他也该入大西天。” 江凡心中不由冷笑，刚才那一瞬间，他敏锐捕捉到孔雀公主眼底的杀意，看来萨克拉蒂对大和尚已经不满了啊。 这是有原因的，大和尚虽然接待方面礼数无可挑剔，但也仅限于此，并未回应过对方某些要求，而江凡知道，其中三位高僧之一就曾试探他可否归顺佛国，大和尚当时曾试探一番，对方却未曾透露什么消息，随后大和尚以佛门弟子无心国事为由拒绝了。 而如今，孔雀公主毫不意外，也在试探自己，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更像是希望深入了解千佛寺对待佛国的态度。 江凡很想顺水推舟应承的，可惜，孔雀公主的试探太过明显，自己很难取得真正信任。 但他忽然心中一动，若是给对方个信任的理由呢？ 下一刻，他缓缓开口：“公主可知，那位真正的佛子，是我妹妹。” 孔雀公主明显一愣：“真的？” 江凡点点头：“你去问方丈就知道，另外，你们有人去了楚国吧，问楚王妃也可知道。公主想必能看得出，她有异常，我只想救她，你好似知道灵宗许多，如果殿下有办法，我愿意和佛国合作。” 孔雀公主顿时陷入思索中，那佛子的状况她看得清楚，应该是灵种在发挥作用，但却被各种力量给压制了。 “……你，不想她，成为灵种？” 江凡冷冷道：“灵种，好像是要成为他人鼎炉，换做你，你愿意？” 他语气很不敬，但这样反而让萨克拉蒂更加深了点信任。 “也未必，就一定是，鼎炉，她，先天圣体，也可能成为，至尊强者。” 江凡哼了声：“这都是猜测，全是未知风险，我不能拿妹妹去冒险，你看她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半死不活的，我恨不得杀了那些灵徒！” 孔雀公主沉吟片刻：“我并不知道许多，但可以回去，问法尊，他来自，上界，知道更多，世上，也许，只有法尊能帮你，但你，如何选择？” 江凡知道她所谓的法尊，便是那大明王菩萨，此人大概率和所谓神国那些神灵来自同一个地方，这有可能会成为自己发掘所谓上界的一条线索。 当即眉头紧锁，似乎陷入纠结中。 孔雀公主道：“法尊，拥有灵宝，有神佛之力，这是，你的机会。” 江凡沉默许久，终于缓缓道：“给我些东西，让我能看到对妹妹有效。” 孔雀公主目光微微一亮，却没立刻答应：“我回去，请示法尊。但现在，你要先做事。” 江凡道：“不如请公主先说说，到底要做些什么？” 孔雀公主道：“掌握千佛寺，给我们，传递消息。” 江凡一愣：“什么消息？” 孔雀公主道：“你们，五国，皇庭，南北佛宗，所有，大事。” 江凡顿时神色大变：“你们的目的何在？” 孔雀公主道：“弘扬，佛法。” 江凡表现非诚怀疑：“那关五国、皇庭什么事。” 孔雀公主道：“佛法能否弘扬，与政权，关系紧密。” 江凡仍然有些疑虑：“你们佛国据说也很庞大，难道信众还不够？” 孔雀公主道：“佛法，博大，佛光应普照，任何，有人的地方。” 最终，江凡犹豫很久，答应下来。但他心知肚明，孔雀公主绝不会真正相信自己，他们一定还找了其他许多人，而自己，不过是她进行信息对照的渠道之一。 但她也果然很大手，亲自送给江凡两件法器，并承诺一定将小糯米的事请教法尊，弄清楚灵宗的真实目的。 江凡也在她的要求下，解释了为何盯着他们，理由是，他们行踪诡秘，而如今南北两宗相争，千佛寺很担心他们支持北宗。 这个理由倒让孔雀公主很相信，看样子她没少做关于两宗关系方面的功课。 而孔雀公主也并未隐瞒，他们会去北宗辩经，但表示，南宗的确比北宗强大许多，若要支持，南宗最合适。 江凡曾一度很想阻止他们北上，毕竟大佛山被打压的几近崩溃，一旦得到佛国支持，显然会注入生机。 但是，孔雀公主一行毕竟是大张旗鼓代表孔雀王朝和大西天出使，不好强行拦截。可这不代表江凡不想给他们制造麻烦。 第1958章 滇池秘会 当下他就修书三封，请大和尚派人分别送出。 第一封，送给晋南阴公子，他要云秋尽可能清扫晋南北宗信徒，持续打压大佛山影响力。 第二封送给晋王司马棘，以合作伙伴名义，请晋王司马棘对大佛山施加压力，让佛国使者们看到大佛山已经岌岌可危，价值极度欠缺。 第三封，送给逍遥会，他们将会按照江凡的指示，继续邀请强者拦路“讨教。”总之就是要将佛宗士气彻底打压到极致。 不过江凡并未要求他们真正阻止佛国使者上山，北宗已经被打压至此，很可能会抓紧这根稻草，若他们一心投靠佛国，江凡则可以通过他们深入探查佛国的战略意图。 五日后，使团挑起大旗出发了，而江凡则还没准备动身。 主要是现在距离岁末还有段时间，另外，他也希望女帝能来见自己，小翠突然出现在楚国，江凡始终难以安心，要知道，楚国上下没一个人不想杀她的。 事实没出乎江凡预料，佛国之人刚走，女帝的人就来了。 是鹰卫大统领，这是个年过四旬的女子，和其他龙鹰卫一样，她也没有名字，江凡只以鹰统领相称。 “陛下命属下传话摄政王殿下，陛下无恙，不需担心，请您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一见面，鹰统领就直接了当传达了女帝意思。 江凡点点头：“能否说清楚，此行到底所为何事？” 鹰统领并没有隐瞒，“陛下前来参与滇池大会。” 滇池，位于楚、晋、夏三国交汇处，十八王之乱结束后，天下分五国，为了休养生息，在皇庭组织下，五国君曾在此地举办过首次滇池大会，最终虽然没带来真正的太平，但也在一定时期内有效遏制了战乱复发，也曾被用于平息过多次矛盾危机。 而在此地，将要迎来第二次滇池大会。 最令江凡惊讶的是，此次大会竟由自己的便宜老爹发起，与上次的大张旗鼓不同，这次则并未声张，秘密行事。太子命人直接传讯，邀请五国君及暗朝之主参与商议大事。 江凡这才明白，为啥凤辰、项臣和小翠能同时出现在此。 可惜，对于商议内容，只有五国君和暗朝皇主清楚。 江凡感到奇怪，这次应该是六方之会，为什么要带上暗朝？便宜老爹在想什么？ “滇池大会定于何时召开？” 鹰统领道：“十一月十一。” “还有八日……” 江凡忽然很想动身去趟滇池，鹰统领似乎看出他的想法。 “大会在滇池中央岛屿举办，与会者为五国君、凤皇主，以及太子本人，与会七方各自携带八百扈从，环绕会场呈七大方阵，中央则为会谈之所——滇台，以阵法笼罩隔音。按照规定，每人仅可携带两名随从入内。” 江凡看看她：“陛下所选何人？” 鹰统领道：“左相李修，及武将护卫一名。” 江凡点点头：“李相精通政务，确是合适人选。” 鹰统领却道：“然则，李相此刻仍在秦国。” 江凡一愣，旋即笑了：“明白。” 鹰统领解下背后包裹放在江凡面前：“这是李相的官服印信。” 江凡打了个响指：“周到。” 他哪里还不明白，女帝根本上就计划带自己参加，而之所以假借李修，大概有两个用心：其一，不想被人知道江凡在南楚。其二，不想被发觉秦国陛下和摄政王同时在万里之外的滇池，避免有人滋生歹意。 出发之前，张宰辅也恰好归来。 很显然，因为滇池之会，老师和项臣错开了，但他还是通过门生故旧带回有效信息。 佛国使团秘密外出那二十人中，有四人的确前往楚王宫。 然而，项臣即便当时还在，却也没有召见，出面的是虞倾城。 江凡一听就知道，这并非意外，必然是那个心思细腻的虞美人刻意为之。 佛国使者以礼觐见，双方就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进行交流，相谈甚欢。在最后，佛国使者终于提出一桩事情，说佛国愿与楚国贸易相交，并且和尼尔国达成友好协议，可穿越其境入楚，希望大楚能开放和尼尔国的边境通商。 江凡一听就是轻轻一笑。 “好个佛国……这是先行开路啊。” 张宰辅抚髯颔首：“尼尔国，与楚国毗邻，其国弱小，足以降低楚人防范。” 江凡点点头：“若是再当真友好通商几年，防范更低，好深远的心思。” 张宰辅道：“不错，故此虞倾城虽未直接同意，却也并未否定。只是提出，佛国距离楚国万里迢迢，所过之地不是无人死地，便是巍巍高原，通商简直难如登天。” “她很精明，这是在探寻佛国人来华族线路。” 张之陵道：“不错，显然佛国人也的确寻找了一条适合通行的线路，不过此线路在虞倾城手中，为师并未拿到。” “然后呢，他们还有什么磋商？” 张之陵摇摇头：“消息只得到这么多，此后，佛国人并未离去，反而请求在楚国建立驿站驻扎，促进双方进一步交流。” “大使馆啊。”江凡有点吃惊：“这阿三够可以的。” 张之陵有点迷惑：“大使馆？” 江凡简单解释了下，张之陵当即就明白，这就如同周朝的鸿胪馆，专司驻扎外国使者的。 “虞倾城同意了？” 张宰辅点点头：“先行请他们入住驿站，至于建鸿胪馆之事，待楚王定下合作再说。老夫觉得，她也很想弄清楚对方真正来意。” 江凡点点头：“虞倾城不傻，虽然未必想到那么远，但她本来就对境内千佛寺忌惮很深，怎么会轻易同意和佛国往来。” “然则，老夫探听到另外一个消息，佛国之人并未局限于楚王，还找了巨鹿公。” “哎呦呵？门清啊！”江凡都有点吃惊了，他们显然知道楚王和巨鹿公有些不合拍之处。 “所谈为何并没有传出，但老夫猜测，大差不差，应该是佛国人的另一手准备。” 这点江凡和张宰辅想的差不多，只是很吃惊佛国人的功课之足。 “所以……”江凡思忖道：“剩余那些人，大概也是在行类似之事，比如摩达入夏。” 第1959章 黄金狮王 张宰辅道：“应该不错，故此，秦国也应该有人前往。” 江凡点点头：“我已经派逍遥会查询，一旦发现，直接剿杀。” 张宰辅深表赞同，“留着固然能监视某些动向，但自身泄密的风险太大，不值当。虞倾城那边你待如何？是否要提醒她？” 江凡并没有多想：“要说的，我们怎么打，是我们华族人的事，外人不行。” 张宰辅呵呵笑道：“不错，小子识大体，这件事就由为师来安排。” 江凡点点头，随即说起滇池之会。 张宰辅也没料到，自己和江凡刚出来，身后就发生了这种事。 “此事有蹊跷，我们也不必妄自猜测，既然陛下同意你去，你就去看看，反正时间尚足够，你若不放心，老夫可以先去苍陵盯着。” 江凡当即点点头：“那就辛苦老师一趟。” 两人计议已定，刚要分头行事，江凡却看着眉头紧锁的驼狮想起一桩事来，赶紧问宰辅。 “老师，驼狮前辈的身世……” 张之陵摇摇头：“并未对你隐瞒，老师当时的确是从奴隶贩子手中将其买下。只是……” 他沉吟道：“这狮王战经，如今想来的确有点蹊跷。” 根据张宰辅解释，他是在秦国西南边陲的巡察之际，遇上一位超级强者自西域而来，目的并非华族，而是在沿途穿越不毛之地磨炼意志。 此人自称黄金狮王，乃黄金城后裔，其所修狮王战经具有三大绝学，一，狮子吼，二，无畏狮子印，三，狮王心经。 前两者为功法，第三者为心法。当时曾与张宰辅论道，互相欣赏之下，便将狮王战经送给张宰辅。 “当时老夫就觉得意外，这战经绝非凡品，任何武者都不应这般大方，事后细想，他的确有意无意中打量驼狮……” 驼狮沉声道：“然，自我记事起，便在各大角斗场穿梭，对此人从无半点印象。” 江凡点点头：“那摩达说，狮王战经只能家族传承，莫非……驼狮前辈与那黄金狮王有关系？” 张宰辅沉思片刻，扭头看向驼狮：“驼狮啊，你跟随我这么多年，如今总算遇上身世线索，若你想要探寻，老夫支持。” 驼狮沉默片刻：“数十年来，宰辅待我恩重如山，更视驼狮为友，从无半点轻视，驼狮如今年岁已高，对探寻身世并无想法。” 江凡却觉得，他语气有些缓慢，似乎多少有些纠结。 便道：“前辈，小子支持你探寻来处，相信也不会因来处而影响去处，眼下，的确有个机会。” 他便将要出西疆狙杀佛国使团的安排说出来，并且说明在事后他们要去趟黄金城，若驼狮想同行，恰好可以探寻一番。 驼狮闻言当即有些沉吟。 张宰辅见状，微微一笑：“良机难得，去吧。” 驼狮思忖良久，终于抱拳道：“谢大人。不过，佛国之人去往大佛山，想来时间还早，驼狮还是先护卫您办完此事……” 张宰辅笑着摆摆手：“老狮子，你忘了我老张是什么人？再说了，有这小子在，你有啥不放心。” 驼狮微微一顿，看向江凡认真道：“如此，麻烦王爷。” 江凡微笑道：“放心便是，我们的人要先一步出发，在西域之地部署，前辈这就去寻大和尚吧，他会做好安排。对了，你可以告知大和尚，放过摩达，他或许和你身世有关。” 驼狮恭敬的向江凡抱拳一礼，“多谢，但驼狮不敢耽误大事，若此人誓死拼杀，驼狮不会放任。” 随后转向张宰辅：“大人，无论结果如何，驼狮定会归来。” 张宰辅颔首道：“若有幸寻得家人出身，自己深思熟虑便是，落叶归根本就人之常情，老夫恭喜你，若想归来，老夫更欢迎，无论如何，从心便好。” 驼狮大礼拜下：“谢过大人。” 眼看着驼狮离去，张宰辅轻叹：“人生啊，岂能无来处，这老狮子跟了我几十年，一贯沉默寡言，老夫岂能看不出来，他心底藏着个疙瘩。” 江凡颔首：“是啊，此番偶得线索，前辈心中想必着急的很，师傅能成全他，或许能就此了却其心事。” 张宰辅轻轻摇摇头：“且看他机缘吧，我们还是先办要事，老夫即刻启程。” 江凡略一犹豫：“不如请大和尚派遣强者随行。” 张宰辅却微微笑道：“不必，此番去楚，为师昔年几个门生已经打定主意，随为师归秦，有他们在为师路上有照应，你放心做自己的事。此番滇池大会可能用意颇深影响极大，你要好好观察。” 叮嘱一番过后，张宰辅只是休息了半日，便动身启程。 而江凡也悄然离开千佛寺，在闻人老帅哥陪同下，直奔滇池。 尽管没动用白鹭，但两人修为在那摆着，速度极快，十一月初九，江凡提前两日赶到目的地。 不得不说，滇池这个地方很特殊，距离静安很近，同属三国交界地区，乃崇山峻岭中难得一块大面积平原上一座占地极广的湖泊。 这里视野非常开阔，藏兵什么的几乎不太可能，更何况会场还位于滇池中央岛屿。 尤其值得一提，滇池湖心岛上有座宫殿，乃昔年太宗皇帝南巡，在此设立之行宫，故此，三国都很有默契的未将其纳入版图，就是说滇池实际上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 这也就是为何第一次滇池大会选择这里举办之缘故。 这第二次滇池会便宜老爹到底想干点什么，江凡不得而知，急切之下，也没顾上别的，直接赶去女帝营帐。 然而到了门口，闻人风流却说啥不进去了，江凡看他贼眉鼠眼瞅着大帐旁边的旗杆，哪里还不清楚这厮依然有阴影，失笑一声，独自入帐。 女帝意外的悠闲，居然在帐篷中支个小炭盆正在烧烤bbq。 炭盆虽然不大，烧的却很旺，上面几串不知什么鱼儿正在滋滋冒油，异香扑鼻。 江凡一看就乐了：“媳妇，你知道我今天到啊。” 女帝都没抬头，很专注的翻动烤串：“不知道，所以也没准备你那份。” 第1960章 营帐烤鱼 江公子何等脸皮，嘿嘿笑着凑上前坐下，直接接手。 “这活儿还是我来，你还是说说，这趟咋回事，怎么我刚出来不久，便出现个滇池会？” 女帝取过一方丝巾擦擦手：“太子信中并未细说，唯独希望此事我一定要参与。” 江凡沉思下道：“大概率是怕信笺出事泄露消息吧。但你也挺给面子嘛，让来就来了。” 女帝瞅瞅他：“毕竟是公公。” “哈哈，原来从这个角度出发。”江凡笑道：“不过，他这几天也没派人来见你？” 女帝摇头：“你知道太子谨慎，绝不会在这时候落人口实。” 江凡点点头：“那倒是，论稳当心细，他强我一千倍。这么说，项臣他们同样也不可能知道来意，但有意思，他们居然都来了。” 女帝淡淡道：“当然会来，平皇闭关，太子临朝，第一次召集五大诸侯王，显然有了不得的大事，他们怎么会不感兴趣，尤其，五国君可也都想互相见见面。” 江凡理解：“的确好机会，平常不管谁组织都不太可能，互相提防啊，太子就不一样，身份、地点都选择的恰到好处，怎么能不来。” 女帝轻哼一声：“即便如此，每人也都带来八百强者拱卫。” “小心无大错，你知不知道他们都准备带谁随同参会？” 女帝道：“不到会场，恐怕不能确定，但我已经发现张仪、虞倾城、白石公、司马如皆在其营中。” 江凡道：“他们就不觉得意外，你为啥没带我？” 女帝笑笑：“这才最不意外，有你这个摄政王在秦，朕才能放心出行，所以，我带李修反而更合理。” 江凡哈哈笑着，效仿李修翘起尾指捋了下胡须：“陛下英明。” 女帝白他一眼：“来归来，记得你是李修，别太出格。” “明白，明白。”江凡笑着：“对了，那场架打的如何？” 女帝随意的哼了声：“长进都不小，两人联手跟我打了一日夜没分胜负。” 江凡很吃惊，不是说惊讶那两人之强，而是媳妇怎么这么离谱，那可是凤辰和项臣啊。 “都没尽全力，更像是试探罢了。”女帝看出他的疑惑：“若全力搏杀，用不了这么久。” “后来呢？打着打着就算了？” “没。”女帝皱皱眉：“项臣他娘子喊他回去吃饭才罢手。” 江凡愣了下，旋即噗嗤笑出声：“项臣，你娘子喊你回家吃饭！哈哈哈，笑死我了。” 女帝不知道这个梗，不理解他干嘛笑得这么夸张。 “凤辰六变即将巅峰，却迟迟不肯突破，显然武道尚未彻底完善，曾在项臣离开后，问我讨要打神鞭。” 江凡摸摸下巴：“他还是确认打神鞭在我手里。” 女帝道“我没搭理他，凤辰见我要走，还扯着嗓子嚷嚷，说可以交换。” “换个屁，憋着他吧，这小子阴着呢，今时不同往日啊，我琢磨他肯定在保存实力。” 女帝深表赞同：“不过，凤辰之天资的确惊人，除我之外，同等境界只有无名或能与之匹敌。” “项臣也不行？”江凡有点意外。 女帝微微摇头：“若他左臂完好，绝不输凤辰，只可惜……” 江凡苦笑：“说起来，这是我害的。” 女帝看看他：“觉得对不住？可以用打神鞭。” 江凡瞅瞅她：“那可是敌人，你这么大方的？” 女帝淡淡道：“他是项臣，举世难得的豪杰，更是武道天才，这样的人，朕更希望和他平等交手。打神鞭，我给你打来了，你自己思量。” 江凡一怔，这才意识到，女帝并非随意说说。 “媳妇……你这气魄，真是很大。”江凡认真道。 女帝轻轻一笑：“这是你的事，自己决定。” 江凡一时间竟有些微微出神，说实话，他对项臣是很敬佩的，豪气冲天的真汉子，用情专一的好男儿，当年也的确是心思纯粹的好大哥…… “焦了。” 女帝忽然提醒道。 江凡这才回过神，赶忙翻动烤鱼，顺手从怀中摸出调料边洒边道：“这什么鱼，这么香？” 女帝指了指外面：“湖里的，虞倾城派人送来。” 江凡一愣：“你也敢吃？” 女帝看他一眼，不屑道：“小性，虞倾城没那么蠢。” “也是……不过有意思，她居然想着给你送鱼。”江凡多少觉得有点奇妙。 “最主要……”女帝略带不爽：“她说送弟妹。” “哈哈哈，这才符合虞美人的作风。” 女帝哼了声：“我看她是想瞅瞅你这厮在不在。” 江凡笑着点头：“八成，她对我有阴影。” 女帝道：“你此番在千佛寺折腾，她未必看不出端倪。” 江凡承认：“就算只有一个人能猜到，也只能是她。” “事情如何？”女帝也很关注佛国西来之事。 说起这个，江凡就有点凝重：“我的确该找机会见见虞倾城……” 于是，他整理下思绪，将佛国之事尽数讲给女帝。 听罢，女帝剑眉挑起，“佛国……敢来，朕不介意送他们上大西天。” 江凡道：“必须，这波人，我就先送他们一程。” “该杀光。”女帝并不满意江凡的安排。 “我知你担心什么，但杀是更好的威慑。不过，你显然有其他想法。” 江凡点点头：“杀一个孔雀的确能震慑一时，但对佛国无法伤筋动骨，我更希望……真正打残他们。” “所以，你请二叔西行探路？” 江凡笑道：“还得说媳妇，不错，正是这个用意。但不光是为了佛国探路，还要探一条横贯西域的黄金大道，相信我，一旦成功，未来会成为历史上辉煌一笔。” 女帝沉思片刻：“好，你的眼界宽广，我相信你。佛国，或许只是你眼中之一，刺杀之后的安排来看，西域三十六国也在计划中吧。” 江凡嗯了声：“都是虎狼之辈啊，无论我们愿不愿意，将来迟早会面对，早做打算没毛病。” “黄金城。”女帝看看他：“你动了心思。” 江凡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第1961章 守护者 “那小丫头，莫非当真是你前世女儿？”女帝有点费解。 江凡道：“或许不只因为小西西，我总觉得，那里有什么在莫名吸引我。” 女帝沉思片刻：“你要去，我不拦你，记得顺手看看，我对那位五百年前之阵仙很感兴趣。” “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成行呢，我们眼前的事已经够多了啊。” 说话间，烤鱼已经熟了，两人一人一串，喝酒吃鱼。 “转告李修，盯紧佛国来秦之人，想办法弄死他们。”江凡边吃边道。 女帝嗯了声，“李修此人虽出身纵横，对异族也从不姑息，他知道该怎么办。” 江凡道：“我还是觉得奇怪，轩辕不胜果然在乌江阻拦摩达……” 女帝道：“总有些人自愿做守护者，他或者便是。” “守护者……”江凡沉思道：“杨八尺前辈也是这种人……” 女帝淡淡道：“华族历史上从不缺乏这等人物，在朕看来，孙老也是，道尊也是，颜老夫子也是，五百年前阵仙似乎也是。” 江凡认真看看她：“你也是。” 女帝微笑道：“守护方式不同罢了。不过，虽然在大义上有共通，但对内理念未必一致，对轩辕不胜不要掉以轻心，胡乱自称其徒弟，很草率。” 江凡尴尬的摸摸头：“这不是临时起意嘛。” “不是所有人都想收你做弟子，相信我，这世上想弄死你的更多。” 江凡一点也不怀疑，“说起来，轩辕不胜对我的确有些冷淡，但我们不熟，也不算奇怪，唯独有件事，他和夏王很熟吗？为何会守在那里？” 女帝道：“姬姓，轩辕氏，姜姓，烈炎氏，二者联姻千年。” 江凡闻言不由愣住。 女帝这句话折射的信息很不简单。 史书记载三皇五帝，三皇分别为人皇、文皇、武皇，五帝为金木水火土五行大帝，大周人皇为姬姓，出轩辕氏，为三皇之首。而烈炎氏则为五帝之中，火帝一脉。 当初太祖姬盛得以称皇，最重要的支持者便是火帝一脉，连太宰姜伯约也是出自于此。 两者千年联姻，互为扶持，至今，姬氏都从未更改传统，一直与姜氏联姻。 女帝提到这源起，显然再度点明轩辕不胜与姜氏的非同寻常关系。 “你是说，轩辕不胜，有可能支持夏王？”江凡迷惑道：“不应该吧，就算他支持，也应该是姬姓皇庭。” 女帝淡淡道：“只是提醒你注意。你知道他身份由来，却并不明白他为何脱离家族。” 江凡眼神微动：“你……清楚？” 女帝摇摇头：“只鳞片爪，不想误导。关于轩辕不胜世人所知皆太少，无法品评，对此人，包括我在内都是猜测。或许只有清楚其身上发生的一切，才能明白他的立场。而……你那老子或许清楚。” 一瞬间，江凡陷入深深的思索…… 轩辕不胜，显宗第九子，其母为反出凤家的成商公主，故名姬商，天生百脉俱废，却以炼体成道，踏上那人间第一宝座。江凡一度以为，他脱离家族，定是因为出身，但听女帝意思，其间还有隐秘…… 但他没顾得上琢磨多久，便被意外访客打断。 来者居然又是虞倾城。 她带着微笑而来，据通禀之人说，楚王妃听闻大秦左相李大人赶到，唯恐鱼儿不够，特地再送来些。 女帝瞅瞅他：“来看你的。” 江凡笑了：“来看我是不是我。” 女帝伸手抄起剩下的四条鱼：“既然有人送，别吃我的了，你自去接待。对了……别忘那三千人头……” 江凡愣了下，微微眯起眼睛，三口两口将剩下半条吞进去，才抹抹嘴走出帐篷，老远就看到虞倾城笑颜如花。 哎——真是……上次在静安化名小鱼儿，如今在滇池又来送鱼儿，你还真跟鱼较劲。 心中叹口气，脸上效仿李修浮起一个温文儒雅的笑意，快步走上前拱手而礼 “修，见过楚王妃。” 虞倾城含笑打量着他：“李相，八年前一别，风采依旧呢。” “不敢，不敢，倒是王妃越发容光照人。” 虞倾城从随从手中取过一个小篮子：“方才听闻，李相今日才赶到，匆忙之下，倾城也未曾准备礼物，恰好夫君垂钓得鱼儿几尾，送来给相爷尝尝鲜。” 江凡心里直嘀咕，垂钓？项臣会垂钓？他会捶鱼还差不多。 嘴上却受宠若惊：“多谢楚王惦念，修不敢当啊。” 虞倾城看看他旁边的帐篷：“相爷不请倾城坐坐？” 江凡故作为难：“这……夫人为女眷……只怕于理不合……” 心里却道，快走吧你，别人我都不怵，唯独怕你啊。 虞倾城却咯咯笑道：“相爷啊，本宫虽是王妃，却也身为大楚国师，身份不是问题。况且，一别八年，相爷当年承诺的，难道不该跟倾城聊聊？还是说……相爷忘记了？” 江凡暗中撇嘴：“苦也……李修你个贼厮，这事儿也没告诉我啊……” “修怎敢忘，不过此时此地，似非谈话之所……” 虞倾城正色道：“本宫倒是觉得正合适，若相爷觉得不方便，我们便在此露天席地而坐谈一番如何？” 江凡无奈，知道没那么容易打发掉这位，只好拱拱手：“怎敢如此失礼，既然王妃以国师身份，修也轻松多了，王妃请——” 进入自己的帐篷，江凡发现炭火烧的也挺旺，看来女帝早命人准备着。 虞倾城和他相对跪坐在炭盆对面，在室内简单环视一周之后，看着江凡道：“李相，本宫也尚未用膳，不如你我便如当年般，亲自动手烤了这几条鱼，边吃边聊何如？” 江凡微笑道：“当年修可并未动手。不过今日借花献佛，固所愿也。” 心里却骂道：好你个虞姐姐，真是处处试探啊。要不是知道李修那厮从不近庖厨，几乎被你蒙了。 “唯独修这手艺可不如我家摄政王殿下，国师多担待则个。” 他干脆主动提起自己，估计会降低对方些怀疑。 果然，虞倾城眼神若有若无的一动，旋即莞尔：“逍遥王膳食天下无双，你我怎比得，说起来十分遗憾，许久未曾见到我那义弟了呢，不知他如今可好？” 好么，这就把义弟抖落出来了，纯纯上眼药啊。 第1962章 虞美人送鱼 江凡一愣：“义弟？国师……是说我家摄政王？” 虞倾城咯咯一笑：“难道李相不知？本宫和我家大王与逍遥王少年结拜，至今十余年，每每想起，我们夫妇都很想念三弟啊。” 江凡似不易觉察的皱了皱眉：“竟……还有此事，修倒未曾听闻。不过……想来也是入秦前事，谁无前尘？修不予置评。” 虞倾城忽然好像发觉自己失言，便随意笑道：“都是少年时候玩耍，也难免逍遥王未曾当真，既然他没说，还请相爷保密，如今我那弟弟可也是贵国王爵，不要影响了前程。” 江凡肚子里这个骂，你这不存心的吗？ 江凡沉吟一阵，并未言语，好像对此不便品评一般。 虞倾城轻轻挽起袖子，拿起鱼儿：“八年光阴似箭，回想竟如昨日之事，李相可还记得当日光景？” 江凡微微一笑：“记得是记得，但不是八年前，国师恐怕记错了。” 虞倾城微微一愣，下一刻好像反应过来，失笑道：“你瞧我这记性，是七年前，七年前才对。” 江凡看看她，有点蹙眉：“国师……区区数年而已，不至于连番记错吧……” 心里这个骂，没完啊，要不是她反复提起准确数字，江凡还没起疑心。确切时间自己虽不知道，但这一试探果然有诈。而以虞倾城的套路，这个七年江凡也不信了。 虞倾城这才哈哈一笑：“真是的，九年前了，如今国事繁忙，脑子确有些不够用。” 江凡摇摇头，却并未置评，只是轻轻拿起一鱼儿，却有些皱眉，似乎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虞倾城道：“还说我呢，李相不也如当年，还是不知如何烤鱼。” 李修呵呵一笑，干脆随意放在炭火架上：“能吃便好，修一贯对膳食不甚在意。倒是我那师兄，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起居方面处处比修精致百倍。” 虞倾城这次是真有些瞳孔微动，“……麒麟大相，此番张相也在，待会后，两位倒是可以聚聚。” 江凡微微一叹，“鬼谷门徒，出世为师兄弟，入世为纵横徒，迟早要一决胜负，见莫如不见。” “倒也是，只可惜，当今两大纵横者，一入夏，一归秦，我家大王和本宫皆万分遗憾呐，当年我三人相聚所言，依然有效，还望李公放于心上。” 江凡肚子里直翻腾，我特么知道你们说了什么。 干脆沉默不语，沉默是金，许多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虞倾城看看他：“李相看来对秦依旧忠心不二。” 江凡缓缓道：“说这些，不合适。” 虞倾城微微笑道：“李相在我大楚所留手笔也不合适呢，不还是做了？” 江凡此时心头忽然一动，想起出来的时候女帝说了句，三千人头。顿时面上浮现一丝阴沉，摆摆手：“人头都没了，说这些作甚。” 虞倾城不易觉察的松了口气：“呵呵，相爷倒是干脆果决，也好，时间场合的确不方便，我们便不谈这些。” “甚好，国师请用茶。” “李相请……” —— “介婆娘——”江凡龇牙咧嘴。 女帝笑道：“到底女人，心细如发。不过你也不简单，怎么看出来她说的年份都不对？” “猜的！”江凡没好气道：“她反复提准确数字八年，以我对她的了解，必保为虚。后来又说什么七年，哼哼，连环假才符合她手段。” 女帝笑得很开心：“还真是姐弟，有趣，那么九年呢？” 江凡摇摇头：“不知道。” “所以才那般表现？” “只能这样啊，我觉得假的可能性大。” 女帝拍拍手：“的确还是假的，你的反应恰到好处，像李修。” 江凡撇撇嘴：“果然如此，话说，到底当年发生什么？” “十年前，李修出鬼谷，访五国寻明主，也曾入楚。” 听她一说，江凡才知道了原委。 当年李修满怀豪情出世，会访五国，希望找到值得辅佐之人。 而当时的楚王项臣刚刚继位不久，正是到处招贤纳士之际，对李修这种鬼谷门徒自然不会放过，故此和虞倾城亲自接待，并亲手制膳以彰诚意。 然则，李修最终选择了秦，让两人大为遗憾。后五国伐秦结束，李修负责战后谈判，两人依旧没有放弃拉拢。 而在战时，李修曾一度以为秦国无法抵抗四国，恐有灭顶之灾，便秘密转移了自己的一部分最重要人手，让他们潜伏在第二选择楚国之地。 事后若干年，李修因为心中有鬼，都没有说出此事。 可惜，这件事早就在女帝眼中。但女帝观之兢兢业业，才华卓绝，甚为满意，便也未曾揭穿。唯独李修因此心心念念不得安宁。 这才有当年女帝借黑白二鬼之事，将李修的安排告知江凡，也导致江凡要了相府三千人头。 最终因为这三千楚国秘密人手之死，李修彻底归心，再无杂念。 “实际上，是你在借我的手，替李修剪除心头草。”江凡叹口气道。 女帝点点头：“纵横奇才，不下张仪，唯独狠辣果决方面差之，若能弥补此不足，李修足以对抗那麒麟。” 江凡长长嘘口气：“只怕此人一旦弥补缺陷，反而会变本加厉，出人意料，世上许多人便是如此啊，所缺者一旦补足，反变极端……” 第二日，距离滇池大会只有最后一天了，江凡意料之中，五国君主并未妄动，反倒是他们要携带的那位随从开始互相走动起来。 事实上，五国君主也忍不住想互相探讨一番，但谁也摸不清虚实，只能让手下干这活儿。 江凡和女帝倒是稳当，谁那也不去，不光是因为秦本来就与四国格格不入，更因为俩人都清楚，但凡有非常情况，太子那边定会有消息。 而这个消息传递者不出意外，便是卢铁嘴。 江凡也不知道他如何与皇庭联系的，也懒得管，反正他不会传递太子虚假消息。 但也没想到，传来的消息如此简单，里里外外就四个字：辅国，求稳。 然后索要打神鞭。 江凡翻过来调过去琢磨这四个字，总觉得有些迷惑，然而卢铁嘴却啥也不知道了，根据他所说，他只是看太子仪仗排列得出这四个字，并未前去接触。 好么，果然有特殊手段，倒也符合这位测字先生的能耐。 第1963章 春秋一盏，当代纵横 不过结合索要打神鞭这事儿，江凡就觉得这四个字好像有某个方向的用意。 和女帝推测一阵，也没多谈，一是他俩觉得随机应变就好，二是不出意外有人拜访。 将打神鞭交给卢铁嘴，江凡仍然以李修身份迎来这位访客。 看着眼前锦衣华服，头发一丝不苟的威严老者，江凡内心轻轻一叹，脸上却也适当堆起复杂的神色：“师兄……” 张仪目光沉稳，凝视李修许久：“你从来没叫过我师兄。” 江凡并没有表现异样，只是哂然一笑：“都这个岁数了，总不能继续叫张大胖吧。” 大胖是张仪的小名，当年从张宰辅那知道的，但他也没想到，李修和张仪同门学艺之时，李修居然是如此称呼张仪。 也幸亏昨日研读女帝带来李修所赠的一些笔记，否则还真容易出岔子。饶是如此，他仍然万分不想见张仪，两人毕竟同门，说说弄不好就得露馅，但不见更容易引发怀疑。无奈只好勉为其难。 张仪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还是这一声自然些，竹竿兄。” 江凡暗中翻白眼，没错，张仪胖，李修瘦，私下里，一个称呼对方张大胖，一个称呼对方为李竹竿。若非趣称，就得说这俩互相有多不待见。 “不请师兄里面坐坐？”张仪似笑非笑道。 江凡认真道：“其实，真不想请的，师兄心知肚明。” 张仪微微一笑，也不在乎，直接举步入内，“来都来了。” “是啊……”江凡略带无奈：“来都来了。” 相对而坐，张仪淡然的看着李修整治茶水：“师弟，这茶艺越来越精纯。” 江凡笑笑：“跟逍遥王学的。” 张仪哦了声：“你一贯不喜学他人东西，常言人有者望为人知，我有者不欲为人知。” “人会变。”江凡淡淡道。 张仪不置可否，接过一盏热茶小心的吹了口，才慢慢品味一番缓缓放下。 “逍遥王茶道至简，却蕴含至理，确比那大杂烩强万倍。” 江凡微笑：“也提醒修，大道至简，如今修弃百般而独修法，倒也合乎其理。” 张仪认真凝视他：“看来你的确变了许多，逍遥王对你影响如此之大？” 江凡不答反问：“于师兄而言何如？” 张仪沉吟下点点头：“问得好。” 李修微笑不语。两人只是静坐品茶，直到一盏茶毕，江凡才开口。 “师兄突然来访，必有所思。” 张仪道：“知我者，竹竿兄。此事，师弟如何看？” 江凡缓缓摇头：“不知何事，何谈观感。” 张仪道：“可推测之。” “然，却不可说。佛也是这么曰的。” 张仪愣了下，片刻道：“在逍遥王麾下，学坏了。” 江凡呵呵一笑：“师弟只在陛下麾下。” 张仪点点头：“师弟如此说倒也没错，可惜，时至今日，师弟还不承认入错了门？” 江凡看着他：“师兄如此以为？” 张仪毫不避讳：“你我纵横出道，入任何一国当为一人之下，辅君王而定国策，如今，秦得逍遥，一人之手遮天蔽日，师弟恐难出头，有负所学矣。” 江凡呵呵一笑：“师兄此言差矣，秦得逍遥，如虎得翼，如今大秦冠绝五国，反倒说明秦有气运，而修则目光独到。” 张仪摇头轻笑：“师弟还是那般牙尖嘴利。” 江凡也笑了：“逍遥王曾言，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无实事求是意，有哗众取宠心。师弟可不欲做那等人。” 张仪哦了声：“好句子，逍遥王果然大才，但师弟……似乎意有所指啊。” 江凡摇摇头：“只是表明心迹，李修专注修法，以法道纵横方为吾念，不想再如从前逞口舌之利，欲以三寸不烂颠倒乾坤。” 张仪沉思片刻微微拱手：“恭喜师弟，此一言，如武者证道。” “敢问师兄，以何证道？” 张仪淡淡一笑：“纵横学派，从不拘泥，万般皆可用，唯纵横守其心足矣。” 江凡想了想：“也有理。” 张仪提起茶壶，亲自斟茶：“师弟，错过今日，难再有对饮之日，昔年你我先后下山，竟未得作别，今日便借此了却遗憾。” 江凡沉默片刻，郑重端起茶盏：“此后纵山高水长，再无情义。敬师兄。” 张仪掩茶为礼，认真道：“敬师弟。” 相视一礼，一口饮尽万般过往。 此刻，江凡竟然有种当真化身李修的感觉，当代纵横，一入江湖便决生死，从此只有谋略，再无情谊，何其感叹。 只可惜，自己并非李修，辜负了这春秋一盏，张仪，终归表错了情。 意已尽，情已绝，话难再续，张仪起身告辞。 江凡怔怔独坐，尚未回神，卢铁嘴来报，魏国师，司马如来访。 江凡淡淡一笑，不知道他们互相之间如何，但自己这里，好像都会拜访一遍。 “有请。” 司马如依旧高冠轻袍，双手插在袖中，仪态沉稳，面带微笑。 “李相，许久不见。” 江凡起身施礼：“见过司马兄，请上座。” 司马如展开袍子坐下，目光平静的注视江凡许久，方才轻叹一声：“十年转瞬即逝，李相也鬓有风霜之色。” 江凡缓缓斟茶：“倒是国师，风采依然。” 司马如有些感慨：“想当年李相入魏，你我秉烛夜谈，促膝而眠，恍如昨日。惜……终归各为其主。若非此番滇池之会，不知何年何月能与君叙旧。” 江凡淡然道：“人各有志，国师何必感慨。” 司马如颔首：“果然鬼谷门人，予心纵横，予人无情，李兄决绝的很呐。” 江凡微微一笑：“修记得，曾险些与司马兄结拜为异姓手足，惟当时兄比修看得更远而拒之，为何今日反倒作此感慨。” “呵呵呵……”司马如释然一笑：“说的也是，李兄见笑。” 一盏茶毕，司马如道：“李兄此番前来，可知这滇池之会内情？” 江凡摇头：“皇庭、泰岳皆敌视我大秦，若兄不知，修更难得到消息。倒是修想向司马兄请教一番。” 第1964章 陆续来访 司马如微微摇头：“太子出世，临朝摄政。手段与历代先皇皆迥异，无人能猜中其所思所想。” 江凡看看他：“兄对太子很有些忌惮？” 司马如失笑：“五国皆尊皇庭，自然尊太子，何谈忌惮，唯据实而谈罢了。但不知，李兄如何看待太子殿下？” 江凡道：“昔年，兄毕竟曾经历过太子初次临朝，修却未得此幸，实难品评，然观其出世，处事果决，手段高超，颇有明君之相，大周幸甚。” 司马如抚髯笑道：“李兄此言可小心谨慎的很，事实上，你我皆知，皇庭日薄西山，太子虽天纵奇才，想谈收拾山河，恐怕亦万难矣。” 李修道：“兄此言，可有些大逆不道。” 司马如叹口气：“据实而言罢了，昔年武王时，大魏与皇庭交恶，纵然大王尽力修复，又岂能重得信赖，说那些忠君报国之言，徒然惹人笑话罢了。” “这话……可不像出自素来稳重的魏国师之口。” 司马如道：“像与不像并不重要，唯如今秦晋结盟，我魏国属实有些不适，如压力也甚大，找李兄诉诉苦而已。” 江凡呵呵一笑：“所找非人呐，修可是大秦国相，难不成兄还奢望修能劝说陛下改弦更张不成？” “当然不至如此想法。”司马如拈起茶盏，轻轻吹了口：“解铃还须系铃人，正如这茶，要想喝上源头好茶，还得寻那制茶人。” “兄是说摄政王殿下？莫非兄台想要劝说秦晋解除盟约？” 司马如道：“哪有那般容易，江逍遥手笔比那太子更难揣测，只不过……” 他缓缓放下茶盏：“江逍遥此举，得罪大王不浅，他当真无所顾忌，而如此肆无忌惮？” 江凡眼睛一眯，这话他听出来了，还是在试探自己，而用的，居然是小红。这是在警告自己，别过分，否则一切都难说，无所顾忌四字只是在提醒江凡，魏王可能做出任何应对。 江凡心中恼火，魏王心性真如虎狼，连儿女情谊都要用来作为筹码，根本不在乎身份面子。 但他却不能当做理解，更不能深谈，否则以司马如老狐狸，必然会怀疑自己真实身份。 “修认为，魏王想多矣，秦国如今物产丰富，晋国又商贸繁荣，两国结盟各取所需，肆无忌惮一词恐怕不合适，莫非魏王有意要挟摄政王殿下？砝码何在？” 司马如端详其片刻，哂然：“李兄说的哪里话，唯独如此一来，我大魏恐怕也要寻求盟友。” 江凡淡淡道：“恕修直言，楚、夏伐魏，战事方艾，修想不到魏王何以结盟？” 司马如微微眯眼：“李兄是觉得，我大魏四面受敌，无可选择？” 江凡摇摇头：“非也，国之事，此一时彼一时，修只是好奇，这般情境下，魏王纵然枭雄之姿，恐也万难。” 司马如轻轻一笑：“天无绝人之路，况且我兵强马壮、文武用命之大魏。如只想请李兄带话给那江逍遥，话不可说尽，势不可去尽，凡事若太尽，缘分必早尽。” 江凡凝视茶盏片刻，微微抬头：“此话修虽不解其意，我摄政王殿下想必是听得懂的，修定当带到，只不过……请魏王谨记，我大秦摄政王可不是按常理出牌之人，此话出口，亦应小心。” 司马如呵呵一笑：“你我闲谈，何必上纲线。来，来，饮茶。” 送走司马如，江凡觉得很烦，大会未开，下面人都在互相试探，一个个云山雾绕，摸不清太子的意思，只好说些其他的兜圈子，属实别扭。 但他却不想拒绝，毕竟对自己也是个机会，与各方交流一下，说实话，能碰上五国巅峰人物皆在的机会的确千载难逢。 所以，毫不意外，他迎来了白石公。 作为秦国盟友的晋国师倒很坦诚，直接申明自己将随晋王参会。 江凡当即也表达出自己将参与。白石公点点头：“李相可知大会用意？” 他这么一问，江凡已经最终确定，便宜老爹是真谨慎，就没一个知道原委的。 李修摇头：“最不可能知道的就是我秦国，公有没有内幕消息？” 白石公摇头：“本来近期计划去苍陵办事，不想突发此事，某虽暗访多次，依然没有半点消息，甚至泰岳事前都没得到半点消息，太子此举隐秘的很呐。” 江凡点头：“不错，太子密函申明，此为秘会，对我秦国休养生息有举足轻重之要，不知给晋国的密函中如何阐述？” 白石公道：“我王正要转告秦君，密函所陈，事关晋国战后复苏乃至未来一统都至关重要。” 江凡神色微动：“这么看，五国密函，各有不同。” 白石公道：“某去走访其他三国，虽然未能探出消息，但他们既然一无缺席，想必都有极为看重之事。或真如李相猜想，五国密函，各有迥异。” 江凡沉思片刻：“公如何猜测？” 白石公沉吟许久，伏低身子道：“或……与泰岳有关。” 其他人敌视秦国，藏着掖着，但晋国作为秦国眼下盟友，双方果然能谈些东西。 江凡眼神微动：“五国盟主……” 白石公目光闪烁：“不谋而合。泰岳，欲五国会盟，选取盟主，以监政皇庭，扶持朝纲。太子此举，或为针对之策。” 江凡思忖良久：“天下非三百诸侯之时，更非十八王大乱之际，仅仅五国，尚选盟主，简直不可理解，但无论如何，此举直接危及皇庭，太子思变无可厚非，但……他果然如此大胆违逆泰岳？” 白石公也蹙眉：“更有何筹码？若果真为此，一个不慎，便会给泰岳口实，皇庭危矣。” 江凡点点头：“不错，除非，太子有必成把握，但纵观天下局势，实在难以想象，棋将安出。” “无论如何，必然与五国、暗朝皆有关，太子乃皇储，代表皇庭，有资格举办诸侯国会盟，这点泰岳也说不出什么，但不代表泰岳会任他施为。”白石公面色凝重道。 “这点太子不会考虑不到，故此首先秘密行事，取得先机。” 白石公道：“即便太子行事隐秘，然五国君主异动，欲瞒过泰岳几乎不可能，而圣地一旦察觉有异，必然立即采取措施。 第1965章 鬼谷尉獠 江凡目光明灭：“兵贵神速，除非太子有把握在泰岳察觉真实意图之前，一举鼎定。” “计将安出……”白石公手捻胡须，目光游移不定。 江凡轻轻端起茶盏，许久，才放下：“盲猜无义，明日自见分晓。” 白石公深深看他一眼：“王上交代，当以秦马首是瞻。” 江凡点点头：“互相配合。” 白石公认真凝视他：“贵国，摄政王殿下如何看？” 李修微微一笑：“放心，他在看。” 一个淡定的笑容，一句放心，白石公竟然当真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 送走这五国最后一位访客，江凡觉得会客可能还不会结束，还有一方可能会来。 也是此番最不可思议的一方——暗朝。 五国君主都未曾想通，为何暗朝会参与。任谁皆知，皇庭与暗朝明争暗斗近千年，互相之间几乎水火不容，太子居然除了五国，还请来暗朝，简直匪夷所思。 江凡一边思考，一边等待，事实果然没让他失望，人来了，是老熟人。 暗朝左相，如今兵权在握的顶级大佬——尉獠。 江凡一度怀疑会是他来，但他真来了，心中却不免惴惴，若说李修身份最有可能被谁看破，无疑就是这位。 此人出身鬼谷，乃当代鬼谷子师弟，只是因为昔年有事错过那一代入世，但其才华绝对冠绝一时，被冠之为“尉獠子”就可见一斑。 尤其此人身为李修师叔，对李修恐怕了解入骨，在这种人面前想隐瞒真相，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说实话，他真想回避来着，只是四国来人都见了，不见此人反而有鬼，故此只好勉为其难。 相对于尉獠的身材，江凡的帐篷都显得有点矮，他进来之后，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平淡的凝视着江凡。 江凡按照鬼谷门人之礼见过之后，尉獠方才依官礼还之。 二人坐下，尉獠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江凡。 直到一盏茶注满，江凡才缓缓道：“师叔，何故一直注目师侄？” “师侄……”尉獠终于淡淡一笑：“很好，师侄啊，相府密室一别，今日总算再见。” 江凡缓缓道：“鬼谷之人，见不如不见，师叔当初岂非也如此教诲。” 尉獠微微一笑：“不错，你记得就好。但你还记得那日密室所言否？” 江凡心里一咯噔，这点李修完全没提，也不意外，总不可能巨细无遗。 沉默许久，江凡忽然开口说了句：“师叔恕罪，尽数忘记。” 尉獠闻言反倒叹口气，随即满意的笑了：“你还是你，好，好得很。” 江凡实在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好默不作声。 而此时的尉獠反倒好像放心了一般。 “见过你师兄了吧。” 江凡点点头：“今晨。” 尉獠道：“这一代，便是你和张仪，胜者生败者死，你可做好心理准备？” 江凡淡淡道：“自入鬼谷，便知宿命，有什么可准备的。” 尉獠点点头：“……可惜……” 江凡并未追问可惜什么，面对此人，他最好就是少说话。 “可惜啊……”尉獠慨叹：“自世间有我纵横，代代惊才绝艳，虽从不为君王，但皆以才学左右君王，勾画世间格局，到了你们这一代，更是青出于蓝，本该纵横天下，引领风云，可惜……这大争之世，前所未有之天才辈出。我纵横者不谈嬴无双、项臣、魏阿丑、姜陈这等君王，但谁知人间出了个江逍遥，一人压尽天下，有其光芒笼罩，你们未来的路……不好走啊。” “不好走，才更精彩。”江凡淡淡道。 “哦？你很有信心？” 江凡摇摇头：“半点也无，但我可以忍，可以等，纵然其人光芒万丈，但只有走到最后者方论输赢。” 尉獠目光深邃：“你似乎……选了条和张仪不同之路。” 江凡道：“谁知道呢，世事毕竟多变……” 尉獠颔首：“也罢，既然你们是当代纵横，师叔就不再多言。但如今这大争之世，你们或许还要面对师叔。” 江凡沉静的看着他：“师叔，便是这般看好凤家？” 尉獠同样摇摇头：“只是选择而已。” 江凡很想多问问为什么，难道只因为看不上女帝？但他知道李修应该不会这么做，便没有冒险，再次沉默不语。 “你比以前……更沉稳了。”尉獠缓缓道：“这么久，也不问问师叔的来意。” 江凡道：“师叔想说了，自然会说。” 尉獠看看他：“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江凡摇摇头：“长幼有序，师叔先请。” 尉獠微微一怔，终于轻轻一笑：“好，好……你果然开始如密室所言般……也罢，师叔问你，可曾觉得奇怪，为何五国之会，我暗朝也在邀请之列？” 江凡认真看着他：“师叔此问，还是要修先说。” 尉獠不由哈哈一笑：“在那江逍遥近前，学油滑了啊。” 江凡淡淡道：“师叔既然自问，便请自答。” 尉獠似乎很满意的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不知。太子此举，师叔也未曾想透。” 江凡道：“皇庭暗朝，明争暗斗，历经近千年，除去禅让祭天那次，再未同台，此番的确诡异，师侄同样想不透。” 尉獠却摇摇头：“说再未同台，并不准确……不过这件事的确没有几人知道，就连鬼谷春秋杂记中也未曾记载。” 他轻轻呷了口茶，说起一桩往事。昔年皇庭决定登泰岳避难续命，受到凤家极力阻挠，泰岳也曾因此游移不定。 然当时人皇竟然秘密办了件事，请来五国之君，并邀请了暗朝皇主于紫薇台也就是后来的皇庭紫薇大殿旧址会谈。 而在此之后，凤家意外松口，甚至力推此事，最终得以成行。 “据说……”尉獠目光深邃道：“那日人皇曾与凤家主有言，上山容易下山难，彼此平视，共尊太上，胜龙在野。” 江凡瞳孔微微收缩，无他，这件事，他知道。因为这句话，本就是师傅张宰辅送给人皇陛下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皇庭一旦上山，就意味着失去真正的皇权，很难再下来了，从此之后和凤家暗朝变得平等起来，两方头上有个共同的泰岳圣地监管，胜过皇庭在外不可控。 第1966章 滇池会场 此时，尉獠突然提起这个，是什么用意？ 看着他略显疑惑的目光，尉獠缓缓道：“昔年求上而求存，自下而上。今朝……可否求下而求存，自上而下……” 江凡心中大为凛然。尉獠，好可怕的尉獠。 他的意思很明显，当初天下动荡，五国野心勃勃，皇庭被五国逼迫，上泰岳而求生。是一种压力自下而来，向上求存的策略。而如今，泰岳仿佛要主宰一切，压力来自于上方，那么，可不可以，从泰岳之下的五国和暗朝之中寻觅联合求存的办法？ 一瞬间，无数种念头仿佛闪电般从江凡脑中略过，结合卢铁嘴那四个字，结合打神鞭，一条脉络仿佛巨蟒从黄沙掩映中显化身形，峥嵘凛冽。 看着江凡控制不住的面色变化，尉獠有些惊奇：“……师侄，你想到了什么？” 几乎是瞬息间，江凡眼里的波涛就平复下来，但目光却变得幽深：“师侄想到的，师叔都已经想到。” 尉獠盯着他：“不，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想到了更多，张仪，没有方才那种眼神。” 江凡心中暗凛，尉獠子，当代兵法绝世大家，果真超凡。 沉默片刻，江凡缓缓道：“师侄刚才说过，要忍，要隐，师叔何必催促？” 尉獠一怔，轻轻抚摸了下胡须，最终微微一笑：“嗯，师叔既然说过不过问你们，就不过问，然则……” 他提起那面前茶盏：“张仪的茶喝罢，师叔这盏也该喝了。” 江凡没有动，注视着那茶盏：“您和师兄喝过？” 尉獠轻轻一笑：“如何厚此薄彼。” 江凡微微点头，提起茶盏，却摇了下头：“已经凉了。” 尉獠有点出神的看着茶水，片刻叹息道：“是啊，已经凉了，茶既凉，人便该走。” 说罢，竟然放下那茶盏，哈哈一笑，径自起身离去。 江凡捏着茶盏久久没有动弹，那条脉络，让江凡惊奇，惊叹。但尉獠，何尝不让他心底震撼，这种来自于才智上的恐怖压迫感，他还是首次体验…… “我那不经意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太多东西。”江凡叹息着道。 女帝放下手中书卷：“人老成精，城府方面你的确不及他，不必介意。” 江凡苦笑一声：“但是……” 女帝摇头：“没有但是，他看到又如何，太子既然设计此局，便迟早会被人看到，关键在于，暗朝的选择。” “你觉得，他们会依了太子意么？” 女帝沉思片刻，“尉獠的猜测和你的猜测，都是猜测，但我们始终无法知道你那老爹将如何操纵此局，走着看吧。” 江凡小心道：“若是我猜对了……” 女帝嘴角勾起：“那么我便按你的心思配合。而且……” 他有点开心的俯身看着江凡的眼睛：“而且说明，你的确比尉獠还鬼精……” 第二天，是个阴云密布的天气，隐隐有风雷滚动，闪电在天际忽隐忽现，无风，气氛显得尤为压抑。 “不是个好天气哦。”江凡裹着褐色斗篷走出帐篷，抬头看了看，微微摇头道。 女帝抬头看着前方中央会场：“希望这乌云压顶，能让他们清醒些。” 说罢踏上龙鹰卫八人抬着的软榻，挥手命人出发。 江凡作为随行的左相李修，却没资格登上去了，只能在下面跟着走。但他此时却发现，女帝第二个随从，所谓的护卫武将竟是那个混不吝——定国公，樊于期。眼瞅这满脸络腮胡、揉着酒糟鼻的家伙冲自己嘿嘿笑，江公子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会带着他？ 从秦国方阵抵达中央会场不过半盏茶功夫。很快软塌落地，江凡发现其他四国之人也都在同一时刻来到。 江凡环视一周，果然，楚王、魏王、夏王、晋王皆到场，而他们身旁跟着的，也的确有自己见过的虞倾城、司马如、张仪、白石公。却唯独不见凤辰的凤辇。 项臣依旧一身豪勇武将打扮，但并未拿着鬼神霸王枪，只是腰间挂着一柄青铜剑，他作为楚国君，是有资格带兵器觐见的，但这把剑一看就是礼仪用品，想来是虞倾城的意思。 他背后不出意外，跟着虞倾城，另外一是个身材高大，气息凶悍的青年男子，样貌居然和项臣有三分形似。江凡搜肠刮肚想了许久，才恍然记起，应该是那位项臣的堂弟——项坼，号称楚国年轻代最擅长剑术的悍将。 魏王浓眉虎目，身着紫金王袍，同样腰悬长剑，他面色沉静，目视前方台阶，没有和其他诸位打招呼的意思。 同样，他身后跟着两位，司马如就不必说，另一人是个身材雄壮敦实，浑身顶盔掼甲的壮汉，看样子是个沙场悍将，这相貌……江凡从脑子里搜索一番，觉得应该是魏王最信任的那位武将虎侯。 夏王姜陈倒是一脸和煦，不管有没有人搭理他，都微微躬身拱手向着其他四国君见礼，面带微笑，显得颇为谦卑。 他身后自然是张仪，另外一人同样是个武夫，还是个熟人——大夏第一先锋官，来宝儿。不过这种场合来宝儿也没拿着他那两柄大铜锤，不知道当年小舅子留下的拳印还在不在。 司马棘面色憨厚，在五国君中显得最为平庸，但江凡却发现，他更加稳重，一国之君气象已然彻底成型。司马荆只是扫视在场诸人一眼，目光最后再女帝身上停留片刻，才回过头和正来打招呼的姜陈拱手一礼，寒暄了两句，便不再多言。 照例，在他身后一文一武，除了白石公之外，那武将竟是杨门女将杨玄衣，这位身高近两米的青衣银甲女将军显然通过沙场历练更加成熟起来，唯独那眼神中的凌厉未曾丝毫变化。 有意思啊，每位君王身后都是一文一武，不过文臣是顶格，武将却均非大帅，更像护卫将军，有意思的是，这几位好像都不是好脾气的…… 在江凡打量别人的同时，其他人也都打量过他们三人，只是同样没有说话。 第1967章 太子三杯茶 江凡把目光投向中央高台，这是一座青石台，高九丈，宽五丈，暗含此地曾为人皇行宫的九五之意。本来是放置祭祀香炉的地方，今天被临时征用作为会场。台面很小，不过人也少啊，反倒显得刚刚合适。南北两面各有一道阶梯可登上，尤其正面宽阔的很，足以容纳十几人并行，避免因为狭窄造成的五国君主登顶先后问题。 抬头看不到高台上面的景象，也不知道太子到了没。 正在此时，上面出现一个太监，俯身看着下面拉长声音道：“五国君请登台——” 江凡随着女帝沿着台阶缓缓向上走去，很快，就来到高台上。 如同意料之中，台上也就是一栋房子占地面积，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小的顶级会场，简直如同一场私人茶会场所。台面很平整，陈设更简单，尤其还不符合礼制。 中央空地环形分列七套坐席，每套之间隔着也就五步距离，只有正北面被垫高一尺，一张软榻坐北朝南，前面摆放一条矮几，这大概是太子的位置，他人还没来，只有一个太监站在太子桌案旁。这个设计很合理，完全避免了座次之争。 其他每一套都是矮几蒲团，符合周朝正式场合跪坐的礼仪。每套有两组，前面一组应该是给国君的，左右侧后方各一组，大抵是给那两位随行者的。桌案上面放置一些简单茶点，没有侍女之类。 江凡观察一下，发现桌案上有铭牌，秦国在左手居中位置，令江凡意外，秦国上首那个位子居然是凤家暗朝的，下首则为晋国。便也不说话，引领女帝走了过去。 众人分别入座之后，太监也没让大家等候，当即开口，有请暗朝监察。 五国众人都是神色一动，这个暗朝监察用的有点奇怪，虽然暗朝的确负有监察庙堂之责，但皇庭从未如此称呼过。 然而出来的人令大部分人更意外，居然是暗朝当代皇主，凤辰。在他身后，则是尉獠和一个全身包裹灰布如同木乃伊似的家伙。 凤辰身披白底金边大氅，神色冷傲，一言不发的走到自己位置前坐下。 对于凤辰的到来，五国君都很纳闷，目光也纷纷投向这一席。 江凡也瞄了他几眼，从凤辰表情上却看不出任何东西。 片刻，太监高声呼喝：“皇太子殿下驾到——” 随即，就从正背面那道阶梯上出现了皇太子的身影。没有这等场合该有的仪仗，不过打着一顶黄罗伞盖，但却身着朝服正装。 江凡打量了一下，便宜老爹气色意外的好，面色居然有点红润，而且显得很有朝气。 皇太子面带微笑步行至坐席位置站定。而此时，五国君也已经纷纷站起来见礼，就连凤辰也站起身微微颔首。不论怎么说，明面上大家共尊皇庭，而太子监国，代表人皇驾临，这种礼节还不至于也没必要缺失。 只不过，礼节也相当简单，并非传统意义上该有的。 皇太子对此丝毫不介意，面带微笑，轻展双臂：“诸位免礼入座。” 重新入座，五国君也都没人开口，显然等着太子先说话。 姬宗熠环顾四周，片刻之后，方才轻声开口：“大周皇朝自太祖皇帝起，至今已九百八十度春秋，历十八代人皇，鼎定四海八荒，创近千年之太平，安亿万之黎民，煌煌盛世，光泽宇内，文治武功冠绝千古，引四夷臣伏，得万邦来朝。千载岁月，大周热土曾涌现多少英雄豪杰，几多忠臣良将，多少传世佳话。少孤每每思之，感慨万千呐……” 他声音不疾不徐，却沉稳厚重，蕴含波澜起伏，似有煌煌史意扑面而来，竟调动起在场诸人之情绪，一时间，纵然是五国君王，面上也都浮现出几许异样的神色，似缅怀，似感叹。 太子提起面前茶盏，饱含深情：“诸君，今日孤王以茶代酒，第一杯，敬我大周千年国祚。” 这酒没人会拒绝，毕竟大周虽然没落，但毕竟是天下的大周，是五国曾经效忠称臣的辉煌天朝。 一盏茶毕，姬宗熠缓缓放下茶盏，面带无尽感慨。 “千年以降，皇朝历经风雨，却始终屹立不倒，大浪淘沙，历史更迭，魏、晋、秦、夏、楚脱颖而出，称雄一方，为我大周鼎定天下，诸君贵为五国诸侯，便是我大周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有诸君在，陛下幸甚，大周幸甚。” 他含笑提起一盏茶：“这第二盏，敬我大周柱石，请。” 太子褒奖五国，语气挚诚，尽管五国君内心皆有心思，却也不得不礼节性响应。 “敬陛下，敬太子。” 唯独凤辰，目光淡漠，浅尝辄止，更未出声。 太子微微一笑，居然自动手添上第三盏茶。 “孤王奉陛下命临朝监国已有年余，说起来惭愧啊，因国事繁忙，竟尚未与我大周五国王爵聚上一聚，见一见我五方豪雄。孤有此心久矣，今日总算得偿所愿。这第三盏，孤特意再敬五位当世豪杰。” 这就不能无动于衷了，五国君皆举起茶盏：“敬太子” 三站茶毕，姬宗熠环顾一周，忽然笑了：“呵呵……好了，诸位，过场走完，大家都放松下，今日没别的意思，孤王只是想见见诸君，与诸君饮茶漫谈罢了，不必拘谨。” 他忽然的放松随意，让众人有点迷惑，一时间没人说话。 姬宗熠也不急，挥手让太监退在一旁，自己斟茶。 十几个呼吸后，项臣第一个忍不住，直接轻哼一声：“太子，项某是武人，习惯直来直去，今日到底所为何事还请直言。” 江凡不由摇头，项大哥果然还是最耐不住的一个。 不过有他开头，便有人跟上了，只是没想到说话的是一贯谦逊谨慎的夏王姜陈。 “今日得太子殿下召见，小王不胜荣幸，唯不知皇庭有何要事如此突然召集五国，但有所需，还请太子殿下吩咐便是。” 姜陈依旧以大周臣子自居，举手投足一言一行也做足了礼数，恭敬得体。 第1968章 场面一度混乱 太子至此终于微微一笑，放下茶壶：“无他，只是近些年五国多有不太平，皇庭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奈何父皇年事渐高，多年操劳身体每况愈下，不得已闭关修养，然闭关之际，却多次叮嘱孤，要尽力调解，同为我大周牧守一方之重臣，当以和为贵。” 这话一出口，场中顿时寂静了片刻。 江凡也觉得奇怪，天下乱太久了，从十八王之乱之后，皇庭就很少再去调和，也调和不了。所以即便这几年四国伐秦、楚夏魏之战、楚晋之战，皇庭基本上也就是下旨劝导，象征性组织和谈，还没出面针对五国公开调平的。 太子难道不知道，根本管不了啊，而且这话说出来，更容易惹得众人对皇庭不满。 果然，沉静片刻，司马棘第一个开口。 “诚如殿下所言，楚国无端进犯我晋国，占据晋南之地，属不义之战，皇庭是否该主持公道？” 他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看向了太子，看他如何下台。 姬宗熠面色平静，扭头看向楚国：“楚王，怎么说？” 项臣大手一拍桌子：“司马老二，你放屁！” 江凡忍不住翻白眼，完蛋，项臣这完蛋玩意儿能好说话？ “你这贼子公开篡夺王位，谋害老晋王，老子是应司马荆王子所请，助其诛杀逆贼！” “胡言乱语！你贵为楚王，怎可信口开河，颠倒黑白，简直无耻！” 江凡一愣，居然是杨玄衣，她一双刀锋眉几乎到竖起来，显得极为愤怒，但这场合，可真不该她说话。 果然，项臣大手一捏，发出一声狂笑，显然不想说话，直接要动手。 但却被身后虞倾城素手搭在肩头，项臣眉头一皱，却见虞倾城微微摇头。而此刻他身后那项坼已经大手按剑：“放肆！哪来的野女人，胆敢对我王不敬？缺乏管教！今日本将割了你脑袋赔罪！” 杨玄衣根本不甘示弱，戟指项坼：“楚贼，下去一战，姑奶奶挑了你！” 眼看就要大打出手，那太监拉长声音：“放肆——殿下在此，肃静——” 他这一声有点尖利，但却犹如针刺耳膜，瞬间让江凡脑袋激灵一下。 而杨玄衣和项坼似乎也被这一声惊醒。 江凡这才有点吃惊的看向这个一直没注意的太监，其人身材略显瘦削，看不出年龄，五官却充满阴柔美，比女子都要惊艳几分。 强者，无疑是个绝顶强者！ 姬宗熠面色沉静如水，微微一摆手，示意太监退下，随即面带微笑：“今日诸君随行皆为五国重臣，既然要敞开说说，都有发言资格，本太子都准了。但是……” 他微微沉声：“说话可以，任何人不得放肆，清楚否？” 他虽然神态平静，但居然自带威压，一时间杨玄衣和项坼居然没有做声。 司马棘丝毫没有动容：“杨将军，太子面前，好好说话。” 语气中竟然没有丝毫责怪之意。 虞倾城也悠然插口：“项将军，稍安勿躁。”随即笑颜如花，看向太子：“臣下冒犯，多谢太子大度，不过晋王所言，的确不当，敢请晋王解释，为何以下犯上，联合秦国谋夺王储，事后老王死于非命？” 晋王还没说话，女帝身后却有人不干了，有人扯着大嗓门嗷唠一声叫起来。 “那个谁，楚王妃是吧，什么叫联合秦国？说话要负责任！当年四国之事我大秦还没找你们算账，别他娘往我们头上泼脏水！” 江凡扭头一瞅，不是樊于期还能是谁。 江凡乐了，卧槽，国君们没说啥，一群混不吝先开始了，他忽然反应过来，难道说，特地带着这几位……是有想法的？ 果然，樊于期话音未落，杨玄衣刀锋眉一挑：“秦晋友善，当年之事为其他三国裹挟，樊将军慎言！” 结果魏王手下那位虎侯不干了，当即重重哼了声：“杨玄衣，把话说清楚，谁裹挟你们？我大魏连年遭秦国威逼，还不能反击不成！” 樊于期顿时指着虎侯大骂：“你个虎玩意儿，当年带兵就有你一号，老子当年不在那条战线，否则必须会会你这关中虎侯到底有多虎！” 虎侯狂笑一声：“樊老贼，换做蒙武、王翦 老子还高看一眼，就凭你也敢叫嚣？” 樊于期指着他狂喷：“你算个球！老子当年连夏国第一先锋来宝儿他爹都揍过，你不是号称魏国第一先锋？改日让本国公教教你做人！” 虎侯还没来得及说话，夏国那边来宝儿就怒了：“放你娘的狗臭屁！当年你被我爹打的落花流水才是真的，还敢大放厥词！” 樊于期毫不客气：“小兔崽子，你们夏国最不是个东西，当年从东线偷袭不就是你们干的？打不过就躲进魏国龟缩，蝇营狗苟之辈，也配来本国公面前叫嚣！” 刹那间，五个混不吝口水狂喷，虽然没打起来，但爹妈祖宗满天飞，各种国骂狂飙，简直精彩纷呈，江公子都看呆了。 尼玛…… 这绝对有意纵容。江凡算是看出来了，太子不率先表明态度，五国干脆先打口水仗。难怪，五国君各自都带了个悍将凶星，分明有备而来。十有八九想借着这难得的五国聚首之机，通过这几个家伙探探各方态度虚实。 很好，骄兵悍将开启骂战，国君跟着互喷，而那几位国师文臣则稳如老狗，冷眼旁观。 鸡飞狗跳啊，口水都从对面喷到江凡脸上了，抹了把鼻尖，江凡看了眼女帝，她可没跟任何人对喷，只是自己淡定喝茶，当然，也没人找她喷。到底还是媳妇有气度，江凡暗赞了一声，转眼看向太子。 姬宗熠居然还有闲心自斟自饮，喝着茶饶有兴趣的看热闹。 直到连魏王都拍案而起，大骂项臣和姜老妪不讲武德，项臣暴怒，非要冲上去用拳头理论，而姜老妪则从中拉架，场面彻底乱作一团的时候，姬宗熠终于咳嗽一声。然后那太监便高声道：“肃静——！” 场面才终于安静下来，不过项臣和曹阿丑最后还是煞气腾腾的互相呸了一声。 第1969章 五国盟主之议 江凡嘴角直抽抽，国君……呵呵…… 姬宗熠揉了揉眉心，叹息一声：“诸君啊，你们看看，这都成什么了，啊？这就是我大周诸侯王？成何体统啊！照这般下去，何必蛮子入侵，我们自己都要打个半死，唉……” 他接连叹息着，最终摇摇头：“不和不睦，难怪，难怪圣地有意要推选五国盟主……” 此言一出口，场面顿时彻底安静。 江凡也精神一振，该来的，终于来了。 但太子这句，也让各国君面露惊容，江凡敏锐的发现，项臣当即双目豪光绽放，一直陪笑的夏老妪眼底略过一丝罕见的焦躁，魏王浓眉锁紧虎目闪光，司马棘则面色沉静不知所想。 这件事太敏感，太大了。许多人尽管早有猜测皇庭迟早会针对此事做出反应，但还是有些难以相信太子公然提出，泰岳毕竟从未公开此事，而太子却在这般场合挑明，是随口一说，还是有意为之？ 一时间，竟然无一人开口。 眼看五国君同时陷入安静，姬宗熠淡淡道：“看来，圣地好像是对的，这五国盟主，似乎很有必要啊，诸君以为如何？” 没人答话，这个时候，谁也不会表露心思，对吗？错吗？我怎么看？我该怎么看？我想当，还是我不想当？都不对劲。 许久，张仪轻声开口：“太子殿下，此事尚未收到圣地法旨，还请赐教是否确有其事？” 太子淡淡道：“五国纷乱，圣地在考量治天下之方略，我皇庭本就主政天下，更该提前思量，张卿以为合理否？” 他并未正面回答，反手把问题又抛给了张仪。 张仪略微沉思片刻拱手道：“太子所言自然有理，不过兹事体大，还是应从长计议。” 太子淡淡一笑：“君不见，仅仅十余年，五国战事高达上百宗，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人丁降下三成有二，迄今尚不太平，即便在此间，诸位方才仍互不相让，战乱随时可能再起，如何等得？一味坐等，又岂是治国之道。” 张仪目光幽深，却一时间不能反驳。 江凡暗自叫高，合着刚才那混乱景象，太子在这里等着用。 而至此，他也彻底确定，太子要先下手为强，在泰岳正式抛出五国盟主这张牌之前占据先机。今天的会晤，或许他就要灭掉此火，甚至……自己确立盟主。 虽然还不完全确定便宜老爹的主意，他也明白，此刻该自己出声了，随即咳嗽一声，拱手郑重一礼：“启奏太子，秦国左相，李修，不知可否僭越一言。”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姬宗熠饶有兴致的看他一眼：“哦？这位便是与麒麟张相齐名之秦国法相，李修？” 李修因尊法制，许多时候被人称之为法相。 “正是下臣。” 姬宗熠笑道：“既然说过畅所欲言，自无不可，孤王也想听听纵横者高见。” 江凡拱了拱手：“太子面前，高见不敢当，只是略抒胸臆罢了。” 他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天下五国，战乱不止，纷争不断，是该有人居中左右大局。然……” 他神色凛然：“我大周无论三百诸侯时期，还是十八王年代，直至如今五国分立，皆共尊皇庭，有皇庭在已然足够，何苦要平添一个五国盟主？置皇庭于何地？” 他这话明着是反对此事，实际却在反驳泰岳，并给了姬宗熠出手的机会。 姬宗熠淡淡一笑：“卿家忠君，孤心甚慰，然则圣地考虑亦不无道理，皇庭缺兵少将啊，盛世方能以德、理主政，然处乱世则缺乏震慑之能，圣地建议推选五国盟主，不过为求选取有实权之诸侯王担任监国圣使支持皇庭，以稳定四方，卿恐怕尚未体会圣地苦心。” 江凡微微摇头：“世人皆知，圣地监国使只为代圣地行使监察，不可参政，但如太子所言，有实权之监国圣使，更是五国盟主，那岂非监、管一体？还有何人能制约，这等不合理之事，古来未有之。” 他这话虽然是对太子说，但显然说在了其他国君心里，一时间每个人脸上都有了不同表情。 江凡继续道：“修不过偏安一隅，恐怕确难解上之苦心，然于修看来，此事一旦确立，皇庭大权恐有旁落之嫌，届时若这盟主生了二心，又当何如？” 江凡这番话很尖锐，不但指出圣地操作之不合理，又一针见血将矛盾挑明，让五国君对圣地主张更加忌惮。 “这……”姬宗熠似乎被他问住，一时间轻锁眉头，没能立即回应。 张仪淡淡道：“李相或许仅是妄测上意，不过依张仪看来，特殊时期当行非常之事，今战乱不断，若一味循规蹈矩，乱世何时可平？况且，有圣地坐镇，盟主安能如此大胆行不臣之事？莫非，李相质疑圣地无能不成？” 江凡道：“修当然无此心，然张相可还记得楚国圣使之乱否？” 他这话出口，张仪神色也微微一滞。楚王项臣更是目光一沉。 这件事在江凡首次登泰岳之时和平皇谈过，昔年南楚前王族郑家硕果仅存之老祖司徒郑，为保家族存续，携郑家三百强者登泰岳，请监国圣使之封，五老设五关，过其三，遂得之，自此扛下项家，保住家门，后竟以监国圣使之名招揽楚国各方势力，险些推翻项家重新主政。 这件事提出，果然让张仪一时无言以对。 江凡淡淡道：“有史为鉴，监、管决不可合一，郑家在没有政权的基础上尚且做到如此，一旦两权归一，今日之楚……” 他虽然没说，但众人谁听不出话中之意，尤其项臣，双拳紧握，气息肆虐。 姬宗熠皱眉沉思片刻之后，才缓缓道：“卿家所言却也难防，难道卿家不建议设立五国盟主？” “此事下臣之上有君主，不敢妄言，不过下臣觉得，天无二日，国无二君，皇庭主政天下，即便要推举五国盟主，也当由皇庭牵头，五国推举，最终由皇庭册封，方才自知权力源头，若圣地直接选定，容易分权两立，让诸王无所适从。” 姬宗熠似乎陷入思考，片刻后，环视众人道：“诸位如何看待？” 晋王此刻缓缓开口：“殿下，棘以为，李相所言有理，五国盟主既然要参政，自该皇庭牵头，而五国共同推选，定为诸侯所信服，方能调解纷争。殿下曾记否，十八王时代，亦曾推选南北两盟主，当时便由皇庭出面，十八王于逐鹿会盟，最终平息战乱。棘不妨直言，皇庭本就掌天下皇权，无论选拔与否，均应由皇室下定论。” 姬宗熠沉静的听着，却未作表态。 第1970章 各执一词 此时，张仪却开口了。 “张仪却认为，李相及晋王所言有失偏颇。圣地自古主庙堂，有天授之权，当天下纷乱之时，自当介入安抚，近二百年来，诸侯做大，乱局不断，皇庭难免有力所不能及之困，何不奏请泰岳出面，终结乱世，还天下一个太平？” 太子点点头：“也有些道理……” 虞倾城施了一礼道：“倾城身为楚国师，只想问问张相，若按照张相所言，泰岳来主持选取五国盟主，且不说于礼制合乎与否，该当选谁呢？张相觉得哪一国合适？” 张仪目光沉静：“圣地为天下公，自有主张，我等听命便是。” 司马如缓缓开口：“非也，老夫所见，张相身份特殊，不该作此提议。” 他这句话相当于点明了张仪还是泰岳行走的身份，你一个泰岳行走还兼任夏国麒麟大相，这明显带有偏颇之嫌。 白石公当即道：“司马国师所言有理，张相为夏国相，更兼备泰岳行走身份，若是夏国当选，就算没有内幕，恐天下人不会如此看待，老夫以为，相爷也当避嫌才是。” 张仪看看四方，目光闪动一下：“即便张某该避嫌，但此事圣地并未通传五国，还做不得实，吾等妄自揣测圣地，是否大不敬先不言，总难规避针对圣地之嫌。殿下英明，以为国事不可待，下臣深表赞同，莫若尽快奏请圣地降下明确法旨，再速速定夺如何？” 他这话听起来没毛病，但江凡明白，太子根本就是在利用泰岳自恃，不便上来就拿定论的空档提前出手，赶的就是时间，怎么可能等待。 然而，张仪的话一时间也不好反驳，就在此时，一直没说话的尉獠却忽然开口了。 “列位所言，皆有道理，不过……”他轻咳一声，“诸位似乎都忘记一件事……” 众人皆是一怔，目光纷纷投向尉獠。 尉獠沉吟片刻道：“皇庭主政天下，有足够权力自行甄选盟主国……” 谁也没想到，尉獠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意思，居然是站在皇庭一边，这就太让人意外，暗朝与皇庭明争暗斗千年，断不该如此啊。 张仪却目光微微收缩，语气缓慢道：“然……此盟主国将将兼任皇庭监国圣使，与圣地息息相关，怎可绕过。” 尉獠轻轻点头，却略带疑问：“只是，如张相所言，圣地从未明确有法旨降下，说明盟主国必然为监国圣使……” 一句话，所有人愣住，的确，连盟主国都是个未公开的信息，更无从证明，盟主便是监国圣使，两者完全可以分开看。 江凡也是心中一动，姜还是老的辣，自己光从监管不能一体来反驳这件事，却忘了，这根本可以当做两件事来看。 眼看张仪语塞，当即开口：“哎呀，说的是，说的是，纵观千年历史，从未有盟主国同时担任监国圣使者，想必圣地也不可能坏了规矩，故此……” 他抬头看了眼姬宗熠：“皇庭当然可以自行确定五国盟主，并效仿先皇封之为上柱国辅政即可。” 司马如点点头：“说的好，此为两件事，自可先后办理。皇庭急于国事，可先行选举盟主，至于圣地将来如何选择监国圣使，是否与盟主为同一方，大可召集五国另行讨论。” 江凡心中点头，好个司马如，这下拆得更开，我们不是不同意，但这是两件事，将来的事，完全可以将来再办。 白石公也适时开口：“白某赞同，只不过，如何选拔，皇庭尚需考虑公平公正，让诸国信服。” 好么，白石公也是个有眼色的，这就开始扭转方向。 虞倾城也发言：“晋国师所言有理，若此盟主国让大家不服，选之何益，不知太子殿下可有妥善方案？” 得，江凡心中暗笑，虞倾城果然更不简单，接过方向，直接开始讨论方案，这就难以逆转了啊。 不过至此，他也发觉，老爹那几封密函，显然都戳在了各自心窝上，今日他们明白了太子用意，考虑自身，毫不意外开始支持。 虽然江凡不知道太子所戳的五国痛点都是啥，但有个共同的痛点，就是不能让泰岳主持，因为谁也不能确定，泰岳会不会将两大权限归一，这对任何一方都天大不利，在完全不能确定情况下，还是这个窝囊皇庭做主更好些，至少将来推翻都容易。 当然，所有人似乎也看出来，夏国好像例外。而结合夏国身为姜族，拥有泰岳行走，居中原腹地，国富民强等一系列因素，夏老妪可能性最大，尤其张仪还在独力反对，更坚定了其他四国联合唱戏的决心。 众人一唱几和，居然硬生生将该不该，变成了如何选的问题，张仪虽然神色依然平静，但江凡却在眼中看到一抹阴沉，显然，秦、晋、楚、魏皆如此，这般局面他也无能逆转了。 若是再反对，那心思可谓昭然若揭，五国平衡只是很微妙的，一旦有人过于露骨，立刻就得崩，张仪可绝不会想闹个四国对夏。 而下一刻，就可见此人之老奸巨猾。 “方才仪所言，并未站在夏国角度，而是以圣地行走身份，倒是有些偏颇，此番毕竟是五国之会，单从这方面来讲仪赞同，只是这选择务必公平公正，更要令人信服。否则诸位应知，圣地五老会可以推翻决议。” 他仅仅一个身份的转变，就直接调整了方向，但这还不够，更是提出五老会这颗重磅炸弹。 虞倾城美目一闪，当即道：“不错，皇庭推选盟主国，务必如此，若无法令五国心服，我楚国第一个不赞同此事。” 江凡暗叹，她这是立即表明态度，选可以，但你得让我满意，不然我直接否决，五国会盟中，一国否决，基本上跟五常那一票否决权差不多，这事儿就散了。 但是，江凡相信，便宜老子心思可不便宜，他既然组织此次滇池会，心里一定有计较。 果然，姬宗熠慎重点头：“诸位所言，皆非常中肯，兹事体大马虎不得，首先是要结果值得信服，关于此……” 他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目光转向暗朝：“孤特地请来凤家之主……” 第1971章 推选盟主 所有人即便已经隐隐有所猜测，闻言也不由都神色微变，太子，果然有备而来！ 众所周知，暗朝乃泰岳钦定，具有监察天下政事之权，千年以降从未改变，有暗朝皇主亲自监察，这结果，即便泰岳也不能轻易推翻，因为泰岳也不可能同时否定明庭和暗朝，否则不啻于自己推翻自己，还有什么权威可言。 可是，他到底怎么说服了暗朝这个死对头？从凤辰参会，到刚才尉獠挑动风向来看，太子已经搞定无疑。 接下来，只要姬宗熠提出一个合理的方案，这件事就算成了。所有人都没想到，走着走着，这本该只是个前期探讨的话题，忽然间成了势在必行。 江凡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好个姬宗熠，不着痕迹推动大势，滇池会，根本不是要讨论问题，他居然就要在这儿定下来，从一开始，所有人都没能理解他真正的目的啊。 厉害，厉害！ 定下来，到底对不对？五国真的需要一个盟主吗？这已经不再是江凡考虑的问题，因为姬宗熠不做，泰岳将来也要做，与其被动得一个外人，不如自己主动选个出来。 那么，就看他如何提出方案。 此刻，所有人也都想通这些，目光全部聚焦在姬宗熠身上。 姬宗熠依旧神色淡定：“本来，皇庭可以提出选择，但经孤慎重考虑，决定采取投票制，在凤家主亲自监察下，五国各持一票投之，当然，我皇庭也有权利有资格投出一票，想来各位也没有异议。最终得票最多，且不低于三者，为盟主。诸君，意下如何？” 江凡差点都挑大拇指，牛啊，投票制，虽然在后世这可能是常态，但这在君主专制、皇帝一言九鼎言出法随的年代绝对不可思议，乃首开先河之举，公平公正方面简直不容置疑，即便不满意，你只要投票了，就说不出话来，除非你都不参与，但谁都知道，不可能不参与。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方案，一个谁来了都说不出问题的方案。 公平选举，公平监管，公平主持，我特么……！ 几乎在这一瞬间，众人都有种不知不觉掉进坑里的感觉，而且是自己主动推着入坑。 坑神……江凡不由想着，这称号绝壁该送给便宜老子。 姬宗熠环视四周，笑意盎然：“既然大家都不反对，看来此事可行，那么我们开始？” 这还说啥啊，完全没理由否定了，那就干吧。 既然没办法，就看看结果再决定，所有人此刻也都明白，太子早有计划，但如此方式，花落谁家他真能操控？ 就在此时，太监已带着五个侍女将笔墨纸砚送在每一位君主面前，并且在太宗皇帝祭天那香炉中点燃一炷香。 “诸位国君，一炷香时间内，请写下你们心仪中的盟主，谨记，一旦落笔，不得更改，还望慎重。另外，提醒诸君，每个坐席都会设下独立阵法阻隔传音，自家秘议尚可，若对外传音是不成的，还请诸位不要破坏公平规矩。” 江凡暗自呵呵，真周到，连互相商量都堵死了，当然即便不如此，也没太大可能互相传音，谁能信得过谁啊。 姬宗熠微笑着道：“举贤不避己，若列位觉得自己德才兼备，完全可以毛遂自荐，投自己一票也是可以的。” 这句话让五国君发愣的同时，却让江凡呆住。 看着眼前的笔墨纸砚，五国君主几乎同时陷入了沉思。 女帝仍然在喝茶，居然一点都没有思索的意思。 江凡不由心中惊讶，小翠是胸有成竹还是怎么回事？ 正迷惑中，只见女帝放下茶盏，根本不假思索的随手写下一个名字。 江凡一看就愣了，她写的是——晋王。 片刻之后，一道光芒仿佛劈开脑际，滔天巨浪从脑中炸开。 我靠！晋王，是晋王！只能是晋王！绝对是晋王！ 对……对啊…… 江凡心中思绪如潮，姬宗熠最后抛出一个炸弹，可以自选。五国君大概率都会投自己那一票，假如皆如此，只要有一人投其他国，那么必保获胜。 那么，难道不会有意外吗？会，比如夏、楚曾为联盟，但这件事上不可能，正如方才所说，最应该之夏，必须先要排除，所以楚绝不会投夏。 那么其他各方呢？也类似，绝不可能，而让刚刚遭受国难的晋投其他四国，更没戏。 魏会投晋吗？不可能，秦晋结盟在那摆着。 夏会投曾经的盟友吗？更不可能，别人不知道，江凡清楚，夏老妪就是泰岳内定人选。他怎么可能冒险投给他人。 至于秦就别提了，四国没一个会投给秦，包括盟友晋，司马棘和秦结盟只是求存，可不想将来被最强之秦给吞并，所以在这件事上，他口中虽说一切以秦马首是瞻，但必定会拉后腿。甚至即便他投了，秦也没可能做这五国盟主，其他诸侯国当选还能忍，但若是秦，三国十有八九宁可掀桌子。 诸如此类，简直一目了然。 而对五国来说，若是不选自己，最好的就是晋。 晋为何最合适？他最弱啊，这个理由就足够了，虽然他和秦国的结盟被人所忌惮，但这件事并未公开，除了魏有感觉之外，其他三国还是模棱两可的。就算确定，他们也不会相信秦晋真的会长期友好，而晋国一旦成为盟主国，不难回过劲来，那时反倒能破坏秦晋之盟。 当然，其他各国选自己的可能性最大，而这个时候，女帝出人意表的直接选了晋，让司马棘瞬间获得两票。 女帝的态度让江凡清楚，她必然已经想明白，秦国当选，这场滇池会只能掀桌子，所以她投票给晋。 然而，晋要当选至少要三票。这时候，江凡就忍不住脊椎骨冒凉气，姬宗熠的深谋远虑出现了，皇庭还有一票啊。 好么，难怪小翠这么轻松，她看透了，姬宗熠根本就是要晋国担任这个盟主国。 但她居然乐得其成，江凡还是感到多少有点怪异。可当他目光转到正在淡定书写的姬宗熠身上，忽然心中有所明悟，这坑神大概还有计划吧…… 第1972章 盟定东晋 即便没有，太子也绝不会坑自己，跟着看就好。 一瞬间，江凡觉得这件事太有趣了。 香火缓缓燃烧，场中一片寂静，魏王、夏王、楚王都还没动笔，这的确很难啊。连他们背后的军师在大势所趋之下，也无能为力翻盘。 而随着女帝一声：“呈上去。” 就代表着秦国已经做出选择，其他各位想退出更没戏，只能继续动脑子。 江凡肚子里乐得直抽抽，四大国君坐那眉目抽抽，提笔难落，这种景象可不多见啊。 一炷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有燃尽的时候。最终，在香火即将焚尽之际，魏王第一个提笔写下了名字。 夏老妪一贯微笑谦卑的面目罕见的阴沉，最终随着香灰掉落也缓缓写下。 而一向干脆果决的项臣，居然是在香火熄灭的最后一刻才愤然涂鸦，最后将笔拍在桌上。 随着所有投票到位，凤辰来到太子身侧，亲眼盯着太监唱票。 太监咳嗽一声，拿起第一张：“魏王……” 众人瞟了眼浓眉深目的魏奸雄，似乎同时哼了声。 “第二票，楚王……” 项臣尽管目不斜视，却也收获了几个鄙夷的眼神。 “第三票，晋王……” 所有人都是眉头一皱。 “第四票，夏王……” 冷笑无声，夏老妪收获的眼神毫不例外。 最关键的两票要来了，他们基本上寄希望于有人收获两票，而导致此事作罢。 随着众人屏息凝神，太监呼出第五票的名字——晋王。 事情至此，显然不太超出那些谋士们的意料，但他们在这个无解之局上，也只能静静等候，寄希望于这最后一票，只是江凡发现，张仪、白石公、虞倾城都露出阴沉之意。 所有人瞩目的最后一票到底还是公开了，而结果，让所有人陷入死寂。 ——晋王。 三票，晋王当选。 江凡也悄悄吁了口气，司马棘并未辜负所望，这家伙显然是看明白局势，自己最有可能，果断投给了自己，并没有犯傻把这一票投给秦，若非如此，此番努力终归白费。 姬宗熠微笑着点点头：“结果已出，敢问凤家主，此选举可公正否？” 凤辰淡淡吐出四个字：“公平，公正。” 姬宗熠点点头：“那么，稍后国书之上，凤家主可愿用监察印？” 凤辰轻哼一声：“有何不敢。” 姬宗熠呵呵笑道：“好，好，既然如此……” 他环视群雄：“结果已定，五国盟主，为晋王，司马棘！” 没人做声，他们不乐意，但也无法反驳，这想必将来泰岳可能做的，已经是最好选择。 江凡也没起哄，成都成了，犯不着落井下石打击人。 他只是在悄然注意司马棘。 这家伙依旧沉稳如常，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缓缓站起身，恭敬的向着皇庭行郑重大礼：“晋，司马棘，不胜惶恐。” 姬宗熠含笑道：“晋国富庶繁荣，文治鼎盛，晋王年轻有为，后起之秀更易有新想法，新见地，以破除旧障，的确是最佳人选，孤王恭喜。待孤返还皇庭，将钧旨公告天下。” 司马棘再次施礼：“谢殿下。” 随后更是转身向着四国各自一礼到地：“谢过诸君。” 楚、魏两国君皆面沉似水，连个回礼也没有。反倒夏老妪居然面露笑容，从容还礼，只是也没说话。 唯独女帝，虽然未曾还礼，却淡淡说了句：“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司马棘目光一闪，并未接话。 姬宗熠大大吁了口气，似乎放松不少：“好，好啊，今日滇池会总算不虚此行，晋王，五国盟主非同小可，此后当尽心竭力，上报皇恩，下安五国，不可懈怠。” 司马棘当即道：“棘何德何能，既蒙厚爱，自当兢兢业业，不负众望。” 至此，盟主已定，司马棘连一点都没推辞。 不光因为他知道推辞不掉，而且他也绝不想。这可是晋国重新崛起的最佳良机，他太需要了。 江凡暗中感叹，是个明白人啊。 而江凡更明白，自此，司马棘一定会和太子绑定，至少在很长一个周期。那么，在此期间，有便宜老爹运作，自己想必会获利极大。 但接下来的演变，依然在超出江凡预期。 太子眼看此事落定，忽然缓缓道：“五国会滇池，同心同德，公平公正共举盟主，盛事落定，孤王却还有一事，乃我皇庭大事，特借此难得之机公布于众。” 江凡一愣，这就来了？他是一点不打算让人歇着啊，是真有下一步，还是说只想抛出其他事来打断五国君对此事的纠结？ 果然，其他四国君也都露出凝重之色，他们都知道一点，自从姬宗熠出山，行事高调，手段毒辣，仅仅一个推恩策就闹得风风雨雨，他还有事，而且要在这种场合宣布，想来不简单。 姬宗熠站直身躯，面色阴沉，显得痛心疾首。 “不久之前，发生大逆不道之事，我堂堂大周镇国龙脉，居然被宵小盗窃……” 在座的这几位大都不干净，但总不能不接话，当即多人表现极度震惊，而其中也有真的，就是白石公。 “这，这怎么可能？居然有这种事？” 太子面色沉痛无比的点头，“不但发生了，贼子还盗走镇国神器打神鞭，简直人神共愤！” 白石公惊愕万分：“这，可曾找到贼人？” 太子叹息着摇摇头：“贼子逃窜，但幸好，我大周有英才出手……算了，此事详情他日详谈。” 他忽然正色道：“请圣旨。” 圣旨？ 众人都是一愣，平皇还在闭关，圣旨从何而来？ 此时，那阴柔太监捧着一卷明黄圣旨上前。 姬宗熠并未理会五国君连站都没站起来的不敬之举，兀自声音清朗：“宣。” 太监当即展开圣旨，高声诵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周国祚绵延，自有先祖护佑。太宰姜伯约者，为大周共尊，执掌打神鞭，上打昏君下打谗臣，为大周国相。太祖历十七年，国相奉命修筑龙脉以护佑大周江山，祖先之庇，社稷之天……” 江凡暗中震惊不已，姬宗熠，居然在这个场合提出太宰和龙脉之事，他到底要做什么？ 第1973章 尽数反对 太监继续宣读：“……然竟有恶徒斗胆，图谋龙脉，盗镇国神器。幸得镇西王江凡者，忠君护国，千里追踪，夺回打神鞭，功莫大焉。人皇钦命，镇西王不日赴皇庭紫薇宫受赏，并恩准参验太宰传承，若得神器认可，必尊太祖遗诏，奉为镇国隐相，执掌神鞭，以镇国本——钦赐——！” 轰—— 现场炸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刚刚定下五国盟主，竟无比突然的冒出来这么个大事。 龙脉被盗基本无人关注，毕竟这些人都曾暗中派人参与其中，心知肚明，他们当然更怀疑打神鞭根本落在江凡手里，可谁也没证据，更不谈深谈这件事，故此直接把注意力放在圣旨本身。 怎么说？龙脉被盗了，江凡夺回了镇国神器打神鞭，故皇庭将亲自验证其是否得了太宰传承，若如此，他将成为大周国相，执掌神器，可打昏谗臣，名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这他娘还了得？相比之下，晋王那盟主似乎都差点意思啊。要知道，大周尊太宰千年固例，太宰功在社稷千秋，凡周朝臣民，皆恭敬万分，有太祖、太宗及历代先皇圣旨为证之下，太宰传承者为国相，绝没人能说出半个不字。 此时，他们也忽然意识到，神器埋入地下九百多年，差点忘了它所代表的的意义，更万万料不到，太子居然在这个时候提了出来。 可一旦如此，那厮岂不成了太宰转世？ 虽然说，太宰已经逝去九百多年，尘世沧桑变化，人事业已更迭数十代，加上大周凋敝，早失去人心，权柄和号召力不会多逆天，但依然会存在啊，尤其对皇庭方面影响力巨大，很多事都可以用此来名正言顺推行，远的先不说，至少这五国盟主瞬间被克制。 这并不难想象，五国盟主之所以牛，是因为他可以名正言顺借力皇庭，左右政策，谋取利益。可有了这么个制约，绝对大打折扣。 可一时间，没人能想到太多，他们第一认知，就是绝对不行！ 故此，在太子请女帝将圣旨转交江凡的时候，项臣第一个跳出来不干，语气更是非常不恭敬。 “太子！这不行，那江凡何德何能高倨国相之位！” 魏王也开口：“不错，江凡虽为镇西王，却也是秦国摄政王，担任大周国相大大不妥。” 夏老妪也开口了：“夺回神鞭，有功封赏即可，这国相之事，还请陛下、太子三思。” 就连白石公也不顾盟友之义表达了反对意见，完全能理解，他可不希望自家王上受到如此制约。 刹那间七嘴八舌，纷纷谏言，场面一度混乱，这些国君也好，文武也罢，在关键大事上，面对皇庭也毫不相让，真正让人感受到如今皇庭的难堪境地。 唯一没有反对的，除了女帝，居然只有凤家，凤辰好像没事了一般，回到坐席，自顾静坐。 江凡心中感慨，自己真他娘是不受待见啊，五国盟主多大的问题，就那么静悄悄平淡淡过去了，自己一个国相任命直接人人喊打，上哪说理去？ 不过他也十足十惊讶，太子居然抛出这么个重磅炸弹。 心念电转中，他忽然明白过来，太子为何敢于选五国盟主，合着还有这个条件来制衡。他也终于明白那四个字的真实用意，以及索要打神鞭的目的。 难怪当初太子说，最重要的是打神鞭，而且还塞给自己一道不知何时才能用上的圣旨，只可惜，自己没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可眼下，四国反对，太子该如何应付呢？ 姬宗熠目光湛然，朗声道：“诸君，有些事可以投票选举，但有些事乃皇庭旨意，难道所有事，诸位都要替皇庭做主否？” 这话出口，场面瞬间一静。 说到底皇庭刚刚公平公正进行了选拔，但敕封国相，的确不需要，也没道理跟诸侯国交代，这完全是皇庭该有的权力。 本来，若是开始就宣布此事，四国必然要炸翻天，可有盟主国之事在前，他们居然一时间被堵了嘴。 姬宗熠面色不愉，声音低沉：“诸位……国相钦封乃人皇大权，不知诸位是谁……想替人皇做主？” 场面更安静了，这话可太重了，尽管皇庭只剩空壳子，但象征意义在那，谁敢说这个？说了就等于给其他四国制造最佳借口，没人想要四国伐秦那种事落在自己身上。 张仪缓缓道：“当然无人敢大逆不道，不过，太宰传承事关重大，自太祖之后，大周虽有诏令，却因打神鞭封入龙脉镇国，无人得其传承，镇国隐相也在数百年间从未有人担当。观那江凡无论身份，亦或年纪，皆不能服众，如何担当国相要职……” 姬宗熠面色淡漠：“此乃人皇令谕，孤王不敢置评，不过诸君担心似乎过早，江凡能否取得打神鞭认可尚未可知，吵嚷什么！” 众人顿时一怔，是啊，传言中打神鞭乃天赐神器，只有太宰可用，纵然其姜氏子孙也从无一人能得其认可。江凡，恐怕也不太可能做到。 就在此时，姬宗熠又抛出一句：“况且，孤王也以为，江凡虽然夺回打神鞭，但能否得神器认可尚未可知，诸位若同有此想，不妨与那江凡同登皇庭一试，说不定，能得神鞭认可者，并非那江凡，而是在座诸君呢？” 项臣闻言眼睛一亮：“殿下是说，某家也能去试试？” 姬宗熠点点头：“太宰传承重要非常，孤王早已奏请陛下，赠给五国各自五个名额，可同去验证，神鞭认可哪位，哪位就是国相，先皇遗诏早就说明此事，只不过神鞭未曾出世罢了，既然出世，又恰逢我大周面临风雨飘摇，是该找到太宰传承者，重新坐镇江山。” 这话一出，众人也无法再争执了，毕竟皇庭也没说过必须给江凡，只是要他前去验证，何况太子还很大度，给了五国各自名额，更加没法再作激烈反对。 唯独江凡肚子里暗笑，屁的验证，没有先天一炁，没有昆仑传承，你们去就是看热闹的。 “众所周知，打神鞭神异，非天命选定之人不可动用，孤王这般作为也算仁至义尽，剩下就各看缘分吧。若那江凡不成，也只能放弃，不过皇庭当不吝封赏其功。”太子似乎很无所谓道。 第1974章 太子如妖 话已至此，的确没什么好反对的了。而经过这么一闹，盟主的事，反倒好像无形中被快速揭过。 江凡本来还担心盟主国之事没这么轻易算完，谁知道老爹棋高一着，硬是凭打神鞭给抽了过去，如今返回头再提那件事反倒显得挺落套。 可尽管如此，张仪还是最快反应过来，眼神微微眯起，似乎想到了什么，“太子殿下，打神鞭之事尚可待皇庭再论，但这盟主之事……下臣忽然觉得还有些不妥……” 可他话还没说完，一直没开口的凤辰忽然冷冷一笑：“还有完没完，你们是不是都忘了太子开始说过什么？北蛮，北蛮，如今北疆蛮子已筹备南下，连我凤家都知道要赶快团结五国，一致对外，你们还在纠缠不休，麒麟大相，你有些名不副实啊。” 这话出口，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北疆绝对是所有人心中的噩梦，凤辰突然抛出这样的话来，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目光聚焦到凤辰身上。 凤辰冷冷道：“本座收到谍报，浑邪王部正在集结大军，左右贤王，也似在呼应，这般动向难道不该万分警惕？你们居然一无所觉，真让人失望！” 江凡本来也很惊讶的，这种事自己都没得到消息啊。说实话，他可根本不信凤辰会考虑民族大义，这厮本来就在和蛮族勾结……想到这里江凡神色一动，却又听到凤辰说起左右贤王也似在呼应，江凡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姬宗熠八成是记住了自己说的凤辰和老豺有勾当之事啊，不知用什么手段让他答应配合，声称蛮子异动，蛮族事由他而非皇庭开口则更显真实，立即堵住四国君之嘴。 若是真的……老子这个局可真是一环套一环，让这些顶级人物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啊。 就在这个时候，从未置评的女帝开口了：“吾虽不知浑邪王，却知左贤王，蛮族大军调动，不得不防，华族大义在前，朕连自己那一票都没投，尔等该争够了！” 这下可好，瞬间鸦雀无声。本来就已经确定盟主国，回首掏本来就不合适，女帝又一挤兑，再加上这么一顶大帽子，瞬间即便张仪也无法说出话来。 女帝这句话，江凡是彻底听明白，也想透到底怎么回事，不由暗叫高明。根本，无中生有之计啊…… 但眼下谁能去北地证明？故此江凡明白，这件事可以过去了。而所谓大军调动，还真确有其事，不过老豺在图谋自己的白鹿泽，左贤王在做出应对而已。 故此，不论还有多少疑问，多少别扭，多少不甘，在太子环环相扣水到渠成之下，一时间都无法找到有效的办法。 至此，江凡也大概理清了太子思路。一切围绕那四个字，辅国，求稳进行。 确立主题，太子更选择了最佳背景，就是泰岳正在推行五国王储祭祀大典，泰岳的做法，让五国都看到未推选来盟主国的势在必行。可问题在于，大概除了夏王，谁也没有把握能花落己方。这种背景下，他们宁愿自己选择一个合适的盟主。 主题和背景都成熟，太子首先寻到凤家，不知道以什么办法说动凤辰配合自己。 凤家帮太子其实要做两件事，其一，皇主亲眼见证选举，彻底封住泰岳的嘴。其二，帮腔作势，打乱思路，让五国不能马上产生对策。 然后，太子以最快速度针对五国各自痛点送上一封密函，邀请他们来参会。信函各异，不知具体情况，但对秦国这个痛点不用太子说，江凡自己也明白，就是时间，秦国，还需要时间，第二个五年计划还有三年，江凡甚至都怀疑，便宜老子做这两件事根本上就是在配合自己对时间的需求。 总之，在泰岳压力以及五国自身情况的背景下，他们都赴会而来。 这就开始太子第三步，选举。这办法着实高明，让五国君都没办法指责任何不公。但问题是，太子眼含大局，早已看透五国选举最终的导向，根本就不担心。甚至为了保密，都未曾通知江凡和女帝，这也是对他们的相信。 然后就是现场操作，太子一番操作简直行云流水，甚至让五国自己推着自己往他想要的方向走，最终水到渠成，盟主确立。晋国，一个江凡看来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可这还没完，太子马上推出第四步，转移话题，并顺势为江凡将来取得辅国之相位做好准备，无疑，在那道仅仅是要江凡前去尝试的圣旨前提下，这策略再次获得成功。 江凡更明白，打神鞭只有自己能掌控，也就是说，尽管晋国成为五国盟主，但作为司马棘最怕的人，最大的合作伙伴，江凡拿到了丝毫不下于他的地位。 而太子则左手江凡，右手晋王，未来可操作空间简直无限大。 第五步就是收官，张仪到底是个厉害人物，江凡知道在最后一刻，他终于明白过味儿，险些从太子的步调中跳出来，而幸好，太子早有准备，一手北疆直接以大义收官，硬生生把跳起来半尺的张仪按了回去。 最终，因为无可辩驳的前提、条件和推进，五国终于签下确立盟主国的国书，滇池大会就此结束，太子采取最简单却又最实用的手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一举鼎定两大事务，后续影响之深简直让人细思极恐。 抛开江凡千年见识，相比之下太子姬宗熠，才真正的才智如妖！ 如果说这场滇池大会之中，太子的确让人细思极恐的话，凤家的表现则细思极奇，不但意外出面配合盟主国选举，更是在老对头江凡的事上未置一词，属实让许多人捉摸不透。 只有江凡好像隐隐明白过来。猜测太子所说的求稳那两个字可能至关重要，毕竟凤家面对五国反凤的浪潮属实痛苦至极。而同时可能也与凤辰急需打神鞭有关。至于具体条件，恐怕只有太子和凤辰清楚。 大会虽然结束，太子却依然按照礼仪弄了个滇池宴，只是提前声明，酒宴之上尽可欢饮，莫谈国事，彻底堵住某些人的嘴。甚至他只是陪同了三杯酒，便以病体透支为由提前退场休息，而凤家则根本未曾参加这晚宴，席间太子言外之意给人的感觉是，对于五国反凤暗朝极度不爽，凤辰根本不想待着。 第1975章 暗朝因由 凤辰的确不想待着，但不意味他不想见一个人。 这会儿他就站在借着尿遁出来的“李修”面前。 “李修？”凤辰白眉一挑，面带戏谑。 江凡呵呵一笑：“外臣，见过凤家主。” 凤辰鼻孔中轻哼一声：“李修……别人看不出来，你我打交道多少次，有意思？” 江凡一愣：“此言何意？” “让你身后那老太婆走远点，本皇主今日没心思杀你。” 扭头往回看看，他说的当然是老大不乐意被江凡给捣鼓成老妪的闻人大帅哥。 “小心谨慎过了头……”凤辰盯着他神色有些复杂：“在你有准备的时候，这世上谁敢说能拿下你……” 江凡知道岱州刺杀给凤辰肯定留下了阴影。 轻笑一声，示意老帅哥离远些，江凡才笑着转身：“可以啊，怎么看出来的？” 凤辰带着一脸不爽：“藏头露尾之辈，本座跟你打交道多少次，就算看不出来，也能猜出来。” 这话有道理，但江凡还是不太信，回去真得好好研究研究，这是除了孔雀公主第二次被人看穿了。 “好吧，不说这个，你让我很意外啊。” 凤辰冷笑：“你不也一样，太子到底跟你说过什么？” 江凡一摊手：“什么也没说，跟你看我一样，猜出来的。” 凤辰显然是不信的，带着质疑道：“不可能，立国相多大的事，不可能毫无准备。” 江凡无奈道：“你信不信也就是这么回事，太子的确没跟我说过。” 凤辰当然不信，“你嘴里没实话，本座也懒得问，打神鞭果然是落在你手中，江凡，你这王八蛋！” 江凡正色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从来没得到过打神鞭，现在也在太子手里，他非要那么讲，我有啥办法？” “没道理，太子出于什么理由非要你做国相？” 江凡思忖一下：“我琢磨着，大概是因为我或者大秦跟其他四国都不对付，长短大小正合适。” 凤辰眼睛微微眯了下，江凡说的的确不是没有道理，但以他的经验，总觉得其中还有猫腻。 可他更明白，从这厮嘴里什么也问不出来，干脆道：“无论如何，这次我帮你做国相，你要借我打神鞭一用。” 江凡愣了下：“对你真那么重要？” “重要，不信问你媳妇！” “啊？”江凡迷惑：“她清楚？” 凤辰咬牙：“不是她清楚，是她让我看得更清楚，和她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她对战我和项臣，只用了六变巅峰之力，连七变都没用，我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六变差那么一点，却是天差地别。” 江凡哦了一声：“那么说，你要六变圆满，非得靠打神鞭。” “不错，天下没有其他东西有用，这次，你得借。”凤辰语气很笃定。 江凡低头想了想：“借给你不可能，也没必要，你用不了打神鞭。” 凤辰瞳孔微微收缩，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你当真得到了打神鞭认可？” 江凡轻轻笑道：“这个到了皇庭才知道，不过……若是我能操纵，可以帮你一下，毕竟这次你也间接帮了我秦国。” “间接……”凤辰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弧度：“随你怎么说，答应就好，记得，我会盯着你，我的东西……终归是我的。皇庭见。” 对这个我的东西，终归是我的，江凡心中直接想到凤凰朝秘藏，可这件事的确不能提。 眼看凤辰转身就要走，江凡赶紧叫住他：“等等，问你两个问题。” 凤辰有点不耐烦，但似乎看在打神鞭的份儿上耐住性子。 “说。” “其一，为何帮太子？” 凤辰没直接回答，反而抬头看了看夜空：“听没听过一句话，自古北斗乱，南斗现。” 江凡微微一皱眉：“你说过，最烦骚年，今天怎么自己开始兜圈子。” 凤辰冷笑：“如今北斗星象大乱，紫薇光影流离，正该我南斗横空之际，但却闹出个天下反凤，你……让本座很憋屈啊。” 江凡怔怔看着他：“又跟我有关……” “废话！”凤辰语气愠怒：“敢做便要敢当，我凤家走到今天何其不易，上天又何其可恼，降下个你。若非天下反凤，本座能轻易被太子说服？不要说你不明白，明庭和暗朝在泰岳手中，根本是一左一右，互相制衡之存在。” 江凡沉思一下：“也就是说，太子给了你个对抗天下反凤的办法？” 凤辰眼神喷火：“太子……那厮跟你倒是有些相似，完全不是个东西。他怎么可能！” 江凡愣了：“没有？那么……” 凤辰一摆手：“他让我看到，我也需要时间，和你一样，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们两个是不是商量好的。” “时间……”江凡心神微动，隐隐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错，时间，秦国需要时间，皇庭需要，我暗朝更需要，他什么都没答应，但是告诉本座，这么做，能争取，我被他说服了。” 江凡有点意外：“你不是个很好说服的。” 凤辰狐疑的凝视着他：“否则，我为何怀疑，你们是不是真的父子，为什么都如此能蛊惑人心。” 江凡却摇摇头：“我想不明白，这么做，为什么能争取时间，你要时间又要做什么？” 凤辰冷笑：“你想不明白？骗鬼！” 江凡不由失笑，他并不是真想不明白，只是怕想的不透彻。大体而言，有三件事很明显。 其一，若泰岳确立盟主，等于手中多了个重量级筹码，就不再那么依靠凤家制约皇庭，对凤家的支持自然会大幅度削弱，这当然是不能忍的。 其二，凤家现在遭受多方围剿打击，损失惨重，士气低迷，必须要定住局势重新站稳，在同样要求稳的状态下，非常有必要配合太子安定时局。 其三，凤家要在五国重新确立自己的地位，也就是说要重建存在感，那么参与监察盟主甄选这种大事显然是很好的选择。 至于是否还有其他，恐怕就要问太子。 “好了，这个问题我不想多说，你还有一个问题，快问。”凤辰不耐烦道。 江凡只好笑笑：“好吧，第二个问题，除了打神鞭理由之外，为何支持我做国相？” 凤辰一声冷笑：“不反对就是支持？你想多了。” 第1976章 酒宴继续 江凡却认真道：“你说得没错，对凤家而言不反对我就是支持。” 凤辰哈哈大笑：“你不是很能猜？自己去猜吧，告辞。” “唉？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 “只有两个！”凤辰毫不犹豫的转头举步。 “凤千秋，还活着？” 江凡突兀的一问，让凤辰顿时止住脚步，停顿片刻扭回头，目中火焰喷吐，“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人。” 江凡呵呵一笑：“你刚才都承认无双是我媳妇，那也不是你该关心的人，所以，我问候你爷，也没毛病。” 凤辰眉头一皱，总觉得江凡这不像好话，却一时间也找不出毛病。 片刻之后发出一声冷笑，扭头大步而去。 闻人风流一脸疑惑的走过来：“你最后这一问有点奇怪……” 江凡凝视凤辰消失的方向，叹口气：“若凤千秋还活着，凤辰的行动才有点奇怪……” 闻人风流有点不解。 江凡摇摇头：“算了，回去吧，宴会应该还没散。” 闻人风流嘀咕：“奇怪，太子休息，凤辰离去，五国君还喝个什么劲儿……” 江凡笑了：“毕竟五国君也难得这么聚会不是……” 江凡回来的时候，气氛有点古怪。 女帝手中端着一碗酒，另一只手正在夹菜。但奇怪的是，四国君也齐齐举着一碗酒，似乎在和女帝遥遥相敬，双方的酒碗端的都很稳，只是看着像女帝一人对四方。 江凡眼神一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 须臾，四国君碗中酒水泛起细微涟漪，慢慢越来越大，随后酒水仿佛滚油沸水一般激烈的抖动，四人除了项臣，手腕甚至手臂都在随之颤抖。 女帝面色平静，右手轻松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咀嚼，竟似没有任何影响，意态从容。 项臣目光凶悍，额头青筋慢慢鼓起，随着他一声闷哼。 下一刻，酒花骤然炸开，四只碗咔嚓一声齐齐碎裂，酒水洒落一地。 女帝却视而不见，缓缓收回酒碗一饮而尽，随即放下碗筷。 “看来，诸位不想和朕同饮，那么，告辞。” 说罢起身向阶梯走去，路过江凡的时候微微停顿一下：“李相比朕受欢迎些，代劳吧。” 江凡环顾一眼，四国君难看的脸色尽收眼底，随即微微一笑，缓步上前，坐回自己的位置。 “修尿急，自罚三碗……” 女帝走后，这顿酒宴实在乏善可陈，四国君没待多久便依次离席，连他们的护卫将领也都随之而去。只剩下江凡、张仪、白石公、虞倾城和司马如。 司马如轻叹一声：“自古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呐……” 白石公也摇摇头：“可不是，临江阁烧刀子，好酒浪费一地……” 张仪淡淡一笑：“君王嘛，高高在上之人，都气性大，还是咱们好说话些，不如……重新开席？” 江凡抚掌：“师兄所言，正合我意，我等彼此心仪久矣，却从未有机会欢聚一堂，良机难得，属实应该好好喝点。” 虞倾城笑颜如花：“切莫小瞧倾城，倾城虽为女儿身，酒量未必输给各位。” 白石公哈哈大笑：“好，诸位皆可称国师，五国国师齐聚一堂拼酒也算难得佳话，今日不醉不归！” 江凡却微微一笑，提起一碗酒看向张仪：“师兄很稳当啊，发生这么大事，师兄作为泰岳入世行走，不该马上回禀才对？” 张仪遥遥和他一碰酒碗，撩起长髯一饮而尽，好好咂了下味道，方才笑着道：“师弟啊，每逢大事有静气，师尊当年教诲你难道忘了？” 江凡饮尽碗中酒，照样品味一番：“说的是，看来修课业还是不到家，当初真该晚几年和师兄一道下山来着。” 张仪哦了声：“的确遗憾，只是，师弟好像很希望师兄马上赶回泰岳？” 江凡连连摇头：“哪里，难得与师兄一见，随口说说罢了，这些事，想必师兄早有安排。” 张仪指着他笑道：“师弟话里有话。” 江凡用下巴示意一下：“师兄却是碗里剩酒。” 张仪眉头微皱，似有郁郁：“师弟这酒道倒是比为兄更得真传。” 白石公见状不由笑着插话：“授业有先后，成道无早迟，当年司马师弟不也早于某先出师？” 司马如抚髯笑道：“师兄谦虚了，只是师弟耐不住性子而已。” 白石公道：“不过……贵国那位魏王倒是很耐得住性子。” 司马如看看他：“晋王年纪轻轻，何尝不是。” 虞倾城叹息道：“还有夏王，你们都稳得住，唯独我家那位，性子火爆冲动，没个君王样，倒更像个大将军，这不酒没喝完，就急着调兵遣将去喽。” 白石公似好奇的打趣道：“太子殿下尚在，楚王这是要作甚？难道要把我等一网打尽？呵呵……” 虞倾城咯咯娇笑：“公年纪越大越爱开玩笑，不过岂止我家大王，那几位随侍悍将不也在张罗？不然，喝酒能少了他们？” 司马如轻轻敲着酒碗同样带着淡淡的笑意：“话说，我等重开酒宴，难道不是为了看个热闹？” 江凡哈哈一笑，举起酒碗：“来，来，有热闹怎能无酒，再来一碗。” “请！” “请！” 几人说话间，一只信箭当空炸开，下一刻，夜风凛冽，黑暗中似乎传来无尽杀机。 江凡侧耳倾听一阵，放下酒碗叹息道：“还真来了。” 白石公摇摇头：“何苦……” 张仪笑道：“现在师弟明白师兄为何不早走？走不了啊。呵呵……” 司马如神色有些复杂：“如此皇庭……何以久长……” 虞倾城莞尔：“倾城年轻，不像几位前辈擅打哑谜，直说了吧，诸位以为，真还是假？” 江凡想了想：“半真半假吧。” 白石公道：“李相高见，成之可当真，未成可尽心，两头有利，不干白不干呐。” 司马如似乎有所感慨：“总是这般祸起萧墙。” 虞倾城似打趣道：“让国师想起贵国两位王子？” 司马如叹息一声，摇头不语。 白石公更是苦笑：“……这般皇庭，真让老夫替王上担心呐，何以辅国……” 第1977章 各打机锋 场面一时竟平静下来，只有冬夜锐利如刀的夜风呼啸，五人或低头饮酒，或怔怔出神，或目光闪闪…… 过了好一会儿，夜风似乎慢慢平静下来，远方也似乎传来大笑声。 江凡缓缓提起酒坛：“这酒菜，不太提气，怎够下得这般烈酒。” 司马如抚髯道：“也算勉强吧，毕竟有些菜，本就不合今日酒局。” 虞倾城面带不屑：“打的不疼不痒，举之不高不低，徒惹笑话。” “有人不笑话就行，总有些人只是想透过事情看态度。”江凡眼神淡漠道。 “然而这一局，终究是太子赢了。”虞倾城纤长的手指轻轻弹出碗中一片落叶，面带戏谑。 “太子一局不算缜密，却也胜在简单朴拙。”张仪显得很赞赏。 白石公点头：“大道至简，看似处处破绽，却一无破绽，惟至尊棋手方能至厮。” “可小女子也很佩服诸位装傻充愣，顺水推舟的本事。” 司马如苦笑：“算了，看清太晚，除去这般，还能如何？” 张仪举目远眺：“是啊……昔潜龙在渊，今见龙在田，我等，低估了这位病态子。” 白石公淡淡道：“诸位难道从心里不觉得，这是最好的结局？” 江凡看着沉默的张仪：“只怕对某些人而言，也是最差的结局。” “总不能人人满意，大多数好，才是真的好。”虞倾城眨眨眼：“我有个弟弟，当年这么说的。” 司马如看向虞倾城：“你那弟弟，岂非已经死在太华。” “哦？”虞倾城随意道：“你说那个残废啊，冒犯太华圣地，死不足惜呀。” 司马如好奇：“这可不像亲姐弟。” 虞倾城淡然道：“圣地岂是凡俗之辈能轻易得罪的，他犯了天条，自该受到天罚，没株连我楚国就算好的了，救不了呢，您说是不？” 司马如摇摇头：“只是不知，得罪的到底是太华圣地，还是另有其人。” 张仪收回目光，淡然道：“昔年静安，仪倒是听闻，夫人另有一弟……” 虞倾城目光微微收缩，许久方才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那个，更该死！” 江凡不合时宜的打了个酒嗝。 虞倾城含笑看向他：“李相莫非另有看法？” 江凡暗自翻白眼，嘴里却只能打哈哈：“谁知道呢，反正都是你家事。” 虞倾城却面色有些讥诮：“本宫怎么觉得，我们今天在此，与那贼厮脱不了干系……” 张仪沉默片刻，忽然露出一丝莫名的意味：“诸位觉得……太子和那贼厮是不是长得当真很像？” 所有人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 许久，司马如揪了下胡须：“样貌么……不好说，但……做事手段……的确很像。” “所以……”张仪眼睑低垂：“真的很像……” 虞倾城饶有趣味的转向低头吃鸡的江凡：“怎么，李相不觉得？” 江凡苦笑一声，放下烧鸡：“修听着，你们在说那人，好似我家摄政王……不敢置评啊。” 虞倾城眯眼，两道幽幽寒光透射：“便是你家摄政王，那混账王八蛋，如今何在？” “休假。”李修直接道：“陛下认为，他的确有点混账过头，得罪人太多，让他在家好好反省。” 虞倾城冷笑：“只怕是庇佑吧。” 李修正色道：“人家两口子，难道不该？” 虞倾城一时竟愕然，慢慢直起身：“李相……就不恨此人？” 江凡点点头：“恨他不死，但恨不死他。” 虞倾城愣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直拍桌子：“这话说得好，说得妙，说的呱呱叫。” 白石公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这下老夫倒是信了，他的确在阳都避难。” 司马如也道：“否则凤辰今晚不会着急走，至少要薅他几根毛。” 虞倾城一顿，再度乐不可支，形象全无。 张仪深深看江凡一眼：“……师弟敢说，他没在北疆？” 这话出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们都是头脑超绝之辈，怎么想不到张仪这话的意思。 江凡当即正色道：“师兄啊，你难道不知，他这人可以做任何事，唯独不当国贼。” 司马如沉吟一下：“的确如此，此人对北蛮恨意深入骨髓，人所共知。” 张仪点点头：“师弟莫要见怪，师兄只是觉得，他几番北上，皆能全身而退，匪夷所思。” 江凡道：“非也，其中凶险不为外人所知，几番死里逃生啊，属实不易，这件事上，师兄不该质疑。” 张仪微微表示歉意：“不过因今日太子提起，忍不住想是否那逍遥王又去大闹北疆惹出祸事，师兄失言，罚酒一碗。” 白石公有心和事，随即转移话题：“今日太子所言，龙脉被盗一事，诸君怎么看？” 虞倾城切了声：“怎么看？躺着看。” 司马如也微微一笑：“兹事体大，不敢置评，走着看。” 张仪深深看了眼李修：“龙脉葬有我大夏先祖，得盯着看。” 江凡暗中摇头，除去晋国，都他娘是贼，看个屁。眼见众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随即道：“修——闭着眼看。” 白石公一愣，“闭着眼……如何看？” 江凡咳嗽一声：“意思就是，龙脉居然都被偷了，没眼看……” 众人：…… 夜风停歇，一场繁华落尽，江凡仅带着两分酒意回到秦国营地。 女帝还没睡，正在看一幅摊开的卷轴，似是地图。 江凡有点饿，从怀中摸出一只烧鸡递给女帝。 女帝瞅瞅：“不饿。” “我知道，用你那玄凰经加热一下，我没吃饱。” 女帝：？ 不过到底是自家夫君，还是帮了这点小忙。 “一群阴人，喝得想必也不尽兴。”女帝摸出两个葫芦丢给他一个道。 江凡抹了把脸靠在床头：“娘子知我，无聊啊，一个个把打机锋当家常便饭。” “他们都在试探你。”女帝道。 江凡哼了声：“当然看得出来，不过他们今天心思都不在线，没过多关注，毕竟今天发生这三件事够瞧的。” 女帝点点头，“所谓第三件事你应该明白。” 江凡嘘口气，“英王呗，他虽然应该有点后知后觉，但总算发现了太子有问题，而且显然做了些推测，之后果断出手。” 第1978章 消失的文曲 女帝微微哼了声：“蝇营狗苟之辈。” “是啊，不过也算一步好棋，至少向泰岳表明，我站圣地一边，才是你们该支持的。” 女帝沉思一下：“可能不只是推测。” 江凡眉头微动：“你是说……” 女帝点点头：“凤家，总不能彻底得罪泰岳。” 江凡沉思片刻：“你说太子能否考虑到？” 女帝淡淡道：“必定。” 江凡忍不住琢磨起来，若太子能猜到这一步，为何还敢用凤家，只有一个解释，他有足够的自信，凤家一定会延后透露消息。 “够自信的。” 女帝道：“这件事做的虽看似大巧不工，但细想还是有许多漏洞，太子……似乎很急。” 江凡心中明白，便宜老爹是急于站上台前，他真的……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么？ “不用怀疑，是的。”一个声音轻轻响起。 江凡一骨碌坐起来，谁啊，肚子里蛔虫？下一刻神色微动，满脸惊讶的看向帐篷入口：“这声音……” 女帝似乎早就想到了，没有丝毫吃惊的表情。 “你爹我。”随着一声咳嗽，外面那人道：“你俩……方便不？” 江凡嘴角一抽抽：“方便，方便，没睡呢。” 然而，进来的却是卢铁嘴。 江凡大怒，刚要发飙，忽然神色一怔：“你……不是……” 卢铁嘴龇牙一笑：“跟你学得，有时候挺好用。” 这声音，没跑，就是便宜老子。 江凡不由翻个白眼：“这大半夜的……” 姬宗熠嘿嘿一笑：“明早不行啊，事儿办完了，得尽快散，否则会出毛病。” 他说着看看女帝：“儿媳啊，给我一葫芦行不，刚才真没喝好。” 江凡微微皱眉：“你这身子骨……” 姬宗熠摆摆手：“练功而已，不打紧，快点快点，馋死我了，这么些年装模作样，都没好好喝过几口。” 江凡有点好笑的拎过一葫芦给他：“老头，尾巴干净不啊。” 姬宗熠大大咧咧道：“没事，我手下不是饭桶。” 当然不是，今天哪个阴柔美太监就绝非善类。 “诶，老头，那太监是谁？很厉害啊……” 姬宗熠瞅瞅他：“这家伙啊……你有没有发觉，七星众一直缺一个？” “天权？”江凡一愣：“是他？” 姬宗熠毫不客气的拉过一把椅子，四仰八叉的坐下，叫了声舒服，才道：“嗯嗯，是他，就是他。” 江凡恍然道：“难怪了，阿姐告诉我现在的天权是代任，却一直没说真正的天权去了哪……也对，天权就是文曲，聪明才智的象征，其特征为，守身命，作科第之客，桃花浪暖，一跃龙门。喜文艺，貌俊美，居庙旺宫位且有强旺主星坐守时，更擅其长……” 姬宗熠一愣：“小子，这些你都从哪听来的，还有这说头？我都不知道。” 女帝淡淡一笑：“这混账懂得可多，您不必跟他探讨，否则能听晕乎。” 姬宗熠想了想深以为然：“有道理，不探讨了，他就是文曲，也是装病之前广招天下贤才时发现的文道才子，被我给收了。” 江凡很意外：“堂堂一个大才子，你就忍心让他当太监？他自己也愿意？” 姬宗熠灌了口酒，美美的砸吧两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正如你所说，这家伙居庙旺宫且有旺主坐守时，更能尽情发挥。” “就因为这个？” 姬宗熠有点苦恼的抓抓头发，最终叹口气：“也不是……但他吧……还真是桃花浪暖……” 江凡惊诧：“啥意思？” 姬宗熠叹口气，有些歉疚：“他看上你阿姐了……” 江凡：……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姬宗熠道：“本来吧，我也想将他招为驸马，可惜，你阿姐身负使命，他便也投入极乐，当时你阿姐觉得我身边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就把这个情郎放在了我身边，倒是可怜他俩……” 江凡怔怔听着，忽然觉得奇怪，阿姐当初好像还看上闻人风流来着，她要是真这么喜欢这个情郎，不该啊。 想着，就问了出来。 姬宗熠长吁短叹：“要不说可惜呢，为了护佑我这个老丈人，他干脆假装太监……可做着做着，上瘾了，干脆……” 他一脸无奈的伸手比划了个切的手势。 江凡下巴差点掉下来：“卧槽？还有这种人？” 姬宗熠也挠头：“可不说呢，这命星，倒也有些道理……” “那阿姐岂不气死？” 姬宗熠摇摇头：“不知道，我和她分开之后，为保安全，基本不联系，但以她的脾气，知道这事儿的反应可想而知，不久前我才听说，她好像特别喜欢找俊男，然后阉掉给自己当太监……” 江凡：…… 闻人风流，合着阿姐不是看上你啊，是想…… 这叫什么事儿！ “那这个天权，就不想念阿姐了？” 姬宗熠眉梢挑了挑，眼角也有点抽抽：“别提这个，别提这个，奇葩……” 江凡看他表情，忽然觉得老大不对劲…… “行了，别说他了，小子，我还琢磨你到底来不来呢，还好，没让爹失望。” 江凡皱着眉头道：“这件事，好像并非我非来不可……” 姬宗熠理所当然道：“是啊，但我就是想让你看看你爹的手笔，锦衣夜行多无趣不是？” 江凡张大嘴巴，有点机械的扭头和女帝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里的懵逼之光。 对此，女帝再度总结两个字——亲爹。 江凡也懵，嘎巴嘴半晌，总算想起刚才的问题：“您这么急为啥？” 姬宗熠笑笑：“急？不算急，按照……计划，这步调还有点慢呢。再说了，泰岳那群老梆子也不可能等不是。” 江凡心里明白，所谓计划，指的是潜龙计划，这计划要求姬宗熠在明处吸引目光。“他们步调加快了？” 江凡想起晚宴上，几位大佬商议泰岳祭天封储的事。在太子推恩策的鼓动下，四国都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魏王那边他知道，为了防止变生肘腋，立即快速推动曹垣上位，并借刺杀之事和小红有身孕的节点，赐给两人封地进行安抚。 第1979章 太子夜访 夏王已经派出世子姜洛去往泰岳，但是家里头还有六个儿子，头疼的可以，这老家伙无奈，采取了类似魏王的招数，可实际上，他们两方的做法，基本上已经达到了姬宗熠分化的目的。 楚国也没好哪去，项臣和虞倾城只有一儿一女，长女不用考虑，独生子才九岁，看似问题不大，但架不住项臣自己兄弟多，他们心里也长草啊，尤其项臣刚愎霸道，他们心里本就担心将来，万一项臣先动手，给儿子扫清障碍，那麻烦就大了，说到底有怀王那前车之鉴啊，所以也有些坐不稳当。 事实上，四国君之所以来参加这趟大会，都奔着找太子磕一磕此事，然被太子突如其来的手段给打的措手不及，一时间没顾上，晚宴的时候本来还想放上桌面，结果姬宗熠早有防备提前以身体不适为由溜了。 “嗯。”姬宗熠呼出一口气：“泰岳那边风向开始出现压倒性倾向，我们这边的顶不住了，王储册封很顺利，很快会大幅度抵消推恩带来的影响。下一步……” 他轻哼一声，没说下去。但江凡知道，下一步自然是五国盟主和监国圣使之事，这件事一旦成功，就给未来摄政监国、架空皇庭奠定坚实基础，那时候的皇庭恐怕连符号意义都保不住。 江凡沉思道：“但您这般抢秋收似的做法，必定引发泰岳极度不满……” 姬宗熠满不在乎的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不满就不满呗，他们想消化掉老子，还不许老子反击？相信我，一个懦弱无能的皇庭，他们更不放在眼里。” 女帝道：“太子家里同样不满。” 姬宗熠笑呵呵道：“那是，刚才不打过来了？老三虽然多少有点后知后觉，但总算回过味儿来，赶紧派人手攻打此地，他知道打不成，表现给泰岳看看罢了，想来后边泰岳便会大力支持老三。只是……” 他无所谓道：“皇庭已经这个鸟样，泰岳再支持也翻不了天，而且老子迟早要跟他们决裂，还不如趁此机会多捞好处给我的好大儿，哈哈哈，仔细算账，赚大了。” 这家伙把大腿架在扶手上，懒洋洋躺在椅子里，边喝边乐呵，意态悠然，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江凡倒是有些担忧：“您就不怕老梆子们对你出手，把你赶下台？” 姬宗熠撇撇嘴：“事儿办完下去就下去，但眼下还不成，所以呢，你以为你皇爷爷为啥闭关？” 江凡凝视他认真道：“老头，你是不是控制了陛下？” 姬宗熠摆摆手：“不准确，不如说是利用，老头子一心在为老三考虑，他就是在等着我做错事，然后借用泰岳的力量，推老三上位，自己还能避免落下废长立幼之口实，算计的好着呢。” “所以说……您是在利用他这个想法，干脆上位，大刀阔斧？” “天赐良机不是？要不我还在琢磨怎么出山才像样呢。” “可您这么做，机会不是给了么？为什么说眼下还不是时候？” 姬宗熠伸出两根手指：“一，咱们做的合理合规，从皇庭角度还挑不出毛病，硬要挤兑只能打蛇不死留下后患，你皇爷爷何等人物，这种不能彻底清扫的事儿他不办。二，外势大局，五国中四国皆不能忍泰岳出头定下盟主，不论愿意不愿意，在他们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一定要支持为父的想法，而皇庭自然不能硬逆着四国来。” 江凡琢磨一番，的确还真是这么个情况。而且从后续来看，一时半会儿这个问题还没那么轻易解决，时间大可拖延。 “时间，您的确在要时间。” 姬宗熠眯眼瞅瞅他，又瞅瞅女帝：“你们小两口，不都在要时间？咋样，家里老头还算给力吧？” 姬宗熠，从来以家人为天下第一，属实让人感佩，那么一瞬间，江凡又有种这就是亲爹的感觉。最终深深吸口气，忍不住给他挑起大拇指。 女帝也微微颔首：“谢公公。” 姬宗熠哈哈大笑：“你们俩挺能设计，还五年计划，有意思，这第二个五年计划还有三年，爹送你们了。” 江凡和女帝对视一眼，这件事他并未和姬宗熠说过，但这种事秦国满朝文武皆知，瞒不住很正常，唯独怎么也想不到姬宗熠居然如此果断出手配合。 可……这真的很好，很好啊，能拖过第二个五年计划，两人对大计才算有了基础把握。原本他们认为恐怕要以战养战，却哪里比得上这样稳妥。 三年，宝贵的三年。 “您看的清楚，我们现在真的需要。”江凡认真道。 姬宗熠点点头：“老子又不瞎，你俩之心怕是古往今来未有之大，未来将是一场席卷天下的大战，消耗惊人，不准备充足很难成行。但秦国经历大战，元气需要恢复，你那些奇学变现也需要时间，你俩对天下的布局更需要时间。” 只是江凡看他的眼神中还有东西，似乎在问自己对秦国、对女帝的布局…… 内心暗叹，在这方面，太子还是看走了眼，但换谁也一样，谁能想到自己真实的身份和来历呢，出发点根本错了啊…… “不过，世事多变，你们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姬宗熠笑着叮嘱。 两人都是点点头。 “您也要小心，你此举算夺了那夏老妪的机缘，夏国，乃至姜氏一族恐怕都会怀恨在心。”江凡也郑重叮嘱太子。 姬宗熠连连点头：“知道知道，姜族那边我早有防范，不过，说起来他们的确在动作……” 江凡猛然想起一个人：“姜斩？” 姬宗熠有点惊讶：“可以啊，怎么直接想到他了？” 江凡道：“姜族族长呢，龙门第一刀，也是天下第一刀，以当今天下大局，让他选，肯定站在自己族群那边。” 姬宗熠拍拍大腿：“没毛病，姜族已经看到天下大变在即，这是个机会，他们早就不甘屈居人下。姜斩这老家伙安静了几十年，终也于忍不住喽。不过……” 他诡异一笑：“姜斩……有人对付。” 第1980章 比你婆婆强 江凡心知肚明，顾穷酸呗，从南海剑仙出山就清楚了。 姬宗熠愣愣看看他：“小子，你好像并不吃惊？” 江凡咧嘴一笑：“我消息也不闭塞，只是不知道顾穷酸能不能抗住天下第一刀。” 姬宗熠笑着拍拍大腿：“上阵父子兵，打虎……呃，你俩不算亲兄弟，他只算你大舅哥……” 话没说完，才意识到不对，赶紧瞄向女帝。 江凡也是心里一突突，暗叫不好，老头你可真能秃噜嘴。 女帝居然面色平淡：“这厮的事我都知道，不用避讳。” 姬宗熠小心道：“真不在乎？” 女帝轻哼一声：“容得下那魏国丫头，还容不下一个极乐妖精？” 姬宗熠吃惊，连连赞叹：“这点，比你婆婆强啊，换她绝对把老子肋骨打折。” 说着居然还有点自怨自艾：“想当初，没遇上她之前，咱心里可也有个人来着，如今只能藏在心底喽，宛如……一道白月光啊……啧啧……可惜了，有缘无分……” 呵呵，还白月光，穿越来的吧你！江凡直翻白眼，话说老头，您在儿子儿媳面前这样好么…… 女帝算是看出来了，惯性跑偏这件事上，这对父子一个鸟样。 但她更关心的，是顾青衫居然在对抗姜斩。 直到江凡简单叙述了下所知道的情况，女帝才感觉更有意思。 “……有点隔空互动的意思。”她琢磨半天，用了这么句话形容。 江凡瞬间觉得她也可能穿越过。 但不得不说挺贴切。 “那小子，你看好不？”姬宗熠瞅着江凡问道。 江凡想了想：“对抗姜斩，需要武力、头脑，缺一不可。武力方面这货还不成，但身边有人。至于头脑……大可放心。” “呵呵，你的眼光我相信，何况你很快就能帮上那小子。” 江凡微微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太宰传承？” 姬宗熠攒了一个：“脑子灵活，要不当初我为何要你首选打神鞭。太宰为姜族始祖，一旦你成了太宰继承者，对整个姜族都会产生绝大影响，至少可以对抗姜斩收拢整个姜族。” “深谋远虑。”江凡忍不住道：“您早就想到姜族会出手？” “必须啊。”姬宗熠理所当然道：“从老子知道夏老妪在谋地宫的时候就清楚，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只是没想到，你小子运气够好，摊上个顾青衫。” 江凡笑笑：“意外，虽然这厮出身太华，但我总觉得他有些特别。” 姬宗熠点点头：“那老子就等着看，不过，这小子心思难测，若将来执掌太华，没准会是你一大对手。” “那家伙，的确心思深着呢，不过你放心，你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江凡自信道。 “要说眼下的对手，也有哦。”姬宗熠笑眯眯。 “凤辰，那小子不一般，眼前小瞧他了。” “凤辰身边那个木乃伊好像很不简单，是谁？”江凡忽然问道。 “木乃伊？”姬宗熠一愣。 “就是那个包得跟粽子似的那个。” 那人自始至终虽然没说一句话，江凡却关注他很久了。这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死气沉沉，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药味。但从周大路给的情报中找不到对标的，自己印象中更是从来没见过，连相似的味道也没有。 姬宗熠摇摇头：“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江凡忍不住微微皱眉，凤辰身边，古怪人物还真不少…… 但眼下，此人并非他最关心的，对凤辰的到来才真正让他感到好奇：“老头，你居然能忽悠动凤辰，意外啊。” 姬宗熠瞅瞅他：“凤辰想必见过你，大体就那个意思，办法不在多，恰到好处就行。” 江凡想了想，“凤家需要时间，凤辰明白当前稳定的重要性，我相信合作的理由已经足够，但我总觉得，您还有点别的……” 姬宗熠摆摆手：“放心，老子可没打算帮他去平息五国反凤的意思。只是告诉这小子一个道理，在四国都没准备好之前，不会推翻此事，自然就必须维护暗朝的监察，不但相当于肯定暗朝地位，在某些做法上也会收敛许多。” 江凡仔细琢磨下，没毛病，如此一来，凤辰完全可以借用这段时间运作诸多事务。算是临时性战术绑定。 “只不过，凤辰依然不想被泰岳着重针对，故此，他应该是向泰岳和三皇叔透露了消息。”江凡想求证一下。 姬宗熠笑嘻嘻道：“必然的，我也知道他会这么做，但他一定会掐好时间，让这两方迟上几步。” 得到确切答案，不由感叹，此举很高明，而且完全可以向泰岳解释。首先从配合皇庭监察来说，没毛病，凤家就是干这个的，但他们完全可以用当时不知情来搪塞，后期，后期我不是发现不妥，打小报告了么？谁也无法指摘。 真是各有心思，各具手段呐。 至此，江凡也大体摸清暗朝与五国的心思，唯独对于姬宗熠到底给五国君的密函上写了些什么还有些好奇，是什么，让他们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赶来参加此次滇池会？ “五年计划。”面对江凡的疑问，女帝抛出给秦国密函上的重点。 这个丝毫不意外，但也不得不说他对女帝和江凡是真放心，相信他们从那一点点提示就能看出该如何配合。 给其他四国的密函内容也让江凡拍手称绝，各个都戳在肺管子上。而且都附有同样的一句话：孤监国摄政，当会晤五国，敕令：楚、魏、晋、夏、秦赴滇池，共商国事。 不复杂，一点不复杂，口吻很公事化，若放在现代，就是复印分发那种。但意思就很明显，我有正当理由邀请你，并且以太子身份下令。但你爱来不来，反正其他人恐怕会来，到时候你心里不长草？ 这就是人性。 姬宗熠拿捏极其到位，有时候，手段真就没必要太复杂。 而同时也说明，姬宗熠对这些人做到了心中有数，很准确的预测到每个人会做出何等抉择。 江凡还有一个很大的迷惑，就是平皇为什么会同意下旨召江凡入皇庭以验太宰传承。 第1981章 如妖之谋 姬宗熠噗嗤一笑：“他可没下。” 江凡顿时愣了，没下？ 姬宗熠一解释，江凡才不由恍然。 合着这事儿跟平皇当年设计有关。之前面见太子的时候他就说过，自己这潜龙计划是跟父皇学来的。 平皇欲明推太子，暗扶英王。可惜，太子一方面因为家事，另一方面也看透了他的用心，干脆称病不出，弄得平皇很焦躁，毕竟时局紧张啊，太子一日不出，他便一日无法开始推行计划。 当姬宗熠总算同意的时候，他终于如愿以偿，可惜，太子是有条件的，要他闭关。 平皇怎么可能同意，但太子却给了他致命一击，直接拆穿他的计划，并找到了证据。平皇惊怒交加，一旦此事被揭穿，英王无以隐藏，只能明争皇位，二王夺嫡，皇庭必然大乱，这是本就风雨飘摇的皇庭不可承受之重。 这还不算完，姬宗熠更拿出了英王欲谋害自己的证据，就是平日里不断送来的药材，其中还曾有一枚还被他送给了江凡作为点拨。 这些药材都是好药，本身并无问题，可问题在于，若是连续服用，就构成了一道药方，这药方可让人慢性中毒，身体每况愈下，最终缠绵病榻，精血散尽而终。 而太子本身常年抱病，居然反倒成为此事的佐证。 这是进一步杀招，英王相当于谋逆之罪，这种人即便不杀，也不可能再入主皇庭，问鼎九五。 平皇没料到这个病秧子心思如此之深，更没料到英王急躁至此。虽然恨极了英王犯蠢，却也无可奈何。 然而，正当他惶惑之际，姬宗熠却忽然表示，可以配合计划，但条件必须答应闭关，而且要给自己下旨之权。为期三年，三年之后，姬宗熠自主退位，给英王一个名正言顺竞争大宝的机会。 平皇最终妥协，交出人皇玉玺，称病于后山。 所以说，玉玺一直在姬宗熠手中，圣旨根本就是他想下就下，只不过他太阴，每次都以平皇的名义下达，而且皆按制经过宰辅和太师两道流程，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唯独太师站在平皇一边，并非和太子一心。 自太子监国以来，争议最大的圣旨当然是推恩策，但此举有利大周，故此，太师也表示赞成。 而当初在岱城给江凡那道圣旨，实际上是一道发而未宣的人皇密旨，但平皇不得不发，条件就是交换太子不得透露英王下毒的消息。 之所以当时并不公布，是因时机不到，如今就可以了，盟主国一产生，皇庭自危，必然要想办法制衡，而这时候，平皇闭关，只有太子能拿主意。故此，这道圣旨虽然上打昏君、下打谗臣、率军勤王等内容非常惊心，可时局之下，不得不用。 江凡真是倒吸一口凉气啊，所以说，太子在那时候，已经预测到今天，而且提前抛出圣旨给自己暗示。 女帝知晓这一切，反倒满眼赞赏，看向江凡道：“我今日方觉，你那脑子确属遗传。” 江凡自己心里苦笑，遗传啥啊，自己纯粹是因为穿越带来的见识，而人家才是真正的才智如妖。 “所以，”姬宗熠不知何时瞄见了江凡带回来那只烧鸡，从吃的正香的女帝手中抢过半只，正在大嚼特嚼，嘴里含糊说着：“你现在可以放心了？你皇祖父闭关，英王有把柄在我手，盟主国也选了你选的盟友，至少皇庭这边一时半会儿不会给你添堵喽。” 江凡嘘口气，真心实意道：“谢父王。” “谢个屁，哦对了，晋国别光靠我，你也要拿捏着点。” 江凡点点头：“晋国……真是最好的选择啊。” 姬宗熠嗯嗯两声：“在你小子打算与晋王结盟的时候，老子就在打司马棘的主意，不过这小子虽然年轻，处事却非一般沉稳，为父在他身上耗费不少脑子呢。只是如今他成为盟主，该给的好处得给。” 江凡笑道：“司马棘自登基，第一件事要君权集中，第二件事要易文为武，第三件事就是要晋国复兴。如今前两个已经做到，这好处恐怕要落在第三件事上面。” “晋南。”姬宗熠道：“你怎么看？” 江凡沉思片刻：“不能帮他可快速收复，否则他的步调太快。” 姬宗熠含着鸡骨头在嘴里转来转去：“……不太好处理，毕竟要他办事，总要喂食。” 女帝忽然晃了晃手中的半只烧鸡：“喂食可以，半饱就行。” 两人一怔，江凡忽然眼神有点闪烁：“娘子，你觉得……” “换个晋南王。”女帝随口说道。 两人都是一愣，旋即姬宗熠拍案叫好：“可以，相当可以。就这么办！” 江凡也是心头一亮，如今的司马荆还有用吗？有。江凡留着他本来就是要搅乱晋国。他也一直做的很好。可现在时局变了，他的作用也该变一变。 “怎么换？换谁？” 两个问题几乎同时摆上桌案。 常规来讲，这可是难度极大的问题，但这小小帐篷中坐着的三个家伙都是什么人？只是几个呼吸，就都想到了各自的办法。 倒霉的司马荆，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在被天下最难缠的三个同时给惦记上。 三个好办法实在难以抉择，最终女帝一言落地，既然晋南一直是江凡盯着，就采纳他的主意。 而江凡首先确定的晋南王人选也挺出人意料——皇叔，司马临风。 一个有心无才的蠢货，这是江凡对他的评价。 这样本就很好，再加上他本来就是皇叔，听起来还名正言顺。 “唯一的问题是，这家伙和你作对。”姬宗熠道。 江凡笑笑：“那不是更好，省的别人怀疑我。” 接下来，怎么换就成了最重要问题。 “晋王肯定支持，实际控制晋南的楚国才是麻烦。” 江凡淡淡一笑：“楚国……不知道项臣是想要一条手臂，还是……想要一个晋南……” 女帝和姬宗熠都是一愣。下一刻女帝眼神微微发亮：“……你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吧。” 江凡叹口气：“是呢……” 女帝想了想：“他还有兵马，也要解决。” 江凡点点头：“这件事……有个家伙也等了很久了。” 第1982章 夫妻送礼 “咋回事？”姬宗熠有点迷糊。 女帝摇摇头：“意思就是您可以放心，这事儿对他而言，难度不大，您只要将来配合下旨就好。” “哦，哦。”姬宗熠显然也是个不爱操闲心的，当即就不问了。 江凡微微勾起唇角：“内外皆在我，他想不换，也得坐得住啊……” 烧鸡吃完，酒也尽，姬宗熠拍拍屁股站起身：“该走啦，不打扰你两口子休息。好大儿，过些时候咱爷俩皇庭再见。” 江凡起身刚要送，女帝却忽然开口：“上次公公送了礼物，今日无双也略有心意。” 姬宗熠一愣，却见女帝取出一个玉盒：“昔年于沧澜偶遇龙鳌，斩杀之，得龙珠一颗，于皇道龙极功大有裨益。” 姬宗熠微微吃惊：“你这机缘了不得啊。” 下一刻却一把抓在手里，喜笑颜开：“好东西，皇道龙极功，需要龙气滋养，龙鳌嘛，哈哈哈，正合适。小子，儿媳就是比儿子强啊，难怪你娘当初觉得生女儿好些。” 江凡对他那做派有点嗤之以鼻，却想起来自己的确也该送点礼。 于是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册子。 “老头，你那皇道龙极功不完整，这里是最后三式。” 姬宗熠眼神微动：“五十多年前，蛮族南下而遗失……” “不用谢我，谢曾大学士吧，他儿子搞来的。” 姬宗熠有点吃惊：“曾喜？这么说这东西落在右贤王手中？” 江凡点点头，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姬宗熠不禁感叹，真是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不管怎么说，他既然送给你就是你的，送给老子，算你有孝心，不过还是落后了，以后跟媳妇好好学学，你娘一直说，听老婆的家兴业旺。” 江凡：…… 姬宗熠很高兴，举步往外走，临出帐篷之际，却停了下，眼角余光落在方才女帝在看那幅卷轴上。 嘴里喃喃道，“你们的世界，真的很大……” 说罢发出一串畅快的笑声出门而去。 “这个爹……有点了不得。”江凡悠悠说道。 “也有点奇葩。”女帝接口。 “有其父必有其子。”江凡嘿嘿一笑，忽然看到桌案上的鸡骨头揉揉肚子：“吃方面能不能不要这么像啊。” “不要光想着吃，收拾下，该走了。” 江凡目光微微一凝：“不等明天早上正式拜别太子？” 女帝摇摇头：“他来就在告诉你没有必要。如今事情水落石出，四国有功夫琢磨其他事。” 江凡点点头：“是啊，我可不想在这里看到一次四国伐秦。走吧。” 女帝道：“你还要去苍陵，先走。” 江凡点点头：“回去后帮我准备下仪仗，我看这次，要大张旗鼓去一趟泰岳。” “大周镇国隐相……”女帝摇头轻笑：“又多一个头衔。” 江凡满不在乎：“头衔够多了，不差这一个。” 女帝却摇摇头：“这个不一样，无太宰无大周，姜伯约传承影响力极大，从民间来讲，许多时候甚至超过皇庭，依我所见，大周已不可能绵延国祚，然太宰却可万世流芳。” 江凡沉思着：“所以，你很希望我得到这个位子？” 女帝道：“你知道，该如此。” 江凡点点头，“确实，但希望不要让我去皇庭当差。” 女帝道：“无需担忧，不可能。太子绝不想把你放在皇庭明处。” 江凡一愣，差点以为她看穿了潜龙计划，好在并不是。 “你毕竟与太子太过相像，迟早会露出马脚。” “但这国相，该怎么当呢？” 女帝看看他：“忘了你师傅？” 江凡一愣，想起张之陵顿时面露恍然：“也对，师傅可就在游走五国……” “皇庭早就被架空，没那么多所谓国事，何况你这名号乃是继承太宰卸任归隐后的镇国隐相封号。另外皇庭那些人也不想看到一个年轻宰辅骑在他们头上，乐得你不去。该做什么做什么便好。” 江凡点点头：“对对，只是，我当上国相，晋国拿下盟主，泰岳肯定不甘心。” “或许只有另选一个监国圣使插进去，聊胜于无。”女帝道。 江凡也想到这一点，泰岳没理由直接推翻，最大可能也就如此了。 “我就奇怪，皇庭为何一直没有监国圣使？”江凡忽的想起这个问题。 女帝道“昔年大周强盛，泰岳无以安插，如今衰落，却在泰岳山中眼皮底下，另有凤家暗朝盯着，属实没必要安排这样一人惹人嫌弃。” “原来如此，可惜，时过境迁，连凤家都都思变了呢。” “不错，其实你爹并未说全面，暗朝之所以参与此事，还要给泰岳看，暗朝于五国接连遭受打击，泰岳几乎无动于衷，不帮衬还要利用凤家平衡皇庭，你让凤辰如何不恼火。” 江凡恍然：“所以说，凤辰也在暗怼泰岳。” 女帝点点头：“凤辰此人已经开始着眼四面八方，你问那个问题很好，我也在怀疑，凤千秋到底如何了。” 江凡道：“你认为呢？凤千秋到底是如平皇一般被逼隐身，还是凤辰已经……” 女帝摇摇头：“凤千秋必定未死。” “这么肯定？” 女帝道：“并不是肯定，若是我，会暂时留着，一旦将来出任何问题，他都是最好的盾牌，正如他当初利用凤辰一般。” 江凡触类旁通，记起女帝之于太上皇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好吧，天色不早，不多说啦，我该动身。哦对了……” 他瞅瞅那幅卷轴：“你随身带着世界地图作甚？” 女帝一拂袖，卷轴落入手中，眼神似乎在飞扬：“时刻提醒朕，世界，有多大。” 江凡摇头哂然，“走啦媳妇。老头其实挺喜欢你叫公公的，哈哈……” 女帝毫不意外伸出脚送了他一程。 就在江凡悄摸离开滇池当晚，有两人也紧随其后离开。 白石公和司马如。 不大的乌蓬马车内，一灯如豆，白石公轻轻挑了下灯芯，亮度顿时提升不少。 “师兄啊，这两年你过的可不容易。”司马如摘下高冠轻轻放在一旁，捏起玉壶斟茶。 白石公轻叹：“不是不容易，是太憋屈。” 司马如笑笑：“晋国多事之秋，内忧外患，师弟身为国师，责无旁贷，不过，倒确实憋屈。” 第1983章 太师门徒 白石公道：“师兄这些年也太好过，魏国大战方艾，又有秦晋结盟，偏生魏王还是个多疑的，师兄恐怕比师弟还要操劳。” 司马如慨叹道：“我们师兄弟，都很难呐。师尊退隐后悉心教导我等，恐怕也没想到我们在这乱世属实不易。” 白石公沉思片刻：“师弟，你觉得……师尊当年，真是隐退？” 司马如点点头：“众师兄弟中，我最小，陪伴师尊也最久，你们都心眼太多，觉得什么都要怀疑一下，可只有师弟觉得，师尊的确心灰意冷，无意世事。五十年前，我随师尊于北海修行，每每见其长吁短叹，愁眉紧锁，师尊戎马半生，战无不胜，何曾见到他如此？” 白石公也长长叹息：“大周啊，的确日薄西山，也难怪师尊……不过，今日所见，太子殿下大有显宗之风，或许……” 司马如摇摇头：“师兄，你我皆知，大周的问题无解。其一，体制陈旧，但却为大周之本，无法更改。其二，无实权领地，没有兵、财之源。其三，为圣地监视，动弹不得。其四，连年战乱，民不聊生，天下离心。其五，诸侯霸权鼎盛，臣壮而君弱。何以复兴。” 白石公点点头：“我也只是一说罢了，魏、晋何尝不是五霸主之一，连我等师兄弟都已在拆台，大周，还有什么指望。只希望师尊莫要怪罪才好。” 司马如淡淡一笑：“师兄多虑，若师尊还在意，早该来斥责你我。” 白石公沉思片刻，抬头凝视对方：“假若……师尊要求我等辅佐皇庭，师弟待如何？” 司马如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反问：“既然师兄提出，不如师兄先做个表率？” 白石公皱皱眉：“你还是这般油滑。师尊曾言，教导我等，只因惜才，愿我等明善恶，辨是非，知道理足矣，并非为左右我等意志。” 司马如点点头：“师尊大才，有教无类，不过细想，倒是二师兄最得他老人家喜欢。” “二师兄不争俗世，一心传承书香文化，这也是师尊最钟爱之事。” 司马如道：“说的是，不久，我等便要见到二师兄，不知师尊他老人家是否当真会驾临。” 白石公眼神有些期望：“一定会，师尊既然传书给他，必定不会爽约。” 他说着，神色却变得有点古怪：“只是不知……有个人会否爽约。” 司马如一怔：“大师兄？” 白石公摇摇头：“一个少年人。” “少年人……”司马如沉吟片刻，忽的目光一动：“江逍遥？” 白石公有点意外：“师兄知道？” 司马如摇头：“不知，但当世年轻人，若说谁有资格见师尊，也最有可能想见师尊，大概只有此人。” 白石公点点头：“不错，江逍遥文道旷世无双，兵法冠盖古今，文治武功，皆与师尊相投，想必二人相见，定有一番精彩。” 司马如有点好奇：“此人为何想见师尊？” 白石公道：“听说是为了一部古籍，当时为兄还有些不信，后求证二师兄，得其证实，不过依旧深感奇怪，此人虽多才多艺，但为何如此偏重那古籍，师弟应知道，他如今可不该出来走动。” 司马如哂然：“该不该，都出来了。” 白石公一愣：“师弟知其已然启程？” 司马如轻哼一声：“师兄也已经见过。” 白石公神情微怔，片刻之后，目光一闪：“师弟是说……” “不会错。”司马如语气缓慢却笃定：“那必非李修，虽然师弟也未曾看出任何破绽，但却有种直觉，定是那江逍遥无疑。” 白石公有点惊奇：“师弟何以如此笃定？” 司马如叹息一声：“此子如妖，千变万化，易容李修不在话下。且难道师兄未曾发觉，滇池会上，女帝嬴无双几乎未说几句话，都在由那所谓李修在周旋？” 白石公沉吟：“李修大才，与女帝君臣相宜，这说明不了什么。” 司马如摇摇头：“你却没注意凤辰。” 白石公一愣：“何意？” 司马如道：“我偶然发现，凤辰眼角余光一直在那李修身上，隐含煞气，此人可是和江凡积怨颇深呐……” 白石公惊奇：“师兄果然心细，师弟彼时一心在那盟主之事上，确未曾注意。这么说来，江逍遥顺路来参加个滇池会？” 司马如笑笑：“或许根本为了滇池会，去南疆才是顺路。” 白石公忽然警觉起来：“师弟认为，此番滇池会，与那江逍遥有无关联？” 司马如淡淡道：“不知，但有件事你我都清楚，滇池会议题却与此人有关，而此子……马上要做那大周国相，史上最年轻之宰辅。” 白石公道：“打神鞭据传非同小可，哪里那般容易得神器认同。” 司马如不以为然：“师兄不觉得，那道圣旨下得奇怪，只是邀请其上山，何必下旨？还要当着五国君之面宣诏？” 他这么一说，白石公忽的有点意动：“……不错，有些不合理。难道说……太子只是要告知我等，此事笃定？” 司马如道：“若依太子所言，打神鞭乃江凡夺回，那时候恐怕早已验证过，这一道圣旨显然另有用意。在针对什么……” “我晋国。”白石公面色微变：“我王刚刚当选盟主，太子便要找出人来制约，可是……为何要如此急切露白？” “还有个怪异问题……与那江凡敌对之暗朝居然并未反对。” 白石公瞬间陷入深思。 许久，他才面带疑惑摇摇头：“想不通……” 司马如叹口气：“我也有些想不通，希望此番见到那江逍遥得以解惑。” “希望，见到那闻人太师，得以解惑。”江凡看着眼前的山岭满怀希冀。 “苍陵，竟然是一个陵墓群？”闻人风流有点意外，他也从来没到过这个地方。 “这可是你老爹的二徒弟山门，你居然一点不清楚？” 闻人风流大摇其头：“我哪知道，老头子几乎没跟我说过他那几个徒弟的事儿。” 江凡属实也挺意外的，他琢磨着苍陵是某个山来着，可没想到山的确是山，不过却为陵墓群，散落在九九八十一座山头上的墓葬群。 第1984章 闻人父子 这里居然葬着南疆诸多强者，有巫门几位先辈，有十二侗、八十八寨数代先人，有郑家某几位先祖，有项家曾经册封过的某位南疆王，甚至还有九黎的部分先祖。 “这里……是龙脉吗？怎么这么多南疆名人安葬在此？”闻人风流大感惊奇，打量着地势道。 “是不是龙脉我不知道，但我总算明白，为啥苍陵老人把许多传承搬到这里，共祖之地啊，谁来冒犯都不成，否则得罪老鼻子人了。”江凡有点感叹。 “苍陵老人，倒不如说是守陵老人来的贴切。”闻人风流咂吧着嘴嘀咕。 “不管是啥啦，来到地头，咱们也该拜山喽。” 江凡整理下衣衫，当先举步朝着那巨大的牌坊走去，那里看着就像山门。 此刻，江凡为表示尊重，闻人风流则是因为要见老爹，两人都没有易容。当然，在这十万大山深处，属实没必要。 “秦国江凡，拜山求见——” 江凡一声悠长的清啸，最少传出三里开外。 但等了很久，也没动静。江凡提起中气，加大音量再喊一声，声音在群山之间久久回荡，却依然没人回应。 闻人风流乐了：“没面子啊。” 江凡皱皱眉：“你有面子，你来？” 闻人风流踏步上前，清了清嗓子：“太白居，闻人风流求见苍陵老人——” 还是没动静，江凡也乐了：“呵呵，你也不咋地。” 闻人风流还不服，又喊了几嗓子，外甥打灯笼——照旧。 两人对视一眼，闻人风流摸摸脑袋：“没在家吧……” 江凡也有点怀疑：“是不是去了书山……” 正猜测呢，忽然一个声音响起：“苍陵不欢迎外客，请速速离去。” 闻人风流一怔：“有人，但是好像不欢迎你。” 江凡哼了声：“人家可没特指我，没准是你。” “扯，苍陵老人是我爹的徒弟，我可是自己人，不算外客。” 然而下一刻，声音响起：“苍陵之地，先人静土，莫要喧哗，两位请速速离去。” 江凡瞅瞅闻人风流：“呵呵，自己人？” 被江凡揶揄，闻人风流大感没面子，一甩银发扯着嗓子就喊起来：“苍陵，苍陵？老丫的给我出来，我爹可是你师傅，老子算你师兄，咋的，欺师灭祖啊？” 江凡顿时一阵恶寒，这厮哪里有点白衣酒仙的意思，臭流氓嘛这不是。 还没等他拉这厮，一个洪钟般的声音陡然响起。 “小王八蛋，莫要扰老子清静，滚球！” 江凡一呆，扭头看闻人风流，只见他张大嘴巴，一脸莫名还带着惊喜。 下一刻，这厮居然瞬间变脸，怒气冲冲叉着腰破口大骂 “闻人老贼！你这抛妻弃子不顾家的老混蛋，本帅认你，是你的福分！少跟我大呼小叫，再装，本帅请我娘的牌位来会会你！” 江凡吓一跳，显然刚才开口的是闻人太师啊，心里不由大骂闻人风流，这厮要发疯是吧，赶紧拉扯让他闭嘴。 闻人风流却不依不饶：“老贼，我娘死了，没人治得了你了是不？啊？你有本事出来跟我唠唠，本帅要不薅秃你算对不起我娘！” 但奇怪的是，闻人风流一派理直气壮，骂骂咧咧不肯消停，而闭嘴的居然是那个洪钟般的声音。 许久，山中都没有动静，闻人风流又要发飙，忽然，江凡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斗转星移。 等清醒过来，周遭竟完全换了景观。 他们身处一处四面环山的山谷，谷中地面满铺大大小小的白色圆石，对面是一道银龙般的瀑布，瀑布垂落在一道道如同梯田般的水坝中，水流清澈见底，层层叠叠，美不胜收。 在水瀑布左侧，则矗立一栋青石灰瓦、古色古香的高大建筑。从建筑之中延伸出一条木栈道，直通水坝之上，连接着一个同样木质的悬空平台，一个身材高大，银发如针，虬髯若虎的老者负手站在平台上正瞅着两人。 江凡心中微动，这不是苍陵，那么很可能是大周无敌太师，闻人仲达。 自己渴望一见的老太师果然出现在苍陵，这让他心中异常激动，不过还没等他开口，突生异变。 老者未曾开口，闻人风流却一个头磕在地上，仰头张开双臂高喊：“儿子，拜见老子——” 江凡：？？？？？？？ ……不该喊老贼么？说好的，拔他毛呢？ 咋一见面，你丫就怂了？ 满脸无语，满头黑线。 眼瞅这厮趴地上一动不动，半晌，高大老者发出一声悠长叹息：“……你娘，没了？” “没了。”闻人风流趴在地上，肩头竟似在微微耸动。 “走的可好。” “好，好，好的很。走前吃下一瓢酒，啃了半个炊饼，骂道三生老贼，唤了一声死鬼。” 老者沉默不语，江凡却听着走得一点都不好，遗言中尽显怨气。 “最后……说死鬼……”闻人风流忽然抬起头，泪流满面：“死鬼，老娘到底比你先做了死鬼，挺好的。” 老者沉默许久：“这就是她最后的话……” “是——”闻人风流大声道，忽然，他纵声狂笑，泪流纵横：“我没娘了，儿百岁生辰日，却没娘了啊——哈哈哈哈……” 江凡听他话语一时间不知道是哭是笑，但却完全能感受到闻人风流狂笑中那深沉的悲伤，谁能知这风流不羁、浪荡人间的白衣酒仙，却到底是个性情中人。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那老者不知如何竟然出现在两人近前。 他伸出手，轻轻按在闻人风流肩头：“你娘这一生，跟错了人。” 闻人风流发出几声不知是哭是笑的声音，缓缓抬起头，凝视着面前的老者：“她说，挺好的。” 老者轻叹一声，喃喃道：“挺好的……挺好的，这三个字，伴了她一辈子……” 出神片刻，老者拍拍他：“起来吧。” 闻人风流没有动，“你不准备去看看她？” 老者微微摇头：“不用了，用不了太久，我便要去陪她，有的是时间。” 闻人风流一呆，下一刻缓缓站起身：“大限将至？” 第1985章 破妄之眼 老者神色淡然：“人迟早皆有一死。昔年与你娘成婚之际打赌谁先走，看来，到底你娘更幸运些。” 他说幸运，闻人风流竟然没有反对，半晌才道：“你欠她一杯合卺酒，她说等不到了，自己喝了。” 老者点点头：“成婚当日，我要出征，便说回来安心喝，却未曾想，此一去忙忙碌碌，来去匆匆，竟然未得见几回……唉，我还欠她半张炊饼。” “救过你一命的半张饼。”闻人风流认真道。 “嗯，你娘本为普通人，那张饼是她最后的口粮，却给了一个重伤小兵……” “你留下一半给他，以之为誓，让她一辈子吃好的喝好的。” “男人的誓言……年少无知啊……”老者语气充满缅怀。 “好歹……你总算让她一个普通人活了一百大几十年，也算了不起。可惜，这一百多年，聚少离多，你该多陪陪她。” 老者轻轻摇头似有些自嘲：“待为父下去，这次，一定办好。” 闻人风流目光低垂：“还有多久？” 老者悠悠道：“快了，快了，了却最后一桩心事便好。” 闻人风流忽然笑起来，“加把劲，别提前给我送终。” 老者淡淡一笑：“你也百岁矣，时间……真快。” 说罢看看他的脸：“先擦擦，多大岁数了，惹人笑话。” 而此刻，老者的目光终于转到江凡身上：“年轻，不错。” 江凡深深一礼：“晚辈，拜见老太师。” 闻人仲达凝视他片刻：“便是你，带来那古籍？” 江凡点点头：“敢请前辈指点。” 闻人仲达却缓缓摇头：“年轻人，有些东西，不知最好。” 江凡认真道：“已经沾染，逃不开因果。” “小小年纪，懂什么因果，老夫听闻你不少事，的确奇才，你该入皇庭，为国经略，不该入秦，割据称雄。” 江凡语气淡然：“敢问老太师，何为该，何为不该？” 闻人仲达微微哼一声：“为家国天下，便该，为私利霸权，便不该。” 江凡也轻笑：“在敢问老太师，您何故辞官归隐？” 闻人仲达语气冷漠：“老夫已经尽力。” 江凡拱拱手：“晚辈佩服，但尽力还不是什么也没能改变？三问老太师，是否说明您的道行不通？” 闻人仲达目光微沉，终于转身正视江凡：“小辈，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凡认真道：“既然您的道行不通，为何不能行他路？” “尔，非救国之路！” 江凡沉静道：“四问老太师，何为国？” 闻人仲达审视他一番，缓缓道：“国，谓之君王社稷。” 江凡轻轻点头：“君王，社、稷，社为土，稷为谷，太师的意思，只要有君王，有土地，有粮食，即可称之为国？” 闻人仲达眉头一皱：“小辈咬文嚼字，当然黎民百姓必不可少。” 江凡笑笑：“太师擅文字，晚辈当然要严谨，这么说，君王，百姓，疆土，粮食共同组成国，可否如此理解？” 闻人仲达微微点头：“山河为疆，百姓为本，君主为纲，可称之为国。” 江凡却摇摇头：“晚辈认为，还有欠缺。” 闻人仲达哦了声：“依你之见如何？” 江凡认真道：“还缺了魂，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没了魂，不过行尸走肉罢了。” 闻人仲达眼神微动：“魂……何为魂？” 江凡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文明，为魂” 闻人仲达神色悚然一动，缓缓重复：“文明为魂……” 江凡点头：“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缺了文明传承，不过一盘散沙，老太师曾言，文明，便以文字而始，故精研古今文字，这岂非……早有认知？” 闻人仲达顿时愣住。 江凡郑重道：“是故，国，以晚辈愚见，山河为疆，百姓为本，君主为纲，文明为魂，乃国之四极。” 闻人仲达神色微动，许久，他慢慢开口：“小子，你这话有些意思。然则，君王为国之纲，所谓忠君爱国，君之不存，国之安在，尔助强权分疆裂土，何谈忠君？” 江凡凝视他许久，慢慢开口：“五问太师……国之四极，何不可易？” 闻人仲达沉思良久，忽然目光缓缓收缩：“寸土寸血，疆土不可让，苍生繁衍，黎民不可失，民族魂魄，文明不可断……然君王引领国之纲常，无君者孰能执此三者……” 江凡看着他：“说得好，古往今来，君王更替，有德者为有道之纲，可富国强民，文明鼎盛，无能者则祸国殃民，文明凋零，若君王为国之纲，天下不可无君，是否便该德而上行，衰而退之？” 闻人仲达一时间竟然呆住，他眼神纠结，气息紊乱，似乎有什么乱了他的心绪。 闻人风流愣愣看着，蓦然发觉，父亲道心仿佛不稳，仔细回味江凡的话，忽然眉头紧紧皱起，不明白身为大周皇太孙，他何出此大逆不道之言。 然而，只是片刻，闻人仲达眼神便恢复清明，目光凌厉：“竖子，乱吾道心！” 江凡只是笑笑：“行差踏错尚需纠，文武修行仍需悟，未至绝巅何敢称道？人生是一场悟道之修行，中途若发觉道错，亦应正之。” 闻人仲达沉默片刻，忽然哈哈大笑：“狂徒，好一个诡辩之才，五问老夫，说来说去，却是给自己离经叛道找借口罢了！好一个妖孽啊——” 忽然，他口中舌绽春雷，发出一声巨钟般的轰鸣。 “咄！妖孽现形！” 刹那间，一股洪荒之气浩然炸裂，天地万物仿佛骤然消失，只剩下眼前老者，他身躯似乎无比高大，仿佛天尊下凡，目光俯视中，江凡心神巨震，只觉气血翻涌，心生敬畏，仿佛面对荒古神明。 而在那老者眉心，突兀的出现一只眼睛，随着眼睛睁开的刹那，江凡仿佛看到一片金光铺天盖地，震慑心神。 但奇怪的事发生了，江凡心头突兀的涌起一股怒气，随之周身爆发出莫名的气势，下一刻，他显得很诡异，一道道雪白透明的纹路从面庞各处向着眉心汇聚，不多时，在闻人风流惊骇的目光中，江凡眉心呈现一道红色菱形印迹，慢慢的，那印迹似乎张开一道缝隙，绿色的诡异光芒在闪烁，似喷薄欲出。 第1986章 六道大阵 与此同时，江凡身上开始泛起幽幽白雾，通天妖气弥漫，似盖世大妖即将苏醒。 闻人风流大惊，在他眼中，此刻的江凡并非人类，更像一尊莫名凶邪。在他身后仿佛腾起某种生物的巨大虚影，数道白色飘逸虚影仿佛盛开的莲花瓣，那莫名而妖气冲天的生物似乎在缓缓凝聚。 眼看那菱形竖眼努力想要睁开，闻人太师忽然断喝一声：“咄！” 声如沉雷，直击人心。 额头独眼瞬间闭合，同时双手胼指抵在江凡额头两侧太阳穴上。 失去闻人仲达眉心之眼的刺激，那努力要睁开的竖眼终归慢慢闭合，摄人心魄的绿芒尽数敛去，自始至终不过打开一道如线般缝隙。 随即，江凡体内一股清流骤然沿着雪山攀上龙脊，直达后脑，不多时，神志恢复清明。与此同时，他眉心那道红色菱形印迹也终于消失不见。 而长长嘘口气放下双手的闻人太师，竟浑身汗如雨下。 江凡晃晃脑袋，一脸茫然的看向闻人仲达。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后者眼神惊异不定，许久方才凝视他的眼睛：“小辈……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凡一愣，当即有点怒，咋还骂人呢？ 闻人风流似乎察觉老爹说话不妥，赶忙上前，很吃惊的道：“小子，有妖气，刚才好像有妖气啊。你没感觉有什么不妥？” “妖气？”江凡奇怪的皱皱眉头：“说什么胡话呢，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来妖气，那是什么东西？神话志异看多了吧你。” 闻人风流面带疑惑上下打量着他：“你当真没感觉？” “感觉啥？不过……”他有点迷惑：“刚才一阵心神恍惚，发生什么事？哦对了，老太师，我好像听见你吼过一嗓子。” 闻人风流惊奇之下，把目光转向自己老爹，却惊讶的发现，老爹目中带着无尽深邃，甚至还蕴含起伏不定的杀机。 他心中一惊，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刚才老爹面对江凡，竟开启了数十年未曾动用的破妄之眼。那可是当年姜太宰麾下最强三大神将之一，三眼神将的传承，传说可破世间一切虚妄。 但闻人风流知道，老爹只有遇到异常特殊的情况才会开启，今天到底怎么回事？面对太孙直接开启？ 闻人风流见江凡无事，便转向闻人仲达：“爹，您这是何故……” 闻人仲达似乎有些疲惫，微微摆摆手：“随我来吧。” 江凡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多想，和闻人风流对视一眼，随着老太师向那高楼走去。 不多时，便来到高楼近前，江凡抬头一看，门楣之上悬挂一块木制牌匾，上书：苍陵书阁。 闻人仲达带着二人进入书阁。一层非常高大且空旷，除了基本结构之外，几乎没什么设施，唯独吸引江凡目光的只有六根两人合抱的青铜立柱，呈环形分列于六个方位，应该是这书阁的支撑主体。 其他没什么可参观，江凡随口问了句：“苍陵老人可在？” 闻人仲达没有回答，只是走到中央一座宽大的桌案旁，似乎在思忖什么。 江凡有点迷惑，便再度开口：“家师张之陵提前来访，敢问老太师可曾得见？” 闻人仲达看看他，再度目光低垂，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 江凡颇为不解，询问的目光转向闻人风流。后者也是摇摇头，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闻人仲达低垂的眼睑下仿佛略过一道冷光，下一刻，他缓缓伸出手按在桌案上。 随着咔嚓一声，整座楼中慢慢传出咯吱咯吱的机括声，不多时，中央地板竟然缓缓分开，露出一个一丈见方的入口，里面楼梯依稀可见。 闻人仲达看向江凡：“随老夫下来。” 说罢，当先举步向下走去。 江凡心中有点警惕，但自己毕竟身为皇太孙，想不出闻人仲达有什么理由谋害自己，略一思忖，便果断跟随其走进入口。 有道盘旋向下的楼梯，很长很长，足足走了半盏茶，方才到底。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比一层更加巨大的空旷空间。这里是个奇特的六边形空间，墙壁全部是黑色巨石构造，天花板和地面看着竟有点像黑铁，六面墙壁上有壁画，刻画着人物或者妖魔鬼怪之类，观其年代似乎非常古老，直觉告诉江凡，这地下室和壁画存在的时间应该比上面那座古楼要久远许多。 令江凡吃惊的是，六边形每一个角，都矗立着一根青铜柱，同样有两人合抱粗细，和上面空间那六根仿佛是连接的。唯一不同的，是这六根青铜柱上缠绕着手臂粗的黑铁链。 地下室中央有座不到一尺高古怪的轮盘，有点类似石磨，但也是六边形的，似乎和六根青铜柱相对应。 此刻，闻人仲达正站在轮盘前面，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好像在想什么。 江凡心中忽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刚要开口询问，闻人仲达已经转头看向他，手指轮盘：“站上去。” 江凡微微蹙眉：“为何？” 闻人仲达没有回答，却伸手一把将他凌空拘过来，让他站在了那一丈尺见方的轮盘上。 江凡心中有些愠怒，还没等他说话，只见闻人仲达右手忽然胼指竖起，须发皆张，双目泛起凛凛神威。 “六道轮回，无妄无相，六道证身，轮回破障！转！” 随着他一声断喝，江凡脚下的轮盘骤然发出咔咔声，居然旋转起来，而那四周六根青铜柱似乎也在震动，其上缠绕的铁链簌簌作响。 江凡吃了一惊：“太师，你在做什么？” 自从进来就目光变得有些迷惑的闻人风流却猛然色变：“六道轮回大阵？爹，您要干嘛！” 然而闻人仲达却冷哼一声，“闪开。” 闻人风流大怒：“爹，你可知道他是谁？怎么能动用六道轮回阵？” “他是谁？他是妖！与人间对立之妖孽！让开！” 闻人风流急道：“爹，你错了，他是……” “聒噪！”闻人仲达径直打断他，左手探出，一道手指粗的金光宛如金蛇，瞬间将闻人风流卷起，连嘴巴也勒住，闻人风流惊怒不已，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第1987章 人?或者妖? 江凡大为震惊，闻人仲达不对劲，六道轮回阵？这不是上古十大奇阵之一吗？ 闻人仲达为何要动用此阵？但显然，他对自己有什么意图，而且好像并非善意。江凡顿感自己大意了，一直先入为主觉得闻人太师身为大周太师，更是闻人风流的亲爹，不可能对自己这个皇太孙不利，但眼前变化极度出乎预料。 师傅呢？为什么到现在没见师傅，问之也不作回应？难道……他也出了事？ 暗叫不妙之下，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跳下这座轮盘，因为双脚已经陷入了其中，被死死箍住。还没等他挣扎，脚心涌泉穴上传来刺痛，仿佛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刺穿了脚掌心。 瞬间，他感到浑身力气完全提不起来。 “闻人太师！” 江凡目光冷厉：“尔欲何为？” 闻人风流凝视着他：“老夫甫归便听闻，尔为天下大妖，本不信之，奈何，尔居然身藏前所未有之惊天妖气，小辈，今日本太师就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妖孽所化！六道轮转，妖孽显形！” 随着沉声一喝，整个空间轰然震动，两道黑铁链霍然如蛇般脱离青铜柱，舞动中竟分别缠绕在江凡两只胳膊上，将他双臂拉直。 闻人仲达双目神光湛湛：“人道，妖魔道，让老夫看看，你到底身属何方！” 下一刻，脚下轮盘停转，两道铁链咯咯作响，而闻人仲达大喝一声：“师弟，列阵！” 霍然间，江凡发现一个背生奇特双翼、雷公毛脸、青面獠牙的怪人出现在其中一根青铜柱前，一道银色如雷电般的光芒从其口中喷出，击中青铜柱，随即柱子大放光芒，银色雷电自青铜柱沿着铁链涌来。 而与此同时，闻人仲达掌心也喷出一道金色蛟龙般的真元，自青铜柱盘旋而上，随后缠绕在铁链上同时冲向江凡。 江凡心中大惊，急忙想运起真元抵抗，但却发现，不但肉身无力，连真元也丝毫提不起来。 情急之下，他刚想运起先天一炁，却已经迟了，两道光芒已然贯通双臂，刹那间，他感到浑身如同被闪电击中，身上亮起金银亮色光芒，巨大的撕裂般的痛苦让他眼前一黑，大脑都停止了运转。 幸好，在两道真元袭来之前，手腕上小玉嗖的一下飞了出去，下一刻竟然扑到了闻人仲达面前，可惜，仅仅相差半尺之遥，被闻人仲达给定在半空。 “果然妖物！”闻人仲达厉喝一声，真元激荡，小玉直接被震飞出去，“啪”的一声嵌在了墙壁上。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江凡体内先天一炁竟仿佛受到外界雷电刺激，猛然激发，没有炁元丹加持，但依然有超过百年功力轰然炸裂，随着江凡仰天一声大吼，双目两团光芒激射，整个地下室都震得簌簌颤抖，幸得阵纹亮起，上古十大奇阵爆发出无上威能，硬生生扛住。 这是最接近完整的十大奇阵之一，比江凡此前见过的任何一个都完善。 尽管如此，这骤然的爆发还是将整个底下室震得龟裂开来。 而闻人太师和雷公毛脸也被巨大的反震力轰击暴退，撞在了青铜柱上。 “嗷——！”雷公毛脸面带极度惊诧嘶吼一声：“太宰——？” “不对，体内充满邪气！”闻人仲达沉声喝道：“行功！催动大阵，逼出妖孽！” 雷公毛脸似乎很相信闻人仲达，顿时两人再度背靠青铜柱行功，大阵光芒凛冽，偌大底下空间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狂暴气息。 闻人风流双目充满焦急与惊怒，但却无计可施。 而居中的江凡仿佛受到莫大冲击，身体剧烈颤抖，不多时，他身上开始腾起不正常的惨白光晕，瞳孔居然向绿色转变，眉心更是再度出现那菱形印迹，一道缝隙似乎正在努力张开。 “果然是妖修！”闻人仲达须发皆张：“天人圣战，妖孽降世，荼毒万千生灵，此子眉心生具竖眼，为妖王之兆，师弟，随吾镇压！” 随着两人功力全开，江凡仿佛承受了莫大痛苦，七窍之中开始迸发数尺绿光，气息弥漫，充满凶邪妖异，竟真个仿佛大妖欲现形！ 闻人风流也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忘记了挣扎。 随着两人功力全开，江凡身上弥漫的白色雾气缓缓在其背后上空凝聚，一只巨大的白色妖兽仿佛在凝聚成型，与此同时，他眉心的竖眼终于再度睁开一线，刹那，绿光激射，通天妖气肆虐。 然而就在此时，江凡身体猛然一震，以眉心为中线，一半惨白的皮肤包括瞳孔居然又开始泛黑，一道暴虐的气息昂然而起，虚空中似乎凝聚成一道巨龟般的青铜色身影，散发着荒古气息。 这还没完，另一道气息轰然炸裂，形成一具模糊的狼形化影，仰天长嚎。 紧接着，随着他那一半皮肤彻底变成玄色，第三道幻影凝聚，如苍龙般的身躯盘绕，仰天发出钟鼓般的吼声。 吼声未落，一声凌厉的鹭鸣，光影腾起，仿佛一头白鹭振翅升空。 整个室内顿时光影凌乱，数道巨大而虚幻的异兽身影几乎挤满半个空间，与最先那白色妖兽之影左右分立。 此刻，那白色妖影越发清晰，隐隐呈现一头狐狸的形状，只不过身后仿佛有九条巨尾飘舞。妖狐与另外几大异兽之影泾渭分明，各占半边，一半凶邪，一半暴虐，似乎在互相冲击。 随着江凡身体彻底变为半黑半白，陡然间，一道赤金色光芒从中间腾空而起，在中央凝聚成一条金色鱼形居中游走。 三人震撼的目光中，在那条鱼的搅动下，原本对立的两方气息开始融合， 江凡的肤色开始交融，随着黑白二色突破中线互相融合，他身上居然泛起扭曲的光线纹路，黑白两色扭曲旋转，竟以他为中心形成一团类似太极阴阳鱼的光影，笼罩其全身。 而这时，其眉心那道菱形也停止张开，但那一道缝隙依然透射着令人心悸的幽幽绿芒。 第1988章 大妖异象 闻人太师也仿佛从未遇到这种景象，提升功力催动阵法的同时，眼中却露出前所未有的震惊之色。 终于，随着两方融合逐渐完成，江凡的眼睛变成诡异的黑底白眼球，黑的仿佛夜空，白的仿佛珍珠，与正常人完全相反。 与此同时，他并不再挣扎，反而低头闭目，静静站立着，一道隐约的气息仿佛从他体内渐渐滋生，仅仅是一线，便仿佛从荒古而来，比之前更令人心神悸动，仿佛有无上大恐怖即将苏醒。 闻人仲达神色震撼，忽然猛地咬牙，大喝一声：“快停！” 雷公怪人早就震惊万分，当下立即停止运功，这怪物似乎也发觉，如此下去，会唤醒一个前所未有、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 闻人仲达显然也预感到这一点，马上着手想要停止大阵，却惊悚的发现，六道大阵居然不受控制自发运转起来，其余四道铁链也纷纷脱离青铜柱，如同灵蛇般向着江凡游动，最终尽数连接在他身上，一瞬间豪光暴射，那令人心悸的气息越发浓郁，尽管只有头发丝般的一缕，却仿佛形如实质，带着威压九天十地的气息。 “毁掉大阵！” 闻人仲达都然一声暴喝，双掌金光乍现，重重轰击在青铜柱上，整个空间都晃动起来。 与此同时，那雷公似乎也预感到大事不妙，从背后抽出一柄瓮金锤狂霸的砸向青铜柱。 然而那青铜柱绝非凡品，虽然震动剧烈，却没有丝毫损坏。 “阵法在自行运转，不破坏阵法，无法破坏铜柱！”闻人仲达发出低吼。 “大阵并不完善，修罗道为天缺，攻！” 随着他一声断喝，雷公挥舞瓮金锤直接砸向其中一道青铜柱，而这时候，闻人风流身上的束缚也已经揭开，三人几乎同时向着那方位发起至强一击。 刹那间，青铜柱爆发出一声剧烈嗡鸣，光芒被震散，那道铁链瞬间与铜柱断开，虽然未曾落地，但六道大阵的气息明显缺失一角。 “有效，快停下阵法！” 闻人风流厉声喝道。 随着三人分别轰击，一道道铁链断开与青铜柱的联系，出现缺口的大阵，终于缓缓停止运转。 可令人震惊的事情出现了，六条铁链虽然断掉，却依然悬浮于半空，仿佛张开的蛛网，大地依然在震颤，甚至更加剧烈，无数令人惊悚的气息，通过六条铁链向着江凡身体涌入，他整个人已经悬浮在虚空，铁链仿佛他的触手疯狂舞动着，有几条甚至已经破开地面黑铁，插入地下。 虚空似乎慢慢在凝固，许多破碎的石块竟诡异的悬浮于半空，连闻人风流都觉得双脚控制不住想要离开地面，不得不猛提真元稳固身形。 “不妙——”闻人仲达神色前所未有的严峻：“大阵……竟然自行驱动，渐近圆满……” “师兄，这到底怎么回事？”雷公震惊的看着眼前异象。 “天地元气突破大阵阻隔与之呼应，必须阻止，我感觉到，若不停下，会有东西苏醒，引发我等无法想象之危机。”闻人仲达神情凝重无比。 “引爆大阵，暂时隔绝其与天地元气之关联再看效果！” 闻人仲达略一思忖便放开闻人风流身上的束缚，沉声喝道：“吾儿，师弟，听我吩咐出手！” 随着三人各占方位，全力逆转，大阵轰然颤抖，那轮盘居然反向运转，恐怖的拉扯力之下，大阵似乎终于承受不住，发出恐怖的断裂声，随着一声沉闷的巨震，大阵彻底崩塌。 而天地元气的确如闻人仲达所料，在这一刻停止了关联，江凡那边，一切虚影似乎也同时静止下来。 与此同时，江凡身体泛起银色光芒，仿佛星辰，那气息无比纯粹，瞬息间笼罩了他全身。 “这是……先天一炁？”闻人仲达面色巨震。 雷公和闻人风流都迷惑不解，然而这纯粹的光芒似乎驱散了一切，让那数道虚影消散与空中，让那白色妖邪身影褪去，让江凡的状态慢慢恢复正常。 与此同时，那一缕摄人心魄的威压仿佛失去了支撑，最终悄然隐入江凡体内。 但他整个人却似乎失去意识，陷入昏迷之中。 所有异变敛去，气息消散，除了一片狼藉的底下密室，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三人都能发现彼此眼中的无比震惊，闻人风流甚至早已汗流浃背。方才的大恐怖，令人前所未有的心悸。 半晌，他才缓过劲，盯着闻人仲达道：“爹，你这是作甚……” 闻人仲达神色无比复杂，凝视着江凡，似乎在思考。 闻人风流一闪身拦在他面前：“停，老头子，事情说明白之前，你休想动他一根手指头。” 闻人仲达重重喘息一声，运功压制了下波动的气息。 “放心，很古怪，有些事我一定要搞清楚，不然不会动手。” 闻人风流手中长剑喷吐剑罡：“老头子，少来这套，刚才就着了你的道儿，居然骗我们进入这上古大阵。这回不说明白，你就给我搁那站着吧，儿苦修百年，别逼我跟您老比划。” 闻人仲达轻哼一声：“你再修百十年也非为父对手，先去看看那小子如何了。” 闻人风流也十分担忧江凡，毕竟刚才的事太过惊人，这才警惕的侧转身形，一边盯着闻人仲达两人，一边走到江凡近前，小心的探查一下，还好无事，只是昏迷过去。 旋即带着愠怒：“老头子，你知不知做了什么，可明白他是谁？” 闻人仲达面色极度复杂，凝滞江凡片刻：“此子……似是为父完全未知之生物。” 闻人风流一愣，旋即道：“扯淡！他可是……” 话没说完，却忽然眉头一皱，看向那雷公般的怪人。 闻人仲达缓缓道：“你没见过，他乃是为父师弟，你可以叫雷叔。” 闻人风流凝视着那雷公怪人：“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叔叔？” 闻人仲达摇摇头：“他因形貌怪异，一直隐居避世。” 闻人风流却断然道：“我有话要私下跟你说。” 闻人仲达眼睛微微一眯：“你可以信任他。” 闻人风流冷笑一声：“我今天都信错了你！” 第1989章 妖之修者 闻人仲达皱皱眉，终于看向那雷公怪人：“师弟，烦请回避一下。” 雷公怪人很听闻人仲达的话，也不做声，径直张开双翼，居然沿着残破的楼道盘旋飞了上去。 闻人风流大感吃惊：“这真是……鸟人？” “休得放肆！”闻人仲达道：“他乃雷霆神将传承者。” “雷霆神将？哼，我看他才更像妖。” “咄！休要以貌取人。” 闻人风流愤怒道：“你无端出手，有脸指责我？” 闻人仲达看看垂头而立的江凡：“此子体内，妖气冲天。” 闻人风流一摆手：“少跟我胡扯，妖魔鬼怪不过形容臆想！” 闻人仲达摇摇头：“一百来岁还是无知。天地之间有元气，万物生灵可修行，不要以为只有人可以，否则，山海异兽、灵植宝药从何而来？” 闻人风流目光紧锁：“那也未曾听说妖化人形。这未免太胡扯。” 闻人仲达叹息一声，沉默片刻才道：“并非妖化人形，而是……”他似乎也有些不知如何解释，许久才慢慢开口。 “……像是某种与众不同的武修方式。据传，天人圣战之际，曾有一支妖兵随天人出现，战力异常诡异而恐怖。后经十绝探查一个俘虏，发觉似乎是某种体质特殊之人与异兽结合而成，往往具备某种异兽之特性，如力量、速度、剧毒或者飞天之能，十分诡异。无以形容下，简称其为妖修。” 闻人风流一愣：“居然有这种事？” 闻人仲达点点头：“太宰昔年也曾见过这等生物……” 闻人风流猛然想到方才那雷公怪人，“刚才那个……” 闻人仲达似乎不想谈那怪物，微微摇头道：“妖修极端恐怖，每一个都如同异兽附体，战力惊天动地且诡异绝伦，仿佛能吸纳人及草木之命源化为己用，只要不死就可以通过这般手段快速恢复，惊世骇俗。” 他沉思着道：“据千年前记载，圣战之后，那尊重伤垂死之妖修被镇封，所用就是这六道轮回阵，它透露出一个信息，天界某处仿佛有人豢养异兽灵植用以修行，所有妖修都来自那同一个未知之地，它们……好像以一尊无上妖皇为主……可惜，它伤势过重，十绝又不敢轻易尝试让其恢复，最终这妖修自行崩溃，只留下一滩碧绿之血……” 闻人风流大为吃惊：“难道……你以为江凡也是妖修？” 闻人仲达面色无比凝重：“恐怕不止如此……方才那威压你也应该感觉的到，为父此生从未见过这般强横之势，然这不过是一缕罢了，为父甚至怀疑……” “妖皇？” 闻人风流悚然动容：“你怀疑他，是妖皇？” 闻人仲达凝重的点点头：“妖气旷古绝今，无上恐怖，非妖皇，何至于此。” 闻人风流呆滞半晌，终于苦笑着摇摇头：“他……是不是那个妖皇我不知道，但他的确有个妖皇的名号……” 闻人仲达一愣：“你说什么？” 闻人风流长吁口气：“老头子……他，号九尾天狐……” 闻人仲达目光陡然一变：“极乐天狐？” “是，极乐天狐，影卫新主。” “这不对，为什么？为父此番离开中土世界不过十五年，极乐究竟发生何等变故？” 闻人风流摇摇头：“十五年，太漫长了，极乐早已非昔日之极乐，已经两度易主。” 闻人仲达沉思片刻：“上一任是个女人，为父已经听闻，但这个小子，他为何能接掌极乐。” 闻人风流摊摊手：“他天生就该啊。” “一派胡言！极乐之事平皇都不知晓，何来天生！” 闻人风流叹口气：“怪你喽，谁让你离开华族这么久，竟然不知……皇太孙起死回生。” 闻人仲达愕然：“吾儿，你说什么？” 闻人风流轻哼道：“枉你自称大周太师，居然连皇太孙也认不出来！不错，你眼前的大妖孽，便是当今皇太孙，姬平安，那个传说早就尸骨无存的皇太孙！” 闻人仲达紧紧皱起眉头，竟没有立即反驳，片刻之后道：“十五年前，为父尚在西方，惊闻太孙遭奸人所害，从此太子萎靡，抱病不起……” “是，太孙的确如此，但……他活了……”闻人风流苦笑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具体经过，但大学士曾静亲自指认，老周已经确定，金城公主已经确定，甚至太子都已经亲眼确认，他就是皇太孙。” 闻人仲达眉峰紧紧锁起：“这如何可能……” 闻人风流摇摇头：“不知道，唯独听说，太孙逃往昆仑，在昆仑山下遇害，但意外遇到了孙道通老神仙……” 闻人仲达神色陡然一动：“天下第一神医孙道通，方才他体内惊现绿芒，难道是……孙老之玄功？” 闻人风流也忽然想起来：“听说那老毒物一旦发功的确绿雾如妖，很有可能吧，若如此也说得通了。” 闻人仲达还是摇头：“不对，解释不了刚才那惊天妖气……先不说这个，你方才说他最终逃至昆仑脚下，可知有昆仑出手否？” 闻人风流摇头：“不知道，他从来没提起过。” 闻人仲达却沉思一下：“他体内后来爆发的应该是先天一炁，方才压制那诡异气息，为父应该不会看错，可为何……五长老没提及昆仑有此人……” 闻人风流一愣：“先天一炁？五长老？” 闻人仲达点头：“先天一炁为昆仑独有，不同于俗世真元。而五长老便是这一代昆仑九子之一，去往海外寻访三仙山，偶遇为父。” 闻人风流居然有点艳羡：“行啊，老头子，有福气啊，居然见到了昆仑仙人。不过，你怎么知道那就是所谓的先天一炁？” 闻人仲达淡淡道：“为父身具太宰麾下护法神将之三眼神将传承，而你可知，太宰，便是那一代昆仑行走。” 闻人风流点点头：“听说过，也对，你知道些昆仑事并不奇怪……”忽然，他神色猛地一变：“江凡体内……先天一炁？” 闻人仲达凝重的道：“不错，这才是为父最终停手之缘故，他体内为何存有先天一炁？此道惟有昆仑……” 第1990章 文首武魁 闻人风流倒吸一口冷气：“不会吧，你在怀疑……” 闻人仲达道：“先天一炁惟出昆仑，他难道是这一代行走不成？” 闻人风流震惊了，片刻之后忽然想起一事：“太孙的确最后出现在昆仑……不是没可能啊，恐怕，也只有圣地之首昆仑能起死回生……” 这个想法，瞬间让他震撼不已。 太孙，难道会是昆仑入世？ 闻人仲达思忖许久：“恐怕还有隐情，其先天一炁斑驳杂乱，并非那般精纯，仿佛数道气息交织在一起，来路十分可疑……” “真是惊天消息，”闻人风流扭回头看看江凡：“你这小子，越来越神秘了。” 闻人仲达点点头：“为父其实自归来就听说过其人无数事，仿佛这五年来，此人在搅动天下风云，其才学冠绝古今，除去武道几乎无所不能，偏生无人知其来历，这才是为父越发怀疑的缘故，许久以来，为父都在猜测，此子是否为天上之人降世。” 闻人风流一愣：“所以你才出手？” “不错，天外天与人间水火不容，为父不希望天人干涉人间事，此子太过超凡，很难不让人怀疑。但为父没想到……皇太孙，不可思议……皇太孙为何身怀如此妖气……” 闻人风流忽然神色微动：“老头子，你刚才说，十绝曾活捉一个妖修？” 闻人仲达点点头：“后妖修崩殂，传言遗骸被昆仑之人带走。” 闻人风流目光急剧闪动，“老头子……我说个猜想啊，你看看……这皇太孙曾抵达昆仑脚下，必死之人逆天复生……而这妖修，你刚才说，只要没死透，就可以吸取命源重生，恰好那妖修遗骸也在昆仑……” 闻人仲达也愣住：“你的意思是……这般活过来？” “否则呢？您有别的解释？”闻人风流道：“唯一合理的就是，皇太孙被昆仑之人带走，而此时昆仑大能已经悟出妖修重生之法，将其运用在太孙身上，当然也可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不论如何，成功了，但问题是，太孙体内，有了妖气……” “这……” 闻人仲达目光闪动，一时间竟然觉得很合理。 “只是，他体内妖气过于惊人……” “说不定那妖修就是大妖王级别呢，否则十绝为何不敢轻易尝试让他恢复？”闻人风流道。 闻人仲达凝眉道：“那么其体内升起数道异兽虚影，又作何解释？” “大概吧，我觉得，如你所说，妖修与异兽结合修行，更能解释那妖修为何如此强大，八成融合过几种异兽精血也说不准。” 闻人仲达思忖良久，最终无法辩驳，却依然说了句，匪夷所思。 “就算如此，此子也太过玄奇，为父知晓其部分所为，更曾拜读其着作，才华堪称冠绝古今。” 闻人风流忽然眯眼看着他：“所以，老头子，你从来没真正打算隐退……” 闻人仲达叹息一声：“你何尝知道，为父隐退之真正缘故……” 闻人风流愣了下，回头看一眼还在昏睡中的江凡：“反正他还没醒，老头子你不妨说说，我也好琢磨琢磨，能否原谅你这抛家弃子之人。”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说说吧，上一辈终将老去，风流也该知道些事了。” 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闻人风流抬头望去。 “张宰辅？” 果然，张之陵沿着残破的楼梯拾阶而下，就算断开之处也未曾丝毫影响其脚步，仿佛下面台阶依然健全。 “到底没能困住你。”闻人仲达看着他：“修为越发精进矣。” “唉……尚比不得老太师，阵仙传承果然非同小可，张某领教了。” 说话间，张之陵已经来到地面，看了看江凡：“吾徒尚好？” 闻人仲达轻哼一声：“妖徒无恙。” 张之陵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壶酒，一包卤味，盘膝坐下：“太师，数十年未见，坐下聊聊吧。如你所言，我那妖徒本事大得很，连这酿酒也堪称天下第一。” 闻人仲达看看他，终于也席地而坐。 “流儿，过来斟酒。” 闻人风流翻个白眼，没辙，虽然自己比张之陵还大，但谁让张之陵和自家老头子平辈论交呢。这俩可号称大周最后的文首武魁啊。 看着闻人风流在那斟酒，张之陵面带微笑：“老太师，别来无恙否？” 闻人仲达冷哼一声：“你不该这么早退隐。” 张之陵笑笑：“你都走了，还管别人，三眼老贼，人不在庙堂，就别管这么宽了。” 闻人仲达瞪他一眼：“老酸腐，你知道老夫为何必须要走。” 张之陵看看闻人风流：“风流兄，你怕是不知道这老贼卸任隐居之根本缘由吧，今儿正好说给你听听。” 闻人风流当然都是大感兴趣，说实话，这么多年，此事一直让他心中纠结不得释怀。 “先不急，几十年未见，你我总该先喝一杯。”张之陵提起酒盏道。 闻人仲达也有些感慨：“大供奉走的早，这头一杯，还是敬他吧。” 张之陵沉默一下颔首：“泰岳之上，惟有大供奉一心惦念黎民百姓，是该先敬他。” 两人沉默的将杯中酒徐徐洒在了地上。 闻人风流倒酒的功夫，张之陵似乎在打量闻人仲达：“很好，很好……你终于踏出那一步。” 闻人仲达叹口气：“是啊，可惜这一步迈出，却也再难插手家国天下事，得失之间，何以衡量。” 张之陵点点头：“总要有人站于绝巅之上，横眉冷对那域外天魔。” 闻人仲达缓缓道：“老酸腐，我看得没错，你也早该如此……” 张之陵摇头笑道：“舍不得啊，放不下，只好压制一番，你当年岂非亦如此？” 闻人仲达默然。 闻人风流听得迷迷糊糊，十分不解，却也没有发问，但心里却意识到恐怕在接触一个极高的秘密。 “压制不了太久，你明白。”闻人仲达道。 张之陵点点头：“他们……找过我了。” 闻人仲达脸上泛起一丝怒气：“这么快。” “是啊，他们，盯得可紧着呢。” 第1991章 宰辅与太师 “人何在？”闻人仲达面带凝重，甚至还有杀机隐现。 张之陵笑笑：“被杀了。” 闻人仲达神色一震：“你如此大胆？” 张之陵摇摇头：“不是我……”他说着回手指指江凡：“他娘子。” 闻人仲达顿时一惊，“她才多大。” 张之陵叹口气，却显得有些满足：“可不是，才多大，这一代，千古以来强绝，或者……有望。” 闻人仲达眼底掠过一道光芒，却很快隐去：“更该深藏，如此锋芒毕露，不妥。” 张之陵想了想：“也未必，千年以降，如何才是对的，你我都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一代，还是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闻人仲达沉默片刻：“那小子，当真和她……” 张之陵点点头：“你呀，都出世了，还在惦记庙堂，往上看吧，下面的王朝兴衰，自有其天道规律，何必死守不放。” 闻人仲达冷哼：“你不是一样。” 张之陵摇摇头：“不一样，不是我说你，你只看着大周，我却看着人间，说起来，你虽然年龄大了些，但格局总是上不去，老贼啊，醒醒可好？” 闻人仲达面色略显纠结，半晌才道：“老夫到底是太宰门人……” 张之陵淡淡道：“话虽如此，可还记否，当初太宰何以请太祖拉车八百单八步？” 闻人仲达苦笑：“何尝不知，但气数这东西……” “这不是气数，这是规律，我那徒儿说过，时过境迁，时代在发展，落后的生产关系，跟不上变化必然要遭受淘汰，如当年凤家，或如远古之刀耕火种，你该懂。” 闻人仲达眉目之间仍有纠结：“看过你送来那些摘录，振聋发聩，奈何这心思……” 张之陵点点头：“懂得。来，喝一杯吧，这一杯，为大周。” 闻人仲达提起杯，却迟迟没喝下去：“你……当真放弃？” 张之陵道：“想必你也问过我那徒儿不少，你觉得呢，有理否？” “于理合，奈何于情。不过你那妖徒的确了不得，拜读其手稿可见经世大道。然……言论却总有些诡辩。” 张之陵哈哈一笑：“那小兔崽子，就这性子，你还没见过他真正气人的时候。不过，其眼光之长远天下无出其右，甚至从古到今无人比肩。” 闻人仲达目光纠结，许久，点头叹息一声：“煌煌之道，何以辩驳……请酒。” 张之陵微微一笑：“愿大周……得寿终而正寝。” 放下酒杯，闻人仲达出了阵神，似乎在想什么。 “你放弃了大周，却未曾放弃这人间……” 张之陵怅然：“是啊，但不甘心，我毕竟还能压制些年，很想再为这人间好好做些什么，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心灰意冷啊，想着不如就干脆早些归隐，等待那应命天之时吧。” “然则，你最终选择把握这几年。便是这小子改变了你？” 张之陵淡淡道：“然。方才会过我那妖徒，感觉如何？” “很想抽他。”闻人仲达皱眉说了句。 张之陵失笑：“不意外，是个人都不例外。” “还有很多人不只想抽，更想杀他。”闻人仲达道：“他想活到那一天，并不容易。” 张之陵点点头：“一个绝代后辈的成长，需要老一辈人物付出更多。” “所以，老酸腐你，颜夫子、道尊，要给他护道？” 张之陵认真道：“然。” 闻人仲达似乎有些不解：“如我所知，到了我们这一步，会选择种子护道，但从未听闻，数名至尊卫道者共同选择一人……” 张之陵笑笑：“他太特殊，实质上颜夫子和道尊本来另有选择，便是我也一样，可见到此人，便忍不住想如此，但这并不意味我等放弃原本之种子，老贼，你也明白，破局者逆天伐上，不能只有统帅。” 闻人仲达悚然一惊：“你的意思是，要把他当做……” 张之陵点点头：“最佳人选之一。” 闻人仲达陷入沉默，足足过了一盏茶光景，才表情凝重道：“此子来历十分匪夷所思。” 张之陵叹口气：“是，这也正是最后的不安定因素，他心里藏着许多事，我看不明白，这也是为何我故意陷入你的阵法，给你时间去求证一番，毕竟世上只有你具备破妄之眼。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闻人仲达目光连连变换，最终摇摇头：“很乱，看到天地间雷云血雾，看到十方大地尸山血海，看到妖兽纵横，却始终无法看见他的真实记忆……然而……。” 他面带无比惊异：“确有通天光芒自上而降。” 张之陵沉思道：“道尊、天玄子、老天师等皆擅长望气，可惜皆一无所获，想不到你的破妄之眼也无法看穿其来历，我这心里……越发不安呐。” “此子太过超凡，正常天资纵横者绝不可能做到样样超凡绝俗，你难道不怀疑其身份？”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张之陵缓慢却坚定道：“但不可能是。此子憎恨异族，憎恶蔽世者，内心充满自由，处处彰显人味儿，不会是那种人。” “难道不能故意做作？” 张之陵摇头：“有些事伪装不出来的，活到这个岁数，连这也看不出来，就白活了。何况还有夫子、天机子等卫道者一致认同。” 闻人仲达似乎仍然没有消除怀疑，却也没办法找到证据。 “不论如何，我始终不放心，故此……我不会选他。” 张之陵点点头：“张某也不是来劝你的，破天之局怎能局限，只是不知，你心中之人为谁？” 闻人仲达沉思许久终于吐出三个字：“姬宗熠。” 张之陵一愣，旋即笑道：“果然不出意外，然则，你可知道，他们乃父子。” 闻人仲达凝眉：“属实意外，我为了避开天人眼线远离华族去突破那一步，没想到归来却发生如此巨变，太孙居然死而复生。” 张之陵道：“孙道通孙老可做见证，此子的确为他和昆仑九子所救，但孙老好像还知道些其他事，只是不明白为何一直不肯说出口。” 第1992章 逆天，卫道，破局 闻人仲达道：“人道至尊孙道通，卫道者之领袖，护卫人间第一人，老神仙选择江凡，其中可能有我等不知内情。” 张之陵笑笑：“即便如此，你仍然选择太子？” 闻人仲达点点头：“太子属实不凡。” “然则，更重要的是，你心中仍然难断大周这个情结。”张之陵一语点破。 闻人仲达并不否认。 张之陵道：“无妨，老友自去选择便是，但你要明白，破局者未来要面对遮天大幕，为求其至强，我等要鼓励其去征战，其间充满腥风血雨，陨落乃常有之事，若有意外，希望你不要过分持有个人情绪。” 闻人仲达缓缓道：“你们……对我还是不放心。” 张之陵叹口气：“又是一千年了啊，大战随时会开启，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这一代逆天者或许都将面临圣战，而幸运的是，这一代，很强，很强，前所未有的强。” 闻人仲达凝重的点点头：“我知道大局，放心便是。” 张之陵颔首，提起酒杯：“这第三杯，敬老友突破，正式迈入逆天者行列。” 闻人仲达一饮而尽，双目光芒凛冽：“老夫从来不知，这世上居然有如此泼天之局，眼界竟一直放在人间之争，可笑。” “并不可笑。”张之陵道：“事实上，我们面对的是两重圣战，其一，人间之争，这尘世总要一统，建立新的秩序，以安黎民苍生。而也只有大一统的人间，才有力量面对苍天之上，便是其二，天人之争。这就不必多说了。此两者并无轻重之分，毕竟其最终目的都是为了人间太平，百姓自由安乐。” 闻人仲达点点头：“说得对，只可惜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天外天到底从何而来，到底什么居心。” “遮天迷局，希望在这一个千年能彻底揭开，至少……至少也要让我们明白，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又到底为什么。” 闻人仲达长叹：“老夫戎马一生，从未打过这样的仗，不过……” 他眼中涌起无限战意：“老夫从不畏战，无论是谁，放马过来便是！” 张之陵哈哈大笑：“这才是战无不胜之太师，闻人仲达！” 闻人仲达提起酒杯：“老友，这第四杯，该你我共饮，昔年你我共事于皇庭，如今看来，还要继续同行，算得上一生战友。” 张之陵欣然提杯：“敬老友，敬战友。” 相视一笑，两人满饮。 而这时候，早就震惊的无以复加的闻人风流终于逮住机会插嘴。 “我快疯了，两位，能不能告诉我点啥？什么是逆天者，什么是破局者，什么又是卫道者？圣战是怎么回事？人间要跟谁开战？” 两人对视一眼，张之陵道：“是该让风流兄知道些东西了，老友成为逆天者，除了要选择种子，还要找到继承之人，风流兄很合适。” 闻人仲达点点头，看向闻人风流：“吾儿，听到下面这些，你要做个选择，若你同意，便可加入我等，若不同意，我们会有手段消除你之记忆。你可愿听？” 闻人风流早就按耐不住，当即道：“当然愿意。” 闻人仲达道：“后果，你也愿意承受？” 闻人风流正色道：“我能感受到，这好像事关人间大局，你儿子即便是个泡在酒缸里醉生梦死不问人间事之人，也不愿置身事外，请父亲大人、张兄赐教！” “好！”闻人仲达满意的点点头，看向张之陵：“还是请老友给吾儿解惑，毕竟你所知，比我要清楚些。” 张之陵含笑点头，目光凝视闻人风流：“事实上，风流兄多次护卫江凡，已经半只脚踏入这一行列，今日便告知于你，但兄要清楚，如下所言，仅在我二人所知范畴之内，绝非全局……” 随着他娓娓道来，闻人风流面色从惊愕逐渐变得骇然，这是闻所未闻的弥天之局，其因由跨越三千年之久，历经近百代人，竟是关系人间存续之终极秘密。 众所周知，这个世界除了三圣地之外，还有一个遮天蔽日的存在——天外天。 它几乎如同这个世界的神明，自九天之上俯瞰人间，主宰一切。 但没有人知道天人来自何方，是怎么样的存在。 人们只知道，从事件有文字记载以来，天外天的传说就一直存续着，为世人所仰望。 流传最广的传说，称天外天便是天界，俗世中人修行达到一定程度，便可以突破桎梏而飞升而去。 不料，一直为人间所景仰的天外天，却忽然发生变故，三千年前，天人成群降临，到处展开杀伐，收割无尽强者，屠戮苍生无以计数，并疯狂搜刮人间修行资源。但凡有抵抗者，皆毫不留情屠戮之。 目睹人间惨祸，本来还敬天奉神的人间强者终于忍无可忍，于是，第一次圣战爆发了。这也是人间经历的第一次天人圣战。直打得山河凋零，日月无光，人间几乎崩溃。 然而，这一场圣战爆发的太突兀，人间几乎毫无准备，甚至都不知道敌人从何而来、为何而来。故此，连典籍中都没有详尽记载。 而人间尽管付出了几乎崩溃的代价却到底坚持了下来，原因只在于，第一场圣战引出了人间第一圣地，昆仑。彼时尚无三圣地的说法，昆仑作为人间唯一圣地，举世共尊，在危机时刻尽管仓促，却也组织起人间强者迎敌。 但即便如此，战况依然一边倒，人间几乎被彻底压制，这时候，意外出现，天人内部似乎爆发内乱，最终导致天人失败退回九天之上，而那一场圣战，不但人间损失惨重，连最重要之战场，圣地昆仑都被斩断，昆仑九子八子尽殁，剩余一子对发生之事闭口不谈，故此始终无人知晓到底发生过什么。 然而，这位昆仑唯一幸存者弥留之际最终留下信息，指出天外天的目的在于彻底掌控人间，利用整个人间的力量完成他们的终极大业，而结果，会毁掉凡尘，导致灵气消散，万物凋敝，生灵涂炭。 虽然不知其原因为何，但降临之天人异常高傲，丝毫没有掩饰，用他们的话来说，他们为至高无上的主宰，无论天上人间，万物兴衰，皆该由他们掌控，他们称之为——秩序。 第1993章 千古之局，人间真风流 然则，这就是人间的不自由，没有人愿意像笼中鸟儿一样被人所饲养，所操纵，一切不由己。故此，三千年来，人间强者们前仆后继，为求得自由而奋战。 只是那天外天的强大，似乎无解，如山岳般镇压在世人头顶。 但那场圣战说明，天外天并非全部如此，似有至高存在曾不允许此事发生，然则，那位昆仑子认为，至高存在似乎失去了对天外天的控制，才导致如此祸乱。 昆仑子临终最后的告诫，圣战远未结束，希望世人对天外天保持永久的警惕，更希望人间强者们能找到根由，挖掘出真相。 然而，随着那唯一幸存者死去，许多事彻底断层，再也无法找到更多讯息。 最让人震惊莫名的是，昆仑从此封山，几乎再也不与外界通联，随着漫长历史变迁，昆仑似乎遵从了某种使命，逐渐演变为追逐仙道之人，成仙飞升似乎成了他们活着、修炼的唯一目的。 人间却没办法逃避，所能做的，就是提起万分戒备。于是，人间少数至强者提出一个计划——逆天者计划。 所谓逆天者计划，便是选择巅峰之上的人道强者组成联盟时刻提防天外天，并培养下一代，代代相传。 逆天者便是对抗天外天的人道终极强者。自此，人间强者们但凡突破了某个境界，便会有引路人经过极端秘密而严谨的考察后，告知其真相，邀请其加入逆天者计划。 而逆天者计划有两个部分，其一，防范，其二，破局。 故此，在漫长历史长河之中，逐渐形成两种人。一种，称之为卫道者，一种称之为破局者。本质上他们是一类人，但人会老去，会消亡，所以，若当代未曾破局，那么其身份便自动转化为卫道者，进而挑选下一代传承人。 而在所有逆天者之中，有一种称之为种子，乃是人间最惊才绝艳的新人。他们数量极为稀少，每一代几乎都没超过五人，这几位，便是为应对随时可能爆发的圣战准备的领袖级人物。 为了让他们智慧和武道都达到绝对巅峰，初期卫道者们不会告知他们任何事，甚至会鼓动他们去进行残酷的竞争，失败者往往会死，纵然不忍，但为了天下大局，为了选出最强领袖，卫道者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在他们眼中是无法避免的损失。 自此，逆天者计划成为贯穿三千年人类历史的终极计划，但为了不让人间陷入混乱，此计划严格规定不能向大众所透露，只有入选，并且自愿加入者方才能得悉。 历史如轮滚滚向前，两千年前，人们又终于迎来第二次天人圣战，这一次，人间有准备，但可惜，人间经过上一次大劫，千年来尽管恢复，却并未达到鼎盛时期。同时，那至关重要的昆仑却以摒弃红尘，求仙证道为由，并未参与第二次圣战。幸运的是天外天这一次似乎并未尽全力，更像在试探什么，于是人间很幸运的度过了第二次大劫难。 然则，千年一个天劫自此成为魔咒，一千年前，果然再度爆发圣战。这一次，人间彻底复苏，迎来有史以来最为强盛的年代，甚至出现了三皇五帝这种人道巅峰，在十绝带领下，人间和天人进行了一次超级战争。 这次，天外天依然退去了，但那一代逆天者们发现，天外天果然如历史传言，强的不可思议。若非昆仑意外出山调停，战争恐怕最终将以人间失败而告终。 为求快速培养更强者，为了能更快速调动战备，十绝不顾昆仑封山之规，屡次三番拜山，请求昆仑同意建立泰岳和太华两大圣地，一者主宰江湖，发掘及培养强者。一者掌控庙堂，安定民间。最终昆仑似不胜其烦，虽然到底未曾出面，却写下了两块牌子送予十绝。这，便是两大圣地由来。 到如今这一代，逆天者们无比焦虑，因为千年将至，若魔咒存在，战争即将再度爆发。可历经十八王之乱、五国国战，强者损失极大，而卫道者们大多垂垂老矣，新生代尽管史无前例的强悍，却还在成长之中。 时间无比紧迫，若无极特殊情况出现，这最强的一代，反而会成为最弱的一代。 故此，逆天者们不得已改变做法，亲自出山为种子们卫道，只希望他们快速成长。 听完这一切，闻人风流陷入绝对的沉默，只有手指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他麻了，自认为看尽人间事，独自风流不羁的白衣剑仙彻底震惊至麻木。 许久，他才侧头看看依旧昏睡的江凡。 “所以……他就是逆天者之一……” 张之陵点点头又摇摇头：“眼下不知情，尚不能算，但若无意外，他会是破局者之一，是种子，领袖种子。” 闻人风流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强行运功压制心神。 “好大的责任，但江凡显然不但要作为战天领袖，还要成为平定这人间，促成大一统的关键之人。” “是，”张之陵凝重点头：“没有大一统，无以凝聚人间力而抗天外天，你能认识到这一点非常重要。” 闻人风流缓缓道：“除了他，其他种子……” 张之陵摇摇头：“不能说，就算你猜到，我们也不会说，没有一个卫道者会真正明确所有种子，最重要的因素是因为我们不能把所有种子暴露给天外天，而且会对竞争不利，我们需要的，是他们自由竞争，于血火之中成长，于生死之间强大。” 闻人风流点点头：“……所以，我也要成为卫道者。” 张之陵道：“你的年龄已经不允许成为破局者，更无法成为种子，所以，为他们牺牲，为人间卫道就是你的责任。这将无人记载，更无青史之名，你……可愿否？” 面对两人的目光，闻人风流深吸一口气，起身郑重拜下：“闻人风流，敢请为人间死。” 闻人仲达抚髯哈哈大笑。 张之陵满意道：“这才是真风流！” 闻人仲达含笑抚髯：“是啊，煌煌人世，千古之局，还有什么比身入局中更风流。” 闻人风流无限感慨：“不，这人间，才是真风流。” 张之陵笑着提起酒壶：“老贼，说你格局小，你看看你儿子，差距啊。” 闻人仲达倒是满不在乎：“青出于蓝胜于蓝，一代更比一代强这不很好。” 闻人风流询问道：“那么，我要做什么？是否要听从统一安排？” 张之陵摇摇头：“不，你要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最重要的，选择你看好的人，推动其成长，誓死拱卫。第二，若有幸在这个过程中活下来，就去圣战战场，送命吧。” 闻人风流一愣：“这话说得，用最后的余热多好，亏您还是文官大相。” 闻人仲达淡淡道：“话糙理不糙。提醒你一件事，张之陵所言选好你看好的人，不是说种子，原本规矩中，你未曾踏出哪一步，是没有资格选择种子的，而我是你的引荐人，你只能跟随我之选择。然而正如所说，时间紧迫，对抗天人不能墨守成规，这次，便让你来选择一次吧，一旦选定，不可更改。” 第1994章 顺与逆 见两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闻人风流笑了：“还选个屁，既然没人能，也没人应该知道全部种子，而你们又是当着这颗种子跟我说清楚，就只能是他了，就他吧，这小子酿的酒我喜欢，至少追随他而死，将来坟头能混点好酒。” 闻人仲达凝视其片刻，点点头：“为父不干涉你，但你要知道，步入逆天者行列，你我各有所选，若这对父子反目，你我也将是敌人，为父手下绝不会丝毫留情。” 闻人风流淡然凝视着他：“老头子……我也很想早点送你下去见我娘。” 闻人仲达仰天豪笑：“好，不愧是我的种！” 张之陵道：“江凡，天纵无上之才，古往今来未曾得见，或许他当真能破此万古之局，但眼下，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而是……” “一统天下。”闻人风流接口道。 张之陵点头：“太白酒鬼倒为难得之清醒人。不错，惟有统一方能安定人间，也惟有统一才能集中力量。” 闻人风流沉思道：“他……在辅佐女帝。” 张之陵道：“那是他的选择，你不必干涉，更不该干涉，种子们之所以会强，正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的选择，有自己的主张，有自己的意志，若按照他人意思来，何以担当大任。” “明白了。”闻人风流看向道：“想不到啊……区区少年郎，却可能要担起这人间天上！” 张之陵道：“所以，你更该知道责任重大，既入此局，便要遵从此局规矩，否则，你将遭到所有逆天者追杀。” 闻人风流抱拳：“风流省得。” 闻人仲达道：“谨记，绝对不可泄密，自己准备些自裁手段，一旦出现意外，你明白。” 闻人风流郑重应下，却忽然道：“这些逆天者不分正邪吗？” 张之陵微微一笑：“问了个好问题。正邪之争从来存在，但在面对天外天之时，纵然邪道若肯为人间而战，也是我等盟友。然则，并不妨碍其霍乱世间之时依旧敌对。就仿佛华族之内乱和面对北蛮。不过真正的问题在于，面对天外天，正邪之间还有了另一种现象，便如那勾结异族者。” 闻人风流嘶的一声：“意思是，人间也有投靠天外天之人？” “多矣，天外天万古长存，在绝大多数世人眼中，天人便是仙神，香火供奉曾无处不在。即便无数巅峰强者也认为，天外天代表天界，代表天道，是修行的终极去处，他们认同其主宰万物兴衰之理，遵循其天地有序之道，对其信奉有加，成为忠实信徒。当然还有许多是为了利益好处投靠之，为修行也好，为掌权也罢，乃至为了长生，等等，不一而足。” “所以……”闻人风流眯眼道：“我们纵然在人间也有敌人。” 闻人仲达点点头：“不但有，还不少，许多强者修为达到某种程度后，也会接到某个组织的招揽，这个组织我们称之为反人间同盟，而他们则自称顺天者，称呼我们为忤逆者。他们才真正不分正邪，一旦确定此人可以发展，便会招揽，那些伪天人便大多是这个组织中的佼佼者，被天外天吸纳。当然他们若发现谁是忤逆者，便会出手暗杀。” 张之陵道：“他们除了做这些，还代天外天传道，扩大其在人间之影响。” 闻人风流怒道：“真是可笑啊，分明是鹰犬，却称顺天者，我等为天下苍生而战，反倒成了逆天者，何其讽刺。为何不剿灭他们？” 张之陵叹息一声：“他们的存在如同我们，都是极度隐秘的，我们也很难确定其身份。甚至不清楚，其中某些人是不是藏身我们中间。” 闻人仲达道：“他们，在老夫看来，便是天外天在人间的忠实走狗，见之必杀。” “那么三千年来，我们一点信息也没有吗？” 张之陵摇摇头：“不，有些能够确定，我们所知之中，最为出名者有三大势力。” 说起这个，他满眼都是担忧。而听完张之陵的介绍，闻人风流也是倒吸冷气，想不到这人间潜伏如此巨大的凶险。 张之陵他们知道的这三大势力，第一个名为暗黑军团。乃是逆反同盟中第一大势力，以大军主为首创立这个组织，既然名为军团就可想而知，他们自视为天外天在人间的军队。然而，自天人退去后，他们消息寥寥，只听说偶有现身大黑山深处，其他所知甚少，连军兵藏身何处都没有查到。 第二个，名为搜神殿。他们人数不多，但个个极为强大，自以为主要责任是为天外天网罗人间强者。搜神殿为躲避人间强者围剿，将总坛设置于西部某秘境，故此华族强者们许久以来都拿他们没办法。 第三个，名为行道宫，他们自取替天行道之意，实际上就是代天外天狙杀逆天者的刺客组织，在人间犯下累累血债。然而，行道宫特别隐秘，居无定所，历史上人间强者们多次追剿皆无太大建树。 此三者被合称为三大未知暗殿，至于是否还有其他，两人都不甚清楚了。 然而，只是这三个，已经足够可怕。逆天者先辈认为，三大暗殿联合之力恐不下于一个圣地。 “尤其敌暗我明啊……”闻人风流感叹道。 这话一点错也没有，人间太大了，而所有人间强者都是明摆着的，所有人间事也不可能遮掩，但它们却仿佛潜藏在黑暗中的魔鬼，注视着人间一举一动。 “老张，你认为圣地之中会不会……”闻人风流犹豫着说道。 张之陵苦笑：“一定的，自从圣地成立，虽然有效的凝聚了人间战力，但同样因为摆在明面上，逃避不了对方渗透，故此，在圣地中，更要万般谨慎。” 闻人风流忍不住倒吸凉气：“简直防不胜防。话说，这顺天者是不是根本就针对圣地而来？” 张之陵摇头：“并非如此，他们成立更早。自第二次圣战结束，天外天退去之后，不到百年，这三大组织先后成立，比太华、泰岳都要早的多，也只能说人间后知后觉，发现他们的存在已经是在第三次天人圣战来临之前。故此，这也是战后催生两大圣地的重要缘由。但幸好，第三次圣战天外天依然无功而返，且被迫签下天人条约，真天人千年不得下凡间，这也导致顺天者行事更加谨慎。” 第1995章 道之境 “在面对顺天者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甄别？”闻人风流询问。 张之陵道：“成为顺天者，会有个印记在心脏处，但只有他们以特殊功法催动才能显化。而且，若他们对敌之际有所准备，一旦发现无路可逃，会自焚而亡，那是一种奇异的火焰，从心脏中升起，瞬息扩散全身，从内而外将人焚化成灰。” 闻人风流吸了口冷气，继续问道：“我听说，天人面目不可见，这是怎么回事？” “是一种面具。”张之陵解释：“一种怪异的面具，似乎可以折射光影，让人无法辨别五官样貌。我们曾经尝试过，一旦强行摘下，会撕掉面皮。想必他们有特殊办法取下。但这种面具至少要伪天人才具备，下届顺天者们是没有的。” “自焚、面具……”闻人风流冷笑：“真是够谨慎的……” “是啊。”张之陵难凝重道，所以我们逆天者必须万分小心，这就是为何告诉你，千万不要泄密之缘故，我们是正常人，不会采取那种让人消亡的极端邪魔手段，但这也是我们很被动的地方。 闻人风流郑重的点点头：“说到这里，我们顺天者也不可能完全互不相知吧。” 张之陵长长叹息一声：“当然不是，可正如方才所言，敌暗我明，我们只能更谨慎，互相之间或许知道几个人，但绝不会知道更多，也正是因为我们如此深藏，许多时候才让顺天者即便知道我们的存在，却常常无从下手，即便追踪到几个，也只能祸及一个小圈子，无法大规模牵连。千年大计啊，容不得半点闪失。所以，就算你身为闻人太师的亲生子，也是在经过我们无数次考察之后方才决定，包括刚才，你对江凡的护卫反应便是最后的考验条件。” 闻人风流不由点头：“知道了这些，我明白你们是对的。然而……人是善变的啊，更何况这个大局纵贯千年，如此漫长历史中，恐怕会有些人或圈子行差走偏，将此当做掌权人间之途……” 张之陵喟然一叹：“在所难免，甚至在千年平静、迭代更新之下，许多人都忘了祖先之意，属实让人痛心。不过，话分两头，这种争斗，也催生出一代代强者不是，有些事很难从一个方面、从一段时间看对错。” 闻人风流想了想：“确实如此，得失之间难以衡量。” 他认真道：“但我感觉，你们所在这个小圈子，或许是逆天者中最终极的存在吧。” 张之陵摇摇头：“并非如此，但可算作第二梯队，而我们也是真正有资格知道第一梯队存在之人。” “第一梯队……是谁？” 张之陵道：“你大概能猜到一些，不错，孙老神仙就是第一梯队最顶级人物，但其他人，还是不要说明的好。。” 闻人风流点点头，却有些疑惑：“若你们只能算第二梯队，第一梯队那些至强者们想必天人也知道几个，怎么不下手？” 张之陵微微一笑：“小看人间了不是，天外天很清楚有第一梯队，虽然未必知道都是谁，即便知道，在这茫茫世间也很难找到，就算找到，也难在人间完成狙杀。而且他们明白，这些人都是三皇五帝级别，出手便石破天惊，他们的强大，对天外天也是极强的威慑，一旦对他们开战，几乎就等同于圣战再度展开，没有绝对把握之前，天外天除非得到意外良机，否则他们不敢，也不可能如此冒失。江凡那小子曾说过一件事，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称之为核武威慑，所谓核就是一种极致的毁灭武力，双方都有，一旦动用，动辄毁天灭地，尤其是那些高层，十分惧怕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还有个猜测，有人一直认为天外天可能需要用的是相对完整的人间，而不能是彻底崩坏的人间。” 闻人风流听着神色无比悚然，这等秘辛，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唉……想不到，人间尊崇的天外天竟然是我们的终极敌人。亏了许多人还视他们为神仙，尊而敬之。” “不能怪他们，有个极端的道理，只怪人间没有实力和天外天公开宣战，甚至说都不知道天外天处在何方，更遑论他们那些让人无法理解的手段。面对这几乎有着压倒性强势，而且寻不到所在的极致势力，人间不得不在他们俯瞰下隐忍发育。甚至大多数时候，还要保持相当尊重。” “这是耻辱。生而为人的耻辱。”闻人风流咬牙道。 张之陵点点头，看了眼江凡：“所以，我们很喜欢这小子的一句话，不自由毋宁死！” “好一句不自由毋宁死……”闻人风流深吸口气：“但要自由，必须强大。所以……你们一直在说那一步，是怎么样的修为？” 张之陵缓缓道：“用广为人知的说法，叫大成地仙。但我们并非如此称呼，我们称之为入道。” “入道？”闻人风流一愣，似乎没听过这个说法。 闻人仲达道：“称为地仙其实并不妥，这个称谓也不过是世人对极致强者的推崇而送上的称号。严格从武道意义上来讲，迈出这一步，你就会霍然发现，自此才真正懂得自身武道方向、途径与脉络，才算真正入大成武道。” 闻人风流有点迷惑：“可是，许多人年纪轻轻就能悟出自己的武道……” 张之陵摇头：“那只是发现自身想要修行的方向，而并没有清晰看到道之尽头，所经历之途径，故此，我们称其为悟道，而迈出这一步，则称之为入道。” 闻人风流恍然：“原来如此，但不知……入道之后还有何等境界？” 张之陵道：“入道之后称之为合道境，但我等都尚未领悟，说不出所以然。再往后，听说还有个化道境，更非我等所知，至于化道之后，连听说都没听说过了。” 闻人风流道：“当世可有合道之境存在？” 张之陵认真点点头：“自然有，至少这小子的第一位老师，逆天领袖圣手毒王孙道通，可以肯定早已在合道之上，至于具体什么境界，天下无人能知。” 闻人风流倒吸一口冷气：“那老家伙竟如此恐怖的？” 第1996章 必死者联盟 “比你想象中要恐怖的多，恐怕真正的盖世无敌，天下第一，说的就是这位。”闻人仲达不胜向往道。 闻人风流不无艳羡的看着江凡：“这小子，好运气啊，大相，道尊，文圣，医神皆为其师。” 张之陵道：“无需羡慕，他要担的责任太大，便该有这等气运。但要当真说为其师……” 他摇摇头：“天下无一人可称此子之师，我们也不过能于某一方面加以指引罢了。” 闻人风流吃惊道：“如此推崇这小子？” 张之陵道：“不然为何如此看重，他仿佛自世外而来，所思所行皆不同于世，这才是他最强悍的地方，或者，连天人也无法看透，而要破局，岂非正需要超脱局外之人。” 闻人风流连连点头：“宰辅这么说，我倒是理解了。不过老头子，刚才你是否下手过重？” 闻人仲达道：“没办法，不突如其来下重手，很难发现问题，即便如此，还是没能逼出来什么，唉，心中难安。此子逆天，若为祸，天下何人可制。老酸腐你虽然说其心性如何，但人会变化，而且这种人太过擅长隐藏，一旦时机来临，说不定会如何啊。” 张之陵淡淡道：“理解，所以，我等也从未将这些告知于他。先走着看吧，若此子为天命所系，实乃人间幸运，但若其将来为祸，老夫等人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除之。” 闻人仲达道：“希望如此，所以，我还是要选择更稳妥之人。” 张之陵道：“这次归来，你也该正式走上这条路，该去皇庭保那位太子了，但在走之前，还得先帮这小子揭开黑金古书之谜。” 闻人仲达点点头，眼中却流露出悚然的目光：“我那苍陵徒儿曾凭记忆描摹下拓本，但此间记载……属实让人匪夷所思。” 张之陵目光一动：“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动容？” 闻人仲达目光幽深，许久方才缓缓道：“……似是关联某种闻所未闻之大阵，可挪移乾坤，颠倒阴阳，打开某种通道……” “通道？”闻人风流一愣。 闻人仲达凝重道：“大致是这个意思，然则按其意思，这通道似乎非寻常通道，仿佛……可通往另一方世界……” 闻人风流和张之陵齐齐吸了口冷气，张之陵按下起伏的心绪：“另一个世界……怎可能有另一个世界？是某种秘境吧……” 闻人仲达摇头：“不知，此黑金古书缺了中间至关重要那一页，无法解析。” 闻人风流蹙眉：“江凡，为何如此执着要解答此事？” 张之陵目光耸动：“不清楚，但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异常执着，或许……和他的秘密有关……” “秘密？他最大的秘密便是皇太孙，还有什么更匪夷所思的？”闻人风流有点迷惑。 张之陵摇摇头：“才学、格局、理念。皇太孙回归之后，却意外失忆，而在其脑中莫名多出无数奇学，无数新颖之思，有些甚至与……算了，这总归是个谜，张某只觉得，他像太孙，却又不像。” 闻人风流转向江凡，目光微微闪动：“这小子……的确很神秘啊……” 凝视一阵，他终于回过神，“想不到，我闻人风流也一百来岁的人了，原以为世上没什么大不了之事能让我意动，但今天居然听闻这惊天之秘……感慨万千呐。” 闻人仲达淡淡道：“比老子我还差得远，当年我就没那般动容。” 张之陵嗤笑：“算了吧，你用了足足十年才算接受这一切，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闻人仲达一贯严肃的表情竟然有点讪讪。随即长身而起：“不说了，那小子快醒来，你们先走吧，我想和他单独说几句。” 张之陵微微一笑：“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闻人仲达点点头，看向闻人风流：“我儿，可还有什么问题？那小子快醒了，许你再问一个。” 闻人风流沉思片刻，缓缓道：“有许多想问，但最重要的问题，不过是敌人在何处？为什么？敌首为谁？可惜……似乎没人能回答” 张之陵摇头：“确然，此乃最无法回答之问，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们都不知道，或许连孙老都无法回答，这也正是我们最被动、最痛苦的地方。” 闻人风流缓缓点头：“明白了，但不论敌人是谁，在何方，我们都不能输，可以死，不可输。” 张之陵点点头：“输了，就输了整个人间。” 闻人仲达提起酒杯：“小子说得对，可以死，不可输，这杯酒算为父给你接风，欢迎你加入必死者联盟。” 闻人风流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人迟早必死不是？” —— 江凡活动下手脚，发现还好，没受束缚，只不过浑身酸疼，脑袋也有点撕裂般的疼痛。 不由瞅着眼前盘膝而坐的威严老太师，眼神不善。 “老头儿啊，我不过是来找你谈谈文化传承，你这是作甚。” “汝到底是谁？”没有回答他的话，闻人仲达反而厉声发问。 江凡蹙蹙眉：“明知故问，有意思？” “说！”闻人仲达面目阴沉，声音冰冷。 江凡不悦：“说什么说，说出天来我就是我，老太师，倒是你，不是退隐了么，怎么好像还要给大周卖命似的？” 闻人仲达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摇摇头：“不说，便不说吧，小子，记着，老夫在看着你。太华说过，你为天下大妖，倘若为祸，老夫必不轻饶。” 他如此轻易翻篇，反倒让江凡有点奇怪。但他很清楚，这些老家伙通常追问不出来啥。随即哂然一笑：“理解不了你们这些老家伙，动不动就拿玄学说事儿，不过显然，你没看出来我是什么妖怪对不对？” 闻人仲达淡淡道：“总有一日可以看清。” “那是将来的事，至少现在说明你还不成。话说要谈妖怪，你刚才叫那个雷公脸什么？师弟？你师弟相貌诡异，背生双翅，这才算妖怪吧。” “休得放肆！”闻人仲达冷哼一声。 “放肆，呵呵，老太师，您用微缩版上古十大奇阵招待我，还不能让我明白为什么？” 闻人仲达哼了声：“你是要刨根问底，还是谈谈那黑金古书？” 江凡有点意外，他这意思好像要快速揭过去之前的事，但黑金古书是自己来的最重要目的，不管怎么说，先办正事儿。 “不错，老太师可愿帮忙？”对这个最重要目的，江凡属实也没什么把握，谁让一上来闻人太师就表现的不怎么友好呢。 闻人仲达沉思许久，从怀中摸出一张叠好的羊皮：“拿去吧，不过此古书欠缺中页，无法尽数译出。” 江凡顿时大喜过望，强行压制住心头雀跃，刚要展开看，闻人仲达却摆摆手：“回去再看。不过提醒你，此事大有古怪，最好万分谨慎。” 江凡心中微动，当下点了点头：“没想到您老当真能译出此古文，敢问这古文字是何来历？” 第1997章 初代人皇与九鼎 闻人仲达道：“此古文除老夫之外，举世不做第二人想，但其年代太过久远，乃五千年前天下划分九州之时所用之钟鼎铭文，老夫也不敢保证完全无错，你自行参悟吧。” 五千年前？江凡心神微震：“这么古老吗？” “不只古老，恐怕还和某种大变故有关。”闻人仲达沉思道：“上五千年，被称之为上古神话时代，人类还在采用结绳、刻图记事，后来初代人皇昊一统天下，建立人间第一个皇朝，才有了这种文字，相传，此文字为人皇昊亲手创建，却并未在世间流传，只有寥寥几次用于祭祀上苍所用。老夫能识别也不过与各种古文字含义对照推衍得出，并不能肯定准确。” 江凡顿时陷入沉思，五千年前，的确有初代人皇昊建立了第一个大一统皇朝，史称华朝，这位人皇也被尊为昊天人皇，或者帝昊。昊天人皇平天下后，将疆土划分为九大州，并铸九鼎以定江山。 若果真如此，江凡有点很失望，九鼎难道就是江山鼎定的象征意义而已吗？但不对啊，若按八卦齐全，也不过八座鼎，九鼎的说法就有问题，若真有第九座，那它是如何命名？ 还有，闻人仲达所谓的大变故又是什么？那种和自己有神秘联系的感觉又从何来？ 大变故的事闻人太师也一无所知，毕竟内容缺失，而且他对文字也不过推衍猜想。 但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江凡心中巨浪翻涌—— 似乎指向某个通道……或者能打开……某道门，通天外…… 巨大的震撼让他有些颤栗，却勉强压制住，微微一笑：“听着怪玄乎的，我还以为能揭开什么大秘密，如今看，不过是神话时代某种象征意义吧。” 他似乎有点失望：“真是浪费心力。” 闻人仲达深深看他一眼，“小子，你在想什么，老夫不知道，但可以告诉你，这铭文，我在三个地方见过。” 江凡心中一喜：“哦？敢情太师见告？” 闻人仲达道：“其一，南疆天魔殿，那存五百年不灭魔焰之铜鼎，谓之曰——离。” 原来如此，自果然没记错，当时没主意，如今总算在老太师这里得到证实。 “第二处，为皇庭。” 皇庭？江凡一愣。 “皇庭紫薇宫后殿祭天台上，有一尊，名为艮。此鼎为泰岳所有，赠予皇庭。” 艮，是山的意思。原来，山字鼎一直在泰岳，倒也没毛病，山字鼎理应在人间圣山。 “那么，第三个是在何处？” 闻人仲达道：“坤字鼎，于楚国郢都，为国之神器，相传楚项玄功亦得自于此。” 是楚国那个，江凡有点失望，兑字鼎以及可能存在的第九鼎还是没有下落。不过也很值得高兴，毕竟找到了艮字鼎的消息，而且就在皇庭，自己如今可是在皇庭有府邸的人，去一趟很容易。 闻人仲达道：“故，黑金古卷应与昊天人皇有关，人皇铸九鼎，置于九州枢纽，以安天下江山，但这九鼎却意外散落，文字所指，似有变故，却不知为何。你若有兴趣，自去解答吧，若有答案之日可告知老夫 一声，毕竟老夫对古文明甚为在意。” 江凡点点头，却神色有些古怪：“但小子觉得，您老似乎对大周更在意，既然如此，为何非要退隐？” 闻人仲达语气淡漠：“你关心的太多。” “恐怕不是小子关心的多，是您老做得多。”他顿了下说道：“白石公，司马如，龙帅，苍陵……” 闻人仲达道：“徒儿罢了。” 江凡想了想：“也是，否则最后一个不该是苍陵老人呐。不过，我倒是听说，苍陵老人和书山都尊楚项，倒也有点意思。” 闻人仲达看看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江凡笑着摆摆手：“没，就是觉得您老归隐的有点突兀。这天下未平，您身子骨也很壮实，这么突然，有点想不明白。” 闻人仲达淡淡道：“小辈胡思乱想而已。” 江凡也没争辩，点点头：“好吧，希望您老退隐岁月过得安乐如意，不知此后前辈将去往何方？将来若是弄清楚铭文之意，也好有个寻访。” 闻人仲达道：“苍陵是个好地方。” 江凡嗯了声：“您老酷爱文字传承，这里的确不错。” “此处，比你想象中重要。”闻人仲达缓缓说了句，却并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 明知对方不怎想继续，江凡还是想把握机会多问点事：“文以载道，文字传承文明，当然重要，不过说起传承，听闻您老还传承了五百年前阵仙百里无疆一身本事？” “百里阵仙阵道无双，老夫心向往之，偶得其阵道传承手札，故奉为战阵之师，有些许传承之实，却并非位列门墙。” 江凡哦了声，“小子只是想打听个事儿，相传当年百里阵仙曾在西域一人镇压一座城，您老知晓否？” 闻人仲达眉头微微一动：“你问此作甚。” 江凡道：“好奇而已，为何要镇压那黄金城，而那黄金城为何变为死城呢？” 闻人仲达看他一眼，思忖片刻道：“告诉你无妨，阵仙手札提过几句，黄金城镇压域外天魔，其下有大凶险，关乎人间安危，郑告后人不得擅自挖掘，仅此而已。” 这答案太笼统太含糊，江凡微微皱眉，但看样子，闻人仲达所知的确有限。无奈，只好抛出另外一个问题。 “那么再请教老太师一事……” “你问题怎的这么多！”闻人仲达有些不耐烦。 江凡赶忙道：“这事儿跟太宰有关。” 闻人仲达一怔，他本身乃太宰门下三眼神将后裔，听到和太宰有关的事，难免心动。 “小子想问……打神鞭，为何能打天人？” 闻人仲达明显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但下一刻，却冷哼一声：“人间事尚未做完，管那天人作甚！速速退去吧。” 江凡见他好似不想继续交谈，遂缓缓站起身：“老太师，看得出来您老也不怎么待见小子，好吧，既然如此，小子告辞，不知我那老师身在何处。” 江凡虽然不明白刚才究竟发生过什么，但自己无恙，八成跟老师有关。 闻人仲达道：“上去自可见。” 江凡点头一笑：“您儿子呢？” 闻人仲达冷哼一声：“吃了猪油蒙了心，不知你怎么骗到他，不过好歹一百多岁了，老夫也懒得理会，唯独提醒你这后辈一件事，最好莫要与皇庭敌对。” 江凡笑笑：“小子不劝您放手，也不想论证我自己的想法，总之人各有志，有缘江湖再见。” “哼！好好活到那时候。” 闻人仲达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起身拂袖而去。 第1998章 又见书狂徒 江凡出来之后，意外发现苍陵书阁居然有些倾斜，看来刚才地下室中发生的变故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激烈。 摇摇头举目四顾，果然发现那水上亭台之上坐着几个人，定睛一瞧，其中一人正是师傅张之陵，而另外三个，也都认得。 白石公，司马如，苍陵老人。 呵呵，白石公和司马如果然来了，看来对闻人仲达这位老师蛮尊敬的啊。 当下举步行了过去，大老远就打招呼：“师傅——” 张之陵扭头看过来，顿时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来，来，上前见见几位前辈。” 江凡笑吟吟走过去，恭敬施礼：“晚辈江凡，见过苍陵前辈、两位国师。” 三人也都站起身，白石公上前扶住他：“可不敢当啊，堂堂大周镇西王，秦国摄政王，论身份地位可在老夫等人之上哦。” 司马如也呵呵笑道：“师兄还少说了一样，未来大周国相。” 张之陵和苍陵显然刚才已经听说了滇池会的事儿，并没显得多意外，唯独有些不可思议。 江凡谦逊的拱手：“两位可别折煞晚辈，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 “诶——话可不是这么说，太子监国，金口玉言，就等着江公子上山喽。” 江凡只含笑摇头，不置可否。 说笑间，众人入座。 白石公询问道：“敢问家师……” 江凡指了指书阁：“上去了，说要修缮下书阁阵法，让诸位三日内莫要打扰。” 白石公点点头：“我等委实有些心急啊，太久没见到师傅他老人家了。” 江凡不禁暗自摇头，你们一个个都是老梆子了，还称呼别人老人家。不过想想，这老三位也挺幸福，这岁数还有师傅能见。 江凡自诩晚辈，一边亲手给他们斟茶，一边道：“师傅啊，您上哪去了，怎么才露面。” 张之陵道：“好不容易来趟苍陵，到处走走，结果被一个后辈给缠磨着写字，这不刚刚得以脱身。” “写字？”江凡一愣，这书山苍陵好字的后辈，还能让张之陵出面指点的，大概就一个。 他还没想完，前方就想起一个声音：“猜的没错，便是我啰。” 江凡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衣飘飘的赤足女子脚踏水波轻盈而来，眨眼间就到了平台上，不是书狂徒是谁？ 张之陵笑道：“用这小子三国里的话说，叫说曹操曹操就到。澜丫头，你们认识吧。” 书狂徒易名张狂，本名张澜，叫澜丫头倒也没错。 张狂面带欣喜：“自然认得，堂堂逍遥王殿下嘛，说起来……” 她嘴角微微勾起：“还曾摆过我们爷孙一道。” 江凡赶忙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还不是您二位先给我下套的。” 张狂鼻翼轻轻一哼：“算了，懒得跟你计较，听说你在泡我儿子的妹妹？” 江凡嘴角一抽抽，这位果然还是那性子。这话说得也有趣，儿子的妹妹。 没毛病，顾青衫虽然是她儿子，但林南燕却不是其女儿。 江凡脸皮也厚：“您这消息挺灵通啊。” 张狂很随意道：“无所谓的事儿，看上就搞到手呗，你那诗文怎么说的，好花当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这话一出口，江凡敏锐感觉到，得，静安女装大佬的事儿八成也被顾青衫抖落了出来。 不过也得说张狂，当着几位前辈丝毫没拘束，啥都往外喷。 “就稀罕你这点，像我，无拘无束，恣意洒脱，很好，模样也越来越好看……” “哎呀，真是想不到，今儿人挺齐全呢。”江凡赶紧岔开话头，让这娘们继续说下去，保不齐能秃噜出啥来，万一乱了节操就丢人了。 张狂哼了声，不满的瞪他一眼，径自入座。 几位老人倒是好像都很了解她的性子，哈哈大笑者有之，摇头叹气者有之。 打趣一阵，白石公看向张之陵：“老宰辅，我等可都以为您退隐了，不想居然在这万里之外南疆之地重逢。” 张之陵笑呵呵道：“说归隐也没错，如今老夫在骊山住得舒坦，那地方你们不知道啊，风光秀丽，人文质朴，确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司马如道：“但说未曾归隐也不算错，一把年纪还在给徒弟操劳。” 张之陵也不避讳：“没办法，诸位都知道，我那儿子不孝顺，晚年就指望这小子，说不得只能帮衬着点，那么大一块封地，琐事儿也的确不少。” 张之陵轻描淡写，随意而谈，轻松化解着话题。 “唯独老夫听说，骊山可是集逍遥王学问之大成之所，倒是不胜向往之。”司马如仍然有意无意往骊山引。 江凡可不想让他们议论师傅，更不想让他们讨论骊山，便直接插话。 “今日私下碰上司马国师，正好有件事相询，不知……王妃如今可好？” 他这突兀的转折，顿时让几人停下了闲聊，而司马如更是微微愣了下，毕竟江凡明面上和上官婉如没什么关系，这问题的确突兀。 唯独司马如心知肚明，却面带微笑：“江公子不问魏王，怎么反倒问起我家王妃？” 江凡当即正色道：“王妃待我好啊，每次去魏国都拉着我聊天，您老知道，魏王就诚不待见我了，问他干嘛，自找没趣不是。” 司马如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接口。 江凡却有点执着的意思：“王妃究竟可好？晚辈可是惦念的很呐。” “切——！”张狂的声音传来，但见她眼角挑起：“江公子，惦记人家媳妇是魏王作风，你也好这口？” 江凡差点喷了：“别乱讲，三国话本之魏可不是当今之魏。我这就是纯粹晚辈关心长辈。” 张狂嗤笑一声：“惦记就惦记，没啥大不了，不过我看你真正惦记的是那位魏国长缨。” 司马如脸色有点尴尬，咳嗽一声：“师兄啊，该好好管管了。” 苍陵面色如常：“师弟，她这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能管早就管了，何必等今日。” 张狂扭头看了看司马如：“四师叔，别老管旁人，您老不也新近纳了房小妾？这么大岁数洒脱点，有啥好藏着掖着，听说才双十年华，从极乐城买来的呢，您那老腰还成不成？说到底，您可是几位师叔中武道修为最差的。” 第1999章 国师纳妾，张狂欲婚 司马如顿时老脸通红，尤其江凡和张之陵那惊诧的目光，简直让人无地自容。 偏生这位张狂根本不停嘴：“二十岁，好年纪哟，不过这价格也好啊，听说银子也是二十万两，硬是了得，魏王那种吃饭掉个米粒都要捡起来的主儿对师叔可算十足大方。” 司马如老脸都快没地方放了，“贤侄女……” “侄女可不贤惠，也不贤良，更不是圣贤，贤这个字千万别用我身上。” 江凡也惊了：“国师，老而弥坚呐？不过这二十万两银子，也太离谱了吧，据我所知建安花魁柳娘子也才八千两身价。谁这么夸张，难不成您老聘下极乐十三钗那般美人？” 张狂竟然点点头：“还是您能猜，果真极乐十三钗中人，要说你也算人家熟客。” “啥？”江凡张大嘴巴。 “不用吃惊，金玉楼四花魁，最小哪个，今年正好芳龄二十。” “露……露珠儿？”江凡当即想起那个天真可爱的少女，怎么会是她？并没有露出异样神色，反而略带惊讶的看向司马如：“国师，您这……十足老牛吃嫩草。” 司马如讪讪咳嗽几声，居然面色恢复正常，“情之一物，不知所起，不知所终，就许你们年轻人风花雪月？” 江凡愕然，随即却点点头：“有道理，有道理。不过小子可真是佩服你老这股子精神头。” 他说着，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不是他对露珠儿有想法，而是他觉得，这个天真可爱，又对爱情充满向往的少女怎会看上一个皓首苍髯的老家伙，就算司马如依旧风流倜傥，兼才华出众，也不至于吧，会不会是被迫的？ 但眼下这场合，他也不能表现丝毫特殊，便故意露出一丝诡笑：“大喜事儿，也没来得及备上厚礼，便作诗一首相赠吧。” 张狂顿时眼神明亮：“快说，快说。” 张之陵也来了兴趣笑道：“小子好久没作诗了，老夫可也想听听，今儿算托了国师的福。” 司马如可不是一般人，脸色早已彻底恢复，看着竟有些洋洋自得：“也好，也好，江逍遥诗文冠绝天下，比其他俗礼强百倍。” 果然人老成精，树老厚皮！ 江凡装模作样捏着下巴来回走了几步，双掌一拍：“有了！有道是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顿时一片轰然，张之陵和苍陵老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大笑出声，拍案叫绝。 “好诗！”张狂拍案大叫：“果然还得是江逍遥。” 白石公也大笑不已：“好个一树梨花压海棠，师弟啊，我怎么觉得你这事儿可因此诗文而名流千古呢？哈哈哈……” 不过这么一打岔，江凡询问上官婉如的事也被糊弄过去，司马如也乐得不谈，毕竟王妃出卖了江凡，以这小子脾性未必能善罢甘休，自己又不是魏王，这种事儿错综复杂的，还是让阿丑自己研究吧。 几个为老不尊和两个为小不尊的在那爆笑品诗，江凡陪着笑，心里却感到十分古怪，露珠儿，为什么被司马如赎了身？那可是极乐十三钗…… 并不是说极乐十三钗不能被赎身，她们到了一定年龄除了继续在极乐担任某种职务外，另一个出口通常就是被赎身，但都是极乐专门安排的，她们会借此走到某个重要人物身边，继续为极乐效命。一入极乐，终生极乐并不是说着玩的。 想到这里，也觉得自己可能是杞人忧天，露珠儿说到底也是极乐精心培养的密谍，怎么会真的那么单纯。 可这位是司马如，魏国国师，号天下三智之一，和王璇玑、巴清齐名的人物，他没理由不知道极乐城的本质，更不可能相信极乐的人吧，把露珠儿弄到身边，还花费二十万两银子？怎么看都怪异非常。 还有，阿姐是怎么想的？虽然金城主持极乐，这种事儿不用跟自己禀报，但总有点想不明白理由何在。 这件事还没琢磨明白，在几个老家伙的打趣中，又出现另一件让他吃惊不已的。 张狂，居然要成婚，而且是面向五国大比招亲，条件很简单，想要参加的，送上“个人简历”，尤其是要带有画像前来报名，不限年龄，但圣境之下免谈，长相不过关的更别凑热闹。张狂决定只挑选五个候选人，最终角逐出胜者。 然而，据说这厮亲笔写下三封书信，分别要送给她内选的三个候选者邀请其来参与，分别是：陆轻侯、顾八公，还有个让江凡诧异莫名的人——南海剑仙叶半闲。 叶半闲可是顾青衫的第一任师傅，难道也是他老子的情敌？贵圈可真特么乱。 张狂何许人，面对江凡的惊讶，丝毫不藏着，直接说明，还没嫁过人呢，就想嫁一个尝尝滋味，不过有三个条件，要求当选者允文允武允风骚。 所谓文，则是要比试文道才华，一年内，参选者各自送上一篇文稿，比试高下。书狂徒以文入道，比这个毫不意外。 而武，当然是武道，这个武道为尊的世界，永远逃不开此终极关键。不过这比试方法很有趣。参选者要在明年六月初一前赶往书山，但却只有一人可登顶，也就是说，不阻止五人各凭手段狙击对方。如此一来，武可不仅仅单纯个人武道，而且包含了手段心机。 至于风骚，则是要求三人在一年内各自做出一件震动八方之事，看谁独领风骚。 三场比试，胜出多者为最后人选。而唯一评委，就是书狂徒自己，不过证婚人就厉害了，居然是闻人太师。 江凡听完，心中暗惊，这么个选法，貌似公平公正，实际上却完全没有公平公正可言。比斗期之内，文可抄，武可斗，风骚可借势，这哪里是他们三人的博弈，明显博弈的是他们所代表的一切力量。 而且，最要命的，三人若当真必须娶书狂徒，在这段时间恐怕会有人向对方动手，行刺都不稀奇。 书狂徒……这场婚姻，有意思啊…… 不过用她的话来说，嫁人是大事儿，草率可不行，必须风风光光的，越张扬越好。 符合她性子。 虽然江凡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这做法的确很张狂。 而且她也有张狂的本钱。苍陵老人的孙女，龙虎天师的女儿，书山山主。当然，其关系还能扯上闻人太师，算作曾徒孙吧。而且还有……太华入世行走的亲娘。 只是不知道，她就想玩玩还是认真的，但江凡可以想象，摇光八成会认真。 摇光……可是自己这边的人呐，是不是得帮衬帮衬？ 江凡走神的功夫，苍陵等人也在因为她的胡闹在那苦笑不已。 第2000章 天纵狂徒 但张狂是真管不了，江凡也挺纳闷的，直到弄清楚张狂除去上述身份之外，本身亦有相当了不起的地方，才觉得她的确具备张狂资格。 就在不久前，书狂徒突破了，成为南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以书道入大圣境之人。纵然放眼五国，于同等年龄下，也仅次于当年的颜老夫子，对比那个牛皮哄哄的大座师颜从文都早了十八年。即便上数千年古史，也属于最年轻的大圣之一。 江凡实在吃惊不浅，印象中，第一次见张狂她还不过是大尊者境，自己一条项圈都能拿捏她，怎么说突破就突破，而且是这般没天理的突破法？ 三年吧，三年从大尊者入圣，再登大圣境，简直匪夷所思。 虽然用张宰辅的话来说，她就属于那种不突破则已，一朝悟道便直冲九霄之人，江凡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果然不愧是顾青衫那个变态的亲娘啊，了不得，属实了不得！ 然而还有更了不得的，据苍陵老人所言，闻人仲达已经倾囊相授，不出五年，张狂有望直入地仙。 我尼玛…… 对这种天才，江凡有种瞬间无语的感觉。 忽然，他都想问问，张狂是不是也具备三大宝体之一。 所以说无论背景，还是个人本事，书狂徒都有足够的的资格如此张扬。何况，她还有一堆让人眼红的嫁妆。 其中最厉害的有三，第一，胜者可入闻人太师门下，成为关门弟子。光这个就足够让世人发狂了，那可是闻人太师，战无不胜的大周武魁，别人不说，江凡相信陆轻侯绝对两眼放光。 第二，书山万卷藏书，千卷秘籍。这同样是了不起的东西，书籍，本就是世上顶级贵重的东西，代表文化、学识、智慧，自古就为豪门世家所把控，平民想要一卷书难之又难。而书山不只有万卷藏书，还有千部武道秘籍，这无法不令人发疯。 第三，天师道龙虎神丹锻体开光，龙虎道门以符文箓阵出名，但其炼丹之术，当世仅次于丹天师，尤其龙虎神丹，乃是易筋伐髓之无上宝丹，且无视服用者年龄，简直能与丹天师最强丹药相媲美。当世武者谁不垂涎三尺？ 就这三样已足够世人疯狂，何况在江凡看来，还有个天下少有人知的天大好处——顾穷酸，呵呵，当这位的继父可着实厉害到死。 然而，当事人却显得并不在乎，似乎这没啥大不了，反倒是对谁能弄出大动静兴致勃勃。 苍陵是管不了，兀自抚额叹息。白石公和司马如两位师叔无奈摇头。张之陵则笑而不语。 唯独江凡兴致高涨，甚至参与出谋划策，提出不少建议，被书狂徒兴奋的采纳。 眼看书狂徒的离经叛道、特立独行让三个师兄弟长吁短叹呜呼哀哉，张之陵笑着劝慰道：“澜丫头和我那徒儿一样，皆为与世不同之人呐，咱岁数大了，管不了就别管了，让他们折腾去吧。” 三人也是无奈，只好与张之陵搬到一旁闲聊喝茶。 白石公凝视张之陵道：“老宰辅，你当真同意他出任大周国相？” 张之陵道：“老夫昔年还曾为相五国，弟子青出于蓝也不是坏事。” 司马如淡淡道：“老宰辅应知其中意义，难道不怕秦国方面反弹？” 张之陵还是一如既往：“秦人能容下一个张宰辅，没理由容不下一个江国相。” 白石公缓缓道：“宰辅大人，这是避重就轻啊。” 张之陵看看两人：“怎么，两位难道有不同意见？” 白石公张了张嘴，却忽然沉默不语，毕竟晋王成为盟主，此时反对江凡，让晋王的事儿怎么办？而且，秦晋毕竟名义上为盟友，反对的话无法张口。 司马如却微笑道：“非也，如倒是赞同。” 张之陵笑道：“老奸巨猾之辈。” “彼此，彼此。” 白石公不易觉察的叹息一声，“老宰辅……太子此举，至少赢得三年，秦国可算如意喽。” 张之陵淡淡道：“五国，皆如意。” 司马如道：“唯独圣地恐怕不那么开心。” 白石公道：“然，五国、暗朝、皇庭达成一致，泰岳也不能强扭。” 司马如道：“尚未可知，圣地毕竟是圣地，泰岳没那么好说话，尤其……” 他缓缓道：“泰岳与太华，虽然明争暗斗，但更会在某种特殊时刻互相响应。” 张之陵笑笑：“互捧臭脚此为必然，我等只需心中有数，拈棋观风云便是。” “我等观了一辈子风云呐，却仍不知，未来风将何起。” 张之陵目光转向正在高谈阔论的两小只：“一代风云兴，一代风云落，未来……自有起处……” —— “师傅认为，书狂徒这场征婚之举，有什么特殊用意？” 归途之上，面对江凡的询问，张之陵微微叹息。 “闻人老太师，归来矣。” 江凡缓缓点头：“证婚人……我有预感，他要重入这乱世。” 张之陵哦了声：“就因为书狂徒婚事？” 江凡摇摇头：“不，他的态度很不正常，真正出世之人，不会那般做事，更不会谈那些话题。而书狂徒的事，恐怕和他某种计划有关。” 张之陵看着他神色微微一动：“你认为，会是什么计划？” 江凡摇摇头：“还不好说，但就是我觉得，他好像要布局，我也很奇怪，但此行就是在给我这种感觉。” “布局？”张之陵有些奇怪道。 “嗯，我总感觉书狂徒的事和他有关，我和他也有关，而他好像有个真正的潜藏心思，只是不知道是某件事，还是某个人……” 张宰辅眼底掠过一道奇光，还没说话，却听江凡在那自言自语。 “太奇怪了，他这种层次的人物，在想什么呢……说起层次，他大概是师傅、颜老夫子或者太华世尊、泰岳五老那种级别的吧，这个层次……是不是快触及某些禁忌了呢……老家伙真麻烦，什么事也不说明……会吗？为什么他突然隐退？我看他精神好的很呐，修为也深不可测……不会像老家伙说的，具备威慑之能了吧……” 他在那自言自语，断断续续，有一句没一句的嘀咕，张之陵却心中愕然。 这小子……莫非真是妖？ 第2001章 国相特权 糟糕！张之陵心里叫了句，不能让他知道这么早啊，过早入局，能力不足，十有八九会夭折。 当即咳嗽一声：“闻人太师的事当前并非最重要的，摆在你面前有两件要务。” 江凡回过神，点点头：“国相，和大秦。” 张之陵对这小子反应之快，很是感触：“不错，接任国相，强盛大秦。你先说说，国相之事你如何考虑。” 江凡沉吟一下：“老师，如今钟厚德身为宰辅，与国相有何不同？” 张之陵闻言，点点头：“宰辅乃一国之宰，辅政大臣，堪称百官之首，当参政议政，主持国事。而国相则是个名号，全称为镇国隐相，源自于太宰，当初姜伯约辞去太宰之职而隐退，被太宗赐封此名号。国相者，并非要主政皇庭，但却具有至高无上之声名，根据太祖、太宗制定的祖规，担任者往往在离开权力中枢后被尊奉，或者死后被追封，比如那姜太宰，主政为太宰，退隐方号国相。只可惜，自姜伯约之后，打神鞭藏入龙脉，中间并无第二人能继承此名。” 江凡沉思道：“国相就没有真实权威？” 张之陵笑道：“看来你老子还是没跟你说清楚，今日我便好好给你讲讲。” 江凡当即凝神细听。 按照张之陵所言，凡事要论个名与实。 国相地位等同于当年他那位老友，泰岳大供奉，而大供奉虽然实权不及五老，却是五老都要尊敬的存在。 对照而言，国相于皇庭便相当于泰岳之于大供奉，实权上虽不及宰辅和太师，但论名义却要高过他们。 别小看名分，在这个讲究师出有名的年代，名有时候几乎占据半壁江山。而国相手里就有五种名义所赋予的权力。 第一，有权代表皇庭出面各类顶级场合，比如直面五老、三尊，其对外协商之事于皇庭而言，具有承诺性效力。 第二，可质疑并中止政令，甚至于可要求发还重议。 第三，尤其江凡执掌打神鞭，上打昏君、下打谗臣。这并非只是个说法，有两句话可以看出其权力之惊人：责君不获罪，斩臣可后奏。 第四，遇危机可执鞭及圣旨调动兵马，勤王也好，清君侧也罢，都不需虎符。这就是太子为何给他那道圣旨的缘故。 第五，在官方，名号高过文武百官及任何诸侯王，而在民间，其等同太宰传人，声望更高，虽然不具备实权，但本身代表皇庭最高声望者，在正常年代，几乎可以说一呼百应，而在这个年代，只要没撕破脸，怎么也得给点面子。 这五大特权非常惊人，但也注定了国相不能当朝主持政务，其身份，更像是一位皇朝监督人。而且是皇庭依据祖规自行设定的监督人，比泰岳派遣那种外来户要强许多。 江凡听完，沉思片刻：“我要当。” 张宰辅笑了：“这才对，自从晋王当选盟主，你其实心中早已定论。如今不过想通过为师确认许多事而已。” 江凡笑笑：“司马棘是个很有野心的，我得盯着点。” 张之陵道：“可拿的住？” 江凡嘴角轻轻一挑：“一个晋国而已。” 张之陵抚掌：“这才像要经略天下之人，没错，一个晋国而已。但你要盯着的，可不仅仅是司马棘。还有泰岳、皇庭、暗朝和五国。” 江凡笑道：“我明白，但眼下大多数时候只能盯着，五国列土称霸，我不可能做许多事，一旦做了，就是咋打破规则，他们就容不得我继续做这个国相了。” 张之陵满意道：“为师很欣慰你能看得清楚，然则除却那绝大多数事，有些事还是可以操作，你心中明白。” 江凡点点头：“当然，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徒儿知道分寸。哦对了，国相的确不用上朝是吧？” 张之陵笑骂：“又开始惫懒，放心，不用，而且天下随你游走，不过有些时候，你总要在皇庭露露面，不要白瞎你老子给你盖的府邸。” 江凡哈哈一笑：“他才是真英明，八成早就想到今天。” 张之陵点点头：“否则你以为因何在你之前，太子才是我们看好之真龙。” 他眯眼看着江凡：“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日，你媳妇要和你老子争天下，你待如何？” 江凡摆摆手：“不会的，他可无心这种事。” 张之陵道：“为师说了是假如。” 江凡想了想道：“小翠不会相让，我也不能让，有些事可以，但这件不行。我不能逆着历史趋势而来，假如真有那天，我也相信会有解决之道。” “哦？如此自信？” 江凡目光有些悠远：“没有这种自信，何以面对……” 他忽然仰头看着天空，微微眯起眼睛：“……天，道。” 张之陵目光乍闪，深邃的瞳孔却很快敛去所有精芒。 “你小子，在看什么，想什么？” 江凡沉默的摇摇头：“……不知道，但我好像觉得，这方天地，真不太自由……” 张之陵缓缓低头侍弄茶具，仰观天空的江凡却没看到，老师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然而张之陵也不知道，正在想着那译文的江凡隐藏在大袖之下的手指颤抖更厉害…… —— 江凡离去之后不久，有三人降临滇池。 居然是云若和魔礼青、魔礼红兄妹。 魔礼青皱眉：“看来我们到底来晚了。” 魔力红道：“消息不知道准确不准确，江凡虽行踪飘忽，但传闻他近期一直龟缩在秦国。” 魔礼青道：“来的绝不可能是李修，江凡此子擅于易容，我敢确定，一定是他无疑。” 云若打量着滇池，许久才开口：“晋国方面意外传出此讯，你们不觉得非常古怪？” 魔礼青哼了声：“谢王孙虽然传出消息，称当初南宫晋以国战封边为名拦截大长老与江凡有关，可恼的是晋王并不承认，而那谢王孙也没有证据。” 云若目光沉静：“我总觉得，我们在被有心人引导。”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可是圣地来人？” 三人一愣，只见湖面上掠来两道身影，很快降临当场。 一个脸色黑青，眼角低垂，仿佛吊死鬼。一个浑身缠绕灰色麻布条，只露出两只鼻孔，仿佛木乃伊。说话的，正是那吊死鬼。 “巫祁？”云若居然认识：“你为何在此地。” 吊死鬼阴阴一笑：“只怕和三位圣徒不谋而合。” 魔礼青冷哼一声：“不愧暗朝右相，藏头露尾，你们难道也在寻江凡？” 第2002章 追踪者碰头 吊死鬼没有丝毫不悦：“不错，江凡龟缩秦国已久，如今总算出来，本相的确要寻他。” “你找他作甚！”，魔礼青皱眉道。 吊死鬼道：“当然与三位一致，我凤家先皇主死的蹊跷，这件事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魔礼青冷笑道：“你们的确应该好好查，给我圣地个交代，凤天南居然胆敢行刺圣地世尊，暗朝胆子有点太大了。” 吊死鬼哼了声：“我们都知道事情并非如此，一切皆因那江凡从中捣鬼，本相此来，便是为了追查真相。” “可见到江凡？”魔礼红不耐烦道。 吊死鬼摇摇头：“得到消息迟了，来晚一步，不过我确信，江凡来过。” 云若目光一动：“当真？” 吊死鬼看了眼身旁的木乃伊：“本座同僚擅长靠气味识人，不会错。” 云若却露出深思之色：“江凡的消息你们怎么得知？” 吊死鬼道：“谢家，本相还有些奇怪，不知三位圣徒从何得悉？” 魔礼青去已经愣道：“你们也是从谢家得到消息？” 吊死鬼目光一动：“来源一致？” 云若道：“谢家……你可知道谢家为何如此？” 吊死鬼摇摇头，却道：“这个不重要，既然我们碰上，也都在追查此事，倒不如互相交换消息，印证一番如何？” 云若沉思片刻，点点头：“同一个目的，正该如此，不过两位也当知道日前岱城之事，若江凡还有那等逆天手段，我们奈何不了他。” 吊死鬼道：“不错，但经过本相追查，找到几个目睹葫芦口一战之人，发觉江凡当时也曾动用相似手段，不过却仅仅维持了一盏茶时间。故此，本相认为，这种手段定为外力，我们只要弄清楚其弱点，不至于束手无策。” 云若思忖一下：“绝不能掉以轻心，能承受此等逆天外力，此人身上定有不可知之秘。” 吊死鬼冷笑：“想必和那葫芦来源有关，云若仙子可知道葫芦的事？” 云若点点头：“江凡做事手脚干净，但人一路走来经历漫长，总会留下不少信息，故此，我们深入追查过此人，甚至追溯到临江阁与一线天，自然也知道那杀人葫芦。” 吊死鬼目中闪过一道光芒：“云若仙子做事认真细致，本相佩服。此处并非说话之所，前方五里有座古庙，不如去那里谈谈。” 云若点点头：“请。” 江凡并不知道自己又被人坠上了，此刻正在路上。但却并非回秦之路，因为有件大事要做—— 换晋南王。 正如太子所说，既然晋王当上了盟主，总要给些好处，但又不能喂饱。而搞掉他那老哥司马荆显然好处能给到位，却又不能让司马棘就此收复晋南，那么就需要换一个，自己满意，晋王也只能忍的家伙。 然而这件事并不简单，难点有三。 一，晋南之乱根本上源于楚，司马荆如今也是在楚国支持下和司马棘作对。 二，司马荆并非泛泛之辈，本就有晋国部分老人支持，加上这两年经营，在晋南之地也算站稳脚跟。 三，人选不好办，怎么让己方满意，又能让晋王凑合能忍，还得楚国不吱声，这就很矛盾。 要解决此事，首先在于楚国态度，关键问题，项臣要同意换，以及所换之人继续能为他提供好处。 其次，是解决晋南兵马。这个兵马指的并非仅仅是楚国驻军，当初司马荆为了投诚，已经将明面上的军队交付给楚国，才混上晋南王这个位子。但他私底下是有东西的。比如晋国老人给予的私军支持，自己和母妃多年豢养的私人武装力量。而这些，皆秘密掌握在他自己手里，堪称底牌。 故此，要搞掉他，不但要搞定这些私人武装力量，然后还要能找个能接手的主帅。 第三，就是找到新晋南王人选，并设法让司马棘支持，楚国默认。 因此，江凡也算马不停蹄，见过闻人仲达后径直赶往楚国。 这次，他可是明目张胆而来，名义上，则是张之陵访楚。 先前张之陵来过，不过为了探访佛国消息，是秘密行事，而这次，他也只是占了个名号，给江凡打遮掩。 眼看对面郢都南门大开，迎接仪仗开始纷纷涌出，张之陵笑着打趣：“莫要寄希望于你们这义兄弟感情。” 张之陵并不清楚江凡为何有把握搞定楚王，但看他成竹在胸，也就没多问。不过他可是在路上听说了江凡和楚王夫妻的恩怨过往，感慨的同时，表示很没信心。 “兄弟感情？呵呵，只怕我那结拜大哥对我的感情深厚到想直接把我埋在楚国。” 江凡自然也知道这不靠谱，但他手中有底牌。以自己对项臣的了解，这张牌恐怕他很难拒绝。 张之陵曾为五国之相，在楚国也曾多年挂着右相名号，礼仪方面该受到的尊重并没差事儿。 而且出面迎接的，是楚国师虞倾城。 江凡扮作一个随从小厮，跟着入了城，径直来到国师府，双方入座之后，虞倾城只是淡淡吩咐了声：“茶。”随即撇开一脸笑容伪装，直接发问。 “张宰辅，刚刚离去，为何事折返？” 显然，对于已经归秦的张之陵，她本质上早已没有真正的友善。 张之陵倒是不疾不徐，微微一笑道：“求见楚王，自有要事。” 虞倾城秀眉一挑：“宰辅当知道，许多事和本国师说也一样。” 张之陵淡淡道：“此事不成，麻烦王妃请项王驾临如何？” 虞倾城微微眯眼：“总要先说说为何，大王日理万机，时间并不充裕。” 张之陵道：“身为王者，总讲究个左膀右臂，只可惜，项王天纵神武，这左膀子……” 他轻轻摇头，笑而不语。 虞倾城顿时一愣，下一刻瞳孔微微收缩起来，“宰辅……竟然知道此事？” 张之陵平静道：“以国师之才，此话问的没必要。” 虞倾城凝视他片刻，忽然站起身：“上茶。” 然后转身出了会客厅。 江凡眼看四下无人，挤眉弄眼小声道：“师傅，您看等会儿会不会——上好茶？” 张之陵轻笑一声：“是上刀斧手，还是上好茶，看你喽。” 江凡嘿嘿一笑，似胸有成竹。 第2003章 于大楚论晋南 事关项臣那武道残缺的天犼左臂，虞倾城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 而且项臣干脆一起跟来了，江凡见状很肯定，项大哥本就在国师府来着。 项臣一进屋就大马金刀坐下，没有任何寒暄，虎目逼视张之陵：“宰辅，那王八蛋何在？” 他盯着张之陵，而虞倾城的目光却早就落在江凡身上。 咯咯一笑：“大王啊，那混蛋昔年在静安便化身小厮，如今岂非故技重施？” 项臣眉头一皱，霍然盯住江凡：“我的好贤弟？” 江凡也不装了，笑呵呵上前两步，微微拱手：“小弟江凡，见过兄嫂。” 项臣咔吧一声捏碎手中青铜盏：“贤弟……你真敢来呀！” 江凡看看那碎成几十片的酒盏，满脸唏嘘：“项大哥，就这么恨兄弟？” 项臣目光如电，咬牙切齿道：“你说呢？” 江凡叹息一声，撩起衣襟坐下：“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我兄弟多有间隙，那也是事儿逼得嘛，今天小弟来，不就为大哥排忧解难来了？” 项臣冷笑：“怎么，还奢望本王感激你不成？” “那倒不用，说到底这事儿小弟也有点责任。” 虞倾城道：“贤弟啊，你这是有点责任么？让罪魁祸首这四个字情何以堪？” 江凡讪讪一笑：“嫂夫人说话莫要这么尖利，有道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当年的事儿我承认我有过错，但项大哥也太刚烈些，好好谈不成吗？非得闹成那样……” “给老子闭嘴吧你！”项臣一巴掌拍在青铜案上，赫然就是个半寸深大手印。 江凡不由咂舌，难怪楚王室桌案大多铜铁所造，换木头的还真消费不起。 “说，你是来刺激本王，还是来赔罪的？想好再说，今儿本王被一群老家伙气得不轻，正没地方撒火。” 江凡轻轻摇头：“项大哥啊，滇池会刚过，你知道，我很快要在皇庭发挥作用，兄长又非头脑简单，明白眼下动不得小弟，别老咋咋呼呼行不，好好谈谈不行吗？当年亏还没吃够？” 项臣浓眉一挑，就要发火。 虞倾城却伸出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搭在他手腕上。 说来也怪，世上就一物降一物，虞倾城在，项臣就能忍下去。 “贤弟……”虞倾城看着他：“天犼臂，能医？” 江凡微微笑道：“倘若能呢？” “放屁！”项臣又忍不住怒骂：“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什么叫倘若？消遣本王不成？” 江凡摇头：“你瞅瞅，又急眼，项大哥，这脾气真不好，将来难免吃大亏。” “老子他娘的最大的亏就吃在你这王八蛋手上！” 虞倾城赶紧拉住项臣，语气有点抱怨，“大王啊，你还让不让臣妾说话？” 项臣哼哼两声，缓缓坐直：“爱妃你说。” 虞倾城拍拍他的手腕：“先别发火了啊，要打要杀，都等谈完再说嘛。” 江凡不由摇头失笑，项臣号称当世霸王，可并非纯粹脾气火爆有勇无谋之辈，但每次面对自己，都按不住一股子邪火，幸好还有虞倾城能镇压他。 唯独总听着这语气，跟哄小孩似的，特好笑。 张之陵也是觉得有趣，不过并不插话，自己慢悠悠品茗。 虞倾城显然是听明白，江凡要谈条件。 “贤弟呀，能治当如何？” 江凡微笑：“当然是需要药喽。” “哦？”虞倾城道：“但不知，这药引……” 江凡看了她一会儿，缓缓说道：“嫂夫人当知，愚弟肩负重任？” 虞倾城淡淡一笑：“方才贤弟提及滇池会，姐姐当然清楚。” 江凡点点头：“那么姐姐认为，晋王要不要制衡？” “当然要。”虞倾城毫不犹豫道：“不过你这出发点可并非为了我楚国。” “楚国可曾受益？” 虞倾城并不否认：“所以这药引，与晋国有关？” 江凡笑笑：“人家当选盟主，总要给点什么，我才方便拿回什么。” 虞倾城摇摇头：“欲取之先予之，道理没错，但这予，好像应该太子考虑。” 江凡道：“话是没错，但姐姐更清楚，这件事没有你我，太子是给不了的。而若太子给不了，你说晋王这位盟主，会不会自己想办法拿回晋南？姐姐是希望按照他的办法折腾，还是我们的呢？” 虞倾城微微一思忖：“贤弟就说打算如何配药吧。” 江凡笑了，伸出大拇指：“姐姐还是姐姐，既然如此，弟弟就明说，这首味药引，晋南易主。” 项臣勃然大怒，“你要老子归还晋南？” 江凡皱皱眉，指了指项臣：“嫂夫人，能不能别让这暴脾气插嘴？” 项臣越发火大：“老子这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暴脾气！” 当然，最终也没见识成，虞倾城再次按下发飙的项臣。 “晋南易主？弟弟说的轻巧，你可知道拿下晋南多不容易，当初消耗兵马物资几何？如今又能给我大楚带来多少利益？其战略地位更是多么重要？” 江凡点头：“当然知道。” “知道还提？姐姐倒想听听，弟弟所谓的易主怎么个说头？” “晋王晋升盟主，当然要下手解决晋南问题，这也是楚国不希望他上位的主要原因。但是只要晋南依然在楚国掌控中，只要换个更合适的人就可以解决，姐姐觉得能否接受？” 虞倾城目光一动：“你的意思……单纯换个晋南王，而且是姐姐满意的人选。” 江凡道：“不只是姐姐你，是你们，你们都能满意的人。至少，短期内别让晋王在皇庭折腾这件事。” 虞倾城缓缓道：“你们……晋王满意，我满意，太子满意，这人可不好找。” 江凡道：“我来找。保管姐姐满意。” 虞倾城凝视着他：“不对吧，弟弟呢？你不会忘了让自己更满意。” 江凡摇摇头：“姐姐错了，我最满意的……” 他认真道，“就是坐上、并坐稳这个国相大位。” 虞倾城神色微动，沉吟许久，“所以，你要自己动手安排晋南王，让晋王被动接受……” “平衡，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平衡，而平衡，是在给我们所有人创造时间。” 虞倾城沉思许久：“我大楚在晋南所得，不能少。” 江凡摇摇头：“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有所得必有所失，姐姐明白这个道理。” 第2004章 一条胳膊和一块土地 “失去什么？”虞倾城直接道。 “名义上的掌控权。”江凡道。 “太笼统，说清楚。” “撤兵，晋南独立。” 江凡一语出口，项臣直接怒道：“不可能！” 虞倾城却一伸手打断了他：“大王莫急。” 她盯着江凡：“我能否如此理解。你要晋南独立，但要一个有野心的晋南王，如同司马荆一般有野心，所以，大楚依然对他很重要？” 江凡缓缓道：“如此，完全可以搪塞晋王，但他会去争取此人，你们自然也会，而此人明白，司马棘不可能给他王位，他想要的一切，更要依靠楚国。” “但他明白，坐稳晋南王之位，需要晋王，谋更大利益，则需要楚国，所以，他会明面一套，暗地一套？” 江凡点点头：“姐姐智慧过人。那么姐姐以为，以这样一件事，交换项大哥武道圆满，值不值得？” 虞倾城一时间陷入沉思，连项臣也目光耸动，却没有立即发表意见。 江凡也不急，静静等着。 他明白，天犼左臂对项臣太重要了，这可不仅仅是一条臂膀，而是武道天缺，一旦他补上这个短板，修为必然无可限量，这对嗜武成狂的项臣而言，诱惑太大，甚至没有虞倾城的话，单凭他自己的想法，直接丢掉晋南都不会有任何犹豫。 虞倾城是最为了解项臣的，而且项臣本身的修为对于未来至关重要，轻重她同样拎得清。尤其江凡明白，虞倾城绝不会那么简单操作，他必然会在晋南留下手段，而且会在撤军之前将晋南彻底搜刮一空，总的来说，她不会有损失，只是从长期来看得到的要少些，可虞倾城不傻，她必然明白，这个长期可是最不稳妥的，人家晋王毕竟当上盟主，而且本身晋国就在伺机反扑，晋南根本不可能长期稳定。 故此，来之前，江凡就想透了其中所有关键，成功把握非常之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人说话，只有江凡和张之陵轻轻品茶的声音。 这一坐，居然就是一炷香。 终于，虞倾城慢慢抬起头：“我想知道，你的人选。” 江凡心中微微松口气，知道她松动了，展颜道：“司马临风。” 这个名字一出口，虞倾城就是眼神一动。 项臣皱起眉头：“晋国皇叔。” 虞倾城颔首：“确是个有心无才之辈，此人……的确很合适。” 江凡点点头：“此人欲望极大，入文丘，进诛妖盟，参与晋楚之战都能看出来。可惜缺陷太多。非但无德无才，更缺乏胆量气魄，难成大事。这种人姐姐只要把握其野心，利用其弱点，何愁不能轻易掌握。” 虞倾城道：“司马棘似乎也能满意，毕竟其身为王叔，这些年一直表现无意王位，只爱声名，同样有晋王可以利用的地方。” “最主要是他从未谋反，和司马荆完全不同。”江凡道。 “但你也说过，此人胆小，有何把握说通此人？” 江凡笑道：“此人虽然胆小，但野心很大，只要突破野心和胆气的平衡，他就能去做某些事。而要刺激他走出来，需要三个条件。” “愿闻其详。”虞倾城认真道。 “这三个条件分别为：名正言顺，底气充足，气运刺激。名正言顺，便是晋王默许。这点我来办。底气充足则需要楚国给他，这点嫂夫人来办。至于气运刺激……” 江凡诡异一笑：“嫂夫人可知……当初大佛山曾来了个小真人……” 当年江凡在诛妖盟冒充小真人，不但赢得了司马临风的彻底信奉，还摸清了这家伙深藏的野望。而这最后一个条件，只要小真人出马，让他明白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稍纵即逝，司马临风必然心中疯狂长草，只要前面两个条件办好，不愁他不入彀。 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差虞倾城最终表态。 但她何其谨慎，开口道：“大王左臂，有把握？” 江凡点点头：“可以不信我，但那个老家伙，姐姐应该有信心。” 说起老家伙，项臣就满脸阴云，又一个酒盏在他手里化为齑粉，看样子比恨江凡更甚。实话，在他眼里这糟老头子可是又阴又坏又毒又狠，偏偏还打不过。 果然，虞倾城最终目光落在项臣左臂上，仅仅片刻，就断然开口：“成交！” 江凡拍手道：“姐姐痛快，三个月之后，保证项大哥肉身圆满。” 不论中间谈了多少条件，这话出口，项臣脸上还是露出难以掩饰的喜色。 江凡心底更心中如释重负，很好，连第二张底牌都没用上，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武道圆满对项臣的吸引力。 实际上他也确实低估了，别说这晋南本来就不是项臣的，就算是他的，他也九成九会用来换得武道圆满。 唯独虞倾城却叹口气：“你自己做的孽，还要我们来付银子，天下也就你这王八蛋如此不要脸。” 江凡笑呵呵道：“一码归一码，那不过昔年输赢之代价，以项大哥英雄盖世，不至于输不起。况且大哥武道圆满，这才是最关键的。姐姐，喜事当前……不上好茶？” 虞倾城哼了声：“上酒！” 江凡哈哈一笑：“项大哥，今日还比试否？” 项臣显然对上次之耻难以释怀，咬牙切齿道：“放马过来！” 虞倾城却含笑看着他俩摇摇头，目光转向张之陵：“老宰辅，让他们兄弟二人尽兴可好，昔年有些遗留政事倾城一直想要请教。” 张之陵知道眼下没人会对江凡不利，看着一大一小两只斗鸡，抚髯失笑：“国师请。” 两人刚要走，江凡却转过头：“对了，姐姐，小弟此来，还有个事儿，姐姐可还记得，当初曾应承借镇国铜鼎给小弟一用，今次，小弟想先看看如何？” 虞倾城向着项臣挑了挑下巴：“问你哥。” 项臣狞笑一声：“赢了再说。” 两个时辰后，张之陵和虞倾城已经聊完国事，结果这俩货还在喝，不过已经东倒西歪，眼神迷离，语无伦次。 第2005章 相逢在最好的时代 项臣满脸赤红，鼻孔插着一条鸡爪，手里抓着香炉，显然是把这玩意儿当成酒碗了，嘴巴里兀自叫嚣着：“喝，喝，你不行……” 江凡也小脸红扑扑，敞胸露怀，手里把着汤碗：“喝，谁怕谁，你，你才不行……” 虞倾城无语翻白眼，张之陵却觉得有点奇怪，江凡的酒量他是知道的，不说天下无敌也差不多少，但今天显然是真有点多了，绝非装出来的。 出神片刻，内心到底暗叹摇头，却总有些欣慰、有些满意，江小郎还是江小郎，那个重情重义的混小子。 “秦楚总有一战，小子，你该收收心呐。”张之陵看着斜躺在车厢中还没完全醒酒的江凡语重心长道。 江凡打了个嗝，晃晃脑袋坐起来，眼神有些迷离。 “……师傅，你知不知道，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感受到兄弟感情，便是在那虎玩意儿身上，你说怪不怪，他每次都叫嚣着要弄死我，我也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真的下手，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把我当弟弟……” 张之陵看着他，越发感到这个年轻的小子心里充满孤独，那是一种谁都说不清的孤独，分明在红尘中，却好像在人间外。 他有种感觉，这个遗世而独立的小郎君仿佛真的是谪仙，似乎总想着乘风归去，却又脱离不了这人间羁绊，纠结彷徨，却越发孤独难言。 轻叹一声：“并不奇怪啊，小子。理念归理念，情谊归情谊，人心肉长啊，大事面前，拎得清就好。” 江凡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但想到终有一日会和项臣对决沙场，生死相见，就觉得造化弄人。” 张之陵笑笑：“小子，为师能看的出来，项臣也是真在乎你，这位南楚霸王待你的确与众不同。不过，项臣终归是项臣，他也很期待和你巅峰对决，对他这种人而言，这才是最好的情谊，最好的相逢。哪怕输，哪怕死，相信他都会含笑而终，没有遗憾。” 江凡愣愣出神：“是这样吗……” 张之陵肯定的点点头：“你此番给他接续武道岂非内心也如此？英雄惜英雄，他霸绝天下，豪情万丈，你恣意洒脱，游戏人间，却并不妨碍你们惺惺相惜，你们之相逢并非造化弄人，而是上天赐予你们最好的相逢时代，惟有在这个大争之世，你们的情谊才更难能可贵，你们的碰撞，才能绽放最为耀眼的火花。” 江凡呆呆地听着，内心波澜起伏，师傅说的，好像有道理啊，若放在和平年代，自己和项臣性格迥异，能不能走到一起去放一边，却绝没机会如此碰撞，让对方看到最卓越、最强大的自己，那个最好的自己…… “是啊，好像的确如此……”江凡轻轻嘘口气：“这真是个最好的时代……” 张之陵点点头：“群雄并起，豪杰笑傲，连红粉都别样绚烂，最好的时代。” 江凡微微一笑：“嗯，的确，连红颜都如此绚烂。小翠，小红，扶摇，金城、凌云，婵娟、小七，大雁，杨玄衣……数不胜数，对了，还有我那位虞姐姐。说起来，她和您聊得还好？” 张之陵笑着点点头：“看你怎么定义好，若是各自挥洒，纵情博弈也算好，那么聊得真好。” 江凡笑了：“能与您这位前辈挥洒博弈一番，想必她也是很开心的。” 张之陵抚髯道：“虞倾城，天纵才女，纵观红尘万丈也称翘楚。偏生此女又衷情一人，可谓两全。只是……” 张之陵叹息一声：“上苍从来不能见完美，虞倾城恐会遭天妒啊……” 江凡愣了愣，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想起自己当初送给他们两人那对手镯，是不是也有着这种潜意识？ “不说这些了，”张之陵道：“虞倾城提及一件事，为师觉得，你应该留神一下。” “何事？”江凡好奇道。 “铁面天王。”张之陵缓缓道。 江凡心里顿时一动：“她……说了什么？” 张之陵摇摇头：“看似随意而聊，但老夫看得出来，她在忌惮此人，甚至她已经多次提醒项臣，铁面天王将来必成祸患。” 江凡心中微惊：“项臣有什么说法？” 张之陵叹口气：“项臣的确霸气，说现在的铁面天王还不成气候，但他喜欢这个对手，很像他，希望能和他真正对决。” 江凡呼出一口气，这符合项臣的性格。但目前值得警惕的是虞倾城。 “小子，虞倾城似乎在猜测些什么……”张之陵提醒道。 江凡点点头，这很正常，若是无动于衷，那才不像虞倾城。 “这位铁面天王之强大，终于让虞倾城正视起来，她必然在调查此人真实来历。” 江凡沉思片刻：“铁面天王太活跃了，纵横南疆，战无不胜，对于视南疆为楚国国土的虞倾城而言，提起非常警惕毫不意外。” 张之陵道：“徒儿啊，你这一手棋布局深远，谋略高明，但你真的能掌控此人？” 江凡抬头道：“师傅，看来您老已经猜到了。” 张之陵轻笑一声：“小子，有些事终归瞒不住的，铁面天王，朝风，大秦三王子嬴无名……” 江凡道：“果真瞒不过师傅，没错，他的确是三王子，无名，我那小舅子。” 张之陵眼神复杂：“小子，你……或者你们夫妇到底在想些什么？” 江凡沉思道：“您是指战略，还是指……” “你知道，两方面都有。” 江凡嗯了声：“战略方面，您老大概已经有所感觉，不错，我要在楚国背后楔一颗钉子。但情感方面……” 他摇摇头：“说不好，或许我和小翠完全不同……” 张之陵点点头：“你纠结，她并不会。所以……你采取了糅合的办法，将情谊和战略拧在一处，问时间要答案。” 江凡由衷道：“师傅一语说清，徒儿其实自己都总结不了这么明白。” 张之陵道：“对错，师傅没办法评价，还是那句话，你决定的事不要问他人意见，做就好。为师只提醒你，嬴无名绝非池中之物，若他早生几年，大秦未必轮得到无双。” 第2006章 再上龙虎山 江凡慢慢点头：“无名之才华气魄并不下于小翠，但他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一个生具两重性格之人。” 张之陵认真道：“所以，他心中亦有两片天地，你很想看看？” 江凡点点头：“南疆，就是他另一片天地的起始点。” 张之陵道：“但虞倾城不会坐视其壮大。老夫看得出，她已经在采取手段。” 江凡沉思片刻：“南疆到底并非楚国领土，她能采取的手段依然有限，我想……巨鹿公可能是最好的棋子。” 张之陵道：“不错，为师也如此认为，英鹿视南疆为禁脔，无名日益壮大，和英鹿的交锋也将日益激烈。” 江凡笑笑：“我相信无名，若一个英鹿都能让他止步不前，那他就不是无双的弟弟。我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虞倾城，她太聪慧了，铁面天王、郑家恐怕都已经列入她怀疑对象，而她与旁人不同，不但手段迭出，更擅长刨根问底，我想，她不但在搜集线索调查真相，而且很可能已经掌握了些东西。” 张之陵道：“终有一日会查到你身上，一旦她确认此事，必将不遗余力展开打击。” “不错，没人比我更了解这位虞姐姐，她纵然想不通我到底要做什么，但只要发现背后是我，一定会雷霆绝杀之，势必斩草除根，消弥后患。” 张之陵失笑：“你呀，小小年纪，给这两口子烙下多大心里阴影。” 江凡无奈苦笑：“做都做了，还能说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张之陵却悠悠道：“小子，你嘴上这么说，但就看这大手笔布局，为师便知晓，你心里有打算。说实话，你很让为师惊诧啊……” 江凡挠挠头，“您老也想多了，我不过走一步看一步，眼下……” 他挑开车窗帘子向外看去：“就有一步得先走好。” 张之陵顺着他的目光眺望：“是啊，你这下一步，看来是晋王。” 江凡微微眯起眼睛：“不，是大佛山。” —— 江凡并未沿陆路北上，更没有先去晋南，而是跨越三千八百里来到龙虎道门，求见老天师。 但令张之陵很意外，他真正的目的在大佛山，却先行来此地。 直到他弄明白江凡的想法，才拍案叫绝。 江凡曾和虞倾城说过，要那司马临风当晋南王要满足三个条件：名正言顺，底气充足，气运刺激。 其中这底气充足，需要楚国认可当然是首要，但江凡心里居然还有一张牌，就是要让他自己手里有力量。而这个力量便是来自大佛山，确切的说，是诛妖盟。 诛妖盟如今算是很惨淡，南方分舵遭遇毁灭性打击，直到不久前才在千机门那所谓叛逆组织下，重新建立，但威望早就一落千丈。 西方分舵由于枪王被江凡杀死，也是在近期才重新搭建起来。 而总舵大佛山更是遭到江凡纵火焚山，惨不忍睹，如今总算有许多僧侣回归，可要说山门重建还早得很。 且由于青面如来屡屡败给江凡，本人甚至被生擒过，最近行事更加低调。 当然，还有南宗千佛寺的狙击，让佛门北宗经营惨淡，整体实力不足全盛时期三成。 但越是如此，江凡相信他们就越发急于寻找出路。而这时候，曾经身为三大盟主之一的司马临风若迎来机遇，相信他们必然会一拍即合。 要知道，诛妖盟三大盟主，一个被杀，手下势力全盘覆灭，一个曾被擒，手下势力更是遭受南宗和火焚打击，唯独这位司马临风还没啥事。不过，他却因为晋南战事，暂时脱离诛妖盟事务。当下可以说，诛妖盟唯一头领就是青面如来，千佛山也就是诛妖盟全权代表。 但作为“一家人”司马临风若得到天大机会，以如今境遇惨淡、急需寻找盟友的大佛山而言，很大可能在他身上下注。 反过来对司马临风来讲，这就是个最好的合作伙伴，一方面可以拥有自己的支持力量，另一方面也能真正为太华所看重。 所以，江凡明白，这是双方一拍即合的好事，所以，他要借小真人对司马临风的影响力，去给他好好扎扎针。 提起小真人，张之陵自然也知道了江凡当初在大佛山所作所为，简直啼笑皆非，这个徒儿怎么说呢，不插尾巴也是猴儿，十足一祸害。 不过他还是提醒江凡，慧明是真实存在的，必然有人去求证过，要他小心别露馅。 江凡当然不怕，那里可有老天师坐镇，而且慧通还是天玄子师叔的胞弟，关系硬着呢，任谁来也别想证明真相。 主要问题在于，大佛山已经怀疑道子慧明为人所假扮，甚至对自己都展开过追杀，司马临风心里也必定有无尽疑虑，至少会非常小心求证身份，江凡再次照葫芦画瓢去冒充显然行不通，那么就需要真正的道子慧明出马，这就是江凡来龙虎山的目的——借人。 进入龙虎山，江凡立即就发觉气象完全不同往日。 原本的龙虎道门宗地可谓残破凋零，一派荒废破败之相。然而从上次来访至今才过去多久，居然建起来高大山门，沿途所见山路整洁，房舍焕然一新，连两旁草木也都修建的一丝不苟。而龙虎大殿更是气象恢弘，香火弥漫，一派兴旺鼎盛之气。 眼瞅站在大殿门前来迎接的老天师，江凡不有哈哈大笑：“老天师，这回不差钱了啊。” 老天师红光满面，一身崭新道袍居然还是冰蚕丝的，手中摇动拂尘稽首笑道：“托逍遥王的福，自从你送来紫阳宗主和紫阳宗不少宝贝，天师道归一，香火鼎盛，自然恢复往日气象，祖师爷看了也高兴啊，呵呵……” 一老一小仿佛老友，寒暄几句，江凡赶紧介绍师傅张之陵。 结果老天师却摆摆手：“堂兄，一向可好？” 江凡一愣，堂兄？ 却见张之陵含笑：“还不错，堂弟啊，自你出家，我们有二十年未见了吧。” “是矣，二十一年喽，堂兄快里面请。”张天师笑呵呵伸手相邀。 张之陵回头看看惊讶的江凡：“怎么，意外？有道出家之前，我们乃是同宗。” 第2007章 正牌小真人下山 江凡哑然，也对，都姓张，而且都这般出色，同宗并不意外，只是有点奇怪，在书山，张狂居然没提起这件事。 但他马上就想起，张狂曾经和张天师闹崩过，没提也很正常。 三人入得一所清幽偏殿，分宾主落座，张天师便吩咐一个道童沏茶。 江凡一瞅就乐了，这不就是正牌小真人，慧明么？ 张天师笑道：“否则你以为，当初给你那参照画像胡乱画的吗？” 小真人一双眼睛明亮清澈，上下看着江凡：“就是你呀，当初冒充我来着？” 张天师道：“王爷勿怪，慧明天性率真，未染尘俗，不知外界礼节。” 江凡赶忙笑着摆摆手：“道心通明，这才是真道子嘛，我那个纯属冒牌，小真人你好，我就是江凡。” 慧明挠挠头：“你个子比我高呀，样子也不像，怎么冒充的？” 江凡哈哈一笑，在脸上开始揉捏，与此同时，浑身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多时，一个身高一米五的翻版小真人就赫然呈现在几人面前。 慧明嘴巴都成了“o”型，惊讶的连连拍手：“真的咧，好厉害，好厉害。” 江凡咳嗽一声，稽首一个道门礼节：“无量……那个天尊，贫道慧明，啊……阁下这吉星高照，气运加身呐，不日定有喜事……” 慧明乐不可支：“声音，声音也像呢。” 张天师也点头：“果然以假乱真，逍遥王手段实在不凡。” 张之陵笑骂：“惫懒子，好了，别闹了。” 几人落座，慧明只是好奇的打量江凡，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张天师也似乎非常疼爱这个晚辈，宠溺的抚摸了下他的头顶：“慧明道心灵慧，如今已经十九岁，却依然心不染尘，仿如十岁孩童。不过也正因如此，对道法领悟一日千里，望气的本事更在慧通之上。” 张之陵点点头：“有此道子，龙虎道门当大兴啊，堂弟夙愿可偿。” 张天师含笑点头：“只可惜，这孩子天生无垢，奈何这心智……希望他早日破障吧。” 张之陵道：“不必急切，天生奇人，混沌懵懂，一朝开智必可直通大道。” 张天师沉思片刻：“道者，顺天应人，此子顺天，却未曾应人，贫道有意让他入红尘知人事，却又有些担心……” 张之陵轻笑一声：“堂弟啊，你打小就聪明，当上天师还是这副模样，好了，就让他跟这小子走吧。” 张天师有点尴尬：“又被你看出来了。” 张之陵撇撇嘴：“你那双贼眼一个劲儿往那小子身上瞟，傻子看不出来。” 张天师打个哈哈：“不知逍遥王意下如何？可愿帮衬一把否？” 江凡有点愣：“老天师，您还真打算让慧明下山？” 虽然这就是他来的目的，但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提，老天师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张天师点点头：“懵懂之道，感应天地，然不悟自身，大道半缺，何以证道。” 江凡沉吟一下：“老天师当知，小子如今可是众矢之的……” 张天师微微笑道：“无妨，越是如此，越能让他更快感受到人间百态，众生万相。道之一途从来不平，若其有大机缘自能逢凶化吉，若不幸陨落，只能说命中注定。龙虎道门，断无抱怨之理。” 张之陵道：“小子，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犹豫作甚，这可是龙虎天师道道子，也算你的机缘。” 他这么一说，江凡不由一愣，下一刻心中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那好，既然老天师看得起，小子就接下了，只是不知慧明小真人愿不愿意跟我走呢？” 慧明眨巴着大眼睛看看他，又看看师傅，似乎有点不明所以。 张天师轻轻拉过他坐在旁边：“孩子，你该下山啦。” 慧明愣了愣：“下山修行吗？” 张天师道：“是啊，一直在山上不成哦。” 慧明顿时有点恋恋不舍：“可是……我舍不得大师兄和二师兄……” 张天师含笑道：“傻孩子，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呀，下山好好修行，越快修成，就能越早回山，大师兄我和你二师兄都经历过呢。” 慧明依然有点纠结：“可是……那三千道藏，我还没看完……” 张天师指了指江凡：“他家里有更多道藏，你要去好好看看，回来讲给师兄可好。” 慧明顿时眼睛一亮：“好，我看完了，就能回来吗？” 张天师却缓缓摇头道：“孩子，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该回来，但你眉心横纹，命中当有一道红尘劫数，渡过了，就可以回来啦。” 他这么一说，江凡这才发觉，慧明眉心的确有一道淡淡的粉红色横纹，不仔细看还真不易察觉。 这代表一道红尘劫数？道门望气之法……真的准确么？ 在他琢磨的时候，张天师也哄好了慧明，让他去后山收拾行李。 “逍遥王，贫道谢过了。” “晚辈不敢。”江凡忙道。 张之陵道：“堂弟，不用跟这小子客气，你我同辈，就叫他小子就好。” 张天师微微颔首，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盒子：“江小子，这里有颗丹药，算作天师道谢礼吧。” 江凡打开看了眼，只见一粒鸽子卵大小的宝丹散发着玄奇的光辉，知道不是凡品，赶忙推辞：“这如何使得。” 张之陵却拦住他：“好，收下了。” 江凡一愣，却见张天师感叹道：“龙虎神丹呐，天下就三颗，你小子，傻了不成？” 江凡一听，大为吃惊，原来这就是在苍陵听说那龙虎神丹？当下眼睛就眯成一条线，哈喇子差点没秃噜下来。赶忙一把抓过藏进了怀里。 张天师忍不住哈哈大笑：“难怪你跟青衫是朋友，一丘之貉啊。” 张之陵也忍不住笑骂一阵，才道：“你我兄弟因势所致，足足二十年没见，今日若不是这小子突发奇想，恐怕还不知多久。” 张天师也很是感慨：“是啊，当年愚弟入道门，更名为太初，立志中兴龙虎天师，自此之后，我们兄弟三人的确没见过两面，有法他可还好？” 有法，张有法，江凡知道，是那位笑弥勒，便插嘴道：“师傅近几年没我见他多，如今好得很，千佛寺住持方丈做得有声有色，人称笑弥勒大师呢。” 第2008章 龙虎与泰岳 张天师满意的点点头：“有法性子冲动暴躁，嫉恶如仇，曾发誓要入皇庭，当个威武大将军，荡平人间恶事。料不到居然入了佛门，但想必也是个怒目金刚。” 的确，张有法确实化名赵须陀入了皇庭，也成了二皇子的手下将领，在皇庭众将中可谓大名鼎鼎。只可惜，皇庭没什么军队，终归有志难伸，最终随着二皇子入了佛门。 江凡心中暗叹，嘴上却笑着说道：“平常就是个见人三分笑的和善胖子，一旦动手，就成了金刚韦陀，虽然不当大将军了，却也成了除魔卫道之佛门金刚，总算殊途同归。” 张之陵道：“莫说有法，又有谁能想到你这油滑诡诈的家伙居然能入道门，还混成了一代天师？” 张天师轻摇拂尘：“你张之陵呢？从小读圣贤书，考功名如探囊取物，曾一门心思要辅佐明君，匡扶大周，可如今不也入了秦，人生啊，总归是在变化当中，恒变不易。” 张之陵悠然一叹，指着江凡说道：“还不是被这小子一阙临江仙给骗了。” 张天师抚髯：“虽然不仅如此，但那一阙词的确足以名传千古，你呀知足吧，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纵然百世千年，你张之陵的大名也必将随那一酒一词为世人传颂。” 张之陵笑呵呵道：“说到底，是我捡了个好徒弟。但堂弟你就有些坎坷，捡到的是一个病师傅。” 张天师微微一叹：“也有二十年未曾见过师尊，他老人家可好？” 张之陵点点头：“山上不易，但总算还过得去。” 病师傅，山上……江凡听着，忽然感觉心中惊奇，“两位……你们说的，难道是……” 张之陵嗯了声：“泰岳五老，病夫长老。” 江凡一呆，这才明白过来，当初说天师道尊崇泰岳，原来还有这么个根由，那位病夫长老，居然是张有道的师尊，上一代天师，那位大名鼎鼎的龙虎真人。 可最令他吃惊的，是百年来传闻，龙虎真人龙精虎猛，乃道门中第一近战强者，怎么可能是那个病秧子？ 见他不解，张天师悠然一叹：“世人不知，师尊昔年入泰岳为供奉，却发觉泰岳并非如想象般，而自身见解与之始终迥异，屡屡遭受排挤。但师尊却认为，越是如此，越该留在泰岳，他老人家曾言，总要让这圣地有不同声音。只是代价很大，无奈师尊散去一身玄功，引百病入体，终成这副模样，也正因此，得以留在圣地，并最耗时甲子，积累名望，终成五老之一。” 江凡这才恍然，不由啧啧感叹：“原来如此，只是不知，病夫长老的主张为何遭到排挤？” 张之陵道：“这个问题，让为师来回答你。泰岳自视为圣地，认为此乃上苍赋予的神圣权威，便该高高在上，太上忘情，为凡夫俗子所供奉，一言当为圣令法旨，当定人间万事，当主千秋浮沉。而病夫长老则以为，圣地并非仙庭，乃因天下大局而生，监察庙堂政令乃万民赋予的权力。既未离开尘世，既享红尘供奉，便该以万民为念，入眼人间疾苦，平息纷争，济世救民，方配得上这千年香火，唯不应该自视主宰。执此理念，道心难融，自然为人所排斥。” 江凡算是明白了，根本就是神权天授还是神权民予的概念。赞佩病夫长老认知的同时，不免心生愠怒：“圣地本就该如病夫长老所言，坐镇世间，主黎民苍生而监察一应权力机构，难道是被供奉多了，自己忘了干啥吃的？真以为自己是老天爷的代言人？” 张之陵叹息一声：“史料记载，圣地早些年尚好，也曾亲身入红尘，过问苍生冷暖，上督政通人和，下观百疾苦，维护人间一统，壮行人间大道。然则岁月变迁，区区数百年之后，圣地便已忘记建立之初心，如你所言，慢慢自视为主宰，享受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权威，演变为舞权弄势之伪圣。” 至此，江凡也终于弄清楚龙虎山和泰岳的关系，合着是五老之一，病夫长老背后的支持势力。 不过龙虎道门却传言长期积弱，这山门之道好似正如病夫长老其人。 对这个问题，张天师只能苦笑。因为本质上居然和江凡想象中差不多。 泰岳之中，病夫长老是个例外，却为了心中理念委曲求全，示之以弱，身后的背景自然也要随之而为，否则更为人所忌惮。 故此，天师府自散门徒，自削实力，与病夫长老一般，隐忍而待时。但不想，天师道的收缩，居然引发内部矛盾，导致紫阳一派叛出，甚至与天师府展开长达数十年的正统之争。 后来，紫阳宗被虞倾城所利用，和江凡来了一场博弈，结果门派覆灭，宗主被擒，天师道终于合二为一。 而与此同时，泰岳越发激进，病夫长老无奈之下，授意龙虎山壮大自身，以备将来所用。 得到祖师授意，张天师也不再猥琐发展，利用紫阳宗资源加上龙虎山多年隐忍积聚的顶级强者实力，很快气象焕然一新。 有件事非常可喜可贺，当年因为不理解门派衰败而叛出的紫阳宗宗主在了解真相之后，于历代祖师牌位前磕头谢罪，真心重归门派，并收拢紫阳宗散落的道长门徒，越发壮大了宗门声势。 尤其老天师本人，在放下杂念之后，多年隐忍的修为彻底爆发，一日连破三境，成为巅峰大圣，符文箓阵和龙虎体术皆大成。大大巩固了龙虎道门在江湖上的威望。 江凡和张之陵都表示了恭贺，同时，江凡也明白一件事，天师道所秉承的理念在某种意义上和自己有近似的地方，虽然不敢说未来一定是友非敌，但看老天师连道子都送到自己身旁，将来为敌的可能性几乎不大。故此断然给予了大力支持。 他别的没有，但一张口就许下百万两银子作为拜山礼，当即把贪财的老天师乐得胡须都翘起来。 第2009章 病夫长老的态度 不过，江凡却不打算要任何回礼，只因为当年老天师在阵道上的教导已经让他受益匪浅，何况刚刚还得了一枚无价之宝龙虎神丹。 “这个……一码归一码，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呀……”老天师眯眼笑着，可脸上的表情实在没有半点过意不去的意思。 “小子，你就别跟他客气了，这厮从小就财迷，出家之后也六根不清净，让他把那符文箓阵尽数传给你吧，说到底，你也是道门未来至尊，龙虎道仰仗你的地方多着呢。” 江凡这才想起来，自己特么才是天下道宗的道子，当下也不客气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当下就将完整的符文箓阵收入怀中。 但他还有两个疑问，决定趁着张之陵在场，问个明白。 第一个，就是病夫长老对大秦的态度。 这也是他最关心的，说到底病夫仍然属于泰岳，人家内部分歧归内部分歧，对外未必怎么回事。 对这个问题，张天师却没明确回答，说自己无法代表祖师。然而却也强调了三件事。其一，祖师此人信念坚定，志同者很大可能道也相合。第二，祖师还是非常肯定泰岳存在的必要性，但认为必须要在泰岳秉承正确理念的情况下。第三，祖师对女帝并无恶感，但也谈不上多么欣赏，他所做的一切，包括女帝西来之日在山门帮衬，根源上还是从圣地角度看问题。 这么说，江凡大概就明白了，病夫长老依然以泰岳为本，相信在理念正确的情况下，泰岳对人间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但他对这个天下却在观望，对女帝自然谈不上明确支持。 这在很大程度上说明，病夫本身对天下何去何从尚没有坚定理念。 还有一个关键，言谈中，张天师明言，病夫长老非常支持太子殿下，认为他能带领大周复兴，重新安定天下。但他同样没过问太子打算如何做，只是暗中收下太子作为入室弟子，并传授其完全不同于天师道之法门，便是他后来独创的龙虎五衰。 这个消息大大震惊到江凡，至此方才明白，太子为何病恹恹，合着是在修行病夫长老的法门。 想到这里，不由转头看向张之陵，当初他去清江镇寻师傅之时，病夫长老曾与皇甫太师并肩驾临，不知道老师对病夫长老之事是否知晓。 张之陵似乎明白他的心思，缓缓道：“此事为师有所猜测，但病夫长老沉稳无比，太子更是城府深沉，多年以来即便对为师，也未曾透露，直到……为师自临江阁归来隐退，此后随你入秦，太子方才全盘告知。” 这便宜老子是真够谨慎。江凡感叹中，也更加清楚在女帝临山门的时候，病夫的出发点，根本上是为了配合太子的计划。 但他忽然觉得奇怪，病夫长老虽然心思未定，但张天师却明显倾向自己。 对此张天师只是淡淡一笑，说了句：师尊以近战入道，但望气的功夫，不如自己。 推到望气上，江凡就明白，这是不想说太明朗，当然很识趣的没有多问。 转头谈起第二个问题：顾青衫。 这件事很简单，顾青衫代表太华，为何道子不送去给他？ 张天师笑道：“其实你是想问，青衫代表太华，未来若太华和大秦爆发冲突，天师府何去何从吧。” 这的确是他真实心思，而对此，张天师同样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今朝莫为明日忧，车到山前必有路。 张之陵微笑道：“小子，世上的事啊，变化快着呢，没人能肯定未来如何，且随心而行吧。” 江凡想了下，觉得自己确实着急了，这问题眼下的确不该问。不过张天师到底还是回答了他关于慧明的问题，一句话，他要的是慧明出世修行，但太华到底还是世外圣地。 说到太华圣地，江凡也忽然醒悟，病夫长老孤军奋战却依然屹立不倒，想必和这位太华行走也有关，这可是张天师的外孙，搞不好就会接了长眉的班，成为未来太华掌舵人。 三人闲聊至入夜，当天就下榻在龙虎山，张之陵和老天师乘着酒兴说要去后山切磋，江凡知道他们堂兄弟必定有些私事要聊，很识趣的没打扰，跟那位慧明小真人交流起感情来。 慧明心思极其单纯，尤其是对人情世故，几乎一窍不通，但好奇心很强，对新鲜事物也认知的很快，但不久就忘了，你再问他，就是一脸茫然。 江凡有点郁闷，这不是属金鱼的么，七秒钟记忆？又不太像，他毕竟记得谁是谁，修炼过什么，经历过什么，江凡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他已经消化掉质，却忘了形。 不过，这没准也是他简单而快乐的根源。 这一趟，比想象中要顺利许多，看着眉清目秀，肩头背着个青布小包裹的道子慧明，江凡大为开心，此番忽悠司马临风不用弄虚作假了。 而对慧明小真人来说，弄虚作假才刚刚开始。 一路上他都在听着江凡因为生怕他忘掉而不停唠叨计划，却始终弄不懂，为啥要去晃点别人。 旁边小真人的护道者慧通也是听得眼皮直抽抽，总觉得师兄选人不淑。但他被师兄告诫，一切以江凡的意见为主，自己只管保护慧明安全就好，也只能默不作声的忍下来，实在听不过去的时候，干脆锁住耳间窍穴，闭目修炼，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对这位慧通长老，江凡却觉得是个意外之喜，白捡个高级帮手啊。 要知道这位在后山闭关二十多年，一出手就震慑紫阳宗，实力异常强大。江凡还记得，当时他那根拂尘上还有四根毛，那会儿就被老天师恭喜来着，可眼下只剩余两根，根据毛越少人越强的理论，江凡可以确定，他如今肯定越发了不得。 一行五人再次上路，赶车的还是闻人风流，不过这次闻人老帅哥居然没像从前般抱怨，反而抱着酒葫芦一派美滋滋。 距离晋国秣陵还有至少九千里路，在这么多人无法乘坐二白又不施展身法的情况下，大概需要个把月光景。但好在江凡并不急，毕竟还有两件事很需要时间。 第2010章 晋王在等候 首先是等云秋办事。在搞定小真人之后，他立即传书给阴公子云秋，要他提前做准备，云秋虽然贵为首席军师，但以司马荆的心性必定对谁都有所防备，要起事也绝非容易，需要大量时间准备。 第二，他要亲自去一趟龙江。当初黄道身死，他和阴公子云秋收服了剩余的五万黄沙帮众，并入苦力帮，成为苦力帮龙江分舵。如今阴公子要起事，这些曾经从军的人手自然成了最好的战斗力。但云秋对苦力帮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故此三位帮主那里江凡要亲自去做些安排，以方便云秋调用。而虽然自己去这里是顺路，可几万人的调动也十分需要时间。 苦力帮那边江凡只停留两日便交代完毕，剩下的要三大帮主去组织，然后等待云秋来对接，他也没必要在那等着。随即动身赶往秣陵。 作为晋国的盟友，江凡这次没被杨玄衣刁难，但这位女将军却十分意外江凡居然出现在晋南。 江凡直接说明要求见晋王，杨玄衣甚至还派出了一支队伍护送，江凡却觉得，监视的可能性更大。 在晋国范围内，就一路畅通了，很快江凡进入秣陵城，在千歌坊见到了晋王司马棘。 司马棘是微服出来的，他堂堂晋王去烟花之地毕竟不怎么合适。 对江凡的到来，司马棘显得并不意外。 “比为兄想象中来的晚了些。”他带着憨厚的笑容入座，开口便是以结拜兄弟相称。 江凡招呼聂小鹂斟酒：“哦？兄长早有预见呐，看来兄长并未因当上盟主而看不上小弟，呵呵。” “说的哪里话。”司马棘佯怒道：“你我兄弟同心，两国缔结盟约，岂是说着玩玩！” 江凡连忙哈哈大笑：“兄长息怒，小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罚酒，罚酒。” 说着端起酒盏连饮三杯。 司马棘笑道：“为兄岂能不知贤弟说笑，小鹂姑娘快给你家公子满上。” 眼看江凡色眯眯的抹了把聂小鹂的纤纤玉手，司马棘往前凑了凑道：“怎么样，为兄未曾食言吧，当初答应贤弟照看聂姑娘，总算没让人动她一手指头。” 江凡挑起大拇指：“兄长真乃信人也。小鹂呀，你去瞧瞧膳食，不用急，做精致些。” 聂小鹂很懂事的应了声，欠身退下， 司马棘看她出去才摇摇头：“为兄把贤弟的交代放在心上，但贤弟这趟事儿办的可不漂亮，为何推选我做那盟主？这岂不是把为兄放在火上烤？” 江凡连忙否认：“跟我无关啊，我都不知道这个情况。” 司马棘瞅着他啧啧两声：“贤弟，你这易容术越来越出神入化，若非那日我发觉你那嘴角坏笑，还真以为是李法相到场。” 江凡愣了下：“我去，这么细致的？” 司马棘道：“你我兄弟嘛，当然比他人了解。” 江凡打个哈哈：“当着明人果然不能说暗话，好吧，的确是小弟，但小弟也没撒谎，这件事的确很突然，我也是到了现场才慢慢领悟太子要做什么。” “当真？”司马棘微微皱起眉头。 “兄长才智过人，想想便知，太子是在跟泰岳抢时间，这种大事，必然不可能透露给任何一方，否则滇池会办不起来。” 司马棘沉思一下，微微点点头：“确实如此，但有贤弟在场，为兄还是忍不住多想了些，此间，当真无贤弟手笔？” 江凡微微一笑，语气缓慢：“兄长信则为真，不信，小弟解释也没用。” 他这么一说，司马棘却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也罢，不信谁，还能不信结义兄弟？不过这件事的确是把为兄架在火上烤啊。” 江凡却笑笑：“兄长难道真做此想？” 司马棘看着他一时没有做声。 江凡一摊手：“你瞧，我就知道兄长心思，这是个机会啊，以兄长之才，不会不明白该如何利用。” 司马棘缓缓道：“为兄非魏武，没有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本事……” 江凡眨眨眼：“若那魏武有此等机会，何必挟天子令诸侯？” 司马棘沉默不语。 江凡哪能不清楚，司马棘在滇池会当日已经看清了状况，才并未推辞。遂提起酒杯：“兄长心中明白，良机千载难逢，若非泰岳制造压力，若非四国没有选择，这美差的确轮不到兄长啊。” 司马棘拿起酒盏和他轻轻一碰，却没喝：“夏王是最好选择。” “当然，你看到了，其他诸君也看到了，所以，才说没的选择，毕竟不能让夏王上去。” “魏国有挟天子之前科，必定不成，楚国相隔太远，且频频发动战事，更不好。你秦国本来就为诸君针对，同样不成，看起来，愚兄的确尺寸正合适……” “最关键是兄长需要，晋国大战方艾，兄长虽然借战而谋，但终归失地辱国，总要想办法弥补。” 司马棘目光抬起，凝视他的眼睛：“然则，贤弟会同意晋南回归？” “这话说的，你我乃盟友国，小弟当然愿意。” 司马棘却缓缓放下酒盏：“那么，为何又要制约愚兄？” “兄长是说那国相之事？” 司马棘点点头：“所以，为兄才觉得贤弟有暗中促成此事之嫌。” 江凡叹息一声：“天大冤枉，这国相一事实非我所愿，依我看，这就是太子的制衡之术啊。” 司马棘道：“夺回打神鞭之事，可为真？” 江凡点点头：“这倒不假，没想到有人在谋龙脉地宫，来头还很大，至少暗朝都参与其中，我跟凤辰不对付，这你知道，当然不想让他得逞。” 他直接点出暗朝，反倒增加了不少可信度。司马棘道：“贤弟和凤辰积怨已久，为兄倒是有所耳闻，不过这种隐秘大事怎么会被贤弟碰上，似乎太巧合了些。” 江凡淡淡一笑：“当然不是巧合，我本来就在死盯着凤辰，正如他盯着我一般。况且……” 他神秘一笑：“我……有消息来源。” 司马荆刚要张口，江凡却紧闭双唇轻轻摇头。 司马棘愣了下，旋即若有所悟：“好个病秧子……” 江凡叹息道：“身病心无疾，布局深远呐，这一趟我们五国，连暗朝都没能逃脱其手段。” 第2011章 兄弟帮你想办法 司马棘也缓缓呼出口气：“审时度势，借力打力，封死退路，互相制衡，高明，高明……贤弟觉得，在这等人眼皮下，为兄能如愿？” 江凡忽然笑了：“你看，不是还有我呢？” 司马棘神色微微一动，下一刻也笑了：“可不是，你我兄弟同心，互相扶持，何愁大事不成。” 说着，提起酒盏，一饮而尽。 “贤弟，你知道为兄为何当选，概因晋国孱弱，不具争霸之能，更无争霸之念，如今棘只求收复祖宗疆土，还请助我。” 江凡沉思片刻：“自然愿意，但是，兄长也明白，皇庭毕竟没有实权，这件事还是需要经过长期运作才能实现，而我们现在也不过是刚刚拥有了运作此事的身份而已。” 司马棘颔首：“不错，但愚兄深知，贤弟才智超群，必定有办法。” 江凡摇摇头：“难。兄长心中明白，项臣不是好相与的，若有人要从他手中夺回晋南，必定谁的面子都不给，就算皇庭也一样，否则他当初何必悍然出兵……” 司马棘道：“为兄省得，但这身份，总不至于无用。” 江凡点点头：“没错，我们就得从这方面想办法。” 他好像思索片刻：“……愚弟倒是有个想法，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司马棘目光一闪：“哦？敢请贤弟赐教。” “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有两个问题要先问问兄长。” “贤弟请讲。”司马棘凝神道。 “这其一，兄长可想急于求成？” 司马棘微微沉思道：“当然越快越好。” 江凡摇摇头：“那就难办了，欲速则不达，还会激起巨大反弹，若我猜测没错，兄长正在酝酿反攻晋南，但兄长可当真有把握？就算有把握，兄长愿意再度打破局面？须知，一旦晋国开战，你这盟主之位十有八九就没了，所有一切白白作废，而项臣本来就野心勃勃，你还给了他个立即开战的借口。还有，魏、夏也能以你破坏滇池决议为名声援楚国，皇庭也被你得罪，更不可能帮你，连我秦国都说不出话来帮衬，兄长觉得……这样可行？” 司马棘不但没有动容，反而认真点点头：“贤弟所言有理，求快不可行，那么贤弟的意思是……” 江凡道：“此事，在愚弟看来，可分四步，必能稳妥成事。” 司马棘目光微动：“愿闻其详。” 江凡却好似有所顾忌，有些沉吟难言。 司马棘仿佛明白过来，忙拱手道：“晋国战乱，蒙秦国结盟帮衬，方才站稳脚跟，棘不胜感激，此后晋国当以秦国为先，皇庭之上，棘愿以贤弟马首是瞻。” 江凡这的确是故意的，他知道，想要司马棘这种人相信，必定要显得自己贪婪。听他说完，方连忙伸手扶住他：“呵呵，兄长说的哪里话来，秦晋同气连枝，你我兄弟合作无间，愚弟自该尽心尽力。如此……愚弟便浅抒己见。” 他沉思片刻，道：“这其一，是上位。兄长想必已经接到皇庭旨意，近日便该上皇庭接上柱国册封。愚弟奉劝，一定要稳当拿下，这才是后续做事之资本。但兄长却不能如此轻易接旨……” 司马棘神色一动：“贤弟的意思是……” 江凡点点头：“五国都不愿破坏这个平衡，避免被泰岳重新选举，但眼下只有晋国才最能让各国放心，兄长一旦拒不接受，急的反而是他们……故此许多事都会有所退让，包括……楚国。” 司马棘慎重点头：“金玉良言，愚兄也是这般想法。然则毕竟滇池会已定，如何出尔反尔？” 江凡微微一笑：“兄长当然不能出尔反尔，不过国内……却可以反对啊……楚国攻晋，疆土被侵，你要是当这五国盟主，理论上楚国必须要归还晋南，若是做不到，国内出现反对声音好像很正常。” 司马棘目光一亮：“便是说，要造势，给自己制造难度？” 江凡点头一笑：“你身为国君，总不能视汹涌民意于不顾吧。” 司马棘叹道：“这不需要造势，必然会成为困局，一个不能守土之王，有什么资格担任盟主，我晋国文武百姓也必然因此要求楚国归还晋南。” 江凡点点头：“愚弟猜的没错，兄长也正是因此迟迟未奉诏上山吧。” 司马棘苦笑一声：“不错，可叹无人理解本王欲借盟主之位收复疆土之心，在民间必会本末倒置，激烈攻讦本王。” 江凡点头：“可以理解，愚民无知，怎么会明白兄长苦心，在他们看来要你当的可是五国盟主啊，连个土地都没讨还，算当的什么？五国傀儡吗？不过，舆论这东西，自古以来就可以引导，只要找对人，随着我们一步步实施计划，此人一步步配合，民意自然会逆转。故此，这方面不必担心，而兄长真正要做的，反而是以此为借口，达成目的。” 司马棘道：“唯独这目的万难，楚国不会同意归还疆土。” 江凡道：“这是必然，人家真刀真枪打下来的，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拱手，想都别想。但你不上位，滇池决议就崩了，危机瞬间要降临在魏、楚、秦之上。而如此，难题就抛给了真正的症结——楚国。” 司马棘缓缓道：“那么，若解决了楚王的烦恼，也等同于解决了我的烦恼。” 江凡抚掌：“正解，这时候，当然要兄弟出面帮衬做那和事佬，愚弟莫名其妙当上这个国相，好处立马就来了不是？” 司马棘连连点头：“妙，国相出马，再合适不过。只是贤弟如何行事？” 江凡道：“这就是第二步，互相退让。采取折中之计，换汤不换药，换名不换实。” 司马棘眉头一动：“此话怎讲？” 江凡道：“实际利益归他，名义所属归你。” “这，怎么可能做到。”司马棘紧皱眉头。 江凡淡淡道，“事情当然要一步步做，我们这第二步，首先要干掉那个叛国之贼，你那位手足兄弟。事实上，相对于晋南，这才应是兄长最重要的目的。” 第2012章 皇庭之上，盟约之下 司马棘霍然动容，江凡说到了他心里，土地可以再打，但内忧必须解决，何况解决此内忧，基本上晋南问题就解决了大半。 但思忖良久，却终于摇头：“我何尝不想，可到现在也未曾如愿。” 江凡笑道：“现在……兄长不是有愚弟了么？” 这话让司马棘顿时一惊：“你有把握？” 江凡似乎成竹在胸：“否则，愚弟在这里说些什么？一旦能做到，兄长就是亲手处置了分裂国家的反贼司马荆，虽然还没能收回疆土，但是不是看起来对内能交代？而如此，兄长故意拿捏拖延的目的也就实现了，成功实现收复晋南第二步计划。” 司马棘终于脸色不再平静，这对他太重要了，司马荆实为他第一心腹大患，当前远胜于楚。即便不谈收复晋南，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也已经足够。他更是万万没想到，江凡居然如此有把握，能替自己做掉此人。 但他到底不是寻常之辈，很快就回到主线问题：“杀了司马荆，楚国大不了换个晋南王……” 江凡却笑了：“是啊……这第三步，干嘛不换个晋南王？” 司马棘一时间没听明白，露出疑惑之色。 江凡淡淡道：“心腹大患已除，若能再换一个明里晋国满意，暗中楚国认同的晋南王，岂非暂时皆大欢喜？” 司马荆当即摇头说道：“太过想当然，不可能存在这种人。” 他话是这么说，但江凡从其眼中飞快闪过的一道精光中，江凡就明白，这个聪明绝顶的家伙已经被打动。 “世上没有不可能。”江凡道：“兄长姑且按照愚弟思路走，回答愚弟，若能呢？” “若能，不需等第四步，至此，愚兄便承诺，皇庭之上，愚兄以贤弟为首，盟约之下，晋国唯秦国马首是瞻！”他断然说道。 江凡微微一笑道：“兄长言重了。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回到主线，现在该考虑如何干掉司马荆。” 司马棘目露冰冷：“不错，叛国之贼，祸国殃民，司马荆将祖宗基业视为何物！不过，如今我那兄长有楚国支持，背后有兵甲二十万，有楚国逆臣帮衬，私兵十万余，如何除之，还请贤弟教我。” 江凡淡淡一笑：“兄长看得清晰，要除掉司马荆必须要对付此两者。而楚国……兄长已无需担忧。” 司马棘身体一震：“你说什么？” 江凡平静从容：“很简单，楚国方面，兄弟来搞定，兄长无需忧虑。” 司马棘顿时控制不住吸了口冷气，他不明白江凡是如何做到的，司马荆可是楚国占据晋南的最合适代表。 但江凡意态从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信了，更想问，但他终于没问出口，江凡既然没主动说，以司马荆的才智当然知道，人家不想说。 强行压下心中震撼，“那么其私军势力又当如何？” 江凡依然淡定道：“这个兄长也无需担心，愚弟也有安排。” 司马棘这次是真的动容，多年养气功夫也有些破防。 此刻的江凡在他眼里，前所未有的可怕，远远胜过当年搅动夺嫡之时千百倍。 一股寒意沿着脊椎骨浮上脑际，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忽然想到，这盟主……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考虑考虑到底怎么做。 “……若都不需愚兄的话，那么愚兄的作用在哪？” 江凡轻轻一笑：“在第三步，兄长要默许那位选定的晋南王继任者。” “是谁？” 司马棘心潮起伏，忐忑难安，这个名字对他至关重要，若其为江凡的人或者楚国人，对他而言都是极端痛苦的。 然而，江凡说出这个名字，却让他直接愣住。 ——司马临风。 司马临风？司马棘愕然许久，忽然仿佛意识到什么，激灵打了个冷战。 “王叔……？贤弟可没开玩笑……” 江凡微微欠身：“兄长觉得呢？” 司马棘神色变幻，良久，手指有些颤抖的端起茶盏喝了一杯，才吐口气缓缓道：“……好人选……” 江凡笑了：“看来兄长想明白了。” 司马棘道：“还有件事想不明白，楚国会同意他？就算他再如何，说到底也是我司马王族之人。” 江凡神秘一笑：“还是那句话，信愚弟就成。” 司马棘露出苦笑：“我当然信，但是，愚兄心中难安呐，司马临风虽无才，却极具野心，给他机会坐上那个位子，必然觊觎大宝，则必定倒向楚国。” “否则呢？”江凡反问：“如何让楚王同意？” 司马棘张张嘴，终于摇头：“是……不过……” 他目光深邃：“司马临风有那个胆子坐上去？” 江凡凝视着他：“这个胆子，是楚国给的，是大王默许的，若是再有背景支持，他……有何不敢？” 司马棘瞳孔渐渐收缩，许久才点点头：“没错，有本王默许，有楚国背后支持……但是，他自己的背景势力从何而来。” 江凡笑道：“兄长难道忘了，他可也是诛妖盟三大盟主之一……” 司马棘一愣：“但是诛妖盟衰败……” 霍然，他仿佛想起什么：“不对！不对……是啊，正因为诛妖盟也需要……” 江凡也暗中感叹司马棘反应之快，点头道：“尤其是大佛山。” “而大佛山，正是诛妖盟之首……”司马棘缓缓道：“所以，你要把大佛山推给他……难道，你就不怕大佛山重新崛起？” 江凡淡淡道：“有所得必有所失。” 司马棘道：“对你却没有任何好处。” 江凡摇摇头：“并非如此，但这是我自己的事，兄长只要确定此事是否可行便好。” 司马棘几乎没有过多思索：“自然可行。所以……” 他认真道：“如果司马临风得到一切必须条件，怎么可能坐得住，而你，就是要推动他……打掉司马荆？” 司马棘终于还是明白过来。 江凡道：“正是如此，而这些被动条件还不够，还要给他一个激发野心的内部诱因。” 司马棘心神震动：“是什么？” 江凡轻轻一笑：“司马临风……当年是怎么在大佛山风生水起的？” 第2013章 晋王的恐惧 司马棘略一思忖，眼神波动：“小真人？” 不得不说司马棘脑子是真快，江凡呵呵笑道：“是啊，开天眼的小真人，只要这位再给司马临风望望气，说点特别诱人的话……” 司马棘倒吸冷气，那还能如何，外部条件具备，气运又给出诱惑，自己本身还有野望，不动才奇怪了，司马棘自忖即便自己也不可能抵挡的住。 更别提，四国不会干涉，皇庭不会干涉，给司马临风创造了最安定的外围政治条件，甚至他都可以在将来妥善借势利用，进而壮大自身…… 江凡看着他变幻不定的表情微微一笑：“正如水到渠成这个词，一旦所有要素都具备，事情会推着你走向该走的方向，司马临风拒绝不了。” 司马棘沉思道：“万一，万一，若他当真抵挡了诱惑又当如何？” 江凡哈哈大笑，凝视司马棘：“晋王，您在做什么？” 司马荆悚然动容，是啊，司马临风不正是因为忌惮自己，才转而求名，只要自己适当施加压力，他必定坐立难安，为求自保，又具备所有外界诱惑条件，他毫不意外会咬牙走上这条路。 想到这里，他也忽然明白了更多。一条条脉络逐渐在脑中清晰起来。 江凡，这个恐怖的天下大妖，把所有内外条件利用到极致，把所有威逼诱惑都赋予了司马临风，他没有选择，没有退路，只能按照这妖孽划定的路线去走。 依靠楚国暗地支持，裹挟大佛山及诛妖盟势力，推翻司马荆，坐上晋南王，明处为晋国王叔封晋南王，暗地里投靠楚国，野心暴涨，北望龙江！ 但他却搞不明白，江凡如何拿下楚国，如何再度运作小真人，又是何时……铺垫了司马临风之野望…… 还有个最终问题，就是他为什么这么信心十足，仿佛司马临风一定能打掉司马荆，但他却不想问了，因为很明显，对方依然不会交代。而直觉告诉他，与当年易储有关联，与静安之乱有关联，与诛妖盟有关，甚至还可能存在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这厮，到底做过什么，不知不觉布置一个水到渠成之局。 最可怕的是，这个过程中，自己居然还要帮衬，四国也都要视而不见，皇庭更会轻描淡写，连泰岳也无计可施。 所有人、所有相关势力都在他计划当中，无一遗漏，要跟着他的步调或主动、或被动的随行…… 司马棘越想越可怕，感觉冰冷和恐惧从骨髓里往外钻。 他，在谋司马临风的同时，是否也在谋自己，谋晋国，甚至在谋楚国，谋皇庭，谋泰岳？而自己看不到的，恐怕还有更多。 有那么一瞬间，司马棘有种断然拒绝的冲动。但他终于压下这个念头，眼下，自己别无选择，只能如此。但是……即便将来晋南回归，晋国强大起来，当真会是这个人的对手？ 三十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到无尽恐惧，心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坐在对面的，绝不是人，那是一只披着人皮的妖孽！ 凌云，你是对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压制惊涛涌动的内心情绪。 “……所以说，整件事中，我只需要默许，再或明或暗的施加些压力就足矣。” 江凡点点头：“这个特别重要。” 司马棘很想苦笑，他说的是特别重要，那么显然，不是最重要。 “那么，后面的事，我只需等着看结果就好。” 江凡居然有点羡慕的看着他：“是啊，多好，换做是我，心里得多高兴，啥都有人做了。呵呵呵……” 我呵你妈个头！ 司马棘强忍着没一酒壶砸过去的冲动。 “多久？” “三个月吧。”江凡摸了摸下巴道：“三个月，完成第三步。剩下的第四步……” 司马棘苦笑着摇摇头：“帮到这里够了，剩下的还是为兄自己做吧。” 江凡轻轻一笑，他知道，司马棘是真不敢让自己插手了，这也在意料之中。 随即提起酒杯：“那么，提前恭喜晋国归一。” 司马棘也不知道如何喝下的这杯苦酒。 而此时，江凡却看看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圆形小物件笑了笑：“时间差不多了，估计膳食该做好啦。” 随着他话音刚落，聂小鹂刚好推门走了进来，“王上，公子，宴席准备妥当，传膳否？” 司马棘嘴角抽抽一下，心中狂骂，这个王八蛋！他这是算计好时间，确定在多久之内就能搞定自己，而这最后一下子，显然有点炫耀的意思，但实质上，这是攻心术，是在不着痕迹的展示掌控之能，给自己内心制造无形压力。这种压力在未来，很可能会给自己做决策制造心理困难。 真他娘一点点小细节也不放过啊。 江凡却好像放下所有心事似的，哈哈笑着，将聂小鹂拉到身边调笑起来。 司马棘忽然觉得，这个看似可有可无的聂小鹂是不是也有巨大潜在作用？这一瞬间，他简直觉得自己可能患上某种焦虑症。看来，有必要找时间向魏王请教下应对之策…… “主上，晋王方才有些魂不守舍呀。”聂小鹂是个很聪明的女子，显然看出司马棘离开前状态不太对。 江凡哈哈一笑：“没事，他看见我一般都这样。” 忽然他促狭道：“但姑娘好像也有点魂不守舍，不知所为哪般？” 聂小鹂俏脸一阵纠结，摆弄了下裙角道：“还不是那王初岚。” 江凡哦了声：“这小子，还敢作妖？” 聂小鹂秀眉蹙了蹙：“王家正在积极促进他和公主联姻，他却总是跑来诉苦……” 江凡感到有趣：“诉苦？他舍不得你？” 聂小鹂轻轻叹了声：“是这么说。但他眼里的功名欲望掩盖不住。” 江凡托着下巴道：“小鹂呀，你究竟怎么想的呢，若是你当真看上那王初岚……本公子也不是没办法，但你……恐怕要想不起许多事……” 聂小鹂愣了下，旋即摇摇头：“不可能的，主上不必提此事了。小鹂毕竟受过多年训练，怎么能看不出来王初岚是在通过我探查您的事。上次在南疆，他表现的更加明显，甚至有点焦躁之意。” “焦躁？”江凡一愣：“可知原委？” 聂小鹂道：“应该是和联姻有关。主上您知道，当年夏国世子姜洛一心联姻晋国，结果因为战事搁浅，虽然事后夏国多次努力，但都没能成功。而这位公主，便是晋国长公主司马璇。据说这位长公主脾性恶劣，行事乖张，很不讨喜……” 第2014章 全方位挤兑 江凡却不这么认为，王家寻求联姻必然是政治交易，长公主什么臭脾性，什么烂模样都不重要。而王初岚那种人估计更不可能真正重视有感情与否。 那么很大可能，是王家遇到了麻烦。 “三娘怎么说？” 聂小鹂道：“三娘以为，和封侯之事有关。当初晋王给王、谢、南宫三大世家封侯，却没能顺着他们心思，王家封了个南临侯，本来王家势力就不在南面，如今晋南又被楚国侵占，半点好处都拿不到。对此，王伯庸一直不满，甚至闹过几度。听说，王上也很恼火，借着王家于战事无功之由，差点治了王家的罪。现在晋国贵族都知道，王家和晋王颇有隔阂。” 事实上，江凡知道不止如此，根源上大概因为司马棘借着战事进行中央集权，很大程度上触及了世家利益。 不过这消息倒是让江凡心头一动，南临侯……晋南……一个有意思的念头忽然就从脑子里冒出来。 “所以，王家寻求联姻长公主，也是为了壮大势力？” 聂小鹂点点头：“应该如此，司马璇是王上的幼妹，时年不过二十二岁，说起来与王初岚倒也合适，但她与长兄司马荆关系最好，与王上没有半点情谊，甚至曾因声援司马荆险些被治罪。加上晋王不满王家，故此一直拿夏国姜洛那边的事搪塞。” 原来如此，江凡心中越发觉得，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可以尝试一下。 随即让聂小鹂派人去请南宫信，但聂小鹂却说不必了，南宫信得到消息后，早就在外面候着。 江凡有点蹙眉，觉得南宫信有点冒失，他就不怕被晋王察觉么？ 聂小鹂却告诉他个事情，南宫信因为司马临风要收自己一个女儿做徒弟的事儿和夫人司马薇薇闹得不可开交，已经在千歌坊躲清静大半个月了。 江凡不由失笑，司马临风要收徒这件事他知道，当初自己给两个小女娃取名的时候就提起过，南宫信一直气得够呛，不过他和司马薇薇闹别扭不太现实，南宫信这小子在千歌坊八成有正经事儿。 当即让她把南宫信找来。很快南宫信到了，而聂小鹂知道他们有要事，并未一同入室。 马夫混的风生水起，容光焕发，但气度比以前沉稳十倍。已经磨去了那世家公子的气质，如今更具备合格的豪门家主风范。 但可惜，看到江凡就破了相，一脸谄笑，形同奸佞。 “哎呦，我的公子爷，哪阵风把您出来啦，可想死我啦——” “滚蛋！”江凡没好气的一脚蹬开想要拥抱的南宫贱人。 “你怎么跑这里蹲着？我好像没告诉你要来吧。” 南宫信嘿嘿笑着，边给他斟酒边道：“的确不知，不过这次我是有正事儿，生意方面，有需要三娘帮衬的地方，巴清部长是清楚的。” 江凡点点头，这方面他不怎么关心，直接道：“本来也有事要安排你，来的算正好。” “公子爷请吩咐，小的时刻准备牵马坠蹬！” 江凡没好气的瞥他一眼：“行了，说正事儿，司马临风找上门了？” 南宫信哼了声：“那老王八，因为怕司马棘，到处寻找安身立命的办法，当初去前线参战也是。如今战事结束，诛妖盟也不稳当，越发想找盟友，他也明白，如今我在晋王面前得势，这不，屡次三番跑过来，希望收我那大女儿做弟子，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给我女儿做干爹。” 江凡嗤笑一声：“这老东西，有点意思。听着，果断拒绝他。” 南宫信道：“那是当然，想屁吃呢他。” 江凡道：“不，不光如此，还要去晋王面前告他一状，说他意图结党营私。” 南宫信一愣：“有必要这么绝？” 江凡笑道：“听我的，放心，他马上要走，得罪也没事儿。” “走？”南宫信大为好奇：“去哪？” 江凡笑笑：“我打算，让他去晋南称王，你觉得如何？” 南宫信张了张嘴巴：“我觉得……有点闹妖啊……” 江凡狠狠踹了他一脚：“闹个屁的妖，这事儿你不用知道为啥，只要知道这老小子要滚蛋去晋南，没意外大概回不来了，不用怕得罪，干他就完了。” 南宫信虽然不明所以，却立即拍着胸脯表示，绝对让司马临风喝一壶。 江凡满意的点点头，挺好的，顺手就给了司马棘一个向司马临风施压的借口。 而这件事很顺理成章，南宫信的确被这老家伙骚扰的够呛，夫妻都闹得分居半个月了，司马棘也不会怀疑太多。 尤其他还打算让南宫信绑着王初岚一起干这事儿，王家不是想要联姻么，不是和晋王对着干么，干脆让南宫信设法给他们两家牵个线，让他们结党去。就算不成，看在司马棘眼里，借口也够充分了。而且还能避免南宫信单独行事惹怀疑。 安排完这个之后，江凡一边等待事情发酵，一边休息了数日，方才去寻那司马临风。 而这次，他也不避讳，要光明正大拜访，说到底，他身为秦国摄政王，来了晋国不去见王上，反而去见一个王叔，也是给晋王继续制造借口。 司马临风则会更糟心，他因为小真人说他有王气的事儿被江凡抓住借口，唯恐他透露给晋王，自然不敢不见，但见了，可想而知晋王会多恼火。 这就是连环挤兑。 没辙的司马临风只好大开府门迎接，以示自己光明正大。 但打死司马临风也想不到，江凡居然带着小真人来访。 一瞬间，他白毛汗都下来了。 江凡可是在首次下晋南的时候去军营寻过他，当时说的话还历历在目，什么文气鼎盛，什么王气更盛之类，文气还好，这王气通天才是最要命的。 尤其最后江凡说那话，江山妖娆，先生为何不能多些想法，甚至表现出合作之意，无一不让他胆战心惊，夜不能寐。 更何况，从诛妖盟的的角度，两人算有很大私怨，虽然当时江凡表现的公私分明，各有立场并不见怪，但他可不敢真正相信这些。 第2015章 胆战心惊的司马王叔 但他怎么也料不到，江凡光明正大来到晋国见自己，都不知道晋王是不是清楚，这事儿打招呼都不好解释，若没有，那才是一盆狗血淋头，怎么也洗不干净。 赶紧请他进来之后，让人马上关闭府门，甚至上茶之后，连仆役都轰出内院，连个斟茶倒水的都没留。 和两人见礼寒暄几句，司马临风方才一脸苦瓜相看向江凡。 “王爷……您这是……闹哪样……” 江凡却好像一点不觉得自己唐突冒昧，没事儿人似的。 “呵呵，这不是许久未曾看到司马兄了么，十分想念，特地专程来访。” 特地，还专程，用得着这么重复吗？司马临风心里直抽抽。 但他还是对江凡带着小真人来非常警觉。 “那小真人为何……” 江凡哦了声笑道：“我老师张之陵去龙虎山拜会故友，遇上小真人要下山历练，正好顺路，我便请其通行。对了，这位慧通道长先生也见过，不过道长身份可是老天师师弟，小真人的护道者，有啥不信你问他。” 江凡说的有来有由，提到张宰辅，且有慧通道长佐证，司马临风哪能不信，赶紧和慧通见了礼。 江凡瞅着他道：“先生兴致不高啊，话说，先生不是很想见小真人么？怎么今天如此反常？难道看见小真人不高兴？” 这哪能说不高兴啊，司马临风可不想得罪这个能望气的小真人。 “没有的事，只是您知道，自从大佛山火焚之后，许多事混乱不堪，这光景小真人来我这里，总有些……不妥当……” 江凡轻轻一笑：“先生如此谨小慎微，如何能成大事。” 司马临风都快哭了：“王爷啊，我能成什么大事，能保住身家就不错了，您还是高抬贵手，放过再下吧。” “先生这话从何说起？本王可从来没打算祸害您呐，甚至还打算和先生您合作呢，这事儿先生还记得不？” 我记得，我他妈当然记得！ 司马临风满嘴黄连，更是一股子怨气郁积。 但脸上丝毫不敢带出来：“我这一介文士，哪里有配得和王爷合作之处，以您的身份，和我家大王谈合作才最合适……” 江凡瞅瞅他：“啧啧，当初军营之时，请先生慢慢考虑，只是想不到先生如此拖沓，如今还没考虑好？” 司马临风苦笑：“在下可不敢，也从未考虑什么，好好活着比啥都强。” 江凡有点疑惑：“听这意思……先生混的不太容易？” 司马临风哀叹一声：“您知道就好，王爷啊，在下备了厚礼，还请笑纳，我保证退出诛妖盟，再也不和您作对……” 江凡摇摇头：“当初就说过，本王早就不计较诛妖盟的事儿，先生这又何苦，好像在赶本王走？本王……是灾星不成？” 你他娘不但是灾星，还是天灾！心里没点逼数吗？ 司马临风满肚子都是咒骂。 “哪里哪里，只是你我毕竟为两国，私下交往不甚合适，还请王爷多多体谅。” 江凡皱皱眉：“不能吧，秦晋可是盟友国，您这么说，可有点破坏友好的意思。” 司马临风张口结舌，居然也反驳不得。 江凡似乎根本没看到他纠结的表情：“方才听王叔的意思，似有些不如意，正好小真人驾临，倒不如请他给您望望气运，也好心里有个数。” 司马临风心中也是一动，但下一刻就觉得自己傻缺，小真人天性直爽，万一再看出个王气啥的，那不是催命鬼？ “不敢有劳，不敢有劳，小真人望气耗损精元，在下不忍……” 江凡一摆手：“诶，没事，小真人可不比当初，此番是下山了，修为大有所成，不怕，不怕。” 我怕啊，你奶奶的，听不懂人话吗？ 小真人一脸真诚：“真的没事了，我现在可以看一人，不需要心头血啦，你是好人，我给你看。” 司马临风真想就地发羊癫疯晕倒过去。 还没来得及阻拦，小真人已经盯着他的头顶，眼神发亮。 司马临风慌不迭要阻拦，可惜，已经迟了。小真人指着他开心的笑道：“哎呀，真的耶，文气衰退，但王气冲宵，看来不久之后将有大气运呐——” 司马临风差点哭了，你可真是我爷，怕啥来啥啊。 江凡显得很吃惊：“真的？没看错？” 小真人哼了声：“那怎么可能，下山之前可验证过的，从来没错过。” 江凡啧啧惊叹中，捏着下巴，眼神不停在司马临风身上打量：“啧啧……难怪本王发现，许多事似乎在给先生铺路，这莫非就是天意……” 司马临风苦不堪言，却被江凡这句话弄得一愣。 还没等他发问，小镇人继续说道：“但是呀，他有劫难，自古成大器材者，必先有大劫，不知道能不能躲过去呀。” 江凡一愣：“还有这事？若躲不过去如何？” “死了呗。”小真人认真道：“乌云压顶，隐现血光，若破不了，大概也就在这几天吧。” 司马临风心里悚然一惊，一瞬间把其他事儿都忘了，赶忙道：“小真人……您可别吓我……” 小真人看着他有点可惜似的：“你这人好呀，但总是逆着天命而来，恐怕很难躲过去的，哦对了，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发现整个府邸都笼罩于黑云之下，怕是要殃及全家，好可怕哦……” 司马临风整个人如遭雷击：“这，这，这怎么可能……” 江凡面色变得有点凝重：“小真人可从未说错过，不久前我遇上小真人，也看过一次，其准无比……” 江凡显得很担忧：“先生啊，您刚才就表现不正常，是否当真遇上天大难处？不妨说来听听，看看本王能否为先生排忧解难。” 司马临风暗暗叫苦，你丫的还排忧解难，你来了才是难上加难。 “在下心领了，且容在下先请教下小真人。” 江凡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先生自便。” 小真人的话，到底给他造成不小的影响，有些心慌意乱的请教：“敢问……小真人，这祸从何而起……” 第2016章 司马临风的境遇 小真人眼睛眨了眨，皱着眉头似乎在想。 司马临风不知道，只以为小真人在推算，但江凡却有点心里突突，他知道慧明是真的在想，这位有点不记事儿，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幸好，慧明没让他失望，终于眼睛一亮，想了起来。 “啊……那个……我之前跟你说过呀，你的王气与人冲突，一山，那个……一山不能容二虎呀，但人家眼下气运比你高，你恐怕接不住。” 司马临风当即面色如土。他对小真人的信奉是一回事，但自家事自己心里有数，如今到处寻找靠山为啥，还不是因为深知司马棘心狠手辣，一个连亲爹、亲兄长都敢杀的人，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他那来历不正的王位，就看他一上任便利用各种办法收拢晋国大权就知道。而在司马如投奔魏国、司马彰已死的情况下，自己这个王叔就是除司马荆之外，晋王最提防之人。 尤其自己当初还看错了局面，支持那大王子，更是坐下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幸亏他在文丘有名号，而且事后出钱出力积极参与晋南之战，方才多少稳定了些，不像其他许多人，早就被司马棘酷烈镇压，在司马棘推行君主集权的过程中，不知道多少贵族被抄家灭门。 而倒霉的是，因此许多人也对自己敬而远之，连文丘大座师严从文都对自己有所疏远，更别提晋国那些贵族，就在前日，该死的南宫晋就去晋王那告了自己一状，说自己以收徒为名，企图拉拢南宫家结党营私。这还没完，甚至把自己前几日去拜访王家的事也抖落出来，说自己绝对在拉拢势力，弄得晋王直接下旨申斥。言辞之激烈，让他白毛汗嗖嗖直冒。 正坐立不安，无所适从的时候，偏生江凡这厮又来了，十足火上浇油，谁不知道晋国上下最防着这厮啊。 他这一来，司马棘要是不犯琢磨那才叫奇怪，只要稍微表现和自己有些事儿，晋王保证第一时间对自己下手。 尤其要命的是，这厮和晋王本就有夺嫡合作，如今又结成两国联盟，听说还拜了个把子，打得正火热，若自己不顺他的意思，稍微吹吹风这火保准烧的比大佛山还大。 本身这就够让人想吐血了，这厮还带来个小真人，张嘴闭嘴就是自己王气十足，不明摆着往死里挤兑自己么。 司马临风虽然有不少性格缺陷，但绝非傻子，事到如今早已看明白，江凡根本是带着目的来的。唯一问题是，这个目的对自己有多大损害。 偏生这家伙还在那装模作样，“哎呀，慧明贤弟，可别乱讲，这种事是要掉脑袋的哦。” 你他娘还知道要掉脑袋，司马临风想破口大骂，却根本没那个胆子，只好战战兢兢道：“是啊，是啊，小真人，您可别说了，这晋国除了晋王，谁有王气……” “你就有啊，真的，我看得到，你不信我吗？” 司马临风心塞欲死，完全搞不清楚小真人是真的随心直言，还是被江凡指使，如果真的，他可算恨死了这小真人这率真天性。 “我的小爷，求求您了，收收尊口吧。” 江凡却含笑看着他：“小真人从不说谎，看来……” 他微微眯起眼睛：“先生有大气运……” 司马临风心肝肺俱颤：“王爷，小真人不谙世事，您怎么也跟着凑热闹，这可是死罪，您这哪是来做客，根本是来催命呦。” 江凡却只是看着他，眼神深邃，一言不发。 足足过去十几个呼吸，司马临风实在是忍不了这目光，哭丧着脸道：“王爷，您今日来，到底有何事，还请直言相告。” 江凡往前探了探身子：“先生……还记得当初龙江大营之时您可是说过，以后若有机会可以考虑……怎的今日如此胆小如鼠？” 司马临风欲哭无泪，当时还不是为了打发你快走，谁知道你能当真呢？ “……在下不也说过，还请王爷不要逼得太紧……” 江凡嘴角勾起一丝玩味：“逼得紧？是本王逼得紧，还是另有其人？” 司马临风张了张嘴，却终没敢说出口。 江凡直起身子：“先生境遇，自己心知肚明，今日观先生状态，本王也猜到一二，本想帮衬先生一把，但是若先生不肯直言，那么本王只好告辞喽。” 他说要走，司马临风当即一喜，刚要说什么，却看到江凡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心头一紧，刹那间回过味儿来，不对，不能让他这么走啊，他来，就是要个结果，但凡没有，但凡不让他满意，自己就没了价值，那么他会去哪？ 不用问，百分百晋王那。你司马临风没了价值，又知道了这些不该听的话，为了不让晋王生疑，显然他会拜会晋王，那时候自己的路绝对要提前走绝。 想到这里，他面色阵红阵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额头汗珠子都冒了出来。 江凡知道，他心里这根弦已经快绷不住，当下叹口气：“想当初本王可提醒过，机会其实并不多，人生到头不过一两次命运恩赐，能否逆天改命，关键要看自己。但显然，先生宁愿委屈求死，也不愿举步登高……也罢，人各有志，各随天命吧。” 说罢，直接站起身似欲离去：“言尽于此，先生自求多福。真是可惜了这天赐良机……江某，告辞。” 眼看他转身真要走，司马临风骇然失色，连忙站起身，上前拉住江凡的小臂：“王爷留步，王爷留步啊！” 江凡微微一皱眉：“先生……” 司马临风面色纠结一下，咬牙道：“还请王爷指教。” 江凡哦了声，故作不解：“指教？指教什么？先生说话不能说清楚些？这云里雾里的，本王可没工夫猜谜。” 司马临风哪里不明白，对方这是要自己明确表态。眼下这情况，本来晋王就处心积虑，如今又加上个江凡和小真人逼宫，根本已经没了退路。想想自己已经举步维艰，不知明日如何，倒不如干脆搏一搏，看看有没有翻身之机。 第2017章 困境与机遇 至于江凡来肯定带着自己的目的，甚至必定暗藏祸乱晋国之意，但那又如何？若是与之合作能救命能发达，又有何不可？说到底，司马棘不也是与这位合作，终于实现大逆转么？而司马棘当初境遇与自己如今何其类似！ 随即心一横道：“晋王步步紧逼，在下如今境遇惨淡，朝不保夕，还请王爷指教，何以求活！” 江凡沉默的看了他一阵，缓缓道：“先生总算直言相告，但不知……先生只想求活，还是想……更进一步？” 事已至此，司马临风也豁出去了：“敢请教王爷，更进一步，当如何？” 江凡微微一笑，这才拍拍他的手：“先生请坐。” 司马临风赶忙亲手给江凡和小真人斟满茶，这才侧身坐好。 江凡凝视他片刻，目光转向小真人：“此前慧明贤弟曾说过，先生的确具备王者气象，这是事实，但如今司马棘如日中天，你显然没机会，不过……” 他缓缓道：“求活不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有办法。” 司马临风神色微动，面色诚恳：“还请王爷教我。” 江凡轻轻一笑：“先生可见今日之司马荆？” 司马临风一怔，瞳孔微微收缩，片刻之后才道：“王爷是说……割据称王？” 江凡并未正面回答，反而道：“先生好像忘了，皇庭刚刚出了个推恩策……阁下身为王族，为何不能割据一方呢？” 司马临风神色大动，许久却面色慢慢低沉：“……不一样，司马荆得楚晋开战之天时，坐拥宁州之地利，更有勋贵支持之人和……在下……一无所有啊。” 江凡却哂然失笑：“先生……此言差矣啊。” 见江凡表情司马临风心中一动：“王爷如何看？” 江凡微笑：“天时地利人和，的确是成事之必要条件，那司马荆一度拥有，但时过境迁，气运开始向先生倾斜喽。” 司马临风微微一愕：“还请王爷明示。” 江凡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先生可知，晋王将要当选五国盟主？” “什么？” 司马临风大吃一惊，面色骤然变化：“这……这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没有半点风声？” 江凡轻笑一声：“司马棘城府深沉，自然不会泄露，就在不久前，太子于滇池召集五国会盟，在暗朝监察下，五国公平选举，共推晋王为盟主国，不日将登皇庭接受册封，成为史上第三位诸侯盟主。” 司马临风震惊无比：“竟然有这种事，这……这……以晋国近况怎么可能？不对，不对……” 他霍然站起身，在室内焦躁踱步：“没道理，没道理，五国之中，晋国最弱，哪里轮得到司马棘？” 他简直百思不得其解，猛地转过身，刚要发问，却发现那江逍遥悠然饮茶，面色淡定自若，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顿时心中一愕，到嘴边的话没问出去。而下一刻，一道光芒突然在脑际亮起。 ——与江逍遥有关！ 一定与他有关，否则他为何如此淡定？ 可若是如此……他心底忽的腾起寒意——江逍遥到底做了什么，能让晋王成为盟主？ 江凡看他惊愕失语，慢慢开口道：“先生说的不错，晋国最弱，但这岂非恰恰是晋国当选之因？难道……四大国君希望一个强国当选？” 一句话仿佛乌云破日，司马临风当即明白了这个简单的道理。但下一刻，他更明白一件事，这次五国盟主选举，绝对有人推动，否则应该是泰岳主持，而眼前这位江逍遥……显然可能性最大。 一念及此，他浑身都冒起冷汗，江逍遥，简直可怕到令人心惊胆战。 然而，他不敢问，这件事太大了，他明白不能随便打听，但他很快想到，这件事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晋王登上盟主宝座，这对在下可不是好消息啊……王爷，为何说这是机遇？” 江凡淡淡一笑：“先生表情告诉我，你已经猜到了原委……” 他毫不客气的将自家老子的运作揽入怀中，反正一家人嘛。 “另一个消息就是……本王将要登临皇庭，成为国相……” 司马临风彻底震惊失语，半晌说不出话来。 等冷静下来，他终于隐隐察觉到一些事，在他看来，江逍遥是故意推举司马棘，而自己出任国相，才真正具备实权，司马棘只是他对外的屏障，或者说要配合他做事而已。 那么也就是说，一切都是他在操纵，对抗泰岳，鼓动皇庭，这得有多么逆天？ 而对自己……他忽然觉得，似乎机会真的来了，和他合作或许真的能一飞冲天，毕竟他心中明白，江凡鼓动自己是为了制衡晋王。 但他还是没能看到，机会到底落在何处。 江凡看到了他自以为是的明悟，自然也能理解他那纠结的表情。“先生不需要知道太多细节，只需要知道，司马棘能上位，本王是有条件的。而这个条件……”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司马临风：“就落在先生身上。” “我？”司马临风愕然。 江凡点点头：“对，王叔司马临风。你可还记得，当初我说过，司马荆可不怎么稳当……” 司马临风一下子想起在大营之中江凡的确意有所指，但自己当初可完全没听明白。 “王爷的意思是……” 江凡眯起眼睛，逼视着他：“先生觉得……可否取而代之？” 晋南王？司马临风当即骇然失色。 他做梦也想不到，江凡居然是要自己取代司马荆成为晋南王，为什么？ 江凡平静道：“我知道你想问，本王也不藏着，道理很简单，他可跟我不一心，甚至先生也该知道，完全可以说，恨我恨得要死。” 司马临风哪能不明白，江逍遥帮司马棘夺了他的王位，他是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而想到江凡说不一心，他忽然醒悟，这位逍遥王是要干掉司马荆，自己另选晋南王。 嘶—— 司马临风倒吸凉气，好恐怖的家伙！不但要制衡司马棘，还要谋晋南，这胃口不要太大！ 第2018章 内外之势 江逍遥是想自己夺取晋南吗？显然不太现实，秦与晋南中间隔着夏魏，还有楚国和晋国盯着。难道说，他只是想找个傀儡？ 江凡仿佛再次看出他的心思，直接开口：“晋南之地与大秦相隔万里，我无法掌控，故此我吃不下，然而也并非要找傀儡，本王只想找个合作伙伴，互相帮衬以制约这位新晋盟主，显然，此人绝不能是司马荆这种死对头。” 他这么说是很有道理的，司马临风也能理解，但他还是满腹疑问。 “然则……为何是在下？” 江凡笑了：“王叔啊，不是你，还能是谁？谁能让晋王勉强同意？至少你还算司马王族之人，名正而言顺，身为王叔也具备这个资格，更有皇庭推恩策的存在，这难道不是你天大的机会么？” 司马临风猛地吸了口冷气，的确，自己确实是最佳人选，除了他说那些，还有两点。 一，如今自己面临必须逃脱司马棘的压制之局面，若能去晋南独霸一方，绝对是最佳选择。 二，这点最重要，自己不管入不入局，都逃不掉江逍遥制约，对此人而言，再合适不过。 而如今，司马棘显然要坐稳这个盟主，以求获得最大利益，那么就脱离不了江逍遥的支持，进而只能同意他的条件。 那么接下来，正如江凡所说，自己将彻底摆脱被针对的死局，一举登顶晋南王，手掌实权不说，还会因此成为司马棘争取的对象。 而司马棘显然江逍遥已有把握。 至于皇庭，虽然所谓推恩策谁都明白是个无法强制推行的政策，但从滇池会召开，并推选司马棘上位，就说明江逍遥有把握让皇庭默许此事，而推恩策不过是个借口罢了。那么…… 刹那间，这无比美好的蓝图让他心脏控制不住的狂跳。 但司马临风却非泛泛之辈，下一刻他就发现个死结—— 楚国，晋南为楚国占领，他们怎可能同意？ 但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天大的疑问只换来一句轻描淡写的回应—— 你不需关心，本王自有安排。 司马临风张了张嘴，愕然不知如何言语。 你安排？你如何安排？那是大楚，霸王项臣的大楚，绝世妖姬虞倾城坐镇的大楚，如此大楚纵三十万雄兵北上，耗费海量人力物力浴血奋战夺下晋南，你轻飘飘一句，就能换了晋南王？ 可是，偏偏那年轻人神色平静，语气轻松，仿佛再简单不过，简单到让人感到没必要怀疑。 司马临风极致纠结，很想问，但他知道，又不能问。 只好按下无尽心惊，却一时间被打断思路，讷讷不知如何继续。 好长时间才从恍惚中回过神，“……王爷，即便如此，那司马荆手中可握有实权……我这孤身一人，如何能成事。” 江凡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先生觉得这么简单的问题本王想不到？” 司马临风深吸口气，压住浮动的心思，拱手道：“在下失言了。” 江凡轻哼一声：“本王既然选择你，自然有了万全准备，方才所说，皆为外势，而内势么……” 他缓缓道：“则为兵马五万。” 司马临风骇然失色：“五……五万兵马？” 江凡点点头：“五万兵马。” 司马临风感到眼前一阵眩晕，不由伸手扶住了桌案。这是什么意思？兵马……兵马……原来不只是政治博弈，还要动真格。 也对，司马荆不可能自动退位，刚才所有外势都是给自己奠定基础，但出手还是必须的，而这位江逍遥的意思已经不要太明显—— 起兵，武装夺权！ “您……您是要……”他嘴唇哆嗦着：“您要在下亲自带兵，推翻司马棘？” 江凡呵呵一笑：“我可没说，但是先生以为如何呢？” 还能以为如何，司马临风明白，没有退路了，惟有动武一途，也许有其他办法可以搞定司马荆，但只有自己起兵拿下大王子，才真正具备晋南王的资格，才真正能让晋王默许的名正言顺。 而这五万兵马太出乎他意料，几乎无法想象。这里不是大秦，他从何弄来五万兵马？ 江凡看看他：“兵马何来，先生不必问，但有就是有。不知如此，先生胆气可足矣？” 司马临风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牙关都在颤抖：“当……当，当然有！” 江凡哈哈一笑：“这才像样，内外势俱全，若如此还不敢一搏，先生死不足惜啊。” 司马临风也算看出来了，对方已经把一切都考虑到位，只需要自己表态……不对，不是需要自己表态，是要自己出面而已。 “不过……”江凡这一声不过，顿时揪住了他的心神。 “不过嘛……这五万兵马只是借给你，事成之后，本王还要收回。” 司马临风当即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王爷的兵马，在下岂敢握在手中。” 江凡点点头：“再不过呢……你也总要有自己的一些东西吧。” 司马临风知道，人家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该到自己掏出压箱底的东西了。 沉思片刻道：“自司马棘继位，为求自保，在下这一脉不敢养士。但是……” 他目光闪动：“还是有些保命的东西。我有一万私兵，借……” 他偷眼看看江凡：“请王爷恕罪，借那诛妖盟之机，藏入其中……” 江凡微微一笑：“很好，该拿出来了。” 司马临风长吁口气，知道，动真格的时候到了，成败在此一举，这点家底必须全部抖落出来。 “还有……在下可筹备军费五百万两，自当尽数拿出。” 江凡点点头：“军费自然要你自己想办法，这些大概够十万人用上一个月，所以，你的时间有限呐。” “十万？”司马临风一愣：“王爷五万，在下一万，只有六万人……” 江凡眯眼一笑：“先生方才提起诛妖盟，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 司马临风当然没忘，自己是仅剩的副盟主，可是诛妖盟…… 他一时间有点想不明白。 江凡看看他：“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千佛寺在本王、晋王及南宗打压下，快不成了……” 第2019章 王叔惊恐万状 司马临风愣住，片刻之后，忽然神色猛地一动：“王爷，您是说，大佛山会助我……” “呵呵，你们本来就是盟友，不正该互相扶持？”江凡似笑非笑道。 司马临风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如此……那四万人，在这里……” 忽然，他微微皱眉：“在下明白大佛山处境艰难急于寻出路，很大可能与我合作，只要我当上晋南王，他们就有了最有力的盟友，可是这对王爷似乎没好处……您不是一心想打掉他们……” 江凡摆摆手：“要剿灭他们，本王早就做了，有些棋子留着总会有点用处。” 司马临风倒吸口冷气，万万没想到，江凡在这里又提点了自己一手，而且是非常强力的一手，即便那五万兵马撤出之后，也能长期为自己所用。 真是算无遗策啊，不光内外势，连长短期都给自己考虑了进去。 他忽然脊背发凉，自己就算成为晋南王，恐怕也无法脱离其控制。 但还是眼下事要紧，开弓便没有回头箭，只能先一条道走下去再说。 “大佛山如今是诛妖盟主心骨，他们与我合作，就意味着诛妖盟与我合作，但这诛妖盟中人各怀心思良莠不齐，我担心……” 江凡轻笑一声，随手指了下小真人：“否则你以为，小真人何以在此？” 司马临风一怔，下一刻直接明白过来，合着这位小真人根本不是意外下山历练，这特么是计划好的啊。 小真人，诛妖盟的吉祥物，深得那些乌七杂八江湖人之信奉，有他出面，至少相当一部分人不会生事，而这部分人稳定，就容易控制其他人。 司马临风是真的毛了，冷汗涔涔，这还有没有哪怕一丁点漏洞？ 江凡不理他内心的震惊，淡淡道：“如此，万事俱备，先生……是不是该启程了？” 司马临风激灵一下回过神。 下一刻，猛地发觉，没错，万事俱备，连东风都不欠了。 没法等，不能等，等不起，那还等个屁！ 谨小慎微几十年的司马临风终于断然咬牙，“王爷，司马临风拼了！” 江凡却有点看不起他的似的：“就这还敢说拼？要是有人把这等条件送给我，别说晋南王，老子敢让天下多一国！” 司马临风完全相信这位没说大话，也确实觉得自己实在很差劲，只能讪讪一笑：“在下哪里敢与王爷相比。” 江凡哼了声：“也罢，为了让你完全放心，本王再送你一份大礼。” 司马临风一愣，还有？ 江凡从怀中取出一张刻满古怪符号的竹片推给他：“拿去，凭此联络司马荆座下首席军师，阴公子云秋。” 司马临风当即傻眼：“这，这……当真？” 江凡没好气的道：“废话，本王说话在和你闹着玩？” “不，不敢，不敢。”司马临风脑瓜子嗡嗡的，这意思不要太明显，司马荆最为信任的首席军师，根本就是这位逍遥王的人。 靠！若果真如此，综合一系列条件，这他娘用得着自己？换个傻子上都能拿下晋南王吧？ 亏自己刚才还在琢磨最大风险在于十万兵马太少。如今这般里应外合，又哪里需要那么多？ 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得感谢自己天生的身份，只有这个才是其他人无法替代的。 但下一刻，他就醒悟过来，不对，想这些作甚，真正要弄明白的是，这位逍遥王要什么。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啊。 虽然说自己上位本身就实现了这位所要的某种效果，但这不足以让让自己获得如此支持。 想到这里，他深吸口气，郑重拱手：“司马临风，多谢王爷成全，今日王爷成就在下，他日但凡有命，司马临风无敢不从。一句话，从此司马临风惟王爷马首是瞻！” 江凡见他如此，终于露出一丝平淡的笑容。随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扁平光滑物件，轻轻划动几下，忽的有光芒亮起。 在司马临风疑惑的目光中，江凡轻轻一拨弄，放在了他眼前，刹那声光呈现…… 不多时，司马临风便呆滞当场，如见鬼魅。 在江凡收起那东西之后，他猛然跪倒在地：“王爷……王爷……司马临风，愿誓死效命……” 方才那声光显化中，他见到了此生最为不可思议的景象，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居然被摄入其中，完全重现，他几乎以为自己的魂魄都被这位天下大妖拘走了。未知的弥天恐惧彻底将他笼罩，他也终于明白，这个如神似魔的年轻人，根本不是自己能揣度的。 江凡哈哈一笑：“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先生何必拘泥身份，何必固化思想，本王曾与先生说过，这江山妖娆，你也能想想，这人生一世，你为何不能辉煌？如今的你……可天时地利人和，更胜那司马荆啊……” 司马临风满身汗水，身体剧烈颤抖中，却眼神渐渐明亮。江凡这几句话彻底点燃了他内心深藏已久的野望，是啊，曾几何时自己梦中触摸过那张王座，曾几何时自己偷偷感叹命运不公，同样身为王族，凭什么，凭什么就该他们执掌大权，荣耀一生，而自己就该低三下四，谨小慎微？ 你司马棘能与逍遥王合作夺嫡，你司马荆能借楚国称王，今日，我司马临风也终于天时地利人和兼具，为何不能乘风而起，扶摇九天？ “……王爷……司马临风愿誓死效命！” 江凡伸手将他搀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头：“去做事吧，做好事，就是好朋友。” 说罢，淡然一笑，饮下杯中茶，径直起身离去。 后面，司马临风兀自拜伏，久久不曾起身。 —— 慧通道长和小真人看江凡同样如同见鬼。 纵然慧通道心坚定，稳如泰山，慧明天性率真，心思明达，却也完全无法理解之前所见。 “那到底……是什么？” 慧通摸着发髻惊异道。 江凡摆摆手：“一个阵道小玩意儿，没想到挺好用。” 阵道小玩意儿？精通阵道的慧通怎么可能相信，什么阵道能造出这种会声会影，如真人再现般的神妙之物？ 但当江凡说这是效仿太宰秘宝弄出来的东西时，慧通也只好勉强信了。 第2020章 野相的多重身份 看着慧通难以置信的神色，江凡也实在无法解释。其实他并不太想亮出这东西，反倒很想借用太宰显化那棱晶来着，但由于小心翼翼怕弄坏，除了会放映太宰影像之外，至今尚未真正搞明白。尤其那支持其显化的米粒般晶体似乎没多少能量了，而不久之后还需要用上，他也怕失去能源掉链子。 原本他想让那司马临风写下血书契约来着，但又担心司马临风说是被胁迫，只好拿出这宝贝，无声无息中就给他记录个清楚。掌握了这些影音，吓不死他司马临风，除非这厮将来能膨胀到无视这种威胁的程度。 只可惜，这款手机已经过了十多年，性能早就不稳定，太阳能充电都时常出问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彻底罢工，这也是江凡急于赶工抄录其中存储的缘故。 还是要尽快破解太宰那晶体啊，江凡总觉得那玩意儿实在像高科技产品，若说阵道符文能做到那种程度，实在匪夷所思。 慧通到底是能够枯坐二十年，心性稳定的选手，尽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惊，却也能很快稳住心思。慧明就不行了，两只眼睛放光，惊奇的不行不行的，好一阵纠缠，却到底没拿到手把玩。 “好啦，先别闹，”江凡笑着道：“这算什么，等到了凡人居，有许多新奇的东西呢。” “当真？”小真人惊喜万分。 江凡点点头：“我当然不会骗你，不过，你得先帮我办完事哦。” 小真人大力点头，“好，好。难怪师兄说你家里有好多新奇宝贝，果然呢。” 他高兴之下，连最后一点离开龙虎山的小不舍也烟消云散。 这种心思单纯的人呐，当真好哄，但也当真让人羡慕。 “慧通道长，司马临风一个月后启程，这趟辛苦您了。”他看向慧通道。 慧通点点头：“无量天尊，慧明乃我龙虎山道子，贫道责无旁贷。” 江凡认真拱手一礼：“刚刚下山就要麻烦您帮衬，江凡不胜感激。” 慧通看着他微微摇头：“你与道子气运相连，不需这般。” 江凡愣了下：“气运相连？” 慧通道：“道子感应，说不清楚，日后方可见分晓。” 江凡点点头，按下疑惑叮嘱道：“记得不要轻易露面，需要时按照密函行事即可。另外密函中那几个人我都会打好招呼，有意外直接联络便好。我要先行出发去晋南安排事务，到那里再会合。” 慧通道：“有一事提醒你，那女娃娃有些古怪，竟然激起了贫道符文箓阵之剧烈反应……” 他凝眉道：“这一路贫道感应良久，甚至曾悄然勾勒符箓阵纹，每每剧烈波动而崩溃……” 江凡一愣：“这，说明什么？” 慧通缓缓道：“符文箓阵，遇邪祟有奇效。” 江凡吃了一惊，没想到慧明别的没看出来，反倒先感兴趣西西，难道说这所谓天眼通的确有些门道？ 微微皱起眉头道：“道长是说，我这幼妹……” 慧通摇摇头，目光若有深意：“王爷天降奇人，难以揣度，慧通修行不足，无以置评，只是提醒王爷罢了，告辞。” 江凡目光微微闪动，点了点头：“本王心中有数，保重。” 送走慧通慧明师兄弟，江凡沉思了片刻，方才摇摇头，准备起身。 但在此之前，他要先和师尊拜别。 这次张宰辅并未同行，他要留在晋国一段时间，替江凡观察司马棘的动静，说到底，江凡对这位晋王并不很放心。 但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因为老友相聚。 没错，很意外有个人来到秣陵千歌坊——大周野相，王璇玑。 当初这位和张之陵一个称宰辅，一个称野相。但事实上有点相反，宰辅天天在外奔波五国，而野相则居于皇庭。 但要说他这位野相路子也的确够野。 王璇玑不但担任皇庭内部智囊团首脑，还居然出任了极乐七星之一的天玑星君，而且还是南楚千机门创立者之一，尤其还顶着个最关键的身份——墨家钜子。 这四大身份共同组成这位非常奇葩的智者。 所谓野相，实际上并非正统官职，也并非什么正式封号，大致可以说是种江湖名号。其作用很像皇庭内部智囊团的首脑。平素没什么固定职责，就是有事儿在背后帮忙出谋划策。以江凡的看法，纯纯狗头军师，背后出阴损点子那种。 第二重身份，天玑星君。这个身份属实让江凡琢磨了许久。当年不知他如何巧施手段拜入天璇星君门下，后来却将老天璇星君扣押，自己以天璇星君弟子的名义接掌了极乐天玑星君，不但数十年稳坐其位，还执掌了极乐中枢天机阁。直到其挑起天狐争夺战，被江凡干败之后，才用条件换自己离开。 第三重身份，千机门创办者，当初和虞家某老祖合力创办此门派，据说有三个缘故。其一，王璇玑是带着一定政治目的的，其二，则是其当真想要将暗器之术发扬光大，其三，则是为了那山中陨铁刃金，最后离开的时候，果然以此为自己打造了一套诡异战甲。 第四重身份，墨家钜子。 墨家讲求兼爱、非攻，便是主张人与人之间平等相爱，反对侵略战争。但实际上这是简而言之，稍微扩展的话，还有节用、明鬼、天志等。意思是他们还推崇节约反对铺张浪费，重视继承前人文化财富，掌握自然规律。 墨家发展其实也分前后时期，前期思想主要涉及政治、伦理以及认知问题，更关注现世战乱。到后期才更偏重逻辑学，开始向科研领域靠拢。而这种苗头其实在王璇玑身上已经得到体现。 但让江凡非常困惑的是，这四重身份他怎么做到互不冲突的，尤其在皇庭谋士和极乐七星众之间。 江凡曾经设想过，有个最大可能，就是王璇玑是太子一方的人，否则，这两个职责完全水火不容。 难道说，他其实是个双面间谍？ 江凡很难不这么怀疑，可他却毫无保留的将极乐天机阁交给了自己，而且似乎从未透露对自己身份的猜测，并且在几次事件中都真正在帮衬自己，尤其阿姐金城对他似乎很信任，属实困惑。 问题这老小子油精鬼滑，很难从他嘴里得到明确答复。 不止一次，江凡想和他开诚布公，但都没找到合适机会。今日借着师傅张宰辅在这儿，江凡很想在去见云秋之前和他好好聊聊，心里疙疙瘩瘩的毕竟很别扭。 不过，这老小子据说是来私会老相好的，千歌坊坊主谢三娘。 走近雅室的时候，果然看到谢三娘红袖添酒，两个老家伙正在美滋滋对酌。 王璇玑依旧面容清隽，尽管一身万年不变的宽大黑布麻衣，却遮掩不住那份独特气质。这货的确越老越有气质，单纯从这方面而言，丝毫不逊老年超模嬴沛。 第2021章 墨家理念 “呵呵，正说着，王爷就到了，请坐，茶汤刚刚煮好。”王璇玑看到江凡推门而入，一脸笑容的招呼。 而此时，谢三娘站起身，恭敬施礼，“见过……王爷。”她口中称呼略微犹豫了一下。 王璇玑嘿嘿一笑：“三娘啊，当着我就没必要了，老王我可非常清楚他真正身份。” 江凡也含笑示意谢三娘不必拘礼，“说的是，人云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不过这话用在老王你身上不怎么合适，你这家伙一贯遮遮掩掩，哪有实话可言。” 王璇玑正色道：“这话别人说得，王爷不成，在这方面而言，你我半斤八两。” 江凡摇头失笑：“嘴上不饶人呐。” 说着举步上前，先给师傅见了个礼，随后撩衣襟坐下，看了看桌面。 “你们喝酒，却让我喝茶？” 王璇玑道：“这可并非头次见面那上品岭南金丝雀舌，是老夫从小鹂姑娘那顺来的极品。话说王爷不怎么够意思啊，老夫帮你多少回，这好玩意儿都没掏着一点，反倒人家美人儿那里好几十斤，重色轻友的很。” 江凡瞅着他正色道：“老王，咱俩啥时候成朋友了？合作就是合作，莫要交浅言深好不好。” 王璇玑嗤之以鼻：“你小子，还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些事非要说明不可？” 江凡摸了摸下巴：“您觉得呢？” 王璇玑指指他看向张之陵：“老张啊，我就说你收这个徒弟不是什么好饼，从来不能待人以诚。” 张之陵抚髯道：“也不能这么说，听我徒儿讲，你二人的确从未开诚布公过，他岁数小不懂事儿，你岁数大啊，不开个好头怪的谁来？” 王璇玑惊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古人诚不欺我。” 江凡十分不屑：“行了吧，老王，知道你擅长拐弯抹角，今儿当着家师在场，你倒是说说，究竟站哪边的？” 张之陵却微微一笑：“小子，这个问题，还是为师回答你吧。对这老小子，你不能问他站哪一边，因为……他一贯哪边也不站。” 嗯？江凡神色一愣，“哪一边也不站？” 张之陵点点头：“别忘了，这老儿真正的身份乃墨家钜子，入世行使主张而来，皇庭也好，极乐也罢，都不过是他用来推行理念之所。” 江凡有点吃惊：“不是吧，这也能行？” “能行，能行。”王璇玑接口：“为何非要站队？为学派推行思想主张就不能独树一帜么？” 江凡皱皱眉：“不对吧，当初你可说过，大周为正统，谁要与大周为敌，就是你的死敌。” “哎呦，难得你还记得，不过，那是为了回返皇庭故意而言，而且……” 他眯着眼看着江凡：“你也不可能与自家为敌不是？” 江凡切了声：“当初你挑起天狐争夺战就是为了那本小册子，难为你如今还死抓着不放。” 王璇玑摇摇头：“非也，天狐战的目的可并非只为探查你身份，还有个目的是要清扫极乐。” 江凡点点头：“这个也能理解，不过我很好奇，你清扫极乐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不是为了皇庭日后考虑？” “看来，你对我的用意还是有所怀疑。” “不能不怀疑，你身兼两面，大周野相同为极乐天玑，极乐可非昔年大周之影卫。” “果然，你小子一直纠结于这个问题，故此从未对老夫真正放心。也罢，今日当着老友就说开吧。” 他提起酒杯抿了一口 王璇玑淡淡一笑：“有句话不对，极乐从根本上而言，还是大周之影卫，但老夫却不是为了大周这两个字，而是大周所象征的意义。” 江凡神色一动，扭头看向张之陵，他忽然想起师傅曾说过的话。他的确希望天下太平，却并非一定要大周去做这件事。原话是：天下一统，人间太平，无关传承。 昔年张宰辅大彻大悟之后再度奔走五国，已不再为复兴大周，只为选明君而定人间。 难道，这王璇玑也是那天下仁者之一？ 似乎看出他心中惊异，张之陵缓缓放下手中酒盏。 “非也。老王与为师虽有类似理念，但推行主张并不一致，这老家伙并不觉得非明主不可平天下，更信奉为黎民开智，希望人人都能认识到战争不能解决问题，只有平等互爱才是天下和睦之本。” 江凡大为疑惑：“老王……这可不像你啊。” 的确，这思想倒是符合墨家兼爱非攻之理念，但未免太过理想化，甚至很不切实际。然而观这位天下三智之首行事，可绝不是理想主义者。这就显得十分矛盾。 王璇玑却淡淡笑道：“并非矛盾，只是道与术的区别。我行我道，却也深知，术在前，道在后。没有好的手段，休想推行什么理念。故此，我才尝试去担当各种角色，参与庙堂江湖，只为了寻找最合适的办法。但唯此心不变。” 这一刻，江凡竟然觉得他身上腾起一种神圣的光辉，那同样是为理念而生的纯净光芒。 一时间，江凡心中尊敬油然而生，世上之事，先不论其他，但凡有爱世人之心，为理念而践行，就已经值得尊重。孰能规定济世救民只有一家可言？ 正如武修，也有大道三千，正如学问，亦有百家争鸣，但只要不是邪道诡术，歪理邪说，便应该各绽风采。 江凡不由拱拱手：“老王，倒是失敬了。” 王璇玑摆摆手哈哈一笑：“你小子眼神告诉我，你想得透，不错，难怪颜圣、老宰辅、道尊都看重于你。但我王璇玑秉承墨家，很难为外物所动，恐怕要各行其道哦。” 江凡点点头：“可以理解。不过，这个过程中，会产生冲突的。说到底你明白，一个民族，一种文明，在任何一个历史时期都不能同时走两条路。” “民族，文明……”王璇玑感叹：“能说出这两个词，格局就比老夫要高的多。但无论如何，大道通天，谁能规定天下一定是你的理念最合适？至于冲突，在所难免。” 江凡认真道：“但古来解决冲突最终的办法就是战争，而战争自然有流血牺牲。” 第2022章 天玑归位 王璇玑淡淡道：“为道舍身，死得其所。至于流血牺牲，倒行逆施者谓之流血，理念不同者可称之牺牲，但凡证实你是对的，为天下太平故，牺牲便牺牲嘛，待你功成之日，老夫纵死也将为悟道而喜。” 江凡拱手：“老王大义。” 张之陵道：“不用互相吹捧了，说到底，眼下老王你可有抉择？” 江凡一愣，王璇玑说的很清楚，心虽似，而道不同，老师为何还要这般发问？ 张之陵道：“既然今日相见，便有根由，方才说那许多，不过为了让你知道老王行事理念之由来，万事万物皆有源头，亦有发展变化。” 王璇玑也微微一笑：“老张是要赶赶进度。也好，小子，不需疑惑，老夫说过，术在道前，为了践行墨家之道，总要选择办法，而老王我就发现，你好像是个很好的途径。” 江凡一时有点惊讶，他这么说，好像意有所指。 张之陵道：“不必迷惑，王璇玑入世数十载，正如老夫一样也在迷惑中前行，治世之道从来不会自己摆在面前，为师当初岂非也在古稀之年方才为理念确定方法，知晓该何去何从？老王也同样为墨家理念寻找通往实现之途经，而在此之前，他不会攻讦暗算甚至谋害心怀正道之士。” 江凡忽然明白，老师是在为自己解惑，真正说清楚王璇玑为何从未攻击自己，也未曾在皇庭透露关于自己的消息。 只因他虽然与自己理念不同，但道心一致。 王璇玑看着他慨然：“江凡，老夫不知你从何而来，心中山水几何，但能看到，你在谋划这个人间，而你所作所为，亦让老夫发觉，尔为执正道者。是故，老夫从未想过加害于你。至于帮衬，则同样是因为感佩张宰辅、裴阁老等人忧天下苍生黎民，他们这等仁人志士，似欲通过助你而实现生平抱负，我王璇玑为何不能？” 江凡一呆：“……所以，你要助我？” 王璇玑悠然一笑：“还要试图以我墨家理念影响你，借尔之手，行我兼爱天下事。” 江凡缓缓呼出一口气，半晌才道：“我这个人……不大听劝啊。” 王璇玑拍案失笑：“哈哈哈，那才有趣，那才有趣。” 江凡想了想：“只是不知，老王你打算如何助我？” 王璇玑亲手给他斟了杯酒：“说起来……极乐七星众，总不能缺一个……” “你要回归天玑星君？”江凡神色一动。 王璇玑点点头：“怎么，不欢迎？” 这怎么可能不欢迎啊，谁啊这是，天下三智之首，墨家钜子，大周野相，泰岳天策榜、太华术法榜均位列前五的超级大佬，王璇玑！ 江凡怔怔凝视他片刻：“老王……天玑星君，有点屈才啊。” 王璇玑摇头笑道：“天璇老师不也在你那凡人居书房？武曲不也在你那骊山？名号有鸟用，就看人你如何用。” 江凡顿时哑然，也是。忽然，他猛地想起自己不是一直打算给凡人居找个军师坐镇来着？ 可是他刚一说出这个念头，王璇玑却摇头拒绝了：“凡人居的确很诱人，但我老王既然号称野相，在野比在朝强，当下我之身份并未泄露，在皇庭更有用些。你老子身边也不能只有文曲一人……” 他前面说的很有道理，江凡正听着，却被这最后一句给惊到了。 “你说什么？我老子？” 王璇玑连连颔首：“好了，别装模作样了。谁能想到，江渔郎，逍遥王，还是大周皇太孙？你恐怕早就意识到我已经确定这一点。” 江凡嘘口气：“是啊，当初在极乐我就确定了一半，只是你这家伙心思太难测，明知道你已经六成确信，仍顾忌重重不敢挑明。后来你我虽有交集合作，却依旧未曾推心置腹。” 王璇玑道：“与老夫一样，直到我见到文曲，并通过他见到藏在地下室的曾大学士，方才确定并非太子做局，而是你这死人头当真还阳了。” 江凡一愣：“他们……这么信任你？” 王璇玑道：“他们需要信任我，也需要争取我。” “只是，站在他们角度，还是有点草率吧。”江凡疑惑道。 王璇玑却眨眨眼：“我儿子可不觉得草率。” “你儿子？”江凡愕然：“谁？” “文曲啊，方才不是说了？” “哈？”江凡张大嘴，“文曲……小王？” “那必须，你那斗地主中不是有大小王吗？老子大王，他小王，呵呵。” 江凡哑然：“意外啊，天玑文曲居然是父子。” 王璇玑乐呵呵的胡须都在颤抖：“怎么，不像？老子英雄儿好汉，我王璇玑的儿子还当不得那文曲星？” “当得，当得，也不奇怪，有个天下三智的爹，小王就该了不得。” 江凡也很感慨，除了头脑之外，这相貌也遗传了王璇玑，虽然少了阳刚之气，但那极致的阴柔也是种罕见的气质。 这就难怪了，以便宜老爹的谨慎程度居然敢去争取王璇玑，合着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但江凡肯定，老头子绝不会只因为如此，老爹肯定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即便如此还没有对王璇玑这个天玑星君提出质疑，其中定然还有重要原因，也一定会经过无比慎重的考察和考虑。 对他这个疑问，显然瞒不住身为智者的王璇玑，而江凡也彻底明白，老爹早就在观察王璇玑了，甚至他儿子当选文魁并留在身边都有很大关联。他是清楚王璇玑的理念的，经过十年考察，才最终确定王璇玑可以争取。而这件事也是一步步进行的，中间又经历了好几年时间。 真正彻底挑明，则是从太子监国开始，此前双方其实都在试探。这也是王璇玑发动天狐战的深藏原因之一，他除了看江凡之外，还要观察太子反应。 但双方反应都太奇葩了，甚至可以说是诡异，没有辩解，没有澄清，没有承认，没有否定，却还抛出无数可能，以及无数疑云。 这也就是当初他在天机阁纠结的缘故，毕竟他亲眼看到过太孙下葬。 第2023章 一个练废了，再生一个? 可惜，极乐一番试探，反倒弄得他一头雾水，尤其江凡突出奇招还将那小册子推行天下，弄得人尽皆知，这一手对心眼儿多的老王同志尤其好使，让他真假难辨，一度以为这是太子一方，或者江凡一方在做什么局，甚至两者联合做局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正常人谁会这么干，唯恐天下不知吗？尤其背后给江凡安插那个天狐第一顺位，特别像太子要和江逍遥联合好不好。 “死而复生，离奇啊。”王旋即至今都觉得匪夷所思。 江凡明白他很想知道答案，却只是沉静道：“这中间经历之事异常复杂，连我自己都还未曾梳理清楚，老王你就先别问了。” 王璇玑面色平静，并没有刨根问底。 “太子殿下和曾大学士已经肯定，老夫当然不会有任何怀疑。但要提提醒你，皇庭之上，对此抱有巨大疑虑者大有人在。” 江凡点点头：“不出意料，我那皇祖父和三皇叔想必是首当其冲者。” “心中有数即可，皇族家事老夫不方便置喙。唯独有一句话，希望你谨记，陛下……绝不简单。” 他郑重道：“老夫观人无数，所看不透者，陛下位列三甲。” 江凡认真颔首：“老王，你观太子如何？” “天纵奇才。”王璇玑毫不犹豫道。 “然则……其致命缺陷太明显。”他强调道：“亲情，太子城府深沉，智计百出，但在亲情面前很难控制自己，小子，劝你没事少跟他见面。” 这的确是太子的大毛病，他尽管伪装的非常好，可若有若无中还是有些无法自控，从他见到自己就迫不及待启动潜龙计划，岱城刺杀之后第一时间来探视，滇池会后悄然来访就能看得出来。 虽然做的够隐秘，借口也很不错，但次数多了，很难不被发现端倪。 故此，王璇玑的提醒，他也真正铭记在心。便宜老子控不住，干脆自己来保持距离吧。 “老夫也叮嘱犬子时刻提醒殿下，犬子性情阴柔冷静细致，定会上心。” 江凡点点头：“那日我见王公子的确如此，有劳他了。” 王璇玑撇撇嘴：“说什么有劳，给太子效力是他最高兴的事儿。” 江凡呵呵一笑：“八成想着当乘龙快婿婿呢。” “当个屁，阴阳人了都。” 江凡忽然跑偏的想起小王同学这奇葩事儿，面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为太子效力方法多的是，为何你家小王……选择当太监？” 提起这个，老王当即狠狠拍了把桌子，显得很上火。 “王八羔子，我哪知道他怎么想的！若非如此，老子也不至于这大岁数还想再生一个！那个……” 他一脸讪笑看向谢三娘：“三娘啊……” “滚。”谢三娘脱口就一个字怼过去。 王璇玑吃瘪，翻了个白眼：“三娘，你看看，如今你我们也真正是同僚了，还有这么多年感情基础，不如给个机会……” 谢三娘冷笑：“合着你当初勾搭老娘只是为了生儿子？” 王璇玑连连否认：“没没，绝非如此，老夫的确慕三娘已久……” “你还知道自己是老夫？年龄不当，你去寻个老太婆给你生吧！”谢三娘一点不客气道。 王璇玑一脸尴尬，而江凡和张之陵则对视一眼，忍不住爆笑失声。 王璇玑直翻白眼：“我说，江小子，这可是你麾下，不管管？” 江凡丢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管天管地管不了郎情妾意，这种事儿自己想辙去。” 老王闹心的挠挠脑袋，瞅着进来送酒的聂小鹂道：“生个兔崽子屁用，早知道我老王家要断香火，何如生个小鹂这样的女儿，还贴心。我说小鹂呀，要不你给老夫当个义女如何？” 聂小鹂有点迷糊，不知道怎么说到自己身上了，却也不敢听，匆忙放下酒壶，快步退了出去。 江凡笑道：“小鹂早就称呼三娘为干娘，至于你这干爹当的成当不成看自己吧。提醒你件事，王家有个刚出栏的禽兽可盯着小鹂呢。” 王璇玑眉头一皱：“王家？晋国四大世家之首？” 江凡点点头：“怎么，满意不？” 王璇玑哼了声：“王伯庸那老货不是个好东西，既然你提起他来，老夫就告诉你件事，王伯庸是晋王司马棘的死忠，也是当初顶级世家中唯一支持司马棘之人。” 江凡有点诧异：“那他们现在明争暗斗的为哪般？” 王璇玑撇撇嘴：“演戏被，王伯庸借和司马棘对抗，挖出反对之人，以供其清扫。” 江凡恍然，不是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这两方演戏演的也太过逼真，借口也都相当得体，江凡一时间也没能找出毛病来。 照这么说，封侯的事儿也好，晋南之战的事儿也罢，都是借口。而进一步猜想，王初岚缠着聂小鹂背后的授意人是晋王。难怪他明知道聂小鹂被自己“金屋藏娇”还敢死缠烂打，合着背后有人。 但这个猜测，他到底没说出口，说实话，他有点摸不清聂小鹂在想什么了，提起王初岚，她虽然表现的平静，但眼底却总藏着些纠结和迷茫。 眼下没工夫考虑这些儿女情长，江凡深入追问了关于王家的许多事，王璇玑也知无不言。而他之所以能得到这些消息，和他经常来晋国有关。名义上是为了探望谢三娘这老相好。但实际上，王璇玑更关注的是文丘。 文丘执掌天下文坛，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王璇玑和文丘还有点渊源，便因他那太监儿子，当初就是从文丘走出去的，还曾受过颜夫子亲自指点，所以说，这文魁拿的并不侥幸。 但没人知道，这位名义上的文魁，实际上却是个书道顶级强者，修为不下于大座师严从文。 故此，表面上看他是替太子抄文写字的宦官，但本质上是个潜藏的超级高手。 唯一问题是，这位小王同学并没有入墨家，而是非常尚儒，王璇玑理念在那摆着，没有丝毫干涉，反倒很鼓励。也正是因此，小王才将颜老夫子许多理念传达给老王，让他明白了这位隐于文丘的文圣人实际上也在心忧天下。 第2024章 野相与太子 有了共同的理想，王璇玑很快和颜老夫子成为挚友，但王璇玑却说，对自己而言是亦师亦友，足见他对老夫子的尊敬。 此番他之所以准备开诚布公，除了张宰辅之外，颜老夫子也发挥了重大影响。 而王璇玑再度借着谢三娘入晋，实际上是源于便宜老子，姬宗熠猜中江凡在滇池会后必然会入晋捅咕司马棘，便派了老王早早在这里等着。并且监视晋王成为盟主之后的动作，等一切稳妥之后，老王还要代表皇庭传达令晋王入紫薇宫接受册封的旨意。 当然，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向江凡交代清楚双方关系，免得江凡心里不托底。 说到这，江凡也就明白了件事，就是当初晋南之战的时候，到底是谁派王璇玑来的。 当初两人各自打哑谜，都没说清楚。那时候江凡是向平皇借的人，但真正派王璇玑来的，确是太子。 但这位借出者可并没像当时江凡抱怨那般，非得要点好处，反而把一切好处都给了他。 王璇玑也说清楚了这件事，江凡登上泰岳之后，姬宗熠确定其身份，就开始急于登上台前推动潜龙计划，也就是那时候他不想再等，主动联络了江凡。 当老王搞清楚一切，吃惊之余，不由对江凡当时在天机阁给自己灌那碗迷魂汤气恼不已。 当时江凡做了一件他理解不了之事，而这件事其实说穿也很简单，江凡搬出一本着作，声称是他们墨家老祖所作，并秘密传承数代，最终留给了自己。 这本着作就是江凡修改后的《墨子》。 这就让王璇玑彻底迷糊了。这东西王璇玑看了，绝对应该出自墨祖手笔，但墨家传承千年，却从未听说开山老祖有什么遗世着作。 江凡当然明白怎么回事。当初他不确定老王离开后到底会如何行事，对自己有没有巨大威胁，干脆先摆了他一道，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这一招，就是拿出《墨子》。而事实上，老祖本人虽然创立学说理念，但却并未系统成书，在自己那个时空，《墨子》传闻也是其弟子整理其言行讲学归纳而作，江凡不过像在文丘弄出论语那般，代其弟子之劳而已。 但这种东西用来对付王璇就再合适不过，饶是他天下三智之首也彻底陷入迷茫中。 如今说开了，江凡反倒没办法解释这个事儿，还好，王璇玑也未曾深究。 江凡更不愿多谈，借着这机会把自己的计划向其阐述一遍。 不只是王璇玑听得惊叹不已，连终于知晓他全盘计划的张之陵也抚髯连连点头。 “小子，你也忒坏了点儿啊。”老王听罢多时，咂舌评价。 江凡嘿嘿一笑：“总比他们比我坏要强，这件事烦请老王将详情转告家父，他自然明白后续如何动作。” 王璇玑点点头：“所以，你急着要去晋南？” 江凡道：“事不宜迟，计划只差晋南最后一环。” 王璇玑道：“快去快回，皇庭会很快下旨召你上山，这件事耽误不得。” 事情紧迫，江凡既然搞清楚王璇玑情况，便也不再多耽搁，随即起身告辞。 眼瞅他拖着猴子夹着小西西出门，王璇玑也感到十分好笑：“这小子，真是奇葩。” 张之陵也摇头苦笑：“谁说不是，不过若非这猴子，岱城一行，这冒失鬼恐怕会付出很大代价。” 王璇玑微微感慨一阵，却笑道：“倒也未必，天机子道长可在山上呢。” 张之陵并不意外：“我猜想，道尊大概在凤天南和高渐死后就上山了吧。” 王璇玑颔首：“不错，道尊是真看重这唯一弟子。若无变数，恐怕当时出手的就是这位前辈。” 张之陵沉默片刻，叹息一声：“道尊出手，也要控制在一个程度之内，否则会出大事……” 王璇玑道：“道尊都出手了，当然是大事……”话没说完却忽然神色一动：“老张……你有些不对，这个大事，好像非同寻常？” 张之陵淡淡一笑，“饮酒吧，你看看三娘那脸色，只怕你的事儿不比道尊小。” 王璇玑顿时脸色讪讪：“喝酒，喝酒。” 张之陵提起酒杯：“老王，你加入阵营张某自然万分高兴，但是，希望你记清楚一件事，江凡行事与世迥异，日后莫要因看不清、理不明而反复，有些事，容不得啊。” 王璇玑笑道：“人这一辈子能有几次重大抉择，王某这个年龄，只怕是最后一次喽。老张，你我虽未曾推心置腹相交，但几十年总算相安无事，相信王某，我可不希望老了老了，与你这老家伙反目成仇。” 张之陵呵呵一笑，面色肃然：“老友，今日同饮。” 王璇玑郑重举起酒盏：“此后，日日同饮。” —— “你我父子，今日同饮一杯。” 说话的是个一头整齐灰白长发的老者，正是江凡当日岱城遇袭中阻拦天机子道尊之人。 盘膝坐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个容貌绝美，雌雄莫辨的年轻人，他拥有一双黑色却带着略微淡绿色的瞳孔，正是魔主黎落。 看着老者那蕴藏五色光环的眼睛，黎落眼神清澈如夜空：“父亲，恭喜五蕴魔功终于大成。” 老者目光幽深，“吾儿……你只有四道光环，尚需修炼。” 黎落薄薄的唇角勾起一丝：“是，还差得多呢。” 老者点点头：“所以，你要出去历练。” 黎落平静道：“父亲是认为我尚担不起魔主之位。” 老者看他一眼，目光低垂：“为父闭关，金执法叛逆，天魔殿失去半壁江山。” 黎落平静道：“看来的确不满呢，父亲认为我自己做不到？或者认为孩儿做的有问题？” 老者摇摇头：“为父只想帮你拿回来，日后也好将一个完整的天魔殿交给你。” 黎落想了想，笑了：“谢谢父亲。只是父亲此次出行好像并不顺利，伤体欠安，不如静养，天魔殿毕竟还需要您来坐镇。” 老者轻哼一声：“不必，为父只是偶遇意外，不妨碍打理宗门。” 黎落轻轻笑着：“父亲大人出山三次，三次遭遇意外，让儿子也很意外。” 第2025章 魔主入世 老者目光变冷：“黎落，你在嘲讽为父？” 黎落轻轻摇着头：“不，不，只是感到意外，希望父亲不要再遭遇意外才好。” 老者重重哼了声：“本座黎陨，生为天魔殿之主，人生虽败三次，但你可知败于何人？” “败给谁，不重要。”黎落轻声道：“但……败了就是败了。” “放肆！”黎陨倏然愠怒。 黎落微微点一下头，似乎在施礼：“父亲大人无需动怒，儿只是遵从您的教诲，魔之一道，从心而行，不遮不掩。” “你！”黎陨面色阴沉：“你要违逆为父？” “不。”黎落平静道：“父亲说的对，我是该出去历练，毕竟还差的不少呢，至少在那江逍遥面前，尚未胜。” 黎陨听他如此一说，面色微微缓和了些，却紧接着道：“为父奉劝你一句，莫要去惹那江小辈。” 黎落好奇道：“哦？为何？父亲大人不是说过，为魔者，肆无忌惮，今日何苦忌惮那江逍遥？” 黎陨冷冷道：“为父只是劝你，听不听取决于自己。” “哦……”黎落微微点头：“……那么，多谢父亲提醒。我去了。” 黎陨凝视他片刻：“你不恼？” 黎落好似不解：“恼？为何？” “五蕴魔功，不遮不掩，情绪自该流露。” 黎落想了想：“或者吧，五蕴魔功意由心生，意动而随行，但父亲又如何知我意？” 黎陨目光微微闪动，却并未说话。 黎落缓缓站起身，欠身微微一礼，径自离去。 黎陨目送他出去大殿，片刻之后，忽然开口：“木执法。” 一个身影从大殿深处走近，躬身拜倒：“木执法，见过魔主冕下。” 黎陨眯眼看他一下：“你还知道本座为魔主？” 木执法认真道：“魔主，从来只有冕下。” 黎陨缓缓点头：“很好，看来你尚且知道忠诚二字。我且问你，为何不阻拦黎落狙杀八黎族。” 木执法道：“冕下闭关前曾交代，只观而不语。” 黎陨微哼：“但他在祸乱圣殿！八黎衰败，你可知我天魔殿损失巨大？” 木执法道：“深知，然，冕下曾言，外来者终归为外来者，我圣殿根深蒂固，由他去吧。” 黎陨扫他一眼：“你倒是对本座教诲记忆犹新。” “不敢稍忘。” 黎陨哼了声，似有些愤懑不甘：“本座有五子，本欲以之祭魔功，完成五蕴，可惜，第五子无心却……五蕴不全，何以破障完成魔道轮回，可恼可恨！” 木执法目光低垂，默不作声。 黎陨沉默片刻：“佛国来使何在？” 木执法回应：“尚在圣殿安顿，等候冕下接见。” 黎陨点了点头：“三圣僧及孔雀公主惨败，此事有蹊跷，与我详细说来。” “尊法谕。” …… 此刻，天魔殿外，黎落一身宽大黑色长袍随风轻摆，淡绿色的瞳孔看着高耸的雷公山，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冕下，您……当真要离开天魔殿？” 阿狸怀中抱着天魔琴站在他身侧蹙眉问道。 黎落淡淡道：“万魔之主只能一人。” 阿狸略带不满：“可是……老主已经将大位传给您，为何出尔反尔！” 黎落轻声笑着：“心随意动，他本来便非真心，行之自然不甘。” “可您就甘心？”阿狸胸口起伏略带不平：“您分明……” 黎落竖起一根纤长的手指：“嘘——没必要呢，小狸猫，你可知，黎陨为何三出而三败？” 阿狸皱皱眉头：“当然是他遇上了比他更强之人，杨八尺，女帝，道尊。” 黎落轻轻摇头：“所以说，他不够强，但他不够强的原因只有一个……闭门造车。” 他说话间，瞳孔中竟然呈现出第五道隐秘的光环。 阿狸一愣：“所以，您要出世？” 黎落扭头看向她：“那位江逍遥，入世之前可有世人闻其名，知其强？” 他忽然提起江凡，阿狸愣了下，却未思考他的问题，而是眼中露出浓浓的郁色。 黎落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真是双好看的眼睛，猫眼红瞳，你我一样，都是怪胎呢，可愿随我出世？” 阿狸回过神，当即道：“阿狸一切为冕下赐予，任凭驱策！” 黎落眨眨眼，瞳孔中仿佛有星辰闪烁：“驱策？不，你是我的伙伴，我们要一同出去走江湖呢。” 阿狸呆了呆，那双绝美的眼睛让她有点恍惚。 “……冕下，您要去何方？” 黎落想了想，微微侧目看向西方：“去一个……你我都想去的地方，见一个，你我都想见之人。” 阿狸愕然，“您……您要……” “怎么？小狸猫，你不想见他？” 阿狸张张嘴，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黎落笑了：“你看，你想，我也想，那我们就去。” “可是，可是老主劝您……” 黎落淡淡道：“不敢去碰最强者，出来作甚，他之弱小，源自于心。” 若让他人听到，定然觉得不可思议，年轻的黎落，居然轻描淡写的说那成名百年的魔主黎陨弱小。 “……五蕴魔功大成之兆，根本不是什么五色光环……” 黎落说着，瞳孔中五色光环竟然旋转着颤动重叠，仿佛要融合一般。 阿狸震惊：“这，这是？” 魔主目光悠远：“这是还不行，走啦，去看看这世道，找找我的魔心。” —— “尔可知，今夕何年？” 未知之地，充满青色光芒的空间中，一个戴着青铜面罩的年轻人独自静立在正中，那声音却不知从何传来。 “降临纪，第十元，九百八十五年。人间周历，九百八十年。” 年轻人轻声回答。 光芒中再次传来声音：“天神降临，近十元矣，天宫有令，此为终结纪，故我行道宫应天而生，吾等顺天应命，于人间代天行道，将迎终局之战。二十年后此战随时可能爆发，一旦胜之，吾等将获赐神位得享永生。” 年轻人目光乍然一亮，沉声道：“我将出山？” 青光中人道：“天宫行走传讯，昆仑入世者似已现身，我们自然该出道。此人为凡间必杀之第一人。切记。” 年轻人语气有些兴奋：“昆仑子……我等他很久了。” 青光中人道：“据天宫行走所言，若此人当真为昆仑子，则与其先辈皆不同，当小心应对。” 年轻人语气略带傲然：“便是那姜伯约重生，我也未必怵之！” 第2026章 未知暗殿 青光中人道：“志气可嘉，搜神殿与那暗黑军想必不会急于对付昆仑子，但本宫主以为，此乃极大之功劳，遇到机会只管动手，我相信天使只会记功而不会怪罪。另外，姜伯约之打神鞭将一同出世，设法夺回神器。” 年轻人点头：“宫主放心。他死定了。还有那所谓圣地，我也想去掂量掂量成色……” “很好……但不需急躁，圣地虽打着团结人间之名成立，但依然逃不脱俗人争权夺利之劣根性，故其中早有我行道宫中人，人间俗子短视，圣地未必将来如何，且观之，若非必要，不要轻易出手干扰，免得适得其反，甚至会提醒人间凝聚。” 年轻人点点头：“所谓圣地并不好惹，我也还不想和他们硬碰，倒不如让他们自己去消耗。” “甚好，行道宫人虽不多，但遍布天下主要关节，尔可逐一收拢。本座再赐你天人神器一件，助你行走天下。” 声音未落，一个木匣自光芒中漂浮至年轻人面前。 年轻人躬身双手接过：“谢宫主。” 青光中声音道：“去吧，我行道宫天命所在，代天清扫不敬之蝼蚁，尔为行道宫入世，一身所系至关重要，切记。” 年轻人微微躬身：“领命。” 青光中再次漂浮而来一道青色卷轴。 “此为行道宫九百年观天下之记载，所查访到近千年来之逆天者皆录入其中，尔当熟读在心，切不可外传。” 年轻人缓缓接在手中，沉默片刻：“所谓凡人，当敬天尊神，无知俗子竟生逆天之辈，该杀。” 青光中声音道：“行道者，主杀伐，此番下山，道宫七十二煞星可归尔调遣。然，莫要小看凡俗之力，上推至断层纪三千年前，天道自此难策世间，欲主宰大地万分不易。” 年轻人微微点头：“谨遵教诲，然我行道宫既主杀伐，便当无所畏惧。” “不错，为天道献身，是为吾等荣耀，天神将赐重生，虽应慎重行事，却亦不必惧之。” 年轻人轻笑：“吾等有不死身，凡夫俗子何惧之有。” “非也，凡间有天道遗留神器，你虽我行道宫近千年最出色之后辈，却不可妄自尊大。” 年轻人淡淡一笑：“区区残破神器而已，不过上座放心，刑临自有分寸。” 青光中嗯了一声：“元历将尽，俗世也在蠢蠢欲动，尔此番出山，当审时度势而行，待人间大乱，自相残杀，疲归极致方为我等通天请神之际。” 年轻人道：“刑临谨记在心。不过，那搜神殿和那暗黑军……” “各有职司，不必理会，登天名额有限，我等要抢此天功，只需记得，同为天宫效力，尽可能莫要互相残杀便可。” 年轻人声音冰冷道：“若他们招惹我们……” “记得，行道宫，主杀！” “哈哈哈，甚好，刑临告退。” —— 高大的金色大殿中，一人头戴黄金面具，高倨黄金宝座之上。 “搜神殿入世，煌罗听命。” 其声音沉稳中带着几许慵懒，竟是个成熟女子音色。 下方一个戴着黄金面罩女子单膝跪地：“煌罗在。” 黄金面具人声音宏大：“煌罗，今命尔出世，赐尔天道神器，统帅三十六天罡星，集结凡间敬天者，以待天命。” 随着一个黄金卷轴浮现，年轻人双手接过：“煌罗领命！” 声音清冷，同样是个女声。 上方黄金面具人道：“天宫入世传讯，似有昆仑子出世，想必逆天者蠢动，尔当密切关注。” “禀殿主，可否诛之？” 黄金面具人道：“逆天者，逆天行事，天道不容，皆当诛。唯谨记，昆仑子不可妄动，契约未尽，动之不祥。” “煌罗只怕，那行道宫不是如此想。” “行道宫只知以杀断事，随他们去，坏了天人合约，天宫自会惩戒。尔等只需盯紧昆仑子即可。谨记，若能策反昆仑子，可为至高功勋。” “遵令。然，若那昆仑子不可动摇，当何如？” “若如此，尔斟酌便是，若遇良机，无需手软。” “煌罗明白。再请殿主，若与行道宫、暗黑军冲突又如何？” 黄金面具人淡淡道：“登天者名额并不多。” 煌罗当即目光闪过一道金光：“煌罗……明白了。” —— 大黑山，一座巨大的山窟之中，一个头戴黑铁面具的黑甲人伫立上首，在他面前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那男子看样子比较年轻，脸上戴着与上首那人类似的黑铁面罩，此刻他正在说话，声音铿锵有力：“禀报军主，他们已经找到藏宝地，昨日短兵相接。” 黑甲人冷哼一声：“办事不力，可有损失？” 戴面罩的年轻男子道：“财物尚在手，外附军团折损三成。” “废物！”黑甲人声音冰冷，看向那垂头而立的女子：“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南陈私军？” 女子浑身颤栗一下，赶忙道：“南陈军为隐藏行迹，多年未经战阵……” “不必解释！”黑衣人断然道：“废物就是废物，就凭这些人，连给我暗黑军提鞋都不够，还妄想作为复国倚仗？痴人说梦！” 女子低头，面色阵红阵青，咬牙道：“请军主再给一次机会，我们定将财物毫发无损运来。” 黑甲人冷声道：“最后一次，我暗黑军不能轻易出手，你希望本座帮你复国，就要拿出点样子来，区区秦国一个王爷手下私军也无能对付，要你们有何用？” 女子咬牙道：“该死的江逍遥，军主您有所不知，此子极端邪异，超乎常人想象，圣地、皇庭、五国、暗朝都吃过他大亏，还请军主助我。” “助你？”凝视她一番：“可笑啊，堂堂皇庭公主，连一个诸侯王都拿不下，大周，真是该亡了。也罢，千夜，你作为暗黑军入世，走一趟吧，毕竟这亡国公主还有点用。” 面罩男子重重点头：“领命。” 女子也惊喜的抬起头，赫然是那陈国公主，谁能想得到，她居然会出现在大黑山这神秘地。 听到黑甲人的吩咐，她赶忙叩头：“谢军主。” 黑甲男子看着她道：“陈国公主，你化名陈南，本军主知道你复国之心，但要好生做事，皇庭动向当巨细无遗禀报，你要知道，一日入暗黑，终生不见光，从此以后，在本军主面前，你再也不是什么陈国公主，也不是什么皇庭公主，只是陈南，属下陈南。” 第2027章 凤辰之谋 陈国公主眼神变化一下，深吸口气道：“属下，谨记！” 黑甲人摆摆手：“下去吧，去看看你那个好儿子。” 陈国公主躬身告退之后，黑甲人沉思片刻：“千夜，你是本军主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整个暗黑军年轻代最强后起之秀，不远的将来将要统帅暗黑军团代天征战，此番既然出山，就不要急着回来了，去好好观察这凡间，尽量做到知己知彼。” 年轻男子眼神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随即肃容捶胸：“千夜接令。” 黑甲人略带满意的点点头：“出去之后，不要如此军人做派，适当圆融一些。” “是，千夜明白。” “另外，前几日为师接到天宫入世行走传讯，似昆仑子现身于世，居其所言，此子大智如妖，欲兴西秦，正巧此番夺取陈国财宝之人亦为此子麾下，你便去好生看看，查证其身份，这未来的对手不容轻视。” 千夜眼神冷厉：“昆仑一贯不敬上天，可杀否。” 黑甲人冷笑一声：“为师也想杀，不过不到时候，除非找到最佳时机，否则切莫轻举妄动。若遇极特殊情况禀报为师，为师将请示天使而定夺。” 千夜点头：“谨遵军主令谕。” 黑甲人道：“尤其注意，此疑为昆仑子者心思叵测，虽入秦，但其身份在尘世仍不为人知，没有极端必要，不需点破，昆仑惟凡俗举世共尊，为师不希望凡尘中人投奔昆仑子而凝聚成势，千年前那姜伯约便是个例子，你要记清楚。” “是。”千夜应道。 “为师赐你天神法器一尊，助你下山行走。但要记得，无特殊必要，莫轻易动用。” 说着，珍而重之的从旁边石案上取过一个包裹放在千夜手里。 “军主，距离千年届满仅余二十年，二十年后，天谴之战随时可能爆发，搜神殿和行道宫恐怕也该有所动作。” “不错，近千年来，如同我等，他们亦在暗中长期部署，从未曾停歇，这份功劳都想要啊。不过记住，我等与他们不同，乃未来之重要作战军团，自有军功天赐，如无必要，暂时不必冲突。” “千夜明白。” —— 贯月峰，凤家大殿。 浑身裹着麻布的木乃伊正在和凤辰交谈。 “皇主……你此举是否太过激进。” 凤辰嘴角勾起：“激进？不，又一个千年将至，我凤家崛起之机再不容错过。” 木乃伊声音嘶哑而低沉：“只是，借用那三大未知暗殿，一旦泄密，恐为天下公敌。” 凤辰傲然道：“我凤家本就天下公敌，还怕什么，况且，本皇主只是借用，什么三大暗殿，什么天外之天，待本皇主重掌天下，必将尽数清扫，斩尽杀绝！我要这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慎言。”木乃伊谨慎道：“皇主如今身为天外天入世行走，万不可轻易流露心思。” 凤辰哼了声：“也罢，看看他们如何动作吧，本皇主费尽心思参与岱城刺杀，整个过程尽力掌控，欲将那江凡逼出底牌，总算如愿以偿。” 木乃伊有些疑惑：“但我们并未真正证明那手段就是昆仑先天一炁。” 凤辰眼睛眯起：“不，是其他人不知，而非本皇主。你可知我为何诱导江凡参与龙脉争夺？很简单，打神鞭惟有昆仑子能掌，故此，当他夺走神鞭本座并未曾抢夺。滇池会后，太子果然宣布江凡将为国相，执掌神器，很显然，他的确具备太宰传承，而那姜太宰出自昆仑，本座至此终于完全证实江凡身份。” 木乃伊倒吸一口冷气：“皇主……好大的手笔，好深的布局。” 凤辰哈哈大笑：“对付江凡，只能用最大心思。说实话，还要感谢这位逍遥王，若非他，本座还在小觑天下人，何至于成长至斯。” “所以，您给他备了这样一份大礼。借用未知暗殿诛杀江凡？” “不错，我很难杀他，如今更不想背上诛杀昆仑子、镇西王、秦帝夫之名，为举世针对，倒不如利用好自己这个入世行走身份。说起来，倒是多亏了我那皇祖父，没想到，把他逼到这个份上，意外得到三大未知暗殿的存在，真是天助我也。” 木乃伊道：“你当初留着先皇主，本就抱着探秘之心。” 凤辰轻笑：“不错，我总觉得，他知道这世上真正的秘辛，他的眼光在看本皇主未曾看到的地方，这一直让我疑惑，到底是什么呢？可惜，一直没办法求证。” 他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道：“自从我屡败于那江凡之手，终于痛定思痛，认真考量何去何从，此后本皇主终于想通一件事，要想走的更远，首先要看得更远，而第一步我就要看到凤千秋眼里的秘密。所以，我才开始明着收缩，却暗中将凤家推上劫难之地，以引出更多，其中手段就包括凤天南事件。” 木乃伊倒吸凉气，声音嘶哑好像破风箱，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完全可以发觉他内心的无比震惊。 凤辰双目灼灼放光：“当我开始触及这一切，才明白，原来这天地大得很，难怪江凡曾说，我之败，除了骄傲，更在眼界。是啊，没有眼界的骄傲只配称为盲目自负，江凡，给我上了最好的一课。” 木乃伊深吸口气点点头：“皇主知耻而后勇，果然英明，我没选错人。不过，知道这些，并利用这些，不知天外天会否不悦。” 凤辰冷笑：“他们高兴不高兴能如何，就算取缔本皇主入世身份，消息也已经传出去，收不回来了。” “我的意思是，天外天尚且不能破坏天人协议，我们这么做难保不会惹其震怒。” 凤辰哼了声：“千年将至，二十年后，圣战随时降临，他们也该动动了，难道坐看人间准备？不会，相信我，天外天绝没想象中那么稳当。” 木乃伊沉思片刻：“那么接下来，我们是要暗中帮衬那三大暗殿，还是要静观其变？” 凤辰眼睛微微眯起：“不……都不对……本皇主，要和那江凡联手……” 木乃伊顿时愕然。 —— 第2028章 又一个女装大佬 静安悦来客栈内，魔主也有点愕然，指着那一身女装：“你……要我穿这个？” 阿狸无奈道：“没办法呀，冕下您太美，不论怎么装扮都难以避开世人耳目，就您这模样，恐怕只有化为女子才合理些。” 黎落捏着下巴，眨巴着美丽的眼睛有点纠结。 “……可……这……” 阿狸笑道：“冕下不是要五蕴皆空么，还怕区区女装？想当初那江小贼也是这般打扮呢，您要是换上，定不输他。” 黎落眼睛亮了下：“也对，我专修五蕴魔功，总不能输给没练过的家伙，嗯……好，他不是说我雌雄莫辨么，那就让他辨一辨。” “属下此后冕下更衣。”阿狸刚要拿起衣服，黎落却制止了她：“不用，我自己换，你到底是江逍遥的女人，我和他虽然敌对，但也总算相惜，还不至于调戏他的女人，下去吧。” 阿狸愣了愣，看着魔主有点说不出话来。 然而，当换好衣服的魔主呈现在面前，她就更说不出话了。 魔主黎落一身打扮很简单朴素，荆钗布裙，一头飘逸微屈的波浪长发简单挽起，却掩盖不了那似乎不属于人间的精致五官，尤其是那带着淡淡邪异的气质，让人根本挪不开眼，偏生看着又自惭形秽。 这怎一个美字了得，简直可以称之为倾国倾城，人间绝色，阿狸感觉纵然那梦婵娟恐怕也不过如此。 阿狸呆滞半晌，揉着眼睛：“……冕下……我感觉要弯了。” “弯了？”黎落挠挠头：“几个意思？” “一个，恋上同性的意思。” “啊——”黎落张开双臂，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么严重？” 阿狸叹口气：“冕下，出门走一圈就知道了。您若是女子，属下若是当年那凤幽皇，恐怕也会为您而乱了天下。” 黎落轻轻蹙眉：“那……你用江逍遥的手段替我捯饬一下吧，我还想好好出门呢……” “难……”阿狸哀叹一声：“主要是……舍不得下手……” 最终，阿狸也没忍下心，弄了顶帷帽给他戴上，遮住了那倾国倾城的容颜。 先前为了不被人盯上，两人一直风餐露宿，从未进过城，哪怕是村镇，直到静安，阿狸说起江凡曾在此驻留过，魔主才坚持要进入正常社会。 阿狸觉得已经离开南疆，甚至都离开楚国，应该问题不大了，便也没坚持，不过到底也是给他戴上帷帽才进入的。 两人假冒闺蜜，游荡在静安街道上，魔主看什么都觉得有趣，一辆马车，一座胭脂铺子，一串糖人，都能让他好奇许久。 事实上这不怪他，从小到大，他都没出过那雷公山，甚至都还没走出过天魔殿，对外界一切都很陌生，所有世俗一切在他看来都新奇而有趣。 阿狸都有些感觉可怜，但很快就醒过味儿来，这可是堂堂魔主，一点也不可怜。 走到一个卖水果的摊子，黎落有点走不动道了，不是别的，是因为那里卖梨子。脆生生的大雪梨看着都诱人，而这正是这位魔主冕下二十多年来最爱吃的东西。 阿狸只好给他买了一只，堂堂魔主顿时喜笑颜开，那这就开啃，都没洗。 卖梨子的老汉呵呵笑道：“年轻人喜欢吃，何不多买两个，要是银子不够，没事，老汉送你两个。” 说着，就捡了两个大的要给黎落。 阿狸连忙推辞，她只是不爱吃，而且知道，魔主每天只吃一个，多了也没用，但老汉却看两人都是粗布衣衫，以为银钱不足，非要塞给他们。 这一拉扯，老汉脚下没站稳，差点摔倒。 黎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老汉的背部。可正因如此，也被老汉从下往上看到了他的相貌。 当时老汉眼睛就直了。 阿狸见状立马觉得不好，赶紧扶起老汉，拉着黎落匆匆离开。 而那老汉则满脸呆滞的看着黎落的背影，嘴里喃喃道：“……造孽哦，夭寿啊……回去让俺怎么看自家老婆子……” 走到一个没人的拐角，阿狸忍不住唉声叹气，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忽然一抬头，看到对面有个铺子，上面大字写着——华裳行。 阿狸眼神动了动，忽的一咬牙：“既然不想丑，那就美到底！” 黎落啃着梨子，嘴里有点含糊：“你不是说容易暴露？” 阿狸恨恨道：“那小贼说过，最危险往往也最安全。” 黎落愣了下，嘴巴也一停，然后才继续慢慢咀嚼：“嗯……有些道理。” 阿狸拉住他的手腕：“阿姐，跟我进去。” 丢下荆钗布衣，阿狸给他弄了一套华裳行束腰长裙，玄色衣衫款式新颖，本就非常耀眼，加上黎落一米九的身高，再配上一双恨天低，这高度，这容颜，这气质，直接爆棚。 而阿狸自己也换了一套红色紧身长裙，一双红色恨天低，她身为天魔妖姬，那容貌不是盖的，加上那刻意修炼出来的妖媚气质，倒也和魔主十分相衬。 尽管两人都还是带着帷帽，出来之后也毫不意外炸街了，所到之处无一例外，每一束目光都被她俩给锁死了。 黎落居然有点心虚，“你说……他们是不是看出来我不是女人？” 阿狸安慰两句，也觉得太过了，便拉着他走进一家酒楼，要了个雅座准备吃饭，顺便清净一下。 而这家酒楼的名字，叫八百味。 黎落总算摘下那让他不爽的帷帽，揉搓着被恨天低挤压的脚丫子，四下打量一番：“这也是他的产业。” 阿狸一愣：“谁？” 黎落道：“江凡。” 阿狸倒是有点吃惊：“我都不知道，冕下怎么知道的？” “阿姐，是阿姐。”魔主认真纠正一下道：“有个叫丁浪的来南疆见过我，是他的人。” 丁浪这个名字，阿狸依稀觉得听过却想不起来，但此人既然去寻过魔主，她明白最好就别问。只是有些气恼：“哪里都躲不过他。” 魔主笑了：“华裳行是你要去的哦。” 阿狸咬咬牙：“将就吧，那小贼别的不行，做衣服做菜的确可以。” 饭菜还没做好，黎落居然又从怀里摸出个梨子，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藏的。 阿狸有点纳闷：“冕……阿姐，你不是每天只吃一个么？” 黎落笑笑：“不在家，干嘛不自在点儿。刚才人家非要给，我就藏了一个。呵呵。” 说着咔嚓一下掰开两半，将其中一半递向阿狸：“你也吃点，先爽爽口。” 第2029章 不悔 阿狸愣了下，魔主出来之后做派很不一样啊。 但她还是拒绝了：“有人说，梨子不能分吃。” 黎落想了想，就收了回来，自己边吃边道：“又是他吧。” 阿狸咬着下唇没说话。 黎落淡淡一笑，“分梨……分离……哦，我好像明白了，真是有趣的人。” 他忽然有点好奇似的：“你，后悔吗？” 阿狸秀眉轻挑，嘴唇动了下，却没说出话。 黎落看了她一会儿，自己点点头：“你叫黎不悔……很像你娘。” 阿狸猛地回过神：“你见过我娘？” 黎落指了指她怀里的天魔琴：“她的东西。” 阿狸顿时愕然：“你，你说什么？”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让他心神巨震，天魔琴，传说为上一代天魔妖姬所有，而那位天魔妖姬惊才绝艳，最终依靠天魔八音力压其余四大妖姬，成为最终嬴家，并以此嫁给了上代魔主黎陨。 而按照黎落所说，那位妖姬，就是自己母亲，那么自己的父亲，居然是老魔主？ 黎落似乎看出她的震惊，露出一丝邪异的笑容：“你的确是黎陨的女儿，很有趣是不是？黎陨居然让自己的女儿做了万人可夫的天魔妖姬，还亲手杀死自己的女人，只为了证那五蕴魔功之色相。” 阿狸如遭雷击，半晌才回过神，“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黎落轻笑着：“是真的，你知道哦，所以，你一直在找借口，试图修炼天魔八音，江凡，倒是给了你个最好的机会呢。” 阿狸面色不停变幻，终于她瞳孔如猫儿般竖起，盯着黎落道：“所以，你单独带我出来……你有什么目的？” 黎落好奇道：“你，你，不是该叫一声阿哥么？” 阿狸手指捏紧：“不，你不是阿哥，你是外来人。” 黎落笑了：“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呢，不错，我的确不是你阿哥，那么你觉得我的目的会是什么？” “杀我？”阿狸看着他道：“毕竟我是老魔主唯一还活着的子嗣。” 黎落停了片刻，摇头失笑：“一个被老主弃如敝履的女娃？阿狸呀，我能做魔主是有原因的，但无论如何，你就做不来。老魔主心里根本没你这个女儿，说到底，你和你娘都只是工具，实现他五蕴魔功大成的工具，你知道么，这五蕴魔功是要斩情灭性呢。” 阿狸凝视着他：“那么，为什么他还不杀我？” 黎落想了想：“把你扔去做妖姬，比杀你还绝不是？要么就是可能他大概他发觉，五蕴魔功似乎还未到尽头，留着你将来再杀吧。” 阿狸贝齿紧咬下唇：“那么你呢，到底想做什么？” 黎落淡淡道：“救你啊，带你出来，免得你死在他手里。” “你，魔中之魔，不会这么好心。” 黎落拍了拍手：“你瞧，你还真了解我呢，但我不想让他杀你，是真的，至于原因，特别简单，为了江逍遥啊，他这般至情至性，留下你想必会很有意思。” 阿狸目光微震：“你利用我……” 黎落摆摆手：“别这么早下结论，我尚未想到该怎么用呢，话说，你没必要激动不是，我们都是魔，做出什么都不稀奇不是吗。” 阿狸微微嘘口气，轻声一笑：“是呢，我们都是魔……” 黎落点点头：“你父亲也是魔，但你娘却从来不悔，所以，给你取了这样一个名字。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 阿狸紧咬贝齿，默不作声。 黎落自语道：“难道这就是情？就像你对江凡，其实你也不悔。” “我没有！”阿狸断然道：“我只想杀他！” 黎落轻轻摇头：“杀他，爱之愈深，恨之愈切。这情之一字，端的有趣呢……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体会一下……” 他说着，眼神闪动，似乎还真有些向往。 说话间，门被推开，饭菜送了上来，而那店小二看到两人容颜，直接呆住，险些餐盘都掉下，还是黎落眼疾手快，一下子接住，送给小二一个纯净的笑容：“小心些呦。” 魂不守舍的小二离开后，黎落看着桌上的美食，提起筷子每样都尝试一些，没有任何表情。 阿狸看着他：“五蕴魔功之味相，恐怕你吃什么都一样了吧。” 黎落却摇摇头：“声色香味触，是为五蕴，佛宗视为欲望，要磨灭之，而为魔者，则要无限放大之。说实话，真的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从你脸上却看不出一点。” 黎落淡淡道：“好的东西未必要别人看出来，看出来，岂非会抢？” 阿狸愣了下：“……你，真的很古怪。” 黎落眯眼看看她：“挺好的，你现在习惯了用你这个字，看来我挑明你的身份果然有用。” 阿狸凝眉：“就为了这个？” “是啊，”黎落摊摊手：“简单的想法，不然你太拘束，如此放不开，怎么能与我行走世间。” 阿狸伸手推开窗子，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流：“这人间，很无趣。” 黎落也低头看下去：“不呢，你嘴里说着无趣，心里却无比向往，当年那小院落岂非就是你的人间梦想？” 阿狸呆呆的看着下面，竟不知如何反驳。 就在这时候，她忽然瞳孔猛然收缩，目光聚焦在一个身影之上。 黎落似乎发现她有点奇怪，顺着其目光看去，那只是个走江湖的耍猴儿人，肩膀上扛着个小女娃，手里牵着一只骨瘦如柴的三尺毛猴。 “耍猴儿，很有趣？”黎落好奇道。 阿狸神色猛然一震，慌忙收回目光：“只是觉得带着小女娃耍猴儿有趣。” 她平静的看着那两人一猴消失在街角，转过了身子。 黎落道：“既然有趣，我们去看看。” 阿狸摇头：“有什么可看的，用膳吧。” “哦……”黎落嘴角勾起一丝莫名意味，居然没再坚持，提箸用餐。 —— “奇怪……” 悦来客栈中，江凡喃喃自语：“刚才在街上的时候，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我呢……” 闻人老帅哥切了声：“告诉你换个打扮，上次一番耍猴儿差点没把小命耍丢了，还不长记性。” 江凡回过神笑道：“没那么容易了，再说隔着上万里路呢。” 第2030章 阴公子更阴 闻人风流撇撇嘴：“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过，刚才的确是有人在盯着你。” 江凡一愣：“你发现了？” 闻人风流嘿嘿一笑：“是个女人，非常美丽的女人，你知道啊，我对美人儿天生敏感。” 江凡神色微微一动：“女人……” 会是谁呢？自己在宁州熟悉的女人只有宜宁香雪姐妹，但她们早就去了骊山啊。 一时间想不通，干脆先放下：“大帅，辛苦你件事，等下替我望风。” 闻人风流伸个懒腰：“行吧，给我些银子，我要去打酒。” “顺便帮我要些酒菜送上来，客人快该到了。” 说是客人，其实是属下，阴公子如约而至。 “云秋，拜见主上。” 他声音变得越发尖细，整个人的气质也越发阴柔，但看着江凡的眼神依旧灼灼放光，让江凡感觉自己还是姜姑娘，甚为别扭。 “不必多礼了，坐下说吧。” “不知主上为何突然来此？” 江凡直接道：“让你造反。” 云秋一愣：“造反？造谁的反？” 江凡道：“当然是司马荆。” 云秋神色一动：“他……司马荆如今坐镇晋南，势力越来越稳固，主上是担心……” 江凡摇摇头：“有这方面原因，从你书信来看，司马荆如今转变想法，易攻为守，似乎有扎根晋南稳扎稳打之意。” 云秋点点头：“正是，他将许多势力一一引入晋南，如今私人力量扩张很快，楚国军方压制起来也有些困难。” 江凡淡淡一笑：“我说虞倾城答应的这么痛快，敢情她也有了压力。” 云秋道：“这事儿……得到楚国默许？” 江凡点点头，将事情经过向他描述一遍，云秋震撼万分，万万没想到，这段时间，主上居然做了如此泼天大事。但他如今早已修炼的阴沉无比，很快就稳定心思，但眼神中到底流露出一丝难以压制的兴奋。 “这是要废掉司马荆了呢，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云秋声音有些颤抖道。 江凡点点头：“辛苦你了，忍了这么久。” 云秋阴恻恻一笑：“不，这可不辛苦，在司马荆最好的时候将他打落尘埃，比直接杀他要有趣的多。” 江凡暗中摇头，这家伙，心思这是越发阴毒。 “所以，我的作用有三，其一联络司马临风，传递谍报。其二，制造机会，协助其举兵起事，其三，功成之后，助其安抚晋南。” 江凡颔首：“不错，但还有一件事，要继续帮我盯着司马临风。” 云秋点头：“明白，主上放心，云秋绝不会让他逃脱掌控。” “你办事，我当然放心。记住，晋南在未来至关重要，这里也只有你能把握。本王会派几名骊山门徒来帮你，以后可暗中积蓄力量，以备召唤。” 云秋精神一振：“主上放心，云秋谨记。不过，这段时间属下也没闲着，的确组织了些力量，但还不太够看。” 江凡笑道：“从上次我在酒馆中发现你的人在夏国运作，就知道你不会傻等着，很好，继续做下去。我继续派逍遥会支持你，此后，你这里就将成为逍遥会晋国分舵。” 云秋大喜，知道自己终于进入了这位王的重要系统内。 “看来，我云秋发光发热的时候到了。” 江凡笑道：“你一直在发光发热，哦，不对，是发冷发寒，对敌人确实如此。” 对于主上和自己开玩笑，云秋是非常高兴的，这才是自己人的表现。 “各方情况和力量都告知给你，此番造反行动就由你全权指挥，我就在这静安看你表演。” 云秋振奋道：“主上，您都把路铺到这般程度，云秋要做不好，可以提头来见了。” 江凡笑道：“别掉以轻心，司马荆不简单，那个颜大志你该用就用，省着他干嘛，这次多少让他分点功劳，我也好有个借口给他点好处。” 云秋道：“给其他好处，倒不如让他做宁州牧，他可是想了很久。” 江凡哦了声：“好，你了解他，此事交给你。” 云秋沉思一下道：“有一件事必须主上确认，司马荆，要死的，还是活的。” 江凡看着他的眼睛：“木秋云，我知道你等了很久，所以……决定权交给你。” 云秋目光微微一闪，沉默许久之后，方才拱手道：“谢主上。” 江凡道“还有什么需要我的？” 云秋收拾起心神：“主上，由于晋南战乱，百姓流离失所，丐帮发展很快，如今晋南已经有十万众之规模，此番是否可以借用？” 江凡想了下，摇摇头：“事后可以用来安定民心，但动手就不必了，此番没必要，而且丐帮成立不久，人员良莠不齐，容易泄露消息。” 云秋点点头：“但是有个人我想借用一下，需要主上开口，我调不动。” “谁？” 云秋道：“顾八公。” 江凡一愣：“他在晋南？” 云秋点头：“晋南发展迅速，他亲自来督阵已经数月有余，此人修为很高，头脑更是远胜云秋，有他帮衬会更轻松。” 江凡倒是有点意外，摇光这厮对丐帮还真是挺上心的。当即答应下来：“回去后请他来见我。” 云秋笑道：“不必了，他的徒子徒孙遍布静安，您一进城他就得到了消息，如今正在酒肆门口晒太阳呢。” 江凡不由失笑：“好个丐帮。” 这事儿他并不意外，摇光是知道小西西和猴子的，虽然不知道有多厉害，但作为一个标识，他辨认自己很容易。 但江凡却有点辨认不出摇光。 这厮一身破衣烂衫，坦胸露怀，头发如同鸡窝，上面还挂着几根草屑，脸上也是脏兮兮看不出容颜，怀里抱着根青竹杖，腰间挂着酒葫芦，实打实一个乞丐模样。 江凡大皱眉头：“我说狗头军师，丐帮可有净衣派，为啥非要这打扮？” 摇光打着酒嗝：“我乐意，这样自在。” 江凡摇头轻叹：“自在？我看你是心里不自在，故意让自己别扭。收到书狂徒的信了吧？” 摇光眼神一阵闪烁，“你一直都知道？” 第2031章 摇光，破军! 江凡点点头：“你觉得能瞒过我吗？很早我就知道你和书狂徒的关系，也知道你是顾青山的老子。” 摇光目光低垂：“为何还敢用。” 江凡笑笑：“为何不敢用，顾青衫我都在交往，你现在可比不上你儿子的身份。” 摇光看着他：“你知道我的出身？” 江凡道：“顾八公，摇光星君，人称极乐百晓生，本名顾思源，出身大周首席军师世家，曾一门八代为首席军师，为大周立下赫赫功勋，其功劳硬生生堆满整整一部丹书铁券，子孙世代免死，曾被显宗皇帝称之为不死军师。只可惜安宗时期君王无能，听信小人谗言，虽碍于丹书铁券免死，却将顾家彻底贬谪，自此家道败落。” 摇光缓缓道：“天机枢密殿都有记载吧，但你知道我为何入了极乐？” 江凡道：“安宗虽然无能，但顾家一门为大周效死之心不绝，后蒙太子指点，入极乐，由明转暗，自此效命于太子麾下。” “而你，在效命大秦。”摇光盯着他说道。 江凡淡淡一笑：“从你第一次来凡人居，我就知道你来的目的，是金城公主派你来的吧，而你也是七星众中第一个知道我真正身份之人，甚至比太子更早。我只是好奇，阿姐为何如此信任你？” “阿姐……”摇光目光微微放光：“你到底是承认了。” 江凡道：“不错，我的确是姬平安，皇太孙，不要问我为什么在大秦，更不要问我的目的是什么，你只要知道，你效命的，是太子之后，足矣。” 摇光沉默片刻，拱手郑重一礼：“拜见殿下。” 江凡摆摆手：“回答我，阿姐对你信任的缘故是什么？” 摇光淡淡一笑：“因为当初极乐叛离皇庭，根本是家祖手笔，而我是这件事的继承军师。顾思源，思源之名也正因此而来。” 江凡这才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顾青衫那厮聪明绝顶，家门遗传呐。” “青衫不错，但却有个混账的娘。” 江凡不由摇头：“既然已经坦诚相告，可以说说，和书狂徒的事儿了。” 摇光冷哼一声：“那水性杨花的婆娘，我摇光自忖精明，观人却何其瞎眼！” 江凡道：“那么，你不准备参与？” 摇光一时间竟然沉默了。 江凡叹息一声：“你还是喜欢她的。” 摇光第一次失去那懒散无谓的态度，愤然拍案：“若她肯塌下心嫁我，我摇光必不负她，可惜，这么多年，她依然没有变化，如今更是搞出个比试招亲，滑天下之大稽！” “唉——，摇光啊，你如此激动，我就明白了，既然舍不得，就去争取吧。” 摇光狠狠咬牙：“我还要脸……” “屁话！”江凡不屑道：“这点你就不如你的崽儿，要脸有何用，要点实在的，自己的家庭和幸福还是要自己争取。你好好想想，如果想通了，我帮你，如果咽不下这口气，那就看着她投入别人怀抱吧。” 摇光面色阴晴变幻，许久咬牙叹口气，抄起葫芦猛灌了几大口，呛得直咳嗽。 半晌他才道：“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江凡摇头：“你自己的家事，自己去问，但我可以告诉你，好像并不单纯。” 摇光点点头：“所以，我要参与，你可以当做是借口，但我的确想看住她。” 江凡点点头：“所以，你需要我的帮衬了。” 摇光道：“有你，我可目无余子。” 江凡哈哈一笑：“别小看了陆轻侯和南海剑仙。” 摇光哼了声：“陆轻侯，小辈尔，虽然有些才智，但论军师之道，我顾家堪称他祖宗。至于南海剑仙，我也未必打不过他！” 江凡一愣：“你……有这么强？” 摇光傲然：“我摇光虽然于北斗众排名最后，且以军师自居，但别忘了，摇光，更是破军！” 江凡吸口气，没错，摇光别称正是破军，可他一直以为破军说的是要摇光的军事才华，可没想到，人家武力也是天花板。 摇光身上涌起一股气势：“没错，七星摇光排最末，然，武道，我为尊！” 江凡是真的有点吃惊了，早就猜想这家伙藏着掖着，但没想到这么离谱，不愧能生出顾青衫这种逆天资质的娃。 “你到底修炼的什么？”江凡瞅着他怀里那本丹书道。 “阵道。” 摇光说出个并不意外的答案：“太华阵道榜上，排名第四那位，原思故就是我。” 江凡这才反应过来，我靠，顾思源，原思故，这不就颠倒一下吗？ 这家伙，居然是排名仅次于天机子、田渊、张天师的当世第四阵道大师！ 然而，摇光的骄傲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阵道杀伐我比不上那三位，但若论战阵之道，我摇光，敢与高起并称当世伯仲！” 我尼玛！ 江凡是真的惊了，大帅高起，军阵之王，号称天下第一阵将，战阵道当世第一，要是摇光所言不假，这家伙居然堪称战阵魁首？ “摇光啊……”半晌，江凡才慢慢道：“这可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却忽然有点气闷：“所以，你个王八蛋，一直在装孙子？” 摇光讪讪：“谁让你一直不肯从实招来。” 江凡也很无语，的确，这事儿还真不能怪他。 “好吧，既然如此，你的胜算不小，等办完这趟事儿，就去准备吧，我不管你是要媳妇还是要看住事儿，反正只要你想，我就帮你。” 摇光随意拱拱手：“那谢过殿下了。不知殿下所言这趟事儿，是什么事儿？” 江凡这才有选择的把事情大致说了下，摇光当即点头表示明白。但江凡却着重交代，不要出主意，只要听云秋的吩咐帮忙就好。 “殿下，是想考验那云秋？” 江凡微微点头：“当今多事之秋，急需人才啊。” 摇光道：“据我所知，殿下已经考验过，静安之事云秋做的很出色。” 江凡承认：“是非常出色，但未来我要他做的事太重要，还得再看看。” 摇光道：“如此，我会把他一应所作所为巨细无遗记录在案。” 江凡很满意：“好，果然是天生的军师幕僚，去吧，云秋在等你。” 第2032章 孔雀西逃 摇光站起身，却好像想起什么，凝视江凡道：“殿下，犬子……” 江凡摆摆手：“我和他之间，你无需多虑。” 摇光缓缓道：“也罢，属下只说一句，不用看我面子。” 江凡笑道：“你儿子比你面子大。哦，对了，顺便问你下，林南燕……” 摇光居然效仿他摆摆手：“你和她之间，我也不管。” 江凡认真道：“也罢，但你还得说一句，她老娘的面子呢？” 摇光微微叹息一声：“知道燕子为什么这般恨我？因为他娘……早死了。” 说罢，转身大步而去。 江凡呆了呆，终于缓缓叹口气，原来是弥补都没有门路了啊…… 一时间，他忽然无比心疼这个姑娘。在她看似古灵精怪、大大咧咧的背后，藏着多少伤痛？ 平静没多久的晋南，即将再度上演一出大戏。而这次，江凡只是个幕后观戏者。 但他没料到，有人也在观他。 阿狸目光淡漠：“你知道我看见的是他。” 黎落轻声笑着：“你看别人，没那种眼神。” 阿狸道：“你想做什么？对他出手吗？” 黎落摇摇头：“还不是时候，现在的他我还看不透。” “魔，也如此谨慎？”阿狸语气中有些嘲讽。 黎落道：“你不用激我嘛，不就是想知道我真实想法？我不喜欢藏着掖着，这就是实话，魔虽然是魔，但不代表恣意妄为，况且，观察他真的好有趣。” 阿狸冷笑一声：“奉劝冕下，莫要离他太近，他有一个很奇怪的本事，似乎能通过气味轻易辨认出任何人。” 黎落一愣：“狗鼻子？” 阿狸哼了声：“他确实有条狗，但他比狗更狗。” 黎落居然有点忍不住失声而笑：“有趣，有趣，很狗的男子……” 江凡狗不狗放一边，孔雀公主却被追的像条狗。 自从离开南疆范围，就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刺杀，简直是雷霆一击，除了她自己和三大高僧以及摩达脱困之外，余者无一幸存。 然而，逃脱之后，追杀却未曾停止，对方不知是何来头，死咬着他们不放。 在考虑到最快返回佛国的线路必然会有埋伏的时候，他们不得已改弦更张，转而向西域深入。目标，乌兹帝国。 事实上，入华族之前，他们已经拜访过这个西域最强大的帝国。目的很简单，要与乌兹建立友好关系，佛国可不希望将来入秦华族的时候，身后被乌兹干扰。 当时出访也算比较顺利，乌兹帝国大君亲自接见了他们，并对佛国送来的许多礼品表示满意。 所以，孔雀公主决定，在乌兹寻求援助，再转道回归佛国。 然而这条路与来时不同，更偏向于正西方向，在这条路上，他们发现了一个让人非常忧心的情况。 这一路要途经五个小国，二十几个城池，但其中十三个城池居然被华族军队洗劫过。 据说这是一支从华族出逃的黑色军团，打着黑蛟旗，战斗力非常强悍，他们并不以占领城池为目的，只是洗劫物资，掠夺青壮。故此非常凶悍，所到之地，半数是在屠城。 西域这一带对他们十分恐慌，甚至称呼他们为恶魔之鞭。 “华族……这是在做什么？进攻西域吗？”摩达一边包扎伤口一边疑惑道。 孔雀公主摇头：“不像，华族五国争霸，哪有余力去进攻西疆。听当地人描述，这应该是一支溃军，我想，很可能是五国征战中的失败者。” 摩达道：“看他们前进方向，略偏西北，这是要逃去哪里。” “西北之地，是乌兹大君的领土，他们难道要投靠乌兹？”孔雀公主凝眉思索。 摩达摇摇头：“不太对，乌兹大君的宫殿在西偏南。” 孔雀公主点点头：“我忽然很想见见这只军队的指挥官。” 摩达一愣：“殿下的意思是……” 孔雀公主道：“他们若是从华族叛逃，就需要有人接纳，需要一个盟友，而这支军队，对华族最为了解。” 摩达顿时明白了：“只是……我们不过是猜测，倘若弄错，会非常危险。” 孔雀公主眉峰一挑：“机会就在风险中，我们可以先跟着，摸清他们底细之后再做决定。” 摩达道：“如今只剩下我们五人，还个个带伤，殿下，恕我直言，您身份尊贵，应该尽快回去。” 孔雀公主断然摇头：“我们此行损失惨重，收获极微，回国很难向伟大的父王交代，这是个机会，我们该试试。” 摩达点点头：“还要考虑一点，身后那些追杀者。” 孔雀公主哼了声：“他们虽然伪装很好，但我确定，是华族人。” 摩达愤怒道：“他们竟敢如此！” 孔雀公主道：“我们也没抱着好目的，这根本就是交锋，但对方计划很好，在西域诛杀我们。” 摩达咬牙道：“殿下认为，会是谁在组织这件事？” 孔雀公主摇头：“不知道，我想过很多人，但都没有丝毫证据。不过，从最近两次情况来看，我大概判断，他们的追杀将到此为止，似乎并未存心将我们斩尽杀绝。” “这难道是警告？华族人发觉了我们的心思？” “不清楚，不过华族真的很可怕，强者如云，拥有惊人的智慧，更不像我们想象中那般一盘散沙，这些一定要认真提醒我们的王。” 摩达点点头：“我们现在出发？” 孔雀公主转头看向三大高僧：“大师，以为如何？” 一直盘膝打坐的无祝大师缓缓睁开双目：“殿下，无祝看来，无论走向何方，皆为修行，入未知之地，见未知之人，皆如此。” 孔雀公主点点头：“好，我们走。” —— 楚国，王宫，云鼎天台。 乌云如墨，沉甸甸压在上空，闷雷低沉，一道道若隐若现的闪电穿梭于云层之中，似有暴雨将至。 项臣盘坐在镇国铜鼎前方，上身赤裸，那完美的肉身，仿佛战神。 虞倾城缓步走上天台，抬头看了看天空，目光落在项臣身上，目光有些痴迷。 “我的王……今日终将功成圆满。” 第2033章 项臣之左臂 项臣缓缓睁开双目，一道闪电似乎在眼中划过。 “是真的，我重新感觉到了左臂之中的经脉，甚至比从前更加坚韧，一旦贯通，真元浩荡，左臂重塑，我项臣将真正走上厚土大帝传承。” 虞倾城有点感叹：“十绝至尊，五方大帝，恭喜大王终得帝者传承。” 项臣有些沉默，许久方才道：“知道吗，我感到肉身更强了，江凡……不只是重塑了我的经脉，其中，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不会是做了手脚？” 项臣摇头：“即便是，也只在好的方面。” 虞倾城不解：“为什么呢……我们分明会是他的敌人。” 项臣目光有些深沉：“不知道，他虽然是敌人，但我总能感受到这小子的真诚，他似乎真的很……很……” “很喜欢我们，是这样……”见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虞倾城慢慢接口道。 项臣默然点头：“一个让人摸不清的小子。” 虞倾城感慨：“败也江凡，成也江凡。我们和他难道是宿命之中的纠缠？” 项臣的目光也有些幽深，视线却落在左手腕上那只手镯。 虞倾城抬起皓腕，“曼珠沙华、曼陀罗华……为什么我总感觉，他想表达什么，却说不出口。” “他是个很纠结的人，尽管我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 虞倾城道：“大王，可否记得那日醉酒，他说那四句话？” 项臣目光微微闪烁，嘴角却露出一丝不屑：“终归小小年纪，妄谈谶言罢了。” 虞倾城没有说话，眼底却有着淡淡的忧虑。 项臣抬头凝视她沉声道：“不论为什么，谁也不能阻挡我项臣争霸之路，本王生来，就要战天斗地，就要霸绝天下。” 虞倾城微笑：“是啊，大王天生豪杰，铁血男儿，自该志在万里江山。” 项臣却哈哈一笑：“爱妃，我只记得曾承诺过你，以天下为聘，十里红妆迎你为后。” 虞倾城展颜，如百花齐放：“我等你。” 项臣深情的凝视她一眼，缓缓站起身，昂首望天，“吉时将至……” 随着一声霹雳划破长空，群山之中，霍然传出一声惊雷般的怒吼，大地在震颤，镇国铜鼎发出金属嗡鸣。 虞倾城望向远方山峦：“镇国神兽，天犼。” 项臣沉声道：“爱妃，去台下等我吧，且看我项臣，今日成就无敌身。” 雷霆闪电中，暴雨倾盆，镇国铜鼎爆发万丈豪光，一头黑色巨兽自大地之下破土而出，落于天台之上项臣身边，项臣高高举起左臂，与那黑色巨兽同时向长空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咆哮。 下一刻，项臣重拳轰向脚下天台，巨大的天台骤然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不多时，天台中央居然开始塌陷，从下方涌出滚滚黄泥，仿佛黄泉喷涌。 项臣和那巨兽携同镇国铜鼎均缓缓沉入其中，消失不见。 虞倾城注视着他沉入地底，终于转过头，看向北方。 “贤弟，一个晋南，成全我王，你这次……赔了呢……” —— “我是从不做赔本买卖的。”江凡认真说道。 闻人风流切了声：“这趟晋南，你当真赚？” 江凡笑笑：“看从哪个角度讲。” 闻人风流喝了口酒：“我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但这趟楚国满意，晋国能忍，皇庭乐得其成，你又得到什么，不过换上一个新的傀儡。” “还是有分别的，这个傀儡，我能能拿捏。” “未必，人会变化，司马临风虽然差得远，但他一旦得势，自会有高人投靠，未来说不定呢。” 江凡嗯了声：“未来谁也说不好，但眼下，我们成功拖延了泰岳。” 闻人风流眼神微动：“……泰岳……你当真觉得泰岳不对？” 江凡有点好奇：“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泰岳激进，他们的确有了主宰江山的意思，可嬴无双不也一样？说实话，你不觉得，泰岳做这件事更快更简单吗？” 江凡上下看了他几眼：“你有点怪……” “我只是在说事实，你也知道，又一个千年将至，万一天人大战再度爆发，人间总该一统方有抵抗之力。” 江凡道：“所以，我们就先妥协，让泰岳按照他们的意思整合这个天下？只为了那可能降临的天人圣战？” “难道不行？” 江凡摇摇头：“当然不行，你可知道，每一次人间政权的颠覆，需要死多少人，流多少血，伤多少人间元气，我们不可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便将就而来。我知道你担心千年魔咒，不过一个本心只为己的权势集团，你觉得可能让我们作为对抗天外天的依仗？退一万步讲，就算临时成功，事后一定再度大乱，天外天难道不会乘势再起？反反复复，何时终了？” 闻人风流目光纠结：“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是长远之计，但有一个前提，就是泰岳真的会重建你口中落后的政体。你又凭什么如此确信？” 江凡轻轻叹口气：“因为他们的目光就在那里啊，看不到遥远的未来。你可曾发现，泰岳四面下注，无论五国还是暗朝，都在他们考量范围内。然而，他所选择的这些，将来又是一个大周，又是一个傀儡。历史不过掉头转了一个圈，没有任何改变，没有更先进的生产关系取代落后的生产关系，这就是倒退。” 闻人风流道：“我不懂你所说的生产关系，但……的确，近三百年来的征战，幕后几乎都有泰岳的影子。” “是啊，我相信泰岳成立之初，的确是公正而带着崇高使命的，可时代变迁，他们终是变了，至高无上的地位让他们滋生不该有的想法，甚至有人都在质疑天人之战中人间的正确性，有很大一部分人，开始认为人就应当有所敬畏，天神的确应该存在，君权、人权就应该由天授予，尽管天外天或者并不是真正的天界，但遥远的未知，难以揣测的强大，就可以满足成神的条件。而他们的本质，是要自己成所谓的人间神灵，却忘了人间苍生需要的，是自由。” 闻人风流面色纠结中也显得沉重无比：“你是说……泰岳的本心已经不在？” 第2034章 闻人谈圣地 江凡缓缓道：“根本上的根本便是本心，我不知你是否看到，泰岳的本心，已经变质，不再是应劫而生之世外圣地，而是带着执掌江山的野望，他们要从半神变成人主，甚至我都很担心，他们会真的借用天外天的力量。” 闻人风流吸了口冷气：“这，不太可能吧。” 江凡摇摇头：“有什么不可能，一旦本心变了，立场就变了，看待问题的眼光就不同，眼中所见之一切，皆可为工具，俱能借用，凤辰岂非都曾借力异族。甚至我都怀疑，泰岳之中，早就有了天外天的力量，更担心，泰岳之中早就有了有心人……” 闻人风流面色微变：“这只是猜测。” 江凡道：“不错，是猜测，但我从无数方面看到了佐证，不只是我，我相信还有更多人看到，否则，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般局面。你也不妨想想，两大圣地崛起快千年了，天外天就会那么单纯的看着？” 闻人风流张张嘴，无从反驳。 “……但是……总归没有真凭实据。” 江凡淡淡道：“你敢赌？” 闻人风流沉默。他当然不敢，这是拿人间气运去赌。 江凡道：“我们都不知道未来，便只能依从本心做事，而我清楚，泰岳之本心，一定和我冲突，那么我就必须要阻拦他们，行我之主张，这个过程中之对错，惟有留给历史评判。” 闻人风流长长嘘口气：“我相信你，但我自己也会去寻找证据。” 江凡点点头：“求真，求证，本来就是正确的。” 闻人风流认真看着他：“我想问你一句，真心话，你的本心，到底是什么？” 江凡微微一笑：“刚才说过，是自由，一个合乎时代政权治理下的，平等公正而丰衣足食的自由人间。” “秦？能做到？” 江凡摇摇头：“不一定，但秦一定是个开始，因为他们已经做了一件最合乎生产关系进步的大事，尊律法，建立了依法治国的雏形。而他们的君主，更有着宏大的民族观，有着不以私利为目的的人生价值观，有着以天下为己任的历史观。这就是进步，而人类社会只应进步。” 闻人风流愣了半晌：“虽然听不太懂，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这叫不明觉厉，哈哈。”江凡笑道：“今天你有点奇怪，探讨的问题有点遥远，更不符合你这逍遥酒仙的身份，发生什么了？让你忽然间想起谈这些话题？” 闻人风流翻了个白眼：“什么也没想，只是等着焦急，闲聊。” 江凡向窗外看了看天色：“不用急，天色不早了，很多事已经开始。” 闻人风流精神一振：“是啊，千里之行始于跬步，先把眼前这件事做好吧，本大帅倒想跟你小子一步步走向未来，看看你描述的那个世界。” 江凡轻轻一笑，还没说什么，忽然天空中一道霹雳穿透夜幕，一点火光自远方亮起，伴随着隐隐传来的呼啸声，无数火光仿佛大地上闪现的星辰，渐渐连成一片，这个沉静的夜骤然之间杀机纵横…… “开始了……他来了，宁州果然不再安宁。” 黎落看着远处的火光冲天，轻声道。 “你确定和他有关？他一直在客栈中未曾外出。”阿狸皱眉道。 “当然，我能感觉到，这很玄妙。很奇怪的人呐，明明很喜欢安静而轻松的生活，烈火和战争却总会随着他而行。” “他说过，一个新世界，只会自战争的烈焰中浴火诞生。”阿狸凝视着远方说道。 “新世界？好有趣的词……”黎落美丽的眼睛眯起，低声自语：“他心中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不论是什么样子，都还早得很，这场战争，不过是成百上千战役中的一次罢了。” “不要小看任何一次战争，再小，都可能在未来起到颠覆性作用。”魔主缓缓道。 阿狸冷哼一声：“他也不过看似逍遥，实则争权夺利之辈。” “呵呵，只因为他没有安心和你生活在那小院落。阿狸啊，你不懂你的男人，难怪，你得不到他。” 阿狸面色阴冷：“他不再是我的男人，我说过，他只是我要杀之人！” 黎落指了指远处的客栈：“去杀他？旁边那个白头发我替你扛着。” 阿狸哼了声：“冕下不是不想杀他么。” 黎落呵呵笑道：“这就是问题所在，我是真想杀，却不敢动，你是真敢动，但不想杀，矛盾哦。” 阿狸还想辩驳，黎落只是指了指她的心口：“不要试图说服我，你真正应该说服的，在那。” 说罢，也不理会阿狸的反应，转头看向各处燃烧的大火，眼里跳动着猩红的血光：“杀戮之夜，血的味道……我有些不安定了呢。” 下一刻，他竟然仿佛鬼魅一般划过夜空，飘向烈焰最凶猛的方向。 司马荆目眦欲裂，他身边只剩下三百近卫，但团团包围他们的至少有数千人，强者更是不计其数。 “云秋！”他盯着眼前之人，发出负伤野兽般的嘶吼。 “为什么，我如此厚待于你，你却为什么要背叛我！” 他不明白，一万个不明白。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下十万兵马从何而来，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居然在里应外合，更不明白这为何内应，居然是自己最为重用的幕僚，最得力的军师。 今夜，对司马荆来说，是一个死难瞑目的夜晚。 已经贵为晋南之王，更在逐步掌控领地，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快步而行。 就在两个时辰以前，他还在梦想着不久的将来可以和司马棘隔江而治，随后逐步发起进攻，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而今天早上发生的惊喜更让他踌躇满志，皇叔司马临风来访，他是被晋王逼得走投无路，前来投奔，带来一百万两白银，和一万私兵。 司马荆虽然很小心，却也并没有过分防范，因为司马临风的遭遇他是得到过消息的，何况对方直接将银两送给了自己，还把一万兵马交给自己任凭打散管控。此外还有能证明其诚意的还有大佛山带领下的诛妖盟之人，晋王和秦国结盟，这些人早就成了司马棘的敌对方，司马荆当然不会再有半点怀疑。 第2035章 静安夜焰 司马临风的到来，给他注入一支巨大的强心剂，不光得到财物和兵马，还得到了名声。司马临风贵为王叔，他的投奔，直接说明司马荆是正统，而司马棘才是篡国之贼。 兴奋让他半宿都没睡好觉。 然而，就在子夜时分，巨变陡生。老巢静安遭到突如其来的兵马攻城，至少不下五万人，仿佛从大地里冒出来的恶鬼，完全没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 当司马荆仓促中组织抵抗的时候，那位拿了他将令的阴公子却把兵马从北门带出了城，随后瞬间被对方围攻。 与此同时，城中突然暴起上万人四面展开杀伐，同时又一匹精锐乘乱冒出，从里面打开了南城门。 见势不妙的司马荆带着三千最强禁卫想要突围，却被一伙自己人反包围，堵在了城主大院之中。 而这些人，司马荆终于辨认出来，正是那阴公子所谓给自己训练的私军。 更让他惊怒的是，大佛山和诛妖盟的强者们居然在城主府外围阻截驰援的强者们，而司马临风本人更是亲率众多强者加入围剿。这一刻他再傻也明白，自己中计了。 然而他根本没工夫去考虑前因后果。一连串的打击，让司马荆彻底应接不暇，别说思考，甚至完全失去反击余地。 他的人一败涂地，死伤累累，连逃走的都没几个，就连自己的舅父也被乱刃分尸，自己母妃也在保护自己过程中，被一箭穿心，最后留给他一个绝望的眼神，便仿佛一朵白莲在他面前凄然凋零。 只有他安置在城主府中那形影不离的三千最忠心近卫还在为他拼死一战。 当云秋归来的时候，司马荆尚在负隅顽抗，但身边只剩下区区三百人。虽然他那三千近卫有诸多强者带领，的确骁勇无比，但对方人数越来越多，最终成为困兽之斗。 云秋命令停止围攻，走近包围圈，带着淡淡的微笑面：“殿下，放弃吧。” 狂怒的司马荆手中断剑指向云秋：“你……你该死！为什么！回答我！” 云秋略带怜悯的摇摇头：“愚蠢啊，落到如此境界，居然还不明白根源。” “云秋！”司马荆疯狂的咆哮：“是谁，是谁要杀我，你是谁的人！告诉我，否则我死不瞑目！” 云秋轻轻一笑：“司马荆啊，你连人都看不明白，还有什么死不瞑目的……算了，你这种废物，告诉你也没什么意思，下去再问阎罗王吧。” 司马荆双目充血，区区一个云秋，居然如此藐视自己，甚至连死因都不屑与告之，这让他心中无比痛苦，疯狂到几乎要爆炸。 云秋很喜欢这种感觉，虽然没有表露身份，有点锦衣夜行的意思，也缺了点复仇的快感，但让对方发疯，死不瞑目不是更愉快么？ “杀了他。”云秋目光淡然，轻轻一挥手，军兵顿时长枪围成一个圈，逼向仅剩的三百人。 司马荆眼看大势已去，不由举着断剑仰天狂笑，声音凄厉。 “司马棘、云秋、司马临风，还有那死去的老东西，你们都给我记着，我司马荆，到了地狱也要诅咒你们，化为厉鬼也要跟你们算账！若有轮回，生生世世，此恨不消，此仇不灭——！” 云秋只是冷笑一声：“杀！” 就在众人刚要动手之际，忽然一道黑云自旁边塔楼顶层涌出，下一刻，猛然降下席卷四方，冲击的现场一片大乱。 黑云中有人长笑，仿佛魔音弥漫四方，左近之人无不觉得心中燥乱，甚至有人失控互杀。 这一切发生太快，还好有强者反应过来，冲上去发动攻击，却被黑云逼退。 下一刻黑云再度腾空，仿佛夜枭般飞向远方，速度之快，令人震惊。 而现场，司马荆的身影竟然也随着黑云消失不见，似乎被卷走。 “给我追！” 云秋大惊，万万没想到发生这种变故。 然而黑云太快太诡异，只是几个眨眼，就彻底融入夜色，再也难以找寻。 随着归来的强者们纷纷摇头，云秋面沉似水。 司马临风上前，眼神惊异：“这……” 云秋摇摇头：“突如其来的变故，此人为绝世强者，似早有准备，并不恋战，只为司马荆而来。” 司马临风眉头紧皱，司马荆可以死，可以被生擒，但被人救走麻烦恐怕会很大，那人既然能来，就说明知道点什么，最怕他知道此事为逍遥王策划，若如此，首先自己麾下大佛山和诛妖盟就不稳当。 见他有些纠结焦躁，云秋断然道：“派出强者追查，你我眼下着重解决战事，清剿司马荆残余势力防止反扑！” 司马临风顿时反应过来，这当然是最重要的。 而云秋一边指挥，一边暗自恼怒，原本以为一切布置天衣无缝，却在大功圆满之际被这从天而降的怪人打乱，他最愤怒的不是司马荆被救走，而是自己，第一次独立办事就办成这样，如何跟王爷交代！ 城外，一座荒废的山神庙中，司马荆面带惊愕看着那个身材异常高挑的蒙面女子：“你是谁……” 对方并未回答他，只是背对着他，饶有兴趣的看着那残破的木雕泥塑。 “山神……无聊的供奉，愚民无知呢……” 司马荆并不敢妄动，他是个尊者境强者，但这一路他被对方裹挟，带着自己一个大活人，居然施展出风驰电掣超乎想象的速度，让他心中无比骇然。 高大的女子缓缓转过身，虽然戴着帷帽，但看装束竟然是魔主黎落，他抬手指着那神像：“你信神吗？” 司马荆尚未完全定下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但那女子声音仿佛有种魔幻的力量，让他不自觉忘掉其他，开始思考她的问题。 “……不信。神……从来没有眷顾过我。” 黎落微微点头，再次问道：“你信人吗？” “人？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人！”司马荆有些癫狂。 黎落似乎有点满意：“你信什么？” 司马荆有些涣散的目光忽然猛地收缩：“什么能让我复仇，我便信什么！” 黎落轻轻一笑：“哦……这就是魔念啊，有点意思，倒是个入魔的好料子呢……” 第2036章 复仇者，荆轲 司马荆死死咬着牙关，血丝都在不停渗出：“魔又如何？若入魔能复仇，我心甘情愿，可这世上，哪有魔，哈哈哈……” 他歇斯底里的狂笑着：“这天地不公，这人间不平，这世道如鬼蜮！” 黎落看着状如疯魔的司马荆，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似乎看到很有趣的玩具。 “这世上有没有神灵我不知道，但是，有魔的。” 疯狂中的司马荆一怔：“魔……魔在哪里？” 黎落的眼睛泛起淡绿色的光芒，异常邪异：“我，即为魔。” 说话间，滔天魔气从他身上散发开来，在他背后形成五道魅影，张牙舞爪，仿佛要撕裂虚空。 司马荆从未感受到如此强大的气息，浑身一颤，巨大的震惊让他回过神。 “你……你到底是谁？” 五道魔影似乎同时发出嘶鸣：“魔……本座，即为魔……” 司马荆心头震撼，双腿都有些发软，但他刚刚遭遇最痛苦的巨变，刚刚失去所有一切，这一刻竟然觉得世上没什么可怕了。 “魔……这世上竟然真的有魔？” 黎落淡淡道：“有欲望即有魔，很奇怪吗？但只有极致的欲望，方能化身为魔。” “极致的欲望……”司马荆盯着这所谓的魔：“我何尝没有，但一切都已落空，如今我唯一的欲望，就是复仇，向所有负了我的人复仇！” “复仇，仇恨的确是人最大的欲望之一，并且是最能让人舍弃理智的欲望……嗯，很好。” 司马荆此刻满腔仇恨，汹涌的怒火几乎将他焚化。当初失去王储之时都没有这般强烈的愤怒，因为那时候他知道，自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毕竟自己身后的力量还在。 然而这一次，他心中清楚，在敌人缜密的筹划、无情的杀戮中，一切都没了，自己苦心经营的人力、物力，自己的身份，能仪仗、能借势的一切，尽数烟消云散。甚至他能够想到，自己已经被抛弃，被楚国、被晋国，乃至自己背后残余的势力也不可能再向自己这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身上投入。眼下，自己孑然一身，除了复仇之心，一无所有。 “你若是魔，能让我信你否？”他有些癫狂的眼神死死盯着黎落背后的魔影。 黎落泛着幽幽绿光的诡异眼神仿佛在俯视他：“你要复仇，本座给你机会，而你……可愿入我魔道？” 司马荆眼珠赤红：“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明白，你是个绝世强者，给我复仇的机会，我愿化身为魔！化身为鬼！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黎落身后的五色魔影缓缓散去，口中发出淡淡的笑声：“还真是不错的玩具呢。可惜，你兀自疯狂，却连真正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向谁复仇，即便化身为魔，也不过是个疯魔罢了，成不了气候。” “敌人……敌人……”司马荆死死盯着他：“你告诉我，我的敌人是谁？是谁在害我！” 黎落轻轻笑着：“可怜的人，你想知道吗？” “我想，告诉我，求你告诉我！” 黎落俯视着他微微摇头：“知道又如何，你在那人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那天下大妖，一个指头对你而言，都是覆雨翻云……” “天下……大妖？”司马荆一怔，霍然，他狂喷出一口鲜血：“是他！又是他！” 他跪倒在地上，浑身剧烈颤抖着，指甲已经深深抠入土石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江凡，他从未放过我，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我没有在夺嫡中死去，我能来宁州，我能成为晋南王……云秋，是他的人，我最信任的军师，一直都是他的人，云秋……是姜姑娘的代表，那么……姜姑娘，姜姑娘也是……哈哈，哈哈哈哈……” 他歇斯底里的笑着，鲜血从口中不停涌出：“是他，并不是区区司马临风，也不是区区云秋……所以，我完全没有翻盘的机会……” 他说着，眼睛已经完全充血，异常恐怖。 黎落眯眼看着他陷入崩溃，终于轻笑一声，一指头点在他的百会穴。 司马荆浑身一震，眼神慢慢恢复一些，他缓缓抬起头，死死盯着黎落：“是他，你还能让我报仇？” 黎落负手道：“复仇，从来不是谁让你怎么做，而是你自己能做到什么，本座能帮你的，是让你强大，强大到你想象不到的程度。” “我做……”司马荆牙齿都传来碎裂声：“让我强大，什么都可以付出，包括这条命！” 黎落淡漠的目光中出现一丝满意。 “这个名字，对你是个魔咒，司马荆，永远记得这个名字，把它刻入骨头里……” 说着，魔主丢出一把小巧的弯刀：“让我看到，你的仇恨。” 司马荆看着那把小刀，似乎有所不解。 “本座说的，刻入骨头里，只是字面意思。你不明白吗？” 司马荆眼神一动，却毫不犹豫的抓起刀子，一刀划开自己的胸膛，他紧咬着牙齿，浑身的筋肉都在颤抖，惟有拿刀的右手稳定如山。 他盯着魔主，一刀一刀割下胸骨上的筋肉，露出惨白的骨骼，那锋利的刀尖，毫不犹豫的在骨骼上刻着字，一笔一划，刀刀入骨，笔笔如魔。 看着他刻下最后一笔，黎落微微笑了：“魔念入骨，很好，本座将传授你速成魔功，带你去修一式绝杀，功成之日，纵然为仙也难挡一击。 司马荆双目投射血红光芒，“成全我，在此之前，我的命，是你的。” 黎落满意的点点头：“正好，本座缺个马夫，从今天起你就为我赶车吧，哦，对了，也不能再叫司马荆，换个名字吧。” 司马荆声音颤抖却冰冷：“请……师尊赐名。” 黎落道：“你这一生也算荆棘坎坷，但记住，只有不忘自己之名，方能不忘刻骨之恨，本座便赐你以名为姓，以坎坷为名，从此，你名——荆坷。” 说完，他皱了皱眉，“读着有点绕嘴，既然你来赶车，车为轲，近乎同音……不如叫荆轲吧。” 司马荆丢下小刀，深深拜倒，声音冰冷森寒：“……荆轲，拜见师尊……” 魔主转头看向破庙外面，云收雨连，一轮残月高高悬挂，他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惨白的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映照在他那绝代妖异的面容上，邪魅而诡谲…… 第2037章 跟着他，很有趣 这个意外，江凡也万万没料到。 “你是说，一个黑衣人，仿佛黑云天降，救走了司马荆？” “是。”云秋跪倒在地：“那绝世强者应该早就隐藏在此，云秋竟无所察，让殿下失望了。” 江凡沉默片刻，摆摆手：“起来吧，或许，他命不该绝。但你们以后，要小心。” 司马临风恨恨道：“他不死，实在心中难安。” 江凡摇头：“既然没找到行踪，就这样吧，安心整顿晋南，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司马王叔，看你的了。” 司马临风当即抱拳：“都是王爷成全，司马临风心里有数。” 江凡淡淡一笑：“楚国特使也该来了，如果没有意外，会是水师大都督，黄腾，此人为名将，颇有城府，让云秋配合你和他打交道。” 司马临风看了云秋一眼：“云军师才智非凡，在下定当言听计从。” 江凡道：“不要在下在下的了，你如今，该改口称本王。” “不敢，不敢，在殿下面前万万不敢。” 江凡也没跟他多说，看向云秋：“这次你的确失误，为此，罚你继续在晋南协助司马，你可心服。” 云秋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根本目的是为了监视司马临风，当即道：“心服口服。” 江凡道：“大事方艾，后续事务才繁琐无比，你们去忙吧。” 两人告退后，江凡揉了揉眉心，嘀咕道：“这家伙，还真是命大……” 闻人风流瞥他一眼，打了个酒嗝：“算了，小子，那个阴公子应该已经看出来你的心思，你压根没想让司马荆死，否则，我不会干坐在这里陪你看热闹。” 他指了指正在给西西耍猴拳的六耳：“还有这猴子。” 江凡有点意外：“你看得出来？” 闻人风流轻哼一声：“自从你说让云秋看着办，我就知道你的心思。司马荆活着，司马临风才更听话。” 江凡苦笑一声：“可是，也的确没想让他逃走，如今脱离掌控，有点不太好。” 闻人风流摇摇头：“世上的事，怎么可能完美无缺。现在你要考虑的并不是这个，而在于山上。” 江凡轻轻嘘口气：“是啊，皇庭圣旨应该已经抵达秦国，我该启程喽。不过有件事还是心里别扭，这些天一直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闻人风流道：“我查探过方圆三里，没有发现。” 江凡道：“很难，这里到处是人，到处有房子，收敛气息随便一躲就行。” 闻人风流沉思道：“司马荆之事，会不会是这背后人所为？” 江凡想了想：“有可能，但对方能逃过你的探查，绝非简单人物，暂时不必打草惊蛇，既然他始终没露面，我也没时间管，我们明早先动身。” —— 阿狸不太明白为什么黎落出去一趟，带回来个浑身是伤的诡异男子。 这男子一身血腥味，暗红眼睛透着令人心悸的血色光芒，头发散乱，从鼻梁往下用铁荆棘缠绕，黑血沿着缝隙滴落，奇诡非常。 “你……去参与他的事？” 阿狸直觉黎落可能会这么做。 黎落只是微微一笑：“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认识下，这位，是我的弟子，荆轲。” “荆轲……”阿狸皱皱眉：“我从未听说过你有弟子。” 黎落淡淡道：“你没听过的多得很，荆轲，你下去吧。” 那男子也不说话，转身走出山洞。 阿狸蹙着眉头：“这人有点恶心，有点可怕。” 黎落哦了声：“他啊……自己想入魔呢，可惜……” 他有些讥讽：“魔……他怎么配，不过是个被失败冲昏头脑、被仇恨迷失心窍的怪物而已……” 阿狸知道自己无法打探魔主的事，便道：“我从客栈出来之前，又有人在暗中搜查。” 黎落点点头：“我还不想见江凡，不过他快离开了吧，我得继续跟着，他这人……走到哪都会很有趣呢……” —— 晋南动乱的消息飞一般传播着，速度甚至比江凡的行程还快。 一路走来，随处都能听到人们议论纷纷，但不明真相的百姓传递的消息自然也是五花八门。待到江凡抵达秣陵，杂乱的消息已方大致成形。 简单来说，外界最终认知如下：晋国王叔司马临风憎恶侄子司马荆投敌裂土之举，召集晋国志士贤能发动政变，推翻了司马荆，并组织起武装力量于晋南对抗楚国。 楚王大怒，声称要调兵遣将剿灭之。而晋国则紧急调动兵马逼近龙江，双方似将再度展开大战。 而此时，皇庭出面调停，急召晋王与楚王，并召唤秦、魏、夏三国使臣入朝似欲协商。 世人都在等着看结果，而只有江凡明白，结果早就定下，晋王会上泰岳，但项臣却不可能来，大概率来的是楚国师虞倾城。 至于三国使臣，则是为了见证盟主与国相确立。 本来姬宗熠的设计虽然成功达到目的，但却会把自己置于泰岳震怒之恶劣处境，少不了面对泰岳公开质疑和施压，但晋南之战却给了他一个公布此事的最好借口。 他完全可以利用平息战乱为借口宣布盟主之事，并证明其必要性，加上秦魏特使必定表达支持态度，即便泰岳也无法在这个节骨眼上明着说什么，更不可能强硬推出四国不认之夏，那就太明显了，四国绝对会拍桌子造反。 至于泰岳暗地里如何实在没必要纠结，毕竟打乱他们的计划，不论有什么借口都挡不住被其针对。 而事实上，太子雷厉风行，早在滇池会结束之后第一时间便已经将决议公诸天下。其引发的效应与晋南之战相比，堪称十级地震。 首先是盟主，这个封号把天下人都弄迷糊了，要是十八王时代还能理解，南北两大同盟，但如今只有五国啊，还弄个盟主出来啥意思，是要跟皇庭抢天下么？当然也有少数有头脑的人觉得，是因为皇庭缺乏武力，这很大程度上像是在寻找一个实力盟友以镇诸侯，可还是多少有些想不通，就不怕客大欺主？ 但最有趣的是，相对五国盟主，五国参验太宰传承反而更为人所关注。而后备人选中最匪夷所思的，还得数那位江逍遥。 第2038章 谜之操作 太宰传承引发轰动并不意外。 毕竟五国盟主这种事只会引发高层震动，但五国最君主是提前都知道的，外界虽然理解不了只有五国还要选个盟主的诡异做法，但除了少数有直接间接关系的人，大众不会过多在意。 而参验太宰传承之事却势必在各个层面尤其是民间造成巨大反响。那可是姜太宰传承啊，一旦得之，岂不是要诞生一位镇国隐相？ 大周立国之后，太宰主动除去太上宰辅之官职转而成为镇国隐相，但这一封号也并未传承下来，随着太宗封印地宫，九百年都没有任何人承袭过，世人基本上都忘记了这件事。可任何一个周人都是忘不了太宰的，故此这件事不提便罢，一提却谁都知道，不论民间还是各大势力皆一片哗然。 世人认为，地宫封印后太宰传承基本在姜氏，皇庭这是在闹哪样，难道是把姜氏一族的传承给掏来了？可为什么要参验？如何参验？在龙脉地宫被劫之事无法公之于众这个前提下，其原因瞬间引起广泛热议。 的确很难理解皇庭这是在做什么。尤其人选方面，虽然说参验传承好像五国都有参与，但江凡就有点太不合适了吧，秦国摄政王做皇庭国相？疯了吗？ 那位江逍遥好像越来越出风头，动不动就把人给弄得震惊莫名。 要知道，当初授封镇西王的时候就把天下人懵逼的够呛，不久前才又蒙皇庭下旨，又赐了个世袭罔替。这件事还没被大众所理解，如今他还要参验传承，试图承袭封号国相？皇庭咋想的？简直谜之操作。 江凡对外界声音听在耳里，却只能轻叹不语，世上的事儿就是这样，时势总会造就一些魔幻现象，奈何不在局中，谁能看得清根由。 而自己这个局中人，到底要去迎接属于自己的命与运。 江凡并未直接入泰岳，反倒再次长途跋涉回到秣陵。首先是为了接上老师张之陵，这次老宰辅也要上泰岳，但并非作为特使，毕竟他名义上只是入骊山教学，与秦国政坛没关系。 老宰辅上山的公开目的是为祭拜老友，那位坐化于浮云亭的大供奉。 泰岳历代供奉中最受人尊敬的就是这位，概因此老入山之前便奔走各国数十载，从事消弥战乱、救助难民之举，德高望重，世人共仰。 上山之后，更是殚精竭虑，一心济世救民，但却非食古不化，而是精于处世，深谙权谋，以此为天下做了不少真正的好事。 尤其此老与张之陵理念相近，经常互相配合，这也正是张之陵与之互相欣赏，视其亦师亦友之故。 如今，大供奉祭日将近，张之陵便借此上山，一方面祭拜老友，另一方面替江凡观察泰岳对于盟主、国相两事的反应。 那么这次真正上山的特使，确是真正的李修。当初滇池会名义上是李修出面，他不来不合适。 张之陵其实在秣陵除去观察晋王之外，也在等李修到来，会同江凡一同入岱州登泰岳。 但秦国使团从秣陵出发，最重要的同行之人，却是晋王。 秦国摄者王与晋王秣陵会和，同临泰岳，不知道会给世人带来多少猜想，其中至少有两点是肯定的。 其一，确认秦晋结盟，此事的公开，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震慑各国，以此寻求稳定。 其二，上演一出将相和。若晋王入皇庭为盟主，类似将，那么江凡这国相名号自然为相。待到盟主、国相两事公布天下，世人便会发现，有盟约在前，有携手入朝在后，不论谁想要搞事情，必定要慎重考虑两者深厚关系。 江凡也并不担心此举会影响滇池会的决议，因为那是木已成舟的事实。而且在岱城遇刺的时候，高起屯兵边界，晋国响应，基本上已经明确了两国关系。 楚、魏对此不可避免心生忌惮，只是考虑到换做泰岳选拔盟主的后果，他们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了。至于夏国，就更明白，盟主之位被夺，根本上就是四国加上皇庭刻意为之，在不想被群起针对的情况下也只能暂时如此。 当然，他们也会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问题，秦晋结盟已成事实，一个担任盟主一个担任国相，显然很大程度上会打配合，可这同样会产生分化，毕竟两者要各求利益。 还有皇庭，也决不会坐看他们勾搭把自己架空。 故此，他们一同入朝，在许多人看来，也不过故意表现出和睦以震慑外人罢了。忌惮肯定要忌惮，但也没那么过分。 江凡则是以单独奉诏的名义与特使李修同行，而且要光明正大入皇庭，接受赏赐并参验太宰传承。 其实，江凡也很感兴趣其他四国会派谁来，当时太子可给了每个诸侯国五个名额呢。 “咱们可只有王爷一人呐，您责任重大喽。”寒暄过后，李修笑着道。 江凡自然轻松的很：“没事，都小问题，对了，我那闷雷带过来没？” 江凡特地请李修携带闷雷过来，是因为他知道闷雷和打神鞭能产生共鸣，备不住有用。 “王爷交代，修自然不敢忘，已经送去王爷卧房。另外，您叮嘱要带来的卢铁嘴也在外面候着。” 江凡点点头，有点抱歉道：“此番滇池会，代你与张仪一叙，他有些话，我代为答复了，情势所至，还望李相莫要见怪。” “哪里。”李修有点感慨：“修已听陛下转述，王爷所言，正是修之所想，修昔年出鬼谷入世，亦曾效仿前人，欲以三寸不烂之舌游说五国，最终历经浮沉方才发现，纵有千般纵横术，不及一念贯始终，方才潜下心专注于法制之道。奈何，世人对纵横者印象固化，唯不曾想，这世间最懂修者，竟是王爷。” 江凡微笑道：“相国悟的是治国平天下之道，本王眼见为实，略有所感，心中佩服，还望相爷言以载道，为我大秦推行法制，本王相信，惟有法方为治国之道，惟有法方可强国富民。” 李修有点奇异：“王爷曾言依法治国，修深有体会，修也深信，法制公正也确可富国强民，但王爷为何说强国富民？” 张之陵含笑道：“此事这小子与老夫谈过，国富而民强，自古圣贤皆如是说，唯独这小子，认为国强方有民富，而民富则未必国强，还说，这就是为什么当前时期要推行中央集权的缘故，一肚子理由，你也不用和他争辩，此事倒不如细细想想，或各有见地。” 江凡明白，老师这是不想让自己的理念太超纲影响李修，当下也笑道：“正是，不如李相有空细思一二，待闲暇之余你我品茶细聊。” 李修点点头，便不再谈此事。 “王爷，此番上山，修的主要作用为代表秦声援太子主张，真正重头戏还在王爷身上，这国相之事秦国上下只有寥寥数人知晓，不过陛下已经统一认知，定会支持王爷，大可放心行事，且经历多次变故，秦人早就把王爷视为自家人，对您一百二十个信任，不会胡乱猜测搬弄是非。” 第2039章 共赴皇庭 江凡道：“秦国上下，行识统一，君臣信任，怎能不强，李相没选错君主。” 李修笑道：“是啊，不过修倒还简单，王爷这头衔却有点太多，多到让人们都懒得猜疑了，也算一桩奇事。” 三人不由都有点失笑，也是，你就看江凡现在顶着的，逍遥王，一字并肩王，摄政王，大秦帝夫，镇西王——括弧世袭罔替，如今又要当上大周国相。当真令人眼花缭乱。而其中每一个都足以震惊世人，但这么多，反而让绝大多数普通人疲了，至少秦国百姓没人会再像当初江凡授封镇西王时那般各种猜疑。 不过李修可不知道，江凡自己有时候都很苦恼，因为还有更多身份啊。 苦力帮主，极乐天狐，大周皇太孙，无量道宗道子，细雨八十一重楼楼主，昆仑入世行走等等，当然，还有他那不可告人的天外来客身份。 想想就头疼，虽说之前和小翠聊过，关于人之一生会扮演无数身份这件事，但自己这身份不光多得有点吓人，而且每一个本身也都很吓人。 其中真正让他本人也惊吓的，是自己那仿佛未知的身份。 许久以来，江凡发现越来越看不清自己，意识的深渊中，似乎还潜藏着一个另一个江凡，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更无法确认是否真的存在，只好姑且称之为暗黑江凡，只有在发狂的时候，才会爆发暗黑江凡的人格，而只有在每次头痛的时候，才会看到似是零星记忆的碎片…… 天底下，大概没有比自己更奇怪的家伙了吧…… 江公子出神的时候，小西西又钻进他怀里，抱着酒葫芦迷迷糊糊犯困。 江凡不由暗中叹息，是自己本尊，还是那虚无缥缈的暗黑江凡和这位千年王傀有关呢…… 李修却有点纳闷，王爷出来怎么还带着个猴儿，和一个小女娃？ 不过这位素来奇人奇事，一贯如此，干脆也没发问。 十日后，晋王仪仗如约出宫，双方会面准备同时启程。 不出意外，晋国方面除了晋王，还有出席滇池会的白石公，但杨玄衣没来，想必在龙江岸边和楚国拉开阵仗摆样子。 至于所谓的五个名额，晋王显然在应付过场，这五位还不如说是护卫更像样。 出发之前，司马棘挑开车帘，看着旁边车驾中正在探出脑袋跟自己打招呼的江凡淡淡道：“此番入朝，王爷将成封号国相，贤弟可曾准备好？ 江凡嘻嘻一笑：“王上可也要做那封号盟主，兄长又是否准备好？” 司马棘沉静道：“该准备的，早已准备过了。我想有太子殿下在，山上，应不会有太大麻烦。” “有没有麻烦，上去才知道，不过，兄长难道不该感谢小弟为你摆平一个眼前的大麻烦？” 司马棘自然知道他说的是晋南，轻轻摇头：“感激不起来。” 江凡失笑：“兄长何必如此直白。” 司马棘淡淡道：“只希望贤弟以后少帮这种忙。” 江凡眨眨眼道：“以后，你我名义上为同僚，互相帮衬的时候还多呢，兄长这么说话让小弟无所适从啊。” 司马棘看看他：“互相该帮衬什么，你我兄弟都心里有数。” 江凡拍拍手：“那便好，那便好，兄长……先请？” 司马棘沉默片刻：“贤弟先请。” 江凡面色忽然变得平静，转回头看着前方：“……那愚弟，便不客气了，启程。” 看着他的车辆从自己眼前走过去率先而行，司马棘神色平静，车驾旁一员将领却有些不悦：“王上，这里是晋国，您是国君，他不过异国王爵，却要先行？未免太过张狂！” 司马棘面色古井不波：“此间……远来是客，传令，让行三丈，随后启程。” 后面车驾中的白石公却微微点头，随后又面色复杂的叹息了一声。 江凡的车厢中，张之陵轻轻颔首：“好个司马棘。” 江凡轻轻拍着怀里的西西，目光低垂，却不知在想什么。 上皇庭之前，江凡要先行落脚于岱城。 这次是光明正大的来，自然也是以本来面目，三千仪仗径直开入岱城，惹来成千上万百姓夹道围观。 尽管这些普通百姓并不知道不久前在岱城发生的恶战是因为什么，但后来十万渔州军驻扎东门外，女帝驾临泰岳，阵仗太大了，不少人也都在猜测那次百年不遇的封城与这位有关。故此，除去江凡本身自带光环吸引人之外，百姓强烈的好奇心也造成了岱城拥堵的场面。 然而自入城以后，江凡敏锐的发现，岱城之人仅仅在围观却并不算友好。对这些世居此地，自视为圣城居民的岱城人而言，泰岳才是独一无二的圣地，应该受到举世景仰的地方。而那西边野蛮的秦国，野蛮的君主，传闻中一直与圣地作对，其来使自然很难获得好感。 江凡虽坐在车里，他那灵敏的耳朵，也听到窗外不少充满非议的窃窃私语，甚至还掺杂着冷笑谩骂声。 对此，他并不以为意，受限于身份、立场，本来就没人能获得所有人喜欢爱戴。 唯独这悦来客栈还是一如既往笑迎八方客，而江凡那天字号豪华包间也终于用上了。 说实话，为了不惹人注意，江凡尽管无数次下榻悦来，还当真没住过天字号房，包括跟女帝在阳都那次也不过定了个地字号套间。 不知是否所有天字号都一样，反正自己这个是出人意料的豪华，独门独院不说，窗户用的都不是纸张，而是骊山出产的玻璃，其奢华程度自可见一斑。 独门独院大有好处，至少随行的小西西和猴子不会被人发现。 一路上都有人殷勤带路，几十名店小二夹道施礼，连走过的红毯都是新铺的。只是没想到，房间外居然还有大掌柜亲自相迎。 当白白胖胖，一身土豪装的大掌柜笑眯眯出现在房门口的时候，不光江凡意外，张之陵也是目光倏然一动。下一刻神色变得有些迷惑，好像在思索什么。 大掌柜对其他人视而不见，看着江凡笑呵呵迎上来：“小哥，又见面喽。” 这声小哥，无异于直接点破江凡就是那耍猴儿人。只不过，他明知道来者为镇西王江凡，却依旧如此称呼，就很有些意思。 江凡同样未曾说破，拱手轻轻一笑：“老掌柜，在这里等着，莫非还想看猴儿戏？” 第2040章 大掌柜有约 大掌柜笑容可掬：“小哥一场猴儿戏已经耍的震惊八方，难道短时间还有再表演的打算？” 江凡淡淡道：“人生嘛，就是一出戏，既然已经粉墨登台，人未尽，戏难终。” 大掌柜点点头，看了眼他身旁的张之陵和李修，眼神没有任何异样，仿佛根本就不认识，微微一侧身：“二位舟车劳顿，不如请先休息，一应事务使唤这位小二就成。” 说罢，继续对江凡道：“小哥，我们也算相识，今日晚膳，张某欲请小哥单独一聚，不知可否赏光？” 江凡想了想，“承蒙主家盛情，在下却而不恭。” 大掌柜呵呵一笑，摸了摸唇边牛角胡，负手洒然而去。 此刻那店小二上前，恭请江凡等人进屋。 江凡打量他一眼，打扮就是个很普通的店小二，长相也普通，扔在人群中看不见的那种。 “多谢，小二哥如何称呼？” 店小二连忙躬身：“不敢当贵客称呼，小的贱名童丹，专司伺候贵客，有事儿您只管吩咐。” 江凡点点头，微微一笑，举步走入房间。 茶水斟好，小二退出，掩上了房门。 张之陵未曾回房，而是坐在江凡房中，双目凝视茶水似乎在思索。 江凡有点奇怪：“师傅，您老大从刚才就有点不对劲。” 张之陵慢慢抬头：“徒儿，这便是你说过那大掌柜，张某？” 江凡道：“正是，方才发觉师傅看到他，气息有些微变，不知何故？” 张之陵沉思片刻摇摇头：“说不好，总觉得此人在哪里见过……” 江凡有点好奇：“还能有师傅记不起的人物？” “并非记不起，而是……很奇怪，仿佛见过，又仿佛没见过……” 这说法倒是让江凡有点迷惑，愣愣道：“师傅，您今年才九十八岁吧……” 张之陵一愣，下一刻勃然大怒，戒尺秃噜出来：“兔崽子，你说老夫老痴？” 江凡就看不得那戒尺，赶忙陪笑：“哈哈，哪有哪有，只是师傅说法古怪，徒儿有点摸不着头脑。” 张之陵哼了声：“说不清就是说不清，但如你所言，此人岱城战前与你见面，言语极富深意，口气更是大的出奇，应该非简单人物，但方才所见，此人并无武道气息，行止之间浑然一普通人尔。” “越如此，怕是越不简单。”江凡道。 张之陵颔首表示同意：“很可能此人修为过高，高到为师都有些看不出来。” 江凡无法不吃惊，老师张之陵可是曾一块砚台镇压两圣境的牛人，居然无法看出张某深浅，匪夷所思啊。 “不必奇怪，天下间奇人异士何其多也，为师万不敢说站在顶端，正如你家那孙老神仙，看起来岂非也不过一猥琐老头儿？” 江凡深以为然：“那倒是，但我有点纳闷，他若有那么高，为何会在区区一个悦来分店当掌柜，又为何找上我？” “盲猜无义，今夜晚膳，你自可打探一二。切记千万小心，虽然你此次前来有皇庭旨意，公开入朝，却仍需提防有人心怀叵测无所顾忌。” 江凡扭头看了看熟睡中吐泡泡的小西西，笑了：“师傅放心，我这人一贯谨慎的很。” 张之陵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小丫头，有些奇怪：“这件事想问你很久了，为何一直带着这个小丫头？” 江凡轻轻一笑：“太黏人啊，还没长大的娃娃就这样。” 他没说，是怕张之陵担心，毕竟让老头子知道自己随身携带个千年女尸，搞不好弄出心脏病来。 洗漱休息过后，天色已然垂暮，江凡整理衣衫，欣然赴宴。 大掌柜的宴席并不高调，也不算丰盛，地点就设在两人初次用膳那小酒肆，不过总算找了个二楼雅座，打开窗子，正好可以看到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悦来客栈。 雅座不大，只有两人。江凡便亲自提起酒壶斟酒。 “那小丫头何在？老夫甚喜之啊，怎么没带着？” 江凡笑道：“喝多了，迷糊着呢。” 大掌柜有点遗憾：“亏老夫还带了私藏的百年陈酿，不能便宜你小子，留着给丫头喝吧，你我喝点这小酒馆的浊酒便好，平素老夫也喝这个。” 江凡笑道：“看来老掌柜的确喜欢这小酒馆。” 张某转动着手上扳指面带微笑：“这等小酒肆烟火气更多些。” “哦？这可不像您这种富贵之人说的话，这地方也不怎么符合你这般富贵身份。” 张某道：“人各有所好，老夫便更喜欢俗些，食五谷杂粮，品人间百味，总比那供在神龛上整日里看着几样贡品还要忍受那烟熏火燎要强。” 江凡哈哈一笑：“这话有意思，说的像那庙里神像。” “土坯泥塑而已，世人无知罢了。” “总是个信仰寄托。” 张某不以为然：“世人对未知习惯用神秘色彩来渲染，其实不过出于对未知之恐惧。” “哦？但不知道老掌柜可有未知恐惧？” 张某笑笑：“张某也是俗人，自然有。比如……” 他微眯目光看着江凡：“你那猴子。” 江凡刚要提起酒杯，闻言手中一顿，轻轻放下，从怀中摸出一枚戒指放在桌上：“老掌柜这张贵宾票，果然看到更多好戏。” “总要物有所值。”张某笑呵呵道。 江凡点点头：“这张门票，的确也好用。但不知老先生为何能拥有那泰岳门票？” 张某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老夫几时说过是泰岳门票，你自己要用在那里罢了。” “但泰岳毕竟不同寻常，小子难免纳罕。” 张某轻哼一声：“泰岳，既处人间，便为人间之山，世人便可无所顾忌而入之，偏生弄出个大门，将自己与尘世隔绝，仿佛以为自己当真是那世外之地，有能耐别受世人供养啊。” 江凡呵呵笑了：“人家管那个叫南天门。” “屁的南天门，自以为是，失了人间香火，便失了立足之本，愚不可及。” 江凡奇怪道：“老掌柜似乎对泰岳无甚好感呐。” “也不能这么说，有些人还是不错的，老夫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只是更多人早已被时间磨去了本心，被香火熏懵了头脑，忘记自己是谁，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 第2041章 百忍，九忍 江凡认真道：“说起这个，小子倒想请教老掌柜，正如您从前我问，您又是谁，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 张某摇摇头：“你未曾回答，张某也无法回答。” “是无法，还是不知？” 张某看看他：“你呢，是不知，还是无法？” 江凡愣了下，微微有些出神。 张某笑着提起一杯酒：“来，来，小哥，饮酒。” 江凡释然一笑，举杯与他同饮。 “老掌柜知我是谁，从何处来。” 张某淡淡道：“江逍遥？自西秦而来？不，那不是这个问题真正的答案。” “抛开您老以为真正的答案不讲，眼下这也算是个答案。” “如此，不如回答全面，要到何处去？” 江凡想了想：“西秦，也是人间。我从人间来自然要到人间去。” 张某点点头：“人间好啊，但你说说，总有些人想要去天上，是何道理？” 江凡挠挠头：“可能，他们觉得天上更好？” “哦？好在哪？” “不知道，老掌柜刚才说，未知让人恐惧，但未知是否也让人向往？” “有道理，探索未知，的确是世人进步之根由，但某些未知充满恶意，更要伤害已知之善，某些人却要以私利而谋之，这就该死了。” 江凡眼神微微一动：“……老掌柜，意有所指。” 张某摇摇头：“今日与小哥再会，随口闲聊而已，只望小哥不是那为一己私利之辈，否则老夫会很失望，毕竟一个忘年交很难得啊。” 江凡沉思片刻，举起酒杯：“忘年交，小子多谢老掌柜抬爱。” “差矣，我只是个客栈掌柜，你才是那龙游天下之逍遥王。” “龙？”江凡摇头：“皇庭在前，前辈莫要打趣，小子顶多算一条鱼而已。” “呵呵，不错，沧澜江上打渔郎，只是不知你这渔郎钓的是鱼，还是天下？” 江凡愣了下 旋即道：“我就是鱼儿，难道自己钓自己？” “……也未尝，不可呢。”张某带着某些让人看不懂的神色缓缓道。 江凡一时间心头满是疑云，这张某说话处处云山雾绕，但依然如同之前，句句似若有所指。 但江凡明白，像他这种人，存心不说，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便也懒得问，却也更懒得跟这些老家伙打机锋。便直截了当道。 “不知今日老先生唤江某来，到底所为何事？总不至于只是吃顿饭吧。” 张某微微一笑：“年轻人，你也够沉得住气了，为什么不继续呢？” 江凡摇摇头：“您说了，因为我年轻啊，年轻就讲究个气盛。” “哦？这可不像你，只怕是你心中有所忧虑，焦躁自生吧。” 江凡沉吟一下：“老掌柜可愿解惑？” 张某看看他：“解不了，老夫尚未看清楚，何以解惑。正如你此行，老夫且尚未看清你之目的，即便有立场，也不愿断章取义，还是看看再说，人生啊，多忍忍，少急躁，才会看到更多真相。” 江凡不由低头轻笑：“让我想起，我们老家百姓供奉的一尊顶级大神仙，叫玉皇大帝，苦修过一千七百五十劫，忍了两亿两千多万年，方才修成正果。他是真能忍，您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张某微微一怔：“名字？不如你说说？” “巧了，他也姓张，尊名百忍——张百忍。” 张某眼神忽然眯起…… 江凡早已离去，张某独自坐在那里，转动着手上扳指，目光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他对面则换了一个胖子，特别大号一个胖子，脸也大，肉乎乎的腮帮子甩开正在大吃的特吃，满嘴流油。 居然是江凡那胖师傅，天机子道尊。 眼瞅风卷残云，盘光碗里净，天机子才吐出嘴里一根骨头，又捡起来剔了剔牙，才含糊道：“白胖子，你没事儿少忽悠我徒儿啊。” 张某抬眼瞅瞅他：“怎么，怕那小子被我迷惑？” “不，不。”天际子甩甩脑袋：“相信贫道，我是怕你被他晃点。” 张某皱皱眉：“老夫虽然没修行一千七百五十劫，但也活过二百七十年，四轮又过半，还从未如此迷惑过。” “只能证明你活的久，你看看，现在迷惑的不是你？” 张某微微叹息一声：“的确……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已经看出来我是谁？” 天机子打了个饱嗝，拿起一杯酒漱漱口咽下去道：“我哪知道，反正你叫张九忍，若按我道家三十年为一世，你可正好九世修行。张百忍，张九忍。啧啧……” 张某面带疑惑：“你听过这玉皇……大帝的故事？” “没有，但听起来类似大荒经中那位至高神。那小子肚子里故事多了，你要硬往上套，保准有一款适合。” 张某轻叹：“奶奶的，两百多年没这么奇葩过……” 天机子呵呵一阵发笑：“相信贫道，奇葩事儿还多着呢，所以贫道奉劝你少跟这小子凑近乎。” 张某道：“老夫离山两个甲子，容貌早已自然变化，连那五个都不大可能认得出我，他如何能辨别？是你告知他的？” “没有。”天机子甩动大脸：“这种事你知道我不会。” 张某点点头：“那就不应该……难道说，在试探？” 天机子摇摇头道：“试探什么？你这位泰岳宗老，传言早就于一百二十年前成道飞升，于这小子而言，根本不是一个时代之人，换做是你，会怀疑到区区一个客栈分号掌柜，会是两个甲子前大名鼎鼎、统帅泰岳之宗老？那个早已供奉在玉皇顶祭天台前的金身泥胎？” 张某道：“自然很难，不过这小子身边有个孙老妖怪，他未必认不出老夫。” 天机子哼哼两声：“只怕也不容易，你昔年服食昆仑轮回丹，两个甲子以来，骨肉蜕变，如演化重生，早已与当初无一丝一毫相似。若非贫道因天人降临上泰岳，意外发现泥胎之中你那所谓化蛹金身竟然是个空壳子，恐怕也无法引出你这白胖子来。” “没办法，不得不藏的深一些，圣地自诞生之初便被天人所盯上，他们不允许世上出现我这般人，若非昆仑大长老苦研返老还童之术，炼制轮回丹尝试，我都没想到该怎么办。” 第2042章 破局之主，人间帝皇 天机子恼火道：“是啊，即便如此，三十年前，天人还曾降临泰岳，三大天人威压圣地，逼迫五老不得不举办祭天大典，我猜想，他们冒违背天人协定之险如此行事，很可能就是在探查你之生死。” “那五个老废物！”张某面带愠色：“没看出天人本意不说，还居然妥协，险些致使本尊筹划数十年之引神出洞计划彻底功亏一篑，幸好总算有点脑子，所选祭天者皆为业障深重之人，否则五泰岳真成了人间罪地。” 天机子摇摇头：“不能一杆子打死，病夫长老不在其中。” “就他一个有屁用！那四个中三个都似乎在跑偏，仅剩的一个八成也是在琢磨取我而代之，圣地……当初昆仑不建议成立圣地，绝对不无道理，这不是给天人竖个活靶子么？” 天机子缓缓道：“近百年来，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当初昆仑为何最终同意下来，如你所说的确是两个活靶子，但你发现没有，正是因为有这明靶，暗中的逆天者们才能隐藏的更好。” 张某点点头：“你我所见有些相似，只是总觉弊大于利，圣地近千年安定，一代代传下来，主宰凡尘，尊享荣耀特权，总归容易失掉本心，比方现在，连你我都不敢再信赖圣地，将来如何能指望他们去引导人间对抗天外。” “圣地建立之初，本意就在引领、团结，但我们真正指望的，你也明白，是凡间所有为自由而战的逆天者。” 张某略带烦躁：“逆天者，又一个千年了，天到底在哪里？天之主宰到底是谁？我们依旧一无所知！” 天机子叹道：“方才你还在劝那小子，如今，其实更是在劝你自己吧，你也躁了。” “如何不躁，如今天下未定，五国纷争，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这等人间，如何抗天？纵然天骄倍出，又能如何？” “故此我们第一要务，务必要推动天下大定，人间集权。故此，老道我支持那嬴无双。此子虽为女儿身，却有大气魄，如我那师弟所言，应气运而生，有紫薇之相。” 张某叹息：“争，我们之所以放任人间去争，不就是为了争出最强统帅，可争来争去，千年将至，人间还没看到希望，我有点忍不了，这才出来看看。” “你这一看，很快也会让天人看到你，我们这些人藏着的不多了。” “说我没用，那死秃子不也从西方归来，他显然也坐不住了。还有那孙老妖，他作为我们这一代首领，不也带着那江小妖出世而行！” 天机子沉吟片刻：“不，我倒觉得，孙老是看到了希望。” 张某眯眼：“江凡？” 天机子道：“不可否认，江凡必定是孙老出世最终之诱因，但这天下大势，似乎也在开始汹涌澎湃，你可记得千年大计之首要条件？” “当然记得，人间一统，此为千秋万世人间最强之本。” “不错，但最值得庆幸的，是千年以来都没曾想过之事，这一代破局之主，竟然甘愿协助人间帝者，理念一致，阴阳和谐，更难得父助子昌，斩紫气蕴潜龙，这人间气运……浩荡而动……” “破局之主，人间帝皇……看来，你们已经下定决心。” 天机子难得正色道：“既已认同，何必再等，千年以降，这般大势前所未见，你，还要坚持你的选择？” “当然！”张某缓缓道：“我虽然焦躁，但还忍得住，人间也还有时间，你们所谓的种子，总要击败我的种子，否则执掌人间牛耳者，便未必是他们，千年之局，决不能孤注一掷！更何况，老夫对那小子来历始终存疑。” “执拗！”天机子哼了声。 “五百年前百里无疆说过，惟偏执之人方成大器。何况老夫对那小子来历始终存疑，我们部署了这么久，终于引天人降临看到一丝端倪，为翻天计划提供了一道线索，何其不易，翻天计划绝不容半点闪失。” 天机子眯起小眼睛瞅瞅他：“你就是太偏执，任何事都要做到最好，甚至被尊为完人。可谁知道，所谓无所不精之泰岳宗老，却也因这颗偏执之心，定要在有生之年与天外天决一胜负，你这性格，实在有些不适合成为卫道者。” “所以，本座所选之种子与你等皆不同。” 天机子凝视他：“白胖子，你那种子至今未曾出世，还准备雪藏到什么时候？” “到老夫认为有必要的时候，等着看就是。” 天机子微微一笑：“也罢，你不说，贫道也不问，这是规矩。我等着看，等着种子们一较高下。最终若不能决出个胜负来，始终各有所图，人间便不可能拧成一股而勠力同心，这个过程总归不能回避，你我就再多些耐心吧。” 张某点点头：“距离千年之期尚有二十载，二十年后无人能肯定圣战会在哪一天，你我、秃子、老妖出世，皆为了震慑，希望我们能多震慑些年月。” 天机子点点头：“记得预备计划，若天外天突然发动，我们就从卫道者转变为应劫者，你要尽快安排身后事。” 张某冷笑一声：“不肖你说，老夫乐得成为应劫者，看看无数先辈连面都没见过的大敌到底如何。” 天机子道：“你到底还是你，既然已经出世，便先做好震慑，但光靠我们不够，我想，我们该去拜会九子了。” “不错，三千年了，三千年！昆仑到底在想什么？永镇大地不是昆仑宗旨么？为何自断末纪以来，昆仑只求仙道，人间三度大劫，昆仑却只是冷眼旁观，最多于危难之际勉强出面调停，却从未全力出手抗天，他们，到底在充当个什么角色？” “正如你方才所言，我们不知敌人何在，敌首为谁，但昆仑一定知道更多，贫道时常觉得，他们……似乎在等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要等三千年？便是大漠胡杨亦腐朽化尘！若他们当真在等什么东西，那这东西，也真不是个东西！” 第2043章 奇葩悦来 “先不说那东西是不是个东西，你藏身悦来十年，可曾搞清楚这悦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张某眼神有点古怪，缓缓道：“这……还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天机子一愣：“怎么说？” 张某皱起眉头想了许久：“……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悦来商号看似普通客栈，但其运作管理非常特殊，理念更与当世完全不同，怎么说呢……异常超前之产物，却又非常接地气。” 他措辞一番之后道：“悦来经营体系庞大而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尽量简单点说。他们实施一种叫做股份制的方式。将所谓原始股份分成若干份，由多人购买后持有，并依此享受红利。这买受人便可以称之为股东，股东拥有股份赋予的权力，谓之曰股权，有此可以通过股东大会参与悦来重大决策。但日常管控则是有常务股东会来管理，为首的称之为集团大掌柜，是股东大会投票选举产生。也就是说，除了股东大会具有最高决策权限外，这个大掌柜基本上就是日常最高管理者。那股份在一定限度内可转让，也就是说理论上股东谁都能当，但拥有最大股权的九大股东才有资格召集股东大会，不过重大决策必须要超过半数支持才能通过。一千多年间，悦来始终贯彻此方法，不断有新老更替，故始终能与时俱进，经久不衰。” 天机子大感惊奇：“这倒是有趣啊，合伙做生意出份子我知道，但如此操作份子的确闻所未闻，那么就是说，悦来真正的掌控者，理论上可以算那九大股东？” 张某点点头：“不能说完全如此，这套术法非常精密，但从大体上看暂且可以这般理解。而当我找到这些所谓的大股东，发现早就不知更迭过多少代。比如南宫家族就是从四大股东那里买到一部分份子，而后跻身为九大股东之一，可他们在五年前都与悦来都没有半点关系，除了多少年未必有一次的股东大会之外，他们按规矩不参与悦来日常管理。” 面对这种不可思议之怪事，纵然是见多识广的天机道尊也是小眼睛睁得溜圆：“奇哉怪也，难道说这堂堂千年商号，只不过是靠着一套术法而运营，背后竟然没有指使者？” 张某道：“的确很奇葩，我等所见的总坛可以在任何地方，只要是个房子，能开个经营会就可以。而其中每个人，包括我，都可能成为股东，参与决策及利益分配。” 天机子咂咂嘴：“有意思，有想法，难怪找不到实际掌控人……” 张某显得很困惑：“在悦来十年，其间我尝试去做了两年集团大掌柜，果然拥有经营实权。我甚至去购买股份，成为九大股东之一，同样拥有参与最高决策权。” 天机子也有点懵：“即便如此，也没能找到幕后主使？” 张某摇摇头：“没有，其运营自成一体，完美循环，第一次，我觉得有人手段高超至斯。但是……” 他眯眼道：“我还是发觉，其背后绝不简单，因为那最大的股东却从未现身过，有五成一之原始股一直在其手中。可惜我追踪数载，并未曾找到端倪。” 天机子沉思道：“十有八九此人或者此势力才是悦来幕后掌控者。根据钱财动向难道也无法追查？” 张某摇摇头：“那人所得红利始终存于悦来票号，千年无人支取过。而根据千年前其留下的一份玉简，这些钱财通过股东大会尽数可以用于悦来经营，若有余者可以按股份比例作为全体股东红利分发。故此慢慢就无人在意这人是不是存在。可问题是，只要此人一旦出现，就会是悦来的实际掌权人。而在其不出现的情况下，悦来千年历史上曾多次被一些大股东联合控制，成为其利益工具。目前之悦来，就被几个突如其来上位的大股东联合掌控，我为了隐藏身份，不得已也退出了九大股东行列。” 天机子思忖许久：“那么，关于这悦来真实来历你可有眉目？” 张某道：“悦来真实来历一直是个谜，唯独高层之中，流传一个传奇故事，说千年以前，岱城有个年轻店小二月夜见狐仙，蒙其传授秘术机宜，随后创建了这家客栈，紧接着就有那最大股东注入海量钱财，从此一路风生水起，最终此家族因支持姬盛得到空前壮大，成为豪门巨族。但早在三百余年前，他们就脱手所有股份退出了，而且其掌握股份仅为一成五，决非那五成一。” 张某有些郁闷：“靠着那传奇故事我也追溯到那豪门世家，人家却早就和悦来断了关联，不过……其家族倒是有个传闻，狐仙曾再度光临其门庭，可却引发族内争端，现如今，那世家根本不承认先祖轶闻，甚至将狐仙称之为狐妖。” “咄咄怪事。”天机子咕哝道：“若你所见没错，世上当真奇葩无数，不过贫道可不相信狐仙之说。这经营之术想必为某人所作，而此人之天马行空……倒是有点……” “有点什么？” “有点……呃……有点怪异啊……” 张某有点疑惑的看他一眼：“算了，不过有件事提醒你，如今悦来之掌权派，可不怎么得意你那宝贝徒弟……” 江凡并不知道，在他走后，发生了这样一场谈话。虽然依旧对那张土豪满是不解，但眼前最关注的，还在皇庭之上。 他在关注皇庭的时候，也有人在关注他。 确切的说是关注盟主和国相之事。 在龙门一处豪门大院中，正在谈论此事的两位，其中一个就是本该借泰岳之力拿下盟主的夏王夏老妪。 另一位身材笔直颀长，面容清隽，坐在八十柄形式各样的刀所打造的巨型座椅上，惊人的是，座椅的台面、靠背、扶手皆为刀锋，也就是说这人全身都在刀锋抵触之下。 此人，正是当今龙门姜氏之主，天下第一刀，姜斩。 “王上不该同意此事。”姜斩面色肃杀，口气中多有不满之意。 夏老妪同样出身姜氏，更是背靠这座大山才继承夏王位，对姜斩的语气并未表现出丝毫不愉。只是摇头苦笑：“无奈啊……族长，当时情况已经逼到不做决定不成之境地，若姜陈继续反对，显然要面临四国讨伐，下场比当年之秦国好不了多少。” 姜斩冷哼：“泰岳做事实在不够谨慎，这等大事居然提前泄露风声，导致那姬宗熠抢先出手。” 姜陈叹口气：“也怨不得泰岳，此事若不抛出一些风声试探反应，泰岳也不敢轻易决定，毕竟与十八王那会儿不同，如今天下只有五国，选择一个盟主，置皇庭于何地。” 姜斩眼睛微眯：“本族长得悉此事，曾第一时间想要上泰岳，却不料出了岔子，被一个小辈缠住。” 姜陈一怔：“小辈？谁有这么大本事？” 姜斩冷哼：“太华，顾青衫。” 姜陈似是有点吃惊：“长眉关门弟子，太华入世行走？” “正是。” 姜陈有些不解：“为何如此？” 姜斩道：“此子在太华兴风作浪，阻碍大事，吾本意要推这小辈下台，不想这小辈居然胆敢出手反击。” 姜陈奇道：“此子虽然身份不低，但论实力，怎么可能挡得住族长？” 姜斩面色有些阴沉：“低估了这小辈。太华那边消息不太准确，此子手中具有不可忽视的力量，记得太华十年大典之时否，那江沉舟，居然在为此子做事。” 姜陈微微一怔：“江沉舟，一直闭关修炼，那日虽然惊艳，但族长曾言此子尚未悟道……” “不错，但此子之道却已有所显化，十分了不得，若将来大成，太华将再添一剑仙，本族长也将多一劲敌。” “如此看来，太华并非不重视此入世行走。”姜陈目光有些凝重。 “不错，圣尊不出，八尺归隐，本以为区区入世不得重视，我们恐怕想错了，若非圣尊非常看重此子，便是此子本身有非常手段，不论任何一个都不得不防。” 夏王点头：“姜陈当传讯我们的人，好生查探其底细。不过，此番仅凭江沉舟一人应拦不住族长，难道还有他人帮衬？” 姜斩冷声道：“叶半闲，那小子请来了叶半闲。” “南海剑仙？”姜陈微微一惊：“其人不是游荡于南海，不问世事么？” “如今看来，并非不问世事，只是看想不想吧。” “若如此……还当真有些麻烦，不如族长暂时考虑放过那顾青衫如何。” 第2044章 姜氏族长 姜斩哼了声：“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我想要放下，那穷酸书生恐怕也不会放下了。” 姜陈沉吟道：“如此，便有些麻烦，族长上泰岳之事……” 姜斩长身而起，仿佛一柄古朴天刀，“本族长倒要看看，此子够胆拦我否。” 姜陈也起身道：“族长，此番太子突出奇招，即便去，唯恐也难逆转乾坤呐。” 姜斩目光宛如刀锋：“盟主之事的确无可挽回，但那江小贼妄想得太宰传承，执掌打神鞭却万万不可，我姜家之物，还轮不到一介渔夫沾染！” 姜陈点点头：“族长要亲自争夺国相之位？” 姜斩道：“五国大势，非生即死，姜氏一族退让不得，这江山，也该轮到我姜家坐一坐了。” 姜陈眼底闪过一丝光芒：“族长说的是，一旦我姜家拿下国相名号，那司马棘盟主之位便形同虚设，不去得罪五国而去争这国相之位族长高明。” 姜斩低头看看他：“你性子太过阴柔，当初推你出来，确实曾看重这一点，但时过境迁，你这老妪不能当真成为老妪。” 这口气充满教训之意，但姜陈居然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拱手道：“族长教训的是，姜陈有些裹足不前了。大势当前，该争则争，日后姜陈断不会手软。” 姜斩微微点头：“其他四人由本族长选拔，你可有意见！” “族长掌我姜族大任，姜陈毫无异义，不过……” 他缓缓道：“我儿姜洛曾请求去尝试一番，不知族长……” “让他好好做他的世子！”姜斩断然道。 姜陈竟然没有再争：“也好，一心不可二用，陈也是如此劝他。哦，对了，此番国相之争，刨除晋国，魏、楚两国也定然派出人手参与。” “无妨，太宰玄功乃我姜家所有，他们只是无谓之争。唯一需要严加提防的只有那江凡，此前雷嚣应闻人仲达之邀去镇压那江凡，发觉此子有大古怪，其体内居然蕴含些许雷电之力，此事大不寻常。” “闻人太师归来？”姜陈不由神色一动：“他为何要镇压江凡？” “太师身怀破妄之眼，看出那江凡一身妖气，试图镇压之。但意外未曾成功。因雷嚣未能亲眼所见后续之事，无法肯定发生过什么。” “恕我直言，雷嚣乃雷霆神将后人，其先辈与三眼神将交情非同一般，若未曾弄清闻人仲达究竟何意……” “不必怀疑雷嚣，其虽为半妖之体，但自太宰以后，世代忠于我姜家。此番其答应闻人仲达，乃是出自我之授意，目的只为了查验那江凡是否掌握雷霆之力以驱使神鞭。反倒是那闻人仲达，心思难测。不过吾观其的确排斥江贼，虽不可能与我等一路，但与江凡也断不会走到一起。我之所以说这些话予你，是要你提高警惕，同时通禀泰岳那边，江凡可能在龙脉之中有所得。” 姜陈凝重的点点头：“残心长老那边我会传递消息，剩下就拜托族长了。” “放心便是，太子以为那江凡刚刚的了些太宰传承，领悟少许雷电之力能驱动神鞭，国相便舍他其谁？大错特错，我姜氏一族才是太宰真正嫡系，太宰玄功从来都在我姜氏族长手中，虽然我专修太宰于渭水所悟之水道，但论雷霆之力，本族长强那江凡万倍，掌控神鞭，更比任何人都有把握。” 姜陈此刻终于露出一丝隐晦的笑意，拱手道：“太子失算，江贼无知，人算却最终逃不过天算，他们哪里知道，族长握有完整传承，更有雷嚣辅佐，此番稳矣。” 姜斩冷笑一声，凝目看着他：“姜陈，你记好了，大事若成，你便是我姜氏主政天下之首代人皇，本族长保证无人能与你相争，但你要明白，这是姜氏之江山，并非你姜陈一人所有。” 姜陈郑重道：“族长放心，姜陈出身姜家，此生无论任何情况必然以家族为首。” 姜斩这才点点头：“明白就好，如此，我姜斩便正式出山，龙门之刀早就想会会这天下英豪。” —— “姜斩，想上山？呵呵呵……” 山巅之上，顾青衫翘着一条腿倚靠在老松树枝丫上，嘴里叼着一根松针，眼角带着一丝坏笑。 叶半闲正在翻动烤鸡：“可要放他上去？” “当然，不过也没那么容易。” 叶半闲抬头瞅瞅他：“小兔崽子，又再憋什么坏！” 顾青衫跳下来，蹲在火堆旁：“师傅啊，您知道，您二位联手足矣匹敌姜斩，不过他若一心想要冲上泰岳，却很难拦得住。所以呢，我们要做的，就是好生消耗消耗他，让他入了皇庭气力也没那么足。” “这有何用，皇庭之上难道还能打架不成。” “当然不能，不过强大武力毕竟是威慑，而且修为和太宰传承说不定也有关系，我们就这么办便好，至于到了山上，自然有人怼他。” 叶半闲轻笑一声：“你对自己那妹夫很有信心呐。” 顾青衫嘿嘿一笑：“您还别不信，别说什么天下第一刀，就是把那个刀字去了，也未必能在我那妹夫手中讨得便宜。” 叶半闲嘴角勾起一丝笑容：“那倒是，为师这次亲眼见过这小子，脑子的确好用，手中还攥着武道逆天法门，姜斩的确很难占便宜。青衫呐，你倒是跟我说说那小子身上的秘法到底是什么？居然能以一人之力从岱城东路砍到南天门？为师实在好奇。” 顾青衫晃晃脑袋：“别问我，那贼厮奸猾似鬼，从来没实话，这件事我也没打听出来端倪。不过，我琢磨姜斩未必能把他逼到动武那一步。” “神奇的小子。”叶半闲感叹一声，扭头看看一直闭目打坐的江沉舟：“可曾好些了？” 江沉舟睁开双目，面色沉静：“龙门一刀斩，的确厉害，我还没办法将刀意吸纳。” 叶半闲倒是满面欣赏：“你这般年龄，居然能硬抗姜斩终极绝学一刀断龙门，早已强过当年的我，姜斩当年恐怕也达不到这种程度。” 江沉舟沉思道：“求剑道，当做到有求必能应，吾观天下万剑，只为求我道，此姜斩虽为刀，但意相同，堪称霸剑，我之剑心未成，尚纳不下此霸气。” 第2045章 文皇传承 叶半闲满眼欣赏：“年纪轻轻，已然在求道，后生可畏啊。他日你一旦入境，必一日千里，朝悟道夕无敌，只怕说的便是你这种人。” 顾青衫笑道：“师傅当年不是说过，年龄绝不等于修为，您的修为照着年轻那会儿不也下滑了不少？” 叶半闲一瞪眼：“什么叫年轻那会儿？为师如今还没结婚生子！” 顾青衫贼兮兮道：“那个，听说我娘要招亲……” “放屁！”叶半闲大怒：“小兔崽子，老子和张狂屁都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做戏还不是为了你小子，不识好歹的东西！” 顾青衫翻翻白眼：“我就说两句，您看您，急什么眼呐。我的意思是，您这回不陪着我娘再演演戏？” “没兴趣！”叶半闲哼了声：“老子虽然长得年轻，论辈分也不过她远房大表哥，但实际多大岁数了？当她爷爷都富余，要不是因为你小子，根本不会理她那点破事儿，不能老被拿来作挡箭牌！” 顾青衫叹口气：“这回，恐怕挡也挡不住喽，我娘，是真要嫁人了啊。” 叶半闲神色一动：“她……终于不想等了？” 顾青衫哀叹：“等啥啊，书山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世间藏书之地也被折腾一遍，始终没找到文皇传承，如今五国风云变幻，楚国也逼上门要态度了，再想继续陪楚国演戏也演不下去，她只好嫁人喽，看看哪里才能让她安定下来，继续寻找先祖大道。” 叶半闲皱眉：“然千年之期将至，时间不多啊……” 顾青衫道：“没辙，她一心想要传承先祖大道，哪怕天人圣战爆发，只要人间不亡，就灭不了这心思。” 叶半闲叹息一声：“你娘虽然是少见的张狂洒脱之人，但也有自己内心之追求，这文皇大道便是她一生所系啊。” 顾青衫也很无奈：“没办法，人人皆有执着。只是，这次她只能曲线救己喽。” 叶半闲皱皱眉：“为何要设置五人之选，还把为师塞进去？” 顾青衫想了想：“恐怕只有问她自己，我娘这一辈子，大概也就看上那两位，您就简单了，不过是个托。” “顾思源……陆轻侯，的确都是一时俊杰。但你娘之用意，只怕没那么简单。” 顾青衫叹口气：“我怀疑与那闻人太师有关，他似乎要做什么事，需要曾祖父，而我娘也就顺理成章要配合……” “你娘可不像那么容易顺从的人。” 顾青衫笑道：“那是自然，她必定有她自己的打算，就看这两位候选人，夏国最年轻有为的军师陆轻侯、还有我那位老爹，大周神机军师世家出身的百晓生就没那么简单。” “你小子就不打算过问？那可是你亲娘。”叶半闲不满道。 顾青衫摇摇头：“她从来我行我素，能记得我是他儿子就不错了，最烦我过问她的事，管不起，就别管了呗。” 叶半闲苦笑一声：“也对，你娘那性子……不过，这个文皇传承你还是要帮她上上心，毕竟你现在有这个身份。” 顾青衫苦笑：“身份？当初太舅爷身份比我还合适，不也一无所获？” 叶半闲沉思道：“以渊源论，泰岳确实极有可能，可惜，家兄登圣地位列大供奉，却穷尽一生也未能找到线索，我怀疑文皇传承早就湮灭于世间。” 顾青衫沉思片刻：“也未必，记得太舅爷说过，先祖胸襟若海，曾有大愿，以毕生所学教化天下，当时只当做宏愿而已，事后想想，会否也是其修为传承方式？” 叶半闲一愣：“你的意思是……” 顾青衫摇摇头：“不好说，文道不同于武道，武者若资质差，尚可以勤补拙，但文道却当真离不开天赋，比如那江逍遥，比如那颜老夫子……有时候我在想，文丘是否也暗含文皇传承？说到底这地方我们还没找过。” 叶半闲沉思良久：“你所言也不无道理，先祖的确胸襟若海，做出将一身所学遍传天下之事并不奇怪，只是文丘，不易查访啊。” 顾青衫嘿嘿一笑：“对别人不易，对我那妹夫……就未必。” 叶半闲闻听，顿时目光一动：“请他帮忙？” 顾青衫点点头：“不光想请他帮忙，我还想看看……这厮是否拿了我家的传承，否则……这文道有些离谱啊……” 叶半闲瞳孔微微收缩：“这件事，你倒与我想一处去了……” 话音未落，顾青衫忽然站起身，目视下方，“哎呦呵，真不出所料啊，姜斩，也和我们想到一处去了呢。” 叶半闲放下烤鸡起身，衣衫无风自动：“他知道我们在堵他。” 江沉舟缓缓道：“再让我接一刀。” 叶半闲摇摇头：“贪多嚼不烂，这一回，该让给我了。” 他双目骤然喷吐两道剑罡，身形一震居然变得有些虚幻。紧接着就听到山下传来一声长笑：“老姜，南海叶半闲仰慕久矣，今日特来验验刀王成色——” 而这时候，山上叶半闲的身影倏然散去，原来这竟是留下的一道残影。其速度之快，简直惊世骇俗。 顾青衫啧啧惊叹：“这才是，咫尺，天涯咫尺。” 随即，一声惊天轰鸣，刀光剑影直冲云霄。 —— 泰岳之上，五老殿。 五尊石碑下盘坐五道身影。 正西碑下，有死面沉似水：“皇庭此举，视我圣地为何物！” 病夫长老缓缓道：“老友为何激动？皇庭举办五国会盟，治国安天下，乃分内之事，不知如何冒犯到老友？” 有死冷哼：“病夫，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泰岳心忧天下，早就有心树立盟主以辅佐皇庭，然当今天下仅五国，惟有圣地出面，敕封监国圣使方才得以制约，否则，五国之中不论谁为盟主，岂非有取代皇庭之嫌。姬宗熠如此行事，莫非要自毁大周基业不成！” 病夫长老淡淡道：“没这般严重吧，皇庭本就由此权限，我看太子倒挺灵慧，选择一国为实权盟主，以匡扶皇庭，震慑四国。反倒是我泰岳出面选举盟主才大为不妥，圣地不得干政啊。依我看，不如干脆按照皇庭所选，赐晋王为大周监国圣使，岂不是各行职责，恰到好处？” 第2046章 五老会 “胡说！”有死怒道：“这在世人看来，岂非皇庭在选盟友？如此偏颇，置其他四国于何地？” 病夫长老也不急，依旧细声慢语：“有死长老此话差异，何为盟主？日前五老会上，你不也曾经说过，天下分裂，皇庭积弱，务必要给皇庭一定武力支持，才能震慑四方，太子也算与你不谋而合啊。以后，五国有事，盟主先行出面，皇庭予以政令支持，刚柔并济，阴阳相持，不是更容易解决纷争？” “狗屁不通！若长此以往，盟主岂非专权，到那时要盟主足矣，要皇庭作甚！” 病夫长老淡淡道：“太子不蠢，这不是增设国相以制衡么？外有五国盟主，内有国相持鞭，即可互相制衡，皇庭居中，堪称上佳策略。” 有死当即冷笑：“若晋国又拿下个国相该怎么说？” 病夫不紧不慢道：“想来不会，晋王知进退，观其仅带五名护卫即可见并无得寸进尺之意。” “然太子可知进退？秦晋显然已结盟，这是在挤压三国！” 病夫摇头：“挤压一词不妥，五国皆属皇庭诸侯王，太子身为监国，何必厚此薄彼。” 有死双目灰色光芒吞吐：“病夫，你倒是很会为太子开脱，一对盟友联手坐镇皇庭，对其他三国而言，还有何公道！” 病夫微微蹙眉：“有死，你这话很奇怪，自大周分封以来，诸侯王各自结盟乃惯例，不久之前楚夏曾结盟，夏晋也曾结盟，怎不见你如此指摘？而皇庭选择一对盟友显然也经过深思熟虑，得结盟之国支持，说明皇庭已经鼎定两国，距离平定天下更进一步，难道不是好事么？” 有死一时间竟然语塞，确实若按照正常泰岳、皇庭的角度看，就是这回事儿。 但他显然非常不甘心，冷笑道：“为何早不做，晚不做，非待圣地有心方才抢行，难道不是与圣地作对？” “这只能说太子领悟圣地法意，主动做事，这总不能算错吧，反而值得褒奖。”病夫慢慢说道。 “你！”有死怒极，偏生此事本身泰岳无理，病夫占道，怎么说怎么顺。 此刻，残心方才开口：“两位所言，都有一定道理，不过只怕魏、夏不服，此举反倒挑起争端战乱，恐怕还是大有不妥啊。” 病夫淡淡道：“然，据老夫所见魏、夏并未提出反对意见，相反在国书上签字画押，既然各国皆同意且有暗朝备书，我们又何必争执？” 一直没开口的老暮此刻方道：“三位所见均有道理，不过此事太过蹊跷，滇池会隐秘行事，暗朝事前也未曾发声，难保其中没有威逼之嫌，总要妥善处理才好。” 病夫心中暗叹，这的确是唯一能挑毛病的地方，虽然不大，但是绕不过去。可也没办法，太子为了和泰岳抢时间，事前根本不可能泄露。 但病夫自有应对言辞，语气变得有些沉重：“当今治理天下，岂非便是治理五国，皇庭采取手段，更有暗朝监察，终得五国认可，说明这便是可行之道。为何一定要否定？难道圣地要否定皇权行政，否定暗朝监察，而改弦更张，亲自主政否？” 这番话无疑很重，一时间五老殿鸦雀无声，没人敢轻易开口反驳。 沉默良久，有死重重哼了声，目光转向正南：“长生首座，你闭关许久，不知天下因此事争吵不休，五国惶惶不安，三日后便是入朝颁令之时，作为圣地五老之首，还望大长老拿出个主张！” 正南方，长生终于缓缓睁开双目，声音平缓：“诸位，圣地、皇庭，皆为天下太平，我等亦无需争执不休。依老夫所见，关键在于盟主国是否存在制衡，若有，此事则可行，故此，一应关键落在国相之位上，若有非晋国之人可执掌神鞭，则其国出国相，而晋出盟主，平衡无恙。若不成，则此事有待商榷……诸位以为如何？” 他这么一说，四老都闭口不言了，的确，圣地不能无端推翻皇庭政令，惟有政令实在有失偏颇方具备条件，那么关键的确落在国相上。 可问题来了，能落在江凡身上吗？有死等人当然不愿意，唯一办法，就是阻止江凡得到此名号。 病夫眼中升起浓浓的忧虑。长生此番言论看似居中，不偏不倚，但在病夫眼中，却是给有死等人指明了方向——阻止江凡。 可如何阻止江凡？然而皇庭下此旨意，想必对江凡有一定把握，他很有可能得到了太宰传承，能够使唤打神鞭。那么该如何阻止？再度刺杀吗？不太现实了。至于阻截，显然在大秦已经得到圣旨的情况下，准备必然充分，可能性也几乎等于零。 看起来无计可施，但病夫却分明发现有死眼中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 不由心头一沉，他，显然有所准备啊。 猛地，病夫似乎意识到什么，那五个名额中，只要有人同样能掌控神器，哪怕略微不及江凡也已经足够，虽然不能取消江凡赏赐，但国相一事必然要另当别论，届时江凡身份、年龄、资历等等都会成为借口，从而顺理成章换他下去。 而那个大概同样可以操控神鞭的人，八成就是有死的底气所在。这时候，一个名字慢慢浮现在病夫脑际，眉峰不由紧紧皱了起来。 扪心自问，病夫自己没那么坚定要推江凡，只是自己徒儿认定了这件事，非要这么做，那么必然有他的道理，病夫知道必须支持。 可惜，话说到这里，也不能再坚持什么了，一切只能看三日后的命数。 —— 江凡是提前一天抵达的，皇庭依照礼节鸣鼓迎接，照例仍然是那位礼部天官费无极出面。 入山之后，便已经和晋王分开，诸侯王各有专门的驿馆。不过江公子不用，人家在泰岳是有宅子的，当初太子可是给他在皇庭弄了个镇西王府邸。 只是江凡也没想到，府邸打整的相当不错，占地虽不算大，却尽显奢华，甚至还装配骊山地砖和玻璃，就连家具也是骊山款式。 费天官解释，如今除了紫薇宫，以及一些需要依古礼行事之地，其他地方大多都换上了骊山物品，毕竟精美又好用，皇庭每年有五国供奉的那么多财货，不用白不用。 江凡想想，也是，反正这些贡品钱财用来养兵不但不够，也不能养，皇庭又没那么多官员需要养活，这点银子倒不如用在门面上。 第2047章 浊酒凭栏念故知 对这些财物，见惯大场面的江公子也不以为意，他最感兴趣的是，这座府邸下面会不会有密道。毕竟自己老子是个挖地宫的好手，还有王璇玑那厮帮忙，不弄一两条出来，好像都不是那么回事儿。 结果，还真让他猜着了。 把所有人打发出去之后江公子凭借经验到处陶腾，最后，发现两条密道，但入口所在倒也让他啼笑皆非。 一条，显然是通往太子府方向的，入口居然是在床榻下面，一拉暗绳，床板就能翻转，上下一个造型，看不出啥来，而且在背面还很贴心的做了个假人，盖上被子当真看不出毛病。 第二条，则是在浴池下面，看来太子对于在水下施工心得颇深，只是这条密道入口还有一道门，锁着不知道通往何处。 当天夜晚，江凡和张之陵在凭栏用膳，三杯小酒下肚，张之陵仰望山巅，似有几多感慨。 江凡知道他在缅怀一些东西，可能是事，可能是人，也可能是自己的过往或心境，便也没做打扰，静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这也是他第一次安稳的在泰岳饮酒休憩，尽管周遭或许有无数凶险暗藏，但也算难得一次平静体会这千年圣地。 世如银河人如星，星汉之下，泰岳威严而庄重。 平心而论，知晓泰岳来历，江凡对这圣地还是有许多景仰，千年来，圣地对人间还是有大功绩的，别的不说，至少维持了大周近千年，而且从成立之初算起，至少给了人间数百年安稳。 如今圣地依旧，唯独变的是人，是人心。 而人心，岂非就是这千古以来最易变的东西。 “明日便是大供奉祭日，小子，好酒别喝光了，给为师留点儿，我那老友一辈子辛劳，每日里只有这般时间，方得闲暇片刻，时常也是这般一壶老酒，两碟小菜，自斟自饮。只是那酒才确是浊酒，辛辣而浑浊，余尝调侃，身为大供奉，饮些佳酿还是可以的，但其只是笑言，一壶浊酒方如这滚滚浊世，蕴众生百般苦辣滋味，身居庙堂之高，当品百姓之苦，否则高倨这泰岳之上，岂不成了那只享香火不办事之泥菩萨？” 江凡颇为感叹：“大供奉出身俗世，后入泰岳，端的与这山上之人不同，让人钦佩万分。” 张之陵也不胜唏嘘：“是啊，你小子曾言，人生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老夫看来，但如大供奉般为苍生黎民者，才铸就此煌煌圣地，真希望……后世人千万莫要辜负这圣地深沉啊。” 江凡缓缓道：“师傅当年与大供奉一局未半，留下残棋于浮云亭，那日我与令公子泰岳一晤，曾言想与我下完这剩余半局，徒儿未曾回应，只觉得，当时心境，不足以续写此悲天悯人之章。” 张之陵满意的点点头：“好孩子，这便是你强于大胖之处，若他始终不参这众生疾苦，不悟这人间大道，哪里有资格与你对弈。襟怀格局之下，终非对手矣。” “说的好。”一个声音从下方传来，太子姬宗熠缓步拾阶而上。 只见他轻装便衣，柔顺的长发散披，头顶扎着一条锦带，一个中年男子，却偏生容颜清秀，恍惚间，竟如同江凡漫步而来。 张之陵略一出神，随即微微颔首：“太子殿下。” 他身为平皇宰辅，主政大周，更曾为太子太傅，见之实在不需多礼。反倒是太子站定抱拳躬身：“见过老相国，见过老师。” 张宰辅欣然一笑：“太子多礼了，快请入座。” 姬宗熠坐定，亲手执壶给张之陵满上：“老师，六年了，六年未曾给您老敬酒。” 张宰辅抚髯：“太子啊，老夫虽身为太子太傅，但你可不能算入室弟子，这小子才是。” 姬宗熠呵呵一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尊虽然不认，但不妨碍宗熠心中视您为师，终生当执弟子礼。” 张宰辅瞥了眼江凡，摇头叹气：“若这小子有你一半谦恭知礼，老夫就心满意足矣。” 江凡翻个白眼：“瞧您说的，好像徒儿多不懂事儿似的。” 张宰辅笑骂：“你个猢狲，比太子小时候顽皮百倍，哪里好意思说懂事儿。” 姬宗熠笑道：“那可要请老师多多教诲，我也听说过，这小子顽劣不堪，百礼不通，也不知道怎么修订出周礼来的。” 张之陵叹气：“天生才慧，人比人气死人呐。太子，你这般上来，少不得惹人注意。” 姬宗熠道：“若非老师在此，当然少不了麻烦，但孤王拜会太傅，这就很合理嘛。” 张之陵道：“这大周，这泰岳，如今哪里还有合理之事，太子处境艰难，凡事当谨慎为上。” 姬宗熠点点头：“宗熠知道，老师不必担忧，倒是要烦请您老多多照看犬子。” 张之陵神色一动：“……犬子……你们……” 江凡点点头：“是的老师，我们父子早就挑明关系。” 张之陵看看两人，忽的大为感慨：“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一个模子拓出来的啊。” 姬宗熠笑道：“老师，分明是老子阴险儿混账，您不用夸赞我们。” 张之陵忍不住哈哈大笑：“是极是极。说你们不是父子，傻子都不信，可偏偏你俩搞的云山雾罩，迷惑了所有人。” 江凡道：“可不是所有人，总是有人心中猜疑，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张之陵面色变得沉静：“其中，可包括无双？” 江凡摇摇头：“不包括。” “哦……”张之陵沉默片刻颔首：“她果然知道了。” 江凡嗯了声：“她精明的吓人，这种事儿迟早瞒不过，还不如主动交代。” 张之陵沉思一下：“主动交代……无双单骑临泰岳之时？” 所谓人老成精就是这意思，张之陵一下子就看透了最佳之机，最可能之时。 “师傅英明。”江凡由衷道。 “你媳妇才真英明。”张之陵深深叹息：“好个无双啊，这般亦能接受，当真胸襟如海，气魄通天。” 第2048章 文明的天空 张之陵显然明白，江凡既然平安无事，就说明女帝必然未曾计较。而这，也让他十足感慨，毕竟江凡身份太特殊了，站在嬴无双立场来看，没半点融合可能，任谁也无法理解。 “只能说，她看透了我吧。知道我跟我爹一样，爱家人不爱江山。” “只可惜，你出身天定，家人，便是天下人，自然便是江山。” 江凡笑笑：“她也这么说，说那本该是我的天下。但我却认为，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张之陵不无感慨：“你们二人，才算真正的天作之合。夫妻理解包容至斯，更能统一认知，统一阵线，老夫真不知道，若这都不算琴瑟和谐，什么才算。” 姬宗熠有些得意：“像样，像我和他娘。” 张之陵笑着摇摇头：“不，不，你可别不爱听，他们两人，目光更远，襟怀更广阔，青出于蓝。” 姬宗熠丝毫没有受打击的样子，反而越发开心，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上了。 “一代更比一代强才好嘛。” 张之陵非常满意：“皇家自古无情，你小子却有父如此，王者自古薄义，你却得妻这般，上天何其眷顾，老夫看，你小子才是这天下一等一幸运儿，堪称天选之子。” 江凡轻笑：“希望这个天，不是天外天的天。” 张之陵哼了声：“天外有天之说，本是云人当有敬畏之心，当持上进之意，却被他们拿来自视为天上天，人上人，何其狂妄，何其愚蠢。” 姬宗熠点点头：“不错，人一旦失了敬畏，便容易自视为神，不再有那上进之意，反而只会俯瞰众生。且不说天外天，这泰岳如今岂非同样如此。” 江凡道：“人心其实比天高，比海更遥远，只可惜自己给自己画了一个圈，在这个圈子里文明再也看不见。” 张宰辅深以为然：“文明二字用的好，文明，文明，文化传承，明心见性，只可惜，他们忘了文化传承，更不懂明心见性。” 江凡道：“师傅所言甚是，在小子看来，文明便是人类历史积累下的有利于认识和适应客观世界，符合人类精神追求，能被绝大多数人认可和接受的人文精神、发明创造之总和，更是人们在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过程中，逐渐形成的思想观念及不断进化的本性具现。它其实包含着一系列社会和自然行为要素，家族、工具、语言文字、宗教和国家等等。其最重要的作用，是要人们更好的理解和改善所处环境。” 张之陵品味一番，大为惊叹：“好一番鞭辟入里、发人深省之文明说。此言论，可谓文明之综述矣。” 姬宗熠也忍不住挑了个大拇指：“我儿厉害。” 江凡讪笑：“听我们家乡大儒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但可惜，正如师傅所言，他们本该意识到，却选择性的没有按照文明大道行事，反而被主观利益和欲望支配，对文明发展形成阻碍，煌煌天道之下，迟早将被历史所淘汰。” 张之陵点头：“但这煌煌天道，更在人为，我们便是组成这天道意志长河的一点浪花，千万浪花汇聚，方成这滚滚大势。” “所以，我们现在还需要把眼前事做好。”姬宗熠笑着道：“我儿，你可准备好了？” 江凡点点头：“心里准备好了，但事情还需要父王点拨。” 姬宗熠道：“所谓事情，不外乎人为，所以，不如问敌人。” 江凡道：“父王此前所做，已经相对完善，至少我想不出某些人还能有什么借口来推翻。” 姬宗熠摇摇头：“相对完善，就不是真完善，世上没有无懈可击。而眼下，就有一个漏洞，就是我们的敌人虽然从大义上无法推翻我们，但却可以制造一个巨大分歧，足可阻挡你我脚步。” “分歧……太宰传承？” 姬宗熠道：“不错，欲任大周国相，必执掌镇国神器，但这掌控秘法，可不止你一人拥有。” 江凡不由神色一动，掌握打神鞭需要的是先天一炁，难道这世上还有人具备？ 姬宗熠道：“太宰传承并非只在龙脉地宫之内，还有一份留给了家族，便是如今的姜家。尤其是龙门姜氏，他们掌握这完整传承，很有可能可催动打神鞭，届时，你的出身、地位、年龄等都会成为攻讦借口，分歧产生，而你浑身漏洞，届时就难了。” 江凡微微皱眉，不对，太宰传承自己参悟过，其中虽然有姜伯约之玄功法门，但并没有先天一炁的驱动之法，因为姜太宰自从不再归山，便被剥夺了先天一炁，成为后天武者。 难道说，姜太宰自创的那套雷霆玄功具备先天一炁之功效？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他明白，后天极致，也能入先天。可连胖师傅、小翠都没能做到，姜家有人如此逆天？ 说实话，他有点不信。而当姬宗熠说出一个关键的名字，江凡心中反而真有些没底了。 刀王，姜斩。 龙门一刀，天下第一刀，刀中至尊存在。但并不是说他就具备先天一炁，而是在极乐天机枢密殿中记载，刀王姜斩有一把神奇的兵刃，名为一斩刀。 这把刀有点特殊古怪，据说能随着主人蕴养不断晋阶，而在昆仑有记载中，这种兵器被称之为本命天兵。本命天兵之胎，必为先天器胎，凡蕴养本命天兵者，受先天器胎影响，体内会不知不觉衍生一种玄奇之气，虽然不是先天一炁，却能感应到先天一炁。 事实上，女帝就是如此，她那无双剑便是先天器胎，只是并非她所蕴养，即便如此，在和自己……嗯嗯……那啥的时候，便快速感应到了先天一炁，甚至如今都能领悟到雏形。 姜伯约被剥夺先天一炁之后，仍然能执掌打神鞭，虽然不能完全发挥功效，但还是能催动，就说明很可能他那雷霆玄功便是其苦心打造的，能感应先天一炁的极致武学。 若果真如此，修为惊世的姜斩，还真没准能催动神鞭。 有点麻烦了呢…… 但江凡并不过分担心，因为那毕竟不可能比得上真正先天一炁，而具体情况只能到时候随机应变了。 第2049章 三国特使 “我们的漏洞并非只有这一个，但这个是当前最能利用的，而泰岳之中，有人知道这一点，故此，姜斩一定会来。” 姬宗熠沉声道。 江凡思忖片刻：“为实现夏国大业，他显然会出马，毕竟他已经都露头了……” 说到这里，江凡却忽然好像想到什么，嘴角泛起一丝古怪：“可能……他来的也没那么痛快……” 姬宗熠微微一怔：“什么情况？” 江凡搓搓手：“嘿嘿……有个瘪犊子跟他较劲呢，别的不说，肯定不会让他顺顺当当。” “谁？”姬宗熠好奇道。 “太华，顾青衫。” “他？他们如何扯上关系？” 江凡嗤笑一声：“怪就怪那姜斩太想得天下啊，居然要搞掉那穷酸，天知道，那穷酸甚至是我这辈子都无比忌惮的混球，就算他姜斩，只怕也很难讨得了好。” 姬宗熠眼睛一眯：“小子，听说，你和这个顾青衫关系有点不一般呐……” 江凡讪讪：“这个……这个还不好说。” 姬宗熠一愣：“啥叫不好说？你不是和他合作搞掉了黄龙帮？已成事实还有啥不好说的。” 江凡一愣，原来姬宗熠说的是这个，看来他并不知晓林南燕的事。而他只提起黄龙帮，八成也不知道陆睚的情况。 江凡也没打算展开，他对顾青衫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些事暂时还是隐瞒吧。 “总之，姜斩不会来的太顺利，至于泰岳或者其他诸侯那边，大概没啥更拿得出手的应对。” 姬宗熠点点头：“病夫长老确定，这就是泰岳的办法，但其他三国那边，为父也想不出他们有什么招数可行。” 江凡点点头：“他们也该抵达了吧。” “魏王特使今日午时入山，楚国那边大概要明日，夏王比你还早，五天前就已上山，如今在泰岳拜会残心。” 江凡有点疑惑：“残心和夏国到底什么关系，不怎么避讳外人吗？” 姬宗熠轻哼一声：“残心本就出身淮阳姜氏，更是龙门姜氏姜斩之半师，夏王姜老妪的曾太祖。” 江凡微微吸了口冷气，想不到他们还有这层关系，但同时还感到很惊人，姜氏果然是皇后一脉，居然有三大绝顶活着。 淮阳残心，龙门姜斩，加上自己那舅姥爷出身鲁西的无痕长老。看这个就可想而知，姜氏一族有多兴旺，难怪滋生执掌天下之野心。 “所以他们不需避讳，甚至残心在许多事上旗帜鲜明的公开支持姜氏，别看他好像居中而立老好人一般，但那只是因为你没涉及到姜家，一旦涉及到你再试试？那老残废绝对会想方设法废了你。” 江凡缓缓道：“原来如此，看来以后对姜氏要加倍小心。” 姬宗熠瞅瞅他：“此番楚魏特使，你也要加倍小心。” 江凡点点头：“司马如，虞倾城都不是易与之辈，的确要提防。” “不，不，你没弄明白，为父得到消息，他们两家来的人有点特殊。” “特殊？”江凡不由一愣。 姬宗熠点点头：“楚魏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设法推翻五国盟约，更因此不会阻止你这个国相。但他们派来的人，有点让人迷惑。魏国，你可知道来的是谁？” 江凡心思一震：“不会是……” 姬宗熠瞪他一眼：“就知道女人，不过……呃……也确实有个女人跟随而来。魏国特使的确是司马如，这不新鲜，新鲜的是他居然带着个新纳的小妾……” “露珠儿？”江凡神色一动。 姬宗熠道：“不错，我就纳闷，他纳了咱家极乐十三钗为妾就够离谱的，怎么还带来皇庭了呢？” 江凡挠挠头：“是呗，没道理……这老货，打什么主意呢……” 姬宗熠道：“露珠儿从出生就是极乐的人，若非极乐安排，应该不会同意此事，只是金城也从未跟我说过因由。” 江凡摇摇头，想起天真可爱、又那么向往纯粹爱情的露珠儿，心里总觉得不得劲，也不知道这丫头自己同不同意，希望不是被强迫的。 他甚至很想见见这丫头弄清楚情况。 姬宗熠却好像见多了这种事，并未多说，继续道：“别说魏国，楚国来的也很古怪，但我是一点弄不明白了，陪同楚王妃而来的，是……灵宗人。” “什么？灵宗？”江凡差点跳起来。 姬宗熠皱眉：“你怎么比我还大惊小怪，咋的，你爹我知道灵宗你很意外？” 这个倒不意外，毕竟连顾青衫都见过，老爹身为太子，见过也不稀奇。可稀奇的是，为什么虞倾城会带个毫不相干的灵宗人？她和灵宗，什么关系？ “父王可知，此人叫什么？” 姬宗熠点点头：“国书上写的是，副使——木灵徒。” “虾米？！”江凡这下真有点坐不住了，木灵徒？ 当初祸害小糯米的，不就是木灵徒和木灵姝这两只王八蛋？ 木灵姝被孙叔给弄死，这木灵徒消失这么久，居然混入楚国使者中前来皇庭？ “你小子怎么了？这般一惊一乍的。你认识？” 江凡赶紧摇头：“不，不认识，但我听说过，老爹可知道他为何而来？” 姬宗熠蹙蹙眉：“理由挺稀罕，说是想要见识下皇室秘宝，龙血丹参，说有办法让龙骨丹参重新恢复生机……” 靠，还真不意外，这就算是借口，也很合灵宗逻辑，尤其是木之灵者。 姜斩的事儿刚弄明白，楚魏又玩儿起了花活，真是惊讶一个接一个啊。 姬宗熠觉得他的反应有点不寻常，疑惑道：“小子，你这是怎么了？如此激动作甚？这里面有我不知道的？” 江凡赶紧摇摇头：“不，不，这件事与孙老神仙的家人有关。” 张之陵也大为惊奇：“孙老家人？不二兄不是在凡人居么？难道还有其他家人？” 江凡道：“不是孙叔，是孙叔的女儿，孙老的曾曾曾不知道多少曾的孙女。” 眼瞅两人莫名其妙的样子，江凡这才把小糯米的事情和盘托出，张之陵和姬宗熠至此方明白，为啥堂堂刀王觊觎镇国神器都没能让这小子像这般激动了。 第2050章 灵者意外而至 尤其姬宗熠，想想自己一家子都受了孙老恩惠，三口人无一例外是被这位从阎罗王手里夺回来的，这个好大儿更是被人家当孙子抚养十多年，弄明白因果，当即无比重视。 “小子，决不能负孙老神仙，你打算怎么办？” 江凡目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不论如何，我要扣下这木灵徒，只有他才最清楚小糯米的情况。” 姬宗熠点点头，当即道：“如你所言，木灵徒根本是始作俑者，当然不能放过他。这孙子随虞倾城而来，为的是龙骨丹参，可以从这方面想办法。” 龙骨丹参，传闻是当初寻到龙脉之时在龙眼之中寻得，号称蕴天地之灵、染真龙之气而生，号称皇庭第一奇药。只是自从被移植到泰岳之后，丹参一直处于枯萎状态，千年来未曾有复苏迹象。 “那木灵徒说，有办法让丹参复生，但这不会是他来的目的，灵宗寻觅天下异兽灵植，或许他的任务是带走龙骨丹参……” 江凡边说边思考：“……等等，也不一定，他们好多次只是观察，记录，也未必要带走，但只是观察记录很不合理，难道他们是在等？就想蛇灵徒一样，等待血菩提成熟才下手？” 姬宗熠道：“不论为什么，既然你想拿下他，就算用龙骨丹参做诱饵送给他们老子都同意。” 张之陵赶紧道：“太子慎言，龙骨丹参，千年神品，当初安宗晚年病入膏肓，也不过取了一段须子下药，就差点过补而亡，足见其效力。你想送出去，平皇陛下保准从后山蹦出来。” 姬宗熠却丝毫不以为意，“再珍贵不过一株药材而已，能与人比？那小糯米在我看来，跟自家女儿差不多，捣碎了给她当零食我都能亲自动手。” 张之陵也是很无语，说到底都是对儿子的宠爱啊。 江凡何尝不感动，“那倒不必，只要设计好，利用一下就成。但我现在有个巨大疑问，灵宗之人，是如何跟虞倾城走到一起……” 张之陵沉思道：“方才你说一度怀疑小糯米之事与虞倾城有关，是否说明，虞倾城本就和灵宗有关？” 江凡点点头：“不错，我也刚醒悟过来，当初保不齐被虞倾城给误导了，她很可能直接参与其中。否则，为何她发现小糯米的时机如此凑巧，为何事后又悄悄藏起她来。” “有没有可能，那虞倾城出自灵宗？”姬宗熠道。 江凡沉思一下，微微摇头：“可能性不大，灵宗有显着特征，机械、麻木，除了异兽灵植对世上一切都不感兴趣，而且生具一双银瞳，与常人迥异，虞倾城没有任何一点相符合。” “那么她的用意就有趣了，难道是为了什么利益交换帮那灵宗？” “一切皆有可能，但无论如何，虞倾城和灵宗定有不可告人之秘，但最奇怪的是，他分明知道我在这里，更知道我和灵宗的恩怨，居然还敢如此行事，难道是特意给我看？若如此……会不会因为蛇灵徒而来？” “蛇灵徒又是谁？”姬宗熠觉得这个儿子好像秘密越来越多。 对这个人，江凡并未详细解释，只是说在苍山寻宝偶遇，并且动了手，最后蛇灵徒自爆而亡。 但他虽然没提起太白山云池秘境，却在扣除狼骑兵的情况下，简单交代了银月狼妖与血菩提之事，并且简略陈述一遍与蛇灵徒的相关对话。 这里面银月狼妖和三大宝体显然让姬宗熠非常惊愕，但张之陵却只是对狼妖之事表现出意外，而三大宝体却并未让他如何吃惊。 两人感慨之余，也觉得其中保不齐大有文章。 “一切，都只能等他们来了再说。”江凡起身踱步：“我有预感，虞倾城绝不会无的放矢，她此番行事，很可能与我有关……” 姬宗熠点点头：“你想好办法，随时通知为父便是，这几天我琢磨下，怎么让你去后山见那宝贝。” “后山？”江凡愣了下。 姬宗熠无奈道：“后山呗，你皇祖父闭关那洞子。” 江凡不禁皱眉：“他能同意？” 姬宗熠挠挠头：“大不了交换条件。” 江凡一下子就想到，这条件很可能会导致平皇出关。当下道：“不行，陛下心思难测，眼下不容有变数，我们再想想…… 姬宗熠道：“好，你去想，若想不到，我自有办法，你就别管了。” 说完这些，姬宗熠就起身想要告辞，江凡突然想起个事儿：“诶？老爹，那个锁着的密道通向哪儿的？” 姬宗熠嘿嘿一笑：“通向……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 次日，江凡提出要随张之陵前去祭拜大供奉，张宰辅本来不想同意，毕竟泰岳山上可实在不怎么待见自己这徒儿。 但江凡只是笑笑，说那半局棋以后总要有人去下完。张之陵便也不再拒绝，唯独叮嘱他一切听自己吩咐。 江凡当然没意见，他也并不想在这位大供奉的祭日找事情。 张之陵作为前代入世，泰岳还是保持了一定气度，并未为难，而对江凡则简简单单视而不见。 出乎意料，泰岳并没有为这昔日与五老并列的大供奉举办什么祭祀典礼，甚至连一丁点上香火的意思都没有。张之陵却面色如常，似乎不以为意，只是在自顾自取出牌位，点燃香火，摆上祭品，慢条斯理的做自己的事。 “大供奉与他们理念虽不通，但这也有点太过了，没留下墓地碑文也就算了，连个祭拜之人也无。”江凡皱皱眉头，四下看看说道。 张之陵此时已经准备好一应祭祀事务，闻言只是淡淡道：“道不同，生亦不相为谋，何况死乎。做好我们自己的，何必管他人。” 江凡顿时心中通畅，也是，大供奉活都不是为他们活，死何必让他们来叨扰。 “老友生前交代，人生何处不青山，无须留那坟冢墓碑，故此他去之后，老夫亲手将骨灰带下泰岳，一路洒在江川沃野之上、城池村庄之中，让他好好看着这万里河山，好好看着人间烟火，这……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江凡心中感慨万分，不由对这位老人襟怀越发钦佩。 张之陵提起酒壶，在牌位前轻轻洒了一道。 “老朋友，一向可好？老张看你来了，今日陪你喝点，好酒啊，我徒儿酿的，你羡慕不？呵呵……” 第2051章 祭拜贤者 江凡知道，这是属于两位阴阳相隔的老人独处时光，自行祭拜过后，并未打扰，只是静静在那玉皇顶观看云雾如潮。 “……老友啊，多喝点，咱俩七年未见喽，今日不醉不归，呵呵，今天呐，你想走也走不成喽，忙碌一生啦，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黎民百姓，你这一辈子，尽心喽，不应该有任何遗憾，大可知足矣……” 张之陵边喝，边洒酒，边微笑自语，没有悲恸，没有惆怅，只如老友闲聊，絮絮叨叨轻谈浅笑。 “……世人都说，圣地宗老乃完人，但依我看，哪里来的完人？能一辈子秉持善念，做好一件事便已经是圣人，所以啊，今儿我老张要夸你一句，你就是圣人。相识大半生，我还没夸过你不是？地下有知，今儿够你开心一年的，一年之后啊，我还来，等哪天我来不了了，你也别着急，说明我去下边找你喽……” “大供奉是圣人，父亲也是。” 一个声音轻轻传来。 江凡扭过头，看到了熟悉的麒麟大相，当代泰岳行走，张仪。 张之陵没有看他，只是淡然说了句：“为父难为圣人，但他的确是。你虽然并并非特意上山祭拜，但总算有心” 张仪缓步走近，注视大供奉牌位，眼中竟也有几多感慨。 “仪虽不认同供奉之道，然景仰供奉之心。何况，老供奉于我有三日为师之义。” 张之陵淡淡道：“可叹，这三日之师，确是大供奉一辈子的遗憾，你终归负了他。” 张仪沉默不语，在牌位前整理衣冠，焚香躬身大礼祭拜。 行礼完毕，张仪上前与张之陵并肩跪坐，取过酒壶，斟满一杯，缓缓洒落。 “世间三千大道，花开花落，终究未知孰能通天，大供奉悲天悯人，凡事以善为先，但对这世间可有真正改变？此大争乱世，始终不是劝导教化所能易之，治世之术，欲行菩萨心肠，当先有雷霆手段。” 张之陵摇摇头：“你们的区别，并不在于术，而在于心，术从于心，心正者，天下为公，心邪者，诸事于私。大胖啊，你始终缺少那颗道心……” 张仪沉静不语，江凡也只是在背后静静听着。但脑子里却不知为何，再次冒出张仪在静安所赠那四句谒语来，前三句他觉得自己是能理解了，但唯独这第四句，机锋暗藏，始终没有总结出令自己信服的结论。 张仪敬罢三杯酒，便起身，向着张之陵微微欠身一礼，转身向来路走去，路过江凡身边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下脚步。 “……我的话，可曾转达给师弟？” 他这么一说，江凡便知道，他最终发觉了自己并非李修，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江凡轻笑着点点头：“那是你们纵横者的春秋，我留着没用。” 张仪微微凝神，却仍然目视前方，没有转头看他：“谢了，希望王爷此行顺利。” 江凡淡淡道：“我一直都挺顺利的，得道多助不是？” 张仪古井不波：“尚未尘埃落定，正如你当初赠张某之语，何必自负。” 江凡道：“看来，有人对于这趟事儿很窝火啊。” 张仪道：“若是有人抢了本该属于你的重要之物，你又当如何。” 江凡笑呵呵：“设法抢回来啊，没准还要报复。” 张仪举步向前走去：“你懂这个道理。” 江凡没再回话，只是目送他缓步离去，嘴角噙着一丝弧度。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逍遥王。” 江凡转身回头，只见一个面色青白，一身病恹恹气息的老者不知何时立足身后。 是病夫长老。江凡暗自心惊，自己有异兽直觉，修为也不算弱了，居然丝毫没有发现。泰岳五老，果然高深莫测。 “见过尊老。” 病夫可能是五老中唯一的异类了，江凡对待这位，还是保持了相当尊敬。 病夫打量他一番，向不远处一株千年古松指了指：“可愿陪老朽闲聊几句。” “固所愿也，长老请。” 来到大树底下，病夫微微抬头看着树冠静静伫立，似乎有些出神，很长时间没有做声。 江凡也没有着急，同样默默肃立。但他却不知道这老松树有啥好看的，心里也忍不住腹诽，老年人办事就是慢慢腾腾。 好一会儿，病夫终于收回视线，轻轻叹息一声：“这树快死了。” 江凡疑惑的审视一下，古松苍劲，枝繁叶茂，怎么看都不像要枯亡的意思。 病夫长老淡淡道：“病在骨不在形。此古松乃千年前圣地开山之际，文皇亲手所植，扎根这玉皇顶上，一度与疾风为伴，与浮云为伍，也曾笑傲风云呐。奈何历经沧桑风雨，看遍世间风云，表面虽枝繁叶茂，内里却已千疮百孔。” 江凡听着心中意动，却不知如何接口，只好继续默不作声。 病夫长老感慨一阵，终于目光转向他：“你……很好……” 江凡愣了下：“好？好在何处？” 病夫淡淡一笑：“好，就是好，自己好在何处，总需自己看清，何须问他人。” 江凡点点头，“谢长老提点。” 病夫摇摇头：“老夫提点不了你，江渔郎，这天下江河，老夫倒想看看你是如何畅游之。” 江凡淡淡道：“自由自在的游就好。” 病夫长老轻轻颔首：“你可知老夫？” 江凡沉吟一下，终于点头：“略知几许。” 他没继续，自己知道他是太子之师，但太子从未说过他也清楚自己的太孙身份。 病夫道：“然，老夫知你亦不过几许，看不透，理不清，只望山水轮转，汝莫要忘记自己为何人，老夫更不希望终成敌手。” 对这话江凡无法、也不想轻易接口。沉默片刻笑着转了个话头：“老天师交代晚辈带慧明下山历练红尘，如今已在山上，前辈可要一见？” 病夫神色微微动了下：“慧明……算了，他既然下山历练，何必再上山。” 说罢看着江凡的目光，变得有些深意：“你，的确很好。照顾好他。” 江凡拱手：“应该的。” 第2052章 虞倾城与灵者 病夫点点头，目光看向张之陵：“他知道我在，也知道最好不要交谈。” 江凡心中当然明白，微微点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有件事，江凡总要代家师谢过长老。” 病夫看看他，“为何？” “为昔年松柏堂前。”江凡认真道。 他说此话，并非无的放矢，当初，正是病夫长老提示张之陵，让路就是让命。也是病夫说出今日该来的是有死长老，如今，江凡已经明白，这话的意思，显然是病夫为老师挡下一劫。 病夫只是微微点点头：“老夫与张之陵也算忘年交，此事不必你这晚辈拜谢。替我转告他，他所请求之事，老夫答应了。” 江凡愣了下，却并未询问，点点头道：“晚辈记下了。另外晚辈自己也有事要谢。” 这次，他说的是岱州刺杀，自己闯泰岳山门之事。 病夫长老摇摇头：“老夫也是为了自己之念，无需挂怀。不过……老夫想问一事。” 他看着江凡手指上的戒指：“此物从何而来？” 江凡一愣，顿时心生疑惑，自己以戒子破开山门大阵，难道被病夫长老看到？ 病夫似乎知道他所想，缓缓道：“那日你破阵入山，多人生疑虑，老夫观察许久，方察觉此物奇异，虽已无灵气波动，却有残存阵纹，似专攻我泰岳山门大阵。” 江凡一时间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泄露大掌柜之事，或许，现在是个打探大掌柜来历的最好机会，但人家毕竟帮了自己的忙，万一暴露会不会给人家带来麻烦…… 见他犹豫，病夫也并未强求，只是淡淡道：“既然不想说，便守口如瓶。此物收起来吧，老夫能看出来，就有别人能看出来。” 江凡总觉得他话有所指，但病夫长老已经举步离去，似乎他来，这是为了说两句这老松树，说两句这奇怪戒子。 云山雾绕，江凡轻呼一口气，便也不再多想。 —— 日落时分，江凡在那天台上摆了一壶酒，两样小菜，还放了三副杯箸，依然凭栏自斟自饮。 不多时，卢铁嘴前来通报，有客来访。 虞倾城孤身一人，身姿轻盈，踏阶而上，边走边饶有兴趣的四下打量。 不多时，来到天台上，驻足眺望，似乎在欣赏风景。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贤弟这首诗果然应景。” 江凡轻声笑道：“黄昏之际，半山之腰，举目远眺，的确有一番风光。” “哦？”虞倾城眨眨眼：“镇西王府已然可见风光无限，但听贤弟这意思，这般风光尚似不甚满意，莫非有心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江凡面色平淡：“姐姐前来，莫非要与小弟探讨诗文？” “岂敢岂敢，在您这位诗仙词圣面前卖弄，岂非正如贤弟三国话本，于关公门前耍大刀？” 虞倾城说着，含笑从容坐下，看了看桌上三副杯筷，饶有兴趣道：“看来，今日访客，并非只有姐姐一人。” “也未必，但总要有所准备不是。” 虞倾城也不多问，提起筷子夹了片青菜细细咀嚼。 江凡伸出二指，推过一杯酒：“若非品诗弄词，姐姐前来有何指教？” 虞倾城道：“于圣地皇庭相见，这种机会端的不多，姐姐也想找个人闲聊片刻。” 江凡想了想：“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共同话题。” 虞倾城放下筷子托着香腮：“找一找总有的吧。” “哦？那不如姐姐找找？” 虞倾城眨眨眼：“贤弟看过国书吧，也知道姐姐非一人前来……” 江凡探身眯起眼睛凝视着她：“姐姐想来谈谈灵宗？” 虞倾城抿了抿红唇：“弟弟摆好杯筷，难道不是在等么？” 江凡直起身，“没错，为什么？” 虞倾城嫣然一笑：“这三个字，太笼统吧，不知贤弟到底想问哪个为什么？” 江凡竖起三根手指：“一，为什么你能找到小糯米。二，为什么你能找到灵宗。三，为什么要带木灵徒来见我。” 虞倾城笑笑：“见你……你怎么知道是见你？” 江凡摇摇头：“都心知肚明的事，何必打哑谜，还请姐姐直言解惑。” 虞倾城想了想：“三个问题，不如反过来回答吧。先说第三个，我带木灵徒入山，是为见识下皇庭神药龙骨丹参。而姐姐知道，弟弟即将为镇国隐相，又在滇池上帮了那太子殿下，总有办法帮忙不是？” 江凡缓缓道：“能不能帮忙暂且放一边，木灵徒前来，只为了见识龙骨丹参？” 虞倾城点点头：“龙骨丹参，浸龙血而生，根植龙骨之内，自龙灭染血至真龙化骨而生，间隔千年，视为盖世奇珍，灵宗寻觅天下万灵，心向往之，自欲见识一番。他只是见见足矣，贤弟大可放心。” 江凡眯眼：“姐姐对龙骨丹参，对灵宗好像知道不少。” “当然都是那木灵徒所说。” “那么，姐姐为何帮他？” 虞倾城竖起一根纤纤玉指：“这岂非就是贤弟想问的第二个问题？” “不错，姐姐到底与灵宗什么关系？” “我说没关系你信吗？” 江凡摇摇头：“姐姐对此事如此上心，说没关系，换谁能信。” 虞倾城凝视他，神色竟似有些愠怒：“不管你信不信，的确没关系，但却有求于灵者。这件事，说起来都是拜贤弟所赐。” 江凡不由一愣：“这话，从何说起？” 虞倾城哼了声：“我家大王那天犼臂，从这里说起，弟弟有印象了没？” 江凡皱起眉头，还是有些不理解。 “弟弟啊，你可真害人不浅。害得我家大王丧失天犼一臂，然而，总算你还有些良心，送上孙道通妙方，不过，神兽天犼为我家大王续道，则损耗精血严重，非龙血丹参难以补之。” 江凡有些疑惑，损耗的确会很大，但以堂堂楚国，不可能缺天材地宝，为什么非要龙骨丹参？的确，龙骨丹参对项臣是最好的，可是也并非不能替代，他严重怀疑，项大哥不仅仅只想给天犼滋补回血，而极有可能要借龙骨丹参更上层楼。 “所以，灵者是想来见见，你却想要？” 虞倾城道：“一段根须足矣，还请弟弟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江凡凝视她片刻：“在我回应之前，姐姐还是要坦诚相见，你刚才说的，是近期发生之事，但姐姐与灵宗却似乎早就有关联。” “小糯米。”没想到虞倾城居然直言不讳说道：“就因为你那干妹妹。” 第2053章 虞倾城与小糯米 根据虞倾城所言，当年他意外找到的，并非小糯米，而是重伤的木灵徒，虞倾城救了他，并从他口中得知其与一男子发生大战，并请虞倾城帮忙找寻木灵姝尸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女童。 虞倾城何等人，不明情况怎么可能帮忙。于是，木灵徒不得已说出小糯米的事，但江凡却发现他并未交代灵种之事，只说那女童具备灵宗重要天赋，是宗门想要得到之人。 然后，他许诺了帮忙条件，这条件显然打动了虞倾城。可是，找到小糯米的时候虞倾城发现，江凡对这小丫头极为上心，故此，并未通知木灵徒，反而是找到机会将小糯米藏匿起来。 随后，她利用南疆蛊门，制造了小糯米惨死的假象。项臣的事爆发之后，她只以为天犼臂是项臣自己废掉，并不知道老家伙是谁，更没想到老家伙能医治天犼臂，但毕竟事出江凡二人，她曾经想过以小糯米威逼二人出来实施报复。然而，这时候，小糯米却被木灵徒带走了。 虞倾城到处追查，还好，木灵徒因为伤重并未走远，而是藏匿起来休养，虞倾城趁机拿下了木灵徒，然而至此，江凡和老家伙却已经再度销声匿迹。 直到静安，她才重新发现其行踪，后来更设法吸引他来到南疆，这时候，她意外发觉，老家伙居然是圣手毒王孙道通。然则，她依然没意识到，被项臣自己废掉的天犼臂可以重新焕发生机，故此一直没往解药方面想。 直到后来，江凡提出以治疗天犼臂为交换，她才恍然，进而为错失良机恼火不已。后来，项臣天犼臂果然复原，可天犼却精血损失严重，镇国神兽气息日渐衰弱，让项臣和虞倾城揪心不已。 这时候，她忽然想起一直被囚禁的木灵徒，他说过灵宗专司探查异兽灵植，虞倾城觉得他可能有办法，便以自由为交换请他给出办法。木灵徒答应了，由此，虞倾城也知道了龙骨丹参可彻底恢复天犼神兽。 虞倾城知道龙骨丹参在皇庭，自己恰好又要入朝，而江凡目下正被太子所重视，这很可能是个机会。 随即她答应木灵徒提出要亲眼看一看完整丹参的条件，虞倾城也怕灵药有假，便干脆同意下来。 这便是整个经过。至于灵宗，虞倾城表示一无所知，因为那木灵徒口风极严，无论用什么办法逼问，他都漠然以对。加上虞倾城对不相干的灵宗也没太大兴趣，便也没深入探究。 至此，她不但回答了第二个问题，连第一个也顺便交代清楚了。 这番话如果是真的，江凡实在有些失望，本以为找到灵宗更深层的线索，原来只是这么回事。 但尽管虞倾城和灵宗没有直接关系，木灵徒却在啊，这次可算天赐良机，再也不能错过。 江凡脑子飞快旋转，设想该用什么办法对付那木灵徒，毕竟这家伙八成也有蛇灵徒那种自爆手段。 虞倾城见他沉默不语，心中有点焦急，她虽然知道小糯米和灵宗可能有非同寻常的关系，也因为当初老家伙发飙隐约意识到，江凡因为小糯米可能和对方有仇怨，但并不知道事情根由，而小糯米还好好活着，自然也不了解江凡势必拿下木灵徒的决心。故此，从心理因素上来讲多少落了些下风，见江凡久久沉吟不语，自然更加没底：“贤弟，过往之事各有对错，我们今天暂且不论，这个忙你到底帮不帮？若要什么条件，你提。” 江凡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虞倾城并不知道自己对灵宗的志在必得，还真要感谢灵者那淡漠寡言的作风。心中慢慢变得沉稳后，话锋也开始连削带打刻意去削弱双方仇恨程度，以进一步降低虞倾城期望。 “灵宗当年试图拐走小糯米，才惹恼了我，如今小糯米归来，有孙老救治身体也大幅度好转，唯独这份怒气难平，这样吧，你把木灵徒送给我，我帮你试试。” 虞倾城目光一闪，坚定道：“可以，但前提是务必成功。” 江凡冷笑摇头：“只能说试试，没法保证，你也清楚，龙骨丹参乃皇庭第一奇珍宝药，哪怕一根根须也是天下至宝，并非想要就能弄到手的。” 虞倾城认真看看他，沉思片刻，眼里却露出古怪的信任之色：“贤弟只要尽力，这木灵徒我就给你。” “好，成交。但你不要惊动那厮，我怕生变，一切听我安排。” “没问题。”虞倾城痛快道。 江凡却微微一笑：“若非要我保证，就要附加一个条件。” 虞倾城一愣，继而神色大喜：“你说！” 江凡淡淡道：“很简单，只要后日朝堂之上，姐姐全力支持我便是。” 虞倾城目光一闪，当即果断允诺。她显然清楚，这件事本来就要促成的，虽然对楚国没好处，但至少比泰岳选那夏老妪要强的多。 接下来的关键，就是如何拿平安拿下木灵徒。 这件事江凡心里已经大致有谱，便和虞倾城嘀嘀咕咕一番，敲定下来。 两人刚刚达成一致，又有人来访。 虞倾城轻笑一声站起身：“想必弟弟也不愿我在场，姐姐就不打扰了，届时依计行事。” 江凡伸手指引一下：“后门在那边。” 虞倾城嘻嘻一笑，喝干杯中酒：“弟弟，后日没那么简单，姐姐也很想看看你如何表演。走啦。” 这下一位客人属实有点意外。 江凡想过，露珠儿陪同司马如来泰岳实属意外，或许此番嫁给司马如的确负有使命，那么极有可能设法和自己联络，但唯独没想到会通过此人。 ——文曲星君，王璇玑的儿子，小王同学。当然，人家也有个大名，王文策。 只是稍微愣了下，随即也感到不意外，毕竟这位也是七星君中人嘛。 “文曲，见过天狐冕下。”他声音非常阴柔，但不是那种渗人的阴柔，反而很好听，有种异样的舒服感。 这声音，配合上这副面孔，可谓将阴柔美展现到极致。 江凡审视他片刻，终于缓缓开口：“文曲……天权……野相之子，今日终于见面了。” “此前，于滇池已经见过。”对方轻声道。 第2054章 文曲与厚德 江凡点点头：“不坐？” “不了，不合适。”他说着，将手中黄锦覆盖的托盘放在桌案上。 江凡却没看那托盘，只是微微点点头。 王文策站着并未坐下，一副在办公事的样子，江凡明白如今的泰岳山上到处是避不开的耳目，他来必然落在有些人眼中，这般做派，不过做给外人看罢了，尤其他手中还捧着一个锦盘，好像来送赏赐似的，倒也很符合皇庭礼节。 当然，自己特意挑选这没有遮拦的地方，也是为了显得光明正大，不给别人猜疑的机会。 江凡点点头表示理解：“替露珠儿传话？” 文曲细长的眉毛微微一动，似乎没想到江凡直接便想到这方面。 “主上果然明慧。” 江凡点点头：“道理？” 文曲道：“不知，不过公主殿下传令，请冕下清楚，露珠儿依然是我极乐之人。” 江凡微微颔首：“司马如求亲，还是极乐主动。” “司马如主动。” “露珠儿可情愿？” 文曲淡然道：“此事轮不到她选择。” 江凡看看他：“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文曲略一躬身：“不知。” 江凡神色平静：“所以你来，只是传这一句话？” “还有一句，”文曲缓缓道：“魏王在探查您。” 江凡心头闪过一道微光，若有所思道：“好，我明白了。” 说罢，将一枚玉佩放在桌案上：“赏赐你的。” 文曲也不推辞，面带微笑收起：“谢冕下。” 见他转身要走，江凡忽然道：“你好像并不怎么爽我这个天狐？” 文曲回过身：“不，属下对冕下才华佩服之至，尤其文道才学，纵观古今惟冕下独步。” “哦？那本座怎么觉得，你有点郁气呢？” 文曲凝视他许久认真道：“她只爱你这个弟弟，你一日不为皇，她一日不嫁人。” 江凡愣了下，旋即摇头失笑：“好了，明白了，我替你劝劝她。” 文曲反倒一愣：“可以？” 江凡摆摆手：“你应该早听说过本座改变极乐规矩，没什么不可以，麻烦在于你自己……” 说着，江凡眼神古怪的瞄了瞄他下半身。 文曲露出一丝诡异的表情：“若我告诉你……还在呢？” 江凡愣了下，文曲淡淡道：“密谍当久了，手法都阴暗，我此举，只是为了试探下公主心思。” 江凡闻言不由失笑：“真是阴人手段……好了，既然如此，这个忙我帮，但我只管劝劝，不能承诺什么。” 文曲眼睛一亮，随即却有些踌躇：“这……眼下情况，不太合适……” 江凡顿时哈哈大笑：“行了，天狐冕下、皇太孙殿下、公主之弟帮忙劝说，还不知足？” 文曲依然保持着毕恭毕敬的态度，那双柔美的眼睛却闪烁着星辰般的光彩：“属下不是怀疑殿下，毕竟……您和她是一家人，一种人。” 江凡轻叹一声，“是啊，都不能让家人受委屈。” 文曲目光略带感叹的看他一眼，便不再停留，“属下告辞，另外，您等的那个人，不会来了。” 江凡哦了声：“你知道我在等谁？” 文曲点点头：“桌上，还有第三双筷子。指向，西方。” 江凡笑着摆摆手，等他下去之后，目光转向西方，那里，是英王府。江凡眯眼看了许久，露出深思之色。 英王的确没来，不过这第三副杯箸也没浪费，来的是当朝宰辅，张之陵于皇庭的接班人，钟厚德。 他来的目的，是来拜见先辈半师的。这倒很合乎礼节。 故此，江凡再度从房间里请出张宰辅。 钟厚德无视自己身份，面对张之陵执弟子礼拜见。 张之陵摇摇头，扶起他入座。 “厚德啊，不合适了，如今你身为皇庭宰辅，被人看到难免非议老夫。” 钟厚德却诚恳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此乃周礼，钟厚德秉承老师教诲，行得正坐得端，修品行以厚德，岂惧他人流言蜚语。” 张宰辅满意的点点头：“厚德二字，乃老夫所赠，意为期望尔厚德以载物，给这皇庭增添一道堂皇正气，看来你未曾辜负张某所望。” “老师教诲，不为利益所驱，不为邪风所动，堂堂正正，刚直不阿，厚德一直铭记在心。” 张之陵抚髯微笑：“好，甚好。” 钟厚德给张之陵满上酒盏：“老师，厚德此次前来，是想提醒您老警惕，如今皇庭上下到处散播，老师名为骊山之师，实为秦国国辅，蓄意煽风点火，蛊惑人心，弟子生怕有人对您不利。” 张宰辅淡淡道：“世人各怀心思，便不会缺乏流言蜚语，不必理会，为师身在骊山，随他们折腾，奈何不了我。” 钟厚德点头笑道：“那倒是，骊山可不是凡俗之地，老师在此颐养天年，这气色都好了数倍。” 张之陵看看他：“厚德啊，老夫不需挂记，但你这宰辅可不易当啊。” 钟厚德叹口气，面色变得有些愤慨：“当今太子英明睿智，胸怀天下，可叹皇庭倾颓，处处裂缝，钻营之辈如同楔子，一点点撑大那裂痕，迟早……大周要毁在他们手里！” 张之陵淡淡道：“大厦将倾，往往不会勠力共扶，而易借机谋利，这本就古往今来屡见不鲜。何况你所指这他们，甚至包含皇室自家，徒呼奈何啊。” 钟厚德抑郁道：“老师所言极是，三殿下看似不争不抢，实际处处经营，拉拢百官，把握权力，野心勃勃，可叹陛下为其蒙蔽，居然视而不见，长此以往，难免祸起萧墙。” 这有名的刚正硬骨头确实敢说，换做其他人就算心知肚明，也不会表露半分。 但江凡听着，也发觉这位还真是个厚道人，到现在依然没把问题往平皇身上想。 张之陵并未和他争辩，仅仅宽慰了几句，便饮酒闲谈。 江凡没有过多插嘴，他知道，师傅是在有意通过和当朝宰相的闲聊，让自己从侧面发现一些东西。 而在这个过程中，江凡的确了解不少，同时也更了解钟厚德此人。 除了刚正德高之外，钟厚德受张之陵影响极深，至今仍然觉得张宰辅入秦如同当年入五国，只是换了个方式，却依然在为大周奔波效力。而自己所做的许多事，在他看来一定是老师指使，必有用心，再加上太子给备书，这位堪称忠臣典范的宰辅，对江凡的许多事都鼎立支持。 然而，恐怕也正因此，他很难看到、更难接触到那些深藏的东西。故此番前来，实在没带着什么有用信息，只不过单纯探望张之陵罢了。 第2055章 江公子候朝 钟厚德来意简单，但江凡却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有心想探询下这位现任宰辅对盟主和国相的看法。毕竟原本这位和太师分居文武之首，突然出现个有实权的盟主，一个见官大三级的国相，他难道没有丝毫不适？ 而对方的回答，也很钟厚德。 他只是诚恳又认真的说，大周缺乏武备，故难有震慑之力，一个实权盟主，只要控制得当，势必为皇庭平添更大权威，处理五国纷争也更加容易。江凡一听这话，就知道出自老子的嘴。 至于宰辅之上出现个国相，他更不以为意，原因就在于，张之陵奔走五国的时候，皇庭也推出过同样的举措，那时候他就在代理宰辅之职，对这种事有经验，能认同。 而且他认为，太子很高明，同时设立盟主和国相，必能互相制衡。以陛下和太子之圣明，日后妥善把握并非难事。 江凡算看明白了，对这位一心想要大周好的宿老而言，只要对皇朝有利，他几乎完全不考虑自身。 是个好官，一个很好，但很迂腐的好官。 —— 第三天，是个大晴天，碧空万里，无风。 一大早，江凡就来到班房，静候上朝。 里面人已经不少了，文武百官基本都在，却几乎鸦雀无声。主要因为里面已经坐了几位五国大佬。 张仪、虞倾城、司马如、李修和白石公。这都是五国特使，真正掌握实权的人物，更何况还有晋王和夏王两位诸侯王。 江凡看到这情况当即心中有数，晋王本就是盟主，夏王心思不死，他们一定会亲自前来。而魏王、楚王根本没必要，而且也不想冒险。 他这一进屋，目光自然都汇聚到他身上，一时间气氛变得更加凝固。 江凡却面带笑容，哈哈笑着打招呼，“哎呀，早啊早啊，都来啦，吃饭没呢？” 当然没人接话，但除了五国大佬们，基本上也都收回了目光。 夏王最先站起身，带着温和的笑容颔首：“逍遥王早，皇庭早膳不似凡人居，不知王爷吃的惯否。” 而晋王和其他特使们也点头为礼。其他文武当然也不能怠慢，这位出来，基本上相当于秦国君驾临，纷纷依礼节相见。连太师皇甫照业、钟厚德宰辅也含笑招呼。 江凡笑呵呵一一还礼，然后很随意的在夏王身旁坐下：“有劳惦记，江某习惯，走到哪里都带上膳食，没办法，这嘴呀，刁。” 夏王笑着道：“看来江公子的确看不上皇庭的饭菜。” 夏王虽然看似在说笑，这话却不太好接，连皇庭膳食都看不上，你还能看上什么。 江凡却不以为意，随口道：“皇庭又不是膳堂，饭菜无所谓，倒是我等臣子难得齐聚一堂上朝，也算难得。” 他看着四周臣工笑道：“诸位说，是不是啊。” “是，是……” 众人能说啥，每个人都感受到，这位的眼光好似看自己了，不回应也不合适。 这时候，江凡却忽的站起来，饶有兴趣的走到钟厚德和皇甫照业近前：“哎呦？二位好雅兴，这片刻功夫还要手谈一局？” 皇甫照业微笑着放下手中棋子：“打发闲暇而已，不知王爷可否有兴趣？” 江凡连连摇头“这玩意儿我从小就不精，不敢献丑，您二位继续。” 钟厚德抚髯道：“王爷师从张宰辅，那可是号称五国棋力第一人，不至于。” “哦？”江凡惊奇道：“师傅他老人家还有这么个称号？” 钟厚德道：“老宰辅棋力深厚，生平只输那天下第一棋手、棋圣卜先知半子，这可是人所共知之事哦。” 江凡倒是听说过这位卜先知，人称未卜先知，天下棋圣，棋力冠盖无双，曾豪言，有朝一日当胜天半子。 有趣的是，此人并不隐居，而是游走于世间，号称观江河为盘，山川为子，看看人间这局棋如何下之。 江凡也不由啧啧感叹，世上几多奇人啊。 然后众人就看到这位听得兴起，居然掏出一把干果，嘎吱嘎吱磕上了，这还不算，居然又从又从怀里摸出一荷包卤肉，最后又顺出一小瓶酒，那酒香四溢，一闻就知道是烧刀子中的极品。 众人都很懵圈，随身带酒肉小吃？什么选手啊。 要知道，早朝未必啥时候能结束，中间要内急一般只能忍着，故此，大家伙一般早上是不吃早膳的。 而本来就腹中空空，闻到这酒肉味儿，听着那厮吧唧吧唧的咀嚼声，滋啦滋啦的品酒声，简直是折磨。 连太师和宰辅也看得直发愣，但面对江凡的相让，却也忍了，毕竟大家伙都没吃，自己两个大佬怎么好意思。 这厮不招人待见是有道理的。 最终班房中所有见没见过的人都统一得出结论。 江大公子喝小酒扯屁闲聊的时候，有个人却一点都不闲，甚至快被气炸了。 刀王姜斩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提前两日出门，居然赶在当天还没能抵达泰岳山下。 那两个该死的超级强者轮番阻截，以讨教为名，换着班儿的添堵。 偏生除了他自己之外，别人还真拿这两位没办法，太强了啊。 姜斩虽然不想兴师动众，手下也不是没带几个强人，可惜还有个穷酸呢，基本上都没有能过他那关的。就算过了他那关，还有个叫云若的女人会出来恭恭敬敬的请赐教。 故此，直到当天晨曦初露，才刚刚看到高耸的泰岳，目测距离至少有百多里路，幸好赶一赶应该也能赶上。 唯独姜斩满心怒火，这一路上，他这个超级强者被消耗的七七八八，竟然生出疲累之感。而且因为着急，随行强者们都被他抛离了，如今只剩下他自己御风而行。 总算泰岳将至，那两个混账也不好意思在泰岳脚下搞事情，终于鸟悄退去。 可他刚要全速赶路，两个女人又拦住了去路。 一个红瞳孔，怀里抱着一把古琴，一个淡绿瞳孔，身着玄色长裙，空手。 居然是阿狸和魔主黎落。 “敢问来者可是龙门刀王，姜前辈否？” 阿狸抱着古琴微微屈膝一礼，问道。 姜斩微微皱眉：“尔等何人！” 阿狸邪魅一笑道：“我姐妹久仰龙门一刀大名，特来瞻仰讨教，还请前辈成全。” 第2056章 魔与刀 姜斩顿时一股怒火腾起：“放肆！小辈找死！” 听说又是来讨教的，他直觉认为是顾青衫的人，连对方是谁都懒得问了，弹指就是一道刀罡。 莫要小看这随手一弹指，姜斩自信就算一栋高楼也会劈成两半。 阿狸的确带着想要试试自己天魔八音造诣的想法，但黎落显然看得明白，这一弹指根本不是阿狸所能接下来，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 姜斩弹指的一刻，他已同时探出小指勾住阿狸的琴弦，一声清响中，一道锐利如剑的音波与那刀罡凌厉对撞。 两道看似纤细的劲气相遇，居然爆出一道方圆十丈的环形气浪。 姜斩神色微微一惊，这身材修长的绿瞳女子出乎他意料的强大，但怎么看对方也不过是个年轻人，修为怎会如此逆天？ 姜斩顿时心头凛然，面色低沉：“小辈，你是谁？” 黎落轻轻拉了一把阿狸，举步上前，非常有礼的微微躬身颔首：“晚辈阿猫，见过刀王。” 姜斩负手而立，凝视着这个让他都觉得充满无比妖异美感的高挑女子：“阿猫？老夫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黎落微笑道：“晚辈也从未出江湖。” 姜斩眉头皱起：“未出江湖？为何要阻拦老夫？有何居心？” 黎落面容平静：“没有阻拦前辈之意，也无甚居心，只是单纯想以后辈身份，向前辈请益一番，还请成全呢” 姜斩凝视着对方，这年轻女子容颜绝美，一举一动优雅而高贵，尤其那份神秘气质世所罕见，让他十分怀疑对方出自某个隐世豪族。虽然这女子并未流露气息，但以他的修为阅历，已经感觉到这女子非同凡响，甚至带给自己某种危险的感觉。 这简直令他难以置信，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还是个女子，居然能带给自己这种感觉，上一个，还是未来有望竞争太华剑仙的江沉舟。但即便是已经让他感觉到无比惊才绝艳的江沉舟，同年龄相比可能也要输给眼前之人。 “尔，当真不是阻拦？”姜斩沉声道。 黎落轻轻点点头：“自然不是，从未见过，也无恩仇，只为讨教。” “今日本座不便，改日老夫奉陪。”这可完全不符合姜斩的性格，换做平常，一刀就过去了，什么牛鬼蛇神阿猫阿狗，一刀断之，绝对连废话都没半个字。 可今天修为消耗过多，加上对方与众不同的迥异气息，居然让他心生忌惮，破天荒说出这样的话。 在他看来，以自己的名望，这句话足以让对方退去，但没曾想，那绿瞳女子只是轻轻一笑，抬起白皙纤长的手指指向他。 “龙门一刀，向来以一刀解决问题，还未曾听闻以一句话解决问题呢，这样不好哦，你让我觉得好像认错了人。” 这语气，这手势，当即让姜斩心头怒起。 “小辈，不要自寻死路，老夫出刀，你二人出世即离世，年纪轻轻，莫要想不开。” 黎落还没说话，阿狸却在身后嗤笑一声：“废话真多。” 黎落一愣神，忍不住摇头失笑。 而姜斩就盛怒了。 “不知好歹，老夫本不想杀女人，但你们既然找死，也怨不得谁。开！” 随着他一声厉喝，口中音波竟仿佛天刀呼啸，一道无形的磅礴刀气随之霸烈轰出。 黎落身上骤然腾起五色光环，仿佛一面巨盾挡在身前。 刀罡撞在五色盾上，并没有发出轰鸣，也没有劲风四射，而是仿佛被吸附在上面，随着五色光环明灭，竟悄无声息消失，如同被磨灭吞噬一般。 姜斩神色微动，刚才一击，他虽然没有尽力，但普通圣境绝不可能接的下来，甚至稍微弱一些会被瞬杀。 可这年轻女子只是凭借那古怪的五色气劲便接了下来，代价不过长发、衣衫向后飘舞了一下，脚步、身形则纹丝未动。 “刀王阁下……”年轻女子眼中光环轮转，神色淡定而从容：“这样不行，对我，您应该出全力的，不然你只不过是在消耗自己，您好像……没多少可以消耗了呢。” 他的声音柔和而清冷，仿佛在诉说一件简单的事实，但姜斩心中却涌起真正的愤怒和杀机。 愤怒的是，在他看来这不啻为嘲讽，而杀机，则是他先入为主，认定此人和顾青衫有关。 既然是敌人，姜斩便不准备留手。 下一刻，他胼起右手两指，一道透明的刀罡自二指吞吐，竟然仿佛实质化的水波形成，虽小，却似乎蕴含着恐怖的刀意，随着水刀吞吐，连周围的虚空似乎也在塌陷。 黎落的表情终于也变得认真起来。 “真元化形……这是水之刀……” “老夫坐于龙头顶观天门之水浩荡西来，若银河倾落，这一刀，是龙江，是浩荡江河，这一刀，六十年功力，你可接得住？” 姜斩，号称姜氏一族自太宰以来最天才之武修，龙门一甲子观大江悟道，刀出，如滚滚龙江自高山奔涌而来，破开万里大地，东入沧溟，势不可挡，意不可摧。 黎落居然眸子仿佛星辰般亮起，露出一丝丝兴奋：“这便是龙门一刀……” 姜斩单手负于身后，仅以右手两指成刀，凝视对方：“龙门一刀斩，一刀断龙门大江，你还不够格，接下这一刀足矣自傲。” 说罢，慢慢抬起小臂，而这个简单的动作，竟仿佛在挑起大山，显得沉重无比。 黎落顿时间身后五色光环大放光芒，五道光环正反交错旋转，竟如机械般显得铿锵有力。 下一刻，巨大光环平移至身前，一边旋转发出铿锵之声，一边同时似乎在前后小幅移动，前后落点分别留下虚影，让人分不清虚实。 姜斩眼中露出凝重的光芒的同时，也泛起些许警惕，这个年轻人的功法前所未见，这五色光影中，他竟然感到心意难平，似乎有许多情绪翻涌无法压抑。尤其那女子眼中的五色光轮，有那么一瞬间居然让自己感到恍惚。 这，似乎是某种能够影响人心绪的玄奇功法。 略一定神，姜斩知道不能再拖延，轻轻挥动小臂，带动双指，那水波般的小刀，便划过一道细长的水线慢慢斩向五色光盾。 第2057章 宣诏 细细的水刀速度很慢，慢的肉眼可见，在两者交接的一刹那，光盾猛地停滞一下，瞬间爆发剧烈颤抖，五色光环竟然有些错位，似乎要崩开一般。 但下一刻，光盾猛然后退，而水刀则静止不动，光盾戛然停滞，再度平移向前，与水刀相撞，盾裂，再退，再向前，裂纹由一变二，三退，三进，裂痕由二变四。 进退忽然加快，越来越快，最后快到前后落点已经连成一体，仿佛一面三尺厚的盾。 而与此同时，这三尺厚盾也在一层层崩碎，万千五色碎片如同万花筒破碎，光影绚烂，美不胜收。 那一线水刀，坚定而凝练，一层层压迫，破碎光盾，但慢慢的，它也细微的颤动起来。 那前后反复平移的光盾产生出惊人的高频，虽然破碎了一层又一层，但却以这震颤在撼动水刀。而那五色环错位旋转，也开始将水刀变得有些扭曲。 终于，光盾轰然炸碎，无数碎片如万千蝴蝶零落，而那水刀也同时闪耀一溜水花随即消散。 “你输了。”姜斩目光淡然，看着对面的年轻女子道。 黎落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最后悬浮的一颗水滴，慢慢点点头：“我输了。” “让路，今日之事，老夫不予计较。” 黎落轻笑着，吹落那一滴水，挪动脚步，侧身让行。 “刀王请。” 姜斩深深看她一眼，大步而过。 阿狸看着姜斩远去，眉头皱起，刚才的一战，她并未看明白。但显然，黎落未能完全抵挡水刀。 可她也发觉，黎落身上没有涌现魔气，那五色光环也似乎只是单纯的真元凝聚。 “姜斩，真的很可怕。” 黎落微笑着点头：“千年姜家，第一武道天才，传说单就武道天赋而言，尚在太宰之上。真是，很有趣呢。” 阿狸不关心姜斩有多强，她只是很不解：“为什么要帮江凡？” 黎落淡淡道：“帮他吗？不，倒是很感谢他，让我有机会对决姜斩这样的强者，就说了嘛，跟着他，很有趣。” “可你到底是帮了他！”阿狸咬牙道。 黎落看看她：“我个人，和他有仇？” 阿狸一怔，继而紧锁眉头：“没有。” “他和天魔殿开战？” 阿狸咬咬牙：“也没有。” “哦，那就算我帮他，有什么问题？” “但是迟早……” “迟早，就是还没有，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呢。走啦，走啦，荆轲还等着呢。” 说着转身一摆手，潇洒离去。 而这时候，已经御风离开十里的姜斩忽然身形微微一晃，停住了脚步，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下一刻，他右手缓缓伸出大袖，胼起的两指之间，赫然夹着一枚依旧在剧烈颤抖的五色碎片，姜斩眉头皱起，二指用力，瞬息间，碎片化为光影消散。 “可怕的年轻人……你，到底是谁？” —— 姜斩耽误在路上，江凡却在他见到魔主之时，便已经出现在朝堂之上。 这一日的朝堂百官齐聚，气氛肃穆，没有人交谈，甚至没有人做出动静，似乎都在屏息凝神，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今天两件大事，第一，太子将要册封五国盟主。第二，太子将要打破自太宗以来的局面，重新册封镇国隐相。 这两件事都异常了不得，更异常敏感。 首先是这五国盟主，不知情的文武已经不知道明里暗里吵吵过多少次了。九成九无法理解，更不能接受。 这也是显而易见的，谁能理解天下又不是三百诸侯，更不是十八王，仅仅五个大国，还要选个盟主出来？那还要皇庭做什么？ 而涉及到自身，更是无法接受，好端端的，头顶上多出一座大山，士可忍孰不可忍呐。 然后，就是那镇国隐相了。 自太宗起名义上虽然没说，但实质上早就否定了其存在，自那时起，每个人都以为大周不会再出现一个限制皇权、凌驾百官之姜宰辅。但偏偏太子翻出千年旧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非要重新选取镇国隐相，同样无法理解，自然更难以接受头顶多出第二座大山。 可无论下面怎么吵嚷，太子都无动于衷，甚至公开说明，此事经五国会盟，由暗朝监察，合理合律，乃既定事实，无需争辩。 但文武百官怎么可能忍，连日来一直吵嚷不休，口水飞溅，太子显得烦不胜烦，干脆称病体反复，重新修养去了。 百官也没辙，只能坐等今日，看看到底是什么状况再说。 压抑的气氛持续到太子姬宗熠出现，太监王公公高呼开朝，才略微松动了些。 但也只是一瞬，因为太子几乎没有任何废话，开头就一个字：“宣！” 于是那位王公公当场取出一份圣旨，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人皇，诏曰：吾大周奉天而立，迄今九百八十五载，自太祖、太宗起，人皇之位传十八世，励精图治，曾河海升平，百姓安乐，四夷臣服。 然，自三百诸侯起烽烟，历七十二路诸侯之反、十八王之乱，至今，天下纷争不休，四海难靖，亿万子民苦不堪言。时至今日，诸侯五分，本为求五方安宁，奈何依旧战乱不止，吾等身为大周子孙心忧如焚，唯求国泰民安四海升平。然，自北蛮南下，皇庭历十载征战，国库耗尽，兵将无存，困顿难堪。 朕昼夜辗转，忧思难寐，为保祖宗江山社稷，朕意效仿先皇，图诸侯之盟，择大贤之君衔领，国事共议，以辅佐皇庭，消弥纷争。 今有东晋之地，礼从教化，百姓富庶，视为诸国楷模。其大君司马棘者，年富力强，品行高尚，上尊皇庭，下思苍生，经五君推选暗朝监察，钦定盟主，领上柱国。当奉皇命而调和于诸侯，领强兵以镇国本——” 圣旨宣罢，紫微宫鸦雀无声。 百官低头，垂目而顾左右，竟无一人即刻响应。 江凡心中暗叹，百官还是理解不了，更不情愿啊。这也就是提前大家都知道这个事儿，而太子必然也已经做好了诸多要员的工作，让他们三缄其口，否则若突然宣诏，可想而知此刻紫微宫必定炸翻了天。 第2058章 江公子霸朝堂 眼见众人鸦雀无声，王文策微微一挑眉头，“诸位臣工，还不奉诏？” 此刻，晋王司马棘当仁不让，一步跨出，径直拜倒：“晋，司马棘，领命。” 偌大紫微宫，他独自发声，立时显得无比清晰，甚至都产生了回音。 而他这一奉诏，下一刻，平静也打破了，无数文武皱起眉头，面色阴沉，开始窃窃私语。 江凡眯眼四顾，只见几位重臣中，钟厚德双目微闭，面色沉静。而太师皇甫照业则眉头紧蹙，面色无比纠结，显然他想说话，但似乎有什么顾忌，让他显得非常踌躇，但他那面色变换不停，似乎到底还是忍不住。 江凡心中轻哼一声，用余光给李修递了个眼色。 李修心领神会，当即肃容举步横跨而出。 “臣，秦国李修，代表大秦，尊诏——” 刚要开口的皇甫照业直接被打断，到嘴边的话，一时间又憋了回去。 而此时，那龙卫军副帅终于忍不住，张口道：“臣有……” “楚国师，虞倾城，代表大楚，奉诏——” 虞倾城果然守信，恰到好处的开口打断了他。 “这，成何体统……” 一个老臣愤然刚说出半句，只听得一个声音缓缓响起：“臣司马如，谨代魏国，奉诏——” 得，有一个被憋了回去。 其他人好像也看明白了，只要有人想开口，就有五国大佬出面，代表一国而奉诏。天下本就被这些实权人物掌握啊，这还怎么玩儿？ 十几个呼吸中，竟然没人再开口，而不少人的目光，则投向了夏王那边。 只可惜，他们不明白，夏王一万个想反对，但一百万个不想被四国征讨，只能半闭双眼，静立不动。那位麒麟大相张仪亦同样沉默不语。 江凡可不想惯着他们，当即道：“夏王，难道不欲奉诏？” 张仪知道夏王不方便回话，当即道：“镇西王殿下，阁下虽身为镇西王，却也领秦国摄政王爵，似乎不合适发问。” 江凡淡淡一笑：“张相恐怕是忘了，本王不久前还领了龙渊阁大学士之名，有参政议政之权，代皇庭发问，岂非正是学士分内之事？” 张仪竟然一时语塞，别说他了，好多人都忘了这个事儿，其实当时也没太当个事儿，没想到在这儿被他用上了。 除了暗骂这厮真会见缝插针外，也徒呼奈何，人家就是有择政而议的权力。 而夏王这时候也不好装糊涂了，只能缓缓睁开双目：“滇池会有盟约国书……本君……自不能出尔反尔，不过……” “那就好。”江凡直接打断道：“好了，既然五国都没有意见，还是大家共同选出的盟主，这事儿多简单，其他人反对也没意义对吧，本学士认为，此事可定。” 夏王张张嘴，不想这厮居然连话都不想让他说。但此时却有官员道：“镇西王殿下，是否听夏王把话说完再……” 江凡顿时眉头一皱，盯着他：“你是何人？” 那人咳嗽一声：“本官太史令，姜……” “太史令？”江凡哼了声，都没等他说完便道：“本王还以为你是五国特使、五国选盟主。五国都没意见，更有圣旨特许，暗朝监察，你一个史官插什么嘴，如实记录便可。” 那人呆了下，不想江凡如此霸道，一句话给自己怼了回来。 不过，他也真不知道如何反驳，皇庭册封，暗朝监察，五国公平选举，还有十八王时代为鉴，虽然知道此事万分不合理，却实在找不到话语。 他面色阵红，徒劳的张张嘴，还没想好周旋的措辞，江凡那边已经道：“太史令既然不说话，看来是没意见了，那么，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 此时，皇甫照业终于按耐不住，皱眉道：“大学士，你虽然有参政议政之权，但兹事体大，总该让别人说话，如此嚣张跋扈，如何议事？” 江凡一愣，瞅瞅他：“老太师，您莫非岁数大老糊涂了？议事？议什么事？这是中旨，下诏书呢，滇池会上早就讨论完了好不好，难不成老太师想要推翻皇庭政令，推翻暗朝监察，推翻五国决议，重新议？” 皇甫照业为之语塞，他虽然贵为太师，但哪里敢这么讲，你要重新议？皇庭和暗朝先不论，各大诸侯王能同意？找事儿呢？ “太师怎么不说话？您老要是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可以，重新谈呗，来，您老上前，请您组织，重新来个滇池会谈。” 这话就更重了，偏生江凡还没完，四下看看五国特使：“诸位觉得如何？有时间没？回头请示一下你们王上，另找个时间重来？就说上次闹着玩儿，还得让大家百忙之中再谈一次。” “你？！”皇甫照业气的险些吐血，但事儿还真就这么个事儿，而自己哪有那个能力重新来过。 不过江凡这尖酸毒辣的语气，跋扈嚣张的态度，让他这位太师实在难堪。可同样没辙，大周只是空壳子，这个太师也不过如此，而这位可是实打实的百万铁骑之主，就在不久前还十万大军驻圣城，连泰岳都没辙的人物。 当然，江凡这态度同样让皇庭百官都心中无比恼火，可能怎么办，连太师都吃瘪，他们又能翻起什么浪花来。万一出头惹恼了这位，还不知道怎么收场，他们可清楚，三殿下都要因此人而负荆请罪。惹恼他找个借口把自己做掉估计也没多大难度。 再想想，本质上这件事也的确没法反对了，太子完全合规合矩，甚至把暗朝都搬出来了，尤其五大巨头早已达成一致，反对还有什么意义。在场的都是人精，也都明白当今大周怎么回事儿，故此，终于百官噤声。 而此时，钟厚德总算开口：“镇西王年轻，有失礼仪，方才所言更有些粗糙，但细想想，话糙理不糙。如今五国摩擦频繁，战乱不断，总不是个办法，难得五位大君识大体懂大义，响应皇庭号召，会盟于滇池，找出个办法来维持和谐，这是好事，难道非要五方割据，打来打去的好？诸位也别忘了，如今蛮族还在厉兵秣马，虎视眈眈，外患无穷，五国会盟共尊皇庭，实乃必要之举。” 第2059章 再宣诏 他这一开口，既指责了江凡，给百官找回点面子，又从另一个角度赞扬了五国君大义，还搬出蛮族外患而凸显必要，一时间也算面面俱到，总算给此事定了个性。 百官自然也懒得争了，纷纷轻声附和表示有理，但却依然没人明确表示响应。 钟厚德道：“本相亦理解百官所顾及，便是盟主一家独大，五国失衡，不过，陛下、太子圣明，将于其余四国中选出贤者，出任要员，与五国盟主并肩效力皇庭，想来诸位之担忧不会发生。大可不必再做争执。” 他这么一说，百官也就干脆顺坡下驴了，纷纷表示此事可行。于是乎，司马棘在众人瞩目下，成功接下圣旨，成为五国盟主，皇庭赐封其为上柱国。 尘埃落定，饶是司马棘心性沉稳，也终于忍不住露出些微喜色，却很快又控制住了表情。 江凡悄悄观察其他人，也发觉神色各有不一。夏王老脸低垂，看不出任何喜怒。虞倾城微笑中有那么几许无奈。司马如看似一脸平静，但那拉低的嘴角却也出卖了他。其他文武百官也神色各有不同，至于上面的太子则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时候，就有官员发问，方才钟宰辅所言之要员究竟是哪位。显然这也是百官暗地里真正关心的，那个平衡上柱国权力之人。 而此时，一直没说话的太子终于开口：“再宣。” 于是，那王文策又取出一道圣旨，高声宣读。 跑去冗长前缀之后，剩下的关键内容就是—— 大周龙脉出事了，被乱臣贼子盗墓，镇国神器打神鞭被偷走，这时候大忠臣镇西王脚踩五色祥云出现，千里追踪，大小几十番苦战，终于夺回神器，送归皇庭。 而这时候呢，皇庭就觉得，神器埋藏近千年于此际出世，说明太宰底下有灵，知道大周国运艰难，特送出神器以寻良才辅国度厄。皇庭特此从五国挑选贤良，前来参验太宰传承，一旦找到能执掌神鞭者，即可视为太宰传人，将延袭其镇国隐相之封号，虽不参政，但有权拿着鞭子鞭策君主，痛击奸佞，还有着奉诏调兵勤王的权力。 这道圣旨一出，先不说别的，大周龙脉失窃首先引发百官惊怒，整个紫薇宫一片哗然。 那可是大周龙脉，几乎所有大周官员都视为周朝国运所系，龙脉失窃，简直是天大祸事。 而万幸，镇西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将神器抢回来了，尽管有许多人暗中觉得有猫腻，可很难想象其中到底发生过什么，更不太可能怀疑皇庭监守自盗，能做出掘自家地宫，毁自家风水这种无稽之谈。 百官哗然中，有人自然质询此事，结果毫不意外，太子直接出面证实，并且太子还邀了英王一同。 江凡简直好笑，英王也算倒霉，好处没拿到不说，还因为自己曾参与此事，被太子要挟来作证。 更有趣的是，这位便宜老子还申明，魏国、夏国甚至暗朝都在夺回打神鞭的事儿上出了不少力。 自然，司马如、张仪和暗朝出席人尉獠左相也都只能捏着鼻子帮衬，光看这几位脸色，江凡就知道，太子肯定也没省着他们。 于是，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此事有问题的情况下，江大公子摇身一变，从刚才人人恶之的狂徒又变成忠君爱国的功臣。甚至有的人在想，难怪他方才那么嚣张，合着有这种大功劳傍身。 也有少数私心较强之人还有点感激江凡。在他们看来，龙脉关系大周国运，而大周若在自己的官爵就在，看在这份上，年轻人，狂点就狂点吧，能忍。 但接下来的事才是重点。镇国隐相！ 众所周知，自太宰自除官职，皇庭就再没了太上宰辅之职。而随着太宗葬下神鞭，封闭地宫，大周连镇国隐相封号也彻底消失。 整整九百年，时间久远到世人绝大多数都忘记还有这么档子事儿，还有这么个虽不曾有人获封、却也从未取缔的至上封号。 文武百官相顾愕然，完全不曾想，九百年后，居然再次被提上桌面，而那个成全大周开国，却尘封已久的封号，也将随着大周欲挽倾颓而可能重新呈现在世人面前。 但这件事反对的几乎没有。 原因有三。第一，刚才确立盟主之事。五国盟主之所以被百官所抵触，就是因为天下只有五国，弄出个盟主，似威胁到皇庭。但有了这镇国隐相，而且出自其他四国，显然对上柱国形成制约，皇庭也不怕大权旁落了。 第二个理由，大周实在是太衰败了，而他们这些人既然身居高位，谁不想延长国祚，保持自己的荣华富贵、权势功名？自然，镇国神器的出世，国相重临，必然是好事，至少给了这些大周臣子们不少虚无缥缈的玄幻信心。尤其这国相全称为镇国隐相，不参政的，理论上对自己没太大威胁。早先之所以心中非常抵触，则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打神鞭的事儿，也不知道所谓国相其实是镇国隐相。 第三个理由，皇庭给出的选择方式也很合理，最终定下除去晋国之外，四国各出具五人参选，公平合理。 而到了这个时候，许多人开始暗赞太子精明，虽然立下个盟主，却又找了个国相制衡，这俩人要代为斡旋五国不说，甚至许多人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认为，对皇庭而言，几乎算一下子掌握了两大诸侯，实权暴涨，何愁不能慢慢递进，最终掌握五国，重归一统？那时候自己这个官儿可就真的有名有实矣。 于是，这第二件事，直接得到文武一致赞同。 江凡都有点稀罕，想象中来自朝堂的阻挠完全没出现。但他也明白，真正的阻挠，也并非来自于此。 果然，在王文策第三问可有人反对之时，山下乍然钟鼓齐鸣，随之一个声音浩荡而来。 “某，不同意。” 百官皆是一惊，纷纷向外望去。 江凡则心中微微一叹，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第2060章 停!你给我等会儿 这声音自山下传至观日峰上，依旧宛如洪钟，足见修为之惊世，而此人，江凡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那龙门姜氏族长，天下第一刀，姜斩。 不多时，在百官惊异私语中，宫外有人高声通禀，“龙门姜氏族长——姜斩入朝求见。” 除了几个知情者，几乎所有人都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姜斩？这个隐居一甲子的姜氏族长怎么突然上皇庭，还说什么不同意？ 所有目光几乎同一时间集中在太子姬宗熠的身上。 太子头戴旒冠，看不清表情，但却显得很沉静：“宣。” 短短几十个呼吸之后，一道颀长笔直的身影出现在紫微宫殿前。 “姜氏族长，姜斩，请见！” 王文策看了太子一眼，得到明示，方才提高声调：“太子谕令，宣姜斩上殿。” 下一刻，那身影阔步走入紫薇宫。 来人身材颀长笔直，一身灰衣，面容冷峻，眉毛根根上挑，眼神似淡漠，似锋锐。而整个人仿佛一柄藏入刀鞘的天刀昂然伫立于大殿之中。 江凡同样第一次见到这位传奇人物，天下第一刀客啊，他也很好奇，忍不住上下打量。 “姜氏族长……” 钟厚德皱眉道：“族长虽身为大国舅，但并无官职在身，何故上殿入朝？” 姜斩淡漠的看他一眼：“钟宰辅，此言不妥，姜氏一族自太宰起，便蒙太祖恩准，族长有随时面君之权，宰辅难道不知祖训？” 钟厚德缓缓道：“面君并非议政，方才百官商讨政务，族长出言反对，似乎不合礼制。” 姜斩毫不动容：“若某家以护龙军统领身份呢？” 钟厚德顿时一怔。江凡却暗中摇头，一点也没觉得吃惊。虽然他和太子都一度不确定谁是护龙军大统领，但也都猜测到很大可能是姜斩。 毕竟护龙军是太宰留下的暗卫力量，自古就由龙门姜氏统率，身为族长的姜斩最有可能担任当代首脑。证实是他，就不奇怪当初龙脉争夺战中，护龙军的诡异表现。 但他亲口说出，到底让包括江凡在内的所有人吃了一惊。 护龙军，这个词几乎和姜太宰一样久远，甚至许多新生代官员压根都没听说过。一时间朝堂之上议论纷纷。 “肃静——” 王文策长声喝止。 钟厚德看着姜斩缓缓道：“护龙军，乃九百年前，太宰归隐前所设，然自地宫封闭，再未曾见护龙军现世，族长空口无凭，如何佐证？” 姜斩微微哼了声，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此护龙令，乃太宰以太宗人皇随身玉佩刻制，钟宰辅若是识得，可上前鉴定。” 钟厚德皱皱眉，举步刚要上前，太子却忽然开口：“宰辅，不用看了，是真的。” 说罢，目光看向姜斩：“护龙军，太宗诏令，建制九千五百人，合九五之意，任统领者位同五司，自有参政之权。” 姜斩道缓缓收起令牌：“太子明鉴。某……” “你等会儿！”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众人一看，得，又是那位镇西王。 姜斩也是一愣，目光看向江凡：“汝为何人？” 事实上江凡从他目光中可以看出，他已经认出了自己身份，不过明知故问而已。 江凡咳嗽一声道：“我在这朝堂上，当然是官儿，但我听这意思，你也是官儿，可你这就不对了啊，有大毛病。” 众人都有点懵，姜斩皱皱眉，冷哼一声：“汝说什么？” 江凡正色道：“我说你有毛病啊。” “放肆！” 姜斩面色微微一沉。 江凡当即重重哼了声：“这毛病就更大了！” “尔究竟何人！”姜斩越发不悦道。 江凡正色道：“先别管我是谁，我说你有毛病，你也别不服，诸位都听听，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他盯着姜斩道：“你说你要议政，便亮出官爵，好，很合理，但问题在于，你既然承认自己是官儿，上殿为啥不先拜太子？我大周以礼仪治国，你这么做合理吗？不是有毛病是啥？” 他这么一说，众人也才反应过来，的确，姜斩进来还没面君见礼呢。 刚才大家被他的身份搅合，一时间都没注意这个事儿。 姜斩顿时面色一寒：“某还是大国舅身份……” “停！你给我停！”江凡直接打断道：“大国舅？大国舅可就不能议政了啊，你确定要用这个身份？” 姜斩一时间也愕然。 江凡认真道：“你瞧，你不能同意，那么好，眼下就是官员身份，而你这官员又不是三公，没有见太子不拜的道理，所以，你也别某某某的了，你该自称下官，然后三跪九叩首，拜见太子殿下，然后等待平身，传你回话再吱声。懂了没？这么大人了，还不如我这个小年轻知礼，怎么活的。” 所有人都惊了，也同时都哑然。 江凡这一顿夹枪带棒，冷嘲热讽，却绝对有道理啊，你既然想议政，就别提亲戚，以官员身份，便要面君，当然也要自称下官，完全没毛病。 姜斩脸都青了，他自忖龙头顶悟道一甲子，心境早已不动如山，却没想到被这小子上来就给挤兑够呛，还被指责有毛病，偏生张张嘴，却没能想到反驳的话。 江凡却没打算惯着他：“若阁下实在在不想面君，那还请退下吧，我等商议国家大事儿呢，国舅家事儿回去再聊，朝堂上不合适。” 姜斩脸色越发铁青：“小子……” 江凡当时就不乐意了：“说你有大毛病你还不承认，面君这头等大事儿你没还没做，又来以下犯上，本官，王爵，你区区一个同五司，差着三级呢，跟我说话前，你得拜见上官，我问话，你要答回上官，这事儿也要我教你？姜氏身为国母一族，不该这般没教养吧，你们族长怎么当的……哦，对了，你就是族长……” 这厮的嘴委实有点损有点毒，下面有人差点没憋住笑喷，忍得很辛苦。 钟厚德等人也是苦笑，这小子也忒坏了，你看看把堂堂大国舅、姜氏族长给憋得，额头青筋乱蹦，嘴唇都在哆嗦。 “小辈……” 姜斩双目涌起浓烈的杀机。虽然身在皇庭，他强忍着没爆发气息，但那堂堂一代刀王养成的势还是瞬间如乌云压顶，弥漫了整座大殿。 第2061章 你得给我拜! 无奈，江公子对这种东西不感冒，眼睛一瞪舌绽春雷：“呔！” 这一嗓子突如其来，把许多人吓的一哆嗦。 “姜斩，你真是放肆啊，还小辈？朝堂之上岂能论辈分？本王年纪再小也是堂堂镇西王加龙渊阁大学士，你一个同五司居然敢如此相称，视我大周礼法于不顾么？” 一顶顶大帽子不停往姜斩身上扣。而且丝毫不顾及其身份，开口就直呼其名，语气带着强烈训斥。 这时候已经没人想笑了，很多人都已经发现姜斩的忍耐似乎到达极限，这等强者一旦爆发，将十分可怕。 很多人甚至在暗叫，小爷诶，您就别刺激他了，姜斩要是不管不顾，紫薇宫可要出大乱子。 然而江凡心里明白，姜斩不敢。且不说这里是皇庭，不是能动武的地方，更因为他有所图而来，一旦动手，所有准备全都废了。 所以，得理不饶人的江公子更加毫无顾忌。 “怎么，你捏着个拳头作甚，难道还要在紫薇宫动手？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姜斩死死盯着他，目光明灭，不多时，居然气息平稳下来。 江凡忍不住有点遗憾，他甚至希望姜斩脑袋充血不管不顾，可这个级别强者的心性的确很难动摇。 皇甫照业终于开口了：“镇西王，姜族长身为皇后一脉之长，德高而望众，按周礼的确可面君不拜，且我大周分封天下，素来恭老而听贤，各部族老面君议政屡见不鲜，姜斩身为族长，以族老身份面君，并无不妥……” 江凡却哼了声：“太师说的好，恭老而听贤，但本王试问，历来可有哪位族老贤者在紫薇宫如此失礼？臣敬方君恭，姜斩可曾敬之？” 皇甫照业也有些哑口无言，说到底，姜斩的确是有毛病，若一来依礼行事，哪有这般麻烦，偏生姜氏如今强盛，势压皇庭，这位族长更为举世少见的强者，高高在上惯了，结果再这种特殊时刻却被江凡利用拿捏，弄得下不来台。 钟厚德知道不能继续下去了，让姜斩彻底下不来台也不行，于是咳嗽一声。 “两位，紫薇宫中议事，还望莫要口舌相争，文武百官、太子殿下俱在，还是及早商议朝政为好。” 江凡刚才对皇甫照业冷言冷语，但对钟厚德还是表现出相当尊重。 “也好，看在钟宰辅面子上，本王这人大度，不和你计较，我这里是不必以下官见礼，但对太子可不成，我大周首重礼仪，不管姜先生以什么身份觐见，总要先敬君拜上才成。” 他环顾四周：“诸位，吾等皆为大周臣子，视君如父，若人人都似姜斩般行事，大周礼仪何在，纲常何在，这朝堂法度岂非乱了套？是故，为维护朝堂尊严，维护大周礼法，君王权威，本王势必要求姜斩先依礼面君，哪位觉得本王做法有毛病，也欢迎挑理。” 这他娘谁能挑理啊，毕竟江凡的话一点问题也没有，怪就怪姜斩进门第一步就走错了，眼瞅这位目光肃然盯着姜斩，一副对不起，你不拜君，老子就没完的架势，所有目光都落在那姜斩身上。 姜斩内心如何不得而知，但面上居然毫无表情。 眼看他伫立不动，所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儿。 姜斩的目光淡漠的看向太子，众人也都醒悟，这时候只要太子一句话，尴尬局面当即可解，于是，众人也把目光投向太子。 然而非常令人意外，太子兀自沉默如山，一动不动，旒冠之后的目光旁人虽然看不到，却能感到同样淡漠却更深邃。 姜斩凝视太子，足足十几个呼吸，这段时间，大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众人都悚然，太子这是什么意思？看样自己竟是同意那江逍遥的话？ 他难道忘了，皇庭之所以还在，一半要仰仗姜族，而眼前这位，更是自己的亲舅爷？ 但太子到底一动未动。于群臣而言，这短短十几个呼吸，仿佛一年那么漫长。 终于，姜斩居然缓缓躬身抱拳，深深一礼：“姜族姜斩，拜见太子殿下。” 他竟然忍了？ 所有人都惊诧莫名，姜斩的名声可都听说过，龙门一刀，斩天裂地，从来不会退让。 而今天面对这年轻公子一番看似针对般的挤兑，居然拜了。有老臣想起，这位自从当上族长以来，还从未拜过谁，包括人皇。 可很多人也惊觉，姜斩这一拜，问题很大，首先在气势上落了下风，其次，既然表现出尊君王的态度，后面的议事必然受到制约。 太子此刻仿佛忽然回过神，啊了声：“哎呀，放在孤走神思索国事，这是怎么说的？老族长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他这借口简直烂的可以，旒冠虽然遮住眼睛，但群臣不是瞎子，哪能看不出来太子刚才分明在漠然对视。 不过再烂的借口总算也是借口，随着姜斩再度抱拳一礼后起身，紧张的空气顿时松弛不少。 但前提是那位江逍遥不要再作妖。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那位此刻略显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对，不论是谁，普天之下莫非王臣，臣子礼节不能废，还望族长引以为戒，日后保持哦。” 这就很扎人，许多人分明看到姜斩眼底闪过一道凛冽的凶光。 还好，太子没让江公子继续捅咕下去，咳嗽一声开口：“大族长今日何故忽然上朝？” 又是明知故问。 但姜斩却郑重回复：“江某此来，乃是认为太宰传承之事不妥，某身为太宰后裔，姜氏族老，对此应有话语权。” 太子微微颔首：“太宰出身姜氏，于我大周功大于天，姜门一族更是辅佐我大周近千年，劳苦而功高，老族长有何见地，且直言不妨。” 姜斩沉声道：“江某有三不明。其一，龙脉地宫失窃，贼人尚未确定，焉知其中是否有在场某人？若贼子也来参与此事，岂非让其得逞？镇国神器兹事体大，事关国运，一旦落入阴谋野心之辈手中，必将祸乱朝纲，乱及天下。岂能草率行事？” 第2062章 四问反杀 这话显然直接在质疑反对，意思很明显，参与此事之人首先要证明自身清白，才能入局，否则连资格都没有。 他眼角似乎瞥了眼江凡：“其二，诏书云，镇西王夺回神鞭，姜某不怀疑皇庭所见，但护龙军与贼子开战，却从未见此子出面帮衬，他是如何得知，又在何处出手狙击恶徒？皇庭岂非要有个明确交代，以正镇西王之功？” 这第二点，大家听得更明白，矛头是直接对准了江凡，你说他立功了，证据呢？而且以护龙军名义，直接质疑江凡是否出面。 “其三，太宰遗命，护龙军时代镇守龙脉及神器，于我姜氏一族传承九百余年，有目共睹，从未改变。故此，江某认为，即便皇庭选拔国相，是否也该出自护龙军一脉，而非交于外人？太宰血脉、传承从来在姜氏，若如此难道要我姜氏背离祖宗遗命，还要拱手献出家族传承？天下可曾有这个道理？” 这第三点就毫不掩饰的说透了，护龙军才是太宰指定的传承人，我姜家更是太宰后裔，不可能献出家族传承，所以，别人根本没资格也不应该参与。 这三问，可谓有理有据，更隐隐拿姜族施压，文武百官都倒吸一口冷气，霍然发觉，此事恐怕难办了。 太子似乎也在沉思，一时间没有回应。 这时候，江凡却上前两步：“既然姜族长言谈中涉及本王，那本王便出来说说，方才族长所言三问看似很有道理，但细想不然，本王也有四问，倒也想请族长答一答。” 针锋相对，群臣此刻也早已看得明白，今儿姜斩是奔着江逍遥来的，江逍遥也毫不客气，双方显然要展开明刀明枪的较量，而这位开门见山还要比对手多出一记重击。 “哦？”姜斩面带冷漠：“本族长倒是想听听镇西王高见。” 江凡淡淡一笑：“这第一问，族长方才所言，护龙军世代镇守龙脉为天职，那么，地宫为何遭窃？是否算失职？既然已经失职，就说明护龙军已经无能肩负重任，已经辜负了太宰和先皇，是否也就没资格担任此职？是否首先该被问罪？而这有罪之人，戴罪之身，显然更没资格谈继承太宰传承吧？” 话非常重，而且一针见血。失职的护龙军没资格，不配参与此事。而这的确是根源上的问题，若护龙军恪尽职守，怎么会造成如此巨大变故，的确问罪是首当其冲之事。江逍遥开口就直击对方要害，可谓犀利。 “这第二问，即便护龙军尚未失职，阁下声称，传承应出护龙军，简直更是一派胡言，是太宰有遗命，还是先皇有遗诏？都没有，先皇与太宰只是任命护龙军护卫龙脉，可没说这就是你家的，龙脉镇的是大周，神器护的是皇庭，难道龙脉、皇庭也是你姜家的？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你也敢说？” 无数人倒吸冷气，这帽子扣大了啊，但偏偏他说的非常有道理，是，护龙军护卫龙脉，但没人说过这必须是你家的啊，而江凡后面的问话，更是直指姜斩犯上忤逆，堪称致命。 江凡环顾众人，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随后目光再次落在姜斩身上。 “这第三问，当然是为所有具备参验资格的贤能。太宰乃太祖人皇寻于野之贤士，并委以重任，这才有了太上宰辅之职，才有镇国隐相之名。这很合理啊，不是只有皇庭才有资格任免贤能吗？这根本就是皇庭基本权力好吧，您老有什么资格反对？难不成皇室任免一个官员，首先要请示你姜家？那么这皇庭是不是该姓姜？” 这话就更凶了，简直凶威浩荡，的确，任免官员只有皇庭能做，连太宰都是皇家任命的啊，你来干预什么？有什么资格否定皇家任免？尤其最后一句问话，直指姜斩有僭越不臣意，可以说是杀人诛心。 所有人都不是吸冷气了，而是从后脑勺觉得发凉，这位可真敢说，真狠辣，谁要跟他斗嘴，不能说是自找苦吃，简直可以认定活腻歪了。 然而江凡还没完：“这第四问，便是为我自己，方才阁下不是质疑本王么？说什么护龙军拱卫龙脉，并未见到本王参战，但本王也能说，本王夺回神器之战，根本也未曾见护龙军帮衬。你们问我要证据，我还想问你们要证据呢？你们人哪去了？又如何证明自己不是监守自盗？龙脉啊，太宰设计，太宗督建，拱卫严密，九百年无人能动其分毫啊，话说，是个正常人都该想想，只有监守自盗才能做到吧，你们将如何自证清白？” 这并没有自我辩驳，反而是直接反怼，偏生句句中的。简直堪称语出如刀，刀刀毒辣，刀刀诛心。 有人甚至觉得，这天下第一刀，不该是姜斩的“龙门”宝刀，而应该是逍遥王的嘴。 “是故，阁下失职重罪，当先行由皇室缉拿审讯，是故，阁下僭越犯上，似有不臣，更该由皇室锁拿调查，是故，阁下有监守自盗嫌疑，尤其该被刑讯彻查，此事未毕之前，阁下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质疑皇庭，僭越皇权！” 声落如雷惊八方，语如霹雳撼鬼神！ 四问反杀三问，凌厉无匹，尖锐至极，直接让群臣失声，而那姜斩更是眼皮剧烈跳动，根本说不出话来。 太要命了，姜斩在这四问之中，直接变成失职罪人，监守自盗可疑者，犯上忤逆之野心家，应该由皇室缉拿审问，而……这真的很合理，更无可辩驳的应该排在最先处理的层面！ 事实上，若非其人是姜斩，恐怕在他表露护龙军统领身份那一刻，冲进来的就应该是金瓜武士，此时恐怕早已下了死牢。 没人说话，所有人的脊柱都在冒冷气。而此刻，夏王也难以冷静，寒意从脚后跟直接冲上顶梁门，他发现自己错了，长久以来的习以为常，让自己在今天犯下大错，忽视了眼下一个巨大问题——姜斩，有罪！ 第2063章 你，有罪! 这三大罪名之中，第一项失职之罪，是明晃晃摆在那的，无从辩驳。而另外两项，若较真起来，甚至比第一项更要命。监守自盗，僭越犯上，任何一项，严格来说都是诛九族的死罪。偏生监守自盗这种事怎么去证明不存在？你都监守自盗了，自家举证也没人信啊。尤其姜家的确监守自盗来着，还因为过度膨胀，加上自以为隐秘，跟本没想安排后手，如今临时赶场也来不及了。 夏王手心满是汗水，长久以来，由于皇室的依靠，由于自身的强大，姜家产生了极致错觉，这太久太久、在整个姜家都根深蒂固的错觉，让自己等人忘了一个基本的事实，姜家名为臣！ 这也不能全怪他们，事实上，除了江凡，恐怕没人会往这方面想，更不可能悍然指明。连皇庭都不会，就算明白，也不能得罪啊。而这思维上的惯性偏颇，却在今日之皇庭上被人一击打入绝地。 而江凡的挑明，便出了个前所未有的难题，因为没人能视而不见了，否则皇庭威严何在，否则律法何存？而要处理，则会让姜家陷入突然的极端困境。姜家虽然势力强悍，但毕竟是以臣子身份在参政，若公然抵抗皇权，则彻底与皇家撕裂，这是无法接受的，而若遵从，则要被拿下问罪，这更不可能接受。 几乎无解。 所有人几乎同一时间觉得，若世上真有人仅凭一张嘴便能杀人诛心，唯有江逍遥。 江凡，哪里是什么逍遥之王，分明是一尊盖世妖魔，毒辣至厮！ 最终随着江凡缓慢而坚定的一句：有请姜族长——自去领罪！朝堂，陷入绝对的沉静，文武百官连呼吸都停止了。 夏王再也稳不住，终于咳嗽一声开口：“姜氏一族为大周拱卫江山九百八十余年，若说有不臣之心，若说监守自盗，恐怕天下也没人信。” 江凡轻笑一声：“自古奸佞称忠良，弥天大罪面前口说无凭的，证据呢？” 夏王沉声道：“我族正在全力调查，相信定然会给皇庭个交代。” 江凡冷笑：“自查？没听说过监守自盗还能自查，堂堂夏王，难道没读过律法？” 夏王缓缓道：“那么，以镇西王之见当如何？” “很简单！”江凡断然道：“姜斩先行下狱问罪失职，同时另行派人监禁护龙军，全数调查。” 夏王目光阴沉：“镇西王，这是在寒忠臣良将之心。” 江凡淡淡一笑：“是忠是奸，调查之后自会明了，若护龙军问心无愧，当自卸兵甲，前来皇庭配合，这才是忠良所为。待到查明，还护龙军一个清白，岂不比让满朝文武、普天之下怀疑要好？怎么，难道护龙军不敢吗？” 夏王道：“护龙军忠心耿耿，身正不怕影子歪，有什么不敢，但王爷呢，王爷也没洗清自身嫌疑，是否也该退出争夺，下狱审查？” 江凡切了声：“夏王身为国君，不至于如此糊涂吧，姜斩有罪是明的，而本王只是有人在怀疑而已，理论上要提出质疑者来举证，否则，本王还要告他个诬陷毁谤之罪呢。” 他说着，嘴角翘起：“如何，夏王，有没有？” 夏王微微皱眉，他当然回答不了。 而江凡却笑了：“你没有，本王却有。” 夏王神色一紧：“王爷当知，兹事体大，不是谁都能轻易作证的。” 江凡微微一笑：“不知道……魏王够不够？” 夏王当时就一愣，下一刻猛然反应过来，魏王谋取龙脉之事已经被江凡察觉，魏王为了自保，必然会附和这厮。 见他没说话，江凡笑道：“看来一个魏王还不够，那么加上晋王呢？” 夏王面色更加阴沉。晋国与秦之关系几乎明了，尤其在这个关头，必然会出言帮衬。 江凡继续道：“还不够？那么楚王呢？” 至此，夏王更加确定，自己鼓动魏、楚共同谋夺龙脉之事早已被他知晓，彻底面沉似水。 江凡看着他：“夏王是真有刚，这都不吱声，那么……” 他看向尉獠：“再加上暗朝皇主总够了吧。” 夏王知道，完了，江凡显然知道一切，他虽然不会说，但这些人无疑他都已经联络好，必然会提供证词。 江凡看着这位素来号称稳如老妪的夏王面色首次失去冷静，终于笑了：“看来，是够了啊。三位诸侯王，加上暗朝皇主，这人证，恐怕举世也找不出喽。他们都可以证明，我江凡出手夺回神器，并且这四方还都派出强者帮忙呢，诸位说，是不是啊？” 司马如、白石公、虞倾城以及尉獠早就被他一番操作弄得暗中苦笑连连，但事已至此，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点头附和。 至此，江凡洗清了嫌疑，而接下来，姜家真正难受了。 幸好此时，太子终于开口。 “姜氏一族于国有功，不可轻易论断，今日只为参验太宰传承，其他事，孤王心中有数，待事后再做计较。” 夏王虽然满心郁郁不甘，但此时此地太子的话已经宛如救命稻草，只能赶忙施礼拜谢。 “谢殿下信任我姜氏一族，待今日过后，姜族必将奏请皇庭，彻查护龙军。” 江凡心中呼出一口气，他明白，该到此为止了，毕竟现在皇庭不能和姜族决裂，而自己这一番作为，只是为了让姜家不能再阻拦太子令谕，并且还成功给姜氏泼了一缸大粪，送给老爹一个天大把柄，将来有的他们难受。 果然，夏王也好，姜斩也罢，尽管前者阴沉似水，后者怒火滔天，但也都没能再做阻拦。 而太子也面向江凡道：“江卿家，汝与姜族长皆我大周重臣，不需争执不休，孤事后必令有司严查，今日当以太宰传承为大。” 江凡也只好故作不满却不得不忍的样子，对太子施礼应道：“臣，自当遵殿下令谕。” 群臣都暗中徒呼奈何，若放在大周正常时期，姜斩绝对难辞其咎，而当下，皇庭只能选择做和事佬，谁都明白，这不过是拖延过去，秋后只怕没法真去算账。 第2064章 各方选手 至此，国相参选之令终于得以能够执行。 只是夏王也拿出了五个名额，其中毫不意外包含姜斩。 江凡从姜斩盯着自己的目光中除了看到他那满腔杀机之外，还看到他对于参选传承似乎有着极大自信。 这大概就是太子所言，他身怀太宰武道之故吧。不过江凡倒是很好奇，除了先天一炁，难道真的有什么可以催动打神鞭？ 而夏国方面人选中，还有一个让江凡大吃一惊，居然是苍陵书阁下面那个背生双翅、雷公毛脸的妖人。 “它”不是闻人仲达的师弟么？怎么会在夏王阵营？ 江凡吃惊的同时，其他人也因为这怪人的出现一阵轰然。直到夏王亮出他的身份，并说明是只为参验传承，而并非求太宰之位，众人才平息下来，而且百官还都投去了尊敬的目光。 其原因让江凡难以置信，这东西，居然是太宰身边神将之一，雷霆大鹏雷翼之子，雷嚣。 有传说，雷霆大鹏来自于仙界，本为仙家坐骑，但修炼久远，产生了灵智。当初乃是奉仙人命下山辅助太宰平定天下而来。其生有雷电之力，双翼一张可御风飞翔，手中掌握仙界法器，擂鼓瓮金锤，可导引雷电杀敌。 雷翼为大周立下赫赫功勋，更是数次救太宰于危难，是故，尽管其相貌怪异，世人也并未视其为妖邪。 连带他这个“儿子”也受到尊敬，但事实上，江凡也才明白，这家伙据说是雷翼飞升回仙界之时，吐出来的一个蛋，九百多年来，一直被护龙军守护着，在那龙门天柱峰顶为日月雷电所洗礼，直到一百年前，才终于破壳而出。而闻人仲达之所以称他为师弟，不过因为当年三眼神将和雷霆神将关系莫逆，以此相称罢了，并无特别关系。 但他毕竟外形在那摆着，参验传承是可以，封号国相肯定没戏，大周再怎么地，也不可能弄个半妖来担任国相，这不是疯了么，但他为什么来呢？只为参验传承吗？有点想不通。 不过江凡仔细观察这家伙，总觉得不太对，这厮行为举止与人类很接近，还能简单说些话，至今所见的山海异兽中，绝对没有如他这般近乎人类的。 江公子甚至都怀疑，卵生啊，是不是人和兽的结合体？人妖吗？不过……前世的人妖都很好看来的，哪里像这个，丑出天际…… 是的，江公子又惯性跑偏了。 跑偏的同时就有点愤愤不平，老子生的眉清目秀，人模人样的，居然被称为妖，而这厮分明就是个妖怪，却被当做好人看待。啥事儿啊…… 他在一旁胡乱琢磨的同时，太宰传承之验也宣布即将开始。 江凡收敛心思，仔细观察。 这件大事儿是在紫薇宫外广场上举行的，地方非常宽阔，平常也是盛大节日或者检阅举办的地方，至少容纳个三五万人也不会拥挤，而今天不过区区文武百官，加上几十位前辈名宿，以及五国使团这些人，满打满算千来号，跟拥挤不沾边。 但比较意外的是，正东方位仅被三人占据。当然，论身份并不意外，因为这三人里居中而坐的，是泰岳圣地残心长老，左侧是那位被江凡以酒色恶心出秦国的三供奉，到现在此老看着江凡的神色还充满抑郁。右侧则是一个面容清隽的布衣老者，像是个文士。 楚、魏、夏三国这次的确都派满了五个名额，除去秦国只有江凡一人、而晋国因为担任盟主国没有参与之外，算是凑足一十六人。而且根据易容成幕僚的卢铁嘴带来的太子信息，这些参验者都大有来头。 比如魏国那边居然还有地宫中那牛头人，虽然没戴牛头面罩，可那体型特征，江凡百分百确定是他。但真正令江凡注意的，是个异常诡异、貌似童子之人。 说他诡异，是因为这家伙身材不足五尺，身穿红衣，头梳双髻，脖颈和手脚带着金环，面庞圆润，裸臂赤脚，看起来像十五六岁的童子，但那双眼睛是暗红色，瞳孔之中仿佛有两团火苗在燃烧，尤其是眼神，桀骜中充满凶厉，完全不像十五六岁年龄该有。 从这家伙出场，双目就死死锁定中央石台上架着的打神鞭，根本没有旁顾过。 而江凡有点奇怪的发现，鸟人雷嚣似乎也在关注此人，时不时就看过去几眼，眼中居然有些迷惑之意。 据卢铁嘴说，这家伙从未见过，但有一点值得注意，原本魏王阵营中并无此人，而应为上将虎侯，却不知为何突然替换，惟在此之前，暗哨察觉，英王曾经密会过司马如。 这个消息引起江凡极大注意，照这么说，很有可能此人是英王的人。太子为了平衡，国相人选要出自另外四国，皇庭本身是无法参与的，但不排除英王想要掌握这个位子，进一步推理，没准英王和魏王达成过什么协定。 只是江凡也免不了暗中吐槽，这童子看着就邪气，即便能动用神鞭，也不能选这么个家伙做国相啊，魏王或者英王怎么想的？ 楚国那边甚至有个老学究，据说都是精研太宰生平，自信对太宰非常了解。第二个值得注意之人，是个脸长如马面目阴鸷的中年男子，卢铁嘴介绍，此人名为项泗，乃楚国泗水人，与项臣同族，算作叔父辈，据说是当年最坚定拥护项臣继位之人，封号泗水公，当今大楚五上将之首，若不计兵法单论武道，尚在巨鹿公英鹿之上，号称楚国最强三甲。 夏国那边就不用说了，最需要注意的就是姜斩和那鸟人。 姜斩，具备蕴养先天器胎经验，对先天感应敏锐。 雷嚣……则有点奇怪，江凡曾在他身上感应到雷电之力，雷电之力，并非先天一炁的固有表现，在九子之中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而江凡身上之所以有类似雷电般的现象，只是因为他身怀不同之炁，互相之间摩擦冲突所造成的的现象。 但这家伙，却好像真实具有雷电之力，若不是天生的，就很可能与其修炼之玄功有关。 除了这几位之外，其他人在江凡看来，基本都是凑数的。 第2065章 名家首脑 此时，王文策发声：“太宰者，姜氏伯约，入世而辅太祖定天下，敕封太上辅国大相，死而镇江山八百单八载，号镇国隐相，功高社稷，万众共仰。今大周风雨飘摇，太宰神器出世，择贤能再安江山，凡能驱动太宰神器，引发神器共鸣者，视为太宰在天之灵选定，继承其镇国隐相封号，执掌神鞭，护国安民。奉监国太子令谕，传承参验，即刻开启——” 王文策话音刚落，三供奉忽然开口：“且慢！” 江凡不由眉头一皱，又是你个老登，就知道圣地来人事情不简单，想干嘛？ 太子向着东方微微颔首：“三供奉请讲。” 三供奉上前两步道：“皇庭选贤择能，圣地甚慰，故此特委派四尊老及老夫前来观礼。然，老夫以为，大周为天下主，既然选取贤良，当覆盖天下，岂能局限于五国？” 他这话就有点招人烦，谁不知道，皇庭之所以这么干，根本就是因为泰岳想要弄出个盟主，而太子只是抢先一步罢了，但为了限制盟主权限，太子才弄出个国相来，盟主既然为五君王之一，国相理所当然来自另一国，否则如何制衡。圣地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时候吱声，不明摆着干涉么？ 虽然话说的好听，但事实就这么个事儿，尤其三供奉还说是自己的意思，显然还要为圣地撇清关系，避免干政之嫌。可残心都来了，你说的话根本就是代表泰岳，谁能不听听？ 太子并没任何不悦：“皇庭主政天下，但圣地为世人所尊，三供奉有何高见，直言不妨。” “老夫以为，当广邀天下贤能，公平参验，以选出真正大贤，如此方可为世人信服。” 太子声音平静：“供奉所言，自然有理，然当今天下动荡，局势紧迫，一旦劳师动众，便要细致筛查，耗时良久。本太子思及先祖访太宰，便是有的放矢，便效仿之，故，组五国滇池会盟，于暗朝监察下，共定此案，实不便改动。” 这话说的很清楚，你说的对，但天下大乱啊，不久前晋南还爆发战争，我们没那个时间组织，更不能确定谁是忠君爱国之人，所以，我按照太祖人皇当初找太宰的做法给自己找国相，本身就有例可依，而且还有暗朝监察，五国同签国书，改不了。 有理有据，纵然是泰岳也反驳不得，但三供奉显然有备而来，只是微微一笑。 “太子所言甚为有理，然则兹事体大，圣地自有耳闻，便也急皇庭之急，两个月来访贤问能，虽然时间紧迫，倒也找到一位贤德之人，不知可否一同参选？” 江凡不由暗骂，果然没憋好屁，但这个屁虽然臭，你也不得不闻，谁让人家是圣地呢，而且说的冠冕堂皇的，皇庭也不好拒绝。 而圣地的心思则不难猜测了，他们既然失去选拔盟主之机，便想安插一个自己人，拿下国相之位。 太子闻言，微微一点头：“不知此大贤何人？” 三供奉伸手示意那个布衣老者：“便是这位。” 太子目光落在那老者身上：“敢问，贤者姓甚名谁，从何而来？” 老者微微一颔首，举步而出，双手恭敬抱起：“草民名家，公孙行拜见太子殿下。” 他这一出口，所有人都是一惊。 名家，公孙行。 名家为诸子百家之一，名声极大，不下于法家、儒家、墨家、阴阳家这几大顶尖学派。而公孙行正是名家之首，可谓声名远播。 论名望，这位的确可以具备参选资格，只是不想泰岳居然把他挖了出来。 江凡眉头微皱，即便今天这事儿可以公平参选，他也不建议公孙龙来。 因为他虽然没见过这人，却对名家、对此人早有耳闻。 在江凡看来，名家属于理论推导流，主张循名承责的名实学说，提倡正名承实。即辩证名称以符合实际。强调命名事物名称时，必须确保能准确反映事物实际内容。 可惜，诸子学派基本上都不怎么认可。江凡曾总结过各学派对他们的统一看法和认知，换作他自己的话转述就是：名家推崇以逻辑原理来分析事物进而辨别内容，但大多是与政治实务无关的社会问题之哲学讨论，虽然探索了事物的同一性和差别性，对逻辑辩论发展做出一些贡献，但要么是夸大普遍联系和变动不居，犯相对主义错误，要么夸大相对独立和静止，犯绝对主义毛病。因此，名家理论、学术一直被许多学派冠上诡辩之名，虽然说在民间大行其道，却少得上位者支持。尤其他们还有个普遍特征，即追名重利，重官好商。 但不是说名家学说就没有积极意义，只是学派自身发展定位尚且不足，而且与这个时代主流思想难以对标。 这位公孙行便是有名代表人物，以“白马非马”着称当时，简单说此人强调马、白、白马内涵不同，是故白马不是马。其思想主张“离坚白”本质上属于无限夸大事物孤立性，强调绝对分离，否认其间有统一联系，孤立且片面。邹老夫子曾厌弃的批判其“烦文以相假，饰辞以相惇，巧譬以相移”，认为其“害大道”。 颜夫子认为，任用这种人为高官治国，简直就是灾难，但不得不说，在当下，因为辩才出众，理论新颖特别，名声倒是异常显赫的。甚至被冠以绰号“白马隐相。” 泰岳挖出此人，想必也是瞥见了这隐相两个字，只是不知道许诺了他什么好处。 “原来是名闻天下之白马隐相，孤倒是失敬了。” 姬宗熠微微颔首道。 公孙行见太子也知道自己，神色有些倨傲：“公孙不才，但有一腔报国安天下之志，此番前来，乃毛遂自荐，蒙圣地许可，不胜感激，不知太子殿下可否准草民一试？” 太子没有丝毫拒绝，反而面带微笑：“既然先生有报国之心，又经圣地举荐，想必才学的确非凡，大周选贤不拘一格，先生自可参与。” 公孙行顿时面色一喜，连忙拜谢：“公孙多谢太子恩典。” 江凡嗤之以鼻，刚才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还不是听到有机会就喜形于色，名家好名，果不其然。 对太子的态度，江凡也不意外，这家伙能来，想必准备良久，圣地定会为其安排妥当各种对策，与其争执闹得不愉快，不如干脆让他参与，说到底有先天一炁坐镇，这家伙九成九也翻不出多大浪花。 第2066章 耍不动的神器 圣地五老大概也应该知道先天一炁的存在，而且可能知道太宰出身昆仑，难道就没把这两样连在一起想过？还是说时间太久，有些东西遗忘了呢？ 忽然江凡醒悟过来，不对，太宰下山之后，曾有传言被昆仑剥夺过先天一炁，或许正因此，大家才把神器运用更多归功于其自创玄功上吧…… 还没等他多想，太子已经下令，选拔开始。 面对台上青铜架中那横放的镇国神器，所有人眼中都不可抑制的流露出浓浓欲望。 验证方式很简单，不论你用什么法子，只要能灵活操控神鞭，并能令神鞭传出龙吟之声回应，就算得到了认定。 这种事也没什么可以多想的，排出先后顺序也没啥必要，故此魏国方面率先出场了。 头一个就是那十世凶人，封典。 封典自恃力大无穷，一把抓住神鞭就想提起来。 但现实直接给他上了一课。 神鞭居然只是晃动了一下。 江凡不由摇头，打神鞭跟闷雷可是同一属性，本身死重，自己可亲身体验过，比闷雷一点不差。尤其一动真元，反而重上加重，动用真元越强大，就越举不起来。 果不其然，发觉打神鞭特殊的封典已经在吐气开声，真元激荡，但原本还能拿起来的打神鞭随之哐当一声脱手掉落，把下面的青铜架子都砸弯了。 封典愕然，发愣片刻，不信邪的他再度催动真元，可结果依旧，全部实力都拿出来到了，反而发现那鬼东西越发沉重。 大感失了面子的封典几乎尝试所有办法，然并卵，他最后忍不住愤然怒道：“这怎么可能？当世谁会用这种兵器！” 而他的遭遇，也让众人惊诧万分，毕竟在场诸人谁也没见识过打神鞭，在他们印象中，这玩意儿也是九百多年前的传说物件。 这时候，楚国一员将领狂笑：“封典，枉你称魏国虎将，竟连举都举不起来，真是名不副实啊，让开吧，看我楚国杨震的。” 封典看着这虎背熊腰的将领上前，不由冷笑：“杨震？就凭你？某家单手镇压尔。” 杨震不屑：“口舌之利，让开，杨某让你长长见识。” 说罢，也不理封典，一把抓住打神鞭，猛然向上一提。 结果打神鞭同样纹丝未动，而他则因为用力过猛，打了个趔趄。 封典哈哈大笑：“狂妄自大，你倒是真该长长见识。” 杨震面色通红，顾不得对方耻笑，沉身坐马，双手抓住打神鞭，一声：“起！” 这下他也犯傻，动用了真元之力，结果毫不意外，也被打神鞭狠狠上了一课，甚至用力太猛，导致双腕发出咔嚓一声，虽然没断，估计也够疼。 很显然，两个猛将同时失败了，杨震可能没那么大名气，但封典之名在那摆着，连他都吃了大亏，众人对打神鞭当真重新认识。好奇惊讶之色充斥在所有人脸上。 接下来，毫不意外，上场了十个，全都铩羽而归。唯一一个发现点真相，不用真元倒是能举起来，但太沉了，别说挥舞，光是拿着都十分吃力，用这玩意儿做兵器，属实开玩笑。 “太宰神兵，岂会如此简单，这些人虽然强悍，但恐怕并不得法。” 三供奉凝视现场低声道。 残心目视现场，“公孙行，你以为如何？” 公孙行压低声音：“显然如记载中所言，太宰神兵暗藏秘法，恐怕只有得到姜伯约传承才能做到。” 残心微微颔首：“姜太宰出身昆仑，身怀秘法并不奇怪，但后世记载，姜太宰自创雷电鞭法，上可打天人，足见十分不凡，然世人传言，太宰武道并非极致强大，这秘法……大有玄机。” 公孙行道：“名家虽研习名实之道，但对这世间名人钻研更深，可惜，岁月太过久远，只知道雷电玄功及封神秘术，然则封神秘术为术法，传言为助太祖分封诸侯之时，用以借天转运之术，从未与打神鞭同用，最有可能，还是那雷电玄功。” 残心却微微摇头：“雷电玄功……或许如你所言，但此玄功泰岳并未得之，稍后且看那姜斩如何应对，若他也不成，则说明……” “并非雷电玄功，而是如尊老猜测，昆仑那奇特修为。” 残心点点头：“长生尊老打入你体内那一道真元，乃其苦心钻研百年所得，且去尝试之，记住尽力而为便好，无需强求。” 公孙行微微一怔，却很快点点头：“公孙谨遵尊老吩咐。” 残心缓缓道：“尔莫要心急，既然入本座法眼，自然有你飞黄腾达之日，听命便好……” 他说着，目光却有意无意落在江凡身上。 而这时候，楚国那老学究也出场了，可惜，尽管他自忖对太宰研究颇深，却也无计可施，最终颓然摇头无功折返。 最终，现场还没出手的，就剩下夏国姜斩、雷嚣，楚国项泗，魏国那红衣童子，泰岳公孙龙，以及江凡。 项泗面目沉静走上前去，注视良久，单手抓住打神鞭，缓缓提起来。 这并不是说他一定比封典力大，而是现在大家都知道，用真元不成，只有肉身力量才能拿动。 而这时候，项泗身体忽然爆发出一团诡异烟雾，很快凝聚成一头异兽模样。 异人？江凡吃了一惊，这气息他再熟悉不过，与那司空羽如出一辙，想不到号称大楚最强上将，居然修炼南疆异术。 此刻兽口咬住打神鞭，似乎想要催动。但就在这一刻，打神鞭忽然爆发豪光，硬生生驱散了那异兽，同时哐当一声掉落，把石台都砸得龟裂。 众人都惊讶不已，唯独江凡不意外，打神鞭专克邪门歪道，动用异术实在自讨苦吃。 项泗见状并不动容，只是微微摇头，退了下去。 而他的失败也表明，打神鞭不只是对抗真元，更克旁门左道。简直油盐不进。 此时，那红衣童子似乎忍耐不住，一闪身来到打神鞭旁，猛然探手抓住，口中发出一声厉喝，打神鞭居然被他高高举起，下一刻他双手抡鞭，居然挥洒开来。 众人一时间纷纷惊诧，这个矮小童子居然成功了？ 江凡开始也有点惊讶，但很快就发现，不对。他显得显得非常吃力，认真看就能发现，红衣童子面目凶厉牙关紧咬。 但这已经非常了不得，至少目前为止还没人能做到。 第2067章 姜斩出手 然而，挥舞几十次之后，红衣童子也到达极限，无奈放了下来。 只是他两眼却死死盯着打神鞭，似乎并不想放弃。 忽然，他呀的一声怪叫，浑身腾起一团火云，而惊人的是，打神鞭居然凭空震动一下，随即震动越发剧烈，竟似乎有跃起的趋势。 江凡这才大惊，红衣童子到底什么来头？居然惹得打神鞭响应？ 不过还好，打神鞭颤动几个呼吸，便再度重重落地，没了半点动静。 红衣童子似乎极为愤怒，盯着打神鞭口中似乎在喃喃说着什么。 以江凡狼的耳朵，也仅仅模糊听到不明所以的几句—— 为什么……应该能感应到我……不认识么……太宰……我，活着…… 凌乱的语音极度诡异，江凡有点悚然，这红衣童子，难道和姜太宰有关系？ 而至此，第一个能做到挥舞程度之人终于出现，若后来者不能表现更好，红衣童子很可能成为最大赢家，可无论是谁，都觉得镇国隐相是个童子绝不靠谱。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的时候，姜斩终于下场。 红衣童子虽然表现惊人，江凡却不放在心上，这比自己能做到的相差天地，惟有姜斩才是让他很不放心的一个。 这家伙蕴养先天器胎，对先天一炁拥有最灵敏的感应，而且手中有太宰武道，会发生什么状况，谁也不好说。 姜斩面色沉静，先是肃然向着打神鞭行了个大礼，表现出他作为太宰后人的足够尊敬。然后并未抓住打神鞭，而是盘膝坐了下来，凝视神鞭，最后竟然缓缓闭上双目。 众人见状皆不明所以，直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再度睁开双眼，忽然探出食指用牙齿咬破，随即将涌出的一点精血抹向神鞭。 “血炼养器之术。”卢铁嘴凝重道：“这是以本命精血蕴养先天器胎，也是最能让人器合一之术。对了……他可是太宰候后人，拥有太宰血脉，会不会……” 下一刻，随着姜斩全神贯注胼指一挑，江凡就发现，神器果然动了，这次不是震动，而是缓缓浮起，而那点精血也在灼灼放光，很快渗入打神鞭之中。 打神鞭第一次悬浮而起，姜斩果然做到了他人所不能，江凡异常心惊，这样下去可不妙啊…… 扭头看向太子，他似乎也有些动容，眼前景象显然也比他预料中要糟。 江凡心头一沉，快速扭头看向现场，这时候，打神鞭已经浮起三尺高，甚至还在缓慢旋转。 但江凡此刻也注意到，姜斩并非那么轻松，他额头已经渗出汗水，胼起的二指也在簌簌抖动。 嘘——吓小爷一跳。 江凡这才放下心，接近归接近，但并不是，先天一炁惟出昆仑，纵然天下第一刀姜斩也终归只能凭借血脉和蕴养术来勉强催动一下神鞭，可显然做不到能轻松使唤。 这时候，姜斩身上真元开始涌起，有丝丝电光缭绕，甚至沿着他的手指传导至打神鞭上，打神鞭微微震动一下，似乎有些雀跃，可终归还是沉静下来，随着姜斩身体一震，真元散去，打神鞭到底还是轰然坠落，青石台尽碎。 姜斩脸色阴沉，不可思议的看着碎石中的打神鞭，似乎很难相信居然是这么个结果。 可无论如何，事实在那摆着，他也只能带着万分不甘缓缓退下。但他并未显得如何沮丧，因为到目前为止，他是表现最佳的，至少那红衣童子都未曾让神鞭悬浮。 这时候，那从方才起就一直迷惑的盯着红衣童子的鸟人雷嚣终于收回目光，上场了。 严格来说，这位才是江凡最担心的。那天他领教过雷电玄功，十分接近先天一炁，甚至其中已经隐隐蕴含一丝不怎么精纯的先天能量。 身怀太宰玄功的雷嚣上场就爆发全力，双翼张开，随着他一声嘶吼，电流瞬间缠绕全身，继而膨胀，形成一个闪电球，将他包裹其中。 与此同时，打神鞭忽然动了，发出一声震颤微鸣，一跃而起，半空中转向雷嚣。 众人无不大惊，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总不能让一头半妖来执掌神鞭吧？这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事实却越发出人意料，打神鞭向着雷嚣颤动几下，居然开始缓缓飘向对方。 江凡的心头也紧张起来，卧槽？这鸟人居然当真能做到？ 下一刻，只见那雷嚣探出带着锋利指甲的爪子一把抓住神鞭，瞬息，电流缠绕在打神鞭上，而打神鞭同时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通体电光耀目，劈啪作响。 江凡是真有点坐不住了，这倒霉玩意儿不可思议啊，打神鞭不但响应了，而且似乎真能被驱动。 雷嚣高举神鞭，开始挥舞，随着他的挥舞，打神鞭上窜起一道道细细的电流，甚至开始从内往外绽放光芒。 我你奶奶！ 江公子气坏了，这可不成，打神鞭决不能被其他人催动。好在江凡认真观察发现，雷嚣浑身似乎在颤抖，多少有点难以掌控的意思。 可这样也不成，江凡可不想引起什么争议。 但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忽然感觉到身旁黑布包裹中的闷雷居然开始剧烈震动，似乎被什么吸引了一般。 江凡吃惊的发现，一道非常细小的电流正从雷嚣那边传来，向着闷雷方向游动。 啊？江凡这次真的大惊，闷雷居然也在回应对方？ 这鸟人有这么离谱？ 但他怎么能允许，下一刻他一把抓住闷雷，体内先天一炁迸发，而随着先天一炁出现，闷雷顿时稳了下来，再次让江凡感受到那心神相连的感觉。 但于此同时，另一个惊人的景象突兀产生，打神鞭猛地一震，霍然调转方向，指向了江凡这边。 江凡当然也感应到了，确切的说，打神鞭是指向充满先天一炁的闷雷。 与那日在阳都上空呼应一般无二。 打神鞭指向江凡剧烈颤抖，连雷嚣都有些掌握不住，这种异象当然惊动了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 雷嚣发觉不对，嘶吼一声，似乎想要控制神器，但下一刻打神鞭猛然豪光暴涨，竟硬生生挣脱雷嚣，仿佛一道横空闪电般掠向江凡。 第2068章 江公子横插一脚 江公子吓一跳，赶忙催动先天一炁，用空余的左手一把抓住神鞭。 而这时候，神鞭和闷雷分别在他左右手执掌，一道手臂粗的电流乍然连接两者，下一刻，闷雷包裹碎裂成万千片露出真容。 而江凡也在这同一时间，感受到一股惊天动地的能量贯通自己的身体，竟忍不住长啸一声，腾空而起。 整个人悬浮于半空，左手神鞭，右手闷雷，浑身上下电光缭绕，人与器皆绽放出骄阳般的光辉。 这一幕惊呆了在场所有人，连残心也愕然扶住轮椅扶手。 姜斩和凭空被夺了神器的雷嚣更是满脸惊愕。 太子也霍然站起来了，双目灼灼盯着半空中的儿子，竟然流露出担心之意。 而其身后的英王更是大惊失色。 半空中，那股能量越发强大，江凡整个人笼罩在光芒之中，越发觉得浑身充满爆炸性的力量，似乎不抒发就不畅快。 与那日阳都感觉一般无二。 算了，管你娘！江凡一咬牙，猛然挥动两把神器在头顶相撞。 晴空霹雳！ 这一下，真的是晴空霹雳。 巨大的响声仿佛雷霆轰然炸裂，声震长空，撼动八方。整个泰岳，连带十里外的岱城都被这晴空惊雷给震撼。 同时，一道百丈光芒从两把神器中间迸发，上通九霄，形成一道无比恢弘的雷电，接引天地。 巨大的声音和耀目的神光震撼了所有人，让他们陷入呆滞之中。 终于，光芒散去，半空中只剩下江凡手持一锤一鞭悬浮，但他背后却赫然浮现出一双闪电交织成的翅膀，轻轻扇动着，让他停留在半空，这般景象直如神明降世。 整个皇庭，甚至贯月峰、玉皇顶都能看到这异象，不知道多少人陷入极度惊愕之中。 而在现场诸人，更是被震撼到完全失声。 “太……太宰再世——” 那老学究嘴唇颤抖，居然扑通一声跪倒，五体投地。 “天降异象，太宰再世啊——” 随着他颤抖高呼，所有人才慢慢回过神。 太子身体微不可察的颤抖一下，右手紧紧扶住了龙椅扶手，眼中深藏着无尽惊喜。 文武百官皆茫然，这种异象绝非人力所能为，老学究的呼唤竟让他们产生共鸣。 夏王早就失去了一贯的冷静，愕然呆立当场。 司马棘死死攥着手中的圣旨，面色紧绷，死死盯着半空中的江凡。 司马如不自觉中已经揪下来一缕胡须。 虞倾城红唇张开，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李修相对他们还好点，毕竟逍遥王神异他不是领教过一次，尽管如此，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无尽惊诧。 “怎会如此……”残心瞳孔收缩，不可思议之色难以掩饰。 “这……不可能，不可能！”姜斩道心都不可抑制的出现波动。 江凡此刻正沉浸在奇妙的状态中，他再次体会到那种奇异感觉，体内的先天一炁欢呼雀跃，与两大神器共鸣，甚至都没再产生冲突，并且随着刚才那惊天雷霆得到了最畅快的宣泄，九道先天一炁冲击着体内每一个细胞，让他感受到无尽生机在迸发。 体内的变化，同时让他清晰感受到这方天地，空气、山水、草木、鸟兽……万物似乎都在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生命源气，这仿佛最本源的能量是如此精纯，如此生机勃勃…… 就在他沉浸其中的时候，忽然雷嚣扇动翅膀腾空而起，发出一声嘶吼：“擂鼓瓮金锤！这是我的兵器！” 众人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看到那雷嚣猛然煽动翅膀向着江凡扑了过去。 这时候的江凡与以往是完全不同的，现场所有人或物尽在眼底，雷嚣自然也不例外，他身体的每一点细微变动都在他感知之中，包括他身上气息的波动，体内元气在经脉中的流转，肌肉骨骼的颤抖，血液的奔涌，心脏的跳动。 甚至他知道雷嚣要开口，更能看到他瞳孔内最细微的变化，他没有看雷嚣，却似乎清晰看到，他缓慢的张开翅膀，向着自己移动，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放慢了千百倍，旁人眼中的急速，在他这里竟仿佛电影中最慢的慢动作。 雷嚣的动作显得太慢了，江凡都没心情等他，左手打神鞭轻轻抬起，向着雷嚣膻中穴隔空点了一下。 是的，他清晰感受到，那里是雷嚣经脉交汇之地，玄功命门所在。 一道电流根本没有意外的击中了雷嚣，这个以雷电玄功称绝的超级强者，居然被定在半空，那让他曾引以为傲的电光居然让它发出痛苦的嘶吼。 下一刻，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雷嚣从半空中坠落，狠狠砸在了地上。 大多数人不知道雷嚣究竟何等修为，但姜斩清楚，雷嚣虽然才破壳百年，但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大圣巅峰存在，居然被轻描淡写的一击便击倒，简直太不可思议，此时他也想起岱城之战江凡身怀绝世秘术，知道自己太过小瞧此人了。 雷嚣痛苦的咆哮着，挣扎爬起，似乎还想要冲上去。 就在这时候，江凡脖子上挂着那枚得自龙脉中的棱晶光芒微闪，瞬息，一道高大的身影在江凡身后腾起。 那是一个老人，面容清隽，须发如雪，身上穿着宽大的月白色长衫，怀中抱着打神鞭。 “姜……太宰？”姜斩骇然色变。 所有人都惊呆，这个巨大身影，没人不认识，他的画像遍布天下各地，大周太上宰辅，姜伯约。 没人知道，已经回过神的江老六偷摸启动了那枚棱晶，他要彻底坐实自己乃太宰唯一传承人的身份。 “真……真是姜太宰啊……太宰重临世间——”老学究激动的浑身哆嗦，一个劲叩拜。 震撼从未停止，到此达到极致。 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中，姜伯约面容慈祥：“后人……你来了……” 他只说完这一句，身影便含笑消散。 没错，江老六只放映了最开头那一点，就赶紧关机，后面可不敢给他们知道。 事实上，有这一句就足够了。 这影像，这句话，不但被紫微宫殿前所有人看到听到，也被那些因方才异象赶来的圣地强者们所见。 第2069章 不死心 这一句后人，彻底坐实江凡传承人身份。 而这一连串异象，更仿佛老天在给他施加光环。 江凡这边却也无法继续感悟了，那种状态存在的时间很短，击退雷嚣便消失不见。 终于，随着江凡雷电双翼消失，人缓缓落地，现场才从鸦雀无声中爆发，一时间惊呼连连，人人都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这究竟怎么回事？”公孙龙呆呆问道。 残心五指缓缓松开扶手：“好个江逍遥……罢了……公孙龙，你也不要去献丑了，泰岳此后另作安排。” 公孙行茫然的点点头，他知道，如此异象面前，自己的确没有出场必要，还不如暂时隐忍等待其他良机。 残心目光深邃，低声自语：“江凡……汝能得太宰传承……那位……千年前之入世行走……” “尊老，您说什么……？”公孙龙不知所以。 残心摇摇头：“有些事……恐怕不妙……” 姜斩则面目前所未有的阴沉，双唇紧闭，久久没有说话。 “族长啊……看来天不站在我们这边……”夏王缓缓嘘口气道。 姜斩目光冰冷：“不是天……是太宰……” 夏王呆了呆，旋即苦笑：“是啊，是太宰。为什么，太宰为什么会显化，那通天异象怎么回事……” 姜斩摇摇头：“不知，但……或许和那锤子有关。雷嚣。你方才说，那是你的兵器？” 雷嚣双目凶光闪烁：“是，感觉得到，我爹留下的记忆！” 姜斩目光闪动：“是擂鼓瓮金锤？” “是，一定是，瓮金锤掌雷霆，神鞭主闪电，雷电齐鸣引动天象。不会错！” 姜斩眯起眼睛：“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主张，是此锤引发了这一切……” 夏王一怔：“你的意思是……” 姜斩面色狠厉：“很简单，不能这么放弃，打神鞭太过重要，只要我们能证明此物是雷嚣的兵器，而江凡是依靠擂鼓瓮金锤才形成异象，并召唤太宰神临，就依然有翻盘机会。” 夏王神色一动：“有道理，但是……如何证明？” 姜斩盯着雷嚣：“那要看你，有没有办法？” 雷嚣死死盯着江凡右手：“这是家父兵器，蕴含雷电道则，曾以命源精血祭炼，我可以用雷霆玄功催动。” “要尝试一下，不尽全力，总归不能安心。”姜斩断然道。 正在他们商议之时，现场的轰动也逐渐平静下来，因为王文策已经在高声呼喝肃静，显然，这件事即将尘埃落定。 姬宗熠早已恢复从容，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和兴奋朗声道：“诸位，天降异象，神鞭认主，更有太宰神临为证，孤以为……镇西王江凡者，奉天应运，乃天赐我大周之国相，诸位可有异议？” 除了少数人之外，大部分精神振奋，表示非常赞同。更有不知道多少人痛哭流涕，高呼太宰重临，大周有望。 姬宗熠缓缓嘘口气，看向残心那边：“不知公孙先生，可还要尝试？” 公孙龙苦笑着摇头，还试个屁，当下拱手道：“万众瞩目，太宰显圣，公孙龙岂敢再生心思。” 太子点点头，环顾四方：“既然如此，孤便宣布……”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且慢！” 众人都是一愣，扭头看去，竟然又是姜斩。 太子眉头微微一皱：“老族长？” 姜斩举步上前：“太子殿下，老夫有异议。” 众人也都很纳闷，江凡对打神鞭的掌控甚至引发天降异象，还引来太宰显圣，你还有什么话说？ 姜斩凝视江凡：“镇西王手中兵器有问题。” 他指着闷雷道：“这锤子，乃是雷嚣祖传兵器，不知何时被江凡所得，而天降异象及太宰显圣，均因此物而起。” 他这番话一出，所有人哗然。 太子背后的英王也是神色一动，继而露出明了的神色。随后，非常隐晦的向着一个方向做出个手势。 钟厚德浓眉挑起：“姜族长，你如何得知？” 姜斩冷笑道：“此物名为擂鼓瓮金锤，乃昔年太宰麾下雷霆大鹏手中神器，可召唤雷霆之力，本该传给雷嚣，奈何不慎……被窃。不想竟在镇西王手中，而镇西王正是凭借此物方才显化异象，这并非他本身所能，太子，诸位，当明鉴。” 真是峰回路转，没想到姜斩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这不但要推翻方才一切，更显然在隐晦指出江凡行窃。一时间议论纷纷。 钟厚德哼了声：“姜族长，说话要讲证据，你如何证明自己所言？” 姜斩似乎胸有成竹：“诸位如果对太宰和三大神将有印象就该记得，皇庭收藏画像之中，雷霆神将手中之物是何模样，敢请各位好好长长眼？”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闷雷上。 不多时，有近处一位老官员有些惊讶：“不错，不错，这样式，的确有些类似。” 有人却摇头道：“不对吧，雷霆神将手中那锤两端平滑，而中央鼓起，但整体平直，而镇西王手中之物虽形状近似，但却坑坑洼洼，实在有些不像。” 确实，闷雷如今的样子早已不是当初那四棱四角的模样，因为那些碎块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与闷雷融为一体，如今它更像一面竖鼓，与画像描绘中的确有了几分类似。而江凡也毫不怀疑，再过些时间，闷雷当真会变得平滑，如同雷霆神将手中神器模样。 这件事他早有察觉，尤其刚才雷嚣狂呼这是他的兵器之时，江凡已经想到这些，但他却知道另外一件事，闷雷并非雷霆神将固有兵器，这东西出自金沙海宫，是昆仑之人带回炼制的。 而姜斩之所以如此认为，不过是因天人圣战之后，太宰曾肯请昆仑借用此神器平定天下。 当时昆仑并未拒绝，但为了修炼后天真元之人能使用，昆仑曾重新炼制，以天雷轰击淬炼千年的玄铁包裹锤身，隔绝了闷雷之上镌刻的惟有先天一炁才能催动的阵纹。后来在鄱云湖落星礁找到的那些碎块，其实正是那些雷击玄铁，也正是因为它们本就为闷雷的一部分，故此才相互吸引。而两者合体的闷雷的确名为擂鼓瓮金锤。 第2070章 神兵之争 几年后，意外爆发王傀之乱，闷雷被昆仑六长老取走用以镇压王傀，并在那一场大战中被王傀轰碎了表面的玄铁，最终随着王傀陷入流沙而遗失。 姜斩淡淡道：“天人圣战何其激烈，神器有所破损理所当然。本族长还有证明，神将曾以血祭神兵，雷嚣乃神将后裔，具备祖上传承，可以精血验器，并可以雷霆玄功催动此物。” 他这么一说，许多人顿时交头接耳，觉得很有道理。 此刻，魏国阵营中那红衣童子突然开口：“此物乃雷霆神将兵器，我证明。” 众人一怔，纷纷转头看去。 有人迷惑道：“阁下……何人？如何证明？” 红衣童子冷哼一声，傲然道：“我，火灵童子，太宰麾下，三大神将之，火灵神将！” 现场顿时哗然，火灵童子？那不是千年前的人物了？这怎么可能？ 面对众人疑惑，火灵童子沉声道：“诸位应当知道，本将昔年受伤严重，被太宰以万年玄冰封印，二十年前方才破冰而出。” 众人纷纷吃惊，这件事并非秘密，的确如此，而当初太宗为了纪念火灵童子功劳，还特地将其冰雕移至皇庭，由龙卫军镇守。 可千年前的人还活着，这实在匪夷所思啊。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太子背后响起，“诸位，此事本王可以作证。” 众人看去，竟然是三皇子英王。 英王面带微笑缓步走出：“诸位，本王身为当代龙卫军统帅，一直在看管玄冰，二十年前，火灵童子的确破冰而出，但冰封千年，修为大大受损，为了恢复修为，火灵神将前往魏国寻找魏国四大将领之一的火将军，寻求其家传赤焰珠，此后为答谢火将军，许诺留在魏国助其修炼几年。”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相信了，毕竟堂堂英王不可能作假。 英王含笑看着江凡：“火灵神将于国有大功，本王理应证实其身份，还请镇西王切勿见怪。” 江凡淡淡看他一眼：“实话实说而已，本王不敢。” 经历过千年王傀复生，对冰封之事江凡很轻易就能接受，但心思却在闪电般转动，英王所说是真的吗？火灵神将难道当真重现世间？而他去魏国……又只是为了那珠子？ 此刻，皇甫照业出列道：“禀太子，姜族长言之凿凿，更有神将佐证，臣建议可请雷嚣一试，以求众人信服。” 一切仿佛有峰回路转的意思，若那雷霆神器的确如姜斩所说，那么江凡不但名不正言不顺，还恐怕要落下个窃取他人宝物之名。 太子袖中双手已经捏成拳，面色却平静如常，扭头看向江凡：“镇西王意下如何？” 江凡心里冷笑，开口道：“首先，此物乃大秦先王嬴稷偶然所得并于宗庙收藏，有文献记载为证，臣得此物名正言顺。其次……” 他转身看向姜斩：“本王觉得有必要提醒姜族长，此神器乃太宰之物，不过是赐给雷霆神将所用，谈不上雷嚣家传兵器，故此，若雷嚣不能让太宰显圣，便说明太宰如今已经重新将此物传承给本王，此后与尔等全无关系，族长以为如何？” 姜斩眉头一皱，江凡的话没毛病，擂鼓瓮金锤的确是太宰送给雷霆神将，不知道雷嚣有没有把握让太宰显圣？ 想到这里，他略带迟疑的看向雷嚣。 雷嚣目光闪烁一下，微微摇头，似乎并不确定。 但很快，姜斩便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一试。 “好，便依你所言，若雷嚣不能成功，某便认可你这镇国隐相！” 话都说到这份上，江凡便毫不在意的将闷雷放在了地上，伸手向着雷嚣做个请的手势。 “雷嚣，看你表演。” 他这般大方，充满自信，不但让许多人感到意外，也让姜斩觉得有些不安。 他们可不明白，哪里有什么太宰显圣，那不过是个诡异的能留影之物件罢了。 当下，所有人的目光同时凝聚在雷嚣身上。 雷嚣哼了一声，大步上前，逼出一滴精血悬浮在指尖，那血液很怪异，并非纯粹的红色，而是暗红中却透着墨绿的色泽。 江凡不由心头一动，这颜色……有点像那云池妖兽的血液啊…… 随着雷嚣一声轻喝，那点精血落在闷雷之上。 血炼之法，人与器通，一旦精血沾染，必然会被吞噬并产生异象。 而下一刻，闷雷果然颤抖起来，并发出嗡鸣。 雷嚣面色一喜，右手成爪，雷光缭绕：“来！” 闷雷果然向着雷嚣倾斜，不多时，闷雷拔地而起，径直落入雷嚣手中。 掌握神器，雷嚣顿时面露喜色，这感觉不会错，是自家神器！ 江凡居然还是面色如常，甚至好整以暇道：“雷嚣，继续啊，来，召唤太宰显圣可好？” 雷嚣皱皱眉，却完全不知道如何召唤，观察良久也未曾发现端倪，最终，只好高举闷雷，向着天空大吼：“恭请太宰显圣——” 然并卵，太宰都是千年前的古人了，上哪显圣去。 眼看毫无动静，雷嚣猛然运功，雷电缭绕：“恭请太宰显圣——” 当然，除了闷雷发出一声震动，便再也没有其他反应。 雷嚣又尝试用各种办法催动，但依然没有变化。 江凡抱着膀子一脸戏谑：“啧啧……看来，太宰他老人家所选还是我江凡呐。” 姜斩忽然道：“擂鼓瓮金锤想来应与打神鞭同用，不知镇西王可敢送上神鞭一试？” 江凡毫不在意，随手将打神鞭递向雷嚣：“来，来，拿着，不到龙江心不死啊，本王满足你。” 雷嚣看他一眼，另一只手抓过打神鞭，却感觉入手极端沉重，赶紧散去右手真气，方才举了起来。 效仿刚才江凡的办法，雷嚣也将鞭锤相撞，可惜，没有先天一炁催动，两者不过是爆发出一声非常惊人的巨响，却没有天降异象，更别提太宰显化了。 所有人看在眼里，大概也都明确了，的确太宰是选择了镇西王。 太子袖子里的双拳也慢慢松开，心里暗中吁了口气。却对这个儿子越看越神秘，有点理解不了。 那边，雷嚣依然不死心的碰撞两大神器，可除了震得众人直掩耳朵外，啥效果也没有。 第2071章 睚眦必报江国相 江凡嗤笑一声：“行了，行了，都被你震得脑壳疼，神器之所以为神器，自然能择主而侍，你既然不行，还给我吧。” 雷嚣不但不死心，而且十分不甘将擂鼓瓮金锤送出去。 江凡见他不想放手，不由冷笑：“雷嚣，难道你要出尔反尔？” 雷嚣哼了声，将打神鞭掷给他，却没有放弃闷雷：“太宰成亲手赠给家父……” 江凡顿时冷笑一声：“堂堂神将后裔，居然要强抢？真给你爹丢脸！” 雷嚣的怪脸上也泛起一丝愧色，但却实在不甘心。 江凡忽然伸出手：“神器已经重新认主，不如江某给你开开眼吧。来！” 随着他一声断喝，闷雷猛然发出巨大轰鸣，径直崩开雷嚣的手，回归江凡掌握。 这一幕看傻了所有人，这位江公子居然硬生生从对方手中凌空召唤过来神器。这江凡不过大宗师巅峰，能做到凌空摄物就不错，居然能把这沉重的闷雷给摄取过来，简直不可思议。 而下一幕更加惊人，只见江凡淡淡笑着，松开闷雷，那沉重的神器居然没有落地，而是围绕他周身旋转。 “姜族长、雷嚣，你们觉得，神器是不是认主了呢？” 这情况，饶是姜斩也再没任何话可说。 雷嚣不甘心的以雷霆玄功召唤，可惜，闷雷有先天一炁加持，对他根本不理不睬。 江凡戏谑道：“别白费力气了，刚才闷雷不过是给前人个面子，如今已经归我，你们就别想啦。哈哈哈——” 他笑得非常畅快，甚至显得嚣张。 但没人能说什么，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日之中展现了太多神迹，甚至引发太宰显圣，众人震惊感慨之余，也终于相信，太宰在天有灵，当真选择了这位镇西王。 所以，他实在有狂的资格啊，二十出头，一身四大王爵，光是最强之秦那边就有三个，更马上要获得镇国隐相封号，执掌神器，上打昏君下打谗臣。此子要兵有最强之军，要名有凌驾万万人之名，这可真是有名有实，权势遮天啊。 最终，太子姬宗熠一道圣旨颁发，江凡一手圣旨，一手打神鞭，目若骄阳环视四方。 此刻，传来王文策的声音：“群臣，拜国相——” 文武百官互相看了一眼，不论愿意不愿意，皆尽数拜倒。 这一刻，那入世不过六载的年轻人，那沧澜江上打渔郎，权倾天下！ 三拜过后，群臣起身，正当大家以为今日终于到此为止之时，忽然那新晋镇国隐相缓缓抬起打神鞭，竟然指向姜斩。 “汝为何不拜？” 众人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位睚眦必报之名果然货真价实，刚刚获封，随即就剑指姜斩。 姜斩冷笑：“某，身为大国舅，见君亦可不拜。” 江凡却摇摇头，目光如刀：“不，姜斩，你难道忘了，今日，你是以护龙军统帅之名参与盛会，既然如此，论官职，你要拜！而护龙军乃太宰创建，论根由，你更该拜！” 众人纷纷替姜斩感到悲催，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江凡这两大理由无可辩驳，姜斩除非自除护龙军统帅之名，否则，还真得拜下去。 姜斩面色铁青，目光森冷无比，然而此刻，夏老妪却在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姜斩回头一看，只见夏王目含深意，缓缓摇头。 姜斩目光一闪，终于咬咬牙，转回头单膝跪倒：“护龙军当代统帅，姜斩，拜见国相。” 众人也纷纷吁了口气，姜斩服软，总算避免了一场巨大风波啊…… 但他们显然高兴过早了，只见江凡目光冰冷：“姜斩，你可知罪！” 众人纷纷一惊，咋的，咋还没完了？ 姜斩也是眉头一皱：“国相……莫要得寸进尺……” “哈哈哈，笑话！”江凡厉声道：“本相为镇国隐相，执掌神鞭，上打昏君下打谗臣，乃权力所至。尔难道要公然质疑国相权威否？” 换做平常，姜斩实在忍不了了，这空壳子皇庭算什么，人皇他都早已不放在眼里，必定发飙，可今天不行，今天还有四国特使在场，而只要他胆敢反驳，四国绝对会群起而攻之，夏国不能成为此前之秦。 几乎咬碎后槽牙，姜斩阴冷道：“姜斩，不知何罪。” 江凡哼一声：“族长忘得倒是够快，之前紫薇宫中，你当着文武百官曾承认，护龙军失职，本相承命太宰，于职于权难道不该问罪于你？”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不由都是摇头苦笑，合着这位在这儿等着呢。 而这个时候兴师问罪，还真是挑了个最好的时机，换做任何时候，没有五国在场，姜斩只会一刀劈过去。 可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碎了牙齿往肚里吞。 眼看姜斩不语，江凡冷笑：“看来，族长是认罪了。按大周律，本该拿下汝问罪，但考虑汝年长且身为大国舅，便暂且留汝待罪之身。不过……” 他缓缓道：“这护龙军，显然已经不适合被你这失职之人统领，本相宣布，自即日起，护龙军收归皇庭！” “你放肆！”姜斩勃然大怒，猛然站起身，爆发出强烈的杀气。 这他如何能忍，护龙军九千五百众，乃至强之军，就这么让他拱手相让？简直如同在剐他的骨头。 众人也纷纷倒吸冷气，这江凡，真的敢！ 姜斩绝对不可能放，这是要逼他动手撕破脸吗？ 但这时候，虞倾城暗中叹息一声，知道，该自己兑现承诺了。 便举步出列，目视姜斩：“姜族长，镇国隐相乃皇庭公平选举，更有五国公认，阁下如此失礼，难道要公然反对皇庭、反对五国？阁下这行为……” “视同谋反！”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正是李修。 这一声谋反，让所有人倒吸冷气，姜斩，眼下可承担不起这个罪名啊。 李修大步出列：“我大秦，绝不会袖手旁观！” 这一表态，众人无不叫苦连天，虞倾城代表大楚扣帽子，而秦国更是毫不遮掩的支持自家王上，眼看李修那森冷肃杀的眼神，众人都不怀疑，若姜斩胆敢继续，下一刻，李修就要宣战。 第2072章 兴师问罪 场面几乎一下子陷入凝固，众人第二次屏住呼吸。 而这时候，晋王也满面无奈，微微摇头，缓步出列：“姜族长，若不认同镇国隐相，似乎说明，也不认本王这个五国盟主啊……” 得，补刀的又来了。 晋王话音刚落，司马如几乎是苦笑着出列：“姜族长，魏国支持皇庭决策，镇国隐相权力在此，并无异议，还请族长以大局为重，目光放长远，暂且……交出军权吧，免得成为……众矢之的。” 他虽然看似在和稀泥，但最后四个字，却明确指出了姜斩面临的环境。 姜斩面色在这短短功夫变换了已经不下几十次，无数刀光在瞳孔中交织明灭，目光阴沉的几乎凝结冰霜。 最终，夏王缓步而出，看着江凡叹口气：“国相，刚刚得大位，便如此霸道，这报复心如此强烈，让天下人怎么看。” 江凡冷笑一声：“江某既然担任国相，便该有罪问罪，难道只是图个名号好听？夏王，你觉得天下人是想看到尽职尽责之国相，还是无所作为者？” 夏王无奈的摇摇头，回身看了眼姜斩：“族长……” 姜斩此刻却断然开口：“给他！” 说罢，盯着江凡：“本统帅当着众人面宣布，自今日卸任护龙军统帅。但兵符在九层皇塔顶层，国相可以自去取之。” “九层皇塔？”有人皱眉道：“龙头顶九层皇塔不是塌了么……” 姜斩淡淡道：“护龙军这么多年，难道不会重建？不过，却并未在龙头顶，新皇塔位于龙角峰之内，自山体内部凿建。不过……” 他冷笑一声：“莫说本族长没有提醒你，要想登顶取印，需要闯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卫，此乃太宰亲自定下之规矩，历代执掌护龙军者，务必能做到单枪匹马闯过护龙四卫统领，方能取得兵符。你身为太宰传承人，想必不至于坏了太宰亲自定下之规矩。” 江凡目光微微一动，口中却淡然道：“不劳族长费心，不过本相也提醒族长，一旦查出护龙军有监守自盗之事，本相也势必严惩。” 姜斩哼了声，拂袖而去。 他没有当场闹崩，总算让许多人松了口气。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但就在王文策宣布结束，并邀请众人参加庆祝晚宴的时候，江凡那边忽然骚动起来。 众人一愣，纷纷望去，只见江凡仿佛在和一个道童拉扯。 太子有点意外，高声道：“爱卿，发生何事？” 江凡手忙脚乱按着那小道童扭头慌乱道：“没事，没事，有个小道士胡乱说话……” 他话音未落，那道童却嘟着嘴一脸不满的高声嚷嚷：“我又没胡说，后面那个戴着金冠的，就是有冲煞威宫之气啊，我有天眼，能看到的！” 这话一出口，太子当即愣住，而英王更是瞬间色变，文武百官也愕然惶恐。 无他，冲煞威宫，什么意思？便是说那人有威逼紫薇之气，而上一个被这么说的，还是那挟天子令诸侯的魏武王。 至于那头戴金冠之人，正是英王。 谁也想不到，一个小道童忽然说出这种惊天之话，要命了啊…… 一时间百官惶恐，而五国之人则目光纷纷投向英王。 太子面色也有些不自然，微微皱起眉头。 皇甫照业赶忙道：“此子何人，竟胡说八道！” 江凡好像在尽力拉扯那道童，不料那道童兀自不服气，“我乃龙虎山慧明啊，我有天眼，真的。” 龙虎山慧明五个字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想起来，这不就是那个据说生具天眼通，能观人气运的小真人么？ 小真人的神迹有目共睹，他不可能看错，那么……糟糕！要亲命了。 江凡气急败坏：“诸位，别听他胡说，大家都知道小真人口无遮拦，但脑子缺根弦，肯定是看错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众人更是想起来，龙虎道子心无杂念，道心通明，这显然不是什么人教唆，跟龙虎山也没关系，只是看到啥说啥罢了，但他看到的，居然是……英王有推翻太子之意！ 一时间，所有人噤若寒蝉。 江凡慌乱的不行：“你这混球，在山上就胡说八道，老天师赶你下山就是要你好好历练，长点心眼儿，怎么总是口无遮拦，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说着，一边捂慧明的嘴，一边看向众人陪笑：“小真人年龄小，心智未开，诸位莫要当真，莫要当真。” 越这么说，气氛越诡异。 众人第三次屏住了呼吸。 有人甚至暗骂，江凡真不该上皇庭啊，老这么折腾，呼吸不畅，早晚让他憋死。 而这时候，最难受的是英王，众目睽睽之下啊，被一个公认有天眼通的说自己有造反之气。英王脸上的表情也是怪异的不行，似乎想要表现的无所谓的笑，却肌肉僵硬，牵动嘴角眉梢，显得无比别扭。 幸亏此时，残心缓缓开口了：“小道童修为不足，看得不对哦，老夫所见此为冲虚叠斗之气，慧明啊，还是要多多修炼，免得丢了龙虎山的人。” 小道童大怒，似乎要辩驳，奈何却被江凡堵住了嘴，憋得小脸儿通红。 但残心这么一说，也终于是让英王下了台，脸上虽然别扭，却总算缓了口气。 而此时，太子却露出无所谓的笑容：“冲虚叠斗，可是辅国重臣才能有之气象啊，皇弟执掌龙卫军，确为我皇庭柱石，多谢残心尊老指点。” 残心微微颔首。英王也慌忙抱拳向太子：“真是吓我一跳，皇兄可别往心里去。” 太子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说什么呢，贤弟难道忘了，当初孤就不想当这个太子，推辞多少回想要你来做，结果你说啥不肯上位，没办法我才勉为其难啊，我倒是希望你真能这么想，孤可求之不得呢。哈哈哈……” 他这么一说，英王面色显得好看许多，而群臣也都松了口气，纷纷赞扬皇家兄友弟恭的风范和事迹。 连江凡也尴尬的笑着，一场风波，总算消弭。 但……江凡心中冷笑，隐藏在人心深处的东西，却消除不掉，而且必将疯狂发酵。这也正是他借这个难得的场合怂恿小真人之缘故。 第2073章 司马棘见残心 没错，一切都是江公子策划的，时机太难得了啊，姬宗耀，你刺小爷一刀，想安安生生躲在幕后密谋？想得美啊，本公子非要将你那点小心思晾晒在太阳底下！ 一波三折，总算散了场，众人是一刻都不想停留了，恐怕再生出什么幺蛾子，赶紧向江凡和司马棘恭贺一番，脚底抹油快速散去。 江凡也回去更衣沐浴，准备参加今日晚宴。 但他却不知道，贯日峰通往玉皇顶的山路上，晋王司马棘此刻却出现在残心面前。 “司马棘，拜见圣地尊老，拜见供奉。” 三供奉面露满意之色：“果然没让我失望，白石把你教导的很好啊。” 司马棘拱手道：“晋地乃供奉之祖籍，若有时间，还望供奉回家看看，棘当以国礼隆重款待。” 三供奉点点头：“你来，是想见尊老吧。” 司马棘看向残心：“正是，冒昧叨扰了。” 残心微微睁开双目打量一下他：“晋王，上柱国……在此等候老夫，所为何事？” 司马棘郑重抱礼：“尊老勿怪，小王今日得盟主之位，皆因皇庭看重，更蒙圣地准许，特此前来拜谢。” 残心目光微微闪动：“长着一张诚恳的脸，说话却不怎么诚实……有些事你心里清楚，圣地可并非这么想。” 司马棘当然明白，圣地是想要亲自去选，而且要选夏王，但却面不改色道：“小王只知道，圣地为天下之圣地，本意乃为天下大局考虑，故无论谁来做这个盟主，都该对圣地保持最大尊重，更该恭听圣地法旨……” 看着他沉静的面孔，残心沉默片刻，“有些事，或左或右，无法两面逢迎。” 司马棘认真道：“圣地崇高，小王深知获得圣地信任并不容易。但此来，只为表明一个态度，还望日后圣地能够多体谅些，小王本心上……是尊敬圣地的。” “有意思……晋王啊……你倒心不小，希望左右可以兼顾……也罢，看你日后如何行事吧。” 司马棘抱了抱拳：“谢尊老体谅，司马棘还有一事请尊老成全。” “哦？说来听听。” 司马棘看向公孙行：“公孙大家才学冠盖，名动当世，司马棘自知才疏学浅，地位不足，这五国盟主实在不好做，故此希望能请公孙大家出山帮衬一二，冒昧了。” 公孙行微微一怔，残心却慢慢露出一丝微笑。 “只要公孙先生同意，老夫自然没有意见。” 公孙行眉头一皱，他本意可是来参选镇国隐相的，若是投效司马荆，却是在五国盟主手下做事，而且大概率也只能以幕僚身份…… 但他目光却刚好捕捉到残心眼中的笑意，当即心神一动，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 当即抱拳回礼：“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司马棘面带惊喜：“多谢先生，棘知道委屈先生了。” 公孙行微微一笑：“都是为国效力，公孙并不在乎什么名分。” “先生大义，难怪得圣地推崇。但以先生之才，你我同心协力，不日或有机会再跃龙门。”司马棘微笑道。 残心点点头：“既然如此，老夫也恭喜两位了。告辞。” 司马棘连忙让开山路，躬身抱拳：“烦请您代小王向四位尊老问安。” 残心没有回头，只是轻轻说道：“好……切行切看吧。” 司马棘再次施礼：“谢尊老。” 整个过程他表现的十分恭敬，甚至都有点不符合他的身份，要知道，他是晋王，更是五国盟主，虽然对五老客气是应该的，但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公孙行此刻仿佛已经看明白许多事，淡淡笑着：“晋王，对圣地很是恭敬，我想尊老们都会心中有数。” 司马棘笑笑：“得先生臂助，司马棘之荣幸。” 公孙行道：“你不怕得罪那江逍遥？” 司马棘淡淡道：“先生说的哪里话，您与江逍遥也无冤无仇不是，棘为国事寻贤者相助，想必他也会为我高兴。” 公孙行哈哈一笑，显得有些满意：“晋王虽年轻，却很有心思，很有城府啊，公孙日后要蒙晋王照拂喽。” “不敢，先生，请。” “请。”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深意。 —— 上柱国与国相的确立放在正常时期堪称天大的事，即便如今境况下，也要在颜面上足够重视，故此，皇庭举办了盛大国宴。 文武百官，门阀世家，皇亲贵胄，甚至泰岳、太华两大圣地也都象征性派人参与。 而今天，不管是谁，多么大来头，所有的焦点都不在他们身上。 无数人望着那两个如星辰般闪耀光芒的年轻人，不论站在何等立场，内心究竟如何，皆带着无尽感慨。 年纪轻轻，封王拜相，更执掌泼天实权。 这是无数人，乃至无数天骄极尽一生奋斗都无法拥有的荣耀。 司马棘，三十五岁继位晋王，为天下五方诸侯之一，如今更入主皇庭，成为上柱国，挂五国盟主之名。 这即便在所有大佬看来，已经是可望不可及的成就。而他旁边那位，更加光芒万丈，让人难以逼视。 可以说，若没有江逍遥，司马棘就是今天的绝对主角，但很可惜，他在，他在这里，司马棘也不过皓月之下一颗比较亮的星而已。 十六岁以区区打渔郎之身入秦，区区六年，名震天下，冠盖无双，号称古来未有之妖孽奇才。 其论名，身肩大周镇国西天王之爵，更拥有堪比姜太宰之镇国隐相封号。 论实，身兼天下最强之秦三大王爵，与那九天之凰比肩，挥手间旌风猎猎，铁骑百万。 论文，堪称谪仙降世，诗仙词圣之名传遍天下，称文坛古来未有。 论武，手着旷古兵书，打造惊世战器，曾亲身出战，威震蛮族。 论智，此子胸怀韬略万千，无尽丘壑，五国、圣地，天下大佬，对阵者皆败北。 论财，此子仅用区区六年，便成就古往今来第一巨富，虽然没人知道究竟几何，但想来任何一个财阀世家都只能甘拜下风。 此子，允文允武，有名有实，甫一出世，便如九天骄阳，煌煌临于天际，纵观千古，恐怕也只有那位女帝能与之相提并论，然而，人家是夫妻。 第2074章 光芒与隐患 一个二十才出头的年轻人啊，何至于斯！ 是啊，他才区区二十二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属于他的时代才刚刚来临，若不出意外，他好好活下去，将不知能走到何种地步。 难怪普天之下不论敌友，不分贵贱，提起这位都要感叹一声，天生江渔郎，冠盖世无双！ 有人这时候也不由感叹那位女帝目光之卓绝，谁能想到呢，捡到个钓鱼的，却是一个能垂钓天下的奇才。 这话博得了无数人赞同，要说还得是女帝，早早就把这位塞进了被窝，拿捏的死死的。 可也有不少人在感慨之余，也不乏酸酸的悄声议论，认为江凡太过耀眼，树大招风，年纪轻轻便树敌无数，唯恐早夭。 这话许多人暗中都不免赞同，毕竟你看这位虽然文才武略，光芒万丈，但他的敌人又都是什么角色？人间顶尖的势力几乎被他得罪一空，四国大君，两大圣地，外加暗朝，甚至还有北疆蛮族。而至于那些在普通人眼中已经算无法触及的门阀、巨擘，在他这里更是数不胜数，几乎无法罗列。 一句话，虽有盖世之才，却也有举世之敌。 他能走多远，不论酸与不酸，几乎没太多人看好。 就拿今天来说，有些人都认为他终于无限膨胀，出了个昏招，这太宰传承压根不该接。 他难道不知皇庭到底何等颓废？难道不知自己不过是制衡盟主的一枚棋子？难道不明白，自己背后最强大的力量，那志在大周江山的秦国，与皇庭根本是对立么？自毁长城啊…… 无数人觉得，他若是躲在幕后，继续稳妥发展积累个几十年，抓稳属于自己的权势，至少不必依靠秦国之时，再走上台前，会好的很多。 可惜，他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太骄傲，太狂妄，太急躁，这么早就把自己推上台前，站在万众瞩目之下，终归埋下无尽后患。 或许，走到这一步，已经是他人生最终极限吧。因为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自今日起，他终于被这些人间最巅峰的力量正视起来，而诸如暗朝、五国，尤其是圣地才代表人间最极致的力量，当他们真正出手，江凡的命运必然注定，当如彗星般陨落，其故事也不过留给后人感慨唏嘘几年便会尘归尘土归土。 尤其看到此时的江凡似乎根本没考虑到那些，兀自在眉开眼笑的接受着众人的祝贺，对敬酒之人更是来者不拒，一副志得意满，少年得志的模样，不少人嘴里不说，暗地里都在摇头，飘了啊。 但没人知道，江公子这一切都是在表演，可以说他拿出了奥斯卡级的演技，将一个年轻人被冲昏头脑的模样表现的淋漓尽致。 而私底下，江公子却在感叹，果然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师，奥斯卡级别的演技算个鸟，经历过，无师自通。 有时候他眼前都在恍惚，看着面前走马灯般的人来人往，看着他们脸上那仿佛真挚而诚恳的笑容，觉得其实人人脸上都戴着一副天狐面具，撕不下来的那种。 正出神，一个声音把他唤醒，面前是带着朴实微笑的司马棘。 “国相，这般入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凡微微一笑：“想好事儿呢。” 司马棘一怔，旋即笑道：“也是，今日对国相而言，皆好事。” 江凡却凝视着他，含笑摇头：“不，是在替上柱国想好事儿。” 司马棘神色一动：“哦？我？” 江凡眼睛眯起：“对，兄长啊，兄长如愿以偿，只怕好事儿会越来越多，人是不能上位啊，一旦上位，好事儿拦都拦不住，很多时候，连敌手的都会随着你的位置改变而改变，兄长不觉得很有趣么……” 司马棘不自觉眉稍颤了下：“贤弟岂非也是如此。” 江凡似乎很随意的笑道：“那是自然，不过我不行啊，你知道的，愚弟立场早就明确下来喽。可兄长……却不然……” “呵呵呵，贤弟说话总是云山雾绕的，今儿高兴，不说这些，为兄倒是以为，日后当与贤弟联手，好好做些事情。” 江凡也哈哈一笑：“这是自然，兄长才华出众，当然看的明白，有时候，有些事啊，很难兼顾呢，总要有所侧重，这点我相信我们兄弟都明白。” 司马棘举起杯和他轻轻一碰，带着和江凡随意谈笑的表情，嘴里却轻声道：“有些事，为兄从一开始，就很清楚……” “两位，聊什么呢，如此兴致勃勃？”随着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英王姬宗耀手举金杯阔步来到两人案前。 “哈哈哈，没事，随便聊聊，说起刚才姜斩的事儿，司马兄这就抱怨我太不给人家前辈高人面子。” 英王也哈哈一笑：“有时候没办法，该谦让固然该谦让，但该争也要争啊，只能说姜斩生不逢时，碰上江公子，气运上首先就输喽。来，来，今日小王代表皇室，也要敬两位一杯。” “请，请。” 三人痛快的满饮，司马棘告了声罪，“殿下与国相先聊聊，棘去向太师敬杯酒。” “好，好，方才我们已经喝过，是该去单独跟老太师聊聊，太师对晋王可是非常欣赏啊。”姬宗耀道。 眼看司马棘离去，江凡才看向英王，面带歉意：“今天没想到小真人闹笑话，希望没给殿下添麻烦。” 英王朗声笑道：“哪里有的事，正如皇兄所说，他啊，可求之不得呢，我哪能让他如愿，这扎屁股的椅子，皇兄可丢不掉了，他想下来？别说父皇，我就第一个不同意！” 江凡感叹：“凡身在皇庭之外，便知皇室兄友弟恭，堪称世人楷模，果不其然呐，来，外臣再敬殿下一杯。” 姬宗耀赶忙道：“江公子啊，你如今可不能再称外臣喽，镇国西天王，皇朝隐相，可是名正言顺、名副其实之大周辅国重臣，百官之上首屈一指啊。要按周礼论，本王还得给你见礼才对。” 江凡连连摇头：“君就是君，臣就是臣，皇室尊贵至极，任何臣下也不能凌驾皇室之上。” 第2075章 皇庭盛宴 英王笑着道：“江公子忠君爱国，可为百官表率！好好，但今天咱不论太多杂七杂八，你就叫我殿下，我就称你国相，平等相待，免得麻烦。” “甚好，甚好，那江某就却之不恭了。” “国相，请？” “殿下，请！” 周礼就餐乃分餐制，各据一案，跪坐而食，但由于人数众多，彼此相隔不过一两步，这种场合，不可能聊什么敏感话题，寒暄一下就好。 但江凡还是说了句，希望英王也不要责怪小真人。 英王故作不满，说自己就像那么没肚量之人？ 而这番话，正好被旁边宰辅钟厚德听到，含笑插嘴：“国相啊，你就放心吧，殿下何等人物，而且，今日还多亏小真人，才引出五老观气，要换做平常，五老绝少对皇庭事儿开尊口呢。要我说，殿下倒是该去趟泰岳，给残心尊老送上两壶好酒才对。” 姬宗熠也连连笑称，说自己请五老望气多少回了，都没答应，今天还真是逮住个机会。 有钟厚德这一番笑谈，江凡也放下心来，英王是不会也不能针对天师府了，但很可惜，没完成老天师的嘱托。 事实上，这次小真人开口，背后根本上是老天师授意，老天师认为，自己的师尊龙虎真人，也就是五老中的病夫不能再继续观望下去，该有个决断了，而这也正是小真人下山的最根本含义。 老天师要小真人入秦，要他择机开口点出英王之心，本质上是希望龙虎真人看在眼里，催促他尽快做出选择。 但尽管老天师声称天师府早做好应对一切的万全准备，可江凡还是想要更稳妥些，故而才说出小真人被驱逐下山那番话。 不过，江凡也明白，小真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说，许多人包括英王反而不会认为是天师府教唆，更不可能在大家都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下去报复天师府，那岂非表明自己心里有鬼？ 再加上天师府后台硬啊，那可是病夫尊老，英王没那个胆量。 而英王之恨，肯定毫不意外加在自己头上，在他看来，小真人单纯，之所以这么闹，百分之一万，是自己在背后教唆搞鬼。 这就不怕了，小爷我管你呢，反正咱俩没可能尿到一壶里去。 但看英王好奇的追问自己和小真人的关系，说明他的确在琢磨自己搞事儿。 对此，江凡毫不犹豫搬出一尊通天大神——胖师傅天机子。 说天机道尊觉得这个道子不错，想要见见，故命自己接来。 不管英王是不是怀疑，江凡不信他有那个胆子敢去寻这位问问，胖师傅可不是好说话的，那可是动不动都敢上太华跟长眉干架，动不动敢上泰岳跟五老叫板的超级狠人。 果然，一听说是这位，英王当即就转而谈其他，反正对他而言，今天的事儿已经发生，收也收不回来，与其继续在没辙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应对外界反应更重要。 随便聊了几句，英王便起身让给了他人。 这个他人，却是皇甫照业。 “恭喜镇西王。”面对镇国隐相，皇甫照业虽然礼节并未缺失，语气却表现的比较平淡。 江凡同样淡淡回复：“是喜是忧，尚未可知，太师岂非也是这么想的？” 皇甫照业深深看他一眼：“这天下正值多事之秋，镇西王此时走上台面，恐怕要吸引很多目光啊。” 江凡轻声一笑：“也会吸引很多对手，本相心里有数。” 皇甫照业凝视着他眼神有些迷惑：“为什么？” 江凡深吸口气，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我大秦安定发展几年，否则你以为我愿意抛头露面啊，烦不烦。 但嘴里却只能说道：“人往高处走嘛。” 皇甫照业凝视他许久，终于缓缓摇摇头：“最后奉劝一句，镇国隐相只是封号，名大于实，还望镇西王谨记。” 江凡眯眼，轻轻放下酒盏：“如今这里，什么不是名大于实？” 皇甫照业面色有些阴沉：“国相这话有点大逆不道。” 江凡哦了声：“我说什么了？” 皇甫照业一凝，江凡的确没明着指出什么，最终只是摇摇头：“好自为之，请。” 江凡也没喝酒，只是说了句：“太师请。” 皇甫照业看看他，到底喝尽杯中酒，才起身离去。 “你呀……还是太过锐利。”钟厚德侧过身叹口气道。 江凡举起酒杯向他示意：“我来，不就是为了锋芒毕露？” 钟厚德眼底流露出一丝迷惑、一丝复杂，却很快敛去：“但太师刚才那句话并非虚言，九百多年过去，镇国隐相之名，的确只是个封号，尤其在当今之大周。” 江凡颔首：“我很清楚，但这个封号，也确有大用，尤其是在当今之大周。” 钟厚德长长叹口气：“不知道老师和你到底在想什么，但我这半个师兄能为你做的，只管开口，放心，我这一生，惟重天地君亲师，你可以信任我。” 江凡只是微微一笑，面色诚恳：“谢过师兄。” 钟厚德点点头，沉吟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传音问道：“太宰显化，老夫感应之，却非真元凝虚，更非真元化形，这到底……” 江凡微微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钟厚德似乎明白了什么，点点头：“既然不可说，就永远不要说。” 江凡敬了他一杯酒，“师兄，帮我一件事，设法探听那下那火灵童子的事。” 钟厚德想了想再次传音：“你怀疑他和英王……” 江凡嗯了声：“不光是英王，和魏王又是怎么回事呢……” 钟厚德道：“我记下了，但有件事可以先告诉你，英王从未将火灵脱困之事说出来，直到今天。另外，此火灵有古怪……老夫认为，或非昔年之神将，你不说，我也要探查到底。” 江凡点点头：“一有消息，烦请师兄尽快通知于我。” 钟厚德不易觉察的点点头，忽然朗声笑道：“来，来，再饮三杯！” 果然，又来人了。是夏王。 他居然没走，江凡也是很稀奇。 而此刻的夏王甚至还面带和煦微笑：“姜陈，见过国相啊，呵呵……” 第2076章 各方拜会 他这么说话不意外，一方面由于此人一贯低调，另一方面，镇国隐相从名号上来讲不低于五国君，尤其夏老妪一直自我标榜并未独立称王、而是继续沿用大周王爵。 江凡笑着请他坐下：“不敢当，夏王今日可是给本相出了个不小难题。” 夏老妪面带歉然笑着道：“唉……没办法啊，小王出身龙门姜氏，总不能不帮自家族长，否则将来让族人如何看我？还望相爷海涵呐。” “理解，理解，都是立场嘛，本相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如此，可多谢国相大度，将来有事用到姜陈的地方，国相尽管开口。” 他虽然看似在说一句客气话，但江凡却意外觉得，他语气中竟然有些深意。 不过却并未深谈，只是笑着道：“同为大周臣子，为国事效力，有事本相绝不会跟夏王客套，请，满饮。” 夏王含笑饮下，却亲自提起酒壶给二人斟酒：“国相大度，本王也当有所表示，算礼尚往来。今日姜族长所言九层皇塔，本王倒是有些消息可以转告一二。” 江凡闻言，神色不由一动…… 姜陈离去之后，还没顾得上多想，虞倾城和司马如联袂而至。 “呵呵，恭喜王爷啊。”司马如率先开口。 江凡眨眨眼：“国师，你可不该恭喜我哦。” 司马如抚髯一阵大笑：“何必说的这么明显，这里两位国师，该不该，都要恭喜一番呐，场面嘛。” 虞倾城也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就是，弟弟，姐姐和司马国师总要走走过场，好不容易做成，我们可不希望谁不重视你这个国相呢。” 江凡笑着请二人坐下。司马如看着江凡很有点感慨：“昔年自楚国结识，区区数载，当初那逍遥渔郎当真在钓动整个天下，真让人唏嘘啊。” 虞倾城哼了声：“您老认识他还算晚的，从这小妖七岁那年，本国师和楚王就吃过他的亏，知足吧您。” 司马如倒也吃了一惊，“还有这种事？” 虞倾城有点憋屈的摆摆手：“这厮从小就不是好东西，长大了越发不似人，此番我们不是又被他裹挟？司马前辈啊，以后还得加倍小心，说到底，你们魏国离他更近。” 江凡正色道：“姐姐这话可不妥，我渔州和魏国相亲相爱，好着呢，可别搬弄是非啊。” 虞倾城皱起鼻翼哼了声：“自己心里有数。” 司马如促狭的笑笑：“要说着相亲相爱，的确也算有这么个事儿……” 虞倾城也反应过来，不由咯咯笑：“难怪您人老心不老，这般岁数还纳妾，对这儿女之事的确精通啊。” 司马如老脸也不红，反而瞅着江凡道：“国相啊，不要只顾着忙国事，听说蛮儿在封地闭关修养，似乎身体欠佳，你也该抽空去看看。” 江凡心头一动，不知道他是意有所指，还是无意提起。但心中却无端有些揪心，蛮儿还没生，这到底咋回事？ 三人一阵说笑，远处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三国关系多好。 起身之际，虞倾城冲着江凡眨眨眼：“弟弟可别贵人多忘事。” 江凡知道她说的是木灵徒之事，这个不用她说，自己绝不可能忘。 陆陆续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向江凡敬酒，好在他酒量如海，尽管来者不拒，也轻易奉陪到最后，至于后面表现醉眼迷离，那是故意的。 而今晚最后一个，竟然是暗朝左相，尉獠。 正常来说，暗朝不可能出席这种场合，然则这次的事情，毕竟乃皇庭主动请暗朝参与，是故尉獠也破例出席。 他虽然神色平静，却能让江凡感受到深藏的复杂情绪。并未跟江凡说多少话，只是隐晦的提醒，别忘了和凤辰的约定。 得到江凡的肯定答复，他便喝了两杯就去向太子辞行。 姬宗熠和姬宗耀两兄弟正在畅谈，见尉獠往这边行来，姬宗耀先行起身去往他处。 姬宗熠则嘴角略带笑意看着缓步走到近前的尉獠。 “当世兵法大家者，有几人能被世人冠以子字？尉师堪称翘楚。” 尉獠微微欠身：“太子面前，当不得一个师字，何况子乎。” 姬宗熠笑着摆摆手：“尉师请坐。孤曾拜读阁下所着兵书，尉獠子，兵法独到，字字珠玑，委实心悦诚服，慨叹万分，这两字阁下当得。” 姬宗熠看着他似有些惋惜：“只可叹，尉师一生两大不逢时，实属令人惋惜。” 尉獠乃当世大家，这两大遗憾其实很多人都知道。 其一，便是错过当年两大纵横出鬼谷，终未能成鬼谷掌座。其二便是与秦国决裂，此后归隐经年。 尉獠缓缓摇头：“时也运也命也，夫复奈何。然今见鬼谷有张仪李修，西秦得天降逍遥，足慰心愿。” 太子却淡淡道：“鬼谷，尉师如今亦堪称为子，与令师兄鬼谷子并列，的确不遗憾。然西秦江逍遥，只怕尉师并不感到欣慰。” 尉獠沉静片刻，点点头：“于我暗朝的确，但试问，对皇庭一定为好事？” 太子同样面色沉静：“天下没有绝对的好，更无绝对的坏，只看从何角度去看待而已。” 尉獠道：“太子高见，然此子韬略如神，智计如妖，远在尉獠之上，西秦本就女帝当空，辅以此天降奇才，势必如日中天，冠盖五国，皇庭辛辛苦苦追寻平衡，只怕很难。” 太子轻轻一笑：“哦？尉师是来劝孤提防？” 尉獠并未承认，也未否认，“正如太子所言，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只看如何去想。” 太子呵呵笑道：“说的好，说的好，但眼下，对你凤家主倒是个好事，尉师想必急于回去报信吧。” 尉獠双手缓缓端起酒盏：“不胜酒力，特来辞行。” 太子饮尽杯中酒：“也罢，阁下既入暗朝，置身此地确难自在，孤就不挽留了，替我给凤辰带个话，江凡此人于孤有大用，于他……或许亦然，请他做事三思而后行。” 尉獠沉吟片刻，微微一抱拳：“尉獠定当带到，告辞。” “请。” 最终，晚宴结束，宾客散去，江凡除了礼节性交谈之外，和太子也没过多说什么。 而他也明白，自己不能待太久，见过虞倾城和凤辰之后，便该下山。 第2077章 龙骨丹参 没错，是接任镇国隐相，但别忘记，这个隐字最重要，他是不便参政的，留在这里并没有多大意义。当然也没人希望他留下，待久了反而会惹出事儿来。最关键，他自己可也不想在这里耗时间，秦国那边好不容易争取来时间，诸多事情等着去做。 至于晋王，更是个明白人，次日一早便参与了五国朝会，与太子和群臣商议了不少五国有关之事，三日后便很懂事的辞别太子，打起仪仗归国了。 他这个盟主说到底也一样，没有五国剧烈冲突，没有战事，其他事儿也跟他没关系。 而他目前比较关心的晋南问题又心里有数，太子在第二天就下旨封了那司马临风为晋南侯。 司马荆明白，这是一场和楚国，和秦国的战术交换，这个结果暂时只能如此。 但除此之外，他还是凭借这盟主位大有收获，比如和楚夏国终于清楚解决了宁州问题，甚至楚、夏都做出一定让步，把本来不归属不太清晰的某些地方让给了晋国，从此三国宁州交界泾渭分明。 再比如，彻底平息了晋夏联合伐魏的后续残余问题，在这方面晋国在边境线问题上做出一定让步，而魏国也释放了晋国诸多被俘将领和士兵。其中许多曾有争议的条款也尽数达成一致。 还有，楚国伐晋问题也得以平息。楚国承认司马临风的晋南侯之位，虽然说并没提归还之事，但大家都明白，晋南的暂时中立已经是双方最能接受的底限。而夏国并且归还了当初借三国之乱掠夺的部分土地，魏国归还了部分财富，至于人口，那就没可能了。 总得来说，晋国算是终于缓过气儿来。 虽然说看起来魏、楚、夏有点吃亏，但没办法，谁让晋王应该、也成功当上盟主了呢，这不就是好处？ 当然，三天时间也零零总总折腾了不少五国残留问题，可许多基本上当初解决不了的，如今也只能继续搁置。 这些问题既然没引发纷争，江凡这镇国隐相干脆就没参与，当然，最终的结果也都不出意料之外。 唯一令江凡很意外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泰岳居然没发一声。 至于虞倾城那边因为必须先搞定这些国事，这三天还不能和他安心处理木灵徒的问题。江凡也不想操之过急，引起木灵徒警惕。 所以他这两天也比较闲暇，除去拜会一番太子之外，竟然抽了个时间去龙渊阁溜达了几圈。 毕竟嘛，他还顶着个龙渊阁大学士名头。 与欧阳图一番交谈，发觉这家伙是个很忠诚的大周老臣，不是个能争取的对象。而且此老非常有文人风骨，尽管在江公子看来那叫顽固，但不得不说，这家伙也就是因这性格把龙渊阁打理得井井有条，许多文献记载也都被他重新细致校正过，变得非常贴合实际。 于是这两天，他泡在龙渊阁没少看资料，虽说有些东西欧阳图不会让他拿到，但权限之内的却拦不住，江凡总算收获不浅。 当然，在这几天去拜访便宜老爹的时候，他已经商谈过龙骨丹参之事。 这东西在太上皇闭关之地，让江凡有些无奈，平皇到底因此而出关，不过却并未立即主政，而是以修养为由，去了后山拜会擅长医术丹道的泰岳二供奉。 江凡从太子口中得悉，这位泰岳二供奉，便是当初在孙道通拒绝大医正之后担任这一职务之人，还曾担任皇庭右朝奉。后因德高望重、医道高明，被泰岳看重，请入圣地担任二供奉，专司照料圣地镇山神兽——紫金麒麟。 太华丹顶白鹤，泰岳紫金麒麟，出名的两大圣地镇山圣兽。江凡早就知道泰岳麒麟的传说，只是并未见过，也不清楚和所谓麒麟大相称号有没有关系。 关于这点太子给他解惑，张仪这麒麟大相之称正是来源于此，因张仪为圣地入世行走，方才冠以麒麟号。 平皇自幼便得这位右朝奉调理经脉气血，感情颇深，甚至比自己那位老师，左朝奉也是昔年的太子太傅更亲近些。 太子也曾提醒江凡，二供奉由于替平皇调理，对皇道龙极功非常熟悉，以他的医道造诣，恐怕会看出曾修炼过的痕迹，让他对此人保持警惕。 至于龙骨丹参，一直供奉在那洞窟之中，平皇离开之后，是太子的人在看管，江凡可以随时去查看。 于是，在见虞倾城之前，江凡便在姬宗熠陪同下先行去走了一遭，他是想有个准备，而且也真的很想见识见识，因为这东西也是孙道通那十二味主药之一。 有太子亲自陪同，丹参护卫也没有进入内殿打扰，但洞口防卫还是非常严密。 这皇庭第一宝药的确令他非常震惊，偌大的洞窟中满是氤氲灵气，幸好有阵法加持，否则这灵气恐怕要覆盖半个山头。 龙骨丹参在洞窟最深处，扎根在一截白骨上，江凡发现，这东西与地宫龙骨非常类似。 龙骨丹参传说会诞生于龙骨之上，这也越发让江凡疑惑，龙，真的存在？ 丹参有一尺多长，扎根在龙骨之上，通体如白玉，其形仿佛寿星老，额头、须发皆清晰明显，奇特之处在于，那十二品叶片却赤红如血。很有趣的是，像其他被采参客盯上的深山老参一样，茎上还绑着一缕红绳。 只是见到那一刻，江凡就感受到，这是绝不下于太华千年笋的极品灵药。 他心里非常痒痒，总想着掰下一段根须，送给老家伙入药，但不敢。看守虽然都在外面，可这东西何其金贵，少一丁点只怕都能被人瞬间察觉。 他出来的时候，还是心中发虚，因为他到底没忍住，触摸了一下，然后就发现一件非常令人惊异的事，这蕴含先天灵气的宝贝居然一下子引动了他体内的先天一炁，跟当初千年笋一样。 而这些浓郁至纯的先天灵气似乎很想往江凡体内钻。 江凡更是垂涎欲滴，他敏锐感觉到，这先天灵宝对自己好处天大。 也不知是福至心灵，还是什么状况，江凡突然以先天一炁模拟起陈老鳖的吞天功，刹那间无尽灵气沿着他的手指疯狂向他体内灌输，简直如同大河决堤。 第2078章 设计木灵徒 丹参色泽竟逐渐黯淡，把江凡给吓坏了，赶紧撤回爪子，但丹参到底是黯淡了些许，幸好在四周夜明珠的朦胧光辉下，不仔细看很难分辨。 而江公子则发现，体内多出一团如同白色雾气般的东西，正在被先天一炁所慢慢吸收消化。 这东西太诱人了，江凡真是恨不得全部吞噬掉，眼红了好久，做贼心虚的江公子也没再敢轻易尝试，快速退了出来。 三日后，司马棘下山，而虞倾城也准时到访。 虞倾城为了自家汉子，也不管是不是会得罪灵宗这神秘门派了，尤其还得到江凡承诺，绝不会让木灵徒活着从自己手里逃走。 两人一番密谋，准备要在第二天动手。 但虞倾城不知道，江老六那贪婪的内心催动他设计了另外一个计划。 第二天，双方如约会面。虞倾城带来一个青衣包裹全身的男子，从他那唯一露出的银色双眼，江凡确定，果然是灵宗人。 江凡这边也如约请来太子，说到底这里是瓶皇闭关之所，更是皇庭至宝所在，太子亲自来看着也说得过去，而对外的解释则是太子希望请灵宗人看看宝药为何有些萎靡，故此亲前来。 但实际上，他就是来作伪证的。 太子身后跟着四个皇庭金甲护卫，实际上这四位是慧通道长、邹夫子、老帅哥和一个护卫统领打扮之人，但这统领其实是江凡。 木灵徒本就不认识江凡，如今更是一点也看不出来端倪。便随着一行人前往那洞窟。 很快，众人来到内殿龙骨丹参所在地。与上次独自来不同，这次因为人多，殿中也出现了不少护卫，围成一个十丈左右的圈子，拱卫着丹参。太子为了配合江凡，也并未让这些人退出去。 江凡一直在关注木灵徒，只见他瞬间被龙骨丹参所吸引，银色瞳孔闪烁着流光，上前盯着龙骨丹参细细观察。 说实话，江凡一直搞不懂，灵宗为什么不抓捕异兽，采集灵药，反而更多是在观察。难道是怕换个地方水土不服？ 不过眼下不用管，抓到这厮应该能弄明白许多事。 很快，木灵徒伸出手指似乎想要触摸丹参，江凡顿时心中兴奋，机会来了。 下一刻他皱眉一声轻喝：“大胆，灵药不可妄动。” 虞倾城赶忙伸手拦住木灵徒：“木先生，你答应过只是看，不能动。” 木灵徒目光闪了闪：“我需要触碰一下，才能确定宝药情况，并不会对丹参造成损伤。” 虞倾城扭头看向太子，“太子可能准之？” 姬宗熠微微皱眉，似乎有些踌躇，却终于回头示意江凡：“王统领，你上前盯着。” 江凡赶忙来到近前，伸出手压在木灵徒手腕上：“阁下，留神些。” 木灵徒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毕竟龙骨丹参作为当世一等一的神药，如何小心也不过分，便在江凡看管下，伸手按向龙血丹参，下一刻，指尖亮起一抹淡青色，点在丹参上，似乎在感受什么。 江凡心中叫好，果然如虞倾城所说，这家伙经常要触碰灵药以求感悟，算你倒霉！ 下一刻，江凡目光一闪，猛地神色大变：“大胆，你要做甚！” 而只见木灵徒的手居然抓住了丹参，似乎要将宝药拔起来。 木灵徒也是懵的，他并没有任何别的意思，何况他是虞倾城的俘虏，浑身受制，也不可能有别的意思。但手腕上却猛地传来一股真元，硬生生控制他五指抓住了丹参。 这当然是江凡所为，而就在这一刻，江凡体内的先天一炁暴动了，直接通过木灵徒的手将龙骨丹参中海量灵气疯狂抽取起来。 两人的古怪行为，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江凡死死抓着木灵徒的手腕，仿佛在颤抖，片刻之后表现的大惊失色：“你，你在做什么！” 随着他的叫嚷，众人都发现，那龙骨丹参肉眼可见的开始萎靡。 太子似乎也反应过来，当即惊怒大喝：“住手！来人，拿下！” 刹那间，慧通和闻人风流同时出手。 闻人风流的剑快如流星刺中了木灵徒穴道。但木灵徒身体只是一震，似乎没受多大影响，反而大吼一声，居然弹开了丛云剑。 江凡也是大吃一惊，木灵徒居然破开了虞倾城设下的禁锢，难道他一直是在伪装？只为了借虞倾城见到龙骨丹参？ 而与此同时，他也感到手上传来一股大力，竟然弹开了自的五指，江凡下意识一把抓住龙骨丹参，看起来像是在和对方抢夺一般。 木灵徒猛然仰身，似乎想要后撤，没料到脚下一个踉跄，被邹夫子的阵法缠住了脚步。 与此同时，慧通的符文箓阵也亮起，如同一张闪烁符文的光幕，直接将他卷入其中。木灵徒大惊，疯狂挣扎，但符文箓阵非常惊人，怎么也挣脱不开，而就在这时候，邹夫子惯用的线圈也套在了他的身上，与符文箓阵一同将他束缚住。 这还不算完，闻人风流的剑柄重重敲击在他后脑上，正常而言，这蓄力一击，纵然是一个巅峰武圣也会被敲晕。但意外再次出现，木灵徒仅仅被砸的一个趔趄，还好，虞倾城及时出手，恢复了先前施加的禁锢，在四人默契配合下，他终于没得到任何机会，被彻底镇封，一动不动站着昏迷在那里，如同木偶。 而在这段时间，江公子在旁趁机吞噬了海量的灵气，那龙骨丹参外皮甚至都出现些许褶皱。 即便如此，江凡也清楚，吞噬所得仍不过两成。但这就很知足了，他也不敢将丹参彻底吞干净，否则皇庭肯定要发疯彻查，容易引发麻烦。 然而区区两成，就让江凡体内抑制不住的灵气波动，几乎要从体表溢出来，幸好他手中握着丹参作为掩饰。 眼看木灵徒被拿下，江凡双手托着丹参呈给姬宗熠：“太子殿下，神药不妥啊。” 姬宗熠面色极为愠怒：“这……这怎么回事！” 虞倾城赶忙解释：“太子殿下，此事我可不知情，否则哪敢带他来。” 太子面色阴沉：“不关你事，但这丹参好像被吸走灵气，好大胆的贼子！” 第2079章 初临贯月峰 木灵徒回应不了，他身体被虞倾城、邹夫子、慧通三重禁锢，更被慧通一道雷符弄晕了，这是江凡早就做好交代的，生怕这家伙像蛇灵徒一样自爆。 尽管估计可能性也不大，自己上次好像是涉及到某些禁忌才引发蛇灵徒自爆，而木灵徒这些年被虞倾城囚禁都没事，八成也不会那么轻易寻死。然而必须以防万一，毕竟抓到一个活的灵宗人何其不易。 最终，成功拿下这厮，还让他替自己盗取灵气背了个黑锅。 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不但有丹参护卫见证，还有同样被蒙在鼓里的虞倾城作证，木灵徒是洗不干净了，接下来，只要想个办法把人交给江凡就行。 而这办法不要太简单，那试图毁坏神药之人畏罪自杀即可。 在虞倾城看来，这却是个意外，没想到木灵徒突然突破禁制，想要毁坏灵药，她很担心江凡还能不能搞来丹参给自己。 结果当然是多虑了，江凡回头就把一段根须交给虞倾城，嬉笑着说这是木灵徒弄断的。 虞倾城当然知道这是找个背锅的，便也欣然收下，当然，更不会将此事说出去了。 看她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离开，江凡感慨之余，也暗中叹息，阴差阳错之下，到底是将天犼臂还给了项臣，而后果很明显，将给大秦制造一个更完美，更强大的对头。 得到木灵徒，江凡第一时间请邹夫子和慧通道长等人想办法看看如何能控制。 有了这个活体，邹夫子终于有了令人震惊的发现。 肉身与常人完全不同，仿佛不是血肉之躯，而是某种奇特物质构成。 虽然一切构件俱在，但都说不出的奇特，比如心脏跳动与常人不同，频率极高，随着起伏，将某种古怪的绿色血液输送至全身，而这绿血，似乎就是木灵徒周身器官的动力之源。 这绿色血液还带着某种奇特的修复能力，可以缓慢恢复受伤躯体，但速度对比正常人就显得很惊人。而木灵徒之所以很长时间重伤未愈，则是因为他体内一半肝脏曾被彻底打碎了，可他不但没死，还在慢慢恢复正常，这就匪夷所思。 再比如，邹夫子以真元探查，发觉这身体不存在奇经八脉，却似乎许多奇特线路通往脊柱，最终随着脊柱延伸至后脑汇聚，在那里似乎有个奇怪的东西卡在骨头上。 还有其骨骼，剖开其一截腕骨观察，与当初黄龙帮得到那具一般无二，坚逾金铁不说，还带有一股韧性。 等等，诸多奇怪不一而足，但都只能看到个表象，没办法深入探究，毕竟邹夫子等人对人体都不是那么了解，这事儿恐怕还得老家伙才能弄明白。 当然，皇庭也不是能安心搞人体科研的地方。 好在慧通道长发现雷符对这家伙有很强的效果，只要能对符文提供真元支持，就能让他长期陷入昏睡，江凡总算也安下心来。 接下来，便要见见凤辰。 江凡取得国相之位，掩盖不住有凤家参与，故此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江凡决定以国相身份，公开拜访贯月峰。 他其实也很好奇，贯月峰凤家中枢到底是什么样子，这次正好借机满足心思。 贯日峰在玉皇顶之阳，贯月峰则在其阴，平素被庞大的玉皇峰遮挡，从皇庭所在的贯日峰基本上看不到其景象。而且自一千年前凤家入主贯月峰，他们就在山巅设置了阵法，笼罩气机，山顶整日里阴云笼罩，连大白天都只能看到个模糊轮廓。 首次登上贯月峰，江凡也真心感到新奇，一路上到处左顾右盼，可除了白底金边的建筑回廊随处可见之外，也并未觉得太过特殊。直到登上山顶。 以前从岱城仰观，曾觉得贯月峰峰顶有点奇特，看着好像很平整的尖锥形状。如今上得山顶，江公子愕然惊呆。 这哪里是什么山巅，分明是…… 一座金字塔！ 是的，贯月峰山巅是一座空前宏伟的金字塔，比前世去参观过那胡夫金字塔还要宏大两倍以上。 难怪，从山下远观，贯月峰山巅看着有点矮胖，而且显得异常平滑。 这他娘根本就是人造建筑！ 一块块估计不下于十吨的条石被打磨得平滑如镜，严丝合缝的层层垒砌，形成高达三百米的雄伟建筑，在顶端则是用一整块巨石打造的锥状尖顶，而在其尖端，竖立着一根黄铜柱，柱顶则以黄铜铸造了一轮十丈弯月，散发朦胧光辉笼罩四方，传说正是山顶大阵阵眼所在。 这令人震撼的建筑，整体呈现出暗黄色，夕阳透过云雾映照下，散发着古朴又神秘、威严而雄浑的气势。 这可比紫薇宫恢弘太多了，要知道紫微宫就是占地超过三百亩的巨型宫殿，但相比这金字塔，宛若灰太狼见龙鳌，完全没有可比性。 江凡想过暗朝中枢各种可能景象，唯独没想到一来就带给自己这么大震撼，而暗朝至少在明面上丝毫不显得阴暗，反倒极度堂皇威严。 江凡感慨之余，也带着无尽疑惑走进这座“金字塔”最顶端的宫殿。 凤凰展翅宝座上，凤辰单手支撑下颌，傲然高倨其上，不得不说，他那高大魁伟的身形，完美的身材比例，生具异象的容貌，显得极具气势，让人观之心生敬畏。 反正江公子自认为坐不出这个派头来。 只是，这空旷的大殿中并没其他人在场，只有凤辰独坐在那擦拭自己的神兵，凤翅镏金镋。 看到江凡，凤辰长身而起，张开双臂朗声大笑：“江公子，恭候多时。” 江凡瞅瞅他，又左右看看，撇撇嘴：“非要选这么个地方？怎么，让我看看你所谓皇道威严？” 凤辰大笑着举步从上方走下来：“你，江凡，是能被表象压制之人？” 江凡哼了声：“不过倒挺有意思，你们暗朝怎么想到把宫殿建成这般模样的？看起来像个金字塔啊。” 凤辰刚刚站定，闻言倒是一愣：“金字塔？这名字倒是不错，贴切。” 第2080章 登天台?金字塔? 江凡也有点迷惑：“怎么？别告诉我这宫殿没取名字。” 凤辰摇摇头：“你会不知？这叫登天台，距今不下三千年历史，当然非我凤家所造。” 江凡却愣了，贯月峰顶登天台他是听说过的，但只以为是凤家宫殿的名字而已，没成想真实造型居然这般模样。 “你说……不是你们造的？” 凤辰随口道：“当然不是，据说三千年前发生大事，先人们建此台以求登天祭神，但真实情况早就无可查考。你……为何对登天台如此感兴趣？” 江凡越发感到迷惑，又是三千年前，看来那时候果然发生过天大事件。可这东西分明是金字塔啊，自己那个世界，这东西出现于古埃及的时候，老家还在炎黄时代。不知道这个世界遥远的西方有没有出现这玩意儿。 “我这人好奇心强，就是觉得奇怪，这建筑样式很稀奇啊。你有没有听说过其他地方还有这种形式的建筑？” 凤辰微微皱起白眉：“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据我凤家典籍记载，两千年前，凤家先祖曾得到一副天图，传言其上绘制八十一座这样的建筑，凤家先辈觉得很威严，后来凤家上贯月峰见登天台，便略加改造，成为我暗朝总坛。” 江凡顿时觉得迷惑万分，八十一座？但这个数据，怎么和前世记忆中差不太多啊，好像说遗迹曾发现八十座来着。 可那都分布在埃及和美洲地区啊，难道华族先人效仿希腊人所建？这不太可能吧，在那个时期，两地存在几乎不可跨越的空间距离，更别提文化交流。 “等下啊，我问问，那天图文字是什么模样？” 凤辰随他一直追问这事颇有点不解，却还是耐着性子道：“天图就在暗朝宝库，本皇主见过，其上文字为上古龙骨铭文。” 卧槽？龙骨铭文？这就不对了啊，龙骨铭文可是华族最早文字来的。 这就说明登天台与金字塔没关系，可这两种同类建筑怎么会分别出现在相隔数万里之地，还是在这个几乎没有交通往来的年代？ 而问题还没完，若按图所说，应该有八十一座，但江凡自忖也走遍华族四方，至今也只见过这一个。 “那图上没标注其他登天台所在？” 凤辰有点不耐烦：“只是大体分布而已，若依据贯月峰所在推测，在白云峰也该有一个，太华也该有一个，总之五国乃至南北疆都该有，反正事实上没见到，具体我便也没细看。” 江凡沉思道：“这有没有可能是说，本来该建的，但并未建？” 凤辰一愣，下一刻却摇摇头：“三千年前的事，还是虚无缥缈的神迹传说，无处可考，还是说说我们的事吧。” 江凡知道一味纠缠此事不好，八成会引起凤辰疑心，随即微微点头：“可以，但我有个要求，把那张图给我看看。” “送给你！”凤辰大手一挥道。 “接下来，先谈谈打神鞭。” 江凡心中一喜，便暂时收起心思，呵呵笑道：“难得你如此猴急，怎么，连一顿酒也不管？” 凤辰瞅瞅他，嘴角勾起：“本皇主这里的酒，汝敢饮？” 江凡切了声：“众目睽睽之下，你没那么蠢。” 凤辰哈哈笑着点点头：“何况有求于你。来人，上酒！” 随着他一声吩咐，便有一群绝色女子手端托盘鱼贯而入，显然也是有所准备的。 很快，大殿东侧便摆好了宴席，居然是太白居天品宴。 这个规格不奇怪，但奇怪之处在于，暗朝居然能做出来，不由让江凡有些担忧太白居。 幸好凤辰接下来的话让他多少安定些。 “江公子是个好吃的，如今也不用避讳，太白居宴席皆出自你这龙江渔郎之手，本皇主对你很感兴趣啊，故此，特地自太白居购来天品宴席，以八百里加急冰封送至，饶是如此，重新加热恐怕也失了口味，但总算一番心意。” 江凡看着他点头笑道：“有心了。” 事实上，江凡可没打算吃饭来着，但这贯月峰登天台让他产生了极大兴趣，而一切，又在指向三千年前，似乎也在对应那场传说中可能存在的巨变。三千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江凡很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凤辰举起一杯酒：“听闻你酒量号称天下无双，今日正好你我二人煮酒一论高下。” 江凡哈哈一笑：“此前记得，你还说我酸，附庸风雅，如今怎么也变了态度？” 凤辰道：“这不是第一次，本座发现，偶尔风雅一番倒也怡情。” 江凡啧啧摇摇头：“看来……你当时在地宫所言，是真的。” “哪句话？” “凤家……尽入我手。”江凡看着他道：“对你这种人而言，未能执掌一切之前，没那个心思风雅。” 凤辰仰头一饮而尽，竟然有点感慨：“……想不到，这世上最了解我之人，居然是你这渔夫。” 江凡不由哂然：“凤小鸟啊，看来以后的确不能称你为小鸟喽，如今已经凤凰展翅九重天呐。” “还早得很，”凤辰冷笑一声摇头：“什么时候，这天下重归我手，再谈不晚。” “哦？你倒是一点不藏着心思。”江凡有点意外。 凤辰道：“你岂非一样？我们彼此之间，说那些虚的实在没多大意义。” 江凡笑笑：“到底不一样，我只是希望我媳妇主宰天下。” 凤辰上下打量他一番：“你以为……我能信？” 江凡知道，他也没跳出认知圈，和曾静、太子他们都一样，不过认为自己在借力大秦而已。 这种事没必要解释，让他们这么想，也能替小翠分散不少目光不是。 “信不信，是你的事儿。” “我很难信你。”凤辰毫不避讳：“比如这龙脉之行，最终还是你满载而归。” 江凡道：“我说，太子说的是真的，你信吗？” 凤辰冷笑一声：“刚说过，你我之间，坦诚些更好。本座不知道你跟太子达成了什么交易，但打神鞭一定是你交给他，让他借此机会唱了好大一台戏，不但抢得泰岳先机设定盟主，还找到你来担任国相制约司马棘，真个好手段。” 第2081章 渔夫与小鸟的酒局 “各有所得嘛，皇庭得以稳定，更有话语权，而我呢，则出任国相，给我家那口子谋取点好处。”江凡笑呵呵随口道。 “就此而已？”凤辰显然不怎么信。 “依然那句话，信不信你的事儿。” “跟我说句实话就那么难？地宫三宝是不是尽入你手？” 江凡看看他：“凤辰，这么发问很丢份儿。” 凤辰直起腰，淡淡一笑：“也罢，换做是我，也不可能承认。但是……” 他目光变得锐利：“你在地宫之中，可曾发现其他东西？” 江凡怎么会不明白他在问凤家密藏，当即摇摇头：“这个问题同样没法回答，因为除非我说有，否则你什么都不信，可你刚说过，换谁都不能承认。” 凤辰凝视他片刻，眼底闪过一道厉芒，却最终没有发作：“江凡，我给你个条件，希望你认真考虑。” “哦？什么？” 凤辰认真道：“那些东西，还给我，本座承诺，放弃经略大秦，且永不与秦国为敌，立国书为证。” 江凡沉默片刻，淡淡一笑：“没有的东西，给不了。” 凤辰缓缓道：“好好考虑一下，本座有耐心等你回复。但他日若依旧这个答案，希望你记住，本座会一直盯着你。” 江凡点点头：“你从现在起就可以盯着我了。” 凤辰却笑了，嘴角勾起一个向上的弧度：“江凡，借你一句话，不要太着急肯定，世上最大的不变就是一直在变。” “但你的变化……可真大。”江凡不无感慨。想想从第一次见到凤辰到现在，他居然从一个桀骜自负之超级狂徒变成一个桀骜中带着沉稳，张狂中带着睿智的可怕人物。 “有些事你明白，故意为之。但真正的变化，的确有你一份功劳。仅凭这点，本皇主该敬你一杯。” 江凡笑笑，也没谦虚，举杯而饮。 “此番，暗朝出面监察，担下极大风险，至少要面对泰岳针对，所以，应该属于本座的，你不能打折扣。” 江凡点点头：“你我虽大争于世，但终归都是堂堂男儿，这件事你尽可放心，我将尽力而为，不会做任何手脚。” 凤辰看着他背后的打神鞭，露出一丝满意：“我信你。” 江凡叹口气，有些无奈的苦笑：“完美六变，堪比我家小翠当年，说实话，若非今日局面，我可真不想啊。” 凤辰轻哼一声：“本座昔年便该完美六变，也是毁于你手，如今不过还回来罢了，可恼的是，本座拿回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要为此付出额外代价。” “时也运也命也，争于世，总有输赢，输了，就该付出代价，不能叠加而论。” 凤辰居然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但一时之输赢说明不了什么，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对未来，你很自信。”江凡看着他，总觉得心里突然有些莫名不安。 凤辰淡然斟酒：“自信源于实力，也源于对对手的认知，江凡……” 他放下酒壶道：“你什么都好，却有着最大的问题，重情义。没错，这的确是你最强之矛，可以让无数人为你卖命，但这也是你最弱之盾，你要顾及的太多，总会有顾不过来的时候。” 江凡微微眯眼，投射出一道寒芒：“龙有逆鳞，我也有。若我发现有人拿我身边之人做文章，那么……必然成为我全力打击之对象。” 凤辰微笑：“何必紧张，只是提醒你罢了，说到底，本座视你为敌，却也视你为知己。希望你有朝一日想起我的话，天道本无情，是故，太上忘情，王者无情。” 江凡认真道：“无情不是人道，而我，奉行人之道，而人，定胜天。” “人……定胜天……”凤辰低声自语：“有意思，有些意思……” …… 江凡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和凤辰喝多。 两人从大殿内，最终喝到了登天塔顶，坐在那最高处黄铜月亮下对饮。其实江凡并未喝多，不过借酒发挥，拉着凤辰来外面吹风，实际上，他根本目的是好好看看这登天台。 可惜，纵然在顶端，也没多少发现，唯一有用的，可能是巨石顶盖上那镌刻的古老文字，正如凤辰所言，这是龙骨铭文，江凡所知有限，只能默默记在心里，回去后想办法研究。 此刻，凤辰正借酒兴，纵声大笑着，迎风指点四野。 “看看，江凡，这入眼，皆万里江山，如此锦绣多娇，我堂堂男儿，自该称雄天下，主宰浮沉！” 江凡拎着酒壶摇头晃脑：“一世之雄罢了，涛涛历史长河，浮沉万年，你我于这历史中，不过一点浪花而已。” 凤辰狂笑：“纵如此又如何？总比苟且一生，寂寂无名强万倍，本座倒是欣赏那西楚项臣曾说过的一句，生当作人杰，死当为鬼雄。” 江凡也十分感慨，环目这大好河山，是否真该大好男儿来相配？ “我凤家……”凤辰傲然道：“两千年前崛起，建立统一皇朝，登顶人皇，历经千年岁月，三十七代君主更迭，而屹立不倒。只可惜……” 他目光似火焰燃烧：“姬盛之贼，趁我凤家举全力抗天之际，于背后下手，夺我山河，断我基业，此仇不共戴天，此恨绵延无绝，我凤辰有生之年，定当重归皇座，君临天下，重建不世之凤家皇朝！” 此际只有他们二人，凤辰毫不避讳发出豪言壮语。 江凡看着他：“有此雄心本没错，但你错在没有民族观念，没有人族立场。” “你是说北蛮和天外天？”凤辰不屑道：“皆为工具尔，成大事者何拘小节，待本皇主大业鼎定，必将扫清北蛮，还要打上天外天，看看那藏头露尾之天人，那所谓之天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说这话，天外天入世行走大概要做到头了。” 凤辰冷笑：“他们岂能不知本座桀骜不驯，不过互相利用罢了。” 江凡沉思道：“天外天入世号称每一代五人，你知道几个？” 凤辰哼了声：“一个，已经被我杀了。” 江凡这回是真的吃惊：“你杀了天外天入世？” 凤辰傲然：“有本皇主一个够了，其他人，我都会陆续找到，尽数杀光。” 第2082章 天外入世在互杀 江凡吸了口凉气：“你不怕天外天找你麻烦？” 凤辰指向西方：“嬴无双都不怕，我要赢过她，更不能怕，还要比她更霸道！还有件事你并不知晓。” 他双目光芒凛冽：“天外天并不担心五大行走自相残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杀完那一个之后，发现他们的态度好像乐见其成。” 江凡闻言心头顿时泛起疑惑：“有这种事？你杀那个是谁？” 凤辰重重哼了声：“万里之外，西域巅峰强者，黄金狮王之子，黄金圣子！” 什么？！ 江凡震惊，黄金狮王？那不是摩达的老子？但显然说的不是摩达，应该是另一个儿子，却居然被凤辰杀了？什时候的事！ “就在你逼退我暗朝五万十字军之后，本皇主在北蛮偶遇此人，鏖战一日夜，甚至打弯了凤翅镏金镋，终将此人击杀。” 江凡心中泛起巨浪，想不到这中间居然发生这么大事。因为孔雀王朝的缘故，他向佛主打听过西域的一些事，这黄金圣子他是知道的，乃狮王最小的儿子，在西域非常出名，号称已经超越当初的老狮子。 “黄金圣子，为何出现在北蛮？” 江凡发出疑问。 “哼！他想要去杀北蛮天人行走。本座也是至此才发现，天外天并不干涉此事。” “北蛮？那里也有一位？” 凤辰点点头：“不知道是谁，很奇怪，黄金圣子好像非要亲自杀了对方，且拒绝向我透露原因。” “可你为什么要杀圣子？你们有仇？” “没有，他发觉了我是另一个入世，主动出手，结果被我反杀。” 卧槽？奇哉怪也啊，江凡一时间满头雾水，为什么？天外天入世怎么好像在互相残杀的样子？他们总不会也在养蛊吧？ “你好像很奇怪，不错，我也很奇怪，但黄金圣子临终之际告诉我一件事，天外天入世，并非只有五人，所谓五人之说，不过局限在一个范围，好像华族境内就有五个，而北蛮、西域也各有五人，至于广袤的未知之地是否也有，不得而知。” 这个闻所未闻的消息让江凡大为震惊，同时升起浓浓不解：“若一域最终只能一人的话，他们为何跨境而杀，难道黄金狮王已经杀光了西域四人，要扩张了吗？” 凤辰摇头：“不知道，但有一个好处的确存在，杀死一人，就可以得到原本属于那人的资源，我想这可能是主要原因之一，但的确解释不了为何跨境击杀。” 江凡从凤辰的神色中发觉，他很可能知道些什么，只是似乎并不那么确定。当然，也有可能根本不想透露给自己。 但不论如何，凤辰说出的这些，让他对天外天多了一些了解。 凤辰丝毫不掩饰对天外天的不爽，他这种人，最不希望自己头顶还有天幕，还有操控命运的巨手。唯独意外，他居然丝毫不避讳让自己知道，难道是因为他明白，自己不可能透露给天外天，而且自己也没有证据？ 凤辰下一句话却似乎在解答这个问题：“不必奇怪，你我虽然对待人间理念不同，但有件事我相信是一致的，都不希望有个所谓的天压在头顶。” 江凡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凤辰所言是真是假，也没想透他可能要往什么方向引导自己。 凤辰没有过多谈及此事，转身面对他而坐：“说起天外天，有个消息我倒是要告诉你，免费，不谢。” 正在思索中的江凡一愣：“与我有关？” 凤辰点点头，却似乎有些迷惑：“你有没有发现……这世界很奇怪？” 江凡一愣：“奇怪？” 凤辰点点头：“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能说是奇怪。我总觉得，好像天上人间存在什么隐瞒的真相……” 江凡迷惑：“你到底想说什么？” 凤辰目光低垂，沉思良久道：“不知道，且说这人间，好像有某种极致的隐藏力量，但好像并非一体，可能……是对立面……” 他措辞许久，似乎也说不清楚，终于道：“或者，可能跟我要告诉你的这个消息有关。你是否派人去过大黑山？” 江凡神色顿时一震：“不错，你从何得知？” 凤辰道：“一个愚蠢的人那里，你只需要知道，你的人出事了。” 江凡顿时霍然起身：“说清楚！” 凤辰道：“首先，你的人应该是去抢夺某些东西的，还不错，他们成功了。但在归途中遭遇意外，被一个嘴巴上戴着面罩的家伙率人袭击，有人死去，有人重伤。幸好，您的人被蒙毅接应，东西是保住了……” 此时江凡哪里管什么东西不东西，“我的人，谁伤了，谁死了？” 凤辰摇摇头：“你就是这般，太重情义。好吧，我告诉你，樵夫无恙，丁少安残废，陆寒亭重伤，黑山八熊侥幸没死，但尽皆受伤，好像只比陆寒亭轻一些。其他死伤之人还有，但我收到的谍报中没有详细姓名，想来是无关紧要之辈。” 江凡顿时感到心火上升，可他知道，这种时候必须更加冷静。 “我的人，如今何在？” “这件事发生没多久，我的消息快，是因为我的人第一时间以金顶鹫王传书，想必不久你也会得到传讯。至于你的人，被蒙毅接应，若赶去镇北军大营，此刻大概也快抵达。” 江凡略微放下些心来。 “说起来，你的人也的确很强，尤其那陆寒亭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这样的人怎么会排行第杀手榜第三十七，有意思。此人虽然重伤，但你能找到圣手毒王孙道通，应该能救他。” 江凡不想往老家伙身上引，看着他缓缓道：“出手之人，你应该知道些来历。” 凤辰点点头：“那个蠢货至少还没隐瞒这个，据说此人名叫千夜，出身一个叫做暗黑军团的所在。” “千夜……暗黑军团……”江凡皱眉，他都没听说过。 “暗黑军团到底在什么地方？” 凤辰道：“我的人是被迷晕带入，只知道他们盘踞于大黑山山脉深处，具体在什么地方根本不清楚。” “但是，如你所言，他们一定与天外天有关！”江凡道。 凤辰点头道：“不错，据说，此军团由人间尊崇天外天之辈组建，他们奉天人为神灵，希望为天界立功，进而得以升天成神。” 第2083章 大黑山的消息 不知道凤辰是不是只清楚这么多，但他却不再多言了。 江凡认真看着他：“所以……你的线人，是陈国公主？” 凤辰一愣，旋即摇头失笑：“你就是你。” 江凡深吸口气，他只是猜想，但猜对了。之所以能想到，是因为丁少安，因为陈国宝藏，因为凤辰称其为蠢货。 可江凡理解不了，陈国公主不是和英王一体的么，怎么又和凤辰勾搭连环？难不成这蠢女人并不简单？ “她，和你……” 江凡很想知道陈国公主和凤辰到底怎么回事。 凤辰看看他：“很明显，她投靠我了，至于原因么，大概是英王无法满足她报仇的欲望。呵呵。” 江凡明白这的确不意外，但这陈国公主复仇之心竟然如此炽烈而疯狂。 “你竟然毫不避讳的坦白？” 凤辰不屑道：“一个被仇恨冲昏了头的蠢女人而已，又不可能在你那边发挥什么密谍作用，无关紧要。” 江凡知道事实可能并没有这般简单，沉思片刻：“她如何能走进所谓暗黑军团？” 凤辰笑道：“果然你明白重点所在，这说起来很偶然，你派人去大黑山夺取陈国宝藏，陈国公主恰好也在关注此宝藏。更有趣的是，她还是丁少安的母亲，结果，没想到啊，丁少安居然为了你不顾亲娘。双方展开大战，意外惊动大黑山盘踞的暗黑军，他们便也看中了这笔财富，而那蠢女人为不让财富流入仇敌秦国之手，居然毫不犹豫的投靠了他们，幸好她有把柄在我手中，只能把消息传递给我。” 江凡目光闪动，凤辰的话合乎逻辑，但这其中真实性绝对有待考证。 “所以说，你因此觉得，在人间有另外一股力量，是效忠于天外天的。” “不错，既然有这种人在，综合这些年发现的蛛丝马迹，我认为必然也必定存在一股势力和他们对抗。” 江凡点点头，也明白了凤辰方才的意思。只可惜，凤辰隐约发现了问题，却不知任何根底。 所以，他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自己，很大程度上可能要通过自己去证明些什么，不得不说，凤辰心思非常之深。 “这个消息对我很重要，你说了不谢，但我还是要谢你。”江凡认真道。 凤辰摆摆手：“你大概也明白我的用意，谢就没必要了，只希望你搞清楚他们的底细后，能告诉我一声。” 江凡微微颔首：“可以。” 虽然对凤辰想找到他们的用意深表怀疑，而且他对天外天的敌意也不辨真假，江凡还是答应下来。至少他让自己明白了敌人是谁，也让自己知道了世上深藏某种团体，要提起万分警惕。 说实话，他的确感到非常震惊，暗黑军团，完全没听说过，以自己主掌极乐都没得到过半点消息。其存在当真太过隐秘，他甚至相信，若非凤辰乃天外天入世行走，只怕也接触不到。 可人间潜伏着这样的力量，他们到底要做什么？难道只是因为对天界的崇尚而自发凝聚成团体？可组织个教派才像样，为什么要称军？这背后的东西实在让人细思极恐。 还有，既然有暗黑军，还有没有其他组织？天人传说从上古壁画时期就有，这么久远的历史中，不可能只有这一个组织在膜拜吧…… 他无声思索中，却没留意到，凤辰眼底掠过那一道隐晦寒光。 第二天，正午，烈阳当空，连贯月峰顶那云雾都没能阻挡，而凤辰正要借着这个阳极时刻，请江凡以打神鞭打出体内暗伤，六变圆满。 这件事凤辰是万分小心的，在登天台四面都部署了护卫，几乎不下四百人。 而江凡也敏锐发觉，这四百人，几乎都是修炼阳刚武道的强者。 他们占据的方位也值得关注，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某种阵法。 果然，凤辰直言，他不但要借天时，还要借人力，以四千阳刚武者通过凤家大阵淬炼其肉身，以求真正圆满。 江凡还发现凤辰甚至准备了三样至阳宝药，每一种都堪称天材地宝级。 真是大手笔啊。 看来今天，凤辰终于能弥补缺憾，比肩六变之女帝。 但对方这么大阵仗，江凡担心自己安危吗？并不。 因为他以国相身份正大光明而来，身边可跟着皇庭八百仪仗，其中更有八名至强者要登顶给江凡护法。 最主要是，凤辰没那么蠢，在这种时候对江凡动手。不光是因为各种外力时局，江凡在昨天晚上也察觉，凤辰似乎要借自的手去做些什么。 但那是以后的事儿，今天，他主要借自己的手打他一顿，而江公子很乐意。 “午时已到，可以开始了。”凤辰看着江凡说道。 瞅了瞅一身镶金白衣，身披大氅，英姿勃发的凤辰，江凡呵呵一笑：“那么，烦请鸟兄卸下这一身骚包装备如何？” 对他的称呼和形容词，凤辰一如既往的不满，但也只能皱皱眉头开始宽衣解带。没辙，这小子说得清楚，自己武道不行，不甩干净看不清穴位。 天知道，江公子纯属恶趣味，就不信赤身裸体，只穿个裤头的凤小鸟还能骄傲到哪去。 谁知道，人家凤辰根本不在乎，三两下就扒拉个精光，结果倒是江公子抑郁了。 你就瞅瞅，那黄金比例的完美体型，那一身精壮而不臃肿的腱子肉，妥妥战神啊。 想想自己虽然肉身强大，但一身细皮白肉，跟人家比，怎么看都像小白脸，不爽，待会儿下手得狠点。 江公子一边掂手中的打神鞭，一边暗自发狠。 整体过程说起来并不复杂，江凡需要做的，就是以先天一炁灌注打神鞭，催动神器觉醒，之后抽打凤辰奇经八脉，一百零八窍穴。 当然，也只是说起来，实际上还是很复杂的，首先，打神鞭这玩意儿就得来不易，举世就这么一根，其次，除了那不下山的九个爷爷奶奶，全天下大概也就剩下江凡能够运用先天之炁。更别说，这里面还要运用太宰留下来的秘法才能完成此事。 第2084章 鞭打凤辰 具备每一项条件都堪称天级难度，而三项兼具，简直如同做梦。而其对于凤辰的好处就别提多逆天了。 天凤玄功堪称当时最顶级玄功，不弱于三皇五帝传承。他一旦完善这最关键的六变，此后将大道坦途，至少八变有望，比肩那傲绝天下的嬴无双。这也就是为什么凤辰甘心付出这么大代价的缘故。 凤辰一身溜干扒净，只留下个绣着金色凤头的衬裤，但他似乎对自己的完美身材十分骄傲，丝毫没有半点尴尬的意思。 平伸双臂，双腿微分站定，凤辰口中轻喝一声：“凤家武者，听令！天凤玄功，四极通天，至阳烈焰，起！” 随着他话音落地，四百武者同时大吼一声，真元透体而出，四百道阳极真元汇聚于凤辰四肢之上，沿着其手臂、双腿飞速包裹起全身，下一刻，炽烈的真元仿佛在凤辰体表燃起熊熊烈焰。 凤辰猛然仰天一声大吼，烈焰骤然爆发，在其体表形成一只巨大的火焰之凤，天凤长鸣，响彻虚空，它张开双翼，似要冲霄而去，焚烧苍穹。 这惊人的景象，将登天台顶云雾尽数冲散，甚至映照得那黄铜月和登天台散发出赤金光芒。 江凡心中暗惊，此刻凤辰散发出来的气势，无限逼近当初在荒野中女帝一剑破军之时。 “动手！”凤辰身体悬空，向着江凡道。 江凡深吸口气，知道事已至此，没啥可说的，只能成全这小鸟化凤。 随即，身上浮起一层朦胧的星光，右手猛然拨动打神鞭之锷，那东西居然飞速旋转，发出嗡鸣，而打神鞭也随即震颤起来，那一声声嗡鸣在扩大，玄奇的能量波动冲击所有人心神。而神器在江凡手中，骤然爆发星辰光辉，最终凝聚成一道一丈长的光芒匹练。 目睹此神异，凤辰眼中流露出惊喜的光彩，他感觉到了，那其一的光芒在引动自己体内真元共鸣，那舒畅感无以形容。 这一刻他真正相信打神鞭能成全自己，梦寐以求的时刻终于来临，他几乎掩盖不住狂喜。 “打神鞭……果然玄妙。”老帅哥作为江凡护法，看得最清楚，听得也最真切，只是这声音，就让他体内真元有些雀跃。 “打神鞭上古神器，纵然是姜太宰也未能完全发挥其神力，不知这小子能运用几何，但若是今日成功，这小子无疑已经掌握让举世武者眼红的秘术。”渔翁凝视现场道。 邹夫子颔首：“不错，能够击碎武道暗疾，实在是逆天之能，若以此招揽，恐怕天下武者将趋之若鹜。” 渔翁摇摇头：“没那么容易，江小子尝试过，以他的能力，还要配合徐福宝丹才能在三月之内完成一次，前提还要他舍得消耗先天一炁。” 这并非乱讲，也不是江凡故意掩人耳目。实在是条件太苛刻了。 别人不知道，这其中有巨大隐秘。首先就是先天一炁，要足够的充沛，至少不能比受术者弱小太多。因为施术者要将这足够之先天元炁转化成真元，才能对后天武者施术。江凡虽然比凤辰弱的不是一点半点，但他有蛟珠，其中积累了巨量真元，可以补充不足。 然后，就引出一个问题，施术者必须能模拟对方真元，因为必须要做到相融才行，所以，还要懂得对方玄功运行脉络，不然乱打一气只能打死人。换句话说，不懂对方玄功，根本无法做到，而江凡虽然没跟凤辰透露，但他的确从凤天南那里得到了天凤功法。 再有，太宰那秘法，会在施术过程中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消耗，就算江凡以丹天师宝药辅助，对凤辰这样一个强者施展后，恢复元气至少也需要五六个月。而且，施展此术还要调动施术者全部精气神，这也是需要长时间修养恢复的。 综上，这根本不可能想施展就施展。 不过，也不能因此就说凤辰是侥天之幸，其间他也付出了太多。有故意的，有无意中造成的。 包括忽赤山失去地心之炎导致自己玄功天缺，包括出卖自己老爹才让江凡得到天凤玄功，包括协助江凡得到打神鞭。包括支持滇池会让江凡得到国相之位。 甚至其中有两次绝好刺杀江凡的机会都被他强行隐忍下去。 所以，有些事终归水到渠成，该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江凡也惟有在下手的时候略微出出气。 “凤辰，准备好了吱一声，小爷我可不客气了。” “少废话，动手！” 江凡哈哈一笑：“好，今天就让小爷抡鞭子好好抽你一顿！给我接着吧！” 说话间，抡起打神鞭，带着一道彗星般的光芒径直砸向凤辰。 说是砸并没错，因为这一击是直奔头顶百汇穴的，搂头盖顶。 即便凤辰不怕，他手下也不太可能不担心。 而这一下，也确实把凤辰给砸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但幸好，他很快清醒过来，感受到那无比精纯的能量从头顶疯狂轰入体内，竟让他体内奇经八脉瞬间贲张，引动其真元如江河决堤，在经脉中狂暴冲击，但这暴躁中，却并未失去秩序。 这一刻，凤辰感受到，经脉扩张了。那重重一击，甚至轰破了六变时淤积的经脉壁垒。 只不过，伴随着的却是撕裂般的无比痛苦。 当然，头顶那一下江凡也没留情，脑袋上起个包是必然的，虽然本来只需将真元轰入即可，不用如此生硬，但谁让江公子存心憋着坏呢。 头痛欲裂，经脉撕扯，饶是凤辰都忍不住嘶吼一声。 其手下更是心惊不已，有人甚至忍不住要冲上来，幸亏凤辰及时阻止，这些人发现凤辰无恙，而且真元更加强横，总算才放下心来。 “别叫唤，这才刚刚开始——”江凡阴笑一声，打神鞭抡起来，刹那间仿佛无数流星冲击在凤辰身上。 奇经八脉，浑身窍穴遭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凤辰仿佛暴风雨中的小舟，他并未压制，不停发出嘶叫，但这吼声却在痛苦中显得异常畅快。 没错，凤辰感受到了，狂风暴雨的冲击下，外来的力量和自身的真元内外呼应，随着他引外力驱动真元，肉身开始疯狂修复，血脉开始觉醒，那些微扭曲的经脉在撕裂修正，那些闭塞的窍穴被叩开。 第2085章 聚焦贯月峰 所以，凤辰不是在痛叫，而是在欢呼，相比肉身带来的痛苦，发现内在的巨大改变，让他近乎歇斯底里的兴奋。 只是在江公子存心整人的情况下，痛感和痛快交织，发出的声音比较走调罢了。 而对那些属下来说，怎么看都是一种尴尬而揪心的景象，自家主子被人揍得嗷嗷乱叫不说，还一直在吐血。但他们也终于放心，因为凤辰的气息的确越发强横起来。 终于，随着江凡最后一击，打神鞭仿佛彗星般戳在凤辰后腰雪山位，凤辰身体骤然绷紧，下一刻，体内光芒爆发，炽烈的真元从七窍中喷涌而出。 那巨大的火焰凤凰也再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双翼猛然扩张，发出一声惊天长鸣，脱离凤辰的身体冲上天空。 这一幕除了在场众人震撼无比，外界也不知道多少人看得清楚。 “这是……”有死猛然坐起，死灰色的双目盯着贯月峰上空。 “凤辰，似乎又在突破，远超过往……”残心双手扶住轮椅，目中带着惊异。 “发生什么？贯月峰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死沉声道。 残心摇摇头：“不知，但昨日黄昏，江凡登上贯月峰见凤辰……” “江凡……？”有死灰眉猛然皱起：“难道和他有关？他不是和凤辰死对头吗？” 残心叹口气：“不错，而这次你不觉得，暗朝出面成全滇池会有些奇怪？” 刹那间，有死似乎意识到什么：“难道……该死啊！” 残心叹口气：“怪不得凤辰，面对这种诱惑，换做任何都难免入局。” “凤辰……难道要和江凡合作……”有死神色异常阴郁。 残心摇摇头：“十有八九只是交换罢了，凤辰和江凡之间解不开的结。” “最好如此……”有死盯着半空中盘旋飞舞的火焰凤凰，面沉似水。 “只是……看这气息……凤辰终于一飞冲天，日后的暗朝，更不好掌控。” “哼！凤凰天功虽然神奇，但最多不过六变巅峰，即便七变又能如何，不必杞人忧天。” 残心却微微摇头，似乎显得忧虑：“七变……嬴无双，七变可战陆睚。” 有死闻言，手指也不由微微动了下，看着天空沉默不语。 “天凤……六变。” 泰岳不远处某座山的山腰，一个正用破幡杆穿着两只鸡烧烤的大胖子仰起圆圆的大脸，小眼睛微微眯起：“兔崽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山野中，溪水旁，一个戴着金色面罩的女子瞳孔泛起金色光芒：“当代凤家天骄……还真是不简单……” 岱州偏僻的小路上，一个青铜面罩男子负手驻足，仰观天空：“有些意思，凤辰……第一个联络我行道宫之行走，你的强大，真有点超出想象，那个陆寒亭，比你差的太远呢……” 正在看着铁丝缠脸的荆轲苦修之魔主也被天上凤鸣惊动，淡绿的瞳孔闪烁出一道光芒。 “你看，出来走走，就是有趣，这凤辰，也是个有趣的人呢……” 贯日峰后山，英王手中捏着残缺的半副卷轴，于古松下目光森寒：“凤辰，江凡……竟然也有合作的时候，真是风水轮转，不过，你们可都坏了本王想要之风水，都该死……” 贯日峰某座凉亭，太子轻轻放下手中竹简，目光有些出神。 “小子，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泰岳后山，火炎湖畔，盘膝而坐的一个老者缓缓睁开双目：“此子，不可轻视。” 在他身边，一个老者负手而立，正是当今人皇，平宗。 他目光淡漠中带着几许复杂：“江凡，在成全凤辰，这一代年轻人，的确不简单。” 岱城，悦来客栈。 大掌柜转动手上扳指，发出一声轻哼：“一个比一个王八蛋。” …… 不知多少目光此刻聚焦贯月峰顶那盘旋的火焰凤凰。 许多人都明白，这火凤代表凤辰再度变强，只是让无数人理解不了，似乎他的变强，和那江逍遥有关，那个凤辰的死对头。 终于，半空中的火凤化作一片火雨倾泄而下，尽数隐没在凤辰体内。 而此刻，四百强者也停止输送真元。 凤辰双目微闭，许久，方才睁开双眼，抬起双手，轻轻握了下手掌，眼里猛地迸发出强烈而惊喜的光。 “天凤，六变！完美无缺！” 凤辰仰天爆发畅快的大笑，真正的完美六变，而且直达巅峰。 江凡此刻却累的气喘吁吁，瞅着凤辰在那狂笑，丢给他一个白眼，一把抓过凤辰给他自己准备的那三枚宝药中的一枚最红最鲜艳的果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塞进嘴巴里。 趁着凤辰在那兴奋，几下子就嚼碎吞了进去。 没办法太饿了，刚才这一番操作，消耗异常惊人，江凡只觉得全身都好像被掏空，而从刚才他就在垂涎那三枚宝药，这会儿才懒得啰嗦，反正自己百毒不侵，吃了再说！ 而这东西也实在效果惊人，一下肚，江凡就发现炽烈真元从丹田涌起，竟然意外引动了玄凰真元，吓了他一跳，赶紧压制下去，幸好凤辰还在傻乐，没注意。 不过这一枚果子也让他消化了片刻，刚刚稳定下来，贼眼就瞄准了第二个。 凤辰笑够了才惊觉那贼厮已经把魔爪伸向最后一枚宝药，当时就凌空一把抓过来塞进嘴里。 “诶？我说……这不给我准备的么？”江凡有点恼火的看着他。 凤辰三两下吞入腹中：“胡说，你分明知道这是本座自用之物，该死的，居然吞了两个！” 但他居然没有非常恼怒，因为这东西本来就是备用，而刚才的效果出人意料的好，根本用不上，他只是单纯不想便宜江凡。 “我刚才可发现，你得到好处不小啊，连境界都达到六变巅峰，区区两个果子，真是抠门。”江凡鄙夷道。 凤辰恼怒道：“区区两个果子？这是金乌赤焰果，忽赤山顶扶桑树上三百年才凝结成型一个！” 江凡啊了声，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大来头，心中高兴，总算没白来，要单纯成全凤辰一趟，心里得多郁闷。吞了这两颗果子也算聊以自慰。 第2086章 道不同 凤辰狠狠盯着他：“龟孙子，打的真狠呐……用得着？” 江凡认真道：“相信我，有必要。” 凤辰哼了声，也不知道信不信。 “虽然本皇主很不想说，但是……谢过。” 江凡一愣：“你这种人说出这个字，不容易。” 凤辰哼了声：“我也没想到，你没有做任何手脚，甚至帮本座提升至六变巅峰，本座不欠人情，那两颗果子算送你的。” 虽然吞了两颗宝果，但药效尚未吸收，江凡依然显得很是疲惫。 “好了，大功告成，互不相欠，我也该告辞了。” 凤辰却忽然拦住他：“等一等，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江凡微微蹙眉，他不太想，因为他很担心凤辰会察觉自己方才用到的特殊能力。 地上的大氅自动浮起，披在凤辰肩上，他看着江凡道：“相信我，对你同样重要。” 说罢当先扭头向大殿入口走去。 江凡沉吟片刻，示意渔翁等人暂时等候，自己跟随凤辰重新回到大殿。 里面依旧没有他人，凤辰背对他肃立，似乎在思忖什么。 “有屁快放，今儿小爷是真累，恐怕没个一年半载休养不过来。”江凡跟抽了筋似的有气无力道。 凤辰转过头看看他：“消耗如此巨大？” 江凡哼了声：“你不懂，太宰秘术几乎一次性抽空了本公子所有真元，你赚大了。” 凤辰点点头，他刚才的确能感受到，沿着打神鞭传来的丰沛真元。 “但那绝不仅仅是太宰秘术。”凤辰凝视他道。 江凡心头微动，凤辰到底还是察觉到怪异。 “看来，本皇主说中了，昆仑——江凡。” 这最后四个字，让江凡浑身一激灵，眼睛瞬间眯起来。 凤辰看着他缓缓道：“果然如此……” 凤辰竟有些感慨：“我说天下有什么地方能造就你这般人物，昆仑，的确只有昆仑。” 江凡知道，否认也没什么用了，心中沉静下来：“何时发现？” 凤辰摇摇头：“用你昨天的话说，这不应该从你口中问出。” 江凡沉思片刻，终于呼出一口气：“是啊，太宰，打神鞭，昆仑传承……到底没能瞒过你，所以说……岱城刺杀，你深层目的，在于探查我的身份？” 凤辰点点头：“否则呢，我完全可以安排另外一种方式，为何要采取那步步逼进之策？” 凤辰，变得非常可怕。这一刻，江凡对他再无半点轻视。忽然回想起来，凤辰这一步步看似无意，或者看似有出于其他目的，但却在一连串布局中，终于达到自己之目的，心思之深，之长远，已经足以让他感到震惊。 “你也不用这种表情看我，实际上我明白你大概早就意识到我在布局些事情，甚至你恐怕在其中反布局，只是有些东西我还没看到。但不论如何，对本座而言，结果可喜也可叹。” 江凡有点意外：“怎么说？” “可喜的是，终于确认你身份，确认了先天一炁，也知道，我那武道天缺终于有机会补足。可叹的是，天下终于出现那一甲子一位，代代惊才绝艳的昆仑行走，而你更和姜太宰类似，居然要入世争霸，本皇主将遇上最可怕的对手。” “呵呵，很荣幸你这么高看本公子。” 凤辰道：“高看？不是，还是小看了。除非关系天外天，而且要达到圣战那种千年不遇的级别，否则昆仑从不会为入世提供任何帮助，你所取得的的一切，皆因为自身之强大，这比你的身份更惊人。” 江凡轻轻一笑：“所以呢，发现这些你准备如何？公之于众？你没那么傻吧。” 凤辰也笑了：“的确，虽然昆仑给不了你什么实质帮扶，但凭白给你添加无上光环，除非我傻。” “所以呢？”江凡托着下巴有点好奇：“你揭穿这个，在想什么？” “合作。”凤辰凝视着他说道。 “你我合作，明有大秦，暗有凤家，五国算什么，圣地算什么，只要你我联手，天下唾手可得。” 江凡嗤笑一声：“然后呢？搞定他们，你我再决胜负？” “有何不可？”凤辰双目神湛湛：“一决胜负也好，天下平分也好，或者你干脆执掌天下圣地，我来主宰庙堂，都可以商量。” 江凡摇摇头：“可惜，道不同啊，你对这天下之心，与我，从不相融……” 凤辰并不死心：“你对这天下能有什么？昆仑入世一甲子归山，不过历练红尘，你最重要的是求真仙大道，你入世这一遭，难道不是效仿那姜太宰，扶持皇朝崛起，平定人间，就够了，自身迟早要走的不是吗？” 江凡有点愣，但也马上反应过来，难怪凤辰这么想，三千年来，昆仑的确如此啊，连太宰最后不也归山了？由此凤辰也同样没能想到，自己心中所求，毕竟自己的灵魂并非来自于这个世界。 “等会儿，你忘了我媳妇该怎么办？” 凤辰嗤笑一声：“媳妇？你这红尘历练的还真入了局不成？数十年后，一切都于你无关，与其这样，不如秦、暗联手，凤凰合璧，先扫清四国，压制圣地，让江山一统，至于你走后，管他洪水滔天，我和嬴无双再决雌雄难道不行？总比这样天下大乱，人间无主的好。” 不得不说，很有说服力，只可惜，江凡和无双想要的，并非是逐鹿天下，也并非在追逐个人霸业，而是真正的人间大一统，要强盛一个民族，要实现另外一种更先进的社会体系，要让整个人间历史向前推进。但凤辰，不过复辟罢了，充其量在满足自己野心欲望。 根本理念的不同，导致根本没有长期合作的可能性，短期审时度势互相利用、博弈可能无法避免，但统一阵线，达成战略级合作，半点希望也没有。而且江凡明白，但凡这么做了，绝对会带来无尽后患，为祸绝对比当今五国之乱更严重得多。 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最终，在凤辰注视下，江凡缓慢而坚定的摇摇头。 第2087章 锤与镋 凤辰目光闪过一道冷厉，下一刻却摇头笑了：“哈哈哈……果然如此，不出我预料之外。很遗憾，我们终归是敌人。不过……” 他认真道：“我们总免不了互相利用，别忘了，你自己说过，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而眼前，我们恐怕还有些事可以做一做。” 江凡看看他：“你是说，昨天提到的暗黑军团？” 凤辰点点头：“没错，我发现了一些巨大的隐秘，希望揭开它，这个过程中，我们还是可以互通消息。” 江凡笑笑：“只怕你用心没那么简单。” 凤辰道：“但我觉得你不该拒绝，因为，你是个内心充满自由意志之人，绝不会喜欢头上笼罩黑幕。” 这点没错，但自己不光是喜欢自身的自由，更希望万类霜天皆自由。 而对于凤辰这个建议，他没有拒绝，不管和凤辰的人间之争如何，但涉及天外天，江凡认为，这该放在另外一个层面考虑。 “只希望你不要总想着借力干掉我。”江凡笑着道。 “彼此彼此，故而，这件事本座并不承诺，各凭手段吧。” 江凡点点头，明白事实也就如此，但无论如何，凤辰在试图利用自己的时候，一定会让自己接触到更多秘辛，而这个两千年世家皇朝所掌握到的东西，恐怕远超自己想象。 “关于你身份的事，本座不会泄露，不但没有意义，还可能遭到你反制，我想你可以放心。” 江凡笑笑：“是啊，弄死你爹，囚禁你爷，暗通北蛮，凤辰，你的秘密不比我少，尤其你清楚，我的秘密若公开，只会给我带来好处，但你的，却能让你倒霉透顶。毕竟违逆孝道，颠覆君臣，背叛族类，都是反纲理伦常之罪。” 凤辰摆摆手：“有些话说透很没意思。” 没意思就是没意思了，话已说尽，江凡起身欲告辞，凤辰却说了句且慢，然后从身后的架子上摘下凤翅镏金镋。 “最后帮个小忙。” 江凡哼了声：“知道你请我带着闷雷就别有心思。” 凤辰道：“黄金圣子的确不凡，神器有些弯曲，借擂鼓瓮金锤用一下而已，不至于小气。” 江凡从背后摘下闷雷：“首先，这锤子叫闷雷，其次，为什么一定要用闷雷锤炼？” “闷雷？”凤辰瞅了瞅：“倒是符合你敲闷棍之恶劣行径。不过此物上古传闻，应名为擂鼓瓮金锤，确实是那雷霆神将之兵器。” 凤辰不知道这其中过程，江凡也懒得跟他解释。“回答我第二点就好。” 凤辰想了想：“你可记得当初两大神器于鄱云湖相撞，产生巨大震动？” 江凡点点头：“一直很纳闷，早想问问你。” “很简单，你接着。” 说罢，他将凤翅镏金镋抛向江凡。 江凡一愣，下意识伸手抓住，刚一入手，他就神色猛地一动。 不是因为沉重，凤翅镏金镋号称当世十大神兵中最重的兵器，他有心理准备，但让他惊讶的是材质。 “此物……蕴含雷击玄铁？” 凤辰道：“不错，你再仔细看看炼制手法。” 江凡心神一动，托起凤翅镏金镋认真观察，片刻之后，面色微变：“这……” “吃惊是吧？没错，和你那闷雷同出一辙，或者说，应该是同一人炼制。” 江凡的确吃惊不小，若这么看，难道凤翅镏金镋也出自昆仑？ 不过与闷雷不同，闷雷是表面包裹了一层雷击玄铁，而凤翅镏金镋主材质则是凤凰真金，融入了小部分雷击玄铁。 但炼制手法，实打实出自昆仑。 “你这兵器，哪来的？” 凤辰道：“两千年前凤凰朝开国人皇所用之兵器，一直在凤家，但具体来历却并没有记载。你这个东西，又是哪来的？” 江凡道：“紫薇宫殿前我说的是实话，从嬴家宝库得来。” 凤辰沉思片刻：“老祖厉宗和嬴稷交情深厚，曾取这两把神兵印证，但嬴稷似乎也不知道其来历。” 江凡点点头：“你们凤家更久远，没有什么传闻或者说法？” 凤辰沉吟一番：“到是有个奇怪的说法……凤翅镏金镋和擂鼓瓮金锤均为同宗神器，绝不可为敌，否则将两败俱伤。所以，你我还是该合作的。” 江凡轻笑：“这么玄乎的说法你也信？” 他虽然笑着，心中却极度震惊，记得传闻禁忌神器有三把，而闷雷和打神鞭均出自昆仑，若凤翅镏金镋也一样，难道这就是第三个？ 然而以先天一炁悄然运行其上，却并未发现异常，依旧沉重无比，此属性与闷雷和打神鞭完全不同。 凤辰摇头道：“我是不信的，不过先祖厉宗倒是莫名认同，正因此曾奉劝嬴稷雪藏此宝，最好永远不要让后人启用之。而后，嬴稷为劝说老祖禅位，自行承诺以凤翅镏金镋为尊，永不让此锤于嬴氏子孙手中出世。” 江凡一怔，有点对得上啊，虽然嬴稷没说因由，但他的确把闷雷雪藏起来了。像他这种人，未必相信那虚无缥缈的玄学说法，但也未必不会因为天下大局而雪藏闷雷。 想到这里，江凡忽然眯眼看看他：“同出一宗，所以你让我用闷雷替你锤炼？” 凤辰笑笑：“不对吗？能锤炼凤翅镏金镋者惟有闷雷。” 江凡淡淡一笑：“凤辰，你好好跟我说，这凤翅镏金镋当真是黄金圣子打弯的？” 凤辰道：“是。” 江凡摇头哂然：“你说是就是吧，不过我看来，黄金圣子他做不到。算了，你不就是想看看两者相遇到底会发生什么吗？正好我也有兴趣，不过麻烦你最好关上大殿。” 凤辰哈哈一笑：“动静肯定不小，稍候。” —— “你们究竟在里面作甚？怎的如此大动静。” 回去路上老帅哥提起殿内恍如雷霆轰鸣，非常迷惑不解。 江凡摇摇头，“别问了，许多事我也想不明白。” 闻人风流撇撇嘴：“但有件事你该想明白，不应帮凤辰。” 江凡苦笑一声：“理论上说是，但有些事必须要做。” “凤辰心思很深，老夫看，他不光是想要借打神鞭打出武道暗伤，还要借此突破。”渔翁看得更清晰许多。 第2088章 父子偷嘴 江凡点点头：“刚一发动我就感觉出来了，那四百阳刚武者原本用不上，凤辰是在借气提升。可惜，发动都发动了，也不能停，就这样吧。” 闻人风流哼了声：“前辈啊，不用管这小子了，他心思深着呢，勾心斗角这种事儿咱们没必要操心。哦对了，小子，我要回太白居，有什么事交代没？” 江凡道：“太白居在晋国龙江入海口，是晋南和晋北交界之地，烦请太白居替我盯好司马棘和司马临风。” “这个我清楚，另外，你那徒弟小巴传讯，说要安排郑家在入海口南岸，也就是太白居对面兴建中转站，这件事老周想问问你的意见，太白居要不要帮衬。” 江凡摇摇头：“不必，有南宫信足够，何况那是司马临风地盘，他必须帮衬，现在还不是我们亮明的时候。不过暗地里可以有所往来，主要是帮他盯着点王谢两家。” 老帅哥仰天伸个懒腰：“好，知道了，跟你小子出来就是奔波，本帅早该回去好好喝酒赏花，听说没，太白居旁边新建了个风花阁，听说可都是异域佳人，本帅早就垂涎三尺，迟早挖两个填进我那百花楼，哈哈……” 江凡白他一眼：“行行，早点把你那百花楼给弄起来。不过，归去之前，你还得帮我个忙，挺耗时间的，但没办法，那地方……那东西，见过的人没几个……” 老帅哥离去后，渔翁叮嘱他最好赶快动身，江凡也明白，这里不是久留之地，随即也开始收拾行装。 就在这时候，床板忽然一个反转，太子姬宗熠从里面爬了出来。 江凡忍不住好笑，这玩意儿用对了地方，绝对是个偷情利器。 “好大儿，你该走了吧。老爹来给你送送行。” 姬宗熠拎着个酒葫芦，腋下夹着一个荷包笑呵呵开始摆桌子。 “还是老头想的周到，嗯？什么玩意儿，挺香啊？”江凡瞅着那荷包道。 姬宗熠嘿嘿一笑，“好东西，泰岳后山火炎湖中地火金莲生出的七窍玲珑藕。” 江凡一惊：“我去？火炎湖？那是紫金麒麟的游泳池吧。” “嘘嘘——没错，紫金麒麟就爱吃这玩意儿，金贵着呢。” 当然金贵，火炎湖乃地心熔岩涌出形成的一片方圆百丈左右的岩浆湖，里面有八朵金莲蕴天地灵气而生，只有八朵，其莲子、莲藕皆属火，却是至阴之火，服之能阴燃体内杂质，让肉身变得更加纯净而坚韧。 江凡对这东西可不陌生，因为老家伙曾经给他偷过一个莲蓬回来作为药浴材料，据说害得泰岳搜山三个月。 “老头子，你行啊，从哪弄来的？据我所知，泰岳那群老梆子看得紧着呢。” 姬宗熠一脸贼笑：“别问，吃就行。” 说着，荷包打开，一截三寸长的紫红色莲藕露出，表面笼罩一层寸许厚的紫红流光，温热的气息裹着清新的香味袭来，让江凡瞬间觉得毛孔都舒张开来。 “好宝贝！”江凡赶紧关门关窗，“老头子，切片，泡酒。” 姬宗熠此人虽然做膳食菜到极致，但吃正好相反，特别懂行。早就切下两片丢入酒壶，剩余部分正好切成四片。 “不多不少，一人俩。快点吃，这玩意儿出了火炎湖灵气会很快消散。” 说罢当先捏起一片咬下一小口，闭目享受，一脸满足。 江凡也不客气，要说这东西真好，一小口下去就感到一股奇特的暖流涌入腹中，继而扩散全身，仿佛烈酒在体内行开，浑身暖洋洋舒服的紧。 一对贼父子当即偷偷摸摸大快朵颐。 直到四片七窍玲珑藕下肚，两人才舒服的喝着小酒聊天。 他们父子跟常人不同，大多数父子之间话很少，他俩却话痨对话痨，叽里咕噜扯东扯西叨咕个没完，正事闲事啥都涉及。 江凡也觉得很奇怪，记忆中似乎没和自己亲爹这样过，尤其让他觉得不孝的是，亲爹的模样越来越模糊，更时不时被姬宗熠那张帅脸覆盖。 正当聊的兴起，江凡掏出一枚肉菩提献给老爹品尝的时候，嘎吱一声响，从第二条密道中钻出一个人，把一对贼父子吓一跳。 “我去！卢铁嘴？你怎么打这儿钻出来了？”江凡看明白来人惊讶的问道。 卢铁嘴也没搭理他，一溜小跑来到近前，鼻子直翕动：“什么味儿？你俩偷吃啥呢？” 姬宗熠赶忙把还没塞进嘴里的肉菩提塞进怀里：“没有，没有，小舅子，你来作甚？” 卢铁嘴哼了声：“亏你还记得我是你小舅子，怀里藏的啥，拿出来！” 姬宗熠捂着领子：“想都别想，那酒壶里有好东西。” 卢铁嘴白他一眼，揭开盖子一瞅就惊了：“七窍玲珑藕？姬宗熠，你个贼厮！知不知道二供奉正在到处抓贼？” 姬宗熠嘿嘿一笑：“管他，找不到我这儿，自己满上喝一杯，来之不易啊。” “废话，也不知你怎么偷来的。”嘴里说着，赶紧给自己斟了一杯。 “看在这玩意儿的份上，别说我没提醒你俩，泰岳这几天闹翻天了都。” 姬宗熠点点头：“可想而知嘛，五老也不是真清净之人。” 卢铁嘴小口品着酒道：“你们父子玩儿的大，玩儿的花，玩儿的狠，但小心点儿，我得到消息，泰岳不久之后恐怕要有大变动，有死、残心他们在推动大长老上位。” 姬宗熠一愣：“那老家伙终于坐不住了？” 卢铁嘴道：“据说他自己稳如老狗，是有死和残心在上蹿下跳，说什么宗老已经百年未归，当今天下大乱，圣地不可一日无主，力推长生出任代宗老之位。” 姬宗熠沉思一下：“代宗老……倒也说得过去。” 江凡轻笑：“好歹还弄了个代字。” 卢铁嘴哼了声：“是不想加这个字呢，也得有那个胆子啊。佛主都归来了，谁知道宗老是不是还活着？” 江凡一愣：“佛主的事他们知道？” 卢铁嘴向着玉皇顶方向努了努嘴：“来了啊。” 江凡一惊，“你说什么？佛主来了？” “嗯，刚到半个时辰，否则你以为贯月峰又发生怪事，五老怎么会那么消停？这可是宗老级别的天字号人物，谁敢怠慢，这位一来就要跟五老论道，现在肯定还没散场。” 第2089章 刑临与阿猫 呵呵？这就很稀奇。 “他来……只是为了论道？” “我哪知道，那种道尊级别的人物还不是我能了解的。” 江凡瞅瞅他：“但你这消息已经够灵通了呢，老舅啊，你倒是跟我说说，为什么？你又为啥从那个密道钻出来？” 姬宗熠呵呵一笑：“我来替他解释吧。这密道，通往病夫尊老的卧房。” “哈？”江凡嘴里能塞下一个包子。 “病夫尊老？” “嗯嗯，我师父，病夫尊老，所以说，通往一个你想不到的地方嘛，惊喜不。” “惊喜？惊吓好吧。” 江公子无力吐槽：“这么说，这几天我一直在病夫尊老监视之下？” “没没。”姬宗熠连连摇头：“老师才没兴趣监视你。只是我觉得你迟早要跟老师见见，所以就挖喽。” 江凡迷惑：“没那么容易吧，这里可是贯日峰，距离玉皇峰远着呢。” 姬宗熠嘿嘿一笑：“也没那么难。否则你以为我为何能传承病夫尊老的武道？其实很简单，你知道我喜欢挖地道，很早之前在挖那个水下密道的时候，忽然发现水下有地脉，最终让我找到一条天然水道，后来经过测量，发现竟然位于老师居所范围内，于是干脆打通了，所以和老师暗中往来这么多年也没被人发现。哈哈。” 江凡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合着老爹打洞意外所得啊。而显然，卢铁嘴作为太子的谍中谍，也负责和病夫长老的通信。 “别乐了，病夫长老现在也没工夫见他，不过有个人倒是送来请柬，要他过去呢。” 江凡一愣：“又是哪个？” 卢铁嘴叹口气：“你最不想见的。” “英王？” 卢铁嘴摇摇头：“比他还要命。” 江凡顿时神色一凝：“……陛下？” 卢铁嘴道：“差不多，出面的不是他，但你肯定会见到他，毕竟陛下也在火炎湖。” “二供奉！”江凡微惊，这还真是他最不想见的，太子说过，二供奉曾为皇庭大医正，医道通神，而且熟知皇道龙极功，最可能揭穿自己身份。 姬宗熠也有点凝眉：“什么时候的事？” “太孙回来之前，光明正大派人送的口讯，想请镇国隐相一叙。” 镇国隐相……江凡明白，二供奉没说镇西王，也没说秦国爵位，显然是不希望自己拒绝。 姬宗熠自然也明白：“看来，是祸躲不过，你小子要去会会这个炼气士了。” “炼气士？” “嗯，此人擅长炼丹，自称身怀凤凰朝炼气士传承，医术没的说，但丹道更高。” 这不是徐福那一类人么？事实上国师徐福也正是炼气士一脉传承，也有人称之为方士。 “逃不开了呢……”姬宗熠有点挠头。 “那就见见。”江凡果断道。 姬宗熠微微皱眉：“你身上那皇道龙极功修炼痕迹……” “不打紧，我就不信，他能高过孙道通。放心，孙老说过，除了他之外，没人能看出来。” 江凡很笃定，但实际上他知道，自己这肉身早就彻底变异了。当年九子和老家伙取本体之血重新修复太孙残躯，后来更用十年药浴伐毛洗髓，如今彻底脱胎换骨，没可能留下残存痕迹，更何况自己还能以先天一炁遮掩气机。 姬宗熠不清楚这些，却对孙道通绝对放心，听他这么一说，也安定下来。 “那倒是，二供奉排名虽然仅次于徐福，但没可能与孙老比手段，不过你还是小心一些，等下把莲藕药力压制好再去。” 江凡笑笑：“不妨事，我这肉身可是孙老打造，区区七窍玲珑藕，一刻钟之内就会融于血肉，化作先天之炁。” 卢铁嘴道：“我倒是好奇，这位请你过去，还有没有其他打算。” 江凡想了想：“也不好说，但窥探身份肯定是最重要目的，先去了再说，突发情况随机应变吧。” 说真的，他还真有点想去趟玉皇峰后山，见识下泰岳护山神兽紫金麒麟，不知道自己这禽兽体质对泰岳神兽有没有作用呢…… 江凡赶往玉皇峰的时候，三十里外的群山中，正有人在对峙。 要是江凡看到，必然会很吃惊。 因为对峙的两人之一居然是魔主黎落。 黎落还是一身女装，长发如旗随风轻扬，显得非常飘逸。 而他对面，则是一个下半张脸戴着青铜面罩的男子，此人身材健硕，肩披天青色披风，一头钢针般根根直立的寸发，眉如弯刀，一双眼睛投射桀骜不驯的光芒。 “我一眼，就看出来你不是人！” 他戟指黎落，发出冷笑：“魔气，别人看不出来，但瞒不过本座，你，是魔！” 黎落瞳孔中淡绿色光芒流转：“哦？有趣的很呢，你身上有秘宝能引发我的气息波动，是什么？” 那男子发出狂笑：“接我一击不死才有资格知道！” 说罢，单臂高举：“借天之刃，斩妖除魔！” 话音未落，单臂劈下，一道弧形光芒带着无比锋锐的气息斩向黎落。 黎落面色淡然，右手抬起，一道五色光盾瞬间呈现，光盾旋转中，那道锋芒立时消磨殆尽。 男子一愣，旋即目光骤亮，“竟然能接本座一击？你是谁？” 黎落依旧淡然微笑，探出一指点向对方：“接我一击，才有资格和本座攀谈。” 下一刻，那指尖霍然闪耀出一道紫色光芒在旋转：“思之王，乱意——” 男子凝视那轻飘飘的一指，刚想嘲讽，却猛然神色一愕，下一刻眼神竟然出现一些迷乱。 然而不到一个呼吸，那男子便猛然舌战春类，厉喝一声：“破！” 与此同时，他整个人骤然向后急退三十丈。 站定之后，他目光凛然，刚才那短短一瞬，自己居然意识模糊，思绪纷乱。但幸好自幼千锤百炼，意志坚定，在极短瞬间便破障而出，然而若对方能在那一瞬间出手，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有些惊魂未定，他凝视对方：“好可怕的魔功。” 黎落看着自己的指尖微微摇头，似乎有些遗憾：“不够，刚才这一指若能伴随其他攻击，阁下必死，可惜，我还没做到……” 第2090章 炼气士二供奉 那男子倒是微微松口气，原来对方施展这惊人一指的同时，也无法再作其他攻击，险些让他以为这世间居然有能超越自己的年轻强者。 “不论如何，你是佛也好，魔也罢，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本座刑临，你是谁？我手下不杀无名之鬼。” 黎落淡淡一笑：“本座，阿猫。” ？？？刑临愣住，这算什么名字？阿猫阿狗吗？ 他当然不知道，这是阿狸给魔主临时取的名字，两人扮作姐妹，一个阿狸一个阿猫，合起来正好狸猫。 “你在瞧不起本座！”刑临目光变得阴沉。 “不是啊，我就叫阿猫呢，猫儿其实很厉害，若与老虎同等体型，猫儿无敌。” 他这么一说，刑临倒是眉头微微一皱：“实话？” 黎落点点头：“实话啊，那个，刑临，你这功法有些意思，好像要裁决什么似的，挺霸道。” 刑临凝视他：“你这功法，本座倒是闻所未闻，我行道宫记载天下强者及玄功，却从没记载这一门，这是什么功法？魔宗又何时出了你这样一个人物？” “啊，你不知道很正常，这功法源自西域，传过来之后经过多番改进，已经与原来大不相同，我又没出山过，你不知道很正常呢。” 刑临目光森然：“很好，原来是隐世魔子，汝为魔，本座当该替天行道。准备接受裁决吧！” 他说着，浑身腾起一道凌厉无匹的气势，充斥杀伐裁决之意。 “你，也要杀我？”黎落有点奇怪的看着他。 刑临目光冷漠：“回答我一个问题，修魔者，你可敬天否？” 黎落摇摇头：“我都修魔了呀，还敬天作甚呢？你脑子不好吗？” “放肆！取死有道！”杀意喷涌而出。 黎落笑了：“其实忘了告诉你件事，我之所以说也这个字，是因为从看见你，就决定要打爆你了呢，因为我特别不喜欢你那披风，青色，很接近我的绿呀，而你这人，很无趣。” 下一刻，宿鸟惊飞，黄昏斜阳之下，腾起惊天煞气。 …… 而这时候，江凡已经溜溜达达来到玉皇峰后山。 有人说，玉皇峰后山是个非常神奇的地方。因为这一山之地，竟蕴含两大极端天象奇观。 火湖与雪池。 雪池，占地千顷，千年积雪不化，孕育泰岳顶级灵植，雪绒花。 火湖，占地同样不小，却是泰岳镇山神兽紫金麒麟栖居之地。 而雪池与火湖相隔却不过十丈之遥，以中央三丈宽的石道为交界，左手雪花飘飞，右手烈焰蒸腾，却泾渭分明，互不影响，看起来蔚为奇观。 江凡走在中央石道上，只觉得左边冰寒，右边炽热，心里不由嘀咕，这地方不知道是人为还是天成的，若是人造，泰岳可真会玩儿，冰火两重天吗？ 身后的慧明小真人更是玩心大起，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两边乱跑，好奇的很。 没错，光明正大应邀来见二供奉，江凡并不担心有人会使坏，但居然只带上慧明，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并不需要走完这条石道，因为二供奉就在中央。 这是一栋不大的屋子，最多超不过十几个平方，通体用火山岩建造，二供奉就居住于此，这里同样也是他炼丹之所。 而这里也是唯一具有雪火交融异象之地。一道根基在雪池的冰雪龙卷风和一道源起与火湖之赤焰龙卷风纠缠在一起，火在化冰雪，而冰雪融水则在灭火焰，于是终归化为水雾弥漫蒸腾。 这景象形成则是因为小屋旁放着的那座丹炉，也就是很有名的天下五大丹炉之一，泰岳二供奉赖以成名之地火天霜炉。 此际，一个佝偻老者正盘膝坐在丹炉对面，而另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正负手含笑看着江凡走来。 这两人，自然是当代人皇平宗和圣地药王二供奉。 “臣……拜见人皇陛下。” 该有的礼节不能丢，江凡率先一步上前拜见。 “好，好……”平皇脸上带着笑意，居然看不出任何不满。 “恭喜我镇西王啊，如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加封镇国隐相，如今真正可称国之柱石矣。” “谢陛下抬爱，臣诚惶诚恐。” 平皇摇摇头：“你呀，哪里有半点诚惶诚恐的样子。好了，朕还不是老糊涂，这一场戏，爱卿与吾儿唱的着实精彩。” 江凡心头微动，果然，平皇还是看出了些什么。但当着二供奉的面这么说合适么？ 留意到江凡的眼神，平皇淡淡一笑：“不必顾及，来，上前来，见见我皇庭右朝奉，华千针华老。” 有意思，第一次介绍，居然不是泰岳二供奉，反倒是大周右朝奉。 江凡不敢怠慢，郑重向那老人背后躬身施礼：“江凡，见过老朝奉。” 不多时，老者就那么坐着身子便凭空转了一百八十度，终于面对江凡。 “江逍遥，镇西王，镇国隐相……以你身份，见老夫不需施礼。” 声音稳重而平和，听着让人有种非常心安的感觉。 江凡不由暗赞，果然是医者，光这声音就能让病患状态好一半。 “当执晚辈礼。”江凡说着，抬起头认真打量这位老供奉。 华千针虽然身材不高，但额头宽阔浑圆，两道雪白长眉直抵下颚，面色红润如枣，一派寿星翁之相。 此老号称当世第二丹道大师，当世第三医道圣手，七十岁方才成名，此后名扬天下九十余年，寿数大概在一百六十岁左右。 曾担任大周大医正八十年，照料过安宗、平皇及太子姬宗熠。而开始担任泰岳二供奉，不过才十年前的事儿。 华千针双目细长，目光慈和：“若说依晚辈礼，倒也不错。说起来，老夫也算国相半个师兄。” 江凡一怔，完全没想到会扯上关系，半个师兄？什么意思？ “无需惊讶。”平皇轻笑道：“华老曾求教于孙道通老神仙，见其执弟子礼。” 江凡按下心中惊愕忙道：“晚辈不过与孙老相识而已……” 平皇轻笑：“不实在啊，在朕面前还这般藏着掖着，与当年初临皇庭一般无二。” 第2091章 何谓镇国隐相 华千针看着江凡微微摇头轻笑：“今日我们不论身份，老夫就叫你一声江公子。江公子啊，老夫四十岁下山，于岱城坐堂行医十载后入皇庭为太医，得遇孙老上山，得其指点，苦修十年方有小成，若说这世上除了孙老身边那两位药叟，八成也就老夫对孙老最为了解，他老人家可不会轻易被人找到，更不会轻易出山行事。想来，你最少也能算得上半个弟子。” 江凡微微松口气的同时，也是暗自惊讶，没想到此人居然与老家伙还有些渊源。 心里不由嘀咕，这活了三百岁的老妖怪还真是了不得，连二供奉都要尊一声半师。 “当着您老不说假话，小子的确曾受孙老恩惠，却不敢冒然称老神仙弟子。” 反正只要一天没挑明，自己就不承认，而且孙老的确没收自己做弟子啊，而是孙子…… 奶奶的，孙子！ 华千针呵呵一笑，也不与他争执。 “那么，不知江公子与孙老是何渊源？” “晚辈乃孤儿，自幼流落南疆，病重之际为孙老所救，此后几年曾追随孙老在南疆采药，故此有些熟稔。” 江凡完全不假思索，多少年编好的瞎话说的很顺溜。 这话半真半假，考证也没那么容易。 华千针道：“能遇上孙老的确幸运，不论如何，此乃缘分，也是你我之间渊源。公子不必拘束，且请坐。” 江凡本就洒脱，闻言也没找什么椅子，如同华千针一般席地而坐。 此时，平皇也已经盘膝坐于蒲团之上。 “闻听孙老如今出面主持无疆医疗会，不知身在何方？”华千针问道。 江凡摇摇头：“孙老神龙见首不见尾，晚辈属实不知。” “哦？可老夫听闻，这无疆医疗会乃公子所创。” 江凡点点头：“也不准确，确切的说，是我提出这个想法，孙老才是真正的创建人。如今有些地方也已经出现其分会，跟我就没什么关系了。” 华千针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他忽然面带探询：“老夫见江公子身上暗藏药香，似乎经过药浴手段，想来为孙老所为，不知老夫可否为公子把脉，见识一番孙老手段？” 江凡心中轻哼，速度倒是快，还没说几句话就要给小爷号脉，八成是平皇安排的吧。 但他丝毫没有拒绝，伸出手腕：“前辈请。” 华千针见他答应的痛快，眼中也是微微一动，随即缓缓探出手搭在了江凡脉门上。 江凡立刻感受到一股冷热交替的气流沿着脉门行走全身。 但他啥也不怕，我这肉身，连孙道通和昆仑九子都弄不明白，何况你才排名第三？ 不出所料，华千针白眉动了几下，最终缓缓松开手。 “公子……肉身奇特，老夫才疏学浅，虽能感受到曾经历伐毛洗髓之手段，奈何看不出所以然，老神仙高明。” 江凡暗中留意平皇，他面色平淡，对华千针的话似乎没任何异常反应。 江凡道：“老朝奉目光如炬，的确孙老曾为晚辈药浴，但详情晚辈就不懂了。哦对了，不知今日老朝奉唤晚辈来，所为何事？” 华千针道：“并无他事，只是想见见被孙老推崇之年轻俊杰，果然非同凡响，孙老眼光堪称独步天下。” 平皇也笑道：“是啊，天生江渔郎，冠盖世无双。” “陛下、朝奉过奖，江凡万不敢当。” 平皇微笑道：“敢不敢，都能当，有多大本事，就该担多大责任，本皇看好你。” 江凡沉吟一下：“江凡年轻，镇国隐相乃太宰之职，臣实在诚惶诚恐，不如请陛下另择贤能？” “胡说！”平皇一摆手：“万众瞩目，众望所归，太宰英灵显化，这也是能轻易推脱的？” 江凡有些惶恐道：“是，是，臣失言。” 平皇道：“不必惶恐，尽职尽责便是，但如你所言，这镇国隐相的确非同小可，你可知其来历？” 江凡缓缓点头：“惟略知一二罢了。” 平皇道：“镇国隐相，乃太祖钦封，非太宰传承不可为之，但你要很清楚，镇国隐相之真正含义。” 江凡心神微微一动，平皇语气缓慢，却语意深沉。难道这镇国隐相除了督人皇，察百官，还有其他意思？ 果然，平皇认真道：“镇国者，震慑庙堂国本，隐相者，监察人皇及百官，然，这仅仅是其表面含义。千年前，人间大乱，我大周为平天下，安苍生而崛起。太祖皇帝于渭水畔访贤，得遇姜伯约，拜为太上辅国宰相，意为告诫后世子孙，太宰当与太祖同论之。” 他停顿片刻，见江凡凝神倾听，方才说出这镇国隐相另一层含义。 “然，你可知，这人间之旷古大祸，竟是来自天界，太宰出身昆仑，为当代入世行走，携昆仑永镇人间之念，方才辅佐太祖收拾破碎山河。不但要安定苍生，更要防范未然。天人，未必不会再度下界。” 江凡没想到平皇居然提起这事，不由更加屏息凝神。 “是故，周立国之后，太宰为求天下平静，首先要设法稳定八方诸侯之心，并欲以各诸侯监督十方防备天人，遂与太祖商议，分封天下，让各大诸侯具有领土、武备。而太宰，真正心忧天人，而为避免天下大乱，又不能让凡俗百姓知道这泼天之秘，遂舍弃繁琐政务，建九层皇塔端坐其上，一心凝视上苍。” 江凡心中唏嘘，原来，被凡俗广为传颂的封侯榜，实际上隐藏着两层重大含义。而太宰之所以弃政务而坐镇龙门，更是在担忧那天外天卷土重来。 “太祖深知其心，遂准之，并赐封镇国隐相封号，现在你明白了何为镇国、何为隐相否？” 江凡轻轻嘘口气：“镇国者，震慑庙堂国本，监察文武百官、十方诸侯，隐相者，隐于人间，背对世人，独仰观天庭。” 平皇欣慰的点点头：“不错，你能理解，朕心甚慰。然，爱卿当知，天下为何设立两大圣地？” 江凡沉思一下：“臣听闻，亦因圣战而起。” 第2092章 人皇五问 平皇道：“正是。圣地者，太华与泰岳。太华，以武论尊，合天下武道强者，泰岳，监察庙堂，安定人间苍生。然，两者地位崇高，为免于后世思变，衍化为争权夺利之势，开山鼻祖们将其定为世外圣地，尊享名号，监督人皇，于大变之际具备足够号召力即可，而不欲其干涉世俗，自成霸主。这整个人间，则沿袭数千年传统，由人皇统帅，故，人皇与圣地宗老、圣尊平等，甚至略高之。” 江凡明白了，平皇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人间真正的实权统治者，应为人皇，而泰岳太华不过是为了防备圣战，兼具防止人皇昏庸无道的作用，却不能真正去干涉政务世事。 江凡觉得这样也比较合理，而且也相信，最初的鼻祖们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但可惜，千年时间缓慢侵蚀下，圣地到底坐实了鼻祖们的担忧，演变成为高高在上，却又执掌天下大权之地，而这些圣地大贤们，也终于迷失本心，自视为高于世人，超脱凡俗的半神。 “一如当年三皇五帝，人皇居中，武皇与文皇左右策应，五行大帝执掌四方强者，方才能与天外天终极一战。”平皇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却没能听出是否深藏愤怒和不甘。 但他说了这么多，绕出这么远，江凡却没完全想明白他的用意何在。 “是否很迷惑朕为何与你说这些？”平皇看着他道：“便是要你清楚，镇国隐相镇字之真正含义。朕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年轻人，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江凡听明白了，绕来绕去，是在强调人皇最大，大周最重，希望自己做的是，光复大周，再辅人皇。 平皇终归是平皇，虽然一切没明说，但却把意思表达的很清楚。 但江凡很想知道，他这个人皇，是不是单纯指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江凡是完全没有意义和他讨论或者辩驳的，当即郑重拱手：“臣为大周之臣，自该继承太宰意志，鞠躬尽瘁。” 这话平皇似乎满意，但江凡却知道这番话可以说含糊其辞，太宰意志与平皇不尽相同啊。 “好，朕明白你年纪轻轻，但心智早已超凡脱俗，有些话不必多说，自然心中有数。今日，朕有五问于卿，但望爱卿据实作答。” 江凡知道，重头戏来了，遂认真道：“请陛下示下。” “第一问，尔为何西归秦地。” 终于，还是来了。江凡知道，迟早逃不过这一问，只是不明白，为何在没确定自己身份之时便发问，还是说……那华千针已经有了暗示？ 不论如何他心中早有准备。目光变得深邃而凝重。 “这第一问，恕微臣不敬，以反问作答。敢问陛下，大周缺什么？” 平皇神色一动，继而眼底闪过一道光芒。许久，缓缓点头：“答的好。” 江凡的意思其实还是个语焉不详，大周缺什么？他和太子早就深谈过，当然是缺实权，而实权从哪来？当然是兵马。所以，江凡的意思看似在说，我大周缺这个，所以我去秦，欲借秦之力而定天下。 但他实际的意思可不止如此，大周是缺兵马，但更缺人心，缺乏先进生产关系，所以我选大秦，可并非为了重振所谓大周这个落后皇朝。 而认知的差异，终归让平皇觉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神色略显满意。 “心思虽好，但未必可行，当慎之。” 江凡点点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被他追究太深，便道：“请陛下赐第二问。” 平皇愣了下，似乎对于还没说完就转换话题觉得有点意外，但江凡面色沉静，目光深邃，显然带着坚定的想法，有着不想为人知的心思。 终于沉吟片刻道：“好，这第二问，卿以为……何以称人皇？” 江凡张口刚要说，人皇者，人间之皇，统御天下，安黎民苍生。却忽然发觉，他想问的，根本不是这个明面意思，因为这好像是个人都能回答。平皇想知道的，大概有两层意思，一，他想知道自己效命的是谁，太子、英王，还是他自己。二，他想知道自己是否想辅佐女帝或者借机谋自身霸业。 下一刻，他缓缓抬头，与平皇的目光对视：“君为君，臣为臣，为皇者，自有天道定论，而为臣者，知效命人皇即可，不需知皇从何来，视为……僭越。故……此问，恕臣无以为答。” 平皇与他对视一阵，忽然哈哈大笑：“好个油滑的小子，难怪人称天下大妖。也罢，朕不强求。但这第三问，却是你这镇国隐相该回答之问，切勿再含糊其辞。” 说罢，他目光灼灼审视江凡：“无论如何，朕总会衰老，会死亡。然皇朝当延续，卿以为，未来可承大统者，何人？” 江凡暗中叹气，早知道逃不开这话题，这次他问的是太子和英王。可这种问题让他如何回答？像刚才一样说，储君人皇定就行，显然行不通了，平皇开口就堵上了自己的话头。 最终，江凡深吸口气，拱手道：“太子沉稳，英王神武，然储君者，为来世之人皇，依周礼当由三论。其一，人皇陛下钦定。其二，圣地祭问天意。其三，百官品德行上书。是故，非臣不答，而是无能一言以蔽之，更不该擅自发表评论，毕竟臣之身份为国相，会影响很多人跟风，不利于国。” 平皇似乎笑得更大声：“哈哈哈……小子，还是含糊其辞啊，但含糊的高明，把周礼都搬出来，朕只好算你回答了。” “谢陛下。” “五问过其三，好似答又好似一无所答，硬是可以。那么这第四问，朕且看你如何含糊。卿何以观泰岳？” 这个问题就大了，首先是该不该说，其次是从哪个角度说，第三是如何表达自己的态度。 平皇之问，并未明示，却绝不排除要他以眼前两家关系为出发点论述。 现在什么关系呢？当然是圣地稳压皇庭，都沦落到人家山上避难了，还能说啥。但这话只要脑子没问题就没法说出口。 第2093章 请供奉发誓 可江凡居然很意外的张口就来，一点也没像之前三问一般犹豫含糊。 “泰岳，不是个东西！” 这话一出口，二供奉惊了，平皇也愕然。 他们可能想过江凡用任何方式来论述观点，阐述态度，甚至避重就轻，再或含糊其辞，却从未想到，这家伙居然开口就喷，干脆果断。 两人还没缓过神，已经听到江凡一通劈头盖脸的咒骂：“屡屡针对我大秦，不承认我国君，一群糟老头子自以为是，我老秦人还看他个屁！” 眼瞅两人极度愕然，江凡却已经眨眼笑道：“臣，身在西秦，为秦国摄政王，这么说……大概没毛病吧。” 两人顿时回过神来，平皇嘘口气，有点哭笑不得，这厮，也太滑头了。 他这话直接把自己拉回秦国摄政王立场，而谁都知道，他头顶上就是女帝，女帝就这么认为，你让他作为秦国王爵怎么说？理所当然要顺着自家君主说话，听起来没毛病，但听起来更不是其本心，尤其那作怪的表情表明，完全是因为身份问题，在说给别人看而已。而他敢说，更表明自己本意绝非如此。 可话到这他就说完了，你也没法追问下去。 “好一个……”二供奉一时间摇头苦笑，不知道如何评价。 平皇愕然许久，终于失笑：“老朝奉，你看看，朕刚才就说过，这小子乃世上最大之滑头，问了不如不问。朕以为，方才介绍老朝奉而非二供奉，早就让这小子看明白许多事儿。” “妖孽……妖孽……” 二供奉慨然叹息不已。 “得罪，得罪。”江凡随意拱拱手，心里却觉得很痛快。他娘的，早就想骂你们了，居然敢给我机会，呵呵。 第四个问题，无疾而终，不是平皇不想再问，但江凡已经表明态度，如今我在借大秦做事呢，不该问的别问了哈，拜托。 无奈的平皇只能收敛心思，问出这最后一问。也是让江凡绷紧神经，等待良久的一问。 “尔……知昆仑否？” 江凡心里叹息，何人不知太宰出昆仑、打神鞭出昆仑，姬宗熠都知道惟有先天一炁可掌打神鞭，平皇何等人物，岂能无所觉？ 故此，他这么长时间没走，很重要一个因素，就是在等待平皇。 但他也曾抱侥幸，尤其是平皇与二供奉携同邀请自己。但如今何尝看不出，二供奉根本站在平皇一边，这位大周老臣从未改变立场，这大概也就是他只能在后山看护神兽炼炼丹，而不能登上玉皇顶议天下大事的缘故吧。 但幸好，这也成了江凡敢于回答的缘故。可他依然没直接答复，反而看向二供奉。 平皇看他目光，哪里还不清楚他的意思。 “朕既然介绍华老为右朝奉，右朝奉既然相询孙老之事，朕论太宰而不避之，朕发五问而当其面，以爱卿之智，难道还要明言？” 江凡却认真点头：“请。” 二供奉摇头轻叹：“好个谨慎的小子，好吧，老夫明言，老夫之所以入圣地为供奉，便是为了我大周在泰岳有更多话语权。” 江凡却盯着他：“还不够，请供奉发誓。” 平皇有些皱眉，方才这小子一直语焉不详，但却要求他人立誓言，实在有些过分。但当前这小子太重要了，不能得罪。 故此，平皇嘴巴动了两下，却终于没有开口阻止。 二供奉显然也明白平皇的意思，缓缓道：“老夫生为大周臣子，死为大周鬼兵，皇天可鉴，立个誓言何惧之有？但不知道江公子要老夫如何立誓？” “若有虚言，五雷轰泰岳，圣地倒塌，周……断国运！” 二供奉倒吸一口冷气，以他的稳重都差点骂娘，这也太狠了，此誓一发，圣地和大周都让自己个诅咒到死，连一点周旋余地都没有。 “放肆！大逆不……”平皇话没说完，却戛然而止，面色涌起古怪。这小子虽然说的狠，但本质上是在为大周考虑，你怎么骂他？ 眼瞅二供奉面色变幻，江凡却追击而上：“老朝奉难道不敢？若这都不敢，您让我如何敢说话？” 二供奉道：“非是老夫不敢，而是此言冒犯圣地，冒犯皇庭，老夫……” 江凡摇摇头：“要说冒犯，方才晚辈早就冒犯了。但言本心所在，自有天地共鉴，只要不违背，何惧之有？” 二供奉张张嘴，这老头显然被江凡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江凡这话放在平素的确大逆不道，但这是非常时期，而且面临非常抉择，只要你不发誓，平皇可以肯定江妖孽绝对会借此三缄其口。所以，特殊情况下，这个誓言却也挑不出毛病，甚至平皇还有点心动，想听听老朝奉的说法来的。 二供奉多年与平皇交道，看到他那隐晦表情，心中大概也明白些什么，轻轻叹息一声，刚要开口，却见那江凡认真看着自己。 “别乱发誓，别忘了，我能通神，太宰在天之灵都被我请下来过。” 而这时候，迷糊健忘的小真人也终于想起来自己干啥来了，赶紧道：“是呀是呀，我们都亲眼看到呢，我有天眼通，还看到太宰自九天之上乘金翅大鹏降临下界的。而且他们都不知道，我听见太宰跟他说了，说太祖占卜术，是来自昆仑，而不是天神赐予呢。” 平皇和二供奉对视一眼，各自惊异难言。当日太宰显圣的确让他们也震惊万分，而如今又有小真人作证，说乘坐金翅大鹏下界还好，谁都知道太宰坐骑就是金翅雷霆大鹏。但这太祖占卜术外人可绝对不知道，除去太祖和太宰本人，只有历代人皇口口相传。太宰显圣，难道……当真不假？ 这种事放在这个敬畏天地鬼神祖宗的年代，本身就很难质疑，加上这秘辛证词，几乎就做实了。而发誓在这个时代本身就无比重要，何况有神迹证明太宰见证。 这小子，简直是在彻底封死别人的退路。 二人沉默许久，终于，二供奉率先开口：“老夫再此对天地立誓，请鬼神祖宗见证，此生效忠大周，生死不论。若有虚言，天降五雷，泰岳坍塌，皇庭……覆灭。” 第2094章 江大编剧 二供奉说完这句话，平皇不易觉察的神色微微松下来，然后面带凝重看向江凡：“如何，老供奉一片丹心天日可表，如今……该国相说说了。” “知。” 江凡沉着的吐出一个字。 平皇覆盖在大袖中的手指明显震动一下，目光如刀凝视着他，却未曾开口询问。 江凡知道，他在等待自己解释。 说实话，他有种冲动想要实话实说，但内心终于深深叹口气，知道这样做不成，平皇心思终究太深，太难测。 “陛下既知昆仑，可知孙老曾被邀请入昆仑，接任九子？” 平皇神色微微一动，似乎没想到他把话题再度拉回孙道通身上。 二供奉也显得非常意外，手捻胡须侧目看了平皇一眼。 但他们显然不知道此事。平皇略带惊异：“昆仑子可自凡俗间选取？” 江凡摇头：“昆仑乃传承，正常情况下不会，但也有例外，像孙老这样医道通神、寿元逆天之人，昆仑也很想了解啊，陛下知道，昆仑最重仙道。” 他故意说出这等秘辛，且有理有据，首先博得了两人一定信任。 江凡继续道：“那时，便是我与孙老同在。” 严格来说，他这话说的有点含糊，同在，不等同于同去。只是在这般情况下，饶是平皇，注意力也没集中在这个字眼上。 “……这么说，你是因此知昆仑？” “不错，然陛下可能会问，昆仑不是禁止世俗人入山么，确实如此。但陛下可知，孙老并不欲入昆仑而修仙道，应邀入山，不过是为了臣。臣年幼时，先天欠缺，病入膏肓，孙老想要求得昆仑神药为我续命，故此登山。昆仑为说服孙老，特破例准许臣随行。” 这个说辞，几乎没太大毛病，观平皇和二供奉神色，显然他们的确知道孙道通上昆仑之事，然而，似乎也正因此，两人眼底都不可避免流露出一丝丝迷惑，甚至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但这并不能解释，你为何能执掌打神鞭，你……虽得太宰传承，然如此短时间绝不可能修成，遑论操纵神器如臂使指。”平皇还是提出疑问。 江凡未直接回答，反而继续陈述：“昆仑没有见死不救，以独门玄功为我医治，方才得以续命，后，孙老欲求玄门秘法为我所用，被昆仑拒绝，无奈退而求其次，以秘法交换，得昆仑强身健体术心法一套，臣日夜修炼，虽然未能改善资质，但却得以保命。昆仑长老曾言……” 他注视平皇道：“此术为一个亡于俗世未归之昆仑入世所创，故可传授之。” “苏臻……”平皇下意识说道。 江凡神色一动，自己琢磨了许久，才绕到赤牙所说那个挑起四国伐秦，最后自裁于藏谷关的昆仑入世，而苏臻发动此事据说就是平皇在背后主使的。唯一问题是，不知平皇对苏臻的修为了解多少，但江凡相信，九百多年打神鞭未曾出世，没人能肯定苏臻的修为操纵不了打神鞭。果然，平皇一刹那的神色表明，他没有太多怀疑。看来这番说辞可能又多出几分可信度。 果然平皇面色变得略有些低沉：“所以，你之所能动用神鞭，是因为苏臻武道。” 江凡道：“这就不清楚了，但昆仑子曾言，苏臻武道，乃凡俗之中最为接近先天一炁者。” 二供奉沉吟片刻道：“陛下，苏臻拒绝归山，曾被废掉先天修为，最终自创玄功，的确与世俗功法极大不同。” 平皇微微点头，神色虽然平静，但江凡意外感受到，他那平静的外表下，似乎潜藏了几许失落之意。 “原来如此……只是……”平皇目光疑惑：“若只是这些，为何要老朝奉发此毒誓？” 江凡无奈一笑：“没办法，我也不想啊，但昆仑有严令，不得泄凡人入山之事，这其中好像有大因果，我也是被逼无奈。” 江公子早就看明白了，只要事关昆仑，说的多玄乎都能有人信，而且越玄幻可信度越高。 果然，平皇也好、二供奉也好，都颔首似能理解。 但平皇却有另有疑问：“……你非孙老亲人，为何他对你另眼看待，你又为何重病至此？” 江凡摇摇头：“臣自从记事起，在这世上已然举目无亲，先天之疾属实无法说清来由，但臣与孙老之缘分，则源于其后人。臣流浪于南疆之时，偶遇孙老后辈一童子，感情颇深，孙老因此而对晚辈青眼有加。” 平皇似有些怀疑：“这般巧合？” 江凡点点头：“世上之事，岂非都从巧合开始，陛下如不信，可以派人去南岭千佛寺探查，那童子，如今便是千佛寺佛子，而佛子殿中无数灵宝皆为臣所赠予。” 江凡自己内心都有点抽抽，真是会编啊，想起自己当初讲评书说三国，修修改改根本不在话下，简直信手拈来，难不成自己天生就有当编剧的天赋？ 果不其然，千佛寺佛子一搬出来，平皇似乎终于信了，因为这种事一查就知道，根本不可能说谎，尤其他还清楚，自己的二儿子在那当南宗之主。 于是，江凡对那不可名状的失落情绪越发感受清晰，可平皇分明看起来平和淡然，气息也没有丝毫波动，但这情绪却似乎透过肉身直击灵魂，让江凡有些惊异莫名。 “……卿家……也是个苦命出身……”平皇略带同情的道。 但江凡从这句话却听出来，他似乎失去谈下去的动力，没话可说了，也不想再说什么。 见状，江凡知道到了告辞的时候，便缓缓站起身施礼：“臣叨扰已久，不敢耽误陛下休养，若无他事，臣请告辞。” 平皇点点头：“此番不过是想见见我大周年轻栋梁，并无他事。” 江凡又向着二供奉施礼：“晚辈告辞。” 二供奉含笑道：“如今江公子已经贵为国相，事务繁多，老夫也便久留，今日一见足矣，烦请公子代为问候孙老。” 江凡答应下来，刚要离去，二供奉却取出一个玉盒：“此物为老夫所炼之阴阳调和丹，勉强算作见面礼，若不嫌弃还望收下。” 江凡沉吟一下，没有推辞，谢过之后转身走向来路。 第2095章 来与去 转过身，他才露出些许苦笑，丝毫没猜错，平皇和二供奉这一趟根本就是奔着查明自己两大身份来的。昆仑入世和皇太孙。 幸好总算应付过去，虽然并不算圆满，很多事依然存在些漏洞，大体上也还行。 终于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可以放心下山去了。唯一遗憾，这趟后山之行并未见到紫金麒麟。 看他施施然而去，身后的二供奉终于摇头叹口气：“一切言辞有根有由，暂时找不出问题。” 平皇点点头，目光有些低沉：“既然他来，就说明早有准备，我想即便是假，我们也很难查考，尤其是昆仑，完全没可能去查访。” 二供奉道：“是啊，其肉身并无痕迹，至少以老臣医道修为，无所发现。” 平皇沉默许久，“……终归非人……” 二供奉道：“陛下啊，除去皇道龙极功修炼痕迹不存在，方才老臣尚且发现，其人肉身与太孙无一丝一毫相似，气血、骨骼、筋肉肌肤完全是两个人，如今看来，外貌之相似，只是巧合罢了。有些计划，当另做考虑。” 平皇目光深沉，终于点点头，“朕……自有主张。” —— 英王府，姬宗耀和龙帅相对而弈，旁边有人正在就江凡入玉皇顶后山之事进行禀报。 英王手中拈着棋子静静听完，沉思片刻道：“这么说，他去了玉皇顶后山，什么也没发生。” “属下未能进入，但从来去观之，平静如常。” 姬宗耀点点头：“退下吧。” 龙奢目光离开棋盘，看向姬宗熠。 “二供奉约见，到底所为何事值得深思。” 姬宗耀点点头：“此老自入圣地，不问皇庭事十年，但其始终为皇庭右朝奉，忠于大周之老臣。此番……多少有些不寻常。” 龙奢道：“舅父推测，想见他的，应该是陛下。” 姬宗熠点点头：“……奇怪啊，父皇到底还没死心。” 龙奢道：“陛下深谋远虑，不能为大周传承留下后患，这也是为给你扫清道路。” 姬宗耀不置可否：“烦请舅父代为探听下，后山到底发生过什么。” 龙奢道：“待陛下回归皇庭，我自会去求见。” 姬宗耀摇摇头：“不，等不及，麻烦舅父立即动身前往。” 龙奢微微皱眉：“是否太过明显？” 姬宗耀从旁边取过一个盒子：“父皇在二供奉处休养，您去送些宝药，没什么说不过去。” 龙奢沉思一下：“好……但在我归来之前，莫要轻举妄动。” 姬宗耀道：“我明白。舅父啊，如今几乎可以确定，江凡得了太宰传承，我们都被他骗了。” 龙奢目中金光吞吐，恼怒万分：“贼子！可恨暗朝、太子、四国居然都在借此而谋，难怪他要去地宫，或许此事早就有所计划。” 姬宗耀轻轻叹口气：“这一局，到底是我们输了，我想，最终是输在我那皇兄手中，他从小被人称颂赞誉，的确有了不得之处，我们……小看他了。” 龙奢一巴掌拍散了棋局：“这痨病鬼，实在该死！” 姬宗耀摇摇头：“现在他可不敢死，最该死的，还是江凡，可惜，他也不能死，至少在我查到堪舆图及凤家宝藏线索之后，才能动他。” “你准备，如何查？” 姬宗耀微微思忖片刻，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待舅父归来，外甥自有计较……” 龙奢刚刚离去，忽然有人来报：“启禀殿下，有客来访。” 英王一怔：“何人？” “并未报名，只说了替天行道四字。” 姬宗耀顿时双目猛然放光：“终于……来了！” “到底……让他走了……”黎落捏捏下巴道。 阿狸看着黎落眼神有些动容：“那人看起来很年轻，居然能和您平分秋色……” 黎落目光落在手中被斩落的半月耳环：“的确很厉害。” 阿狸却似乎有着浓浓的迷惑：“可是……你却好像……没尽全力。” 黎落轻轻一笑：“他也一样。”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黎落看着那人刚刚离去的方向，喃喃道：“替天行道……春雷绽，惊蛰出，牛鬼蛇神呐，这世间越来越热闹了呢。” 阿狸哼了声：“替天行道，口气倒是大的惊人。” 魔主嗯了声：“实力也很惊人，但我有预感，此人之出现，可能也与你那小郎君有关。看来他所到之处，必然风云汇聚呢。” 阿狸咬咬牙：“爱出风头，早晚倒霉！” 黎落嗤的一笑：“但你不得不承认，他就是风暴之眼。所以，阿狸啊，要想跟上他的脚步，得尽快修行哦，天魔八音乃速成大法，一旦登峰造极，不弱于任何顶级强者。” 阿狸垂头看了眼天魔琴：“无情大道有情音，我始终参悟不透。” 黎落微微摇头：“错，是有情大道无情音，这才是……终极。” 阿狸愤愤的拨了下琴弦：“如今去何处？还要继续等着他下山？” 黎落扭头看了看正在旁边打坐修行，似乎心无旁骛的荆轲。 “在此之前，先去个地方，成全这家伙晋身巅峰刺客的地方。” 阿狸疑惑：“哪里？” 黎落扭头看向北方：“风雪暗天处……” —— 了却最后一桩心思，江凡终于动身启程。 事实上，这天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目送其离开，每个都满腹心思，有人疑虑重重，有人忧心忡忡，有人感慨万状，有人心火中烧。 可不得不承认，离开岱州之前还真拿他没办法，至于出了岱州范围就不好说了。身怀两大神器，身份又如此重要敏感，想除掉他的人绝不在少数。 但绝大多数人却没准备动手，因为他们都明白，有人杀心更盛。 当然是失去姜家神器的龙门一刀姜斩，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他不可能让江凡平安回到西秦，既然如此，不如等着看热闹。 江凡心里也明白，不过他却知道，或许不仅仅是一个姜斩，还有对堪舆图志在必得的英王，尤其这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把深藏的心思捅出来，弄得他各种被动，不窝火才怪了。 第2096章 铁链横江 故此，为了尽可能避免麻烦，江凡特地打起国相仪仗，在太子调遣的一千御林军护卫下尽可能沿大路行进。 他的计划是从岱州沿大路奔西南，抵达龙江支流陵江后，沿水路赶往天门峡。 这条路线虽然多少拐了个弯，但应该能避免不少麻烦。真正的问题八成在于陵江沿岸的荒山野岭。 他也明白，有些事若有人存心要做，怎么也避不开。 赶路二十余日后，他们终于乘坐苦力帮的快船，进入两岸群山参差的荒芜之地。 这一段水路属于夏国境内，但由于是密集山区，人烟稀少，物产稀缺，夏国很少关注，尤其此地还是龙门姜氏盘踞之所，这不光是个庞大的千年世家，还是夏王出身之地，故此，名义上虽然属于夏国，但实质上，是夏国划归姜家的私属领地。 这段路线大概有三百里上下，因山势地理，水流迂回曲折，江面宽窄不一，也是在抵达天门峡之前，江凡最为担心的所在。 不是害怕有人刺杀，如今他船上有邹夫子、渔老、慧通道长及师傅张之陵这样的老牌强者坐镇，只要不发生岱城那般程度的，一般不会有事。他只是不想被耽搁。 可很多时候就如此，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在一道水路狭窄迂回之地，他们的坐船被人拦住去路。 一道手臂粗的铁链横贯陵江，上面站着几十个人，正在注视船头的江凡等人。 “这铁链，什么时候出现的？”黑帆帮船老大目光惊异：“来的时候还没有。” 卢铁嘴瞅着铁链上那一排人，撇撇嘴：“乌鸦落枝头，卢某掐指一算，今日出行不顺呐。” 江凡白他一眼，这还算个屁，不过倒是很形象，那根铁链上一字排满大几十号人，远远看去，确跟站一排乌鸦差不多。 “如此明目张胆的，不太像英王的人，莫非是姜斩？”邹夫子缓步上前道。 江凡摇摇头：“也不太像，我可是带着仪仗来的，姜斩毕竟要顾及与皇室关系和自家声名，理论上不太可能在自家地盘上出手。” “难不成，我们想错了，还有不喜欢坐山观虎斗的？”卢铁嘴摸摸脑袋道。 江凡看看他：“瞧瞧，距离还有些，不如趁机你算算，看看对方啥来头？” 卢铁嘴哼了声，居然指了指天空，“昨夜，我夜观星象，以太祖秘术占卜，发觉有异星乍显，势如贪狼，有血腥杀伐之意。” 江凡皱皱眉头：“太祖占卜术给你，就学会了满嘴玄乎？说点人话。” 卢铁嘴咳嗽一声道：“简单来说，就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伙人，煞气挺重的，但却自视甚高。” 江凡有点奇怪：“呦呵，真是不消停啊，我还想早点办完事回去看看桃花兄呢，这到底从哪个旮旯冒出来的……” 距离越来越近，已然能看清，铁链上之人，个个一身青色长衫，款式统一，显然同属一方势力。 距离三十丈左右，快船缓缓停下。 卢铁嘴大步来到船头，单手叉腰大声呼喝：“哪里来的水耗子，光天化日竟敢在此拦江阻路，快快让开，不谓言之不预！” “哈哈哈——” 长笑声自铁链中央传来。那是一个身材高大，肩披披风，脸上戴着青铜面罩的男子。 “国相……窃国之贼差不多，不用问本座是谁，只需知道，本座前来，乃替天行道！” 卢铁嘴哼了声：“放屁，藏头露尾之辈，也配谈替天行道？有本事报上名来，你卢爷爷幡下不收无名亡魂！” “放肆！”男子身旁有个青衣人一声厉喝，气浪卷起江水，轰然撞来。 卢铁嘴吓一跳，没想到这家伙一声大喝，就有这般威势。随后感到后腰一紧，整个人被拽了回去。 与此同时一个悠悠的声音响起：“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 随着声波扩散，江面上霍然水花剧烈颤抖跳动，随厉喝而来的浪花居然在十丈之外被震散。 江凡有点意外，走出来的居然是邹夫子，这位老夫子可轻易不爱出手呢。 “强者？”对面一声冷哼：“胆敢对我少宫主不敬，接本座一击！” 说罢，猛然拂袖，居然起十丈巨浪宛如小山般压向快船。 邹夫子呵呵一笑，脚下不丁不八，大袖甩动，船舷两侧腾起两道水龙，相互缠绕，盘旋着冲向巨浪。 下一刻，水龙与巨浪相接，却没有爆发出什么巨大动静，反倒是两条水龙钻过浪头，随即仿佛筷子拨米，将巨浪向左右一分为二。 这可是水，在邹夫子水龙之下，竟如同食物般被扒拉开。 “哦？小瞧这你老家伙了。”铁链上之人大鸟般腾空飞起，脚下江水则腾起一朵浪花接住他，并且送他来到大船前十丈。 这是个面色冷峻，目光淡漠的中年男子，气息非常阴鸷。 “说出你的名字。行道宫杀人，当冠之以名，列之以罪。” 邹夫子摇头缓缓道：“冠之以名，列之以罪，汝行道宫又是何方神圣，敢放此狂言？” “行道宫，替天行道，凡不遵天意者，皆可杀！汝追随大妖江凡，罪名已定，自行授首，神灵尚能恕之。” 邹夫子呵呵笑了：“我老人家百十多岁，崇尚者惟日月之阴阳，惟造物之五行，对什么神啊妖啊的，倒没什么敬畏，年轻人，退下吧，老夫一把岁数，实在不愿意动手。” 男子漠然道：“甚好，既然如此不敬天，不畏神，本就该死，你这岁数也算赚了。拿命来吧！” 他刚要出手，身后一个声音传来：“且慢。” 下一刻，那个戴着青铜面罩的男子凌空飘落近前，看着邹衍道：“阴阳五行，五行学派始祖，邹衍邹夫子当面？” 这男子虽然戴着面罩，但眼神桀骜，眉峰如弯刀，遮掩不住高高在上，漠视一切的气息。 邹夫子有点意外：“年轻人，你认得老夫？” 面罩男子道：“本座，刑临，行道宫少宫主，邹衍邹夫子，创阴阳五行说，于修炼有贡献，今只要汝舍弃江凡，归顺道宫，则可受道宫庇护，他日必有神佑。” 第2097章 行道宫 邹夫子刚要开口，江凡已经咳嗽一声，“等等啊，你开口闭口要归顺行道宫，总得说说，你这行道宫是个什么所在？我们都没听说过好吧。” 他是有点迷惑也有点郁闷了，忽然冒出这么一群货，上来就各种牛十三，还当面挖墙角，显然不是自己所猜测任何一方人马，到底从哪来的啊？ 刑临终于看向他，打量一阵：“你，莫非是江凡？” 江凡疑惑的歪头看看他：“阁下不就是来截我的吗？怎么会不认得？” 刑临目光微微一亮：“果然是江凡……很好，很好，本座此次出山，最重要的目标大概就是你。” 下一刻，他居然微微退后了一些，竟有点戒备的意思。 江凡感到惊讶，出山？这意思是以前并没见过？但自己为什么成了其最重要目标，还是大概的？而他也本能的感受到对方对自己心生警惕，这又是为什么？ “找我？你们到底什么人？行道宫又是什么所在？找我有什么目的？能不能讲个清楚？” “很奇怪吗？”刑临反倒显得更惊讶：“你不知行道宫？” 江凡皱起眉头：“当然不知，更从未听说。” 刑临目光微微有些迷惑：“那么，汝可知搜神殿？” “那又是什么？闻所未闻。”江凡心中微微震动，行道宫，搜神殿，这两个名词，他还是真没听说过，但直觉告诉他，这俩地方恐怕很不简单。 此刻，刑临目光也越发奇怪。 “搜神殿也不知道，看来暗黑军你也不清楚……难怪他们虽怀疑，却不能确定尔之身份，倒让本座有点迷惑。” “他们？”江凡心中微惊：“他们是谁？怀疑我什么？” 刑临居高临下看着他，却并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我且问你，打神鞭可在你手？” “你知道打神鞭？” “回答本座。”刑临不愉道。 江凡瞅瞅他：“想知道？说个请字。” 刑临目光变冷：“也罢，本座拿下你自可慢慢审问。” 他那高高在上，俯视众人的态度，也终于让江凡不爽起来：“你叫刑临是吧，我看你是真刑啊，既然要打，那就打完再说！” 刑临顿时仰天狂笑：“江凡，许多人说你如何了得，如今看来也不过一看不清势力对比之蠢夫，本座身边七十二强者，杀你如同杀鸡。” “比人数？”江凡笑了：“你好像不知道一件事，此地乃陵江，龙江支流。” “那又如何？” 江凡哈哈一声大笑：“在这里，还没人能跟我比人数！” 刑临微微一怔，下一刻，也仿佛意识到什么，抬头望去，只见对面正在飞驰而来十余艘快船。不由眼睛一眯：“哦？有帮手？” 此刻他身旁那中年男子沉声道：“少宫主，后面也有。” 刑临已经有所察觉，扭回头看了看，果然，身后江面上也驶来十余艘大船。 但他却浑不在意：“人数再多，也不过凡夫俗子罢了。” 江凡淡淡一笑：“是吗？凡夫俗子……本相倒要看看，你又如何不凡。” 一个船老大阔步上前，举起手中船桨：“俺们的确都是凡夫俗子，今日便让我黄沙江船夫、纤夫、河工来见识见识诸位高人强者。” “船夫，纤夫，河工？” 刑临微微皱起眉头。 正在此时，对面当先快船已经破浪而来，船头一个大汉手中铁锹直指：“何人，胆敢阻我大周国相！” 而身后大船上也有个略显苍老，但依然中气十足的声音：“鼠辈，你认得你爷爷否？” 刑临看着那腰间盘着粗大麻绳的老者，眉头微微皱起：“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江凡实在看不得他这高高在上的模样，伸手一指：“把这个不是东西的东西，给我打的他妈妈都不认识！” 随着江凡一句话，二十多艘快船上密密麻麻腾空而起无数人影，就连江面下也有不计其数之人破水而出。 一点都没有废话，上来就是群殴围攻。 青衣中年男子见状眉头一皱：“给我杀！” 除了几名强者飞扑过来护卫刑临，其他人尽数加入战团。 大战瞬间展开。 但作战双方比例实在不协调，要说对方起码也有七十来人，但苦力帮这边超过他们十倍。 而且苦力帮今非昔比，在江凡支持下，不但灭掉了黄沙帮，而且吞并黄沙江上大大小小帮派，一统万里江面，已然是唯一主宰，更有巴清和南宫支持，钱财丰厚，其吸纳和招揽来的强者不计其数。今天参战者竟是没有一个宗师之下。 但对方也真的强，六十多人一出手，就展现出惊人修为，仿佛每个都在尊者之上。故此，一动手就打的异常激烈。 渔老头本就是魔头，这几年出世本性恢复不少，早就看着恼火，突然一伸手，就有一道黑龙自船舱破空而来落入手中。 正是天魔裂空叉，下一刻，这位昔年魔帅仰天狂笑，十丈魔影展开，径直扑向刑临等人。 青衣中年男子目光一变，厉喝一声长剑出鞘，幻化数丈剑罡，试图挡住渔翁，但在天魔裂空叉面前，瞬间崩溃。 幸好，身旁两人同时出手，方才堪堪挡住。 此时的渔翁第一在众人面前展露天魔裂空叉，久违的神兵在手，简直势不可挡，那三人虽然都是圣境巅峰强者，却依然被渔翁所压制。 事实上，渔翁若展开十丈魔影进行绝杀，这三人是挡不住的，但因为江凡传音需要观察，才刻意压制着打，但对方三人也属实够强悍。江凡感到匪夷所思，对方共七十三人，尽数强者，到底从哪冒出来这么一个强大势力？ 刑临更是大吃一惊，没想到对方人数这么多不说，还这么强，尤其这个矮小老头，骤然间带给他一种极度恐怖的感觉。 忽然，他目中寒光一闪，伸手指向江凡厉喝一声：“拿下他！” 身旁两人闻言当即冲向大船，显然打算率先擒拿江凡。 “无量天尊……”道号响起，慧通拂尘凌空勾勒，符文乍显，硬生生将左边那人定在半空。 与此同时，右边那人却感到面前一阵眩晕，巨大的太极阴阳鱼旋转中，硬生生将他挪移了方位，刚定下神，就看到对面半空悬浮着一个老者：“呵呵……年轻人，修为不错，陪我这把老骨头耍耍。五行挪移——” 第2098章 陵江之战 说话间，邹夫子脚下光影旋转，那人居然被忽左忽右不停调换位置，弄得他手忙脚乱，努力稳定身形。 但不得不说，这最后几人是真的强大无比，左边那人已经破开符文，和慧通道长开战。而右边这人经过最初慌乱，也稳住身形，甚至还能向老夫子发动反击。 但江凡看得明白，他们处于下风，但即便如此，一时半会也还能支撑。这让江凡十分惊讶，这个刑临身边居然有如此多超级强者。 刑临一掌拍飞三名苦力帮武者，怒吼道：“驱神，出手！” 下一刻，那二十丈长的铁链恍如毒龙，直奔大船而来。 江凡正琢磨该谁出手的时候，忽然那铁链居然被人腾空一把抓住，定睛一看，江凡也是愣了，居然是小真人慧明。 这个十五岁小道士一直都没展露修为，江凡一直觉得他不会太强，大概率只是天眼通牛逼，但没想到他一出手，就抓住了那狂暴的铁链。 此刻慧明却在哇哇大叫，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哎呀呀呀，好大力气，好吓人——” 他哇哇叫着，身体却猛然暴涨，身上道袍瞬间撕裂，眨眼间就成为一个筋肉暴起的健美大汉，只是那张清秀的小脸蛋看起来很不搭调。 “龙虎真经。”张之陵不知何时走出船舱，仰头看着说道。 江凡愕然，龙虎真经，这才是龙虎道门最强所在。世人皆知天师道擅长符文箓阵，但他们之所以被称之为龙虎道门，本质上则是以力伏魔。而那泰岳病夫，就是修炼龙虎真身的无上大能，但后来却意外舍弃那最强身躯，转而以病入道。 眼下来看，小真人不是不强，而是真元修为的确一般，但他修炼的，竟是龙虎真身之术，走以力降魔之道。 但显然，小真人打架经验几乎为零，半空中被那叫做驱神的家伙以铁链轰击的跌跌撞撞，然而，他虽然不停遭受重击，可却好像一点伤也没有，只是显得狼狈不堪罢了。 这些事说起来话长，但发生也就是短短一瞬，江面上顿时打成一锅粥，连江水都沸腾了，到处炸裂数丈高的浪花。 刑临被手下保护在当中，一时间还没人能突破进来对他动手。 他却显得惊讶莫名，似乎没想到江凡身边这么多强者。 “想不到，龙虎道门居然也在你这边……” 但他依然显得骄傲自负，冷笑声震动四方：“好，好，对抗行道宫，取死有道，江凡，本座亲自收了你！” 说话间，他背后居然浮现一尊无头巨人影像，那巨人一身盔甲，手中拎着硕大板斧，没有声音，却让人感受到他在仰天怒吼。 这气势无比惊人，江凡几乎一瞬间感受到，这竟然是不下于樵夫那般的强者。 可他才多大？满打满算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修为居然如此逆天！ 刑临单臂举起，背后虚影同时高举战斧。 “江凡，本座倒要看看，还有谁能保你！” 张之陵缓缓上前一步：“徒儿，退下。” 说罢，手中笔轻轻一挥，身旁浮起块砚台，迎风化作一丈多高，带着煌然正气。这手中笔，身边砚则正是当初送给江凡的春秋笔，黑白砚。 “小辈，你眼里，难道没看见老夫否？” 刑临面色骤然变得凝重：“落笔春秋，砚断黑白……你是张之陵？” 张之陵有点意外：“小辈，知道的倒是不少。” 刑临虽然面色凝重，但依然狂傲：“我行道宫记载天下强者，你这般人物，自然不会落下。今天倒是正好，本座亲自领教下五国之相是否只懂得舞文弄墨！” 下一刻他单臂斩下，巨斧开天。 砚台轰然迎上，斧影与砚台相撞，居然发出真正的金铁交鸣之声，余波扩散，周围十余人被震开。 半空中，刑临也被震得倒退数丈，而张之陵倒是纹风不动，只是脚下甲板也出现裂痕。 刑临这下真正吃惊了，巨大的迷惑升起，张之陵……记载中不是以文入道么？怎么修为如此恐怖？ 仅这一击，他就明白，自己绝不是对手。 但让他退去，却无论如何不甘心，下一刻，他牙关一咬，猛然冲着江凡冲去，意图很明显，拿下江凡，自然战事结束。 张之陵冷哼一声，春秋笔挥洒中，泛起漫天笔影，如骤雨扑向刑临：“笔落惊风雨——” 刑临怒吼，身后无头巨人挥舞干戚，轰击万千笔影。 江凡则被那巨大砚台当头罩着，护卫在下方，眼睁睁瞅着眼前惊人大战。 他不是不想出手，但用不上，他也明白自己的作用在于认真观察。 外围大战如火如荼，苦力帮三大头领率众与六十多名高手激战，虽然把对方压制成一个小圈子，但对方个个实力强悍，更仿佛有阵法配合，一时半会儿也破不开其防御。 而好处在于，这些人只能被动防守，很大程度上避免了苦力帮众因单体战力不足被分别击杀的状况。 江凡估计，最多半盏茶，这些人就顶不住了。 至于慧通和邹夫子那边，邹夫子显得游刃有余，那青衣人虽然强悍，但要下杀手的话，很快就能拿下。只是邹夫子除了因为江凡传音拖延之外，本身也不是好战嗜杀之人，处处都在留手。 可与慧通道长对战之人竟出乎意料的强大，身上黑气缭绕，似乎缠绕幽冥鬼魂，凶厉无比。但幸好，慧通的符文箓阵对这些好像有克制作用，双方居然很巧合的针锋相对。只是实力难分上下。 慧通道长独自在后山打坐二十多年悟道，只有上次紫阳宗进犯的时候得以出手，也没能打的多尽兴，这次似乎给他提供了个机会验证二十年悟道所得，偏生又棋逢对手，当真打的意兴飞扬，酣畅淋漓。可他俩要分胜负，估计需要很长时间。 反观小真人那边，颇有点让人啼笑皆非，那驱神一根铁链变化莫测，但攻击力相对小真人而言就不太高，很难破防啊。 小真人赤裸上身，左半身显化青龙，右半身则是白虎，体魄强健如牛，浑身气血竟然爆发出龙吟虎啸之声，端的惊人无比。江凡也是好笑，不知道这是什么秘法显化，还是实打实的纹身。 第2099章 刑临溃逃 最有趣的是，他身上居然还罩着一层符文，也不知是动用了符箓秘宝，还是说他本身就物魔双修，反正这一层符文也堪称一层厚厚的乌龟壳。 故此，虽然欠缺战斗经验，被抽打的吱哇乱叫，落水几十次，甚至肉身连快船都砸漏了几艘，但除了肌肤泛红，竟是没能破防。这就让小真人胆子大了不少，一股劲往对方身上撞，而被这肉盾纠缠，那对手一时半会也脱不开身，看表情，属实郁闷的可以。 最关键的自然在张宰辅和刑临这一战，张宰辅依照江凡的意思，尽量不主动进攻，而刑临明显要突破张宰辅防守攻击江凡，这是擒王之理。但留给刑临的时间太有限，江凡觉得三分钟左右，要还是无能为力，他必然会罢手。 事实上，即便行道宫七十三人再强，也无法和上千高手对决，主要原因在于江凡，他已经传音各方，要尽量拖延时间，他想好好观察下这些人。 刑临和七十二护卫，打扮相仿，显然来自同一个门派，但武道路数各有不同，兵器手段也各有迥异。最为惊人的是，他们每个人似乎都有某种秘法，让人防不胜防。 比如有人擅长化影分身，有人擅驭水火，有人可借风布雾等等。江凡最初几乎以为他们是南疆异人，可细看又不像。 除了不同点之外，也存在共通之处。 其一，他们都擅长同一套阵法，彼此之间配合非常默契，显然经过长时间浸淫。 其二，他们似乎具备同一套内功秘法，关键时刻青光迸发，可以激发战力。 其三，杀气都很重，出手尽是杀招。 可江凡武道修为和江湖经验都有限，实在无法看出更多。也担心这些人久战不下萌生退意，终于暗中发令，实施强攻。 这样一来，刑临那边就抵挡不住了。 首先是邹夫子那边，本来就在压制对方，得到江凡传音当即下了重手。 说实话，江凡对于这位精研学说的老夫子之修为一直没有太深了解，但他那十二门徒是见识过的，有一半都在修为方面非常惊人。 邹夫子的武道，本质上以阴阳五行学说为基础，根据其相生相克理论而来，往往能发挥四两拨千斤的奇效。 所以，当夫子阴阳五行图展开，将对手彻底给陷入其中之时，这场战斗也结束了。 那人根本不知道刚才还在十丈外的邹夫子怎么就出现在身前三尺，而自己浑身功力好像被什么克制一般，根本发挥不出来，被老夫子轻飘飘一个绳圈给抽飞至江边去了。 紧接着的居然是小真人，天真无邪的小真人同学被抽打的痛不欲生，上火之下，一头撞上去，两只比大腿还粗的胳膊死死箍住驱神，双臂一较力，江凡在大老远都听到对方腰部传来嘎的一声脆响，然后随着小真人放开双臂，扑通一声落入水里，八成死于腰椎折断。 与此同时，那六十多个强者组成的阵法也被打散，随着苦力帮众一拥而上，短短十几个呼吸，便被打得一盘散沙，不时有人坠落江中。 和慧通对战的那人惊怒异常，大吼一声逼开慧通，向着刑临高呼：“走！” 刑临是万分不甘，可他也明白，坚持下去除了全军覆没没任何意义，别的不说，到现在他都没能攻破这该死的文官之防御，那一枝秃笔，一方砚台死死阻住他擒拿江凡之路。 下一刻，他怒吼一声，巨斧强行震开张之陵的万千笔影，“撤！”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剩余之人拼命护着他试图突围。 想跑？ 江凡还指望生擒这家伙审问呢，当即下令擒拿。 可惜，刑临虽然没能攻破张之陵的防御，但他单体攻击太强，一马当先冲出，在旁边强者策应下竟然有硬生生撞开围堵的趋势。 江凡心知不妙，人数多了也有麻烦，修为的参差不齐，反倒给对方制造了机会。 还好随着慧通和小真人、邹夫子快速增援，除了刑临等十几个人杀出去之外，其他人到底还是被困在圈内。 然而，其中一人猛然爆发真元狂吼一声：“入水！” 下一刻，三十多人径直遁入水中，而水面上则瞬间化作几十个旋涡，似乎将这些人扯入深深的水底。 苦力帮这些人常年活动在江面，水性自然不用说，但他们入水居然发生意外，一个青衣人浑身青光乍现，仿佛施展了什么秘术，水面竟瞬间竟然凝固起来。 虽然只是持续了几个呼吸，但足以让水下众人逃生。 又是秘术！江凡吃惊不小，就这一瞬间，有人施展出大雾裹挟众人，有人施展出移形换影迷乱己方，更有两人分别施展出入水和禁水两大秘术，硬生生把三十多人从自己眼皮底下救走。 众人还要追，江凡却制止了，毕竟已经抓到三个伤者，没必要冒险分散去追穷寇。 主要是他看得明白，包括刑临在内那最强几人根本没可能活捉，尤其是刑临，这家伙修为一点不下于樵夫，霸道处甚至尤有过之，这种人想要逃，纵然张之陵出手也白费，尤其老师还不擅长身法。 这一战，生擒了三人，杀死十人，逃走五十人，战绩很难看。因为己方可是出动上千人啊，此战果让人无法满意。 “是……异术？”慧通有些不确定道。 邹夫子摇摇头：“似是而非，老夫常年行走南疆，这异术与南疆异术感觉有些不尽相同。” 张之陵目光却有些阴沉：“是……七十二地煞秘法……” 江凡一愣：“什么？” 张之陵摇摇头，“行道宫，老夫有所耳闻，这是其门下七十二地煞星秘术……想不到，他们终于出世矣……” 江凡微微一惊：“师傅……” 张之陵摆摆手：“稍后讲给你听……” 忽然，他仿佛想到什么，厉声道：“快！快制住那三个俘虏！” 众人一愣，刚回头看去，却见那三人竟看着他们，脸上露出诡异的表情。下一刻，那分明受制的三人猛然暴起，半空中身体巨震，血雾四溅，随后一头坠入江中。 第2100章 行道宫来历 邹夫子微微吃惊：“自断心脉而亡？” 张之陵却有些急切：“快，捞出他们尸体！” 众人尽管不解，苦力帮众却还是马上听令下水，只可惜，他们竟非常意外的发现，所有死去之人尽数消失。 张之陵见状，摇摇头：“疏忽了……” 江凡纳闷道：“师傅……到底怎么回事？” 张之陵叹口气：“先整理下战场吧，稍后来舱内叙话。” 江凡知道事情可能有些不一般，当即下令打扫战场，而且要求苦力帮派出探子搜寻这些人的踪迹。 安排完毕，刚要回舱，却看到那小真人好像喝醉酒一般，东倒西歪站不稳当，下一刻，哐当一声，脑门子朝下趴在甲板上，连甲板都磕碎一大块。 江凡吃惊：“怎么回事？” 慧通倒见怪不怪：“没事，用力过度，迷糊了。别动他，让他趴一会儿就好。” 江凡奇怪的看着慧明，只见他那壮硕身材肉眼可见的恢复正常，只是十几个呼吸，就变回那细皮嫩肉、小胳膊小腿的模样。 “不用奇怪，他和祖师一样修炼龙虎真身，只是现在还驾驭不好。” 江凡道：“可是我刚才看到，他身上也有符文箓阵。” “嗯，他是体、符双修，龙虎山目前来讲唯一一人，否则怎么当上道子。” 江凡也不由啧啧称奇，但当下他最关心的还是刑临那些人，安排一番之后，便急匆匆钻进舱房。 张之陵正手拈茶盏，仿佛在沉思什么。 “师傅。”江凡上前开口。 张之陵这才回过神，放下手中茶盏：“来，坐下。” 江凡道：“师傅，您知道这些人来历？” 张之陵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今日是为师的错，我早该想起来七十二地煞秘术，但这个组织太过神秘，近数百年几乎没传出太多风声，为师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行道宫之人，一时间竟然没意识到。” “师傅用的是组织……？”江凡敏锐发觉，张之陵这个词汇，是组织，而并非门派之类。 “不错，今日所来之人，应是七十二地煞星，来自一个叫做行道宫的组织。此组织非常神秘，没人知道他们究竟在何方，但千年来，经常会对人间强者下杀手，他们称之为，替天行道。” 江凡一皱眉：“居然还有这种门派，师傅，行道宫到底是干什么的？” 张之陵叹口气：“也罢，他们既然都已出世，你迟早要知道这些，这行道宫……实际上是天人走狗。” 江凡大吃一惊：“与天人有关？” 万万没想到，在这个狭小的船舱中，竟然听到如此泼天秘闻。 张之陵点点头：“世上有些人与我们不同，他们是崇尚天外天的，认为那就是真正的神界，天人便是神仙，他们主宰天道运行，乃修行之终极，故此对其无比崇尚，慢慢这些信徒就自发组成了一些组织，其中这行道宫就极为有名，从第一次传出此名号至今，大概有近两千年历史。” 江凡微微吸口冷气，这消息并不意外，毕竟有人反对天外天，就有人顺应天人，尤其世俗之人不明真相，绝大多数都是尊崇天外天的。而除了大多数普通人，许多武道修士想法也难免一样。 但他却没想到，这个所谓行道宫存在竟然已经如此之久。 “那不是说，从第二次天人圣战之后便已经建立？” 张之陵微微颔首：“不错，千年前圣地为何成立？便是察觉天外天在人间有着庞大的信徒团体，第三次天人圣战的惨痛后果让人间不得不重视起来，这也是催生两大圣地出现的根本原因之一。” 江凡道：“那么这行道宫主要为天外天做什么事？” 张之陵面色变冷，微哼一声：“还能做什么，狙杀。自行道宫建立，虽然传出消息不多，但暗中他们却没少出手狙杀所谓不敬天之强者，近两千年来，不知道多少人死于他们手中，而他们便将此称之为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江凡目光变冷：“屁的替天行道，我看本质上就是替所谓天外天剪除异己，十足人间叛逆，算我们的死对头。” 张之陵悠然叹息：“是啊，本质上便如此，但可笑的很，他们这些反人间之辈反倒自称顺天者，而将勇于对抗天外天之人称之为逆天者。” “顺天，顺天便该应人，在我看来，这些人当定义为反人类罪。” 张之陵微微愣了下：“这个罪名，倒也贴切。也正因此，两大圣地成立之后，人间曾经多次组织对行道宫之围剿，可惜每次都功亏一篑。” 江凡大皱眉头：“人间不乏道尊、圣尊这类至强存在，更有两大圣地，难道一无所获？” 张之陵摇摇头：“也不能说一无所获，也曾有过重大胜利，但可惜，最终因天使降临而失败，那次之后，行道宫深深藏匿，极少出来活动，人间也自此失去了他们的线索。” 江凡心中有些悚然：“但我们都清楚，行道宫依然存在，仍然是安插在人间的一颗毒瘤。” 张之陵道：“不错。故此，人间有识之士一直在提防，但近三百多年来，行道宫几近于销声匿迹，慢慢的让人间丧失不少警惕性。” 江凡忽然心中一动：“师傅……您说的警惕……是谁在警惕？只是圣地吗？” 张之陵目光复杂的看看他：“唉……有些事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你，但没想到，行道宫率先出世，看来动乱在即，也罢……今日为师就告诉你一些事情吧。” 他抚髯思忖片刻，缓缓开口：“你很敏感，若只是圣地，为师不会这么说话。人间除了圣地之外，的确有一股力量在注视天外天。而这股力量，是千年以降，强者们自发形成的。我们之中，包括但不限于圣地中人，还有诸多顶级强者存在。” 江凡内心极度震撼，在这个世界，他不止一次听到过各种秘辛，但这是第一次，他知道人间并非完全被动，而是有无数先贤、强者在时刻未雨绸缪，准备着为人间而战。 第2101章 有质无形，人间逆行者 说出这些话的张之陵，所用的一个词句让他心中感到惊异。 “我们……之中？师傅的意思是，您也在其内？” 张之陵淡淡一笑：“是啊，对抗天人压迫，乃凡间强者之使命，代代传承。而为师，也正是在先辈们的点醒和指引下，步入这一有质无形之团体。” “有质无形？”江凡眉头微微一蹙：“徒儿是否能理解为，他们一直存在，但却没有固定组织？” 张之陵满意的点头：“正是如此，这般做法，根本原因在于想要避免被天外天及其附属势力一网打尽。” 天外天笼罩人间之上，其附属势力如同行道宫，潜藏于世间，这种做法化整为零，隐藏身份于亿万人海，的确最合适不过。 “所以，逆天者们不但在提防这些，还要借此传承逆天之理念吧。只是，徒儿有些疑惑，若如此，我们怎么知道其他人的身份？” 张之陵道：“问到点子上，我们彼此之间并非尽知，神聚而形散才是这个团体的核心。这其中有无数个体，无数大大小小的圈子，但我们每个人要么只是知道自己，要么只是知道自己所在这个小圈子，余者几乎不晓。” 江凡醒悟：“所以，有质无形核心在这里。” “不错，天外天太过强大啊，我们不得不万分小心。” 江凡的疑惑一旦产生，就按耐不住，何况这种逆天大事。 当即问道：“但总该有个旗帜性存在吧。” 张之陵笑道：“的确如此，实际上，旗帜有两面，分为明暗，明者为两大圣地，这几乎为所有了解情况之人所共知。” “圣地，看来果然有存在之必要……”但江凡内心却充满疑虑：“可我看，那圣地对天外天似乎保持很大敬畏。” 张之陵叹息：“是啊，圣地本来为三皇五帝为抵抗天人所设。目的要团结人间力量，对天外天形成一定威慑。可在设立之初，还有个不成文的基调，尽量安抚人间，弱化与天外天的剧烈摩擦。为了俗世安定，这是必要的。但……漫长的时间，能改变一切啊。” 张之陵面带阴郁之色：“近千年来，天人契约发挥效用，在没人感受到天外天极致压力的情况下，圣地……慢慢产生了惰性。甚至其中许多人认为，人间的确需要敬畏，而谁又能真正否定，天外天就不是真正的仙神呢？” 江凡吸了口冷气，可怕的思想啊，人类的确存在一种消极精神，有时候是因为被压迫久了，有时候是因为看不见压迫，这两种时候，经常就会造成人们产生或顺从、或观点改变之状态。 张之陵道：“故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种论调在圣地这等存在中悄然盛行，即，天外天确为神灵，而他们之所以攻打人间，则是为了净化邪恶，为了拱卫天道运转。人间应对天外天保持敬畏之心，以免乱了秩序。” 江凡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种论调一旦产生，恐怕会飞速扩散，如同瘟疫。” 张之陵目光深沉：“不错，尤其这种论调暗合了亿万普通百姓惯有之心态，在外界潜移默化影响，以及本身自以为是的理念诱导下，这等论调竟慢慢开始占据主导，圣地甚至曾经几度举办祭天仪式，名义上是祭拜天地道则，实则为了寻求与天外天沟通，以求了解他们真正的想法，并试图与其搭建一种等级森严的仙、人共存之社会形态，以此消除天怒，进而避免天人之战。” 江凡顿时愤怒无比：“这简直就是奴性思维，是人类的倒退！人类自出现于大地，便是在逆境中求生存，在生存中求自由，我等耕田种粮，习文学武，不都是在追求于此么？” 张之陵慨然：“你所言正该是人道本心啊，然则，本心是能改变的，否则，苟且二字何以出现。其实，对大多数人而言，苟且一直贯穿始终，因为他们只关心自己这一生，而要过的荣华富贵，过的精神满足，只需要对某种至高存在保持苟且即可，何其简单，反正人本来就要对天地神明保持敬畏。天外天，不就正合适？敬畏天人获得神明赐予光环加持，即可统治低层民众，在人间呼风唤雨，予取予求，何乐不为？至于将来，自己早就不存在了，何必管身后洪水滔天。” 江凡忽然意识到，这是否就是自古君权神授理念的来源？ 那些人间霸主，争名夺利，然后为了保持自身的合理性，便杜撰出天神授予权力以治天下。而那些中层权贵，虽然不能以天神为借口，但却降下一个层次，以强权君授为理念，道理上何其一致。 “所以……圣地，真的变了。”江凡双目光芒凌厉。他们之中有些人，认同了天外天即天道，或者说，管他天外天是不是，总要有个天道，只要对自己有利，为什么不能是天外天？ “不能说所有人，但已经占据绝大多数，他们已然在否定天人圣战的正确性，觉得人不应该与天道为敌，而应该顺应天道。这天人圣战，不过是某些人间至强者试图打破规矩，打破道则，以灭神为借口，实则谋求自身成神，取而代之罢了。无数参战之强者，根本上是被少数人所裹挟，所蒙蔽。” “哼！这何尝又不是他们的借口？只怕他们不过是以此来为自己行事寻求合理性，而他们内心真正所要者，不过是一世辉煌，称王称霸而已。” “谎言千遍即成真理，这些未曾经历天人之战的圣地后代们，在千百遍自我洗脑后，许多人甚至把这当成了真正的道理。而在他们看来，圣地维护世间平衡，有大功绩，自然该接受举世朝奉，而这种思想，慢慢就会演变为不满足，要出前台而临世，奉天道而主宰人间一切。” “该死！”江凡咬牙，但却又感到深深无奈，很多时候，人们就是这样啊，这就是与生俱来的劣根性。尤其在这个相对非常落后的世界，更有着天外天这种不可思议如神迹般存在的影响，更是难以避免。 “但我相信，总有人不会如此。”江凡认真说道。 张之陵点头：“诚然，但他们的压力就极为沉重，不光要盯着天外，还要时刻留意身边，更要设法让亿万苍生认识真相，觉醒真知。” 第2102章 人间圣贤，逆行伐上 江凡忽然想到遍布人间大地的无数庙宇神像，心中感到深沉的悲哀：“只怕……没那么容易。” 张之陵怅然：“是啊，大多数时候，甚至都不能去做，因为一旦将许多事公之于众，必然会人心动荡，天下大乱。” 江凡忽然心神一动：“……所以，得知这些，师傅您才改变了为大周而尽忠的念头？” 张之陵看着他，满意的道：“好孩子，真是聪慧啊。人一旦看到更高更远，自然不会为眼前脚下的短时小益所羁绊。为师得知这一切，终于真正意识到，天下必须大一统，非如此，不足以消灭八方豪强之私心野望，非如此不足以让人间百姓安定繁衍，非如此不足以把人间拧成一股力而对抗压迫。” 江凡骤然升起无尽感慨，看来以前还是小看了师傅之格局。原来，这种人间大贤，不但忧当世之国泰民安，更是心怀高远，及目人间之千载万年。 “然，大周不成了。为师苦思良久，始终没能找到济世救民之理念，直到为师进入凡人居，见识到你的理论，才明白症结之所在，才霍然而开朗，小子，你很好，你的理念，才是真正的光明大道。只可惜，这些唤不醒装睡之人……” 江凡明白，他所说的装睡之人，就是那些打着光明正大旗号，但实则谋取自身利益的所谓人上人。 江凡深吸口气：“我明白了，那么这暗旗又何在？” 张之陵认真看看他：“你其实，一直在接触。” 江凡一愣，但很快一道闪电在他脑海中划过，目光连连变幻，许久，略带惊疑不定道：“……道尊、夫子、老家伙都曾说过……他们不能轻易出手，更大的作用在于震慑……” 张之陵嘘口气：“你终于意识到。” 纵然意识到，但张之陵亲口说出，江凡还是瞬间感到无尽震撼。 “所以说……他们就是这人间暗旗，是在圣地之外，真正凝视苍天之上，对抗天外天的终极存在？” 张之陵慨然：“不错，但并非局限在圣地之外，圣地之中也存在这种人，严格来说，他们才是人间最强之武力威慑。也是信念最坚定的逆天而行之人。正如老夫所言，我们每个人都知道一个小圈子，但几乎所有小圈子内的人，都知道有这样一群至强者存在扛旗，只是绝大多数不知道究竟是谁罢了。” “嘶——”江凡觉得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所以，这是个跨越千年，布局整个人间的庞大之局……” 张之陵傲然一笑：“正是如此，人间从来要自由，生而为人，应尊律法而奉道德，惟不可接受压迫，纵千年万载，也要打破桎梏，撕裂乌云，还人间一片清明天地。” 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这一刻的张之陵，身姿伟岸，立地顶天。 江凡真心实意的抱拳躬身，深施一礼：“师傅，堪称人间圣贤。” 张之陵微微一笑：“不，为师还差得远，孙老，道尊他们才是真正的人间圣贤。” 江凡茫然苦笑：“十几年了，从小跟着这老家伙，居然不知道他还有这样一种身份，匪夷所思啊。” 张之陵淡淡一笑：“这就匪夷所思？你若是知道，人间逆天者，实以孙道通为尊，又该如何想？” “什么？”江凡惊讶的张大嘴巴：“他？那个老家伙？人间逆天者统帅？” “是，小子，没想到吧，孙老，便身为这一代人道至尊，逆行者之首，代表着人间最强战力，代表了逆天者最终信仰。” 我滴个天…… 江凡打了个冷颤，瞬间有些宕机，脑子中茫然的闪过那猥琐老家伙的一幕一幕，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有这么大来头，这么牛逼冲天的身份。 人间逆天者领袖啊！从某种程度上讲，岂非可视为整个人族领袖？ 可不论怎么脑补，记忆中那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猥琐老头子，和圣光缭绕的伟岸领袖形象根本没法重合…… “老家伙……瞒了我十几年啊……”江凡讷讷道。 “你才十几年，有多少逆天者从出生到孙子去世，都不知道这位的真实身份。”张之陵也不无感慨。 努力压制了下心头百感交集，江凡问道：“那么胖师傅和颜老夫子……” 张之陵道：“顶级人物之内，为师便是被颜夫子破障方见真相者，可以说，颜夫子便是为师的领路人。所以，不瞒你，为师只能算第二梯队之人，还够不上这几位的层级。” 江凡自然连连感叹，“那么这第一梯队还有谁？” 其实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圣尊，以及那天在圣尊洞府的对话。今天思之，是否圣尊在考察自己些什么？但他到底是哪一边的呢？ 对此，张之陵没有明确答复，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毕竟张之陵奔走庙堂，从未和江湖圣尊有过多少接触，让他回去问孙道通或者道尊，毕竟他们才处于同一个层次。 最终张之陵摇头：“许多事为师知道你很迷惑。但不要再问了，你知道的已经不少，为师所知也并不多，一切还要慢慢走。今日若非行道宫出现，为师还不会讲给你，不要说孙老他们那些人都是谁，便是为师所在第二梯队所知之人，也暂时不能相告。” “为什么？”江凡极度迷惑：“徒儿，难道还不配接受此传承？” 张之陵淡淡一笑：“非也，有件事你要清楚，纵然是这些逆天者，也不过在对待天外天理念一致罢了。但对这个世界之理念却未必一致，对人世间的方向所见也未尽相同，有时候……” 他认真道：“为师郑告你，真理只有一个，而你要做的就是坚持自我，若在统一理念的过程中需要杀戮，我希望你也不要手软，这固然会损失许多战力，但对逆天大势，只有好处，你要拎得清轻重。” 江凡心中微冷，但他知道这话没错，自古没有说服人的理念，只有枪杆子里的权威。团结一致，从来都不是靠嘴皮子搞定的。 张之陵凝视他，目光非常深邃：“尤其……你可能有更重要的历史使命，为师说不清，也说不得，或许连孙老也一样，你的路啊，终归是要自己去走，你之真知，终须自己去悟，我们恐怕都无法给你任何指点。” 第2103章 未知之敌，战意激昂 江凡瞬间觉得迷雾重重，这几位顶级高人，都围绕在自己身边，却反而说看不清自己的使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之陵看得出他的迷惑：“抗天之道，荆棘坎坷，谁敢言正途于何方。孩子，你命运奇异，不要过度深究，你的路，走着走着才能明朗，眼下要做的，就是一步一个脚印，跟着自己的内心走下去便好。” 江凡微微颔首，虽然不太明白，但他认为道理是对的，自己的路，终归在脚下。或许，正如自己要找的那条回家路，这入世一遭，终会找到自己的命运之路？ 张之陵看着他在那里沉思，并没有打扰，也没有告诉他，其实他是一颗最特殊的种子，甚至都没有告诉他关于种子的事，尽管他内心很有种冲动，却终于压制住。 在张之陵看来，种子之争异常重要，这不光是人间强者之争，要为人间竞出最强统帅，要彻底消弥某些强者的野心，更是理念之争，将要决定未来一个千年人间去向，绝不能被提前影响，一旦江凡受某种思想、某种态度影响而手软犹豫，后果不但对他自己不堪设想，而且也无形中破坏了千年谋划。 “那么……”过了许久，江凡缓缓抬起头：“人间有明暗旗帜，但所谓顺天者们，应该不只有一个行道宫吧。” 张之陵沉重的点点头：“是啊，何止一个行道宫，为师所知，崇尚天人者，还有两大顶级势力，分别为搜神殿和暗黑军团，你都要提起足够重视。” “搜神殿？”行道宫之人见过了，暗黑军听凤辰说过，但搜神殿又是什么来头？ “搜神殿，乃是为天外天搜寻顺从之强者，安排其进入天宫，成为伪天人。暗黑军，则是作为天外天人间征战之军队，一旦圣战来临，他们就会出世。此两者与行道宫被合称为未知三暗殿。” 江凡心神震动，果然，对头们绝不在少数。而且听起来还职责分明。搜神殿负责网罗人间强者归顺天人，行道宫负责诛杀异己，暗黑军负责配合天人作战。 可他们究竟是自发的，还是在天人有意识组织下成型？ 对这个疑问，张之陵也无法解答，没人知道是源于天外天刻意安排，还是说他们自己找到路子。但总归有一点是共通的，他们都是天外天在人间内部的鹰犬。 但最令人心底发寒的是，这些天人鹰犬似乎被赋予了某种奇特的能力，他们之中某些人若是战死，很有可能会被复活。 这句话让江凡大吃一惊：“复活？这怎么可能？” 张之陵目光森冷：“不知道，但其中许多人的确死而复生，据先辈们所言，三大未知暗殿有传说，这是天人对最忠实信徒的恩赐，也正因此，三暗殿之人个个悍不畏死，忠诚不二。” “人死……难道真的能复生？”江凡深深表示怀疑，但他也想起，真天人似乎是不死身，莫非，天外天真有某种玄奇能力吗？ 猛然，他突兀的想起自己遗留在昆仑那具肉身，心中霍然惊悸莫名…… 但忽然想到，既然孙道通和昆仑子们都相信与天人没有关系，大概率也没问题，而这是否说明，这个世界真的存在某种异术呢？毕竟连千年王傀都出现了…… 发觉自己想的有些远，江凡按下心思，回归当前。 “没人能说清，故此，师傅才提醒控制那三个俘虏，可惜还是晚了，但你发现没有，死去十余人都没有遗体留下，显然是被他们以秘法瞒过我们而带走，你想没想过，为什么？” 江凡凛然点点头：“照此说……很可能会施术复生……” 张之陵凝重道：“是啊，若下次再见到今日死去之人，你我也能做个判断了。说起来，为师也从未和他们打过交道，还真想亲眼见识一番。” “若当真如此，还真像神灵手笔啊，难怪世人敬畏至斯。”江凡不免心惊感叹。 “我想，你大概也明白行道宫对你出手之缘由矣。” 江凡微微颔首，想起刑临刚才的话，这次行道宫对自己出手，应当是听说了自己的昆仑行走身份，但这泄露者，仿佛对此不算很确认。 江凡早就猜想，这个身份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未知之险恶，今天总算可见一斑。 “你作为昆仑入世行走，本质上和他们对立，势必成为其首杀对象，更要提起千万小心。”张之陵谆谆叮嘱。 认真点点头：“明白了，敌人……很多，很强大啊。” “怕了？”张之陵含笑看着他。 江凡愣了下，忽然想到，自己不过区区一个文科教师，何至于此啊？这些真的自己能承担起来？ 但不知为何，内心深处竟然没太大压力，甚至还隐隐感到兴奋。最终安下心思，轻轻一笑，意态竟有些飞扬：“反正我已经举世皆敌，还怕多了他们三家？” “哈哈哈，好！”张之陵满意道：“这才是人间逍遥郎，希望你小子有朝一日，灭尽举世敌，让你自己与这万类霜天得那真逍遥。” 江凡也踌躇满志：“我会一步步走下去。但不论未来如何，眼下最重要的是一统天下，很高兴在这方面师傅、道尊和颜夫子诸前辈与我认知一致。” “然也，严格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希望你明白，大一统方为一切的基础。” 江凡缓缓点头：“我明白了，师傅放心，我会专注于此。” 张之陵道：“好，保持自己的步调，千万不要受外力左右，包括为师等人，连孙老亦不会干涉于你，除非，你为奸作恶。” 江凡郑重道：“请师傅及诸位前辈放心，若真有那一日，敢请人间共诛之。” 张之陵深深看着他：“希望……莫要出现那一天。” 这天，对江凡来说，无疑是非常重要的。第一次，他真正看到这个世界隐藏大局的一角，站在船头眺望远方，江凡内心如同这大江，表面平静，但实则汹涌奔腾。 在听到真相的那一刻，他感到无尽愤怒，而这愤怒第一次让他感觉到到与这个世界已然血肉相连，灵魂相系。 或许，自己不是个好战之人，但为何，在那天下大局，人间风云面前，心底竟然激昂浩荡，战意弥天？ 第2104章 友军顾穷酸 出陵江进入龙江，顺流直下一日后，再度来到天门峡。 江凡独自矗立船头，遥望那两座宛如龙角般的插天高峰，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庭当日的确不是在斗气？” 渔翁缓缓走上前道。 江凡回过神，知道在其他人看来，难免有因为姜斩的针对而斗气之嫌。但实际上，他这一番借题发挥，从本意上当真要拿下护龙军。 其间有三个重要原因。第一，关系秘藏。护龙军历来拱卫龙脉地宫，而经历四方夺宝事件后，江凡对于龙脉已经不那么放心，尤其是这护龙军拱卫千年，保不齐有什么进出秘法。而自己始终要想办法取出秘藏，无法躲开护龙军的看管。故此，防卫务必掌握在自己手里。 第二，关系军力争夺。护龙军人数虽然不多，但确为顶级战兵，姬宗熠说过，由于姜家的存在，皇庭是拿不到这支队伍了，但决不能就此留给姜家或者夏国。而江凡借着继承镇国隐相封号的机缘，正好可以名正言顺接收护龙军。 第三，打击姜斩，失去护龙军，等同于断了他一臂，直接削弱姜家实力，这是实力打击，但还有精神打击，姜斩的失败，势必延缓姜家行事步调，减弱其号召力。 “所以，当然不是冲动斗气。”江凡将这些理由解释过后，渔翁抚髯颔首：“原来如此，论带兵打仗老夫尚可，但论这些弯弯绕，的确不如你多矣。只是这护龙军并不好拿。” “渔老前辈说的没错。”张之陵也出舱而来。 “姜家执掌护龙军九百余年，统治力根深蒂固，这可不是在皇庭，能借势而为，这里，乃姜家地盘。” 渔翁点头：“所以，且不说护龙军认不认你这个太宰传承人，光是姜斩这一关，你就不好过。” 江凡笑笑：“是啊，姜斩哪里会让我轻易见到护龙军，不过……” 他伸手指向江面上飘来的一艘商船：“有人会替我拦住姜斩。” “哦？”张之陵举目望去，正好看到有个一身青衫的年轻人，正在船头笑呵呵的晃动手臂跟这边打招呼。 “太华……顾青衫？”张之陵也觉得有点意外。 江凡笑道：“姜斩太狂妄，搞我还不满足，还想着要搞死那太华行走，顾青衫这人看着处事洒脱，但前提是你别去害他，不然……这穷酸可不是个好说话的。” “哈哈，妹夫，背地里莫要论人长短呐。”说话间，顾青衫已经如大鸟般飘落船头。 江凡哼了声：“你就那种人。” 顾青衫笑道：“知我者，妹夫也。不过，怎么说也算间接帮你，没点什么说法？” 江凡瞅瞅他：“那只破鞋我想足够。” 顾青衫挠挠头：“也罢，反正你是个铁公鸡，这趟就算免费帮忙了。” 说罢，上前和张之陵、渔翁见礼。 张之陵打量一下这个年轻人，心中也十分赞赏。说实话，太华顾青衫，他此前关注并不多，直到发现这个年轻人洒脱浪荡的外表下，却是头脑敏捷，智慧非凡，在加上那卓越天资，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天之骄子，说实话，若没有江凡，张之陵觉得自己很可能选择这小子。 而且，他还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小子比江凡要接地气，江凡……总让人感觉有些虚幻莫测，仿佛与世间存在某种若即若离之意。 但渔翁就不怎么爽这小子，尤其他一口一个妹夫。当然，老头更恼火的是江凡，到处沾花惹草，没完没了。 顾青衫见渔翁面色不怎么好看，心里大概也明白怎么回事，嘿嘿一笑啥也没说。 “顾公子，你身为太华行走，身份不差老夫，不必多礼了。”张之陵道。 顾青衫笑笑：“尊老敬贤，前辈行走天下名动五国，顾某当执晚辈礼。” 张之陵含笑道：“顾公子此番如何阻拦那姜斩？” 顾青衫回头看了看江凡，神秘兮兮道：“这就是我跟他要那破鞋的缘故。” 江凡也是有点惊讶：“占卜术？你打算如何利用？” 说实话，他对顾青衫明确想要占卜术，一直心中迷惑不解，这厮可不是那种非常相信星象卜算之人，要这玩意儿到底干啥？ “其中一个很重要原因，就是姜斩需要这东西来成全姜陈。” 江凡心中一动：“为什么？” 顾青衫道：“当然因为整个姜家啊，众所周知，姜家分为龙门姜氏、淮阳姜氏、鲁西姜氏三大分支。姜斩仅为龙门姜氏族长，可他存心扶持夏王姜陈争霸，就务必要争取到最为富庶的淮阳姜氏。可谁都知道，淮阳姜氏的老祖宗是个彻头彻尾的太祖迷弟，一辈子就相信形象占卜术，是个连出门先迈那只脚都要占卜一下吉凶的老神棍，要他支持，最好的办法就是搞到太祖占卜术。” 江凡恍然：“所以……你早就做好计划弄到这个来吸引姜斩？” 顾青衫呵呵笑道：“当然也有别的用处，不过这的确是眼前最重要的作用。” 江凡眯眼看他：“为什么你不提鲁西姜氏？” 顾青衫同样眯眼看他：“你说呢……” “我不知道，你说。”江凡不爽的横他一眼。 “哈哈，行，我说，我说的可就是明面上的了。鲁西姜氏世代忠于皇庭，连皇后、太子妃都是出自这一脉，姜斩根本没什么争取的可能性。” 江凡不置可否：“嗯……那么淮阳那边你打算如何行事？” 顾青衫瞅了瞅远方：“调虎离山呗。我拿这东西直接去找姜老太爷，说服他反对姜斩。” “这个做不到。”江凡看着他道：“你心里明白的很。” “当然做不到，这两大分支名义上以姜斩为首，关系异常紧密。但姜斩可知道这位老太爷是个什么揍性，他会担心我能交换什么条件，而且他也希望抢到占卜术，以换来淮阳姜氏的全力支持。所以，只要让他知道这个消息就好，我想现在，他八成已经收到了。”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觉得他会走？” “会的，”顾青衫自信满满：“因为他得到的消息，是我要用占卜术引出姜老太爷，实施绑架！” 第2105章 穷酸失态 “哈？”江凡失笑：“可真有你的，绑了姜老太爷？你可是太华入世行走，被人知道还怎么混？” 顾青衫微微叹息一声，竟然有点惆怅：“那就要怪他自己给我找好了借口……” 江凡一愣，只见顾青衫表情有些低落：“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小七的亲娘是谁么？” 江凡忽然神色一动：“淮阳姜氏之人？” “你怎么想的，她姓林。淮阳林氏族长嫡长女，当初本来应该家族联姻，嫁给姜老太爷的儿子，如今淮阳姜家掌舵人姜鹤。而后来你也知道，他嫁给了我爹，严格来说，是属私情。但她，最终死在了姜家，而姜家人都知道，淮阳姜鹤因此一直心怀怨恨……” 江凡脸色变得有点阴沉：“的确和姜鹤有关？” “是，”顾青衫道：“我查到了证据，这也是我一定要为小七做的事。” 这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兄长，替我抓到他！” 一声兄长，让顾公子瞬间呆在当场，扭头傻愣愣看着林南燕：“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林南燕盯着他：“替我抓住姜鹤，查明真相，你就值这一声兄长。” 顾青衫当即面色赤红，仿佛打了鸡血：“妹……妹妹，你放心，这件事十有八九，等我彻底搞清楚，若是姜鹤所为，必然亲手弄死他！” 林南燕摇摇头：“不，交给我，我要亲手为娘报仇。” “好，好，交给你，交给你。放心，只要最终确定，弄不死他我这辈子不见你。” 看着顾青衫有点狂乱的样子，江凡也是暗中叹气，这厮洒脱不羁的外表下，确有着真正关心的人。 林南燕深深看着他：“我跟你一起去。” 顾青衫一怔，扭头看看江凡。后者缓缓点头：“小七，去吧，斩掉最后的心结，你也该获得新生了。” 林南燕目中似有泪光：“你给我记着，以后他是可以叫你一声妹夫的。” “啊——是，是，你同意我自然同意，虽然这玩意儿有点混蛋……” 林小七狠狠瞪他一眼，扭身回舱：“我去收拾东西。” 江凡连忙叫住她：“等等，等等。” 随后在林南燕迷惑的目光中从脖子上摘下那个绳圈：“拿着。邹夫子临时炼制也来不及，这个还能用，另外上面剩下那个葫芦也挺好用的。” 林南燕也不客气，上去就抓过来系在脖颈上：“你自己……小心点。” 江凡点点头：“放心，区区一个姜家，不过是本公子脚下一块石头罢了，挡不住小爷。” 顾青衫看着林小七回舱，兴奋的直搓手：“啧啧，这……呵呵呵……” “没出息！”江凡鄙夷道。 顾青衫摆摆手：“你不懂，你不懂，八年了啊，整整八年……” 说着，竟然眼眶有点发红。 “哎呀我去？”江凡诧异：“性情中人啊。” 顾青衫抹了抹鼻子：“屁，这死丫头当初走的时候，偷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啊，总算拿回有望。哇哈哈哈——” 江凡没问什么东西，还问什么呢，十有八九是心啊，林南燕从他心尖子上挖走一块。 “调走姜斩，把握大不大？”江凡还是有点不确定。 顾青衫稳定下情绪道：“放心，你低估了姜老太爷的重要性，如今夏王已经按耐不住，皇庭的作用也越来越小，反而处处掣肘，距离他抛弃皇庭已经不远。而夏王公开独立，必须要得到两大姜氏全力支持，否则无法调动姜家庞大的力量。更何况……” 顾青衫露出一丝贼笑：“他想不动就不动？我那边可有两大高手，会天天打上门挑战，他会发现，就算不走，也脱不开身，倒不如去借这个机会干掉我，毕竟他太想杀我了……” 江凡点点头：“姜斩对护龙四卫非常信任，而且顾及夏国大业，即便在天门峡也无法亲自出场，确实不如去对付你。不过此人极不简单，做好完全计划，姜斩那边就交给你了。” “放心，就算有什么意外，我也有把握缠住他。”顾青衫自信满满。 “但是，姜斩虽然会被我缠住，可不意味姜家就没别人，你自己留神。” 江凡嗯了声：“我早有安排，只要姜斩不在，群龙无首，姜家那边好对付。” “但最难的，是护龙军本身。”张之陵缓缓道。 “姜斩之所以敢在此关头外出，更因为相信护龙军。九百年来，护龙军早就成为姜家的一部分，甚至老夫敢断言，这九千五百人，非姜家子弟便是最忠实者。” 江凡点点头：“说的是，太宰逝去太久了，纵然是开创者，是先祖，名望影响恐怕也十分有限。” “虽然夏王一日自称皇庭臣子，他们就不会明面上抗旨不遵，但你要面对两大难题，第一，名义上闯关成功，得到控制权。第二，设法真正掌控这支队伍。” 渔翁说道。 江凡点点头：“闯关……我有计划，但真正掌控很难做到，而且他们有充足的理由不离开天门峡。故此，我真正的想法是，让这支队伍丧失战斗力，或者限制他们难以出战。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成为心头之患。” “九千五百护龙军尽数丧失战力？这难度恐怕太大，他们可不是一般军队，而你身份所在，也无法下毒手。”渔翁皱眉道。 江凡微微一笑：“是啊，但是……镇国隐相的权力很有趣呢，至少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顾青衫一愣：“贼厮，你要冒坏水啊？” 江凡嘿嘿一笑，“你说，镇国隐相是不是就该镇守龙脉地宫？” 顾青衫目光闪动盯着他：“是。” “而护龙军是否看守不利，刚刚被人盗墓来着？” “也是。所以呢？” “所以……所以要增兵啊。”江凡理所当然道。 一句话出口，所有人都愣了。 半晌，张之陵才回过神：“小子，你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控制住护龙军……” 江凡知道，师傅已经隐约明白自己要干什么了。 嘿嘿笑道：“您说，若是在天门峡这里驻扎一支数万人的军队，龙脉会不会很稳妥？” 渔翁倒吸一口冷气：“岂止龙脉稳妥，你这是要在夏国心脏插一根钢钉啊。” 至此，所有人也都明白了江凡的想法，不得不说，简直是天马行空，偏偏又合理至极。 他作为镇国隐相，最大使命就是镇守龙脉，名正言顺。而龙脉的确又被盗了，增兵护卫非常合理。 第2106章 机关尽算江老六 于是乎，江凡可以派一支兵马进驻天门峡，一方面看住护龙军，另一方面守护好自己的宝藏，而最重要的是这支军队简直会成为夏国腹地的震天雷，一旦秦夏发生战争，这可就要了亲命了。 “夏王……能这么看着？”渔翁微微皱眉。 顾青衫却摇摇头：“他只能看着，首先来说，夏王一直标榜自己未曾割疆独立，沿袭的是皇庭王爵，名义上，他就不能阻拦。而且，只要这厮将这支军队变成皇庭派遗之护卫军，夏王就更加没办法了。” 渔翁一愣：“变成皇庭军队？” 顾青衫瞅着江凡啧啧感叹：“好你个贼厮，一切被你利用到极致了啊，太子，一定会帮你对不对？这个名号，那位监国太子大概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吧。” 江凡哈哈笑着从怀中抽出一卷圣旨：“不光是名号，连扩军诏书都一并搞定。我可也是新鲜出炉的镇国隐相，给点好处很合理不是？” 顾青衫啧啧赞叹：“牛，你这贼厮啊，我就知道你敢来，就没那么简单。不过军队呢？皇庭可没兵给你。” 江凡回头看看西北：“皇庭可不是没人，至少我这镇西王手中，就有一支镇西军。而镇西军，当真很需要一个练兵对手呢……” “我滴个天！”顾青衫都惊了：“你这要一举多少得啊？还在打算让护龙军成为渔州军练兵靶子？” 江凡眨眨眼：“还有比这更好的么？” 顾青衫叹息：“没了，护龙军天下强兵，却又不能下死手对阵，简直是天下最好的靶子……” 说着，他忽然神色一变：“不对！不对！你还有想法！你要……” 他有点惊悚道：“钉死龙门姜家！” 这话出口，渔翁也反应过来，可不是吗？几万精兵往这里一驻扎，姜斩做什么都施展不开手脚啊。 “还不止……”张之陵开口道：“这支军队驻扎下来，西能策应渔州，东能连接晋国，东南能连接晋南，北能勤王皇庭，这可不仅仅是夏国心脏上的一颗钉子，而是整个天下大局中的一根毒龙桩！” 他这一说，其他人也才明白。 可不就是，往西和渔州军呼应，可夹击夏魏。往东则有盟友晋国，一旦有什么事完全可以盟友为借口动作。东南方顾青衫不理解，渔翁却知道，司马临风早已被江凡收服，正可互相驰援。往北，则能在机缘之下，挺进皇庭，比如打个清君侧什么的大旗，谁让他是镇国隐相呢？ 而未来，若大秦展开大一统之战，这支奇兵更会发挥惊人的能量。 “好你个贼厮！机关都被你算尽了！”顾青衫连连感叹道。 众人震惊许久，张之陵人老姜辣，还是提出一个核心问题。 “孤军，何以供应？” 没错，虽然这支军队成为毒龙桩，但也成为一支孤军，尽管夏王有原因不敢轻易动之，但夏国必定会封锁周边，让它彻底成为一支孤军。 而军需供应就成了至关重要的难题。 江凡笑笑：“师傅刚才其实已经提到了解决之道。第一，我将以皇庭名义发送军资。第二，会与晋、晋南联通，除非夏王会因此断绝晋夏贸易往来，而且派出二十万以上大军彻底封禁四周，包括截断龙江水路运输。否则物资就能流入。第三，我们在四国都有商队及贸易合作者，这就是骊山疯狂通商天下的好处，同样可以为大军输送物资。第四，夏国总不能饿死护龙军，而只要有这个缺口，我就能多养活几万人。呵呵……办法……多着呢……” 当然很多，除此之外，江凡没提到的还有个巨大关键，八大仓。 农家在夏国可也有八大仓之一的夏仓，而且因为夏国农耕发达，土地肥沃广袤，这座夏仓是最大的一座，而当初田鼹选择夏国投奔，也有这方面原因存在。 所以，八大仓附以大仓粮行本身也是个重要运粮渠道。 张之陵点点头：“你考虑周全就好，另外，还要提防夏国借他人之力生事。” 江凡点点头：“师傅说的没错，不过，他们只要不想尽数弄死护龙军，我就不怕。而且，这天门峡易守难攻，我那渔州军又是天下强兵，想要打下来可不是那么容易。何况只要能坚持十天，我就能找来援军。第三，龙江水路无法阻断，苦力帮和晋南可以提供援兵不说，还是一条最佳退路，毕竟龙江作为夏国经济命脉，长时间封闭根本就不现实，而且我有苦力帮在手，龙江水面上，纵然夏国也拿我没办法。” 完美，绝毒！ 最终，所有人慨然评价。 谁也没想到，这厮根本不是来收服护龙军的，而是要借机驻军。 “那么，去闯关还有意义么？”渔翁思索一下道。 “意义不大，但还是要去，毕竟按规矩拿到名分可堵住某些人的嘴，而且一旦闯关成功，更能让护龙军束手束脚。” “那意味着，你要和四大统领开战，亲自动手，这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统领可是货真价实的强者。”渔翁有些担心道。 “呵呵，渔老忘了，我可是单枪匹马闯过千人刺杀的选手呢。” 渔翁神色一动，下一刻却道：“我知你有逆天秘法，但消耗方面……” 江凡明白渔翁指的是炁元丹。却笑着道：“用不上，到时候我只要借用渔老和其他几位一些功力就好。说起来陈老鳖真是个好人，吞天功，用在我身上，简直绝了……” 这话没毛病，江凡自从开始修炼吞天功，发觉这东西简直就是给自己量身定做的。 如今自己肉身最后的桎梏被轩辕不胜两拳打通，气海雪山重塑，可以吞天功吸收许多真元，短时间储存，尽管威能比之靠炁元丹运行先天一炁天差地别，但临时爆发圣境战力是足够的。 这还不算完，江凡兜里可还揣着一件大杀器，便是当初英王送的蛟珠，这东西虽然是个凶险物件，但只要把握好度，吸纳足量真元的话，短时间可以爆发大圣巅峰的战力，尤其以吞天功配合，完成充能速度不要太快。恐怕英王做梦也想不到，这玩意儿在江凡这里还真算个大宝贝。 若这都不行，江凡也还有办法啊，别的不说，太华老套路，坐骑也是一大杀手锏，比如江凡就不信丈八金刚巨猿配合还拿不下他们。更何况，江凡这个老六还要施展心理战，他准备再次利用太宰影像攻心…… 第2107章 护龙四卫 退一万步讲，这些都不成，那对不起了，炁元丹保底，神挡杀神！ 总之，一切就绪，只等着收拾护龙军。 说起来，从上皇庭那天起，江凡的准备就已经展开。三万渔州军化身平民百姓，通过商队、苦力帮等多种渠道向天门峡进发，足足耗费两个月时间，才不动声色的将人马送至黄泉宗潜伏。 是的，他连黄泉宗都用上了，这件事孟女主持对接，鬼帅丝毫没有拒绝，就在三天前，所有军兵尽数抵达，而领军者，则是两个新人。主将王奔，副将李越。 骊山新一代学子中最出色的两个将才，终将闪亮登场，在这四面环敌之地展开历练。 其实有人也曾疑惑，既然江凡已经得到圣旨，为何不干脆明目张胆调兵前来。 江凡解释，这样不成。现如今的皇庭旨意很悲催，只有在事实已经发生的情况下才有效，若是直接依圣旨就能调兵，大周还至于沦落至此？夏王一定会以各种办法在边境完成阻截，让他们根本无法抵达天门峡，甚都没什么难度。 所以，这道圣旨根本也没公开，尤其也不能公开，毕竟这次来接手护龙军，名义上执掌大周所有军队的太师皇甫照业也要出面，一旦被他发现还有这东西，提前保准透露给姜斩。 当然，护龙军是不在这老货管辖范围之内的，可他主动提出要出面做见证，还真不好拦着。而且这位太子殿下还很支持，因为他想要利用皇甫的见证来堵住其他人的嘴巴。所以太子不但答应了，还加派了一位共同见证，即曾静之子曾春。 根据线报，他们也即将抵达。 顾青衫走后，江凡首先去拜访了鬼帅。 此时的鬼帅正有些坐卧不宁。换谁家里突然窜进来三万精兵都没可能睡得着觉。鬼帅也一样。 虽然当初答应，但亲眼看到三万绝强精兵涌入，他也一度怀疑江凡那贼子是不是想要找个借口直接攻打下丰都城。 幸好，江凡来了，而且表明的确没那个意思。 而且特地提出，为了让鬼帅放心，将把孟女安排在渔州军中常驻天门峡。 鬼帅觉得自己都有些落了下乘，心情不好，只是简单见了一面，便不耐烦的把他打发走。 江公子也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便哂然一笑，去见自己的两个弟子。 严格来说，他们还没到毕业的时候。但大事要紧，急着用人，也只好提前一年。 但好在这俩家伙天赋实在出众，而且家学渊源，尤其那王奔实战经验还很丰富，提前一年也无伤大雅。 倒是把这俩家伙乐得够呛，没想到自己能够提前毕业，还要独领一军，执行重要任务。 唯独李越对自己担任副将有点憋屈，好在他也明白大事为重，没过分争执。 江凡好生嘱托了两人一番，才起身离开黄泉宗，不过他却并未回归船上，而是悄无声息的潜入龙江之内，消失了整整一夜 次日一早，旭日初升，江凡率领一千皇庭仪仗抵达龙角峰。 护龙军显然早就有所准备，龙头顶上，九千护龙军分作四个方阵，沉默肃立，军威凛凛。 在正前面，则有三百御林军，皇甫照业和曾静正在沉默肃立。 江凡刚刚下船，还没说什么，护龙军猛然爆发出震天大吼：“护龙军，定龙脉，安天下！” 气势如惊涛拍岸，煞气冲霄。 江凡知道，这就是在给自己个下马威。 但他见惯了大场面，怎么会被这点阵仗吓到，面带笑容凝视着带头的四名将领。 “四位，便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否？” 一个身穿青龙甲的中年男子昂首上前一步：“正是，护龙军四大统领皆在此，阁下何人？擅闯龙脉重地？” 这就很不礼貌了，明知故问不说，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浓烈的敌意。 面对这态度，江凡丝毫不以为然，只是淡淡扫了对方一眼，目光便转到皇甫照业和曾静身上。 “两位大人，来的很早啊。” 曾静抱拳拱手：“见过国相大人。” 皇甫照业态度便没那么恭敬，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国相来的也早。” 他这态度也不能说过于无礼，因为说到底，江凡名义上虽在百官之上，但毕竟不问政务，而皇甫照业则是接替闻人太师，统管大周兵马，军方第一人。 青龙卫统领见江凡自顾寒暄，似乎根本没把自己看在眼里，当即眼神冰冷：“阁下，本将在问话！” 江凡还是没看他，反倒瞅着皇甫照业轻轻一笑：“听闻太师统管天下兵马，但手下好像不怎么懂事啊。” 皇甫照业淡淡道：“国相此言差矣，护龙军并不在本太师管辖范围内，此乃皇庭九百多年规矩。按道理说，他们归属国相管辖，是否失礼，倒是本国师该问问国相大人。” 江凡哦了声，居然点点头：“有道理，看来本相是该好好管教管教。只可惜，这些兵痞似乎还不认识本相啊。” 曾静见状，缓缓上前两步，看着那青龙卫统领道：“青龙将军，这位乃皇庭钦封之镇国隐相，太宰传承者，还不快见礼。” 青龙只是冷笑一声：“镇国隐相？护龙四卫只知大周镇国隐相仅太宰一人，至于这位……不好意思，本将并未接到任何旨意。” 见此状况，江凡才感到姜斩对护龙军控制力的确很强，难怪他敢放心大胆的让四卫自己来应对自己。 曾静眉头一皱，似乎也没想到青龙态度居然如此强硬，今天这场面，不太好处理啊。不由扭头看了眼江凡。 但见江凡并未任何不愉，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哦？护龙四卫不愧太宰亲兵出身，忠诚可嘉嘛。也好，于情于理，本相是该让你先知道些事情。来人，宣旨！” 他这一声宣旨，让皇甫照业和曾静也一愣，来之前他们并未得到有什么圣旨的消息啊。 但下一刻，他们就不怀疑了，因为自船上御林军护卫下走来的那人，居然是太子贴身总管，王公公。 见此人出现，曾静眼神微动，心中好似明白了什么，但皇甫照业就有些面色微沉，似有不愉。 第2108章 针锋相对护龙军 青龙看着王文策出现，只是面色冰冷，并没有什么表示。 王文策手中托着圣旨高声宣诵：“护龙军者，乃太宰姜伯约亲卫军，自太祖十七年重修建制，钦定护龙军，守龙脉以安国运。然，数百年来，人事更迭，护龙军不思进取，办事不力，时至今日，竟被宵小盗掘龙脉，实乃失职大罪。然皇庭念及护龙军出身，思其先辈功劳，从宽处理，予以改正之机。今皇庭钦封镇国隐相江凡者，承太宰薪火，接手护龙军大统帅之职，望其查明真相，严加督导，革新气象，恢复四卫往日荣光。护龙军上下，皆当奉人皇旨意，遵太宰遗志，听命行事，不得有误。钦此——” 这道圣旨宣读完毕，众人顿时面色不一。 其间措辞，让人深思。首先便点明护龙军来历与职责，告诉你们别忘了自己是谁，干啥吃的。然后又说了，好几百年过去了，你们是不是忘了本？直接怼其失职，当降罪。随后又说，看先辈们面子，饶你们一回。紧接着给江凡正名，这是皇庭派来镇国隐相，重新查案，弄不好还要给你们定罪，别不知道咋回事。另外国相要调教尔等，你们听着，得遵旨，得尊太宰，好好听话。 不得不说，这道圣旨很有水平，护龙四卫统领也是个个面色铁青，目光变换不停，偏生无可辩驳。 因为事实在那摆着，龙脉的确被盗了，打神鞭都被偷出来，你想遮掩也没可能，若正常追究，个个皆为待罪之身。而他们又绝对不能公然抗旨，公然否定自家出身，很难办，难道要听这年轻后生的，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 但他们虽然愤怒，却并未有多大骚动，显然心里早有准备。 而这道圣旨有理有据，合情合理，皇甫照业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王文策见他们久久没有动静，面色不愉：“怎么？护龙四卫，还不接旨，难道要抗旨不遵？” 青龙等四人出列，青龙沉声道：“护龙军当然要遵皇庭诏令，不过，方才圣旨也说过，护龙军乃太宰亲兵，太宰他老人家曾定下规矩，担任护龙军统帅者需满足三点。其一，人皇敕封。其二，太宰传承。其三，通关四卫。” 江凡轻轻一笑：“哦？这么说，四位是怀疑本相是否具备资格？” 青龙毫不犹豫道：“末将等军旅出身，不懂那么多弯弯绕，正是如此，虽然阁下有圣旨在身，但这太宰传承，我等没看到，而且，护龙军统帅当武道最强，不知阁下何以证明？” “放肆！”王文策动怒：“国相得太宰传承于紫微宫万众瞩目之下，文武百官、五国特使、暗朝监察，乃至圣地尊老都在场，尔等胆敢质疑？” 青龙目光一闪，刚要说话，身旁一个女将忽然开口：“自然不敢，但我等乃太宰亲卫后人，谁不想亲眼目睹？这也算是情理之内吧，诸位护龙军将士以为然否？” 瞬间，身后四个方阵之一陡然传来大喝：“然，然！” 而面对这个非常合理的要求，其他三个方阵也没法不作回应，随后陆续响起赞同的声音。 青龙脸色一变，似乎没想到此事，不由侧目看了眼那女将：“朱雀，你……” 女将却未曾看他，只是直面江凡：“国相请看，护龙军将士尊崇太宰，还请体谅大家心情，不知国相可能成全？” 江凡也有点意外，看来护龙军并非完全铁板一块啊，这朱雀如此说，明面上是要证实自己身份，但谁都知道，这传承八成没问题，她还要这么做，不相当于变相帮自己正名？ 而看眼前护龙军响应情况，显然这些将士中大部分还是极度尊崇太宰的，他们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这中间的明争暗斗，对这个合理要求显得很是期望，甚至有些人表现非常激动。 看着这个一身火红战甲，面目沉静的女将，江凡眼睛微微眯起来。 “呵呵，这位想必是朱雀将军吧，此言不错，于情于理，都该让护龙军再次瞻仰太宰传承，此事，本相答应了。” 这个意外，让其他三位统领面色变得阴沉，但这的确是合理要求，而且他们也希望江凡并不具备传承，最终，也都没能说出什么。 青龙沉声道：“既然如此，就请阁下展示一番，也好自证。” 江凡看看他：“急什么，正如青龙将军所言，第三则是要武道通关，既然如此，大家不如比划比划，你们自然能看到太宰传承真假。” 青龙神色一动，没想到江凡居然主动提出比斗，这倒是很合心意，当下断然道：“正合我等之意。不过，请阁下想清楚，一旦不能战胜我四人，这护龙军兵符，阁下是拿不到的。” 江凡哈哈一笑：“本相既然传承太宰，当然要遵守太宰规矩，那么，今日本相便会会四位，看看九百年来，你们继承了先辈几分！” 说罢，便举步孤身走向前走去。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江凡身上，尤其护龙军中有些人，目光复杂中也有些向往。这倒让江凡觉得，姜斩太自以为是了，他认为自己完全可以执掌护龙军，但却忘了，太宰对这些人而言，是真正的精神信仰，否则，他们也不至于九百多年还在守卫这一切。 但很可惜，这只是少数，甚至是极少数，绝大多数面色沉静，只是在关注自家统领。 青龙大笑一声，一把扯下披风，提起青龙偃月刀上前：“按理，阁下该闯九层皇塔，但既然皇庭大人和王公公皆在此，倒不如就在这里比试一番，也好有个见证。” 江凡淡淡道：“正合我意。不过……” 他有些不屑的看着青龙：“将军一人恐怕不行，本相也不喜麻烦，你们四个，一起上吧。” 这话出口，所有人都愕然色变，包括护龙军也都一片哗然。 青龙震惊：“你……说什么？” 江凡面色从容：“本相说，你们一起上！” 朱雀神色微动：“国相只需分别战胜我们四人即可……” 第2109章 你们四个一起上 江凡摆摆手：“太麻烦了，朱雀将军，不如听我的，一起上吧，本相既然得太宰传承，自然有把握，难道你认为，太宰玄功还抵不过你们四位？” “这……这倒不是……”朱雀有些迷惑，这个年轻人太过自大了吧，以一敌四？这相当于要独战四大武圣，自己等人可都是高阶圣境，尤其四卫世传太宰所创之四象合击阵法，一旦施展，连姜斩都非常忌惮。 托大了啊。 而青龙倒是面色振奋，大笑一声：“好，果然少年英雄，若当真如此，太宰他老人家倒也没看错人，我等也能心服口服！” 江凡凝视他：“哦？说好了，心服口服，不要输了不认账。” 青龙高声道：“我护龙军传承近千年，还不至于输不起。放马过来便是！” 江凡环视四周：“好，那么护龙军将士、皇庭使者们共同做个见证，本相今日，便独战四大统领！” 除了朱雀之外，青龙等三人顿时面色兴奋，在他们看来，江凡这是自讨苦吃啊，此番不但能粉碎其野心，更能给老族长出口恶气。 然而就在这时候，江凡却说了句：“且慢，有件事要说清楚，本相乃马上将军，是要骑乘坐骑出战的，四位也请拉出坐骑来吧。” 青龙三人闻言不由对视一眼。青龙有些疑虑看着他：“你确定？” 江凡笑着点点头：“本相听闻，护龙四卫统领坐骑都非同凡响，今日正好见识一番，难道说，传言有误，四位并不擅长骑战？” 白虎此时傲然道：“我等身为统兵将领，骑战怎么可能不精通，只是提醒阁下，我等骑战更强，奉劝阁下还是步战为佳。” 江凡摆手笑道：“不能胜过最强如何让尔等心服口服。且牵出坐骑！” 白虎哈哈大笑：“如此，不客气了！” 但此时，皇甫照业却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忙道：“不可！” 众人一怔，只见皇甫照业看向江凡：“国相好算计，谁不知当初国相曾驾驭太华圣兽，若召唤这样一头坐骑来，这还如何打？” 他一说这事儿，很多人都想起来了，尤其青龙等人，也不是对江湖事一无所知，更何况这等大事。 江凡见众人目光纷纷投向自己，当下哈哈大笑：“太华圣兽是能召唤来就召唤来？太师未免太不把太华放在眼里，放心，本相另选坐骑。” 朱雀却开口道：“若国相当真能召唤墨雪丹，这也是至强本事，我等也服气！” 江凡至此彻底明白，朱雀的确是站在自己这一边。但却摇头笑道：“那可不成，此等取巧之事，只怕有人不能心服，本相坐骑……” 他随手一指身后：“诸位觉得，这只猴子如何？” 众人一愣，定睛看去都愕然当场。那只是一只三尺杂毛猴，虽然看着眼神灵动，但这也太不像话了吧……别的不说，怎么骑啊？ 皇甫照业却面色一惊：“不可！” 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当初江凡便是以这只毛猴横冲直撞，杀穿了岱城刺杀局啊。 江凡有点不悦，面带冷笑：“太师啊，您这反对意见有点多，本相就不理解了，护龙军都没意见，偏生您在这里横扒拉竖挡，难道你不想本相遵旨重整护龙军，特地来阻拦此事？” 皇甫照业当然不能担这个罪名，当下摇头微笑：“非也非也，本太师只是想公平起见，这猴子可化身丈八金刚，力大无穷，国相这般做法，有失公平啊。” 江凡反唇相讥：“太师好像忘了，本相以一对四，且四大统领坐骑都非凡品。” 这话出口，皇甫照业也为之一滞。 青龙等人并不知道此事，对皇甫照业的做法也感到有些面子上挂不住。 “太师，纵然一只异兽又能如何，既然国相敢以一对四，我等也愿意见识见识其坐骑有何神异。” 皇甫照业心中苦笑，你们知道个屁，这猴子发起飙来太可怕了，自己虽然没亲眼所见，可却听说过一些，十大圣境也没能阻拦啊。 此时，渔翁也一声冷哼开口：“你这大周太师，好似存心不轨，镇国隐相重整护龙军对皇庭有百利无一弊，你却在这里无端阻挠，到底是何居心？” 此话正如江凡方才所说，颇有些杀人诛心，从哪个角度来看，皇甫照业都不应该这么做，显得他特别有异心似的。 皇甫照业张张口，还没想好该怎么说，邹夫子也轻咳一声开口。 “诸位皆习武之人，当知将领比斗，坐骑本身就是战力体现，正如武者对决，难道你还要阻挠谁用什么玄功，谁用什么兵器不成？照你这么说，姜太宰当年就不该用打神鞭这种神器。” 这话无论敌友皆深以为然，皇甫照业更无言以对，实话，按道理来讲的确如此。可他知道，若当真这样，四大统领胜率太低。 正当他张口结舌之际，没想到江凡忽然不耐烦道：“也罢，猴子也不用了，本相再换一个，前提说好，你这老儿若是依然没完没了就说不过去了啊，本相执掌打神鞭，本来就可下打谗臣，太师用心诡异，说不得，本相先要问问你这老儿意欲何为！” 皇甫照业悚然一惊，没想到被江凡顺势给自己戴了顶硕大的帽子，心中凛然，江凡什么人，泰岳都敢硬怼，如今执掌神器，拿自己开刀还真不是说着玩儿。 惊悸之余，忽然想想，他也未必还能弄出什么怪兽来了，毕竟这东西又不是阿猫阿狗，一抓一大把，绝大多数强者一辈子都见不到一个，实在也没必要让他一退再退，火大起来先跟自己发飙有什么好处，自己又不是非要帮衬那姜斩不可。 当即深吸口气，面带微笑拱手：“这可担待不起，老夫只是希望能让四大统领心服口服方才如此，既然四位都不在意，国相也有所退让，本太师便一旁观战，给各位助威。” 江凡哼了声，转过头看向青龙等人，语气嘲讽：“你们可看好了，本相可是退让两次，没意见了吧？” 第2110章 召唤神龙 青龙早就有些等的不耐烦，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当即道：“无论任何坐骑，还是要靠人打仗，放心，我护龙四卫绝不放在心上，更不会当借口。” “好，那么四位先请！” 青龙本来都不想召唤坐骑，不过想起姜斩嘱托，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这才答应以四对一，更没拒绝召唤坐骑出战。 而他对自己的坐骑还是信心十足的。 护龙四卫的坐骑都不是凡品，青龙胯下是一匹青鬃马，据说有龙马之种，比寻常马匹高大一倍，目光凶悍，神骏非常。 白虎坐下则是一头真正的老虎，乃是天门峡群山之中为祸甚久的异种，后来被他降服收为坐骑，有着山海异兽的一丝血脉。 朱雀座下是匹火云驹，四蹄生赤红长毛，仿佛烈焰燃烧，品相同样非凡。 一直默不作声的玄武座下则是一头牤牛，比寻常牤牛体型大出两倍，壮硕惊人，筋肉好像要爆出来，头顶双角仿佛青铜铸就，鼻息喷吐中更显得煞气惊人。玄武虽然体格也很大，但坐在上面显得比例异常不协调。 四大坐骑一出场，便威势惊人，不得已，众人再度把战场扩大许多，几乎让出半个龙头顶。 江凡看着四人跨上坐骑，也不由啧啧惊叹：“好家伙，天生异种，神骏非常，难怪四位信心十足。” 青龙手中擎刀：“不必多言，不论阁下是否能证实太宰传承，战阵之上恕我等不能以礼相待！” 江凡连连点头：“对对，不必留手，狮子搏兔亦应尽全力，何况战阵之上。既然如此，本相……也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他忽然发出一声长啸：“太宰显灵，召唤天下异兽，神龙现世，急急如律令！” 众人懵逼，这厮发什么神经呢？ 青龙不由狂笑：“打神鞭号令天下异兽？那只是个传说，太宰都未曾做到，还神龙现世，你要召唤神龙吗？笑死本将。” 江凡神秘兮兮看他一眼：“召唤神龙，有何不可？西西！” 随着他一声大吼，打神鞭和闷雷同时出手，当空相撞，刹那间天雷轰鸣，闪电凭空垂落，声威浩荡，震撼人心。 青龙本来还想讥笑，却没想到打神鞭引发这等异象，不由心神震撼。正在吃惊之际，却猛然察觉到什么，神色骤然大变，调转马头看去，只见龙头顶周遭江水霍然沸腾，仿佛被煮开一般，下一刻，千顷江面炸裂，江水冲天而起，一道庞大无比的身影从江水中冲天而起，伴随一声天雷般的吼声，众人尽数惊呆当场。 那居然，是一条龙？ 身躯自水中昂起五十丈有余，遮天蔽日，扬起的江水仿佛瀑布般从龙身倾泄，硕大的龙头俯视，凶威浩荡，所有人骇然失语。 江凡，竟然真的召唤出一条巨龙？ 全场，只有渔翁和江凡没有动容。 因为他们都见过了，这东西，正是鄱云湖落星礁那尊山海异兽——蒲龙。 不错，从贯月峰下来后，老帅哥提出要回归太白居之时，江凡所说让他帮的最后一个忙就是这个，请他带着小西西去了趟鄱云湖，要借用小西西对山海异兽的压制作用调来这东西来压场子。这也是他赶路不算急，甚至有功夫绕弯之缘故，等蒲龙呢。 鄱云湖本就在龙江支流上，来这里并没问题，但问题在于，路途非常遥远，不过有老帅哥引路，小西西大概率能把这家伙带来。 最大的毛病还得说，小西西离不开江凡，逼得江公子一狠心给老帅哥喂了滴精血，还调制了十大葫芦药酒给他带着，才算把喝迷糊的西西宝贝给糊弄走了。 他本来是计划要用猴老弟当坐骑，只是皇甫照业要来，让他不得不打消计划，果然也不出所料，这老货果然出面阻挠。而江凡之所以先后否定了墨雪丹和猴子，本质上就是在以退为进挤兑皇甫照业，让他无话可说。 真正的计划，却在这蒲龙。 离开黄泉宗，江凡失踪那一夜，实际上他就是去水底见这家伙，幸好，蒲龙果然到来，备用计划就不必了，尤其看灵蛇小玉那憨头憨脑的傻样，也不怎么靠谱。 蒲龙果然还是认得江凡的，但相比小西西，江凡都差了不少，在这还没它眼珠子大的小丫头面前，蒲龙也是老实的可以，让盘着不敢横着。 江凡这才放心，却又花费好长时间在附近江水中巡查，他是怕惊动那黄金巨龙，万一弄得两头庞然大物打起来可就热闹了。还好，方圆数十里都未发现黄金巨龙踪迹。 弄来这么个庞然大物，不信吓不傻他们！ 果然尽数傻眼，谁也没想到，巨龙当真召唤出来了。而且，那位年轻国相已经轻飘飘落在巨龙头顶，白衣飞舞，恍若仙神。 江凡处心积虑，不远千里调来蒲龙，为的就是这个，这种景象出现，护龙军必须给我傻眼，你们不是护龙吗？老子干脆召唤来一条龙，看看你们谁还敢跟我哔哔。 但实际上，哪里来什么召唤，根本是靠闷雷将它唤出来的，而它之所以老老实实盘踞在下面等待，还不是因为小西西在耳朵眼里躺着喝酒。要不是老帅哥紧紧把着西西，喝懵圈的小丫头早就掉出来了。 江凡高倨龙头俯视护龙军众人，声音在真元加持下浩荡四方：“护龙军，可识得真龙否？” 随着他的话，蒲龙还很配合的仰天发出昂然巨吼，如天地洪钟，摄人心魄。 在场所有人都彻底失语，这从未见过的逆天场景，一时间夺了所有人心神。 偏生江公子装逼要装全套，悄悄按下棱晶，然后手中打神鞭指向天空，下一刻，随着打神鞭闪电缭绕，引发江水齐鸣，一道白光从其背后升起，呈现出巨大的人像。 “太……太宰？”终于有人回过神来，颤抖着高呼。 皇甫照业心旌神摇，完全弄不明白，这厮为什么能再次召唤太宰显化，而且还召唤出来一条神龙，这……这还是人？ 面对太宰显圣，别说皇甫照业等人，那护龙军更是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对绝大多数护龙军将士来说，从未听说过江凡曾经请太宰显圣之事，乍然看到，受到何等冲击可想而知，那烙印在骨子里的崇敬，让许多人忍不住跪拜下去。 第2111章 连环威慑乱心神 此刻的江凡，高倨龙头之上，俯视众人，浑身电光闪烁，周遭雷霆轰鸣，背后则是太宰宏大身影映衬，简直如同神明降世。 护龙四将领中，朱雀经过最初的震撼之后，毫不犹豫下马拜倒，并仰天高呼：“朱雀，恭迎太宰显圣——” 她这一操作不要紧，另外三大将领也只能下马跪拜，没办法，这可是护龙军的生父，更是魂魄所在。你面对这种情况要当真无视，恐怕威望尽失，护龙军的军心也就散了。 一瞬间，青龙满面阴霾，涌起一股这仗没法打的感觉。 此时，他也彻底明白当时族长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千万要注意，别被夺了心神。可笑当时还不以为然，只觉得夸大其词。可亲眼所见，便是他也控制不住心生敬畏，何况其他人。 幸好，太宰显化只是几个呼吸，便消散于虚空，但这影像、声音对护龙军留下的震撼不是短时间能恢复的。 尤其此刻，那江凡依然在雷霆闪电中屹立于龙头，怎么看，都像是众人在拜见他。 怎么办？面对巨龙的煌煌威压，青龙束手无策，你和一个骑着龙的打？先不说根本打不过，你这护龙军名号又算怎么回事？屠龙军吗？ 偏生此刻，那江凡已经朗声大笑：“诸位，坐骑都已经召唤出来，我们比划比划？” “我比划你奶奶个腿！”青龙肚子都在转筋。本来祖父姜斩安排好了后备手段应对太宰显圣，可万万没料到，这厮还召唤来一头龙，相比之下，其他手段简直如同笑话。 一时间，青龙、白狐、玄武三人面面相觑，茫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抛开护龙军不讲，皇甫照业、王文策包括御林军也都震惊的惶然不知所措。毕竟在他们心中，太宰还好，但真龙代表天子之意，可谁能想到，那镇国隐相居然召唤来一头？这是说笑呢？还是我瞎了？ 但明晃晃的事实摆在那，所有人都呆滞的无法做出反应。甚至这时候，许多人都忘了江凡站在龙头，好像有些大逆不道的意思。 王文策也很傻眼，半晌才回过味儿，是不是该拜倒？这可是龙……但很快意识到，这恐怕不行，毕竟那厮还站在龙头上…… 而与此同时，丰都城头上，鬼帅与孟女、地藏等人同样失声，鬼帅浑身雾气凌乱，手按城头。 “这……这是什么？” “龙……”孟女面色越发苍白，手中的碗差点掉了。 “龙……龙……”鬼帅声音颤抖：“真龙现世……他果然……” “是蒲龙。”忽然地藏发声道。 “这并非真龙，乃是山海异兽之蒲龙，属下曾在山海异兽志中见过图谱，大帅且莫要心惊。” 鬼帅一愣，缓缓直起身，认真打量一番，方才嘘口气：“没错，是蒲龙……但这世上，当真有蒲龙？” 地藏也觉得万分不可思议：“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龙角峰顶，一个红衣童子目光惊愕，缓缓收回了险些迈出的脚步。 他正是火灵战将，也是姜斩请来的两大后援之一，原本按计划，他的作用就是以神将身份出面，来否定太宰显圣的，可万万没料到，事情不像预料，怎么会冒出一条龙？虽然他已经发现，这应该是蒲龙，但也堪称龙种啊。 故此，满心骇然的火灵战将终归收住脚步，没有去履行约定。 正当所有人不知怎么办的时候，得意洋洋的江凡却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远方在靠近，虽然没感受到什么气息激荡，却让他心悸不安。似乎，是某种庞然大物。 而蒲龙也仿佛察觉什么，身躯扭动，发出低沉的吼声。 不妙……难道动静太大，再次惊动了黄金巨龙？可方圆百里，分明没有发现啊…… 心神震动中，江凡慌忙传音老帅哥，让他叫醒小西西带着蒲龙赶快离去。 得到老帅哥迷惑的答复，他才稳定心神，哈哈大笑：“看来，诸位是担忧我这坐骑，也罢，本相还是下来跟诸位谈谈。” 说罢，纵身跳下龙头，随着他一挥手，蒲龙轰然入水，很快潜下水底。 没人知道，蒲龙已经以飞快的速度离去，只以为它潜藏在水底等待江凡召唤。故此，面对笑呵呵却一言不发的江凡，依然没人敢于回应。 只是谁也不知道，江凡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如今他正在强行压制心中惊悸。不说话，只是因为他全副心神都在用来捕捉动静。 很快，他感到随着蒲龙远去，那令人心悸的感觉也同样似乎在远去，终于慢慢消失，这才略微放下心来。但下一刻却也担忧，若那感觉来自于黄金巨龙，是否它追赶蒲龙去了呢？不过，有西西小宝贝在，大概率没事…… 他娘的，吓死小爷我了。 暗中抹了把冷汗，江公子控制心神，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诸位，怎么都不吱声呢，还打不打了？” 青龙额头青筋乱蹦，打，打你个大西瓜！ 好在那江公子好像有所自觉，扭头看了眼水下：“哦……大概是你们觉得坐骑不公平吧。” 什么叫大概？这很明显好不好？青龙很想骂街。 而此时，朱雀霍然开口：“国相大人可请太宰显化，可执掌打神鞭，可驾驭……山海龙兽，众目睽睽，无可辩驳，朱雀认为，护龙军怎可冒犯！本将，退出！” 她这几句话，直接就在挤兑其他三位。 青龙等人面色阴沉似水，他在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件下，已经毫无办法，就连皇甫照业也无话可说，他虽然表面上是自请前来，实际上他根本就是应姜斩所请，与火灵童子一样是两大后手之一。然而，面对这种异象，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算是尽了力，反正姜斩那另一道后手不也没敢冒头？ 青龙啊，你们自求多福吧。 一念及此，皇甫照业目光游离，也不与三人对视了。 这就尴尬了，怎么办？打吧，他把巨龙召唤出来，请等死得了。不打……护龙军必将易主，祖父的交代落空，对大计更是影响严重。 第2112章 以一敌二 这时候，朱雀还在火上浇油，指着玄武说道：“玄武兄，汝一贯号称尊崇太宰，如今见圣临，见神器，怎么，还有心冒犯不成？” 青龙暗中皱眉，这玄武虽然看起来最稳重，但他的确对太宰敬仰万分，若没有这些还无所谓，但亲见如此，玄武恐怕就成了第二个不稳定的。 果然，玄武犹豫一番，向着青龙拱拱手：“本将眼见为实……实在不敢与太宰传承为敌，抱歉了……” 说罢，缓缓退入本队，垂头不语。 江凡也很呵呵，没料到啊，太宰的影响力跨越九百年依然如此强大，瞬间清退了两位将军。 但剩下的青龙和白虎似乎依然心有不甘，这两个，大概就是姜斩最忠实的拥趸。 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皇甫照业，江凡心中大概有数，这老家伙和姜斩没那么铁，看来已经打算放弃。而姜斩若有其他后手，只怕也已被自己给弄迷糊。 也就是说，现在只要搞定青龙和白虎，这件事就算结束。 对剩下这两个，江凡却有近乎十分把握。 来之前，他向鬼帅、孟女、地藏等人以及一千御林军借过力，吞天功发动，以最快的速度填充蛟珠，如今蛟珠濒临最终临界点，显得非常不稳定，这股能量不爆发出去，只能把它丢远点自爆。 浪费干啥？ 一念及此，江凡笑得很灿烂：“青龙将军、白虎将军，看来二位还是有心要一战呐。若如此，本相给两位个机会，徒步与两位一战。” 卢铁嘴躲在渔翁背后大皱眉头：“这是干啥？势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压制就行，还打什么？而且要舍弃神器与坐骑，徒步而战？” 渔翁摇摇头：“不必担忧，他自有分寸。” 青龙闻听露出喜色，若不靠坐骑，不动打神鞭，江凡这区区大宗师巅峰修为根本不可能获胜。虽然对他主动作死行为一时间充满疑惑，却完全不打算给他反悔的机会。 目光猛然一闪，咬牙道：“纵然国相身份属实，但规矩不可破，本将斗胆，请国相赐教！” 白虎见状也微微一抱拳：“末将白虎也愿奉行太宰规矩，冒犯了。” 江凡显得不以为意：“两位按规矩办事，本也无可厚非，不过朱雀将军和玄武将军退出，两位单对单跟不是本相对手，一起上吧，若两位能在本将手中走过十招不败，就算赢了如何？” 卢铁嘴越发有点忍不住：“前辈，他飘了吧，不用坐骑，不用神器就算了，还限定十招？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境界相差非一点半点，人家一根手指头就够碾压他。” 渔翁低声道：“看着就好，他有把握。” 卢铁嘴心里不安，却也只能无奈的瞅着。 确实，江凡心里明白，这蛟珠藏功，最多够他运用个五六招，十招还是多说，这么说话，是给自己预留点后路，实在不行动用别的手段也要赢。但若真能在十招之内胜过两人联手，对护龙军将是莫大震撼，以后做事将更加容易。 青龙和白虎都有点不可思议，青龙有些探询道：“此话当真？” “本相乃太宰传人，言出法随，不必怀疑。”江凡断然道。 青龙微微嘘口气：“既然如此，得罪了！” 他和白虎对视一眼，也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当下两人将坐骑牵到一旁，回身和江凡呈三角形对立。 居然真要联手。顿时满场窃窃私语，连护龙军队伍都有点乱。两武圣合击一名大宗师可真是丢尽了面子。然而青龙两人很无奈，眼前这人太诡异，为求稳妥实在顾不上其他。 青龙的兵器是青龙大刀，白虎的兵器是四棱钢爪拳套，显然一个主强攻，一个主近身肉搏，看站位来讲，战斗显然能默契配合。 江凡微微一笑，抛了下手中闷雷，将它也放在一边，好似连这个也不想用。别人只以为他托大，但江凡心里清楚，动用真元的话这玩意儿还不如没有。 他右手拽出腰间软剑，左手却从袖口划出一根白色软鞭抖动了两下，猛然一甩，缠绕在手腕上。 “得罪了！”眼看他亮出兵器，青龙一声暴喝，大刀一招力劈华山，刀罡破空斩来。 正常而言，不提那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的速度和威力，只是气息压制就足以让大宗师动弹不得。 可江凡并非一般人，圣境肉身足够驾驭体内真元，此刻早已蓄势待发，眼见刀来，立即左手捏拳，竟然徒手轰向刀罡。 但江凡的拳头没有直接和刀罡相撞，而是形成一个砂锅大的气劲圆球撞击过去，竟然硬生生崩开大刀，甚至震得青龙倒退三步。 完全超乎寻常的一幕引震惊全场，一个宗师居然轰退了武圣？ 不对！这是圣境战力！有人敏锐察觉，不由怀疑江凡在藏拙，可这也藏的太深了吧？而且也实在难以置信，二十余岁的武圣？ 白虎见状，顿时心神一凛，知道此人太过玄奇，不敢再有任何怠慢，一声虎吼，纵身扑了上去。 江凡信手挥动银蛇，刹那间幻化千百剑影，并发出嗡嗡蜂鸣。正是顾穷酸偷学的蜂后绝学，蜂鸣。 白虎也大吃一惊，光影凌乱，群蜂乱舞，他一时间分不清虚实，竟有些手忙脚乱。 幸好，青龙的刀再度杀到，凌厉的大刀破空一击，居然砍在了江凡头上。但青龙心中毫无惊喜，因为他明确感受到自己斩上的是虚影。还没回过神，却惊骇发现，那厮原地留下一道残影，真身却出现在自己身前五尺。 骇然之下，青龙想要收刀，却被江凡一把抓住刀柄，下一刻江凡积蓄了很久的真元毫无保留的爆发，轰然巨震中，青龙感受到一股惊涛骇浪般的真元爆发开来，硬生生将他震得炮弹般飞退，连手中大刀都被夺了过去。 不是他不够强，而是江凡此刻体内充斥的真元太惊人了，那可是大圣巅峰的爆发力，青龙当场没吐血，已经说明强悍的可以，饶是如此，他也已经眼前发黑，差点站立不稳。 白虎惊讶万分，两人的配合尚未展开，青龙就已经失去兵器，这种状况还没发生过。 他当机立断，刚要趁着江凡震退青龙，新力未生之际要出手的时候，意外发现一道白光迎面扑来。 是那根鞭子！ 白虎飞快的反应过来，虎爪交叉斩去。在他以为，自己这虎爪乃千锤百炼的宝器，这鞭子必然会被斩成数段，可令他亡魂大冒的是，这鞭子居然自己会拐弯，半路一个匪夷所思的弧度，绕自己身后去了。当时就感觉脑后生风，白虎可吓出半身冷汗，不知道这兵器是活了还是怎么的，慌忙挥手狂斩。 而在这时候，江凡再度一个不可思议的突进，仿佛瞬移般突进到青龙面前，鼻子都快要贴上了。 第2113章 碾压二将 青龙骇然失色，陡然一拳轰出，整个人借力狂退，却见那厮眼中掠过一丝诡笑，心中暗叫不好，却已经来不及。那软剑从背后回弯，一个倒钩，硬生生穿过他的板甲钉钉入肩头。 江凡别的功夫不咋地，但对这最初学来的几招一直运用不错，那一下突进，是南海剑仙的闪击，而挥手掏的一招还是蜂后的绝学——回魂钩。 至于那条正在缠着白虎的鞭子，当然是憨头蛇小玉。 而江凡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青龙。 果然，背后中招，青龙亡魂大冒，右小臂横起阻拦正面的江凡，同时身形猛然向侧方闪动，想要躲开前后夹击。 而这正好中了江凡的心意，下一刻，他左手一把抓住青龙的小臂，真元爆发，竟然硬生生将他抡起来，狠狠砸在了地上。 轰然巨震中，岩石碎裂，青龙整个人都嵌入其中。 这相当于巅峰大圣狂暴一击的力量，让青龙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便彻底陷入昏迷。 狂霸的一幕，让所有目睹者皆骇然。 而这时候，白虎才刚刚击退了小玉。见状虎吼一声，飞身扑向江凡。 只剩他一个，而此时，江凡体内蛟珠仅仅消耗不到一半，才不放在心上。银蛇划过一道流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刺向白虎。 这一下，又是蜂后的绝学，毒刺。 速度之快，几乎让白虎没法抵挡，凌厉的一击，穿过他的虎爪，直接击飞了他的头盔。 白虎骇然失色，不过同样来不及反应了，江凡已经顺势突进，来到他面前，居然一把抓住他那两只锋利的虎爪。 随着江凡双目豪光暴射，一声低吼，两只千锤百炼的虎爪竟然被生生捏成碎片。 而这一下丝毫不下于摔击青龙带来的震撼，那可是白虎的四棱钢爪，这种强者身上的兵器怎么会是凡品？可就在众目睽睽下，被那文弱公子徒手捏爆。 面对不可思议的一幕却没人知道，江老六手上戴着那战衣手套，根本伤不了分毫。而且这玩意儿还能对大圣狂暴战力进行加持，一把之下，虎爪尽碎倒也不奇怪。 江凡是不奇怪，震惊的是旁人。尤其是白虎，一连退出十丈，骇然看着自己因遭到反震而鲜血淋漓的双手，完全无法相信这一切。 现场瞬间陷入寂静中。 看着那个卓然而立的年轻人，每个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江凡没有追击，淡然负手看着对方：“白虎将军，你可服输？” 他的声音响起，才把众人拉回神，一时间场面轰然，夹杂无数倒吸冷气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一个大宗师巅峰在区区十个呼吸中连败两大圣境，一个昏迷，一个兵器尽碎，霸烈的令人发指。 但那些强者们都看得清楚，没有投机取巧，实打实硬拼，就算那鞭子有点古怪，也不占主要因素，这年轻人硬生生凭势力碾压式击败两大统领，却依旧云淡风轻，似乎没尽全力。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江凡此刻可不像表面那么轻松。 他心里清楚，现在还不是弄死青龙和白虎的时候，尤其是白虎，毕竟不明白此人有没有争取的可能性。故此，才重创了青龙，震慑了白虎。 但蛟珠这东西果然奇葩，一旦爆发，几乎无法压制，若非这几下消耗不少，加上吞天功疯狂运转消化，气海雪山中蕴含的轩辕不胜拳意震颤磨灭，他恐怕真控制不住 换句话说，蛟珠这鬼东西，除非江凡，换个人用就算再小心，十有八九也得被其反害。 所以，他现在看着一副轻松自如的高人样子，实际上内里却在全力去平复那暴虐杂乱的气劲。 但不论如何，战斗在所有人看来都结束了，一句话，国相神功盖世，两大战将不堪一击。 对这个结果，江凡身边的人大概能想到，但却完全超出皇庭和护龙军意料。 尤其是护龙军，看着他们心目中无敌的将军竟在联手的情况下依旧落得如此惨败，震惊过后，尽数陷入沉默与惶然中。 而皇甫照业只能暗中叹气，心头忽然觉得，此子简直不可以道理计，神迹一次次展现，每次都让人心神失守。而这号称其最短板的战力，也在一次次刷新世人想象。若说当初岱城刺杀他依靠的是多位前辈名宿之秘宝，但今天呢？他可是实打实爆发出恐怖的战力，毫无花哨的压制了两大圣境，甚至似乎还留有余力。 难道，他一直在掩饰？他其实早就是个无敌强者？但这又怎么可能？谁能控制这么好？连泰岳五老都一点迹象看不出来？正常来说，高阶强者对于低层次武者能一眼看透，没可能藏得住的。但不可思议的事，就这么在眼前发生。 即便他真的身怀秘宝可以掩饰，那就说明，他本身真的很强，可在这个年龄强到这个份上，天方夜谭吗？那岂不是说，他足以比肩凤辰、项臣、乃至女帝这般人物？ 文武皆盖世，才智更如妖，这种人物，当真存在？ 可不管他怎么疑惑，心中却不可避免的蒙上一层厚厚阴云，甚至觉得，此子有无敌姿，几乎不可战胜。 同样迷惑的还有鬼帅。 “这是他第几次亲身作战？” 孟女目光闪烁：“据我所知，这不可思议之战，是第三次。第一次，太华战高渐。第二次，岱城遇刺杀。” 地藏摇摇头：“还有……鲜有人知的一战，初人大秦半途遭遇截杀……” 鬼帅浑身雾气波动：“他身上……数不尽的秘密。孟女，去吧，接下来是大军会面，你去好好做个参军，仔细盯着点。本帅……越发看不透这小子。” 唯独那龙角峰顶的火灵战将却似乎终于发觉了什么：“蛟珠……好像是蛟珠的气息……不过……” 他眉头也微微蹙起：“蛟珠当真可用？” 这时候的白虎也终于黯然放下双手，凝视江凡缓缓低头：“白虎……见过大帅。” 一切摆在眼前，白虎终于没了任何选择，低头认输。 而这时候，青龙也在玄武救治下，悠悠转醒。但却没能站起身。 第2114章 三道将令 刚才江凡实在控制不好，那一击太用力了，青龙浑身骨骼至少碎裂三成。 此刻，他跌坐在地，沉默不语。 江凡随手抛给玄武一颗丹药：“丹天师出品，十天之内可以痊愈。” 玄武看看手中丹药，最终拱手：“谢大帅。” 朱雀毫不犹豫的上前单膝跪地：“朱雀，参见大帅。” 江凡微微一笑，让她起身，目光再次落在青龙身上：“青龙将军，意下如何？” 许久，青龙缓缓抬起头：“青龙无状，冒犯大帅虎威，大帅可以撤了青龙。” 江凡目光微微眯起：“……裁撤……呵呵，青龙将军呐，本帅眼下可没这个打算，待本帅重新调查整治护龙军之后再做定夺。” 青龙看他一眼，再次沉默不语。 江凡目光环视护龙军一众将士：“尔等又如何？” 护龙军九千余人短暂的骚动互视之后，终于先后拜倒在地：“护龙军，参见大帅！” 尘埃落定，江凡一方无不松了口气，而皇甫照业也只能暗中叹息，徒然奈何。 江凡满意地点点头，高声道：“今，本国相奉圣命、尊太宰而执掌护龙军，即刻下达三项军令。” 众人心神一震，都知道重头戏终于要来了。 以朱雀为首，护龙军尽数肃然聆听。 江凡目光湛湛，“第一道军令，彻查地宫失窃大事，尤其彻查护龙军内部，若有监守自盗，必不姑息！” “诺！”随着护龙军众人凛然应声，江凡沉声道：“第二道军令，地宫事关重大，护龙军兵力薄弱，本相依据圣旨，即日扩军三万，拱卫地宫，不容有失！” 这一道命令初听就让不知情之人吓一跳，但细想，更是骇然色变。 “万万不可！”皇甫照业再度开口。 江凡看他一眼，“怎么，太师不是说护龙军不在阁下管辖范畴？为何又要出头阻挠？” 皇甫照业旋即道：“并非老夫阻挠，扩军事关重大……” “废话！”江凡顿时毫不客气道：“太师——你难道没看见，连大周镇国龙脉都被盗了？还有什么事比这个更重大？您倒是说说？难道大周国祚动摇都不算大事否？” 皇甫照业顿时卡住，戛然不知如何回应。半晌才无奈的道：“国相所言有理，但是……国相不在朝，不知皇庭艰难。如今国库空虚，陡然增加三万大军，根本无从供养啊。” 江凡拂袖道：“区区小事而已，昔年太宰既能创立护龙军，今日本相便能养得起，国师不必操心，粮草供养本相一力承担！” 皇甫照业呆了呆，这话再次堵住他的嘴巴。不过皇甫照业到底身为大周太师，并未如此轻易放弃，沉吟道：“国相虽能供养，但可知此乃夏国地界，只怕夏王生疑，大有不妥。” 江凡冷笑：“亏他姜陈还知道这是夏国地界，在他封地上发生如此祸国大事，本相未曾问他这个夏王之罪便该知足。而如今本相奉命整肃护龙军，是在弥补他之无能！难道说，他这个夏王还不服气，还要抗旨不成？” 夏王可以说得利就得在这个身份上，但堵心也同样堵在这个身份上，秦、楚、魏、晋四国抗不抗旨没人在乎，毕竟人家已经独立称王，可你夏王打着个皇庭王爵的旗号，除非想彻底和皇庭断绝，并且掐断千年来姜氏一族和姬氏一族的关系，否则，表面上的事儿还真不能乱来。 “……护龙军虽然独立成军，但总也要奉行皇庭规矩，这扩军，按道理要经过……”皇甫照业还试图挣扎一番。 “哼！”江凡怒视他一眼：“经过什么？经过一帮老糊涂扯皮三年？龙脉都被盗空了！本相既执掌护龙军，更有皇庭旨意在手，势必首要考虑护卫龙脉，这是国本！而眼下，显然守不住，若不扩军何以为之？太师，您要是没老糊涂，就退到一旁，否则打神鞭下，先拿尔问罪！” 皇甫照业被这夹枪带棒劈头盖脸一顿怼，顿时面色阵青阵红，却哑口无言。 “此令即刻生效，如有不从者，与盗龙脉同罪，视同窃国！” 这下子，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再无一丝杂音。 而与此同时，王文策也开口道：“传皇庭令谕，龙脉事关国运，重中之重。准国相奏请，增兵三万，如今新军招募已经完毕，移交国相统领。” 果然是有旨意在身啊，而且新兵居然已经招募完毕。距离江凡担任国相才多久？就算有现成军队可供筛选兵员也没这么快，而看皇甫照业脸色，这件事他这个大周太师根本不知情。显然说明，此事早有准备。 至此，所有人都已经明白，挡不住了。 江凡赶得太好，操作太妙，一切事与势叠加推动，终于在最合适的时机，顺理成章将不可能化作可能。 青龙张张嘴，却终于话未出口，没有理由，没有办法。 江凡目光凛冽，掷地有声：“此事，不再讨论，本相将任命新军将领全权负责扩军之事。另，朱雀上前听命。” 朱雀一怔，当即跨步上前，单膝跪倒：“末将朱雀，恭听帅令！” 江凡凝视她道：“朱雀，本帅命你负责协调新老两部，对接一应练兵事宜，你可愿否？” 朱雀目光微动，但却毫不犹豫的高声道：“末将，遵令！” “好。”江凡点点头：“接下来，本帅宣布第三道将令。” 经历过前两道将领的震惊，众人无不洗耳静听。 “至此……”江凡环视四方：“依照惯例，依照圣旨，只要本帅在任，护龙军只需遵本帅将令，除此之外，任何人私自调兵皆视为叛逆，必将诛之！” 一言既出，杀伐之意弥漫四方，人人都看得出，他没开玩笑，而这道军令，显然直接针对姜家，明确表达出姜家不能再插手任何护龙军事务的态度，自此彻底奠定江凡唯一主帅身份，再无疑义。 城头之上，鬼帅眼看三万大军开始向着龙角峰方向集结，自然明白尘埃落定，不由哈哈大笑。 “好，好啊，不愧是气运天生，偌大之事轻易做成，本帅佩服。” 地藏却有些忧虑：“大帅……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鬼帅看看他：“但说无妨。” 第2115章 火灵有异 地藏犹豫一下道：“这三万大军一旦驻扎天门峡，我黄泉军也在其眼底监视之下……” 鬼帅轻轻一摆手：“无妨，地藏，自今日起，黄泉军交给你全权负责，严加约束，不得擅自出城，不得与护龙军产生冲突。” 地藏微微一皱眉，心中显然很不理解，却也只能躬身领命。 龙角峰上，火灵神将冷哼一声，眉宇之间流露出一丝与面貌不相符的阴沉，猛然闪身，向山下掠去。 而见事不可为的皇甫照业也已经打起仪仗，告辞离去。惟有曾春临行之际，向着江凡拱了拱手，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王文策也来告辞，他的使命完成了，但却非常担忧以后的状况。 江凡只是告诉他回去后好好照顾太子，其他不必操心。 终于，江凡也登上龙角峰之中的九层皇塔。 说实话，这工程之巨大，丝毫不亚于青云山公输家。 龙角峰右侧山峰掏空，成为护龙军军营，而左峰内部掏空成为一座塔，便是新九层皇塔，而江凡的帅坛，便位于第九层。 看着手中兵符，江凡目光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朱雀登上九层，在江凡背后凝视着这位年轻的统帅，她的目光复杂中却蕴含炽烈。 纵然身为不出世的护龙军，她对外界有些事也是知晓的，十六岁出江湖的少年渔郎，一入世便震惊天下，五年时间做出无数匪夷所思之事，其中许多事任意拎出来一件，就够一个天才一辈子的功业。 事实上，她的确认真关注过此人，谁让他太过耀眼，尤其他曾几次来到天门峡，每一次随着他的到来，都有惊心动魄的大事发生。 而今天，他更是成为太宰传承人，执掌护龙军，成为自己的统帅，想想都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感。 平复下心情，朱雀捶胸道：“大帅，朱雀奉命前来。” 江凡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转身看向朱雀。 “本帅，很奇怪啊……朱雀将军。” 朱雀似乎明白江凡的意思，当即道：“朱雀，非姜氏族人。” 这句话一下子点明症结所在。 江凡微微颔首：“原来如此，请将军详细说来。” 朱雀道：“禀大帅，朱雀先祖乃太宰麾下火灵神将，乃是太宰入朝之前，亲自招募的世外奇人。” 江凡倒是微微一愣，火灵神将？这不是英王那边的人？ “你可曾听闻，火灵神将复生？” 朱雀居然点点头：“曾听姜族长说起过。”见江凡目光疑惑，便道：“大帅是在怀疑，朱雀之用心？” “不错。”江凡并不否认：“火灵出自英王那边，与夏王关系莫逆，你为何帮衬本帅？” 朱雀目光变得有些森然：“大帅……此事有诈。” 江凡一愣：“有诈？” 朱雀肃然道：“火灵神将之所以神勇无敌，概因先祖曾得朱雀玄鸟精血一滴，肉身虽然永久停留在童子模样，但却拥有不老之能，更擅长操控火焰。而也正因此，其后人体内皆有玄鸟残余血脉，此乃家族不传之秘。但……朱雀曾见过那所谓火灵神将，其人竟与朱雀无丝毫血脉共鸣。” 江凡是见过玄鸟朱雀的，没想到其中竟然有此渊源，顿时大奇：“这血脉共鸣，很准？” “非常准确，经过千百年验证，无一有异。然那人虽模样与先祖完全一致，但气息阴冷，体内更无玄鸟精血，甚至属下出言试探，其人似乎并不知家族之秘，那陌生感做不得假，故此，朱雀断定，此人并非先祖。” 江凡心中惊愕：“也就是说，那家伙是个冒牌货？你敢肯定？” 朱雀断然道：“敢！血脉感应绝不会有错。” 江凡沉思道：“但毕竟被冰封千年，有所变异也难说吧。” 朱雀摇头：“先祖昔年的确重伤被封印于玄冰之内，但实际原因是，朱雀血脉虽能不老容颜不长身体，但却不能不死，太宰封印之时，先祖已经大限将至，太宰只是为纪念其功绩，而将其封入玄冰留给后人瞻仰罢了。” 江凡一皱眉：“所以……火灵神将，早就仙逝？” “是，属下曾假借见先祖心情激动握住其手腕，却发觉此人肉身冰冷，体内也无血液奔流，更无脉象起搏。” “什么？没有血流，没有脉象？那不是死人？”江凡惊讶道。 “不错，属下也产生了极大怀疑。适逢此时，姜斩以先祖名义要求属下效忠，遂假意答应姜斩，试图探听消息，怎奈那姜斩小心谨慎，从不多言。但时间久了，最终还是被属下发现更多古怪。尤其先祖周身赤焰缭绕，而此人身上之火焰却仿佛鬼火，阴森无比，甚至不敢接触玄鸟羽毛炼制的赤焰霞衣，诸般异象，让属下越发肯定，此人绝非先祖。” 江凡凝视她：“但这形貌又如何解释？” 朱雀凝重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无法相信这种事的存在，但朱雀的确夜探英王府，意外的是……” 她眉宇之间升起一股极度的震撼和不可思议之色：“居然发现，英王府中，还有一具先祖肉身。” 江凡大吃一惊：“什么？另外一个？你没看错？” 朱雀目中满是惶惑：“绝对没有，而且，属下感应到，那具肉身体内，有熟悉的火焰之意。” 江凡顿时凛然：“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火灵神将是假造的！” 朱雀面色森冷：“不错，若没见过那一具我还不敢肯定，但至此，属下相信，此火灵并非先祖，而是他们不知如何找到的与先祖形似之人。如此亵渎先祖，朱雀恼恨难平！” 江凡嘘口气：“所以，你才投靠我，试图借我之手查明真相？” “不错，但属下的确对太宰忠心耿耿，玄鸟家族千年未曾变过，还请大帅明察。” 江凡点点头，总算明白了朱雀为什么帮自己，但心中却升起莫大疑惑。这个火灵童子到底是找来的形似之人，还是另有隐情？ “若将来，查明并非如你所想，你又当如何？” 朱雀断然道：“先祖不可能背叛太宰，若非受到蒙蔽，便是心智失常。朱雀定然会规劝其醒悟。但这……不可能的，此人，绝非先祖！” 她显得无比笃定，江凡虽然对血脉之说并不了解，可这个世界的确有许多玄奇，比如凤辰就号称觉醒远祖血脉，这中间玄奥，大概真有说道。 “不过……”江凡却有些意味深长：“你方才言语有些意思，为什么觉得本帅与姜斩、英王，并非同一阵线？” 朱雀沉静道：“属下并不傻，护龙军虽然独立世外，但也还关注着许多消息，也在亲身经历许多事情。比如姜斩试图扶持夏王称霸，比如姜斩不遵太宰传承，更比如……”她咬牙道：“他居然监守自盗，试图挖掘龙脉秘藏。其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朱雀怎能看不出端倪。” 第2116章 善后安排 江凡道：“看来，你知道的的确不少。但你更该知道，本帅出身西秦，乃秦国摄政王。” 朱雀忽然笑了，单膝跪地：“不论您是谁，朱雀只知道，您是那个人，朱雀，拜见……殿下。” 江凡一怔：“你……” “殿下不必奇怪，朱雀和黄泉宗同属一地，几乎算是邻居，私下和地藏、孟女，走动频繁，也曾拜会……鬼帅。” 她出口说的是鬼帅，并非黄泉宗主，江凡顿时心里有数了。 看来，老鬼的确也没闲着啊。只是不知道谁先主动找谁。 “属下先找的鬼帅，观察许久了，属下十分确定，黄泉宗前身便是黄泉军。而自从发现黄泉宗居然在龙脉之战中狙击监守自盗的护龙军，属下便不再坐等，主动联络了鬼帅，故此……。” 她凝视江凡：“也得悉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江凡当然清楚她说的隐秘，是她认为自己乃大周皇太孙。 对此，江凡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朱雀心情却有些难以掩饰的激动：“殿下，真龙……” 江凡挥挥手打断她：“龙……说起龙，你长期在这天门峡之地，可曾见过龙？” 朱雀愣了下：“今日岂非……” 江凡知道她无解了，“不，我说的不是那条，而是一条黄金巨龙，身长百丈，鳞如金属。” 朱雀目光骤然收缩：“殿下难道……” 江凡一看便知道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当即道：“没错，那日地宫之中我也在，说说看，这东西你了解多少？” 朱雀摇摇头：“殿下当知，这天门峡乃数十座大山围拢而成，水域广阔，尤其因山体断裂，水深不知几许，更有地下暗河奔涌，那黄金巨龙据说隐于我们称之为潜龙渊的水底深渊，几乎不出世，若非地宫异动，朱雀也无缘得见，毕竟护龙军也无法轻易进入外殿，更没人敢下地宫潜龙渊去探查。” 江凡点点头：“可以理解，但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好像知道点别的什么。” 朱雀颔首：“是，也算意外，多年前，外殿开启，平皇殿下送入传位诏书，当时便是朱雀随行。那日，惊见神龙之尾入水，朱雀听此传闻久矣，却第一次觉得神龙真实存在，不过……” 她目光闪动道：“我发觉陛下并不过分吃惊，似乎他才真正了解些什么。” 江凡心神一动，平皇……若是朱雀观察没错，平皇应该知道某些隐秘，看来要找机会试探下。 朱雀对黄金巨龙所知有限，但对江凡今日驾驭蒲龙却表现出异常震惊。 江凡微微一笑，并没有向她解释，有些时候保持巨大的神秘感很有用。 “朱雀将军，以后还是称我为大帅就好。” 朱雀明白他另一个身份现在绝不能公开，当即点头表示明白。 江凡不想多谈身份的事，便把话题拉了回来。 “既然你心里有数，那么对本帅安排可有异议？” “没有，”朱雀道：“但请大帅小心青龙和白虎。青龙，本就是姜斩之孙，名为姜烁。白虎实际上是夏王姜陈嫡系次子，姜河。此二人一出生就作为护龙军后备力量秘密培养。” 护龙军一贯隐秘，脱离世外，纵然极乐也没有多少信息存储。而这层关系，属实有点出乎江凡意料。他也只是从太子那里听说过，护龙四卫中青龙白虎不出意外应该是姜家子弟，但究竟是谁，却只是猜测，但很幸运，猜测基本准确。 “此事，除了我们护龙四卫，极少有外人知道。世人甚至恐怕不知晓，世子姜洛还有个弟弟，姜斩也还有第三个孙子。” 确实，连江凡也只知道姜陈只有姜洛一个嫡子，另外十几个都是庶出，而姜斩这个六十年没出世的老家伙信息更是少之又少。 “那么玄武又是什么立场？” “玄武，虽然也是世袭护龙军传承，但为人少言寡语，站在哪一边实在不好说，今日也不过一试罢了。” 江凡点点头：“所以说，如今本帅能确定相信的，只有你。” 朱雀道：“属下据实而言，大帅似乎想要清扫护龙军，若如此，玄武需要观察清楚，但青龙和白虎，或许只能撤换。” 江凡沉思片刻：“恐怕没那么容易。” 朱雀颔首：“是。如今的护龙军士兵九成都出自姜氏一族极其拥趸。青龙卫和白虎卫被二人掌握的相当牢固，玄武由于过于低调，手下人九成也都是青龙和白虎的人，就连我朱雀卫，也无法拒绝诸多姜氏安排来的人。我能真正掌握的，最多只有半卫人马。想要撤换他们，难度可想而知。” “所以说，除非护龙军彻底换血，否则，脱离不了姜家控制。” “大帅扩军，难道不是为此打算？” 江凡笑笑：“不用想那么多，你如今要做的，就是撮合双方练兵。” 朱雀显然觉得，江凡是要新军尽快成长，当下郑重表示尽自己所能。 “放心，你也有伙伴。很多事没那么复杂。”说着，拉动一根绳索，不多时，王奔和李越登上九层。 “这两位，是本帅手下新军统领，王奔和李越。这位是朱雀将军，你们以后就是伙伴了，互相熟悉下。” 朱雀没想到，江凡派来的统领居然如此年轻，但看两人目光湛湛，神圆气足，而且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显然绝非等闲之辈。 而王奔和李越同样有些惊讶朱雀的年轻。事实上，朱雀也才三十二岁，英气勃勃，浑身带着炽烈的气息，显得异常火辣，王奔只是惊讶于此女三十二岁进阶圣境，但李越同学居然眼里闪过一道惊艳的光芒。 三人寒暄几句之后，便一同商议练兵事宜。 这件事江凡并不打算参与，只给了个指导思想，新军要扎实学习护龙军的合击战法，循序渐进淘汰护龙军老人。 王奔和李越在骊山修行这么久，早就与一般年轻人不同，哪里可能不理会江凡的意思，所谓的循序渐进，就是要避免强烈反弹，一步步顺理成章淘汰掉老兵，至于如何淘汰……那就办法多了，训练受伤就是其中很有效的一种。 具体做法江凡才懒得过问，就看这俩小子眼里毫不掩饰的凌厉狠辣与狡黠就知道，护龙军没个好。 三日后，一切安排妥当。整个龙角峰一带彻底被封锁了，其间旌旗凛冽，军容肃杀，尤其这三万人抽调的可是渔州军，精锐中的精锐，就算普通士兵也有一流武者级别的修为。任何一个都不比护龙军差。这种情况下，别说一般江湖门派，就连姜家也不会跟三万正规大军硬刚。 而若是姜家真敢找事儿，那些不知道超越所谓精锐的护龙军多少个级别的骊山装备，势必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不过，按照江凡指示，这些新式军备除非遇到危险情况，否则不得轻易动用，这将来可是能突然爆发，打敌人个措手不及的大杀器。 但他并未完全瞒着朱雀，这些东西属实让这位女将震撼莫名，也终于明白江凡的军力之强。而同时让她震撼的是，江凡给这孤悬在外的三万大军还安排了不少后援，有的甚至来自于晋国，朱雀悚然心惊，越发觉得这位新晋镇国隐相水深不可测。 江凡也决定离开了。他心里始终记挂着丁少安的事儿放不下。 于是，经过二十多天日夜兼程，终于回到阳都。 丁少安等人并未回归凡人居，但却派熊三在家里等候。 一见面，熊三就详细诉说了事情经过。 樵夫率众汇合蒙毅的八千精兵极速行进，抵达大黑山之后，按照留下的暗记寻到了另外几头熊，并很快找到了对方行踪，而这么顺利，则要归功于陆寒亭带来的那几个朋友中有人异常擅于追踪。同时也由于对方正在运输大批物资，行动缓慢，才给了他们追上的机会。 不过意外的是，对方并未在向大黑山之外运送物资，反而在向着大黑山更深处行进，距离当初的事发地点，已经出去五百里，几乎处于大黑山山脉另一端了。 第2117章 大黑山变故始末 没有过多犹豫，当天夜里他们就发动突袭，成功击溃了对方。丁少安也被丁浪救出来，只可惜，他早就被剜掉了膝盖，成为残疾。 遗憾的是，那些人显然都是精心培养的死士，若非陆寒亭等强者出手，恐怕连一个活口也留不下。 被制住之人居然啥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奉熊大将军兵符行事。而掌握兵符之人，正是熊壑大将军的两名副将。但好像在他们背后，还有个神秘人，他才是真正的主使者，而且还带来一支队伍和亲卫军协同作战。那两名副将也落马了，可惜都战死。至于那神秘人却没见到，他的人也消失了，还带走一半物资不知去向。 随后，蒙毅率军押送物资返程，满怀心思的丁少安却不顾残疾坚持留下，和樵夫等人继续寻找另一半物资的下落。但意外再度发生，他们被人追上了，还展开厮杀。 但这次带队的，居然是丁少安的母妃，陈国公主。他身边有数名恐怖强者，尤其其中一个戴着黑铁面罩的年轻人强悍的离谱。最终，陆寒亭爆发舍生忘死的一击，伤了对方，而自己也重伤昏迷。 但那人的受伤，以及蒙毅由于不放心派出一支千人队前来接应，才终于让对方退却。至此，他们随行的五百精兵死伤殆尽，凡人居的人手也有十八人战死，大部分是丁浪的杂家人手，其中也有两个还是陆寒亭带来的朋友。 幸好，樵夫无恙，八熊也没有性命之忧，只是陆寒亭状况很糟。 不久，他们回到镇北军大营，后来孙道通也赶到了，终于保住陆寒亭一命。 但由于另外一半物资依旧下落不明，而且多人重伤难以行动，他们便没有回归凡人居。 江凡了解完大致经过之后，匆匆休整了一夜，便再度启程，直奔镇北军大营。 在大秦国内并不担心碰上什么意外，日夜兼程之下，不久他们便已抵达。 江凡只是和出来迎接的蒙武大将军打了个招呼，便随蒙毅匆匆去见樵夫等人。 樵夫、陆寒亭、八熊和丁少安被安排在同一座大型营帐， 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樵夫正在盘膝打坐，陆寒亭躺在一角床榻上，丁少安坐在椅子里，八熊正在围坐饮酒。 见他进来，八熊当即激动的起身相迎，江凡慌忙制止了他们，因为这八个汉子显然都伤的不轻，虽然有孙老妙手，但恢复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尤其让他痛心的是，熊五那个憨直可爱的汉子成了独眼龙，熊六丢掉一只耳朵，熊八失去一条小腿。 “没事，呵呵。”看到江凡的目光，熊五憨笑着道：“俺们都还好，阎王老儿没收。” 熊六也宽慰他：“王爷不必烦闷，将军难免阵前伤，这点小伤没什么。” 熊八挠挠头：“唉，只是可惜，瘸了一条腿，不能为王爷效力了。” 江凡道：“放心，我看到八哥膝盖尚在，本王定会为你再造一条腿！” 熊八吃了一惊，但见江凡一脸认真，想起这位的神奇手段，竟觉得大有可能，心中不免惊喜。 “只是……”江凡遗憾的看着熊五：“五哥这眼睛……” “不妨事！”熊五大大咧咧：“一只眼睛射箭更准。” 一只耳的熊六也呵呵笑道：“今日俺正在和五哥练习天视地听之术，这法门还真适合我俩。” 什么天视地听，江凡以为他在宽慰自己。但不料老家伙却开口道：“这法门的确不错，虽然没传闻中那般神奇，但对行军打仗大有好处，可以练练。” 江凡愣了下：“还真有？” 熊三不无骄傲的看着樵夫道：“师傅传授的。” 江凡这才有点惊讶，“大叔？” 樵夫道：“好歹我也是魔帅的儿子，这门道传承于家父。” 江凡明白过来，不过也明白，这法门虽然不错，但谁愿意失去一只眼睛或一只耳朵来修炼，只能说这两条汉子真的很让人感动。 丁少安此刻面带愧疚，叹息道：“都是因为我，兄弟们才……” 熊大胸口似乎受了伤，说话也有些费力，显得更结巴：“胡——胡，胡说！兄弟们……结结拜，自要，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没，没，没有连累！” 江凡走过去，低头看着丁少安的双膝：“桃花兄……” 这个风流俊美的年轻人终于选择了自己的路，却刚刚上路，便失去了走路的腿脚，让人何其悲愤。 丁少安咧嘴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停！啥也别说，小爷受不了煽情。” 江凡无奈的笑笑：“还有办法没？” 老家伙道：“膝盖没了太久，若剜去一日内，老夫尚有办法。” 看着江凡面色低沉，丁少安反倒哈哈大笑：“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人家阿来都没嫌弃我，你操哪门子心！” 江凡看看站在他身边的阿来，嘴唇嗫嚅一下，不知该如何开口。 阿来大大咧咧道：“没事，好着呢，这样一来省得他到处乱跑，就能天天守着我了，公子爷，说好啊，他都这样了，不能让他再跑路啦。” “嗯，嗯，好，好，以后就让他待在家里，哪也不去，你俩生一窝桃花童子。”江凡只能含笑应着。 丁少安啐了一口笑道：“哦，对了，逍遥会送来消息，说司徒正那小子正在仿照你给他做那个轮椅给我打造一个，听说用的是千机门稀有材料，炼制可不易，帮我盯着点，别搞砸了，下半辈子小爷我可指望这个呢。” 江凡瞅瞅他：“倒也未必，你大腿无恙，回头找找王璇玑，没准弄个假肢还能让你重新站起来。” 丁少安倒是不在乎：“无所谓，跑了这么久，累了，以后有阿来推着也蛮好。说起来，我这条小命能保住，还多亏了陆兄，他这次伤的最重。” 江凡走到床榻边，看着面色苍白正在沉睡中的陆寒亭：“老家伙，还行？” 孙道通挑了挑黄眉毛：“老子是谁？这小子玩儿的有点大，修炼的是无痕的博命瞬杀术，但掌握还不够稳，所以这些年一直在蕴养真元与杀意。此番提前爆发，一瞬间发挥出大圣境战力，身体有些承受不住。” 第2118章 虎毒食子 江凡微微松口气：“武道反噬？” 老家伙摇摇头：“也不完全如此，最重要的是对手太强，按照他们所说，是个年轻人，修为惊人的很，其功法玄妙，应该是修炼战阵杀道，在陆寒亭体内留下战气至今尚未完全消散。陆寒亭想要完全恢复，必须要清除此战气。” 江凡一皱眉：“你都没办法？” 老家伙道：“不是没办法，但这战气是在经脉中肆虐，强行以外力清除，恐怕会伤及经脉，最好是靠他自己消化掉，若能如此，对他反倒大有好处。” 江凡闻言也松了口气：“也就是说，性命无忧，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要看他自己了，陆寒亭资质不凡，又多年蕴养杀者道，对战阵杀气有一定适应力，这些时日状况比之前好了许多，且等着吧。” 江凡点点头，看来也只好如此。 “那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人？” 樵夫沉思道：“三十余岁，黑铁口罩遮面，一身战气非同凡响，杀伐之气惊人，似乎从战阵中历练出来，不过……却带着黑暗气息……” “黑暗气息？”江凡心头一动，脱口而出：“暗黑军团？” 樵夫一愣：“什么？” 老家伙目光微微一闪，“小子，你听谁说的。” 江凡看他面色有些疑虑，目光还有些凝重之色，便道：“老师张宰辅。” 老家伙微微点头：“此事，稍后你我单独商议。” 江凡也意识到，这件事似乎不该随口说出来，点点头，转向丁少安：“桃花兄……那确定是你母妃？” 丁少安终于露出一丝苦涩，叹口气：“虎毒不食子，没想到，家母……她已经近乎偏执啊……” 樵夫道：“若非她突然出现，少安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此妇心性决绝，满腔仇恨，根本听不进少安说话。” 丁少安心情怅然：“我劝过她，但可惜，她似乎已经认定我投敌求荣，忘记南陈辅国大业，恨我入骨，好像挺后悔把我生下来似的……” 江凡摇头苦笑：“真是造化弄人，谁让秦陈的确有绕不开的仇恨，而你，偏偏选择了一条最意外的路。” 丁少安道：“这件事我们深谈过，人各有志，就不再多说了，她此番杀孽沉重，我知道你恐怕不会放过她，但我希望，尽可能让我再跟她谈谈，不指望能说服她，至少……至少尽一尽最后的孝心。” 江凡嗯了声：“桃花兄，我答应你，其实……我也希望她早早退去，这个天下乱局不是她这般人能掺和的。” 丁少安略带歉意看着他：“我知道，以母妃犯下的过错，本该无可原谅，我丁少安欠你的，南陈遗民欠你的，最后一次，此后，我不再过问。” 此时，丁浪也拱手：“丁浪，谢过主上。” 江凡看看他：“听说，你曾舍命救少安？” 丁浪目光平静：“他是我唯一手足。” 江凡道：“只是看来，你的劝说没起到作用。” 丁浪微微摇头，沉默不语。 江凡深深看他一眼，微笑着看向丁少安：“桃花兄，既然阿来姑娘没嫌弃你，也就别拖延了，回家吧，办喜事。” 丁少安迟疑一下：“但还有一半物资……” 江凡摇摇头：“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如此已经很好了，这些物资除去兵甲之外，我江凡承诺，尽数用在南陈遗民身上。” 丁少安缓缓嘘口气：“就不跟你说谢了。” “说什么，回去好好筹备婚礼，大雁已经给你准备好新房，骊山那边也给你建了座桃花庵，将来完工，你们就可以安享田园了。这边的事儿，交给我。” 丁少安脸上露出一丝满意，一丝憧憬，微笑着拍拍阿来的手：“阿来啊，咱们回家？” 阿来早就喜不自胜：“嗯，嗯，回家，回家，收份子去。” 江凡和渔翁等人详细询问了经过和细节之后，终于和老家伙来到另外一个帐房。 老家伙撕开荷叶，扯下一根鸡腿边嚼边道：“瓜怂，有许多事儿要问老子吧。” 江凡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他：“老家伙，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孙道通哼了声：“你那只眼好好瞧过！” 江凡讪讪一笑，坐下来也扯过一条鸡腿，反反复复看半天，终于咧咧嘴：“顺天者，逆天者，领袖……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啊……” 孙道通不屑的哼了声：“都是他们封的，老子才没那么好心情。” 江凡知道这老家伙脾性，也懒得跟他争：“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孙道通道：“跟你说过，时机不到，影响心思，你该做的事还没做好。” 江凡想了想，“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所以，老子也不知道，所以……”他微微愣了下神：“他们……也不知道。” 江凡略带愕然：“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孙道通吐出一根鸡骨头：“该懂的时候都会懂，急个屁。只是老子没想到，三大暗殿倒很急。” “靠，你个老家伙果然清楚三大未知暗殿。师傅说了一些，但不详细，你能深入谈谈？” “没心情！”孙道通还是孙道通，横他一眼：“张之陵这小子嘴太快，不过……倒也怪不得他，这些王八蛋既然现身，有些事他的确不得不考虑。” “他们现身，到底意味什么？” “还能有什么，意味着，天人又坐不住了呗。”孙道通说着，眼底掠过一道寒光。 江凡心中一惊：“天人难道要再度下界？” “狗屁下界，还真当他们是神仙了？不过就是居住的地方高了点而已，装神弄鬼！” “高……高了点？”江凡心中一动：“你知道他们住哪？” 孙道通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知道，但比旁人知道多一些，现在也说不太清楚，以后弄明白了再告诉你。不过你要清楚一点……” 他第一次有点认真道：“未知暗殿出世，可能意味着天人终归要撕破协定，但只是可能，因为我们不能确定两者之间有没有因果关系。” 第2119章 科技还是邪术? 江凡眉头深深蹙起：“千年将至，我记得那天人协定，是千年之内不得下界来着。” 孙道通点头：“嗯，是这个说法，但不是说一千年以后他们必然会下来，这种事谁也说不定，老子看来，一切可能归结于某种准备或者说机缘。” 江凡迷惑道：“你用可能两个字，就是说也弄不清楚？” “废话，天外天那帮子别的能耐没有，玩儿玄乎的倒是谁也比不上。” “需要什么样的准备，又会是……什么机缘呢……”江凡思忖。 老家伙道：“不论如何，张之陵这次是对的，老子曾交代过他，若发生某种状况，就该提醒你某些事，毕竟你那昆仑行走的身份已经很难遮掩。” 江凡一愣，原来师傅能对自己交代一些事情，是因为有老家伙背书，如若没他首肯，师傅还真不一定跟自己说。 “这身份确实出现问题，我得告诉你，师傅之所以跟我说，是因为遇上了行道宫，他们似乎清楚我的昆仑行走身份，直接对我展开刺杀。” 老家伙手上微微一停，却并不意外道：“暗黑出世，行道宫自然不甘落后，还有那搜神殿估计也差不多，毕竟……哼哼，他们看来立功登天才是头等大事。” “立功……登天？” “嗯，真天人极为稀少，你们所见，大多数是从人间窜上去的伪天人。而这三大未知暗殿作为天外天在人间的最强势力，一直以获得天人青睐登天封神作为目标。” “就为了成那伪天人？” 孙道通冷笑：“你觉得是伪天人、傀儡，但绝大多数人可不这么看，天外天的神秘与强大早就根植人心，在他们看来，那就是天界，能成神，多大的诱惑！” 江凡细想想，的确是，自己的认知在那摆着，却不能以此来衡量世上绝大多数人。 “成神之后，难道真能长生不死？”江凡好奇道。 孙道通沉默片刻，摇摇头：“你知道老子为何后来从医道？便是为了看看这人有没有长生不死的可能性，但以老子二百多年研究看，狗屁，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兴衰更替才是万物根本，那种有违天道之事根本没可能。” 江凡道：“但是，我听说，天人好像不死……” “不知道，”老家伙蹙起眉头：“我追查此事两百年，也没有最终结论，只是零零散散得到一些消息，都不足以佐证。不过……” 他看看江凡：“自从老子见到你那本体，以及后来你带回凡人居的灵者遗骸，察觉有大古怪，尤其灵者遗骸，与你那本体还有质的不同……好像并非真正的血肉之躯。再后来，你个有机缘的小子又带来千年王傀，终于让老子觉得，这可能是某种逆天邪术……难道真有人能改造或者重塑复杂的人体……” “人造人？” 猛然一个词在江凡大脑中亮起，不由脱口而出。 下一刻，孙道通愕然定住。 霍然，他目光急剧收缩，油乎乎的爪子劈手一把抓住江凡的衣襟：“小子，你说什么？” 江凡愣了下，也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个远远超越于时代的词汇。 “我是说……这么说吧，记得我老家有一门技……邪术，可以制造某些非人生命体，甚至……甚至，还能克隆死去的人……就是说，利用已死之人的细……呃部分肉体，重新滋养，让其重生……” 越说，江凡越觉得悚然，更完全不可思议：“但……但这不现实啊……老家那边也没听过有活人案例……天外天，可是一万年前都存在的上古传说，更大可能，是这个世界真的有神……” 可老家伙此时已经瞪大眼珠子，手中的鸡腿也掉落在地，仿佛见鬼一般凝视江凡：“……你，你小子跟我说，有这种邪术？” 江凡心中忐忑，知道自己说了万万不该说的东西，只好圆场道：“大概类似于千年王傀那东西吧，但我没亲眼见过……” 说起王傀，老家伙倒是神色微微一动，慢慢恢复了些平静：“也对……王傀都能存在……但也不对……” 他目光有些杂乱：“王傀毕竟是极特殊存在，举世可能就此一尊，但按照你的意思，你的家乡好像能轻易施展此术？” 江凡摇摇头，心中有些惊惧，赶忙往回拉扯：“也不是，消耗极大，还极难成功，至今也不过是一种理论而已，我长这么大最多就听说过一头羊是这样的，人是一个没有，其中可信度还十分值得怀疑。相比之下，倒是王傀这种实在东西更让我惊讶的多……” 孙道通深深凝视他片刻，气息慢慢平复，点点头：“不错，但你可知，老夫为何如此失态。因为……你所说的人造人，不是没有可能……” 这回江凡反倒愣了：“怎么说？” 老家伙目光深邃：“因为老夫亦曾经如此想过，而起因，则是因为……老夫见到过一些逆天之事……” 江凡大为惊诧：“什么事？” 孙道通缓缓道：“你可记得，三十多年前，圣地泰岳曾经祭天。” “是，我知道，名义上说祈求上苍保佑风调雨顺，实际上，确实想要和天外天联络……” 老家伙哼了声：“不错，那日真天人竟果然下界，老夫恼火，出言警告，方才打断此事。” 江凡嘴巴都圆了：“我去，传说那日有人自远方传音斥责，难道是你？” 孙道通点点头：“正赶上我在贯日峰皇庭那段时间，气煞老夫也。” 江凡都呵呵了，大佬果然是大佬，敢情那次是被这位给拦截的。 “老夫越想越气，真天人不得下界，他们既然违约，老子就要大开杀戒，所以追那三个真天人而去，最终让老夫给追上了……” 江凡内心直抽抽，这老毒物是真敢啊，这就要杀真天人？可他能做到？ “结果，那些人似乎早有准备，居然钻进阵法逃两个，剩下一个被老子抓住，可惜，只撕下一条膀子，还是让他钻进去跑掉了。” 江凡真是听得心旌神摇，老家伙霸道啊。这可不是那些伪天人，而是传说中近乎神明的存在。 在这个人类认知还相对蒙昧落后，极端敬天地信鬼神之时代，老家伙简直堪称异类。 第2120章 霸道孙老妖 孙道通皱着眉头：“那条膀子，就很奇怪，断口处滋生不少肉芽似的东西，仿佛活物，老子觉得，若那天人还在，十有八九就能接续上。尽管如此，那手臂历经数十天还能产生刺激反应，这让老夫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故此一直留着研究。老夫察觉，这东西虽然骨骼筋肉看着与常人无异，但绝非正常人手臂，就算是，也可能经过人为改造。你记得不，被老子灭掉那南疆那以活人炼蛊的门派，手臂情况居然和那些蛊人有几分类似。” 他这一说，江凡倒是想起来了：“可是，那些蛊人基本上丧失神志，和怪物差不多……” “但你忘了，也有极少数成功的，并未神志尽失。在老夫当时看来，两者却有点异曲同工。” 江凡听他这么说，忽然意识到，老家伙当年对那蛊门如此深恶痛绝，除了他们所作所为的确违背人伦之外，大概也因为内心对天人的憎恶。 至此，江凡也明白了老家伙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原来他亲眼目睹过不可思议之事，但是……还不是第一次。江凡忽然心中惊悚，难道自己曾经那肉身…… 老家伙似乎注意到他的神色，摇摇头：“不，你那的确是肉身，虽有类似，但本质不同，更像是某种宝体，绝无那般诡异景象。” 江凡这才微微松口气，娘的，吓我一身白毛汗，差点以为小爷是妖怪…… “所以，你认为这到底是邪术，还是什么？” 孙道通沉思道：“这就是为何后来我多次走访南疆，观察炼尸、炼蛊这些邪术，便是为了求证，只可惜，没有抓到活天人，最终无法得出结论。但既然世上有尸傀，有蛊人，存在这玩意儿，倒也不足为奇。唯独你小子刚才这个词汇，一语中的，说出老夫心中苦思良久的那个名词。” 江凡深吸口气：“所以说，成神也未必，长生不死也未必，所谓天界，可能只是个世外极端门派，长生也可能是类似尸傀蛊人这种东西。” 孙道通低头沉思，许久摇摇头：“很难说……天外天太神秘，太强大，历史也太久远，若他们不过是这种门派，为何传说持续上万年？万年前所谓人之一物，还不过茹毛饮血处于蛮荒之时……” 这就是最大的疑点，江凡自然同样百思不解。 “但老家伙，你也够狠的，真敢对真天人下手，佩服佩服。” 孙道通冷笑：“公然违背天人契约，真当人间无人？” 江凡挑起大拇指：“难怪你说有些人的作用更在于震慑。” 孙道通却再度摇头，目光深邃：“我们真正的震慑，其实并非完全在于武力……” 江凡一怔：“什么意思？” 孙道通似乎有什么顾忌，眼角不易觉察的扫了他一眼，终于摇头叹口气：“算了，这个更不是时候。” 江凡也很无奈，尤其不能理解，为什么不能一次说个明白呢。“老家伙……我总觉得有些事你刻意在瞒着我。” “有很多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暂时不便说给你。”老家伙皱皱眉：“但可以告诉你其中两个缘故。第一，你不能太早被天外天死死盯住，很容易过早夭亡。这世间还有你要做的最宏大的事业，便是人间一统，这是对抗天外天的根基，而且从长远来看，重要性丝毫不下于对抗天外。假如对抗天外天是为了人间生存，那么天下一统，则是为了发展延续，两者没有轻重之分。” 这些张之陵也说过，江凡从本心来讲也是非常认可的。“那么第二个原因呢？” “很简单，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也不清楚，天外天到底乃世上最神秘所在，他们从何而来，有什么目的，有何等手段，还是未知，猜测的东西灌输给你，没任何好处，而我们真正需要的，是有人找到真实。非此……不足以破局。” 江凡心神震动：“天人之局？” 孙道通点头：“我们始终不相信，天人就此彻底放弃人间，但千年不动，尤其显得可怕，他们到底在计划什么？我们的人间局和天人的上苍之局，到底谁更胜一筹？” 江凡虽然并不清楚许多事，却仿佛理会了：“原来如此……这是个看不见摸不着，却在黑暗中彼此猜度的蒙眼棋局。” “不完全准确，但也差不多。” 孙道通看看他：“想必你从张之陵嘴里也知道了不少事，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心里有数，况且他所知比我还有限。这次他告诉你的三大暗殿，其实是人间那些敬神者之极端代表。” 他思忖片刻道：“既然你已经早早开始接触天上人间局，我便告诉你一些相关之历史源起。不过最多也就说些简单开头、简单经过，目的也不过让你多少有点数。” 江凡顿时洗耳恭听，而他却没想到，孙道通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一万年前…… 从第一句话就注定了这件事个格局，是自远古以来真正的天上人间至高秘辛。 直到听完许久，江凡依然震撼的不能自语。 天地洪荒，人世万古。一万年前，人类不知出于什么契机，终于走出蒙昧，进入高速发展时代，经过五千年岁月，衍生出初级文明，这个时段被称之为上五千年。随后人间诞生第一个大一统皇朝，进入昊天人皇时代。虽在这时候，人类文明依然相对落后。可大一统，终于带来大繁荣，文化、武道皆兴盛。自此繁衍至今，称之为下五千年。 在这个过程中，有些具备超凡认知的先贤大能察觉，神灵的传说从遥远的远古时代一直延续。在他们的探查下，终于发现某些玄妙存在。 最早记载来源于某种古老而奇特的文字，这文字居然不可思议的有着完善甚至完美的体系，远远超出当时时代的认知。因为最早是在某些异兽骨骼上发现，便被称之为龙骨铭文。 可惜，人们无法解读。但幸好有人发现，这种文字似乎很形象。直到昊天人皇时期，人们根据猜想对照总算整理出其中极少数一些，若是正确的话，文字中首先震惊世人的就是时间，它应该是起源于大约六千年前，也就是还在人间上五千年以前。 只可惜，人们所破译的不过千分之一二，根本无法通读其内容。 第2121章 波澜壮阔，万年人间 龙骨铭文中唯一被解读确认的信息，是天外有神灵，世人当膜拜。而之所以能解读，也是从许多远古壁画中对照得来。自此，世人也将这种文字称之为神文。 随着这些壁画以及某些无法认知的玄奇事物的陆续发现，神灵的存在似乎已经确凿，而凡人膜拜神明已历过无尽岁月。 可真的有神吗？他们又是从何而来？再无人知晓。 于是人们便由此设立了一种纪年法，称之为天元纪年。经过后世发扬，将每一个千年设定为一元，每一个百年设定为一纪。 那么到了今天，就是第十元第九纪。 其间到底有多少详细情况，多少震惊世人的过程，孙道通没有具体描述，他之所以从纪元法开始讲起，目的不过是为了让江凡心里有个明确的时间脉络。 就在七元将尽之际，爆发了上古祸乱，据说那是神灵为了惩罚人类，史称天劫灭世。但如今，孙道通他们以为，那便是第一次天人欲夺取人间。 那时候的人间根本没有抵抗之力，然而，意外也发生了，似乎天人之间爆发内乱，这场腥风血雨才得以结束，但也给人间带来旷古未有的损失。 对此，孙道通也没有详尽描述，用他的话来说，除了上古记载确有此事外，一切因果皆为猜测，不想误导。 岁月慢慢抚平创伤，人们都以为此事过去了，而事实也如此，此后的一千年，太平无事，连许多至强者都放下了心思。但不料，天劫再度来临。但不知什么情况，居然意外终止，详情也没有记载。 后来的逆天者们相信，这是天人第二次发动对人间的战争。 但那时也有先贤未雨绸缪，才勉强应对下来。 第九元将至末尾，也的确爆发了真正意义上能被先辈们所完全确定的第三次天人圣战。而这次也是漫长历史上，唯一一次有文字明确记载的案例。 这一次导致人间凋敝，近四成人丁丧生，十万参战者八成尽殁，赤地千里，满目疮痍。 空前惨烈的劫难终于引起人间警醒，随着一部奇书警世恒言的流传，人间强者越发忧心忡忡，终于开始了对应下一个千年天劫的一应布置，虽然没人确定，千年之后会不会再度爆发劫难，但人间有识之士宁可防范于未然。圣地成立也正因为此。 而如今，已经是第十元第九纪第八十载，距离千年之期不远，天人会否撕毁协议重新入侵，成为镇压在人间强者心头的沉重大山。 只可惜，也只是一小部分人如此警惕忧虑罢了。千年漫长光阴之下，人类的惰性和理念差异，导致人类再度爆发本性，战乱不止，举世纷争，人祸几乎大于天乱。 而那些一直关注天劫的先贤们一方面要时刻准备应对大劫，另一方面也在力求稳定人间。这就是逆天者的由来，而正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变成人间的定海神针。 至此回归今日话题，有逆天者就有顺天之辈，三大暗殿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早在第二次劫难之时就已经出现了，比顺天者还早千年。这也就是为何第三次圣战中，若非昆仑出面，人间必然失守的缘故。因为人间等同于在同时面对内忧和外患，被两面夹击。 这些顺天者不但帮天外天征战，还到处宣扬天界神道，鼓吹供奉神明各种好处，什么死后升天，来世享福，什么永生不灭等等。在乱世之中，这些理念极度容易深入人心，他们的支持者遍及四野八荒。 但好在随着圣地成立，大周也应运而生，天下一统，武道恢复兴盛，终于在各方联合之下，寰宇逐渐清明，而顺天者则因为天人协定被迫潜伏或远遁，此后极少出世。搜神殿和行道宫还好些，每隔几十年还能有点动静，那暗黑军则仿佛彻底销声匿迹。但逆天者相信，他们一直存在，只是藏起了獠牙等待时机。 如今，在十元将尽之际，暗殿终于开始冒头，这是最糟糕的迹象，谁也不知道他们背后是不是天外天在动作，若是，就说明千年之期结束后天人很可能卷土重来。 这无疑是一部恢弘的人类历史，而且是苦难史。孙道通的叙述简单平直，没有任何修辞，没有任何个人意见掺杂，可尤其如此，越发显得惊心动魄。 江凡听得心旌神摇，内心滔天巨浪汹涌起伏。足足一炷香，他都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这是第一次，在真心关注这个世界的情况下，大致了解到这个世界正史之外波澜壮阔的隐秘历史。 而这大概只是极小部分，甚至只能说开个头，因为孙道通不过就事论事，给他粗糙梳理并叙述了一些与顺天者有关的东西。 尽管如此，就不知涉及到多少惊天秘闻，涉及到多少无法想象的过往狂澜。 看着回过神来的江凡似乎有无数问题想问，孙道通摇摇头：“历史之久远，人世之恢弘，岂能一言说尽，给你这些提点，是为了让你在以后遇到某些事，能有所关联思考。” 江凡苦笑一声：“老家伙，你知道这些给我带来多大震撼吗？那不合逻辑的文字产生，那不合逻辑的历史错位感，那些天人之间的过往……” 孙道通点点头：“小子，这就是我不想现在解答你问题的缘故，我怕会误导你啊。还是那句话，记住，世界的真相，从来不出自某个人的口中，或许我们所有人所知，都不过是假象。而对真相和真理的执着，就是我辈孜孜以求，想要破开云雾见日月的本心。” 江凡知道，他不欲谈太多，更想要自己消化一番，终于微微颔首：“我明白了，等我心情平静下来，我们会有很多时间探讨这些。” 孙道通目光宛如深渊，许久才看着他点点头：“塌下心来，先做好眼前事，而你的眼前事都已经太大了，在你没出现之前，老夫甚至以为，还需要数代人的努力。我们甚至曾经做过准备，这一个千年不论历劫惨胜，亦或人间陷落，都要誓死为人间保存火种。” 第2122章 学医的读兵法 江凡第一次带着无比崇敬的目光看着孙道通：“老头子……不论以后咱俩咋样，但今天，我觉得你真的是个圣人。” 这是心里话，至此，江凡忽然觉得，孙道通的医治之道，不仅医人，还治世，合该享这世间百姓供奉啊。 孙道通哼了声：“少拍马屁，好好琢磨自己的事儿，既然出世了，便再也无法推脱。或许……当你心中那个天下实现之日，便一切也是水落石出之时。” 江凡无奈的点点头：“也好，但眼下，未知暗殿对我出手，显然和他们的对抗已经开始。” 老家伙点点头：“我会把所有我所知的三大暗殿消息告诉你。谨记，三大暗殿之强大非同寻常，他们联合起来，不下于一个圣地。” “可惜……圣地如今自己都不稳当……”江凡有些恼火道。 孙道通轻哼一声：“一群蠢货，所以，不能指望他们，小子，看清楚，这世界指望谁也不如指望自己。” 江凡点点头：“但总是觉得烦闷，人间总是在内斗，这种内耗，似乎永无尽头。” 孙道通也有些感慨：“可不说呢，很多时候老子也看不惯，但这就是人，没办法，所以老子经常不去看，眼不见心不烦，否则依我这脾气，早就一把毒药尽数毒死拉倒。奶奶的，这世界总归不能靠打打杀杀啊……不过还好，自有人间清醒之同道者。” 江凡有些疑问：“听师傅说，这是个贯穿千年的人间大局，你们之中就没人想过把你们知道的公布天下，团结号召有志之士一同抗天？” 老家伙冷笑一声：“小子，这么蠢的问题不是你该问，你无非想借此证明些想法吧。不用老子说，你自己早已看到，人各有心思，连因此而生之圣地都在内部分裂，你以为一旦公之天下会如何？老子告诉你，首先会人间大乱。后必有一大部分人会真正投靠天外天，成为三大暗殿那类所谓神民。还有无数豪雄会借此争权夺利，刀兵四起。最要命的是，逆天者都会暴露在天外天目光之下，成为他们猎杀的目标，他们何其强大何其隐秘，难道我们可以永远抱成团躲在一起？” 这答案基本上和张之陵一致了，江凡这时候也真正确信，他们是同一阵线中的同一个圈子。 “你兵法中也曾说，要知己知彼，可惜，我们都不知彼，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也隐藏起来，至少让对方也无法看清我们，这是个微妙的平衡。” 江凡点点头，嘿嘿笑道：“难怪你这老家伙这么逆天，一个当医师的还读兵法，离谱，离谱。” 孙道通横他一眼：“滚蛋！” 不过眼神中却很是满意：“听到这些，没什么畏缩，很好，老子没看错你，不用就此感觉头上压着大山，吃不好睡不香，那是蠢货。越这样越要反其道而行之，这本身就是抵抗，是尽管身为外界所迫却不改内心自由意志之态度。一个人若连内心都不自由，如何求得大自在。” “哎呀我去？”江凡瞪大眼睛：“好几回了啊，老家伙，我发现你要是生在我家乡，绝对一哲学家。” “我折你个头，如今你明白为何许多事需要隐藏了吧，面对九天之上俯瞰人间的天外天，我们不但要隐藏实力，还要隐藏心思。” 江凡点点头：“大致了解了，但我还有件事不明白，你不是说过，武道极致者的作用还要具备威慑吗？隐藏人间逆天者实力我还能理解，但这威慑不是要亮出一些东西来才行？” 孙道通嗯了声：“不，未知才是最大的威慑，这是我们从天外天学来的东西。” 江凡有点明悟，这个道理他能想通，只是不理解对天外天而言，除去极致武道外还能忌惮这些人什么？ 孙道通轻哼一声：“这就是为啥很多时候不想跟你深谈的缘故，谈多了，自然话题就收不住，好吧，我再多告诉你一点事，仅关于武道方面。” 他略加思忖：“天外天的确畏惧人间极道战力。而历代逆天者们发现一件很古怪的事，就是真天人之修行与世人皆不同，具体如何你先不用探究，只需明白，他们好似也无法理解人间武道所能达到的惊人程度。无尽岁月以来，天外天仿佛一直在观察，在研究，包括他们不断引渡世间强者上去极可能也存在这方面因素。” “啊？”这个消息属实让江凡惊讶。 孙道通沉声道：“当年的十绝就给他们上了一课，让他们深深忌惮。所以，我们也不愿轻易出手，把底子露给对方看。这样他们就很难研究我们所谓的极致之道，也很难估量人间真正潜伏的强者数量，这便是震慑之一。” 江凡总算明白了，孙道通他们极少全力出手，或者说从未全力出手，也想让对方产生未知忌惮，再加上天与人之间横亘着一座昆仑，天外天也只能小心行事。 “好了，这些话题太深太广，扩展起来三天三夜也谈不完。小子，不要在不恰当的时候脑子里塞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孙道通似乎有意收住话题，正色道：“安下心，饭要一口一口吃，现在给我好好听听三大暗殿的事儿……” 江凡其实还有无数想问，为何史前能出现完善文字体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间局，到底所谓的破局计划是什么，等等，满脑子问题。可也只能收了心，凝神倾听。 最终，在孙道通两个时辰的讲解下，江凡总算对这三大组织有了个大致认知。很遗憾，老孙知道的也并非全部，但估计也是目前自己认识的人中所知最多的了。 讲述完毕，老家伙喝了口茶道：“这些混蛋玩意儿藏的太深，老子只寥寥打过几次交道，更多信息源自于逆天者口口相传，未来有些不切合之处要靠自己判断。总之三大暗殿大致如此，他们作为天外天的人间走狗，和昆仑天生敌对，你这身份对世人而言是神圣的，对他们而言，则为逆天之罪魁祸首，弄死你只怕可以立即登天领头功，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弄死我，我还想弄死他们呢，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狗。呸，说这个，灰太狼都不乐意，非要做奴才吧。” 孙道通笑道：“大黑山这趟事儿，你小子想必咽不下这口气，咱们可折损了几百好手，眼下对千夜，你打算如何行事？” 第2123章 江老六与凤小鸟的互帮互助 江凡嘴角勾起：“查是一定要查的，虽然你说，暗殿非常神秘，找到他们大不易，可那是从前，他们既然出世，就未必了，太阳底下无秘密嘛。况且我他娘这回也信一次宿命，相信我这昆仑行走，总会和他们再碰上。” 老家伙微微一笑：“不打算钓鱼？那可是你小子强项。” 江凡也笑了：“正琢磨鱼饵呢……” 很快江凡修书一封，收信人居然是凤辰。 老家伙很意外：“小子，你俩最近走的挺近乎啊。” 江凡嘿嘿一笑：“互相利用而已。” 老家伙眨巴眨巴小眼：“也就是说，这次你打算利用凤辰？” “干嘛不呢？” 老家伙哼了声：“你是不是忘了，那小鸟是天外天入世行走，和三大暗殿一丘之貉。” 江凡摇摇头：“话虽如此，但凤辰可别有想法，况且，我也不过是利用罢了，没想太多。” 老家伙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是凤辰？” 江凡道：“简单啊，因为我能猜到另外半数物资去哪了。” 老家伙神色一动：“……陈国公主……皇庭？” 江凡点点头：“没错，但不是去了英王那，而是凤辰。你知不知道，陈国公主因为对英王几次失败特别恼火，竟然投靠了她认为最想搞死我的凤辰，啧啧，真是病急乱投医啊。” 老家伙也有点惊讶：“的确意外，不过想想那女人行事，倒也合乎其心性，只是凤辰怎么会告诉你这种事？” 江凡捏着下巴道：“因为啊……他很有野心呢，三大暗殿，可是不小的战力。” 老家伙皱眉：“人心不足，三大暗殿联合不下于太华圣地，凤辰吞的下？” 江凡笑笑：“那是他的事儿，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帮帮他。” 老家伙诡异的看着他：“你可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帮自己。” 江凡颔首道：“没错，帮他打压暗黑军，帮人帮己，不挺好？” “原来如此，难怪你小子想找凤辰合作，不出意外，凤辰很快会有回应。” “自然，不过那些物资恐怕他不会归还了，但要我帮忙，他总要付出点啥，这也算一笔交易吧，我想他会付出对等报酬。” “暗黑少帅，千夜，这个代价的确不小。你确定凤辰会同意？” “当然，千夜可是暗黑军继承人，不干掉他，凤辰哪来的机会。” “好主意。”老家伙越想越觉得想法不错。 “只是，凤辰又拿钱又除掉绊脚石，好处都让他得了。” 老家伙有点不甘心道。 江凡笑笑：“哪有那么便宜，他知道我不可能同意的，所以，这件事他得多做点儿……” “你想要凤辰也动手？”老家伙惊讶道。 “那是必然，而且……他还要继续合作搞定搜神殿少殿主和行道宫少宫主。” “这还差不多，具体计划呢？” 江凡眯起眼睛：“不急，或许凤辰会帮我们想好呢……” 第二天，外出巡视的蒙毅也回来了，听说师傅在此，便风风火火的闯进了江凡的帐篷。 “师傅啊，您可想死我了——”一见面，蒙毅就扑过来一个熊抱。 江凡气恼的踢开他：“老子还活着，少嚎丧！” 蒙毅嘿嘿一笑，赶紧给江凡斟茶，而江凡这时候也惊讶的发现，蒙毅的气息异常强悍，仿佛一头真正的出闸猛虎，狂暴的气势简直掩盖不住。 “你小子……什么境界了？” 蒙毅大笑着拍打胸膛，牛气哄哄道：“大武尊巅峰啦，牛吧！” “啥玩意儿？”江凡差点没坐稳，入尊者境才多久？居然就蹿升直达武尊？没记错的话，这小子才二十三岁吧？难道要在二十五岁入圣不成？ 蒙毅不无骄傲：“樵夫大叔看了，说我要是不压制，二十五岁必定入圣，都是师傅的功劳，弄来混元大圣秘籍，还有八尺前辈修炼心得，要不然早得很呢。哈哈哈。” 江凡也不由啧啧称奇：“硬是可以。不过你小子可别骄傲。同等年龄，还有比你强的，别人不说，你总该记得朝风。” 蒙毅挠挠头：“那是个牲口……” 江凡无语，你这厮也够牲口。 “抽空多请教樵夫前辈他们，该压制压制，我听说，压制越狠，将来战力越强。” 蒙毅却大摇其头：“不，不，不一样，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修炼的是战阵之道，沙场战道讲究一个势到功成，怎么说呢，要一鼓作气，有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气概，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霸道，一旦势到了，就直接突破，压制对我而言，反倒如师傅兵法中所说，再而衰三而竭，没好处。” 江凡愣了愣，还有这么个说道？不过细想想，也很合理啊。 “那好，反正我不太懂武道，你听他们的，应该不会错。” 蒙毅瞪大牛眼：“啥？师傅您不懂武道？那太极怎么来的？您是不知道啊，靠着太极，我才中和了沙场戾气，将其转化为战气，而且平和了气血躁动，始终保持真元可控，这简直了不得啊，大哥都说过，若他早些年得到太极，成就必然更高。” 江凡也有些意外，“啊……这玩意儿还有些用处呢。” “啥叫有些用处，神功啊这是，其主张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在战场上可以最大限度保存体力，您不知道这有多重要。而且，它还可以配合任何一种武道修炼，调和阴阳气血，绝对不世奇功。” 江凡的确有点惊讶，太极功的作用还真超出自己想象。 “呃……看来我的确不太通武道修行，你自己好好感悟吧。” “您可别！”蒙毅两步窜过来，一双牛眼贼亮，尽是钦佩之意：“师傅……俺可听说了，您在葫芦口千军万马中单枪匹马生擒凤天南，在泰岳一人杀穿千人刺杀，简直天下无敌神功盖世啊……收下徒儿的膝盖吧——” 江凡无语翻白眼：“行了行了，师傅啊都是旁门左道。” “啥旁门左道能做到战力无敌？这种旁门左道我也想要啊，天下谁不想要？师傅，您教教我吧……” 江凡恼火的踹他一脚：“滚，好好潜心修行，别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不适合你。” 第2124章 牛气冲天的二货徒弟 蒙毅哦了声：“好吧，师傅您说不适合一定不适合，我听您的。” “兵法读的怎么样？”江凡可懒得跟他扯武道。 蒙毅嘿嘿一笑：“还成。” 江凡皱眉：“还成是什么意思？” 蒙毅憨笑道：“俺跟俺爹还有大哥经常切磋，俺说不过他们，但实战演练的时候，除大规模兵团作战还差些，其他各种战役已能和他们平分秋色。” “啊？”江凡又是一惊：“没吹牛皮？” 蒙毅挠挠头：“我也觉得他们放水了吧，要不哪有那么容易？爹和大哥可是身经百战，肯定让着我这新兵蛋子了。” 江凡也觉得可能性极大，否则蒙毅就不是天才了，简直堪称妖孽。 但即便如此，能和蒙武蒙田论兵，也足够说明这小子进展喜人，显然下过苦功。 “不错，再接再厉。” 得到师傅夸奖，蒙毅乐得大嘴叉子咧到后脑勺。 “那是，俺可是师傅的亲传弟子，不败战神的传人，将来一定赢过他们，赢过所有人！” 江凡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谦虚点儿！” 蒙毅认真道：“不是啊，师傅您就是不败战神嘛，大家都这么说，只要您出马，不管江湖还是庙堂或者沙场，全都不在话下，真正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您是不知道，军中都崇拜您呢，每次出征都要拜您的牌位。” 我了个去！江凡有些崩溃，这是闹哪出啊。 “真是乱来……下次告诉他们千万别这样了。另外，我是要你谦虚点儿，往师傅身上瞎扯什么。” 蒙毅正色道：“他们都这么说啊，我也这么认为，作为您的弟子，必须要强过所有人，否则就是给您丢脸，不配成为您亲传弟子，您可是真正的战神，要不然为啥那些二百五都打破头抢着想入您门下，不信您问问王奔和李越。” 江凡以手扶额，这名号自己可担不起。 “混账玩意儿，记得一山更比一山高，要时刻心怀谦恭敬畏之心，人一旦过度膨胀，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离失败就不远了。” 蒙毅嘿嘿笑着，显得不以为然：“为将者就该有这种气魄，不过师傅您说的对，是要心怀谦恭敬畏，毕竟有您在前，我们永远做不到天下无敌，所以，您放心，膨胀不起来。” 江凡心中郁闷，跟这盲目崇拜自己的二货就说不清楚。 “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听说年节你要回来，澄心还等你操办婚事呢，如今军功攒够了没？” 说起这个，蒙毅乐得跟二傻子差不多。 “嘿嘿嘿……早够了，早够了，前段时间我还歼灭了浑邪王一支五万人的队伍，军功满十级。” 江凡大为满意：“好好……嗯？浑邪王的队伍？” 蒙毅点点头，神情振奋，“您不是传书说浑邪王图谋不轨吗？我就留心了，结果那老豺果然偷摸派人穿过左贤王领地，想要突袭南鹿泽，结果被我手下特种兵哨探发现，徒儿亲自领兵八千，轻装快马，一举将其击溃，斩杀主副将两人，统领三十八人，割了一万多个人头，俘虏两万。剩下的被我追赶三千里，逃入西疆，八成活不了了。” 江凡张大嘴巴，吃惊非常。不是说对凤辰提供的消息之准确感到惊讶，而是对这厮的战绩。八千对五万，而且一定是五万精兵，居然获得碾压式胜利，不可思议啊。 心头不由升起疑惑，难道说蒙武和蒙田并未让这这厮，而是他太过逆天？ 蒙毅兀自兴奋：“您是不知道，俺只战损五百人左右，爹和大哥都称赞是大胜呢，只可惜，那老豺不在，否则我生撕了他。哦对了，南鹿泽一点损失也没有，您只管把心放肚子里。” 虽然战绩惊人，但一看他这嘚瑟样，江凡心里就恼：“行了，屁大个胜利，美什么。这次大黑山不是损失了不少人手！” 蒙毅脸色一垮：“可不是……对方出乎想象的强大，勉强才打出一比三的战损，给师傅丢人了……” 江凡一愣：“多少？一比三？” 蒙毅道：“是啊，师傅您还不知道？那伙人特别强，而且精通战阵，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徒儿可也不容易了。” 江凡哪里是不满意，是太满意了啊。要知道那些人可是南陈最强的熊壑大将军手下精锐，还有潜伏数百年的暗黑军团，甚至应该还有凤辰的十字军，哪一个都是至强之军，居然被蒙毅打了个一比三战损？ “你那一万先锋军已经这么强了？” “那是！”蒙毅见江凡没责怪，当下就骄傲起来：“我全都是按照您给的练兵法训练出来的，经过两年磨合，已经如臂使指，在整个镇北军中也是第一等强旅，和大哥那虎威军不相上下呢。” 蒙田的虎威军，在整个大秦都是最顶级的，江凡这次是真的相信了，并没人让着他，这厮的确是个天才战将。二十三岁啊，江凡心情甚至有些激动，难道在这个时空，也会出现一颗如同霍嫖姚那般的绝世将星？ 但总算忍住没夸奖他，是真怕这虎玩意儿飘啊，昨天就听说，这厮曾经办出来过孤军队伍深入北疆三千里的胆大妄为事件。 象征性点点头道“还凑合吧……嗯，总算攒够了战功，今年回去商量商量，定个日子成婚。澄心可等急了。” 说起宇文澄心，蒙毅难得一张黑脸变得通红，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一味搓着：“嗯，嗯……师妹她，还好吧……” “好得很，如今去了骊山担任要职，成就一点不比你差，还要继续努力，否则配不上人家。” “诶，诶，是是，徒儿知道了。” “另外，别太虎，凡事儿收着点，我可不想让澄心徒儿守寡。”江凡还是不放心的叮嘱。 蒙毅嘿嘿笑着：“澄心说过，就喜欢保家卫国的铁血硬汉，畏手畏脚的，她看不起。” 江凡也很无奈，他也知道这事儿，但就觉得奇怪，这个弱徒弟怎么就喜欢硬朗的？ “行吧，但记住，可以勇猛果敢，但不能冲动冒进，那可算不得好将领。” “是，是，这点徒儿明白，您尽管放心。那个……到时候师傅可要亲自证婚。” 第2125章 鬼鬼与祟祟 江凡笑道：“只要老帅同意，我没意见。” “还有……”蒙毅涎着脸：“我听说，您给丁公子在骊山弄了个宅子，徒儿也想要……” 江凡翻个白眼：“白痴！你媳妇如今是骊山高管，这事儿她早准备好了。不过房子是人家准备的，聘礼你可不能含糊。” “师傅放心，传家宝早就让我死皮赖脸讨来了，大哥当初都没拿到手呢。哈哈哈。” 江凡无奈的揉揉眉头，这货实在让人无语…… “说起你大哥，他人呢？” “去南鹿泽了，这次浑邪王的事儿让他觉得不稳当，亲自去巡视一番，不过……” 蒙毅贼笑一声：“我看哪是什么巡视，分明是去会相好的。” 江凡也来了兴趣：“诶，说说，你大哥和新月……” 蒙毅笑着道：“眉来眼去呗，傻子都看得出来。只是……” 他忽然皱起眉头：“大哥好像不开心，经常深夜独自饮酒。” 江凡愣了下：“什么情况？” 蒙毅也有点苦恼：“家里啊，师傅知道，俺蒙家世代抗击蛮族，新月说到底，也是个蛮族女子，只怕老太君和爷爷那关不好过。” 江凡也点点头：“不过也未必，你爷爷和老太君看得远，一旦解释通了，他们应该能理解。你爹呢，他怎么说？” 蒙毅哼哼两声：“他才顽固，最不同意的就是他，但因为师傅说过，这对经略北疆有好处，所以才没横扒拉竖挡，但心里头肯定不乐意。” 对蒙老帅、老太君和蒙武的态度，江凡并不过分担心，新月太重要了，一旦蒙家看明白其间真正的好处，大概也能欣然接受。话说，自己的确该去趟蒙家，好好唠唠这事儿。 “等着时机吧，告诉你大哥，放心就是，他娶了新月，可以说与国有功，不次于打下四王之一。” “啊？这么厉害的？”蒙毅吃惊不小。 江凡肯定的点点头：“师傅什么人，会骗你？” 蒙毅高兴起来：“那就好，师傅说的一定没问题。这下大哥可以放心了。娶妻……这么重要啊……” 蒙毅好像悟了似的：“难怪师傅以前说过，找个好老婆少奋斗三十年……嗯，没毛病，师傅有经验……” “思想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 事情有了计较，江凡也终于决定启程，但不是回阳都，而是打算去趟南鹿泽，对这个至关重要的摇钱树，江凡是非常看重的。要知道，仅仅在四年中，那里就为大秦筹集了海量白银和不计其数的物资。 陆寒亭还没清醒，就交给老家伙带回阳都，熊八因为要装假肢，也随同回去。丁浪负责照料丁少安一同返程。 樵夫和陆寒亭剩下的两个朋友则随着江凡一道西行。 陆寒亭带来的人共四个，意外战死两位，剩下这两个却也没有离去，主动觐见了江凡，希望加入凡人居阵营。 这两个人的来历陆寒亭交代的很清楚，江凡也还是很放心的。不过也觉得这两位挺有点意思。 首先是名字，王鬼鬼，王祟祟，没错，是兄妹，合称鬼鬼祟祟。其次，生得更是人如其名，干枯瘦小，形容猥琐，眼珠子一刻也不消停到处乱瞟，看着就鬼鬼祟祟的。 但却和陆寒亭这无底线之名一样，本质上算是好汉。 若非要找个人来对比，江凡觉得前世水浒传中有个人物挺类似，鼓上蚤时迁。是的，这二位是梁上君子。但之所以能算好汉，因为他们常做的事儿是劫富济贫。 这两人年纪不算大，都是五十岁左右，但从事这行当已经四十多年。小时候是孤儿，为了讨生活才练就这把式，经过四十年锤炼，已经炉火纯青号称贼公贼婆，大名在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他们的扒术却早已不是单纯的偷窃技巧。二十年前，他们失手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当时也是膨胀了，想要挑衅下被称为鬼手的那位天下第一神偷，鬼手门掌门王怀。没想到却被轻易反制。王怀见他俩颇有天资，又是同姓，不由动了爱才之念，遂收为弟子，传授成名绝技幻影鬼手诀。 这幻影鬼手诀并非为盗窃而生，乃是一门武道奇术，两人得此传承，方才纵横梁上，再无对手。甚至最终以此功成就大武尊。但他们修为虽然在大武尊境，却能神不知鬼谷绝的从圣境身上盗取东西，甚至还在众目睽睽下展示过，丁浪都没有任何知觉就被偷了杂家令牌。 而在这次行动中，两人也立下大功，不但神不知鬼不觉暗杀了许多人，贼公王鬼鬼还趁着陆寒亭和那位千夜厮杀，打起了这个至强者的主意，虽然被一掌拍到吐血，却居然从千夜身上摸来一件古怪物件。如今交给了江凡，只是他一时间还没弄明白怎么用。 江凡本来也不算啥好鸟儿，对这俩货还真是挺稀罕，故此带在了身边，而平常根本看不到他们，这就是幻影鬼手诀中的幻影，他们甚至能借着周围环境或者人本身的影子完美藏匿行踪。 而他俩投靠江凡，没太特别的原因，只是和陆寒亭关系好，三人有十几年交情，彼此知根知底。而这两位也确实不想再飘泊江湖了，希望和师傅鬼手王怀一样在有生之年有点建树，不想到死都被人称之为贼，最终在了解陆寒亭如今身份之后，主动请求引荐的。 而樵夫没回去，主要因为江凡还想跟他谈些事情。正是当初临行之际交代的那些，也正因此，才打发丁浪离开。 事实上，谁在做，为什么，都差不多弄明白了，江凡还有些疑惑的是对方真实目的，以及丁浪的情况。 “夺宝是真，他们的确很想要这批物资。”樵夫笃定道。 江凡点点头，不出意外，不论是凤辰还是暗黑军，都需要军资。 “但是……”樵夫面上涌起不确定的神色：“他们似乎也真想拿下丁少安。” “哦？大叔认为，是想要活的，还是死的？” “看起来最好是活的，但实在不行，他们会毫不犹豫杀他，这是看迹象产生的直觉，没有直接证据。” 第2126章 黑太岁，丑公主 江凡沉思片刻点点头：“明白了，我相信大叔的直觉。那么丁浪呢？” 樵夫微微皱起眉头：“丁浪……没有任何异常表现，反而身先士卒，敢打敢杀，为了救丁少安也不遗余力，甚至甘冒被杀的危险。” 江凡眼睛微微眯起：“……是这样？还真有些奇怪了……” “面对其母妃，丁浪也没有任何犹豫，虽然未曾向其出手，但对其手下也都是下了死手的。” 江凡沉思道：“可曾注意陈国公主？” 陈国公主没太深的心思，应该更容易看出端倪。 樵夫点点头：“自然。不过我不曾了解此人，只能说说其表现，你自己参考。” 按照樵夫所言，陈国公主对这两个儿子无差别动手，但樵夫却发现，她看丁少安的目光带着刻骨的恨意，但对丁浪的愤恨就有点不同，用樵夫的话说，虽然看起来也无比愤恨，但没有真正的杀意。 听完樵夫描述，江凡沉思中缓缓点头，暗自记在心里。 “雄家军战力惊人，奈何大多数人被两大副将及陈国公主蒙蔽，丁公子觉得很可惜，他很想收拢一下。” 江凡摇头：“南陈遗部，对大秦仇恨深重，不必强求了。桃花兄也该休息休息，这趟二舅哥也辛苦了，回去我摆酒。” 樵夫哈哈一笑：“怎么，小子不叫大叔了？” 江凡笑道：“我都称渔老为丈人了，该改口啦。” 樵夫看着他，神色满意中透着复杂和感慨：“你小子……当年出现在白鹭洲的时候，我只觉得古灵精怪有些讨喜，没想到，最终成了一家人。” 江凡笑道：“命运安排啊，扶摇是老天赐给我的宝贝。对了，扶摇去圣地突破，晋级圣境，如今正在闭关巩固境界，待我们回去大概也能出关了。” 樵夫露出高兴的神色：“小妹天资绝顶，压制了这么久，突破之后一定非同凡响，回去可要见识见识。不过，凌云居然没有为难，属实有点不可思议。” 他知道江凡和凌云有过交易，但这件事绝对是额外的，以凌云的性格，的确让人匪夷所思。 “不知道渔老用了什么手段，反正挺顺利的。” 樵夫有些不满的哼了声：“老头子手段不减当年啊。” 江凡忍不住噗嗤大笑：“魔帅嘛，总该魔性的很才像样。” “哼！” 樵夫心中似乎仍有不平，江凡赶忙道：“行了，别埋怨你老子了，说到底当年他只是以为你娘去世了嘛。后来你看，多少次退让求谅解，要照我看，老丈人还算是有情有义的。” 樵夫也叹口气：“怪什么怪，早就不怪他了。我在白鹭洲看着他，只是因为他在突破魔功最后一层，非常凶险。” “啊……原来是护法。”江凡这才明白怎么回事：“我说呢，儿子能看守犯人似的看守老爹？” “算了，不说他，你小子想想办法，争取让我娘早点和他和解。” 江凡点点头：“进展不快，但蜂后那边至少也不是见面就喊打喊杀的了，这就是好现象，有些事心急不得。” 樵夫道：“的确，我娘性子在那摆着，这件事不容易，不过我看好你，你小子诡计多端，又擅长攻心，迟早把老两口的事儿摆平。” 江凡撇撇嘴，啥叫诡计多端！但也没法和二舅哥计较，语气却也有些揶揄：“那凌云呢？” 樵夫瞅他一眼：“凌云？你想屁吃呢，凌云不杀老头子就算烧高香，回头是不可能的，她心里如今只怕惟有至高剑道。” 江凡也觉得如此，凌云桎梏尽除，凭借其无上资质，真正有了冲击绝巅的能力，想想也不太可能太在乎世俗情感。 只是，江凡总觉得她对扶摇大宝贝有点古怪，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如何看待这女儿…… 话都说到这里，江凡心里就犯痒痒，总想问问那个春花公主的事儿。 “有个人，跟你打听下……”江公子到底没按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搓手道：“有个春花公主……” 樵夫顿时一愣：“你从哪听说的？” 江凡两眼冒光：“偶然，意外，这位公主殿下……” 樵夫居然目光炯炯，很有些钦佩之意。 “一个女中大丈夫。” 他这般评价让江凡大感意外：“……那个，二舅哥，她跟渔老什么关系？” 樵夫看着他诡异而猥琐的表情一皱眉：“胡思乱想什么呢？春花公主，乃家父昔年副将！” 啊？江凡一怔：“副将？公主？” 樵夫哼了声：“你小子，准没琢磨正经事儿，春花公主天生神力，豪勇无敌，只可惜身为女子，身份还特殊，没办法单独领军，适逢家父在皇庭为帅，便化名周遇春，随同家父作战，因为骁勇善战，且其母出身鲁西姜氏，被军将领中送了个绰号——鲁西黑太岁。” “啥？当年赫赫有名的万人敌鲁西黑太岁周遇春便是春花公主？”江凡也被这个瓜给惊到了。 天机枢密录中虽然记载了周遇春许多事，也记载了春花公主不少秘辛，但也只说同出鲁西姜氏，从未提起过两人实为一体。 “不错，家父偿言，春花公主若为男子，当建不世功。便是如此，还曾立下十八等战功，甚至曾经救驾安宗陛下。若非……唉，算了不说了。” 江凡啧啧称奇：“想不到啊，我还以为他们是……那啥关系……” 樵夫瞪他一眼：“家父盛赞春花公主之勇，又因其性情豪爽，相交甚好，只可惜……春花公主到底是女子，始终不得志，后又因救驾安宗重伤，终于隐退，家父一直以为憾事。” 原来如此，江凡这才明白实情，内心也有点讪讪，看来人家渔老跟自己还是很有差别的。 但心中多少还有点奇怪，为什么他会把春花公主雕像放在自己卧房之中。 对这个问题，樵夫叹息一声道：“家父昔年因接续显宗计划而隐退，但无法放心皇庭和安宗陛下，最终将一腔心思托付给春花公主，自此，公主弃甲换装，恢复女子身，以公主身份坐镇鲁西以策皇庭，世间便再无黑太岁，反而多了个丑公主。从纵横千军万马的女中豪杰，变成世人窃笑视为皇庭之耻的奇丑女，春花公主忍辱负重啊。” 江凡也忍不住唏嘘：“好个春花公主，当真女中大丈夫，真豪杰矣！” 而至此，江凡才明白来龙去脉，明白了这位实际上是渔翁对大周的最后念想，也明白了名震一方的旱魃公主之真实来历。 第2127章 旱魃公主 樵夫眼神有些深邃悠远：“家父离去之后，所有对故国所念，皆托付公主，每每思及，无不感慨。” 江凡点点头：“我听闻，她育有二女，不知其父？” 樵夫面色有些古怪道：“确有二女，但并非……不知其父……” 江凡愣了下：“二舅哥知道？” 樵夫重重哼了声：“以后你见她，该叫声二嫂！” “二嫂……啊？哈？”江凡傻眼，指着樵夫张口结舌：“不，不会吧……” 樵夫咬牙切齿：“你什么表情？春花公主女中豪杰，岂能以貌取人！” 眼看他双目凶光喷吐，江凡一缩脖子，这就是怒了啊。 赶紧道：“没，没没那个意思，只是很吃惊啊，没想到，二舅哥居然还是个驸马爷。” 不过是樵夫的话还真合理，至少两人岁数没差太遥远，换做渔翁就又很离谱了，虽然这老头离谱的事儿也没少办…… 樵夫胸口起伏一阵，勉强压住怒气：“有什么好惊的，老子仰慕公主，虽碍于大事未曾明媒正娶，但也视之为糟糠之妻，此生从无二心！那些木偶，也正是你二舅哥我所刻！” 江凡这才明白，感情不是渔翁的手笔，但这个消息也真够炸裂的。 “真没想到，那两个女儿，是您的……” 樵夫忽然有些情绪低落：“唉……苦了两个娃，自小都没见过我几面。” 两个女儿如今随了母姓，长女姜环，据说生的四百多斤，体壮如熊，次女名姜燕，与姜环正好相反，骨瘦如柴，还不到七十斤，这俩摆一起简直就是狗熊和麻杆儿，燕瘦环肥的画面……实不忍想象。 事实上，因为公主相貌问题，老大年龄都无人问津，直到四十年前偶遇樵夫才算了却终身大事，可没想到，母系血脉占了上风，两个女儿也是颇有些不忍卒睹，以至于同样三十好几还没成婚。 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樵夫提起来满眼思念，而且还显得很骄傲。 原因是这俩虽然长糟践了，但武道天赋一个赛一个，如今在鲁西姜氏堪称哼哈二将般的存在。 “她们……知道你这个爹不？” 樵夫叹口气摇头：“去过两次，都是远处悄悄看看，不敢稍有惊动……” 江凡正想说什么，忽的想起一件事：“诶？二舅哥，极乐有消息说，您这二位千金出山寻人去了，难道……” 樵夫一愣，下一刻大手捏紧斧头：“让你那极乐城给老子好好查查！” “好咧，得令！” —— 这还是江凡第二次来到南鹿泽，四年过去，这里环境变化巨大。 昔年的南鹿泽只是一片方圆数百里的盐沼，几乎寸草不生，连左贤王部的牧民都从未光顾，到处一片蛮荒景象。 可如今，周遭虽然荒芜依旧，但南鹿泽内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数百个巨大的盐池日夜不停的运转，上万盐工每天辛勤劳作，每天近千辆马车的往来运输，让这里呈现出一片繁忙景象。为确保安全，镇北军甚至在这里甚至还部署了一支五万人的军队驻守。占地数百万平米的仓库、厂房、兵营和宿舍，俨然让这里形同一个没有城墙的小型城市。 在左贤王和江凡联手开发之下，这里已然成为当世最大的沼盐生产基地，其产量甚至超越秦国其他盐产地总和的五倍。 但要知道，秦国本来就是五国之中产盐大户，仅次于海盐大国东晋。在南鹿泽诞生之后，已经甩开晋国十条街。再加上精盐炼制技术旁人不具备，故此，秦国已经成为天下第一盐业大国。如今仅仅这南鹿泽一地，便能在满足秦国自身所需情况下，拿出百分之六十对外行销。 南鹿泽精盐天下独一无二，这些白如雪花，纯如冰晶，健康无毒的宝贝，当之无愧的超越粗糙的盐巴，成为当今天下最为畅销，也最为金贵的生活必需品，为大秦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南鹿泽这个曾经的荒芜之所，自然也成为名副其实的白金之地。 南鹿泽出产的精盐，主要有两大销售渠道。第一，经过骊山渠道输送至五国乃至南疆，换取海量金银财货。第二，通过左贤王和金帐王庭行销草原，蛮族的战马、毛皮、牲畜被这些白色粉末换来，输送至大秦，成为大秦最重要的物资来源之一。精盐与其他骊山产业正一同让大秦国库前所未有的充盈，让军队空前强大，让百姓空前富足。大秦的肌肉已经压制不住的发达。 在这个过程中，蛮族看似得到了些精盐，但由于巨大的价格差，损失了海量的战略物资。可惜，局限于眼界，他们对经济入侵缺乏必备的了解，很难意识到这其中蕴藏的风险。而即便有朝一日他们发现问题，恐怕也无法改变生活习惯，难以从精盐的需求中解脱出来。 江凡进入南鹿泽警戒范围，首先便遇上镇北军南鹿泽巡防部队，被很快引领去往南鹿泽大统领蒙哥的营帐。 此人乃蒙武的胞弟，也是一员难得的战将，不但勇武有加，头脑更是冷静清晰，派他坐镇再合适不过。 蒙哥虽然没见过江凡几次，但可没少关注这位大秦谪仙一般的存在，尤其是在蒙老帅以及蒙武和两个侄子的影响下，对江凡异常尊敬，根本没在乎过两人相差一倍的年龄。收到消息后，已经出帐三里迎接。 意外的很，蒙哥身旁还跟着蒙田和都伦王子。 寒暄一阵才明白，原来江凡要来的消息提前送达之后，三人是算着时间在这里等候的。尤其是都伦，他现在可担任往左贤王大帐和金帐王庭护送精盐的重任，此番因江凡特地推迟了行程。 很快，众人回到大帐，里面已经升起熊熊篝火，一头全牛正炙烤得滋滋冒油，简直不要太豪横。 “这可是都伦王子特地送来给王爷接风的，今日还有美酒，末将也要跟着王爷享享口福，往日里军营可是禁止饮酒啊。” 蒙哥畅快的笑着道。 “今日例外，大家伙好好吃喝一顿。”江凡心情也很好，但当他坐下接过侍女手中的盘子时，抬头一看却愣了。 “小圆？” 没错，这个布衣荆钗打扮的女子，竟然是新月公主的侍女，小圆。 小圆眯着大眼睛笑道：“殿下，正是小圆，听说您来了，小圆特地求蒙将军才能来伺候您呢，您可是小圆心目中最大的大英雄。” 第2128章 才女新月 江凡哈哈一笑：“好，好，你这张小脸啊，是越来越圆润了，看来在这苦寒之地养得也还不错。那个，公主呢？” 小圆咯咯笑着伸手指着正在角落打整酒水的女子：“您看那边。” 江凡一愣，眼前女子同样一身布衣，但随着她转过身，那双明媚的眼睛，那芳华绝代的容颜让整个帐篷都一亮，不是新月公主是谁？ “公主……怎么亲自做起这些事了？” 新月轻轻一笑，如百花盛开：“喜欢，我在这里总要找到点事情做做，怎能光吃白饭呢。” 蒙哥大笑一声：“王爷，这可不是我们要求的，新月公主从来之后，一直在找事情做，但她主要是负责调度车马物资，做侍女还是头一遭，托王爷的福，今儿我们也能尝尝公主亲自烤的肉温的酒。” “调度？”江凡意外道：“公主还懂得这些？” 蒙田道：“公主会的很多，尤其精研华族学问，来后不过一个月，便将南鹿泽调度了然于心，甚至还提出不少改良之策，被采纳后运转效率更高。您的两个弟子都说，公主殿下乃百年不遇的统筹奇才。” 统筹这门学问，是骊山独有的，南鹿泽，便是统筹方法的试行基地，而这门学问不但要求头脑清晰，条理分明，更对算学有着极高的要求。 新月公主无师自通不说，还能做出改良，的确相当了不得啊。 “可惜，算学乃殿下独门奇学，没您的允许，新月无法一窥全貌。” 新月有点遗憾。 江凡哪里看不出她那期待的眼神，略微想了想：“可以传授你。” 新月愣了下，旋即面露惊喜：“当真？” 江凡点点头：“唯一条件，不能对外传授，你需要以长生天的名义立誓。” 新月居然毫不犹豫的发下了誓言。 江凡点头笑道：“以后，南鹿泽许多事，公主可以深入参与进去。” 新月非常高兴：“总算有正事做了呢。” 江凡倒是觉得意外：“公主在这里生活很无聊？” 新月摇摇头，神色有些黯然。 小圆插嘴道：“不是无聊，这里生活很好，一切供应都很齐全，吃的也好，尤其比王庭可自由。只是……殿下思念大可敦和牧场……” 江凡轻叹一声：“急不得啊，公主，我希望你明白。” 新月展颜一笑：“放心，我懂得。” 江凡点点头，忽然指着蒙田：“我说那个谁，当初可是你把人家赢回来的，公主不开心，可是你的责任呐。” 蒙大将军顿时大脸通红，新月倒是落落大方：“大将军铁血男儿，怎能将心思用在新月身上，如今已经很感谢大将军照拂了。” 小圆叽叽喳喳道：“是呀，大将军只要来巡视就会去探望公主，还送来不少好玩意儿呢，连骊山红酒都堆满营帐啦。” 蒙田讪讪有些无地自容。 蒙哥大手一挥：“瞧你小子那怂样，还不如人家新月大方呢。” 江凡哈哈大笑：“蒙哥大统领，我看你倒是很比你大哥开明许多。” “没事，我那大哥也想得通，不过就是受名声所累，有些束手束脚，慢慢来就好。” 他们这肆无忌惮的拿两人的事儿说笑，也终于让新月也有点羞赧起来，跺了跺脚，割下一块牛腿肉丢给蒙哥：“吃肉！” 蒙哥赶忙接住，哈哈笑着往嘴里填。 这一番调笑，也让气氛瞬间融洽起来。 江凡见状心里很有些开心，没想到，新月和蒙哥相处如此融洽，看来蒙家并非太过顽固，俩人的事儿很有戏啊。 但唯一好像不怎么开心的就是都伦。江凡看他面色有些无奈，哪能不明白他所想，新月公主若是和蒙田成了，不论怎么看，对蛮族都不利。 “都伦啊……”江凡一边吃肉，一边微笑着道：“怎么，不太高兴？哦，我明白了，看到人家其乐融融，想田大丫了吧。” 他故意拐到这上面，反倒让都伦有些面红耳赤：“没，没有。” “没有？你看你这副模样，口不应心傻子都看得出来。哈哈，今年年节，回去家里一趟吧，大家伙都想你了，王妈妈每年都给你做新袍子，可惜这两年你都没穿上过了。” 都伦一呆，眼中瞬间不可抑制的涌上浓浓的思念之色。回家……这个词汇让他心中充满温暖和渴望。可是，草原才是家啊，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感受…… 田大丫头……想起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子平素追得自己鸡飞狗跳，他嘴角莫名就勾起一丝笑容，只是放在他那大下巴上，显得很傻气。 “田大丫头也时常叨咕你呢，说不知道你这厮的私房钱藏哪了，把你那狗窝都翻遍也没找到。”江凡笑着道。 都伦的傻笑越来越浓，眼里的思念也越发浓烈。 随着新月亲手将一块肉塞进他手里，都伦忽然觉得，蒙田和新月很好啊，华族和蛮族为啥就不能在一起？ 奶奶的，不管了，反正我是一百个同意！ 都伦咬咬牙，冲着蒙田喊了一嗓子：“老蒙，回头给俺打个样！” 蒙田狠狠瞪他一眼：“别找事儿，否则本将军第一个打你。” 都伦撇撇嘴：“放心，公主的事儿除我自己之外，连我的副将都不清楚，咱一家人，什么打来打去的。” 蒙田是经常去凡人居的，和都伦也算熟悉，尤其自从符离大会之后，两人之间交情竟然深厚不少，平素也时常互相切磋。 一场宴会其乐融融，新月公主还特地跳了一支舞蹈，让大家伙惊为天人。 江凡并未在这种场合过多询问公事，他这趟来要住几天，有的是时间。 第二天，都伦要出发了，江凡亲自送他出去。 都伦认真看着江凡：“王爷，大秦的肌肉越来越强壮了……” 江凡带着淡淡的微笑：“你在想什么？” 都伦沉默片刻：“过不了几年，你就要展开五国一统的大业吧。” 江凡没有回答：“你关心的，不是这个。” 都伦叹口气：“一旦你做到了，下一步，就是我北疆，我明白……” 江凡并没有否认：“做人洒脱点，草原男子应该更多豪气，何必没完没了为明日事担忧。你是凡人居都伦，也是左贤王庭都伦，所以，我理解你的立场，不论你做出什么选择，都能理解。” 说着，他上前重重拍拍都伦的肩膀，面带微笑，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2129章 遥望未来 都伦点点头仰天大笑一声：“好！好！你说的对，何必纠纠结结，至少我们今天还是朋友，走了。” 目送他上马扬鞭而去，江凡轻轻叹息一声，“生错了地方。” 身后传来蒙田的声音：“出生不能选择，但生活可以选择。” 江凡愣了下，微微点点头，转过身道：“说的好。” 蒙哥也走过来：“王爷，该去看看您打下的基业了。” 这一天，在蒙哥、蒙田以及两个骊山学生陪同下，江凡全面视察了南鹿泽，并且做出许多重要指示，其中就包括开始囤积精盐。 江凡要求再度扩大生产规模，并拿出一部分囤积。而这些不用多说，大家都明白，是为了战备。 相比蒙田的沉静，年纪更大的蒙哥反而异常兴奋，他明白，距离大秦出兵横扫天下之日，恐怕不远矣。 蒙田却看得更远：“您和陛下，不会满足于区区五国。” 蒙哥一愣，下一刻却心中悚然，他不是没想过，但总觉得不现实，历史上还从未有人征讨蛮族，难道这两位果真要开华族之先河？ 看着江凡那沉静的面容，他确信了，这一天终归会成为现实。 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涌。这说明什么？若成功，华族将一雪两千年耻辱，更可能建立一个空前强大的帝国，威临四海八荒！ 这等旷古未有的丰功伟业，让他这种马上将军如何不热血沸腾。 “一旦那天到来，这南鹿泽恐怕就要停产。”蒙田环顾四周道。 江凡点点头：“如果没想到更好的办法，九成九会如此，所以我想在这些年尽可能多开采一些，盐这东西，放不坏。” 蒙田认真道：“王爷，那一天，很远吗？” 江凡沉静的摇头：“说远似乎还很遥远，但说近或许也很近。我们虽然想尽可能多些时间，但蛮族方面也未必，尤其这些年气候恶劣，蛮族生存艰难，南下恐怕是提高凝聚力并获取生存资源最好的方式。” 蒙田微微蹙眉：“末将还担心，蛮族会在我们经略五国的时候趁火打劫。” 江凡点点头：“不得不防，所以陛下命令，镇北军再度增兵，你和蒙武大将军责任重大啊。” 蒙田沉思道：“秦国只与左贤王部接壤，但边境线却很长，若要完全防范，镇北军至少要三十万精兵。” 江凡点点头：“还差十万，你们要加快。连城计划进展如何了？” 所谓连城计划，实际上是长城的初始阶段，将距离相对更近的城池以城墙连接起来，会降低很多防守压力。 “已经连通自渔州交界起向西三百里沿线，共计二十七座城池，将来这一带压力会小很多。而且我们修建这种工事，成功误导了蛮族，让他们以为我们还是要效仿前辈以防守为主。” 江凡点点头，“这就是我们希望的，当初和陛下在国家困难之际便要启动这个计划，目的就在于此，麻痹他们。” “多亏了水泥，否则，我们哪有这般能力。”蒙田不无感慨，“想不到王爷随手一个创造，居然有如此重大的战略作用。” 蒙哥也点头道：“是啊，更厉害的是，因为水泥出现，修通了自阳都至北疆的运输要道，行军运粮速度比之前要快三倍以上。” “还不够，还需要更多驰道，更长的城墙……可惜，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啊……” 江凡目光深邃，语气有些凝重。 蒙田道：“除此之外，还有西边不能遗漏。” 江凡转头看去：“是啊，要防止左贤王绕道或借道。” 蒙田道：“天祁绵延五千里，向西与昆仑山脉接壤，天堑屏障并不容易逾越，我们只要守好那几个关键隘口，大军便很难通行。” 江凡沉思道：“所以，镇西军那边要提起高度关注，不要以为西疆那些小国翻不起什么风浪，但在他们背后，有个强大的乌兹帝国。” 说到这里，蒙哥忽然神色微动：“王爷，您和陛下，考虑过西疆否？” 江凡只是淡淡一笑，留给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而这笑容，却让蒙哥再度亢奋起来，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原来，陛下和王爷之心，不仅仅在五国，不仅仅在北疆，还有西疆，甚至南疆，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恢弘帝国屹立于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话间，夜色已深，新月和小圆送来酒肉，看着新月离开的背影，江凡沉思片刻：“蒙田，新月这边你究竟如何想。” 蒙田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末将听从王爷安排。” 江凡认真道：“抛开别的，我只想问你自己的心思。” 蒙田这次却没有含糊：“她是个好女子，我也看清了自己。” 江凡也终于松口气，蒙田，显然找到真爱，也想清楚自己的感情，不会因为小七而乱心思了。 “喜欢就拿下吧，说真的，不光自己开心，于家于国，都有莫大好处。”江凡看着他：“我曾说过，这不下于打下一个左贤王。” 蒙田沉思良久，却摇摇头：“蒙毅说过，蛮族不灭，何以家为。” 江凡轻笑一声：“别闹，那小子自己都要成婚了。” 蒙田却依然摇头，目光沉静而坚毅：“蒙田此生，必破王庭。若新月等得，若那时不恨我，我便娶她。” 江凡微微叹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感情事本来就取决于个人，旁人不该干涉，而且他也不想以自己的心思影响这些真正的、或许生来便带着历史使命的将军。 “前些天，蒙毅追上过一支浑邪王的小队，大概是在探查，这老豺显然没那么容易放弃，你们要提高警惕。”江凡叮嘱道。 蒙哥道：“岂止浑邪王，屠灵王也曾派强者秘密跨过左贤王领地，试图在南鹿泽搞破坏，被我们杀光了。” 江凡倒是有点意外：“屠灵王？他需要这里的精盐，没有太大理由这么做啊。” 蒙哥冷笑：“的确，我们抓住一个舌头，大概搞清楚，这背后是巴图鲁，他曾私下去拜会过屠灵王，随后就发生了这件事。” 第2130章 驼狮回归 原来是巴图鲁在指使，这就不奇怪了，这个草原战神脑子出奇好用，尽管江凡和金帐王庭已经达成贸易往来，但他个人却在怀疑江凡的用心，看样子他也终于探查到南鹿泽许多事。他鼓动屠灵王出手，很大可能是试探性质，但真实原因，一时还不好分析。不过显然，这里越来越开始被各方关注啊。 江凡在南鹿泽整整待了十天，对这里做出大刀阔斧的改进，而这时候，他所增派的骊山学生也已经抵达，江凡这才准备回归阳都。 不能再耽搁，若凤辰动作快，消息也该传来了。 但非常出乎意料，在他刚要动身的时候，居然迎来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驼狮。 他竟然从西方归来，而且来到南鹿泽。 驼狮只有一个人，身上披着残破的羊皮斗篷，显得风尘仆仆。 江凡吃惊之下，一聊才明白，原来驼狮是跨越九千里，徒步走过西疆荒漠并穿越昆仑山脉而来。 江凡很是惊讶，驼狮是追踪摩达而去，理论上应该往西南方向，怎么掉个头从正西归来了？ 经过驼狮的叙述，江凡才恍然明白。 原来，当日驼狮与大和尚的人马汇合后，自从入西疆开始便在一路追击孔雀公主人马。 但很意外，他们发现孔雀公主并未按照来路，从乌兹帝国绕道返回佛国，反而是一路向西偏北方向行进，最终他们察觉，孔雀公主等人，居然好像也在追踪什么。 而驼狮等人详细研究其线路之后，意外发觉，她们行进足迹，居然与一支军队有关。 这支军队，似乎从华族穿越南疆入西域，一路洗劫沿途五个西域小国中的十三座中小城池。 最终，经过他们探查，千佛寺的人分析，这竟然可能是秦国太上皇嬴沛的人马。 江凡也是惊了：“太上皇和无天王子？” 驼狮点头：“不错，他们有五千左右，皆为华族人，打着黑色蛟龙旗，这应是当今陛下改换旗帜之前的秦国大旗。” 江凡惊异：“不错，黑蛟出于水德，一直是秦国大旗，无天王子也曾以蛟为名号。难道真是他们？” 驼狮道：“我们一路走访，基本确认，此为太上皇溃军。如今，他们在西域居然已经混出名号，遭受过洗劫之人称其为恶魔之鞭，各中小城邦闻风色变。” “哎呀我去！”江凡是一万个没想到，这两位还真是不死小强啊，出逃之后，居然还凭借这点溃军在西域混出名号来了。 惊讶一番，却也觉得不意外，想想那可是嬴沛和嬴无天，还有个天魔殿五大执法之首，在西域混出点名堂来不难办到。唯独让江凡感慨的是，这两位可真是屡败屡战，压不垮打不死，百折不挠啊，而观其这般作风，显然雄心未灭呢。 “我等追踪佛国之人，慢慢也确定下来此事，我等猜测，既然佛国对华族不怀好意，寻找太上皇等人定然居心叵测，故此眼看他们即将追上黑蛟军，便发动了最后一次追杀，最终只剩下孔雀公主和三大高僧及摩达五人，余者尽殁。孔雀公主与三大高僧遁入黑蛟军所占据之孤城，而摩达则被我单独引走。” 佛国之人见到太上皇他们的经过没人知晓，但后来江凡得到千佛寺消息，足足五天之后，他们才出城，而其身边，多了八百精兵护卫，至此，千佛寺一方确信他们已经达成某种协议，但也无法继续追击了。所以，千佛寺群豪撤离，而驼狮则另有情况。 当日，他将摩达调离，双方一路大战，用的都是狮王战经。只是摩达的战经更加完备，但驼狮天赋异禀，且出身角斗场，两人居然打了个难解难分。 等两人精疲力尽，停下之时，已经互相追逐出去五十里。 摩达非常惊讶，厉声逼问驼狮功法来历，驼狮为了查明身份，并未隐瞒。但摩达觉得根本不可能，狂狮战经一脉相传，根本不可能交给外人。 恼怒及不解之下，摩达誓要拿下驼狮拷问。 驼狮本来就是个战斗狂，两人一言不合，几乎生死相搏。 但就在这关键时刻，黄金狮王出现了。但他却并未干涉两人战斗，也未说明情况，只是一路向北赶去。 黄金狮王是摩达的亲爹，也是驼狮功法的源头，两人也没心思打下去，同时去追狮王想问个明白。 而狮王只是让摩达回去佛国，对驼狮不闻不问，继续赶路。 驼狮也不是个多话的，就跟着黄金狮王一路走进千里风沙。 半月后，沉默不语的两人抵达黄金城遗址。狮王终于停下脚步，居然丢给他一卷完整的狮王战经，并告诉驼狮，想要大成，必入黄金城修行。 驼狮不解，对方也没有解释，对他的身份也没有任何交代，只是告诉他，若能击败摩达，并杀死一个人，就可以告知他。随后跟他询问了一句张之陵的去向，便起身离开。 而真正让江凡吃惊的，是他要狂狮杀的人，应该为凤辰。 为什么说应该呢，因为狮王此行就是要入北疆，查明儿子的死因。但他尚不清楚是谁杀了黄金圣子，要驼狮去探查。 可这事儿江凡清楚啊，凤辰干的。刚要脱口而出，却咽了回去。 驼狮虽然强，但绝不是凤辰的对手，不能眼看着他去送死，这件事还得考虑周全再讲。 此后，驼狮在黄金城探查了一番，意外发现，历代黄金城主都被称之为黄金狮王，而在残缺的壁画上，他也领悟到战经的修行真意。其中还包括一些其他信息，比如新狮王必须在正面战斗中杀死所有预备继承人。 但很快，黄金城再度迎来超级沙暴，驼狮不得已离去，并根据狮王的线索，欲前往蛮族调查黄金圣子死因，只因途经这里，便准备把信息交给蒙哥送去凡人居，但不想恰巧遇上自己。 过程便是如此，江凡听完后，产生一个极大疑问，这老狮子王居然要驼狮击败摩达，杀了黄金圣子的仇人，其间用意，有些耐人寻味。这岂非就很像新狮王上位之争？ 可若是战经只传嫡系，有没有可能，驼狮也是狮王子嗣之一？ 第2131章 凤辰和穷酸的来信 对这个问题，驼狮没有回答，但言语之中，却表露出要以武力寻求答案的决心，他不是那种擅长弯弯绕的人，既然对方说了，他就要去靠战斗来找到答案，而这性格，越发让江凡觉得，挺符合黄金狮子一族的做派。 但他眼下可不想让驼狮去挑战凤辰，便沉思一阵，告诉驼狮，凶手自己会帮他查，而且已经有了些头绪，希望他耐心等待结果。 驼狮对他是很信任的，也知道他比自己更擅长这些，当即答应下来。 他出去之后，江凡才沉下心思索，尤其是对佛国和太上皇之间的事儿。对他而言，不难想象孔雀公主的大致用心，既然嬴沛是华族叛逃者，对她而言显然是非常好的合作伙伴，毕竟嬴沛他们很了解华族。 江凡忽然有点后悔，当时是不是不该想太多，把他们放逐到西域。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效果相当好，他们果然不甘寂寞，在西域闯荡求生。而他们的存在，从当下看，势必为搅乱西域诸国，让他们无暇去琢磨华族，从将来看，则会为更遥远的梦想趟路。但怎么也没料到孔雀公主这个意外。 事实上，江凡很想去瞅瞅的，但眼下哪里有这个时间，他最想做的是，立刻、马上干掉千夜。 所以，最终江凡启程回秦。 抵达凡人居的当天，林小七就拿来了一封密函，不出意料，凤辰送来的。 只是听说送信人是周大路，江凡手指忍不住停顿一下，每次都是周大路，凤辰难道已经在怀疑他？ 可惜，周大路已经离开两日了，也没留下什么口信，江凡没办法，只好先看凤辰怎么说。 反反复复看了三遍，江凡才将密函放在火烛上点燃，看着火苗跳动，江凡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古怪…… “喂，喂！走什么神呢？” 林小七推了他两下：“还有事儿跟你说呢。” 江凡啊了声：“你说。” 林小七从怀里摸索一阵，取出个信封随手抛给江凡：“你大舅哥的，无聊！” 江凡一愣，只见上面以狂草龙飞凤舞的写着：“妹夫亲启。” 这混蛋玩意儿。江凡暗骂一声，撕开信函，只是看了看，就忍不住嘴角抽抽。 “呵呵，真行啊……” 林南燕似乎满不在乎，但眼神却在往信函上面瞟：“俩狐朋狗友，居然还偷摸书信往来，切——” 江凡哈哈一笑：“什么偷摸，这穷酸可真行，不但削了姜斩一顿，居然还把姜老太爷给骗到手了。” 顾青衫算是对姜斩吃的很准，这趟连钓鱼带挤兑的，硬生生把姜斩调离天门峡，然后借着姜老太爷设了个局，搞死了姜斩坐下四大高手中的两个，然后南海剑仙和江沉舟联手还把姜斩给打吐血了。 但最后姜斩到底展现出天下第一刀的实力，在顾青衫不想这样死斗的情况下，才匆忙收场。但临了还是把姜老太爷给半绑半拐的弄走。 顾青衫手中捏着姜老太爷这个法宝，姜斩也没有半点法子，何况他被这两大绝世强者给消耗的不轻，只能愤然回天门峡修养。 当然他回去必然得听说龙门四卫没保住，保不齐再度气到吐血。 江凡说完，林小七一脸不屑：“耍手段罢了，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突破。” 但嘴里说归说，江凡还是看得到她眼底的喜悦。 “他啊，快了，你以为他真的只是在帮我？这穷酸心思深着呢，他马上要突破了，而这小子修百家玄功，这次是想要借机会见识南海剑仙、江沉舟和姜斩这三大顶级强者的决战而进行悟道，若我猜测没错，他马上要寻找自己的契机真正突破。” 林南燕一怔，随即撇撇嘴：“突破了，才武圣而已，云扶摇都突破了，亏他还号称圣尊的关门弟子，丢不丢人。” 江凡哈哈大笑：“可不丢人，这家伙是故意压制，他能比扶摇压制的更久就说明问题。你看着吧，他一旦突破，虽不敢说能战大圣，至少可以吊打百分之九十九的圣境。” “嗯？那酸货有这么离谱？”林南燕也有点惊讶。 “你这兄长啊，可不是离谱能形容，你要知道，他现在还只是大武尊，就已经能轻松碾压几乎所有初阶和中阶圣境了。甚至我觉得，他要是全力爆发，高阶武圣也未必不能一战。” 林南燕哼哼两声，皱起眉头：“不行，我要去修炼，否则将来打不动这酸货！” 说着，风风火火就要走，刚到门口才想起来：“快去看看你那活祖宗吧，这次尝试没带她，都快把凡人居拆了。” 啊？我去！ 江公子这才想起来西西小宝贝，连衣服也没换，便以不下于林南燕的风火程度蹿了出去。 很快就见到王妈妈站在青莲池旁唉声叹气的拍大腿：“哎呀，我的活祖宗，你快出来吧，都在水底下憋了三天啦，亲娘诶，要命喽……” 江凡一听，也有点急眼，小西西虽说不怕水，但三天没出来也有点离谱，不会有啥事儿吧。 “王妈妈，西西在下面？” “可不是呦，”王妈妈一脸无奈：“开始还好，有猴子和江小鱼玩耍，没大事儿，你走后三天就疯啦，哭的昏天黑地啊，整条青衣巷都睡不成觉，要不是陛下想起打神鞭能哄哄她，恐怕房子都得震塌。结果，这娃娃没好三天，又闹开了，毛球的毛都快被她薅秃了，小白小雪飞天上不敢下来，江小鱼都差点让她给炖了呦……现在又钻进水底不出来，这是打算憋死吗？真祖宗诶……” 江凡听得满头黑线，连衣服也顾不上脱了，一个猛子就扎下去。 在水底搜索两圈，啥也没找到，连江小鱼也不知哪里去了。幸好江凡眼尖，看到青莲池引水口塌了一块，这才意识到不妙。 青莲池的活水是从骊水引来的，这很可能说明，小丫头从这里钻进骊水了啊。 江公子白毛汗都下来了，这小家伙可不能跑丢啊，旁人不知道，他可清楚，这是千年王傀，一旦发飙就是灾难。 当下也不管了，撕下长衫一头就钻了进去。 水道长达五里，但对江凡而言，算不得什么，很快就沿着水道钻出来。骊水是穿城而过的，这里则距离正阳宫很近。可三天了，鬼知道这丫头已经跑到什么地方。 第2132章 阳都惊变 江公子心急火燎的钻出来正在搜寻线索，忽然之间听到正阳宫方向传来一声断喝：“何方妖孽！” 江凡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猛听之间天际云层发出隆隆之音，一道道电流在其间若隐若现。 要打雷下雨？ 江凡刚琢磨一下，就再度听到正阳宫方向传来大喝：“咄！拿下！” 这一声气传四方，几乎震动了整个阳都。 下一刻，宫中传出呼啸声，同时无数道身影仿佛流星般从阳都各个地方闪现，径直冲向正阳宫。 宫中也瞬间爆发出各种呼啸怒喝之声。 什么情况？有人在正阳宫闹事？多大胆子啊？ 就在江凡不明所以的时候，猛听得“呀”的一声奶叫，天际忽然一道闪电如惊龙般垂直轰下，整个正阳宫顿时腾起一个闪电缭绕的的光球，声势异常惊人。无数飞扑而来的强者被这光球所阻，有不少人甚至直接被扩张的闪电球给击落。 但对江凡来说，最吃惊的不是这些，而是那一声奶叫，这很像是小西西的声音啊。 我滴个天，咋的了？ 一个激灵，吓毛了的江公子直接蹿出水面，冲向正阳宫。 而就在这个时候，越来越多的强者动了起来，一道道身影横空飞掠，纷纷赶来。 坏了坏了，要出大事啊。 江凡心急火燎刚刚跳起来想要跃上正阳宫城墙，霍然间，那光球炸裂，无数道闪电肆虐八方，不知道多少人被冲击四散，江凡也被一道闪电劈中，眼前一黑，径直定格在半空，然后一头栽了下去。 这个倒栽葱摔得可叫结实，纯纯的大头朝下，脖子差点没杵进腔子里去。在没准备半点功力防身都的情况下，换做一般宗师都能给戳死。 好在江凡肉身强横，但那电流太强，挨一下半晌都没缓过劲来，等脑袋恢复清明，才发现整个正阳宫都被闪电笼罩，天上乌云滚动，电光如银蛇流窜，一道道闪电从天际仿佛被什么东西导引而下，全都落在宫殿之内。 这时，一个身影高高悬浮在正阳宫上方，厉声喝道：“阵起！” 江凡眼尖，赫然发现此人正是那位太监老祖——勾刀。 此刻，他宽大的衣袍狂舞，凶焰滔天，仿佛魔神， 随之，正阳宫逐渐爆发惊人的豪光，一道道阵纹亮起，竟然形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光罩，而沿着宫殿地基，卦象般的阵纹向八方飞速扩散。 江凡愕然片刻，顿时亡魂大冒，阳都，整个阳都是一座大阵！ 他忽然想起女帝说过的话，这大阵威能惊天，甚至可以镇压王傀。 我靠！不是吧，西西和阳都开战？ 疯了，江公子嘴唇都哆嗦了，可别啊…… 小翠呢？小翠干啥去了？怎么不阻止？ 怕什么来什么，宫中一声嘹亮的奶叫：“打你们！”随即电光炸裂，不知道多少人仿佛下饺子般被击落。 这声音，绝对没跑了，西西啊，我的活祖宗！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阳都四方传来道号：“无量天尊——” 江凡看到四道长虹般的光柱，似乎从阳都四门之外横跨而来欲连接宫殿。 我去！果然，是胖师傅那四个好道童也出手了啊。 江凡心里一急，咬牙就想跳起来，结果却浑身一麻，没跳动。看来那道闪电尽管是支流，对自己这种小趴菜还是影响很大。 下一刻，江凡赶紧运转先天一炁，雷电之力才快速消退。 而此时，阵纹已经蔓延到看不见的远方，似乎将要铺满整个大秦都城。 这让江凡无比惊悚，光是听说过这座大阵，可如今一看，竟然磅礴如斯，这才刚刚启动，尚未成型啊，那无上威压已经让人喘不过气来。难怪昔日女帝说过，阳都之大阵，不惧王傀。 没工夫感叹手笔之大，江凡径直跃起跳上了正阳宫城墙。 随后，眼前的景象就让他惊呆当场。 偌大的白石广场上，小西西正骑在一座石龙脖子上，身上缠着红绫，手里举着打神鞭，一道道电光似被打神鞭牵引，从天际乌云中落下，蔚为壮观。 只是这三尺高的小娃娃就有点违和，只见她努着肥嘟嘟的小嘴巴，瞪着大眼睛，一副很气恼的模样瞅着落在正阳宫大殿顶端的勾刀。 而那位大秦第一高手则满面凝重，手中拂尘根根直立，浑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势。在他背后，则是一块十丈巨碑，但仔细看却能发现，那仿佛是一块令牌，清晰可见上面勾勒着复杂的符文，上书“五雷敕令”。 同时，正阳宫东西南北四道门户上，分别升起一块与中央巨碑形似的巨大的令牌，在令牌之下，则是五个千人队，挥舞着五色大旗，江凡猜测，可能是护法阵卫，负责导引四方汇聚于正阳宫之气。 而方才从阳都四个城门之外如同长虹般横空而来的四道光柱则映射在令牌上，散发着煌煌之气，仿佛在酝酿惊天动地的声威，镇压世间万物。 江凡心头无比震惊，这竟然传说中的上古十大奇阵之一——道门五雷正天阵。 他是在老天师那里了解到的，当初百里无疆试图修复上古十大奇阵，因道门从未断绝传承，百里无疆得以全面完善，五雷正天阵成为十大奇阵中仅存的三大健全阵法之一。 但此阵尤其不简单。雷法行持，有立极之说，无极生太极，而无极便是气之原始，极为近似昆仑先天一炁，不过道门称之为混元一气，动以无极，生之太极，一气发动，风雷云雨皆作，禽兽草木俱生。 是故，此阵以道门混元无极说为基，以符文箓阵引先天五行之本，演化金木水火土五雷，以令行之，号称可动天地，撼鬼神，驱风雷，役万物，无往不利。 由于皇都意为主四方疆土，故此土位居中，东西南北对应木火金水。这方天雷令便是内阵中枢，拱卫正阳宫，普通情况，动用内阵足矣。但极特殊情况就需要整座大阵，而今天内阵动，引外阵行，以小行大，最终引整个阳都演化为大阵。 江凡这时候也悚然发觉，那四道经天长虹来源之地显然是那四座道观，所以说，阳都四门外四大道观，根本上是在为阳都大阵布局。 第2133章 正阳宫雷阵 江凡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等纯属人为而成的恢弘阵法，感受到的震撼自然前所未有。 但他此刻哪里顾得上这些，提起中气就大喝一声：“西西！回来！” 很糟糕，他的声音似乎被那半圆形光罩阻隔，消散在雷鸣电闪中。 无法穿透？江凡心中一惊，难道要硬闯？可这阵势，自己能顶得住？ 焦急中，天际雷声轰鸣不断，五块巨大令牌散发煌煌威压，似乎随时要召唤来天雷击顶。 随着雷声越发宏大，云层中孕育的闪电也从密集变得稀少，但更加粗壮。 只是与往日不同，雷电之间似乎异常冲突，雷声也似乎非常激烈，整座大阵在雷鸣电火中莫名颤抖，似乎因自身运转不畅导致很不稳定。 江凡敏锐察觉道，是因为小西西手中的打神鞭，它似乎干扰到雷电运行。 但隆隆运转的大阵似乎依然让小西西感受到极大压力，小家伙怒气爆棚，呀的一声大叫，举着打神鞭，硬生生将电流从高天上引下，分别轰击在五方雷碑之上，一时间电光四射。 而这一下，越发触动大阵隆隆轰鸣，阵法运转更加狂暴起来。 “西方起，金鸣！”勾刀似乎在主持阵眼，随着他发出一声厉喝，西方城墙上旌旗猎猎，金雷碑大放光明，投射阳刚正气。 金雷主阳刚，这是要以阳刚镇压邪祟之意。 江凡暗叫糟糕，打死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不论是西西破了大阵，还是大阵镇压了西西，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就奇了怪了，冲突怎么起来的？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爆发了。小翠为什么不阻止？难道真的不在阳都？ 急切中，江凡还是保持了相当的冷静，眼看金色雷碑向正中移动，心里明白，不能再拖，得马上想办法。 这时候，若是闷雷在就好了，或许能与雷霆呼应，至少能制造动静，让西西和勾刀关注到自己。 可如今，他们俩在光罩隔绝下，目光完全锁定在对方身上，根本无暇旁顾，江凡只好飞速转动脑子想办法。 先天一炁，或只有动用先天一炁，以惊动大阵。 下一刻，他也不犹豫，调起五十年元炁骤然运行，捏起右拳，如同流星般轰向光罩。 这一击，的确制造了不小的动静，至少，勾刀发现了他。 但没想到，勾刀看到他虽然略微犹豫一下，却意外收回了目光。 江凡心中顿时大怒，他不明白是勾刀无能中止大阵，还是故意为之，若前者还好，但如果故意就很奇怪，他难道不知自己和小西西的关系？ 可惜，正在生气中的西西，没有扭头去看自己。 金色雷碑光芒骤然收敛，随后成为一道光柱，通往高天。 江凡随之感受到一种心悸，天空之上，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一旦爆发，必将非同小可。 而就在这时候，西西似乎也感受到了，发髻破开，头发冲天而起，一道红色的虚影居然从她身上隐隐闪现。 江凡大惊，虽然只是虚闪，但江凡却看得最清楚，这虚影，居然是凤冠霞帔的王傀本尊。 此时的西西身上散发着令人惊悸的气势，她攥着小拳头，嘴里低声叫着，似乎有什么压抑的东西将要爆发，丝毫不下于那隐于云层中的莫名威压。 “雷……电……当，听，我——” 西西那里传出声音，只是声音非常古怪，在奶声奶气和阴冷倨傲之间来回转换，短短几个字，如同两个人在交替发声。 江凡心中升起大恐怖的预感，那红莲王傀若是恢复本尊，阳都大阵当真能镇压她？不管能与不能，都将引发一场泼天灾难。 心中越发急切，功力直接爆发，拳如星辰坠落，径直轰击在那光罩之上。 这一击并不能真正撼动大阵，却似乎让本就运转不畅的大阵更加别扭了些，连带整个正阳宫都在咔咔作响，无数雷光电花四散。 勾刀一边专注于运行阵法，一边凝目看向江凡的方向，他的眼神阴沉中也显得有些不安。 江凡深吸口气，凝聚声音成线，先天元炁果然穿透光罩：“西西，是我！” 但这时候的西西状态很不对，小小的身体颤抖着，似乎在抗拒着什么，完全听不到江凡的声音。 无奈，江凡只好传音勾刀。 “勾老！快停手！” 勾刀只是看着他微微摇摇头，下一刻，江凡也听到声音：“非吾触发，无能为力，阳都不能毁。” 江凡眉头一皱，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说这大阵运转并非他主动而为？ 就在这时候，无量天尊的道号声响起，四道人影掠空而来，是那四大道童。 他们几乎同一时间发现了江凡的存在，瞬间汇聚到他身旁。 “道子，发生何事——” 江凡这时候可没心情寒暄，赶忙打断：“四位，可有办法中止大阵？” 一尘凝眉看看现场：“有什么异常之力触动了中枢阵眼，引发大阵自主运转，但却莫名紊乱，硬作干涉，只怕会引发大阵逆行，造成巨大灾难。” 江凡一惊：“怎会如此？” 一尘道：“道子莫急，大阵应为被动触发，如今刚刚苏醒蔓延，尚未完全启动，还是有办法的，若诱发大阵异动之因消除，贫道四人配合阵主，当可停止运转。” 江凡伸手一指小西西：“是那打神鞭的缘故？” 一尘等人凝神观察，几个呼吸之后，一尘当即道：“不完全，根源在那执掌神鞭之人，其不知如何催动了神器之力，引发雷电交鸣，轰击阵眼，但此阵本为五雷大阵，与神器引动之天雷居然产生冲突，才导致大阵不受控制。” “怎么办？告诉我办法！” 一尘目光闪动：“眼下情况，除非夺回神鞭，收敛其上闪电之力，吾等与勾刀内外配合，方可矫正阵法。” 江凡不由皱眉，小西西这状态极不稳定，看样子王傀很有可能复苏，这种时候，怎么才能夺回神鞭？ 但时间不等人，西西颤抖的很厉害，那虚影也一圈圈向外荡漾，威压越发弥漫四方，而对应的天雷似乎也疯狂蓄势，让人有种感觉，下一刻可能就要爆发惊天动地的对轰。 “先说这光罩，有没有办法破开？”江凡焦急问道。 第2134章 唤醒西西 一尘道：“此乃雷霆阵环，我等四人可打开一道开口，但其中乃雷霆笼罩之地，危险万分……” “不必多言，本道子自有主张！” 这时候，他也没时间客气，直接让四老道动手。 一尘等人也明白局面紧迫，调整一下方位之后，四人同时出手，那阵环明灭几下，果然出现了一个豁口。 “快，我们只能短时间撑开！”一尘急声道。 江凡深吸口气，先天一炁遍布全身，一头冲入其中。 进去的刹那，江凡就感觉到一种令他窒息的威压，仿佛来自于天地，而这一方小空间，便是天地蓄力将要轰击的地方，这种难以形容的压力让他大惊失色，难怪勾刀在其中一直面色无比凝重。 但还好，有五十年功力加持，还是能行动的。他首先冲着勾刀大叫：“控制住阵法！” 勾刀神色微动，目光有些复杂难明，然而只有短短一个瞬间，他目光就恢复如常，拂尘挥动中，四面城墙上的旌旗猎猎挥舞，阵碑微微一滞，威压在这一刻稍微衰弱了些。 与此同时，那大红虚影却猛然一震，显得更加清晰不少。 江凡心惊，也顾不得危险，飞身冲上近前，却见西西眼中血红一片，眉心红莲隐隐浮现，天真可爱的小脸儿竟然充满阴煞之气。 江凡倒吸冷气，当即大吼一声：“西西，看着我，是我！” 这次，西西明显是听到了，阴冷邪异的神色微微一滞，但下一刻，却变得越发煞气凛然。 江凡只好按照四道童嘱托，决定先拿回打神鞭，遂猛然行功，先天一炁瞬间破掌而出，连通在打神鞭上，想要隔空将其摄回。 打神鞭骤然震动，电流居然从虚空中向着江凡涌来。 下一刻，江凡就感到仿佛被无数电流贯穿全身，真把他吓得不轻，这宏大的能量还不活生生把自己撕碎？ 但收手已经来不及了，可预想中的恐怖事情也没发生，那电流遍布江凡全身，居然意外舒畅，与往常别无二致。 这才放下心来，江凡手掌发力，可惜他也才想起西西的怪力，想跟她拔河，几乎没戏。 几下都没弄过来，大阵反而恢复了，铺天盖地的压力再度席卷而来。 “王爷，小心！”勾刀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那令牌上的接天光柱豪光闪动，天空发出咔的一声爆裂巨响，从撕开的云层中，能看到大片光芒闪烁，凝聚的能量似乎已经达到一个临界值。 勾刀此刻也有些坚持不住的样子，而四面城墙上那些旌旗更是显得紊乱不堪，显然五雷护法们也压制不住了。 江凡知道不妙，他有种直觉，这道至阳天雷若落下，局面必然彻底失控。眼看大红虚影即将凝聚成十丈人形，江凡也顾不得许多了。一咬牙，竟然冲了上去，伸手抓住了打神鞭。 这是源于对先天一炁的信心，对打神鞭的掌控，同时最重要的，是对于红莲王傀那莫名的信赖感。西西不论大小，都没伤害过自己。 一把抓住打神鞭，同时也握住了西西的小胖手，却入手是冰凉的，比平常更加冰冷，仿佛握住一块玄冰。 这一抓住手，西西赤红的眼睛就看向江凡，看着那不带任何表情的血腥双目，江凡运先天一炁沉声喝道：“西西，是我！” 这一声，如同沉雷，刹那间让西西神色微微一愣，血色双瞳有点迷惑起来。 江凡暗中欣喜，有戏。随即连连呼唤西西的名字。 小丫头眉头使劲皱着，那红色虚影竟开始有些变化，身形似乎化为一道道光晕，时而收缩，时而扩张。 江凡不敢怠慢，继续呼唤，试图将她唤醒。 西西越发迷惑，歪头看着她：“西西……西……我不……西，我……西……西……” 她小脸蛋纠结成一团，似乎后面想说什么，却不知是忘了还是怎的，怎么也说不出来。 似乎有点烦躁，小丫头捂住脑袋使劲摇晃。 这时候，那腾起的大红身影终于慢慢的开始模糊起来，眼看很快就要消散。 江凡也心中暗暗嘘口气，随即一把抓过打神鞭，硬生生切断了与天空电流的联系。 但他还没来得及抹把冷汗，忽然发觉，天空之中雷霆之力居然没有消散，反而越发凝实。 江凡震惊中刚要回头望，却听到耳畔上空传来勾刀一声低沉的轻喝：“正阳天雷！降魔！” 下一刻，五方大旗同时挥舞，天空一声霹雳，粗如人体的雷霆垂直降临，携无与伦比的威力轰向幻影虚弱的小西西。 “勾刀——！” 江凡大惊，却根本来不及反应，雷霆已轰然降临。 西西猛然呀的一声大叫，整个人居然扑在了江凡身上，而其背后红影急剧暴涨，硬生生扛住了那道雷光。 但显然，她处在最猝不及防、最虚弱的时候，雷霆轰击下，红影不断破碎，仿佛红色绸缎被撕裂着缕缕消散。 江凡完全感觉的到，这是西西在保护自己啊！ 心中刹那涌起滔天怒火，勾刀不知为何竟然选择了这样一个时机降下雷霆，而西西却在以小小的身躯保护自己。 江凡其实并不是雷霆主要目标，最多受到波及，但西西应该是感受到危险，下意识先去保护他。 “该死——！” 狂暴的怒气瞬间点燃，江凡身上骤然腾起耀目的光芒，随着他慢慢站直身体，那道雷霆居然似乎承受不住，硬生生被推的升起。 江凡用力将小西西从脖子上拉下来，而那尚未成型的大红身影终于消失殆尽，这一刻，他自己面对雷霆。 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令人心胆俱裂的画面并未出现，雷霆正面触及江凡的刹那，居然静止了。 没错，就那么静止在半空，仿佛一道实体。雷光笼罩在江凡身上，衬托的他仿佛神明。 但仅仅是一个刹那，就见江凡单手抱着西西猛然转身，瞳孔彻底变为黑色，如同魔神之眼，手中打神鞭猛然挥向勾刀：“杀！” 而那雷霆居然随着打神鞭径直拐弯劈向了勾刀。 第2135章 再度狂暴 眼看雷霆轰来，勾刀眼神中泛起无比惊异，但他却没出手，这道雷霆就在身前被击散了。 一个白色人影拦在他的面前，是玄衣大氅，手中提着无双剑的女帝。一直没出现的她，居然在这个时刻突然驾临，并且替勾刀挡下这一击。 江凡双目凝视半空，面色冰冷至极，身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滔天煞气。 “小翠……你让开。” 女帝只是看着他，微微摇摇头。 江凡银色瞳孔微微收缩：“你，要拦我？” “刀老，不能杀。”女帝缓缓道。 江凡声如寒冰：“我若非要杀当如何？” 女帝凝视着他，“回去再说可好。” 江凡骤然一阵狂笑，“你刚才，在哪里？回去可以，我杀了他，再说！” 此刻，无尽的愤怒充斥着江凡的心头，打神鞭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情绪，电光大盛，逐渐凝聚成一道道血色电流，虽然没有那般绚烂夺目，但却蕴含更加惊人的气机，仿佛那细细的一丝一缕中蕴含着足以毁灭一切的能量。 而天际轰鸣的雷霆此刻竟然似乎也在响应江凡，一道道沉雷仿佛无数凶兽咆哮，此起彼伏，连雷光似乎都变为血色。 随着打神鞭缓缓抬起，电流交织，仿佛一条光线构成的血龙，向着天空中昂起龙头。 这一刻，满天乌云下，雷鸣电闪中，江凡宛如大妖。 “你要对我动手？”女帝目光微微眯起。 江凡的声音如雷音滚滚：“让开！” 本就狂暴的情绪，因为女帝的维护，变得越发不可控制。体内血液翻滚，仿佛无数凶兽在咆哮，无边煞气透体而出，对比当年面对高起，面对白狼神之时，更加狂暴无俦。 虽然正如岱城之战，他内心并非没有一线清明，但这种清明，本质上更像是源于某种对一切的漠视。 这无比诡异的状态，让江凡好像化为两个人，一个正在极尽愤怒，一个则如同没有情绪的旁观者，于苍穹之上漠视万物生灭、时光变迁，也在漠然看着眼前的一切，甚至怒火焚心的自己。 没人明白他真实的状态，但女帝却似乎依稀感应到某种让她心神悸动的东西。而这样的江凡，她也从未见过，凝视下面的男子，女帝袖中握剑的手竟然不易觉察的颤动一下。 勾刀叹口气：“陛下，请让开吧，王爷摄政大秦，既然要杀，老朽理当赴死。” 女帝不为所动，依然矗立半空挡在勾刀身前。 勾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一个简单的跨步，竟然已经从其背后闪出。 “陛下，大秦，可以没有老朽，但不能没有摄政王。若老朽之死，能让殿下顺顺气，也算值得了。” 迎着江凡那非同人类的目光，勾刀淡淡一笑：“摄政王，下一道旨意足矣，不必大动干戈。” 江凡内心只有汹涌的杀意，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打神鞭扬起，就要出手。 但就在这时候，西西忽然醒了，好像刚刚睡了一觉，揉揉眼睛，嘟嘟嘴巴，有些迷糊。等看清江凡，当即抱着他的脖子咯咯笑。 随着他软糯糯的小嘴巴触碰在江凡脸上脖子上，那点点冰凉，让他意识猛地一震，下一刻，竟然从狂暴中清醒过来。 “凡，凡凡……嘻嘻，嘻嘻……哇——” 小丫头刚开心一阵，转头就扯着嗓子大哭起来，两只小胖手死死抓着江凡的头发和鼻子，似乎在可劲儿宣泄被人丢下的委屈。 在小丫头的哭闹中，江凡心底那点如同旁观万物般的冷漠也倏的隐去不见，似乎刚才那诡异状态根本不存在，这感觉无法形容，也如此不真实。 但回想起来，却忍不住惊悚，难道自己也深藏两种性格，正如小舅子那般？ 没工夫细想，此刻的小宝贝完全占据了他的心神。 “好，好，西西乖啊，不哭不哭啊……” 好不容易哄得小家伙止住哭嚎，江凡给她擦着小花猫似的脸蛋，那叫一个心疼。 眼看江凡终于恢复正常，女帝缓缓自半空降落：“还要杀他？” 江凡心神已然正常，目光却依旧逼视着缓步走来的勾刀：“给我个理由。” 勾刀在他面前站定，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看小西西，又看看他：“没有理由，只是突然动了杀心。而那一刻她没有防备，很可能成功。” 江凡声音冰冷：“连个借口都不想找？” 勾刀摇摇头：“何等借口？说大阵控制不住吗？老夫好歹也算大秦第一高手，何必遮遮掩掩，惹人笑话。” “很好……”江凡凝视着他：“你知道她就像我女儿。” 勾刀微微颔首：“今日才真正清楚，但王爷知道，她并不是，只是个妖魔，不知道哪天会突然苏醒，杀戮荼毒，今日便是个例子。” 江凡目光低沉：“大秦第一强者，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杀不了你？” 勾刀淡淡一笑：“旁人不知王爷玄奇，勾刀心知肚明，王爷想的话，就可以做到。” 江凡发丝无风自动：“若我告诉你，今天，我真的很想杀你。” 勾刀上前一步，伸了伸头颅：“杂家引颈受戮。” 江凡凝视他许久，终于微微叹口气，飞扬的发丝飘落肩头：“小翠视你为父，我不能杀你。但请勾老记住，今日之事不能有第二次，否则，便是小翠拦着，我也要杀之。” 女帝认真道：“此事，我代刀老道歉。” 江凡想起刚才的事，心中兀自有些愤怒：“道歉有什么用，我只希望他记住，再有下次，神灵也保不住他，这话我说的！” 勾刀看着他，点点头：“杂家记住了，但不需保证。因为今日这般机会恐怕也不会再有，即便有，杂家也不会动手，刚才的事杂家失算了，没想到此女对王爷如此重要，若因此而让王爷对大秦离心，才真正得不偿失，是故，王爷可以放心。” 他这种强者从理性角度看问题，往往比保证更有效。江凡冷冷看他一眼：“今日到底为什么？” 勾刀看向趴在江凡怀中还努着小嘴巴使劲抽噎的小西西：“事出突然，杂家也只看到她以打神鞭捣阵眼，导致大阵突兀启动。后面王爷也知道了，她本身的诡异气息，引发大阵自主镇杀。” 第2136章 勾刀之心 江凡凝眉看看四周，大阵已经消停了，令人心悸的气息也已经散去，四大道童正在重新检查。这阳都大阵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十分可怕。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小西西会去捣鼓阵眼，或许只是因为懵懂贪玩造成的巧合吧…… 但肇事者根本问不出东西，江凡也只能当做意外。 “很奇怪，她本来只是肉身怪力，但为何竟然能引动雷电。”女帝有些不解。 江凡也摇摇头，这的确绝非仅仅打神鞭之力。只有他清楚，在那大红身影显化的时候，曾感应到奇特的气息，不会错，是先天一炁，但却无比阴暗…… 这件事他没有讲，看着四大道童道：“那阳都四观，是大阵的一部分？” 女帝点点头：“此阵乃道尊所布，依据上古十大奇阵而改良，融合了无量道宗、天师道、阴阳五行道，威力惊人。分内外两阵，内阵以正阳宫大殿为中枢，发动起来可拱卫皇宫镇杀强敌。而外阵则以整个正阳宫为轴心，全城为阵。四大道观正是外阵四方阵眼。” 胖师傅……江凡心中微动：“也就是说，你和道尊有更深的渊源？” 女帝淡淡道：“回家吧，稍后我过去，慢慢说。” 江凡扭头看了勾刀一眼，抱起小西西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出了正阳宫，女帝摇摇头：“刀老，为什么？” 勾刀轻轻一叹：“这毕竟是妖物，天下第一邪祟。” “所以，刚才那一刻，你真的想借着大阵杀了她？” 勾刀点点头：“江凡干扰了她的气机，最佳时刻，千载难逢。” 女帝缓缓一叹：“今日……朕不该出宫。” 勾刀摇头：“都是巧合，唯独老夫万万没想到，摄政王居然如此重视这妖孽，难道果真如传言，摄政王本身……” “你想说，他也是天下大妖？” 勾刀目光幽深：“此子来历终归不明，老夫……的确想借用大阵看看，他是否妖孽化身。” 女帝愣了下：“你竟如此想？” 勾刀转头看着女帝：“甚至在方才那一刻，我真的想杀了他，不论他是不是。” 女帝凝视他的眼睛：“你在替我考虑将来？” 勾刀居然毫不否认的点点头：“是，此子逆天，来历不明，用心不明，老夫担忧陛下，担忧大秦。” 女帝凝视他许久：“你可知，他对大秦何其重要？” 勾刀道：“自然明白，然而……陛下，骊山已经成型，没有他也能运转，而国库业已充盈无比，大秦……是该考虑更长远了。” 女帝叹口气，微微摇头：“刀老啊，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有三件事我要告诉你。第一，他是这世间唯一知我之人，也是我唯一钟爱之人，不可分割。” 勾刀神色一动：“陛下……君王者，不该……” 女帝认真道：“没有什么一定该，一定不该，你视我为女儿，便要知道，他是这举世之间，我唯一情之所系，也是朕唯一还能像人的根源。” 勾刀呆了呆，神色变得异常复杂。 “原来如此……” 女帝道：“第二，你不懂骊山，不懂他的学问，不懂那些人何以凝聚于其身边，这攸关天下，离开他，是不可能的。” 勾刀惊愕，但他知道女帝不会欺骗自己，或许自己真的狭隘并自以为是了。 “第三，他是带有真正天命之人，他心中的天下，不仅仅一个大秦，亦并非区区五国，您要知道，他心里那个天下，恐怕一辈子都打不完，所以，完全没必要杀他，更不该产生这种念头。” 勾刀彻底愣住：“那个天下……有多大？” 女帝举目望向天际：“大到你无法想象，连朕都看不清楚……” 勾刀呆呆沉默许久，终于微微欠身一礼：“老夫，知错了。” 女帝转身看着他：“刀老，相信我，相信您视若女儿的人。” 勾刀认真道：“从未怀疑。” 女帝道：“所以，也请相信他，因为，您的女儿只信他。” 勾刀再次愣住，而这时候，女帝已经破空而去，追往江凡的方向。 江凡抱着西西正在买糖葫芦。 但却好像没带银子，皱着眉头上下摸索。 而那卖糖葫芦的市井老汉似乎也没能认出这个抱着娃的是摄政王，神情有些忐忑，似乎怕这贵公子不给钱。 一只白玉般的手伸过来，掌心中放着几文铜子。“老人家，糖葫芦钱。” 老汉大喜，赶忙接过来连声道谢。 有点无奈：“还是没习惯带银子。” 女帝淡淡一笑：“走吧，回家吧。” 而这时候老汉一抬头，却愣了下，随即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拜倒：“老汉拜见陛下——” 女帝笑着将他搀扶起来：“老人家，不必如此，朕在这里就只是客人。” 老汉哪里肯依，一个劲磕头不停，而这也惊动了周围所有人，江凡只好拉着女帝快步穿过人群离去。 走进青衣巷就好多了，这里的人早就习惯，知道该干嘛干嘛就好。 江凡松开手，将糖葫芦分给女帝一串，惹得小西西直嘟嘴。 江凡笑道：“这小东西，护食儿。” 女帝看着小西西：“也护人，刚才她的确在保护你，看来不管什么时候，你在她心中才最重要。” 江凡也有些感慨，宠溺的看着小丫头：“你说，她有没可能真是我前世的女儿？” 女帝想了想：“我不知道有没有轮回转世，但如果有……大概就是这样吧，但也说不准是恋人，你看她，一直对我都抵触。” 江凡笑道：“女儿本就是前世的恋人。” 女帝也笑笑：“所以，你可以放心，勾老不会了。” 江凡咬下一颗糖葫芦，慢慢咀嚼着，眼神若有所思，等把果子咽进肚，才驻足看着女帝。 “……刚才，我感觉到，勾老……想杀的……还有我。” 女帝缓缓叹口气：“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为什么？”江凡目光阴沉。 女帝道：“他虽然是大秦第一强者，但对我，只是父亲。你……明白？” 江凡愣了愣，终于摇头苦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怕我夺了你的江山啊。” 女帝道：“所以，他就是个当爹的，不要怪他好吗。” 江凡愣了下：“你这种商量的语气，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女帝微微一笑，“我们是夫妻，凡事就该商量着来。” 第2137章 天下父母 这话让江凡心里一暖，刚才的芥蒂也终于渐渐消散：“唉——怎么怪他，换做我，大概也一样吧，来历不明的妖孽，已经贵为摄政王，而且还是皇庭镇西王，又是大周国相，还有个他不知道的身份……” 女帝笑笑：“猜到他骨子里去了，但还有一点你没想到，他认为……大秦已经可以离开你了。” 江凡愣了下，旋即失笑：“是啊，骊山已经走上正轨，国库又空前充盈，我倒是成了最大隐患。没想到，你居然还告诉我。” 女帝促狭道：“我其实也很想和你坦诚相见的。” 江凡嘿嘿一笑：“晚上，晚上……” 女帝狠狠给他一个白眼。 “放心吧，他如今已经理解一切，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嗯，我相信你能做到。放心吧，你说清楚情况，我能谅解刀老。毕竟……” 他长叹一声：“我那个爹，也一样，为了我，什么都能做。” “便是天下父母心，总担忧着儿女们的安危与未来。” 江凡点点头：“是啊，那么，刀老便是这大阵的掌阵人？” 女帝道：“不错，大阵需要有人一直守护，所以，刀老很少出面，大多数时候，都在正阳宫顶的阁楼中独自静守。” 江凡面带钦佩：“不容易。但也幸好有他在，你才能于阳都高枕无忧。” 女帝嗯了声：“这些年，刀老不知为我挡过多少风雨，而他如今年岁也大了，早些年的武道暗伤频频复发，不知还有多少光阴。” 江凡沉思一下：“所以，你对打神鞭才这般感兴趣？” 女帝认真道：“我知道你试验过了，但消耗过大，一直在犹豫。” 江凡笑笑：“不用多想，找个机会吧，但前提是他这半个爹，得承认我这个女婿。” 女帝轻轻一笑：“到处讨价还价，也罢，刀老对不住你在先，不过分。” “但是说到这儿……”江凡贼笑着：“我还真想听听，刚才你怎么跟这个爹说我的？” 女帝哼了声：“我说，你是我的夫君，不想我守寡，就别闹腾了，满意？” “满意，满意，一万个满意。哈哈哈……” 江凡嘎嘎大笑，好像个二傻子，弄的青衣巷里的人都莫名其妙。 女帝跟他丢不起那人，一步登空，飘入了凡人居。 江凡则抱着西西一路傻乐着追了进去。 大雁正在跟女帝说话：“陛下，您来的正好，今日小雪，做了铁锅炖大鹅。” 女帝满意的点点头，回首看看江凡：“听说你老家那边没有一只大鹅能活过冬天？” “风俗，风俗。”江凡笑道：“这个好吃，我们去湖心小筑吧。” 跟在湖边劈柴火的牛大力打个招呼，两人走进温暖的房间中。 女帝脱去大氅：“这里还是最舒服，暖气……是个好东西。” 没错，早在三年前，第一批骊山火炉上市的时候，江公子就把土法暖气造出来了，现在凡人居过冬那叫一个舒服。 “等下送几根雪糕来，这屋里头吃雪糕才叫一个爽。” 江凡说着，放下小西西，摘下一个酒葫芦抛给女帝：“先喝两口，跟我说说呗，你和胖师傅的事儿。” 女帝坐下沉思片刻：“有些事，道尊并未跟我说太清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但他对我而言，就像是护道者。” 江凡一愣：“护道者？胖师傅可是方外之人，就算护道，也该护个道童什么的吧，怎么会是你？” 女帝摇摇头：“说不太好……当年我游历天下之时，在沧澜江畔遇上了道尊，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感觉他很厉害，所以，心中痒痒，就想请教一番。” “又是沧澜江，这胖师傅好像很喜欢在这里飘来飘去的。”江凡想起当初天机子突然出现在自己小船上，把自己吓一跳的事儿，就觉得有些好笑。 “打了一架吧，结果如何？” 女帝道：“可想而知，当年的我哪里是他的对手。但道尊对我好像很欣赏，那天闲聊许久，道尊忽然问我，为什么修炼。” “你怎么说的？”江凡大为感兴趣，在他看来，胖师傅这种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发问。 “我说……为了变强。他就问，变强为了什么？我答，为了掌握自己的命运。他又问，只为了自己吗？我说，我有个抱负，凭自己的强大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江凡越来越好奇，胖师傅似乎有意在探查女帝心思似的。 果然，天机子说，世上太多人需要帮助了，你能帮几个？ 女帝答，惟尽力而已。 道尊说，本领越大，责任越大，而本领和责任，最终会将一个人推向意想不到的位置。 女帝有些不明白，道尊也没多说，就带她去了一个村庄，在大秦边疆，是个很贫困的小村子。道尊告诉她不用去走那么大的天下江湖，而希望她放下修为，像普通人一样在这个小村子生活一年。 女帝居然听从了他的意见，就这么住下了。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耕作，采集，织布，打柴，每天为了活下去忙忙碌碌。 但一年到头，女帝却沉默了。 这一年中，她亲眼看到村民一年到头辛苦劳作，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不光要忍受天灾，还要忍受苛捐杂税，更要面临蛮族时不时的劫掠。 而她自己也亲身经历了蛮子打草谷，甚至若非她违背约定动用修为，自己也会被蛮族祸害。 道尊再来的时候，这个一百多人的小村庄却只剩下五十多人，而这还是幸亏女帝出手才保住。道尊看着独自坐在田埂上的她，问作何感想。 女帝说，天下乱，百姓苦。 道尊说，我只是让你看一个小村庄。 女帝回答：窥一斑而知全豹。 道尊问她，天下那么大，凭你的修为，能帮几个？ 女帝摇摇头：“帮不了多少，而且只能帮一时。” 道尊再问：既然杯水车薪，不如就放弃吧。 女帝思忖良久，却坚定的摇摇头，说了句，若这天下太平，若这政务清明，若这蛮族不在，百姓就能好过许多。 道尊却笑了，说，那是人皇才能考虑的事。 第2138章 小村子里的道尊与女帝 于是，那天才十六岁的嬴无双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那么，我就称皇！ 于是，道尊愣住。 然后，道尊问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女帝认真而坚定，告诉道尊，第一步，自己要回归秦国，夺权！ 道尊告诉她，若她能成功，就将她视为种子。 至于种子是什么，道尊没说，她当初理解的是，可以培养的人才。 而后，道尊说，带她去走访一些贤者，其中就包括颜老夫子。 那天，当着道尊的面，她否定了老夫子的学说，认为在这个时间，其学说于天下无用，除非天下太平，文治兴盛之时。 也就在那个时候，女帝得到了老夫子的赞赏。 此后，两人先后拜访了数位大贤者，归途之中，道尊最后发问，还要夺权否？ 女帝却前所未有的坚定，告诉道尊，她要开创一个新的天下。 而这个天下，当初的女帝是这样描述的：五国一统，平息内乱，驱逐北蛮，消弥外患，政通人和，百姓安乐。 女帝只记得，那时道尊笑的很开怀。 后来，女帝归秦，成功夺嫡，成为历史上第一位女王。 而这时候，道尊来了，协助女帝打造阳都大阵，并在暗中保护女帝，以及传授武道经验和切磋战技。 此后，道尊就成了女帝背后的强大力量，甚至在五国伐秦之时，在道尊统领下，天下道门给了女帝极大帮助。其中就包括四国许多助阵的武道强者，就是被道门所阻截。 这些，就是大体上的过往。 江凡听得不胜唏嘘感慨。 原来，女帝和道尊的关系如此之深远，那时候一个少女，一个胖老道，居然就在这无形中建立了合作，并轰轰烈烈改变了天下大势。 而江凡尤其感慨，这才是女帝的心路历程，那小小村庄，宛如星星之火，点燃了她内心深处的火凰，终于凰舞九天。 至此，也明确了，道尊的确在守护女帝，也对，若非有这般人物护道，纵然女帝天资绝世，也难在这种局面下保住自身。 只是不知道，道尊究竟如何想法，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江凡深深觉得，他似乎在有意引导。 对此，女帝深表赞同，但她指出，后来道尊说过，那时候并没想过让自己称帝，他之所以引导，只是觉得女帝天资卓绝，应该能为世上做出更大贡献，但这个结果，远远超出其意料之外。 “或者……”江凡深吸口气：“他想让你成为逆天者。” 女帝愣了下：“你……到底是知道了这件事。” 江凡点点头：“是啊，听张宰辅和老家伙说的。但我觉得，道尊可能当真有此用心。” 女帝道：“的确如此，称帝之后，我改变了五国大局，受到更高、更深层面的关注，也开始接触到更多秘辛，道尊终于把一些事情告诉了我，这也是为何我从来都不惯着天人的缘故。” 江凡很想知道，天机子到底和女帝说过多少。 但可惜，女帝却不想多说，认真告诉他，这些事还是等待道尊亲口告诉他才好，毕竟即便是女帝，也无法全盘了解先辈们的大局，更无法掌握某些事的时机。 对此，江凡没有强求，女帝是对的，有些事不到时候，知晓过多没有益处。 但他对某个词汇，却产生了疑问：“种子……究竟是什么种子，是逆天种子，还是什么呢……” 女帝摇头：“这件事我也不清楚，不明白道尊眼里的种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又希望我成长为什么样，更不知道世上是否还有像我一样的种子。但我有种预感，也有种推测，他们应该存在。” 江凡点点头：“然而，你对道尊这般神秘，不怀疑用心吗？” 女帝轻轻一笑：“怀疑过，只是我亲眼所见道尊之悲天悯人，亲耳听过其人间宏愿，知道，他是真正的圣贤，若真有一天道尊反对我了，那一定是我出现问题。” 江凡长长出口气，满心钦佩：“人间圣贤，的确，道尊，老家伙，颜夫子，张宰辅，还有田老，他们真的是人间圣贤。” 女帝有点意外：“孙老头？” 江凡一愣：“道尊没跟你说过？” 女帝摇头：“我对逆天者所知，甚是有限。孙老也在其中？” 江凡点点头，然后又撇撇嘴，脸色十分古怪：“在，但你说在就在吧，他竟然还是他们的领袖，你说奇葩不？” 女帝愕然，半晌才道：“奇葩的很……” “是吧，你说这猥琐老头子，怎么就……想不通，咋看都不像这种人啊。” 女帝有点失笑：“的确，狡诈猥琐，为老不尊。但这应该只是他的表象，毕竟被世间百姓供奉两百多年的医道圣手，怎可能只是个猥琐老头子。” 江凡点点头：“说的是，这老家伙，学医不光是为了医人身病困，更为了医人间疾苦，而用毒，则是为了以毒攻毒，对抗天人。” 女帝也十分感慨：“好个医人又医人间，三百岁活圣人，举世无二矣，这逆天领袖，当得。” 忽然女帝神色变得有点古怪：“你说……为什么他也来到沧澜江畔，而且……他似乎也在引导你走向我这边……” 江凡愣了下，仔细回味一番：“确实，当初来青峰峡，可是老家伙的主意。而且在那等你，也是老家伙的算计。所以说，他和道尊是串通好，设计我俩呢？” 女帝皱起眉头：“有道理，这一胖一瘦，都坏的很呢。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青峰峡五雷天降，是天机子道尊掐算好的，要成全我的武道。” 江凡愣愣道：“啊——果然如此，所以，那天的确不是劈我的，还以为又惹了天怒呢。” 女帝瞅瞅他：“又？什么意思？” 江凡苦恼：“又的意思，就不是第一次，挨劈好几回了都，心里苦啊。你说，我又没做什么孽，干啥呢这是……” 女帝不由好笑：“你这种混球，的确该经常遭雷劈一劈，至少让你懂得收敛点，有些敬畏之心。” 江凡哼了声，嘴里不满的嘀咕：“我看就是故意的，老天爷单纯跟我过不去！” 第2139章 至尊相聚，驴肉火锅 女帝想问问到底是哪几次，江凡却觉得惨痛记忆不堪回首，女帝见他神色古怪，心知其中必有隐情，但见他不太想说，也没追问。毕竟在沉得住气这点上，她比江凡可强的不止一点半点。 “看来，的确有许多事在被老一辈们悄悄设计，你我当多多留神呢。” 江凡哈哈一笑，随即正色道：“我总觉得，他们的用心很深啊，咱抽空得探探底。” 女帝深表赞同：“也不用太急，我觉得，时机若到，他们一定会告知我们，沉住气就好。” 江凡道：“没错，不要让老家伙们觉得我俩没耐性。” “谁？哪个老家伙觉得你俩没耐性了？” 一阵嘎吱声响，公输老族长推着轮椅进入房间。 江凡哈哈大笑：“老族长，怎么，闻到火锅味儿了？” 公输班笑呵呵道：“早就闻到喽，估摸这会儿快熟了，便过来凑热闹。你俩刚才说什么呢？老家伙老家伙的？” “啊，没没，就是闲聊扯到老家伙孙老妖身上了，话说，那老妖怪人呢？火锅这事儿他不会不到啊。” 公输班道：“别问我，那老妖怪见首不见尾的，时不时就找不到踪影。” 他说话的时候，却并不知道，室外远处老家伙重重哼了声：“老妖怪？公输小子，让你进去是不想让这俩谈太深，你却敢消遣老子！” 说着手里就多出一个小纸包：“兔崽子，今晚你就给我在茅坑蹲夜吧！” 此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一大把年纪，还这么狗，跟小辈一般见识什么。” 孙道通没有回头，只是哼了声：“死胖子，泰岳那边完事儿了？” 黑暗中，一道硕大的身影出现在孙道通旁边，竟然是道尊天机子。 “还凑合，也不能算完事儿，但短时间应该没太大问题。” 孙道通微微颔首：“一个个都不省心，那白胖子若再不出来管管，老子一把毒全给放倒滚球！” 天机子眯起小眼睛嘿嘿一笑：“这倒是可行，想办事儿招呼一声，我也去凑凑热闹。” 孙道通瞅瞅湖心小筑：“走吧，这些小子们心大，吃香的喝辣的，咱们也不能差啥。” 天机子一听眼睛就放光：“老一套？” “天上龙肉，地下驴肉，龙肉老子吃过了，就那样，还得说驴肉接地气。” 天机子哈哈一笑，扬起手中葫芦：“从那小子房间偷的，走着。” 不多时，两个老家伙居然来到城外太极观，一个偏僻的小院落中，正架着一口大铁锅，柴火烧的很旺，锅里滚滚冒着热气。 有意思的是，烧火的是一缘子，掌勺的是一尘子，旁边打水的是一清子，正在烹茶的则是一忧子。四大道童都在。 眼看两人降临，四大道童喜不自胜，赶忙上前拜会。 一尘子激动到：“孙老说师尊要来，您果真来了，弟子们可好些年没聆听师尊教诲啊。” 天机子嗯嗯两声，让四大道童起来，瞅着孙道通道：“在我地盘上呢，你倒是门清。” 孙道通嘿嘿一笑：“一尘擅长烹饪，一缘擅长控火，一清负责清扫，一忧长于煮茶，还是你个老田鸡会享受。” 天机子晃晃大脑袋：“偌大无量道宗，总要有几个人撑撑门面，可惜，也只有这四个不成器的。” 孙道通斜他一眼：“少在那嘚瑟，这四个老小子修为都在大圣巅峰，尤其一尘，半只脚都踏进悟道门槛了。” 天机子也不无得意，嘴里却依旧说道：“四个道童而已，都是外门弟子，能有这般成就，也算凑合看。” 孙道通懒得搭理他，走到铁锅前嗅了嗅：“嗯……还不赖，拿到食谱就能做出差不多的味道，一尘的确有天赋。” 受到夸奖的一尘子乐呵呵直搓手，哪里像一百七十多岁的得道高人。一清子也乐呵呵过来给二人倒酒斟茶，还真是一副道童作派。 天机子凑到锅边啧啧道：“香，驴肉总算你我同好，许久未解馋了。老妖怪，你我这算是第三次私下聚聚喽。” 孙道通蹙蹙眉：“沧澜，云州，南疆，这算第四次。” 天机子笑呵呵坐下：“云州治疫，倒也算不得私下聚会。” 孙道通点点头：“说起来，二十四年没这般坐下闲聊，你倒是越来越胖，如今更似个葫芦。” 天机子哼哼两声：“你也越来越猥琐，这一代怎么选上你这么个老妖怪。” 孙道通摆摆手：“你当我乐意，要不是活的岁数太大，闲得慌，也懒得过问这摊子事儿。” 天机子瞥他一眼：“算了吧你，没人比你更上心，二百三十年前，你放弃不二玄功，转修医毒之道，别说不是为佑此人间。” 孙道通微微叹口气，咂咂嘴：“说到底，这人间好啊，有烟火味儿，有人情味儿，就不晓得为啥昆仑那帮子一心想成仙。” 天机子挠挠头：“人各有志吧，但昆仑那事儿水挺深。话说二十年前你上昆仑一趟，除了那小子，就没发现点别的？” 孙道通略微有些出神，片刻摇摇头：“跟没发现一样。” 天机子小眼盯着他：“不能，你从昆仑回来之后，再度隐世不见，若非这小子出世，贫道都找不到你。昆仑……到底有什么？” 孙道通沉思许久，忽然问道：“你说，昆仑归墟到底什么意思？” 天机子愣了下：“不知道，我还是一百年前跟那白胖子去过，人家也没让参观呐。” 孙道通道：“那块碑，我见到了，只有八个大字，昆仑归墟，永镇大地。” 天机子凝眉道：“这句话倒是在世间流传久远，可真实的意思，无人知晓。” 孙道通目光微微闪烁：“倒也未必，我觉得，有两个人可能清楚些。” 天机子微微一怔：“五百年前那位？” 孙道通点点头：“天下阵仙，百里无疆，我去过黄金城，看到过他手刻的一些残缺铭文。可惜这家伙早没了，无法求证。但这第二个……” 天机子捏了捏庞大的下颌：“我徒弟，你孙子？” 孙道通微微颔首：“你觉得呢？” 天机子想了想：“只怕就这小子了，但这小子比你都难对付，整天神神秘秘的，摸不着头脑。” 第2140章 那诡异的小子 孙道通哼了声：“这王八羔子，整整二十一年，老子还是没看透。” 天机子缓缓叹口气：“但你最终选择了他。” 孙道通瞅瞅他：“你不也一样？老子传书是让你帮我看看，结果你个死田鸡被人三忽悠两忽悠弄成师傅。” 天机子面如苦瓜：“贫道也没想到那小子如此鸡贼啊，跟着你当真没学点好。” 孙道通撇撇嘴：“别赖我身上，我还没那小子鸡贼。” “半斤八两吧，话说，你就一点没试探出来什么？” 孙道通苦恼的抓抓山羊胡：“试探出来我还用你？连天玄子也是个废物！还望气呢，望屁差不多。” 天机子翻个白眼：“给他点时间，如今他住在凡人居，亲身感受那小子的一切，总有一天可以看清吧。” “总有一天，哪天？圣战打完？” “你看看，你又急急挠挠的，身为一个领导者，有点深沉行不。” 孙道通拍桌子：“深沉个鸟，你没看到三大未知暗殿都冒出来折腾？他们摆明指望着千年届满，天人临凡！” 说起三大暗殿，天机子也有些皱眉：“的确，千年之期是个过不去的坎儿，但谁也不能保证天人一定会准时下界，前两次也都不是满打满算，基本上都逾期百余年左右。” “怎能指望这不确定的时间，我们的眼光，最多只能看二十年后。” “二十年……天人契约届满……”天机子悠悠叹息一声：“时间，的确有些紧呐。” “尤其这小子，若还不能看清他，未来谁来接任，老子死皮赖脸活着，就是想亲眼看到天外天覆灭那一日，难道要等老子入土了，那小子给我上香再跟我唠唠？” 天机子瞅瞅他：“未必，我看你个老毒物没点要挂的模样，诶，你是不是真的发现长生之秘？” 孙道通打量他一下：“怎么，动心思了？” 天机子顿时大摇其头：“长生不死？蠢货才这么想，世人没老过不懂得，当人生在世，亲人朋友一一消亡，剩下孤家寡人的时候，对一切都难有兴趣。况且那小子说得对，生老病死，新老更迭才是人间进步之道，试想哪天满世界都是长生不死之人，这世界也没啥新鲜感喽。” 孙道通点点头：“所以，老子我才不想活那么久，等天人的事儿了结，老子也就到头了，就怕活不到那一天。” “尽力吧，这些小子们还年轻，总要扶上马，送一程，况且如今，连马都没扶上呢。” “怪就怪中间那一代不给力，否则何至于青黄不接。”孙道通一脸不满。 天机子甩甩大脸：“也不能怪他们，主要因人间平静太久，麻了。” 孙道通忽然陷入沉思，许久缓缓道：“你说……若是他们那一代也行，但这小妖怪又出世……” 天机子愣了下，“纠结。” 孙道通点点头：“确实他娘的纠结，这一代，真的让人惊艳啊。” 说话间，驴肉也出锅，热腾腾的盛满陶盆，下面燃上炭火煨着，那香味之浓郁，让人垂涎三尺。 两人二话不说，甩开腮帮子一顿猛造，连续干了两盆，大汗淋漓，舒畅的不行。 孙道通灌了几口酒，长长嘘口气：“奶奶个熊，老了老了，还管不住嘴。” 天机子笑道：“只怪那小子配方弄得妙，咱俩吃过三次驴肉，这回才最是个味儿。” “所以，小犊子说是食神转世，老子倒有些信。呵呵……” 天机子忽然探身神秘兮兮看着他：“你说，有没有神仙转世这回事儿？” 孙道通边剔牙边道：“怎么，你也在怀疑？” 天机子眨眨眼：“不觉得怪？那小子本体也就十来岁年龄，从天而降之后苏醒，却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是真有天书？还是生而知之？这两样都不合逻辑。” 孙道通手中微微一顿：“世间不乏神仙转世之说，但老夫以为皆无稽之谈，大多数八成像那百里无疆一般，乃天外天降临之人……” 说到这里，他忽的一顿，眼睛眯起：“老田鸡……你在想什么？” 天机子小眼睛盯着他：“别说你没在想，那小子……” 他指了指天上：“嗯？” 孙道通摇摇头：“人的本性是藏不住的，老子用去二十年观察这小子，其人心性绝非天人所有，甚至在老夫看来，天人也未必具备其心胸、格局与眼界。” “可你记得，他那肉身……的确诡异。” 孙道通皱起眉头：“实打实血肉之躯，不会错。我唯一担忧……就当无稽之谈吧，那人可能魂魄未灭，夺皇太孙之舍转生……” 天机子倒吸一口冷气，这无疑是个诡异万分的猜测。 “你从不信鬼神都在这么想，莫非怀疑，那小子……确实已经和皇太孙再无关系？” 孙道通陷入沉默，却又有些迷茫。 “魂魄之说太过虚无缥缈……但那日他亲口说出仙人借体，事后却以前尘失忆为由极力否认仙道之说……” 天机子挠头：“老妖怪，那你说他如今究竟该算是谁？” 孙道道神色变幻一番，终于叹息道：“说不是姬平安，肉身却是，说是吧，魂魄又不太对。二十年来我与这小子朝夕相处，深知其至情至性，然亲眼所见他对皇室宗亲却毫不关心，甚至可以说漠然，若其真为皇太孙苏醒……这态度绝说不过去。尤其他还借失忆完全不提六岁之前的事。” 天机子也很纠结：“啧啧，费解……难道当真借体复生？” “或许吧，否则这小子为何始终惦念那个老家。” 天机子显得迷惑：“他一直想要回那莫名其妙的老家，那地方到底存不存在？反正老道我是没找到过蛛丝马迹。” 孙道通郁闷道：“你才找几年，老子都跟着他找寻二十年了，屁都没有。而看那小子的意思，他那老家根本是个回不去的地方，我就纳闷了，什么地方回不去？天外天也不可能吧。” “若为天人，能下来就能回去。况且以这小子的本事，就算是真天人，也必定是极了不得那种，怎么可能做不到？再说，天人也不可能就这么放任他在下面溜达吧，结果这小子不但和天人没丝毫联系，还弄死几个，说他是天人，贫道的确也难以相信。” “所以说，这也是老子不相信他并非天人的缘故之一。” “那么，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所谓老家也在天外，却并非天外天……” “你的意思我明白，也曾想过天外并非只有一个天外天，那小子虽然介绍故土极少，但我觉得那似乎是个自由安乐之地，怎么想也不像是天外天的样子。” 天机子点头：“这话不错，那老家造就这小子如此心性，确不像凶邪之地。” 孙道通嗯了声：“二十年朝夕相处，老夫深信其本性纯良，且有些懒散，对世上之事本无丝毫上心，一个念头执着于回故乡，反倒是老夫一步步推着他走上这条路……” 天机子沉吟道：“你当初是布局调查此子，却不想他一旦走上这条路，反而展现出令人窒息的天赋，更展现出其心怀苍生之大慈悲心，这哪里会是天人？天人的对头差不多。” 孙道通一愣：“诶？你说什么？” 第2141章 天人对头? 天机子随口道：“我说，他像天人对头……嗯？” 忽然他也一怔，片刻之后，两人大眼对小眼，神色同时异常起来。 “……天外天前两次下界，无疾而终……” “却非人间功劳……” “不会吧……天上之外，难道也有对头？” 两人同时目光爆闪，许久之后，孙道通深吸口气：“这个猜测，很有意思。但不要对外讲。不过这小子也不太像，毕竟他入世前对一切的淡漠和疏离不像假的。” “你说过，他的冷淡之下，隐藏着一颗迫切的归去之心，这就证明，他并非真冷漠，只是不想太多牵连。” 孙道通点点头：“从这点上来讲，倒也有可能……总之，这个想法，有些过于惊人。我们从前怀疑过天外天有对头，但从来没跟这小子挂钩过，这事儿，尚需好好思量。” “贫道还有个思虑，你觉得，他降临昆仑难道是偶然？这是否也从侧面在佐证？” 孙道通目光明灭：“我也想过，但观察许久，他和昆仑几乎毫无关联，而且对昆仑那求仙之道丝毫没兴趣，巧合可能性极大。” 天机子道：“但你别忘了，就像那八个大字，是龙骨铭文，一万年前的远古文字，而天人传说也经历万年之久，一万年啊，桑田可变沧海，若他那家乡本是天外天对头，在这漫长岁月中，许多事出现巨大变化也说不准。” 孙道通深深皱起眉头，一时间沉吟不语。 许久才道：“若此子最终与天人无关或者乃天人对头，的确天大好事，但防范还是要防，毕竟事关整个人间，可以去赌，但不能疏忽。” 天机子凝视他：“所以，这就是你为何让贫道说服无双，建设那史无前例之宏大奢华王府，暗中布下罗天大阵之缘故？” 孙道通沉声道：“没错，未雨绸缪，尽力防患于未然。” 天机子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这小子发现你在暗中防备他，会引起多大反弹？” “那是后话，一切责任由老夫来背，你们只管做好即可。” 天机子微微点头：“好吧，你用心良苦我明白。但……唉，算了，说起来这时候建设这般宏大之王府，看着有些不合时宜。” 孙道通道：“趁他功勋卓着，刚好有借口。至于时宜，的确更该用在富国强兵上，但幸好这小子敛财之能天下无敌，也谈不上劳民伤财。你没看见，他反倒借此给无数流民提供了工作机会，而用他的话来说，只要有了流通，这些反倒还能生财。” “的确了不起的小子。但……用他自己的财富来打造自己的牢笼，你呀，也真是……” 孙道通烦躁道：“你当我愿意，我比谁都喜欢这小子，都更看好这小子，可你明白，此子若真有问题，恐怕普天之下无人能制，你敢赌？” 天机子苦笑：“不敢。这小子当真需要下功夫观察，然则正如你所说，我们不能指望还有一两百年能耗，终归要尽快拿出个结论了。” 孙道通手指轻轻叩着桌面，许久方才断然道：“十年，再给我十年。” 天机子沉思一下，也微微点头：“就再看十年，若还是看不透，就……” “就赌！”孙道通毅然决然：“天下事谁能完全看得清，该赌就要赌，若倒是依然如此，老子就把一切押在他身上，老子赌的是这小子本性，应不会看错。” 天机子轻轻点头：“十年，够了，若他当真有什么，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既然已经入世，总会有蛛丝马迹。” 孙道通道：“不错，这就是老子为什么推着他往这条路走的缘故，只有入局，才能观人。若这小子的确并非天外天之人，则是人间大幸，想尽一切办法也要留下他！这千年乃至万年之局，或许终将应在他身上。” 天机子嘘口气：“你对他，竟有这般信心……” 孙道通淡淡一笑：“那小王八蛋，你说呢？” 天机子咧咧嘴：“呵呵……如你所言，大智如妖，才学通天，生性纯良，最重要的，是那颗自由之心，这就是贫道最看重的，天外天之人，不可能拥有这种打破一切桎梏的自由之心。” “这就是根本，万类霜天竞自由，心存这等意志，老子相信，绝非天外伪神！” “这么有信心，何苦一定要十年？” “要……十年对我们而言很短，对他而言，却很长，这十年，你我一定能看到他所带来的惊天变化，而一切或许将在变化中揭开真相。” “好，你是头儿，我们听你的，但老毒物啊，你永远要记住，你是在带着整个人间去赌，输不起。” 孙道通却哈哈大笑：“输不起？不，这世上总要有人去做，不是我，就是你，或者那死秃子，既然是赌局，谁能保证必胜？老子相信，就算我输了，人间气运也不会灭，总有后来人打破黑暗时期，重开天日。” 天机子有些敬佩道：“这就是你为什么能做领导者，因为你有颗输得起的心，更对人间有坚定不移的信念，这点，我们都不如你。” 孙道通一摆手：“只是老子心性如此罢了，不用说那么高大上。” “高大上？” “呃，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意思，那小子的屁话。” 天机子失笑：“我怎么看着，反倒是他在不断影响你？” 孙道通一愣，捏捏下巴若有所思：“你这么说……倒也像……” “呵呵，不论如何，我们不能太过指望后辈，这一代或许还得我们来应劫，说点眼前的吧。” 孙道通点点头：“说的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这次上山观泰岳，觉得还有几分希望？” 天机子大脸有些发苦：“局势很不乐观，除病夫外，有死、老暮、残心都已经变质，长生首座心思不必多说，你早就明白。其他各大供奉、宿老十之八九都已经被他们同化。” 孙道通怒哼一声：“一群老王八蛋，天外天这外力不断渗透已经足够糟糕，但他们自己内部溃烂才是最可怕的不治之症。” 天机子点头：“是啊，但幸好，还有些人头脑清醒，也在不断努力，泰岳，也不完全没有机会。只是异常困难，不但要面对自家异变，还要想办法找出天外天的傀儡，病夫他们不容易，恐怕需要帮手。” 第2142章 各有抉择 孙道通沉思道：“我们的人动作有些慢。” 天机子道：“急不得，泰岳毕竟非寻常之地，操之过急反而容易出事。唉，可惜那长生贵为尊老之首，却生贪心野望。” 孙道通目中凶光一闪：“到底只顾着宗老之位？” “不错，为了这个，他早已倾向于有死一方，若非顾及宗老可能尚在人世，这老东西恐怕早就将泰岳改头换面。” “这么说，泰岳出世之心已经铁定，文皇传承，到底要做那三皇之首。” 天机子面色难得有些凝重：“是啊，千年岁月，改变了太多东西。泰岳要公开主宰天下之心已经昭然若揭，只差选择一个合适的代言人。” “夏老妪不就是，可惜，这老东西没斗过我孙子。” 天机子啧啧道：“还是得说这小子，抢泰岳之先弄出个盟主，随后又搞出个太宰传承以为掣肘，让他几个老东西吃了沉重一击窝心脚，憋火的很呐。” “所以，想要干掉那小子之心，恐怕已经达到极致。” “此番我上泰岳周旋，发现的确如此。江凡几次三番破坏泰岳计划，惹得有死等人怒不可遏。有死甚至已经撺掇五老会将其列为天下祸乱之魁首，降魔榜上仅次于无双。” 孙道通冷笑：“太华诛妖，泰岳降魔，倒是都很看得起我那孙儿，老子倒要看看他们能奈他何！” “他们正在搜集证据，别的不说，凤天南和高渐的事，他们好像已经有了极大把握证明是江小子所为。” “这帮老东西虽然迂腐不堪，但既代表泰岳，有些事就要师出有名，反倒成了他们的弱点。江小子恐怕早就看穿这一点。” “很有可能，那小子头脑如妖，心思通透，观其所作所为，常以光明正大行阴暗手段，许多事都让泰岳有火发不出。” “那些老东西也不是善茬，他们想必也发觉，江凡背后有我们。” “不错，此番病夫见贫道说过，因为你出面晋南无疆医疗队，已经在怀疑你和江小子的关系，甚至在怀疑颜老头。” “让他们怀疑去，那些老东西忌惮我们，便尤其不敢师出无名，但玩儿阴的，就未必是江小子对手。” “呵呵，这也算是变相帮衬吧。不过贫道这里就明了，总要有人光明正大站出来，否则他们忌惮之心不足。” 孙道通点点头：“不错，你们师徒名分已经被证实，也不需要遮掩了。既然如此，就光明正大支持。我在想，江小子是不是也在试图探查什么，否则也不至于在岱州亮出老夫、你，和老颜赋予的手段。” “那小子奇诡，恐怕被你说中了。我时常在想，他到底已经知道多少？” “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探查的目的何在。” 天机子道：“但我感觉，并不像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是真的在试图了解许多真相，若果然如此，反倒说明其和天外天真的没多大关系，毕竟贫道在天外天早已挂上名号，他若是天人，没理由不知道。” 孙道通目光明灭：“这些先不下定论，还是说泰岳。泰岳方面此次吃瘪，不会善罢甘休，以你所见，下一步会如何？” 天机子沉思道：“江凡已经打乱他们五国建盟的计划，让他们暂时无法公开出场，但一定会继续寻找合作方，那新任盟主，未必就稳当。” 孙道通点点头：“所以那小子才提前联盟晋国，并策划晋南，掣肘对方，可那司马小儿并非善茬，不会就此甘心。” “司马棘年纪不大，却稳如老狗，更奸猾如狐，难怪……闻人下注于他。” “闻人仲达老糊涂了，一辈子尚武，始终缺乏庙堂智慧，临了选了个文道之国，已然愚不可及！难道还以能拉拢晋王支持太子？更大错特错，姬宗熠若明白他的想法只怕哭笑不得！” “唉，这岂非就是你为何不看好他，如此之晚才准其入局？但从闻人仲达的角度也情有可原，晋国毕竟推崇文皇，别忘了昔年乃文皇成全大周，闻人还是放不下心结啊。” “哼！老子还以为他会选姜陈。” “不能，姜陈怎么说都是国母一系，若反过来成了主，让他情何以堪，还不如另辟蹊径。” 孙道通道：“情何以堪？面对如此人间大局，还在那顾及小我，老子都有点后悔让他入局了。” 天机子笑道：“算了，既然已经如此，便往前看。 孙道通道：“司马棘这厮本就已实现独裁集权，此番再得闻人支持，武道无忧，的确有争霸之资。” “可这小子不老实啊，你是不知道，他刚当上盟主，转头就去寻了残心。” “还不是因为那三供奉，又一个迂腐的老糊涂！” “毕竟叔侄关系嘛，三供奉大概也不希望自己侄孙子被四老针对。” “说了些什么？” 天机子摇头：“残心修为你知道，且身怀天心听奇功，我也难以靠近细听，不过若估计没错，司马棘显然要借四老之力，怼我那宝贝徒儿。” 孙道通冷笑：“那就让他试试，两头都想占好处，最终必将一无所得。” 天机子托着肥大的下巴：“你这话说的……感觉不光是在说司马棘……” 孙道通白他一眼：“跟你没关系，少往跟前凑。我是说那闻人仲达。” 天机子呵呵一笑：“你也看出来了？” 孙道通不屑道：“还用得着看，闻人一族，原本是凤凰朝后裔，也是最早投诚姬盛者，后姬盛称皇，闻人一族有投诚之功，更有三眼神将立下大功，才再度延续一千年辉煌。但是闻人仲达……倒继承了家族反骨，眼看大周不行，心思又活动了啊……” 天机子道：“算了，各有选择，只要逆天本心未曾偏颇，就随他们去吧，毕竟我们的宗旨就是各有抉择。” 孙道通点点头，却叹息一声：“也是无奈之举啊，天外天的窥视毕竟不是那么好躲过的。” 天机子道：“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支持司马棘，然而司马棘毕竟还需要时间运作，但姜斩可一刻都不想等了，此番护龙军被夺，更坚定其杀心，被这位天下第一刀盯上，那小子不太平喽。” “他自入世，何曾太平过，姜斩自己要作死，怨不得别人，最好拉上姜老妪一起，能搞掉他们，将来省了我那徒儿夫妻很多功夫。” 第2143章 一张古怪的网 “呵呵，有意思的是，姜斩估计是坐了六十年憋的，太急于求成，居然同时得罪了顾青衫那厮，如今被他搞的焦头烂额。” 孙道通哈哈大笑：“那小子更不是好东西，姜斩啊姜斩，你这刀虽然快，但只懂得刀人，不会刀心，一同碰上这俩货，算他倒霉。” “搞定姜斩，这俩小子恐怕都没问题，但最大问题还是姜陈，贫道觉得，把姜斩丢给顾青衫不错，江小子一门心思搞姜老妪就成。” 孙道通有些奇怪道：“长眉那老货下注顾青衫，这俩小子本该对立，但偏生又狼狈为奸的，奇哉怪也。” 天机子乐呵呵：“狐朋友狗难得投缘，对手归对手，惺惺相惜也是真的，说起来，若是没有无双和江小子，贫道都很想下注那穷酸。” “的确不是省油的灯，听说小叶子也被他拉出山了？” “是，还有江沉舟，杨八尺，那老疯子估计也站在他一边，这小子在这般逆境中，居然不知不觉已掌握三成太华，若非你当初一巴掌拍散长眉浑身功力，六成都未必。” 孙道通切了声：“那老儿自愿的，否则何以大道功成。” “可是长眉自从重修之后，变得有些怪异，对太华内斗不闻不问，反而像是在放任，你觉得这老小子在作甚？” “还能作甚？当年他就是看到太华变了，故此才迫切需要破镜。但时间长了，他心思也沉稳起来，放任内斗，实际上是要看清每个人，进一步要彻底肃清太华，在这个过程中，显然也要培养如顾青衫、江沉舟这般后辈，很不错，明白了年轻人必须要在斗争中成长，不能一味靠着大树遮阴。” “呵呵，和我想象中一样，但只是很意外，最终他选择的是年龄最小的顾青衫。” “这老儿心中有数，你不是也一直很坚定选择小翠？” “是无双。”天机子纠正道。 “哼，若非当年老子有心让无双做破局之主，你恐怕也不会收下我那徒儿。” 天机子却微微摇头：“不，不，当初是因为没遇上他。但即便今天，贫道仍然愿意选择我最清楚的嬴无双，起码不至于像江凡那般不可猜度，难以掌控。” “老田鸡这也是你愚蠢的地方，能看清，能掌控的，如何破局！” 天机子叹口气：“你始终坚持你的道理，好吧，或许你看得更远，但贫道却不想让这个天下继续等待，无双在我看来，依然是最好的人选。” “无双的确是平天下最佳人选，但未必是破局最佳，两者可以分开。” 天机子笑道：“否则我为何收下江凡，难道只是因为他们是两口子？” “到底是你活络些，不像那些老顽固，迟早被他们气死。” “张九忍也是老顽固。” “他？看着脑子灵活，实际上的确如此，在他眼里，无双为女子，从来名不正言不顺，随他吧，反正他看中的已经和江小子关联极深……” “但有件事挺意外，你说那秃子回来，真就选择了项臣？”天机子有点百思不解。 “那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法显贼秃毕竟出身楚国。” “也不对，他早就看破红尘了嘛。” “屁！当真看破还入个鸟局，自己成佛去好了。” 天机子点点头：“也有点道理，不过……你发现一件趣事没有？” 他贼兮兮探头道：“我看好的无双，是那小子媳妇，贼秃看好的项臣是那小子义兄，长眉看好的顾青衫是那小子大舅哥，闻人看好的和那小子是父子，宗老看好的那个和他也是……” 孙道通愣了下：“呦呵？说起来还真有点意思……但还有曹丑、黎落、姜陈等等。” “可他们都是那小子的对头，敌也好，友也好，非敌非友也罢，怎么说都有关系，那小子莫名之中，好像已经织成一张大网。” “嗯……说的是，老子当年都没做到。” “你？你独来独往的，就不是入世那块料，没这个机会。” 孙道通深以为然：“那倒是，不过，这小子说过，使命创造命运呐，老子还不是被你们推上来了，真希望这小子早点成事，我也可以撒手了。” “别想太美，种子成长起来还需要时间，未必等得及。但三大暗殿显然不想给我们这个机会，你应该知道，暗黑军少帅、行道宫少宫主已经入世，并且和江小子碰上了。” 孙道通面色变冷：“找了他们二百年，孙子，躲的挺深呐，不怕他们不出来，怕的是他们龟缩不动。既然敢入世，就给老子洗干净脖子！” “先别急，刚才说过，那小子身上有莫名气运，很容易和任何局中人关联上，先让他熟悉熟悉这些王八蛋的风格再说。” 孙道通点点头：“两千年的组织，破除也没那么容易，先看看，希望这小子再给我点惊喜。但是……” 他一皱眉：“这小王八蛋居然想找凤辰合作此事，属实意料不到。” 天机子也一愣：“……说起来，凤辰的确不能真正算人间种子，原本还有人想下注凤辰，不想这混蛋玩意儿居然成了天外天入世行走。” 孙道通哼了声：“若非蛇鼠两端之辈，便是心思颇大，试图借势乱中取栗。凤千秋如今被凤辰所困，有些事大概他已经知道了。” 天机子撇撇嘴：“凤千秋这个蠢货，原本做的还不错，一直把握这凤家大权，也在培养凤辰作为种子，可惜，居然被种子反制，只怕如你所说，秘密未必能藏得了多久。要不要……” “营救？你是想保他，还会怕他会抖落秘密？” “都有，凤千秋也算难得的人杰，逆天者少有之战力。而凤辰的确投靠天人，心思难测，我们不能让他掏干凤千秋。” “不！”孙道通断然道：“我们不做干涉，这个先河不能开，若他对付不了凤辰，合该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没人知道所有逆天者是谁，这才是我们的本钱，威慑之本，若凤千秋当真被掏空，也不过能牵连出来一二条线罢了，于大局无碍。可我等若是出手，很可能会牵出一连串布局，被人顺藤摸瓜。这战天之局，容不得半点闪失。” 第2144章 滋补与修炼 天机子点点头：“说的是，在此大局中，最大的担心就是天人分别狙杀人间强者与未来种子，故此，人间先辈千年来分散隐忍，只退出少量极道战力来威慑天外天，这做法经过历史验证，没有错。天外天的伪天人以及三大暗殿从来没有间断搜罗以及暗杀人间强者。” 孙道通神色冰冷：“所以，有些事不能三心二意，凤千秋，该死就去死。” 天机子目光升起迷惑：“你好像对凤千秋……” 孙道通沉声道：“你莫非毫无所觉？凤千秋，不对劲。” 天机子沉思片刻：“本来我以为，只有我这么觉得……” “唯独没有证据，不能肯定而已，但种种迹象表明，此人已经不可信，通知我们的人，找到，并深入探查凤千秋，若他当真变节……” 孙道通眼底掠过一道冷厉的光，用意不言而喻。 天机子道：“还得说你干脆果决，行，听你的。” 孙道通目光有些幽深：“把凤家留给江凡，老子总觉得，他和凤辰会牵引出许多有趣的东西。” “说起来这有趣的……”天机子好奇道：“你刚说吃过龙肉？” 孙道通撇撇嘴：“尚可，灵气倒是很充足。” “真的是龙？” 孙道通哼了声：“屁，那小子说那玩意儿叫飞龙，沾个龙字却非龙。” “啊，贫道还以为你这老毒物如此逆天呢。呵呵……” 但他却没注意，孙道通嘴角勾起一丝古怪，似乎还有口水差点流下…… —— 江凡度过了舒舒服服的半个月，逗鱼、遛狗、耍猴儿、哄娃，主打一个无所事事。 但这半个月，他其实在养精蓄锐。 为了半个老丈人，勾刀。 说起来，江凡对他的火并没完全下去，但女帝话都说开了，实在也没有纠缠必要，说到底大家都是为了大秦，窝里反还要不得。 那日和女帝交流之后，江凡最终决定替勾刀打除武道暗伤。 但问题是，勾刀可不像田鼹，修为实在太过高深，若按女帝所言，可以肯定在渔翁之上。 对这样一个人施展手段，难度和消耗几乎难以想象。 首先是难度，他要能懂得勾刀的真元运行方式，尽管只是掌握运行方式却丝毫不容易，勾刀那不知名的玄功异常神妙，江凡模拟了许久，才能领会其功法运行，但也只是领会而已，想让他去修炼就不太可能了。 当然，也不需要，原则上来说，他只需要能依据运转法门，随着勾刀的周天运转去探查经脉问题就足够，说到底不过类似医者手段。 然后就是消耗，这才是最要命的。 故此，这段时间，他白天看似无所事事，晚上则在小舅子那密室中疯狂吞噬女帝送来的天材地宝，然后转化为先天一炁。 因为修复武道暗伤最重要的条件就是先天一炁，江凡为了弥补损失，只能以吞天功大量吞噬，希望可以弥补一些，但更多只能靠体内存量，凭他自己日积月累的修炼，何年何月才能帮上勾刀这种强者，但勾刀却等不起了。 在女帝政变的时候，勾刀暗杀四方，并在正阳宫进行了终极一战，内外伤爆发，多年以来，只能靠压制，但如今已经夕阳垂暮，再不改变，挺不过一年。 但先不说给江凡一年时间也无法达到勾刀的程度，就算能达到，随着勾刀肉身日渐衰败，一年之后难度会更大。 故此，江凡只能尽量吞噬天材地宝，一般情况下，很难有人能承受如此之多的元气入体。 但江凡肉身最后桎梏经过轩辕不胜锤击已经消除，十年药浴加上异兽精血造就的无敌肉身，可以毫不担心的施展吞天功，在女帝近乎夸张的灵宝堆砌下，江凡现在简直像行走的宝药，浑身上下灵气都在止不住外溢。 这些灵气可被他转化，成为自身可控的先天一炁。但区区十天，还是太短暂，修不成太多东西，可女帝置若罔闻，一股脑将灵药送来。江凡有些哭笑不得，却也只能收下，他知道这是女帝表达歉意的方式，不用，她反而会不开心。 所以，尽管浪费的很，他还是没停止。 事实上，自从被轩辕不胜打破桎梏以来，江凡也并未停下修炼，如今自身总算已经有着十年先天修为，这个速度实际上已经算是逆天，要知道，从那天到现在总共才多久。 当然，主要原因在于，江凡大多数时候是在转化，转化九子之炁为己，单纯靠修炼肯定做不到。 这些先天之炁与昆仑九子那些不同，是实打实的修为，即便损耗，也会随着周天运转很快复苏。 真正开始自己的修炼，江凡也发觉，自己从前对先天一炁的了解还是有些谬误。 他以前发觉，九子之炁很难相融，经常造成修为卡顿，曾认为这是九子之炁不一致造成的。 但自从自己开始修出先天一炁开始，霍然发觉，先天一炁就是先天一炁，如九子所言，乃是最初始最本源的能量，本质上没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在于运行方式，也就是说，没有质的区别，只有术的区别。 比如赤牙的修为，就以血液为主，她认为，血液才是传承之本，比如各种动物的血脉传承。而人体也一样，同时人体内拥有无数血管，比世上长江大河都要长许多，其间蕴含的能量无穷无尽。故此，她将炁运行于血浆，炼血如汞，奔涌如江河，靠着血脉运行激发衍生的力量来使得自身强大。这就是她的术。 而她的术，与九爷爷就完全不同，九爷爷认为，人体大多数为水，水才是人之根本，所以，他的炁运行于全身体液，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掌控他人体内之水气，是非常逆天的法门。 对比可以发现，术有很大区别，但催动术的本质，仍然都是先天一炁。 是故，江凡终于理会，先天一炁就是最本源的能量来源，其中并无自身冲突。 这一点，便是他在自身修炼中感应到的。至于自己的术，江凡还没想好，很大可能会行雷电之力，因为这个他最熟悉，但他觉得，自己还只是个小白，打算等根基再雄厚一些，再考虑这些事，毕竟先天一炁的修炼和世俗真元完全不同，没人能给自己指点，一旦走错路，就怕回头很难。 同时，随着自己开始修炼成炁，江凡也惊喜的发觉，对九子先天一炁的转化率更高了，几乎可以达到五成，而且可能还不是上限。 但，最最惊喜的是，他通过自己的先天一炁牵引调动体内潜藏的炁，隐隐察觉，九子之炁，似乎存在于身体每个细胞之内。难怪自己总是找不到，它们不像真元，存在于丹田气海，却遍布人体每一个细胞，若判断不假，这才是最更符合本源能量的存在方式。 在这段时间的修炼中，江凡亦真正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修炼真元，以前是没有气海雪山，做不到，而如今则是因为有了更高阶的存在，不需要。他的身体完全与众不同，对外界元气能直接转化为先天之炁，不需要炼什么后天真元。 第2145章 勾刀初临凡人居 至于先天一炁的妙用，就不用多说了。作为最本源的能量，它支撑生命力旺盛，能够修复内外伤，能够作为最强攻击手段，能够感应世上所有蕴含先天元炁的万物，虽然许多方面还是初步或者完全没涉及到的，但随着修为的加深，必然会越来越明显。 而九子之炁因为并非江凡自己修为，最多也只是做到了让他生命力强大，却并没有那种心神感应，说到底，借来的东西和自己蕴养的就不一样。 真是不修炼不懂事啊，先天之炁竟然如此奇妙。别的不说，光是那生命力蓬勃旺盛、精力无穷的感觉，就让人欲罢不能，打开玄妙之门，江凡竟然上瘾的很。 这时候，他也隐隐明白，为什么九子都很长寿，依照他的猜想来看，本源能量雄厚本就能支持生命久远，而这逆天的修复功能，似乎可以理解为新陈代谢，旺盛的生命力支撑新陈代谢不间断进行，想要不长寿都不可能吧。 只是先天一炁的修炼，在初始阶段比真元更加困难千百倍，江凡不缺天材地宝，但这些东西若能给旁人提供十年功力，对自己却不过一年而已，惊人的消耗。 好在大爷爷曾说过，但凡修炼到能感应天地间万物存在的炁时，就能自主运转周天，吸收周围环境中的元炁了，那时候也就不需要这么多天材地宝。 可眼下来看，自己距离那一步显然还遥远的看不到边界。 十天，虽然先天一炁并未增加多少，但天材地宝的药效还是在的，把个江公子补得过了头，整个人如同行走的宝药，嗤嗤喷着灵气，再不宣泄恐怕都包不住了。 随着江公子诉苦，女帝也终于在第十一天早上带着勾刀驾临凡人居。 “此地……便是大秦人人向往的凡人居。”勾刀走出车厢，环视四周缓缓叹口气道。 女帝淡淡一笑：“刀老，觉得如何？” 勾刀微微摇头：“除了极尽奢华，建筑奇特，阵法惊人，其他……尚看不出所以。” 女帝道：“凡人居真正的精髓，在于精神……精神内核，它是与世间其他地方不同的存在，有着奇异的理念，朕也说不清楚，若非要形容，就是……自由，包容，积极，平等……” 勾刀看着王妈妈手提扫帚追赶毛球从身边跑过，见到女帝也只是笑着挥了挥手，忽然就觉得有了点了解。 “……凡人……这两个字似乎就是精髓。”女帝缓缓道：“凡俗之人，生长于凡俗之地，这是个方寸凡间，朕却很希望它是整个凡间。” 勾刀有些不懂，“只是……凡人居，毕竟不凡。” “这只是刀老的理解，等你真正融入凡人居，才发现原来这就是天下百姓梦寐以求的生活，自由，平等，有人情味儿，是个真正的温暖人间。至于其不凡，则更像是与世俗格格不入，世俗，终归未曾实现这一切吧。” “陛下所言，倒是让老朽对此地产生了极大兴趣。希望有朝一日能有机会深入了解一番。但眼下，老朽依然觉得，凡人居的不凡，只因有那摄政王。” 女帝抿嘴一笑：“其他事可以慢慢理解，但在这家里，没有摄政王，有的话，也只是个逍遥王，他喜欢逍遥自在。” 赵高笑着到处观望：“说起来，王爷到哪里逍遥去了？” 龙四赶忙上前道：“已经去找了，大概在青莲池底吧。” 女帝一愣：“这大冷天，在青莲池泡澡？” 龙四笑道：“不，不，王爷觉得青莲池水道太宽，上次不小心让西娃跑出去了，这不，特地下去修缮。” 勾刀也一愣：“他亲自动手？” 龙四道：“王爷对我们不放心，怕我们弄不好。而且王爷说最近补过头了，火大，在下面正好降降温。” 勾刀诧异：“可是，这……成何体统？” 女帝笑道：“他就这个样子，见怪不怪吧，那就等等，估计待会儿就该上来了。龙四，让人送些小吃到湖边。” 龙四应了声，赶紧去准备，女帝则带着勾刀走向青莲池。沿途勾刀看什么都有兴趣，尤其是对凡人居所见之人的生活状态看得很细，目中也闪烁着不可思议。 很快来到湖边，女帝二话不说将裹着皮裘睡得嘴角流口水的林南燕薅起来丢到一边，自己躺了上去。 林南燕啪嗒一声落地，被惊醒好梦，一骨碌爬起来：“谁？哪个混蛋搞我？” 下一刻，就看到了女帝，赶紧换上一副笑脸：“哎呀，我说呢，原来是陛下大驾光临，您坐，您坐。” 女帝横她一眼，却根本没在乎混蛋两个字。 “还在下面？” 林南燕笑嘻嘻道：“在呢，在呢，修复水道，今天扫尾，我给您喊上来。” 说着就手张开喇叭状：“诶——出来呀——你媳妇来啦——！” 勾刀满脸愕然。 却发现女帝居然毫不在乎，居然还笑眯眯的。 林南燕喊了两嗓子，没动静，就丢了块卵石下去，结果跳出来一条鱼，浑身赤金色，甩着尾巴四下张望，特别灵动。 勾刀一惊：“这鱼……” “一只宠物。”女帝信手一招，江小鱼就落入手掌，甩着尾巴吐泡泡。 它如今也和女帝熟络了，早就不害怕。 勾刀细细打量，越看越惊异：“早就听说凡人居有条怪鱼，今日一见，竟似……” “金鳞。”女帝道：“的确，就是传说中可以化龙的那种。” 勾刀吸了口冷气：“这便是金鳞？果然灵异非常啊。了不得，了不得。” 以勾刀的修为如此惊叹，足见江小鱼的确不凡。 女帝笑着将江小鱼抛回水里：“取个名叫江小鱼，跟他兄弟似的。” 勾刀神色微微一动，“方才没太注意，那只小毛球，莫非便是……” 女帝点点头：“都养成家里宠物了，哎——胡搞。” 勾刀轻叹一声：“就这，陛下还说是凡俗之所……” 江凡还是没上来，林南燕皱着眉头：“陛下，我琢磨他可能是钻水道里面去了。” “那你进去找他。” 女帝说着，探出脚虚空一踹，林南燕猝不及防，啊呀一个大马趴扑入湖中。 第2146章 异样的女帝 勾刀那张凶脸也忍不住流露一丝笑意，忽然觉得陛下在这里十分放松。 确实，女帝自从进入凡人居，就好像卸下了肩上一切，轻松自如，仿佛回到家，那种随性感，站在身边都感受得到。 “这丫头，资质不凡呐。” 女帝哼了声：“媚骨天成，的确不凡。” 勾刀轻笑：“老夫见过天下无数年轻俊杰，此女足可位列前茅，至少不下于云扶摇。” 女帝翻个白眼：“可惜，太过顽劣，一天天光想着发骚，不想着修炼。亏了一身好资质。” 勾刀当真从未见过这般女帝，不由呵呵失笑：“陛下……很不同啊……” 女帝却没接话：“有一点你说得对，凡人居从某个角度看，的确很不凡，就连这小丫头也有些来头，是太华顾青衫的亲妹妹。” 勾刀神色一动：“那个怪胎？” 女帝点点头：“当世被你成为怪胎的只有一个。顾青衫，天资不下于朕，这丫头虽然差了点，但也没差太多。” 勾刀似乎对顾青衫非常感兴趣：“顾青衫……此人正如那江小鱼，一朝越过龙门，便可举世无敌啊。” 女帝点点头：“尤其那小子心性才智，不下于江凡，若成对手，堪称绝世天敌。” 勾刀觉得有点意外：“其妹为何在此？” 女帝轻哼一声：“那贼子惯于沾花惹草，你又不是不知道。” 勾刀愣了下，旋即摇头失笑：“陛下，却很纵容。” “是理解。”女帝悠悠叹口气：“这混蛋玩意儿，有时候的确让人无法不爱。” “爱？谁爱我？” 哗啦一声，水中冒出一个湿漉漉脑袋，抹了把脸四下张望着。 “爱你个头！快点滚上来！”女帝瞪着他道。 “啊呀，娘子啊，我说呢，大庭广众，谁这么稀罕我，嘿嘿……” 说着赶紧从水里窜出来，抖落一身水花。 他身上居然穿着一套粗布衣，光着脚丫子，头发上插着一根水草，两只手上还带着污泥，还真是在干活的模样。 女帝皱起剑眉：“你这一天天，还有点王爷的样子没？” 江凡一边拍打身上一边笑道：“王爷啥样子也没人规定不是，我就觉得，好不容易都称王了，还不能自在点儿，图个啥子嘛。” 女帝无奈的撇撇嘴站起身，“准备的如何？” 江凡手中微微停顿一下，扭头看向勾刀，一时间没有回话。 勾刀淡淡一笑：“王爷，老朽来请罪了。” 江凡皱皱眉，半晌有点泄气，扭头看向女帝：“你说我欠你啥子嘛。” 女帝居然有点傲娇的瞅他一眼：“堂堂七尺男儿，说好了就说好了，讲什么欠不欠，赶紧的，完事儿今天有好吃的。” 勾刀都有点发愣，女帝居然会这样说话？语气傲娇，还连哄带骗的，活脱脱小夫妻打情骂俏。 说起好吃的，江凡顿时两眼放光：“啥新鲜玩意儿？” 女帝向着远处的龙四那边一努嘴：“也不算新鲜玩意儿，你吃过。” 江凡扭头一看：“哎呀？白鹿？” 没错，龙四正牵着一头白鹿。这东西，江凡的确吃过，刚来大秦的时候，女帝给他进补来着。 “哈哈，这玩意儿好啊，肉质细嫩多汁，奇香扑鼻，实在是天下少见的美妙食材。” 勾刀有点无奈，这白鹿是祥瑞，当年有一对儿，结果江凡一来，就被陛下宰了一头。当时自己都懵，祥瑞啊，就这么杀了给人滋补？那小子是谁啊？ 后来才知道，难怪女帝这么舍得，换谁都一样。这厮百万祥瑞都顶不上。 “它娘子被你吃了，剩下自己孤单也没意思，干脆今天打火锅吧。”女帝笑着道。 江凡顿时连连点头：“好，好，妙得很，我还琢磨呢，哪天问你讨来，还是你知我心啊。” 女帝哼了声：“少皮！先办正事儿。” 江凡叹口气，嘴里咕哝两声，转向勾刀。 “刀老，那天的事也不能全怪你，看在白鹿的份上就过去了，咱谁也不带记仇的哈。” 勾刀有些无语，老子颜面只及得上一头白鹿？而且，记仇的好像是你个小犊子吧…… 但天知道，江凡只是对这个面貌凶邪、执掌净身房的超级大太监心里就他娘的有点怵，每次看到他，裤裆都冒凉风…… 说话间，小西西也从水里冒出来，一露头就看到勾刀，大眼睛忽闪几下，好像想起来什么，小眉头拧巴起来。 江凡一看，赶紧招呼一声，小西西就从水里跳进他怀中，冲着勾刀努起嘟嘟嘴。 女帝有点惊讶：“还记仇？” 江凡也感到怪异：“平常也没有啊，属小耗子的，撂爪儿就忘，今儿咋回事呢。” 勾刀瞅瞅她，眼底略过一丝无奈，最终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他这不笑还好，一笑反倒惹得小西西动怒，冲他直挥舞小拳头。 江凡也大皱眉头：“得了，您还是别笑了，比不笑还吓人。” 勾刀似乎也反应过来，居然点点头：“有理。” 随即瞅着小西西道：“老朽多事，此女诡异非常，随时可能苏醒，王爷还是小心为妙。” 江凡摆摆手：“行了，我家的事儿我自己琢磨，您老还是考虑自己吧。” 说着哄了哄西西：“西西宝贝不生气哈，打神鞭借我，今儿抽他一顿，给你报仇。” 女帝：…… 勾刀：…… 清空了演武场，关好大门，江凡转身瞅着勾刀：“刀老啊，咱提前说好，这事儿我可不敢保，毕竟您这修为过高，咱俩差距太大，能不能做到还很难说。” 勾刀微微点头：“老夫早有心理准备，倒是王爷，损耗如此巨大，应该慎重考虑。” 他从女帝那听说了，为自己这个层次的人施展一次打神秘术，消耗极大，他不知道先天一炁的事儿，足足要支出二十年先天一炁，女帝曾换算成真元，少说相当于四十年功力。 江凡淡淡一笑：“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啥考虑的，只希望刀老今后莫要再为难西西，当然……” 他深深看了眼勾刀：“也希望您老莫要再插手我们夫妻私事儿。” 第2147章 重归绝世 他这话女帝和勾刀都听的明白，女帝并未做声，她心里清楚，勾刀是真的想杀江凡来着，这口气一直憋着，总要两人说开才好。 勾刀轻轻叹息一声：“谨慎一辈子，到老险些犯下弥天大错，若那日当真害了王爷，不光对不住无双，恐怕将在史书中留下千古骂名。殿下……” 他郑重拱手，深深一礼：“勾刀，知错。” 江凡倒也微微一愣，勾刀看来的确理解到某个层面，径直认错，行事干脆果断。 终于，江凡叹口气，亲手扶住勾刀：“算了，都过去吧，刀老毕竟乃小翠半个父亲，江凡受不起。” 勾刀缓缓道：“此一礼，你当得。老朽非是为了王爷此番相助之情，而是因终可安心。勾刀此生，前八十年服侍两代秦王，身体虽残，却总想着心智不能残，要为大秦，为百姓做些事情，而唯一能做的，就是替王守好正阳宫。后二十年……” 他扭头看看女帝，脸上露出一丝慈祥的笑意，而这次，是真的显得很慈祥。 “后二十年，只想着照看好无双，陛下私底下称老夫为假父，虽不敢当，心中却喜不自胜，只觉得，所谓家国天下，皆不及这半个女儿，若为无双故，老朽敢为天下敌。而你，江凡，才让无双的人生完美起来，如今，老朽也明白，只有你才是无双天赐良配，才能陪伴无双一世。有你在，老朽归天之后魂可安矣，仅为这一点，你便当得。” 江凡心头微微悸动，能听得出，勾刀由衷而言，对小翠关爱深沉，这一番言语，竟隐隐有着托付之意。 女帝目光也有些波动，却终是微微一笑：“刀老，无双尚未尽孝，您老还走不得，还得好好活着，继续坐镇正阳宫，亲眼看着无双打天下，还要亲眼看着……” 她目光看向江凡：“女儿大婚。” 一贯淡定的勾刀神色有些激动，薄薄的唇角轻颤，半晌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江凡笑道：“这倒是，将来大婚之时，总要有娘家人坐镇不是。” 勾刀也哈哈一笑：“好，好，一双好儿女啊，今天，我勾刀就生受了。” 江凡向女帝点点头，郑重的捧起打神鞭，下一刻，凡人居上空骤然雷鸣电闪…… 这一次跟田鼹那次简直天差地别。江凡还是低估了勾刀的修为，这位大秦第一强者比想象中要强的惊人。江凡已完全确定，他的修为绝对在渔翁之上。 而行功的困难程度，自然也远远超出想象，先天一炁要通查勾刀全身经脉，破开闭塞屏障，修复近百年暗伤，十分不易。 最终，比预料中还多消耗了三成，还多亏了女帝关键时刻的护法，才总算大功告成。 而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三天。 江凡瘫坐在地上，整个人是虚脱的，抹了把汗珠子，艰难的咧咧嘴，“成了。” 一直担忧的女帝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再看勾刀，面色红润，浑身散发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强大气机。 霍然，他完成最后一个周天，轻轻睁开眼睛，仿佛黑夜中乍现两点寒星，光芒逼人。 “刀老，感觉如何？” 勾刀抬起手轻轻握了下手掌，脸上透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这种生命力，仿佛壮年那般……奇迹，奇迹啊……” 他无法不激动，一个百岁老人，突然感觉回到四十来岁般的壮年时代，这简直无法想象。 女帝彻底放心，下一刻，饶是她也无法掩饰喜悦。 “恭喜刀老，再焕生机，重归绝世。” 勾刀仰天一阵哈哈大笑，澎湃的气劲仿佛掀起一道道无形的巨浪，震得虚空都在嗡鸣。 江凡也是真惊讶，这老太监真是强的离谱，此刻的他，比三天前简直像换了个人，虽然因为修炼功法的关系，依旧阴风四射，但这阴森中，却透着无尽生机。 勾刀目光开阖，看着江凡，再次郑重施礼：“殿下，再造之恩呐。” 勾刀的确是这般认为，纵然经过百年风雨，自诩看透人世沧桑，一旦重归年轻，这种喜悦也绝对无法抵挡。那神奇的炁在打神鞭催发下，几乎重塑了他所有经脉，那种命源涌动的活力，让人激动难以自抑。 这也就是勾刀，换个人八成已经乐疯掉。 江凡摆摆手，冲着女帝露出个惨兮兮的苦笑：“小翠啊，快点去杀鹿吧，别打火锅了，囫囵个烤，我感觉现在能生吞一整头。” 女帝笑着将他扶起来，三人重新回到湖心小筑，江凡一连吞了两株宝药、三颗徐福的上品滋补丹，才感到恢复了些元气，但还是瘫软在那，一动不想动。 消耗太大了，比凤辰那次大了三倍以上，因为凤辰年轻，并没什么暗伤沉疴，只不过是要修缮六变不足而已，跟这次去修复一个百岁衰败之体根本没的可比性。真是有史以来消耗最大的一次，心都在滴血啊。 可效果也让江凡出奇震撼，他只是想修复武道暗伤而已，但勾刀却仿佛年轻了五十岁，这怎么可能？ 这中间他发觉自己和打神鞭联系越来越密切，那种如臂使指的感觉，让他觉得这可能就是自己的本命神兵。终于在打神鞭和先天一炁的配合下，造就了这般奇迹。 难道说，先天一炁这最本源的能量当真能有如此神效，可以让肉身都重新焕发生机？难道说，大爷爷讲的返老还童当真能做到？ 急切之下，他开始询问勾刀感觉究竟如何。 勾刀一番描述后，江凡也大致明白过来。 那先天之炁在勾刀体内运行，修复经脉的同时，也在滋养肉身，但却是在不断消融的，并没有演化成为他自身的命源。而这种修复奇效，更大程度应该在于勾刀本身。 勾刀修为惊人，只是大战中落下武道暗伤，导致身体倍速衰败，当暗伤修复，他本就未尽的寿元自然焕发生机，重新回归正常的良性状态，并非是真的具有返老还童神效。 但肉身回归正常，足以让勾刀至少续命五十年，在他感受中，的确跟重归壮年没什么差别。 江凡这才有点释然，过分的逆天，让他感觉不真实。 第2148章 收徒弟不? 冷静下来，忽然想起在夜间行功的时候，月华落于勾刀身上，散发着奇异的光辉，似乎在被他吸收，江凡能感应到，那是一种很玄奇的能量。 “不知刀老到底修炼的是什么玄功？很奇异呀。” 女帝微微一笑：“刀老乃极阴之体，修炼的自然也是极阴玄功，名为太阴玄经，大成之后可吞吐月华修炼真元，十分了得。” 啊？江凡吃一惊，还有这种功法？那不是跟大郎和小银差不多？话说，您到底是人还是兽啊。 “我还以为，您老是练刀的……” 勾刀手中闪现那一巴掌大的小巧弯刀，闪烁着清冷的光泽。 说着话怎么亮出这玩意儿了？江凡看到就觉得裆下发凉：“说就说，您亮刀子干啥，收起来可好？” 勾刀却呵呵一笑，只见弯刀悬浮于掌心，下一刻竟然分开成两把，尖端与手柄相对，组成一个圆环。 “老朽的确是练刀，太阴玄经中最强大的战斗法门，就是刀法。此刀名为弦月，分上弦月和下弦月两把，乃老朽蕴养百年之本命神兵，而这刀法，便名为弦月弯刀。” 江凡看着啧啧称奇：“这么小的刀子……” 勾刀有意无意扫了眼他胯下：“太大了不好用……” 江凡：…… 忽然，他愣了下：“你说，弦月弯刀？” 勾刀点点头：“不错……” “诶？你等下，您老收徒弟不？” 勾刀愣住：“徒……徒弟？” 江凡眼中冒光：“是啊，是啊，绝对有缘，因为那小丫头，叫江弦月。” “江弦月……”女帝眼神一动，“你那义女？” “是义妹，”江凡纠正道：“刀老，您看，您这一身修为惊天动地的，总不好失传了吧，小翠是修玄凰经的，至阳至刚，只怕继承不了，倒不如考虑收个徒弟？” 勾刀轻轻一笑：“呵呵，原来是殿下义妹……自然可以，不过需要看看那孩子资质。” 江凡有点皱眉：“……资质虽然也算不错，但谈不上天才……” 勾刀摇头：“王爷误会，并非要看天赋如何之高，而是是否合适。老朽这玄功需要玄阴体质，普通人修炼不得。” 江凡这才明白过来，下一刻倒是心中喜悦，因为江弦月还真就是玄阴体质。 “倒是巧了，那丫头正是如此，而且勤奋上进，刀老可以亲眼看看，这丫头如今正在骊山求学。” 勾刀呵呵一笑：“好，老夫膝下无徒，也曾担忧一身所学埋入黄土，若如此，也算一桩好事。” 江凡高兴的搓搓手，没想到，损失点先天一炁，居然给弦月换来个顶级大牛做师傅，这买卖不亏啊。 当下就扯着嗓子吩咐：“林小七？林小七？死哪去了？快，去骊山给我接弦月过来。” 女帝看他一脸猴急，忍不住笑道：“说风就是雨，你自己的事儿倒是没见这么干脆利索过。” 江凡嘿嘿一笑：“这不正好么，我也很久没看到弦月了，不知道在骊山过的怎么样。” 女帝扭头看向勾刀：“刀老，那个赵高你怎么看？” 江凡有点意外，怎么突然谈起赵高了？ 勾刀沉思片刻，微微摇头：“此子天资绝顶，足以接掌内侍大总管之职务，只是……” 勾刀缓缓道：“此人心中欲望过盛，有登峰攀天之意，将来只怕不好控制。故此，老夫虽然可让他代管内侍监，却拒绝了他拜师之请。” 江凡这才明白，感情赵高打算拜勾刀为师来着，心中不由感叹，这厮真是太能钻营了，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往上爬的机会啊。 女帝点点头：“此人越发表现非凡，朕在尚能控制，但换个人，就未必。不过，赵高的确很得朕心，有他在，朕几乎能省下三成精力。” 勾刀道：“的确，老夫观察良久，此子除去极度的钻营之心外，其他堪称全面奇才，唯独不知忠诚几何啊。” 忠诚……江凡心里犯嘀咕，这小子心思和自己时空那位几乎一般无二，这种人，能有忠诚度？ 女帝看着江凡：“我早就发觉，你一直在防范此人，但很没有理由，此人表现无可挑剔，为什么呢？你那无根无源之怀疑，难道只是直觉？” 江凡摇头：“只能说，是直觉吧。小翠，我觉得你还是要谨慎点用这家伙。” 女帝沉思片刻：“我曾说过，你一旦信玄门学说，必定十拿九稳，这件事我会记着。” “听说，他现在已经升任掌印太监？” 女帝点点头：“筛选奏章，事分先后缓急之能无人能及，且记忆力惊人，自大秦建国至现在一切有公开记载之事，他无不信手拈来，其中细节更是分毫不差，给朕批阅奏章、处理国事提供了巨大帮助，这一点无人能替代。” 江凡也忍不住啧啧称奇，真是成功没有幸致啊，放下别的不讲，的确是个绝佳助手。 “刀老，还是得麻烦您，多多留神下这家伙，别让他失去约束。” 勾刀有些奇怪：“有必要如此重视？此人虽然奇才，但武道修为不过大尊者巅峰……” 江凡认真道：“您觉得，我的武道修为如何？” 勾刀神色一动：“不好说……” 他的确是感觉匪夷所思，江凡怎么看都只有大宗师修为，但偏偏能替自己修复武道暗伤，通常这是要高出对方好几个层次才能做到的。而且还有生擒凤天南、战高渐、岱城力敌千人等离奇战绩，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江凡咳嗽一声：“我的意思是，头脑有时候比武道更重要。” 对这点勾刀倒是深以为然，便点点头：“老夫自会上心。” 月上中天，烤全鹿终于送上来，而江弦月也骑着汗血宝马飞奔而至。 刚刚啃完一条鹿腿的江凡看到江弦月进来，顿时觉得很开心。 弦月又长高了，如今十四岁的她已经将近一米七，身材高挑，英姿飒爽，尤其眉心那一勾弯月印记，让她显得有种奇异美感。 “兄长！”看到江凡，江弦月激动的面色通红，也不管旁人，径直就跑到江凡面前。 “兄长，总算看到您啦，妹妹很想你。” 第2149章 弦月拜师 看着她眼圈发红，泫然欲泣，江凡笑着擦擦手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傻丫头，都怪兄长太忙，没顾上去看你。” “不怪兄长，兄长忙于天下大事，弦月知道的，我在骊山很努力，最近刚刚获得一万钱奖赏呢。” “哦？厉害呀。”江凡很惊喜，一万钱听起来并不多，但确是非常高的奖学金了，正常优秀学子能拿到一两千就足够吹牛个把学期的。一万钱，光凭学业优异可不成，得有功绩才能得到啊。 “我不会给兄长丢人的。”江弦月认真道。 江凡鼓励的笑道：“好，好，果然是我妹妹。来，今天还有客人，快去见礼。” 江弦月这才看向女帝和勾刀。 勾刀她不认识，但女帝就不一样，骊山是有画像的。 江弦月一惊，赶忙起身拜倒：“江弦月失礼了，拜见陛下。” 女帝微微一笑：“起来吧，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 江弦月微微一怔，心中想起兄长和这位的关系，顿时释然起来。 “谢过陛下。”她扭头看向勾刀：“不知这位老人家……” 此时，勾刀却在凝视江弦月：“来，丫头，走近点，让老夫看看。” 江弦月愣了下，看到江凡鼓励的目光，顿时点点头，走到勾刀近前。 勾刀细细打量一番，眼里露出一丝惊喜，下一刻，他伸手一招，江弦月的手腕就被他捏在手中。 江弦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一股气流瞬间游走全身。 片刻之后，勾刀松开她，满意的笑了：“哎呀呀，有意思。” 江凡有点诧异：“您老……” 勾刀道：“此女的确天生阴体，但先天资质并不算多么出色，只是……很奇怪，有人以逆天手法给她易筋伐髓，硬生生脱胎换骨，造就了一个奇才啊。” 江凡愣住，诧异的看向江弦月：“这是怎么回事？” 江弦月扭头看向江凡：“那天，来了一位老先生，说是兄长请来给阿姐看看腹中胎儿的，后来老先生见到了我，说先天不足，但年岁尚小，还能弥补，然后我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等醒过来才发现，一切好像变得不一样……” 江凡立马反应过来，十分惊讶：“我去，老家伙？” 女帝也很意外：“居然是孙老手笔，难怪如此逆天。” 勾刀神色一动：“圣手毒王，孙道通？” 江凡一脸惊喜的点点头：“可不就是他喽，别人也不成啊，弦月有福了。” 是真没想到啊，老家伙顺手还来了这么一套操作，却连自己也没告诉。 勾刀大为感叹：“厉害，厉害，天下能让老夫服气的没几个，但看今日这手法，堪称逆天改命，老夫远不能及矣，前辈高人，只能仰视啊。” 江凡很有些不解：“可是，若老家伙这么厉害，为啥在我身上就很困难呢。” 女帝摇头：“你？你是个怪胎，不能相提并论。好了，今日看来，刀老总算寻得满意弟子。” 江凡也开心不已，连忙道：“弦月，快磕头，拜见师傅。” “师……师傅？”江弦月愣住。 江凡呵呵一笑：“傻妞，快点，这位可是大秦第一强者，你算是掏着了。” 江弦月此刻也福至心灵，立即俯身拜倒：“弟子，拜见老师。” 勾刀哈哈一笑，却忽然让江弦月抬起头：“女娃娃，你不怕老夫？” 看着那张凶厉绝世的怪脸，江弦月神色竟然没有丝毫不适，反而倒像有点奇怪：“不怕呀，为什么要怕？” 见她毫无异常，语出真诚，勾刀来了兴趣：“哦？不觉得老夫样貌凶恶丑怪？” 江弦月迷惑道：“没有啊，弦月额头生疤，只怕还不及老师的。” 勾刀愣了下，瞅瞅她额头那月牙形印记，不由失笑，声音很畅快：“难得，难得，第二次有个娃娃觉得老夫不丑。” 第二个？江凡一愣，扭头看向女帝。 “第一个，是我。”女帝解释道。 江凡这才明白，缘分这种事原来早有注定。 勾刀越发满意：“世人都觉得老夫像那妖魔鬼怪，纷纷避而远之，难得你这丫头视之如常，看来你我的确有缘分。” 江弦月认真道：“兄长曾给我讲过聊斋的故事，说决不能以貌取人的，还说过，就算妖魔鬼怪有时候甚至比正人君子更可爱呢。而且老师……给我的感觉很亲近……” 大概是头一次被人用可爱来形容，勾刀大失常态，居然有点乐不可支：“好你个小娃娃，很不错，从今天起，你就是老夫的弟子。” 江弦月赶紧取过茶壶，斟满热茶，跪倒在勾刀面前，双手恭敬的捧给他：“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如父也，请老师饮茶。” 勾刀简直满意的不行，痛快的饮下拜师茶，随后从身上摸索一下，将一个皮卷放在江弦月手上。 “今日匆忙，未曾带得礼物，这太阴玄经，就作为拜师礼吧。” 江凡一看乐坏了，这倒好，出手就是压箱底的宝贝，赶紧让江弦月叩谢。 勾刀忽然看向女帝：“陛下啊，宝库中那块寒月金精可还在？” 女帝不由失笑：“刀老，这可有点宠溺了啊。” 勾刀呵呵笑道：“老夫高兴，回头取了那金精，给丫头打造第二套弦月弯刀！” 江凡都有点惊讶，头一次见面而已，勾刀竟然如此大手笔，看来他是真的喜欢小弦月，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的确莫名其妙啊。 —— 半月如钩，章台宫中。 女帝负手站在御阶上，静静凝视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勾刀看看天边月色，缓缓道：“陛下，夜深了。” 女帝点点头：“是啊，夜深了，这天下便如这长夜，更深而露重。” 勾刀侧目看着女帝：“无双……你心里有事。” 嬴无双淡淡一笑：“家国天下事。” 勾刀目光微微眯起：“老夫能感觉到，五国天下，气氛越来越压抑，山雨欲来。” “是场席卷天下的狂风骤雨……” 女帝说着，凤目中却涌起强大的自信：“这般大争之世，才有些意思。” 第2150章 陆寒亭苏醒 勾刀沉吟片刻：“有件事，我一直未曾问过你，为何一定要将这弥天大任担在肩上？” 女帝笑了笑：“岂非总要人担在肩上。” 勾刀目光动了动，却没有追问，只是微笑道：“既然你想，老夫就陪你去看看。” 女帝转身看着他：“刀老，假父，您今日似乎通的不只是经脉，还有心境。” 勾刀洒然道：“面对如此摄政王，老夫还有什么放心不下。” “所以，今日您老如此喜欢那江弦月？” 勾刀想了想，却摇摇头：“说起来怪，我对那丫头的确有非同寻常的亲近感，可能因为额头那一弯月牙吧。” 女帝轻笑一声：“或许，因为她心性率真。” “呵呵，不论因为什么，就是缘分。” 女帝认真道：“今日，我真的很高兴。” 勾刀缓缓道：“或者……你早就看出了我的心思？” 女帝并未否认：“其实十三天前，我并未出宫。” 她这么一说，勾刀仿佛明白过来。 “所以，陛下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女帝颔首：“直到那天，我看到他在寻找西西，也看到西西入正阳宫，也看到了……你的眼神。” 她凝视勾刀：“有杀气，但这杀气，别有所指。” 勾刀终于点点头：“所以，你明白，我想要借机。” 女帝道：“大阵虽然被意外所阻，但你执掌阵眼，可以更快发动，你在等。” 勾刀微微叹气：“还是瞒不过你，不错，我在等摄政王。从高渐之死，我就开始想这件事，很久了，但很纠结。可那天，我忽然觉得，这意外恐怕也是天意，既然如此，倒不如……唉，其实，我该跟你好好谈谈呐，险些坏了大事。” 女帝嗯了声：“幸好，你最终放下，那一刻，我感觉到，你并没有想象中果决。” 勾刀没有回答，仰头看着天边之月：“有时候我也在想，这大秦之月，何以如此明朗……自四国伐秦以来，许多年不曾见过了。可惜，老夫幽居深宫，性格孤僻阴冷，的确未曾深究那诸事之因。” 女帝沉默片刻，开口道：“刀老，记得那天我跟你说，有三个原因不可杀江凡，事实上还有一个。而这个，恐怕关乎人间存亡。” 勾刀一怔，目光收缩：“陛下……难道……那才是你心里的长夜？” 女帝缓缓点头：“人间，不自由啊。” 勾刀认真凝视她：“可否，让老夫知晓？” 女帝摇摇头：“时机未至。刀老虽久居深宫，但修为通玄，更有三千内侍为耳目，对某些事，恐怕也若有所觉，但这关系太大，便是朕，也尚未摸清，再等等吧……” 许久，勾刀才轻轻吐出一口气，“也好，如今，老夫倒是等得起呢……” 女帝转身向寝宫走去，边走边道：“正好趁这个时间，去骊山看看新收的徒儿。” 勾刀呵呵一笑：“当然要去，还要好好看看这骊山，看看摄政王和陛下心中真正的天下。” —— 年节是要举家团圆的，这是江公子的执念。 而这个年节到来的头一天，江凡得到好消息，陆寒亭苏醒过来。 看着面孔虽然瘦削，但精神却很好的陆寒亭，江凡大为高兴。 “老陆啊，听说，你终于能施展无痕长老的最强杀招？” 陆寒亭依旧保持一个杀手的沉静，认真道：“还不行，否则，那千夜不死也会重伤。” 江凡有点惊讶：“那个千夜，真的这么厉害？” 陆寒亭神色有些凝重：“，如此强悍的年轻武修实在少见，那日他并未全力出手，属下估计，纵不及凤辰、项臣，但也不会相去太远。” 江凡有些心惊：“按照樵夫描述，此人不过三十多岁，最多不超四十，这等修为，当真逆天。但是老陆，你作为一个排名三十七的杀手，能伤到他也已经很了不得了。” 陆寒亭摇摇头：“主上知道，陆某早就杀了天下第十三，现在应该可挑战十大刺客。” 江凡并不意外：“也难为你隐藏这么久，其实我也很感兴趣，你现在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 陆寒亭沉默片刻，忽然看着江凡：“我要杀人。” 江凡一愣：“呃？心里有气？” 陆寒亭摇摇头：“不，我虽然突破，但杀意不够，这些年在凡人居，杀人的机会太少。” 江凡似乎若有所悟：“你要磨炼杀者道？” “是，杀者道，以杀入境，所以……属下想请外出一段时间。” 江凡愣了下，旋即微微点头：“多久？” “多则三年，少则一年。” 江凡沉思片刻：“好，我想还等得起。去吧，不过既然你想杀人，此番出去，就替我多杀几个。” 说着，居然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竹筒，放在陆寒亭面前桌案上。 陆寒亭有点讶然：“王爷早知道，我要走？” 江凡摇摇头：“我哪猜得到，是无痕长老密函所说，他说你是刺客，是杀手，不是护卫，杀未尽，无以止杀，道不能断。” 陆寒亭微微有些动容：“老师……” 江凡笑道：“所以，去吧，让江湖重新听听你的名号。” “我的名号，是无底线。”陆寒亭居然难得有些笑意。 江凡也是哈哈大笑：“刺客是你的工作，要什么底线，只要做人有底线就够了嘛。” 陆寒亭也少见的笑了起来。 “哦，对了，在你离开之前，有没有兴趣再随我去刺杀一个人？” “千夜？” 江凡眼中掠过一丝锐利：“我这个人，睚眦必报呢。” —— “奶奶个熊，那王八蛋在家里过年节，本公子却要在外奔走干架！” 顾青衫吐出嘴里一根枯草，满脸不爽。 叶半闲轻哼一声：“行了小子，你也不全是因为他，对上姜斩，本来就是你命中注定。” 顾青衫叹息一声，凝视着群山深处那隐隐可见的庞大建筑群。 “是啊，但总算间接帮了他，回头得要点好处。” 叶半闲不屑道：“跟那小子还想讨好处？不赔掉裤子就算不赖。” 顾青衫嘿嘿一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叶半闲指了指那建筑群：“行了，还是说姜斩吧，你也试过两次了，心里有点数没。” 第2151章 万剑归宗与万道融一 顾青衫嘴角勾起：“差不多，但还差一点。” 叶半闲道：“你担心姜家势力？” 顾青衫点点头：“的确是个问题，姜家坐镇千里龙门，实打实一方霸主，背后还有夏国这个庞然大物，除非神不知鬼不觉干掉姜斩，否则麻烦很大。” “神不知鬼不觉？你以为你是江凡？就算是他，如今杀高渐的事儿也快瞒不住，我倒是认为，你干脆出手，弄死他之后躲在太华不出来，姜家再庞然大物，还敢闯太华么？” 顾青衫摇头苦笑：“没那么简单，若如此，就给了那些激进派借口和机会，不但我这入世行走恐怕保不住，还会面对更大凶险。” 叶半闲沉思一下：“那么你打算如何？” 顾青衫琢磨许久：“你刚才提到江凡……倒是让我心里那个想法越来越清晰了。” “借刀杀人？谁的刀，能比得上姜斩这把天下第一刀？” “不，不，现在就杀姜斩难度太大，后果也太严重，我打算先磨他，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而他，却急得很。” “磨？”叶半闲道：“消磨姜斩可不太容易。” “当然不容易，不过只要拖住姜斩，很多事就可以继续进行，也能打压激进派。至于办法么……” 他一双贼眼瞄向天门峡方向：“妹夫还是给铺了点暗手的。” 叶半闲神色微动：“利用那三万大军？” 顾青衫打个响指：“好东西啊，当然得用，有护龙军这个鱼饵，姜斩就必然坐不住，但有三万大军在这坐镇，姜斩又不敢大规模行动。我就可以借用别的力量来不停打击姜家，也好给旁人看看得罪我的下场。” “还有什么可以借？”叶半闲也有点惊讶。 “呵呵，本公子自有妙计。不过要先观察段时间，看看这姜斩对天门峡的事如何反应。” 叶半闲沉思道：“此地毕竟位于夏国境内，尽管有皇庭名义上的诏书，但夏王一旦发狠……” “哈哈？那可就热闹了，我那妹夫等着呢，你放心，夏王不会挑选这种时候发狠，况且……夏老妪可不是个心思单纯之人，他要借姜家势力，却不想被姜家掌控，有些事，他可未必如何……” 叶半闲皱皱眉：“你们可真是一个比一个能算计。不管你怎么想，都得快点，下个月初，我怎么都要回去。” 顾青衫愣了下，“我娘的事儿？” 叶半闲哼了声：“说到底也不能不管，至少要给她探探那两个家伙的底。” 顾青衫有点迷惑：“也对，说起来，我现在也想不通，我爹那老家伙为啥非要帮江凡，如今还弄了个丐帮，奇哉怪也。” 叶半闲沉思片刻：“江凡如今新任镇国隐相，其中显然是姬宗熠在推动，是否说明他在与太子合作，而你那老子实际上是大周死忠，他本质上在听太子之命帮衬江凡？” 顾青衫想了一会儿，却没有特别肯定：“挺有道理的，但我总觉得，有些更深层的东西。” 他说着，手里拎起江凡的破鞋，嘴里嘀咕：“为什么太子帮他……为什么只有他能得龙脉秘宝……为什么他能执掌打神鞭……” 叶半闲看着他微眯的眼睛，隐隐觉得这小子在猜测些什么，而且也有了一定头绪，但他却没问，也没打扰正在出神的顾青衫，反而看向江沉舟。 “你的剑道进展很惊人，可以与我比肩矣，但比姜斩还差一些，我走之后，青衫交给你了。” 江沉舟结束闭目打坐，看了顾青衫一眼：“姜斩想从我手中杀他，也不容易。” 叶半闲满眼赞赏：“尔有天下第一剑之姿，给你十年，姜斩可杀。” 江沉舟却微微摇摇头：“杀姜斩，不需要十年，但天下第一剑，十年不够。” 叶半闲缓缓道：“五国域内独修剑道者，最强几人，一为圣尊，二为甲子，三为陆睚，四为凌云，五为老疯子，六为杨八尺，七为乙丑。你、我与那闻人风流可并称第八。但陆睚不知所踪，老疯子魔怔，杨八尺道衰，我与闻人皆年长，你如此年轻却已经窥探道境，最有希望。” 江沉舟缓缓道：“然入道却未必，一步不入，相隔百年，八尺师兄不正是如此。” 叶半闲点头：“八尺剑，距道惟有一尺，但一尺也好，一寸也罢，不入终归不入，你年纪轻轻，能看到这些已经很不错，更难得心思沉稳，不骄不躁，依我看，十年必入道。只是不知，届时你这把剑鞘中已经海藏了多少把剑。” 江沉舟目光平静：“剑只有一个字，剑道我想终将归一，刻舟求剑，名为刻舟，实欲铭刻天下万剑于心海之舟，以渡剑道汪洋，终，万剑归宗。” “好气魄！”叶半闲目光明亮，“就凭你这气魄，老夫信你可问鼎剑道至尊，我这一生走到此或已路尽，倒不如让你好好看看老夫的剑道，若有些许所悟，也算成就过万剑归宗。” 说话间，他竟然从怀中扯出一块兽皮抛给对方：“拿着，这是我的道，我叶半闲，六岁学剑，八十岁方悟我道在何方，某家的道，仅在一个字——快，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而空间距离，则是快最大的阻碍，所以，我的道，便是无距！只可惜，前半生走错路，纵然有所悟，只怕也难以大道通天，留给你做参考吧。” 这可是一个武道至强者毕生感悟，就这样被叶半闲毫不在意的送了人，江沉舟神色微动：“前辈……” 叶半闲笑道：“拿着吧，我虽然不行，但这道应该很牛的，将来看到合适的人也可以帮我传下去，若有人走通，也算了却我一桩心愿。” 江沉舟沉思片刻，终于起身拱手：“谢过前辈。” 叶半闲洒脱一笑：“好好修，我看好你的万剑归宗。” 江沉舟却看向顾青衫：“他，却要万道归宗。” 眼神迷离不知道正在瞎琢磨啥的顾青衫闻言一怔：“啊，不，不，万道归宗太大了，做不到，我只想求个万道融一，炼世间千百绝学之精义融于我道。” 叶半闲微微蹙眉：“听着，好像差不多。” “不一样的，”顾青衫笑道：“我的道，应该是文以载道，人间煌煌万年史，终归以文书写，发明创造也好，武道修炼也好，诗词华章也罢，万千所有，终归以文字记载并传承，既然文字能承载一切，我便希望有朝一日，能将所感所悟的一切，融入我的文道之中，笔起惊风雨，笔落化有神，一笔承前，一书启后，为人间记文明。我还说不清楚，但大概就这个意思，呵呵……” 叶半闲悚然动容，刚才江沉舟所求之道已经让他惊为天人，而顾青衫则更让他心神巨震。 不是说顾青衫的道更高，而是他对自己看得更清，不求绝顶，但求归一，化万道于文，传承于世。 这似乎……他凝视着顾青衫那明亮的眼睛……似乎看到了文皇。 叶半闲心绪波动若海，文皇，您那消散近千年的传承，难道真的要在相隔无尽岁月后，在您这位后世血脉身上，重新归一，大放光明？ —— 第2152章 入世行走与暗黑军团 江凡正在待客，而且是个旁人意想不到之客。 看着对方那白眉白发，江公子很有点郁闷。 “按理说，大年初一有凤东来，是个好兆头，但我怎么就瞅你不爽呢。” 没错，来的是凤辰，他还是那副一身白底金纹明晃晃的骚包打扮，神色也有点不爽。 “所以，连家门都不让进，来这汤巫山坟场？” 江凡切了声：“那可是阳都，我敢请，你敢入？” 凤辰傲然道：“天底下就没本皇主不敢去的地方，包括那章台宫。” 江凡撇撇嘴：“得了吧你啊，你是清楚这趟要合作，没人会为难你。” 凤辰哼了声，满饮一大碗酒：“知道你还这般小心，汤巫山大阵都蓄势待发。” 江公子才不会承认：“宗庙重地，一贯都这样。” 凤辰冷笑：“别人不知，我还不了解你？一颗胆子看似胆大包天，实际上比老鼠大不了三毫。” 江公子绝不以为耻：“小心驶得万年船，听老人的话总没错。” 凤辰摆摆手：“少废话，我的密函你也看过了，怎么说？” 江凡一摊手：“挺好的，按你计划行事。” 凤辰皱皱眉：“没别的意见？” “没有啊，对你的实力和头脑，我还是很放心的。” 凤辰有点意外，上下打量他一番：“不可思议啊，你这胆小如鼠之辈，竟真敢亲身为诱饵？” 江凡呵呵一笑：“你都做好万全安排了，有啥好担心。” 凤辰直勾勾盯着他：“你不觉得，最该防备本皇主？” 江凡想了想：“那倒是，所以，我也做了点安全措施，但我觉得吧，这趟八成用不上，毕竟有些事对你来说更重要。” 凤辰点点头：“我就喜欢你这一点，看得清楚。” “也不是特别清楚，你跟我说说，为何一定要搞定千夜？别瞎编，你怎么说也是天外天入世行走，按道理来说，应该和他们站在一边才对。” 凤辰淡淡一笑：“本皇主说过，不喜欢头顶有人遮着，对所谓天外天，我也不过利用而已。但既然利用，就要用彻底点。” 江凡似乎还是不明白。 凤辰道：“天外天对入世行走自相残杀都不闻不问，你觉得他们对于暗黑军少帅又如何？” 江凡摇头：“不好说，但暗黑军毕竟是膜拜天外天的存在，也是他们在人间的重要战力，天外天不可能置之不理。” 凤辰淡淡一笑：“话是没错，但本皇主觉得，天外天对入世行走都看得没那么重，对所谓暗黑军少帅，更不会太过。我总觉得，他们只需要最强者效命就够了，所以，我很想试试，干掉千夜，会发生什么。” 江凡好似很惊讶：“你这么大胆，不怕天外天翻脸？” 凤辰冷笑一声：“翻脸？不，你错了，我说过，天外天连入世行走生死都无所谓，更从来没有让我知道所谓天界任何事，只是偶尔传达些任务。至于他们提供的帮助，也更像是在交换，以此利用我们做事。我觉得，对天外天而言，不管谁死，只需要再选一个就好。而更强者，他们才会更看重，也才能拿到更多好处。本皇主很想验证验证这一点。” 江凡凝视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只是验证，而是心里好像有了些把握？” 凤辰一笑：“你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毒辣，没错，我干过两次，直到黄金圣子死后，我就大概已经确认。” 江凡愣了下：“两次？你还杀过一个？” 凤辰傲然道：“本皇主一向不喜欢有人能与我平起平坐，杀光他们，我就是唯一。不管他们选多少，我就杀多少，杀到天外天越来越重视。” 江凡倒吸一口冷气，然而凤辰却拒绝透露另外一人是谁。 “不得不说，有时候你是真胆大，甚至可以称之为疯狂。” 凤辰轻笑一声：“疯狂？算不上，我并不傻，你大概也能想到，我还是知道点什么东西的，但这对你来说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要清楚，我杀他们对你只有好处就够了。” 江凡微微嘘口气：“事情是没错，但总觉得不托底啊……” 凤辰淡淡道：“托不托底，你都已经联系我，如今千夜是我们共同敌人，杀了他，你好我也好。” “别说的这么恶心……” 江凡说着，好似突然明白过来：“你难道，想得到暗黑军？” 凤辰哈哈大笑：“不可以吗？” 江凡沉思片刻：“你不觉得，与暗黑军合作更好？” 凤辰轻哼一声：“你不是天外天入世，有些情况并不了解，我自成为行走以来，从未曾自天人嘴里听到关于暗黑军的事儿，似乎他们从未将我们放在一起考虑过。换句话说，暗黑军一直独立存在，自成体系。不过他们的行事逻辑和目的单一决定了我有机会。所以，我想拿下他们，而最佳办法是成为少军主乃至军主，取而代之。” “但眼下而言，你凤家本来就四面树敌，更不应该与他们敌对，合作才是最好选择吧。” “合作，合作什么？合作干掉你？先不说这件事本身就难于干掉千夜，就算干掉你之后呢？暗黑军还是要归千夜，他们的逻辑和目的依然不会变，只想着登天成神，可我要的，是执掌暗黑军在下面为我做事，这点本皇主可以毫不避讳的告诉你。” “你杀了少军主，暗黑军势必报仇才对，取而代之……你不觉得很荒谬？” “荒谬？世上有许多事，看似荒谬，实则只因你不知内情。” 江凡点点头：“就如同为能为你打出武道暗伤，的确看似荒谬实则不然。好吧，显然你也不会告诉我真正的内情何在，不过……” 他眯起眼睛看向对方。 “凤辰啊，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愿意看着你去做大？” “当然不愿意，然则本皇主与暗黑军都是你的敌人，弄死一个少一个，从本质上看，我们相当于内斗，对你只有好处，我若是你，绝不会有任何含糊。而这个过程，你我合作便是各取所需，不做无异于蠢货。至于将来你如何破坏暗黑军，或者敌对我，都是未来的事。” 江凡点点头感叹：“不得不说，你如今更注重实际了。” 凤辰冷笑：“我凤辰，绝不会屈居人下，哪怕是天外天。但宏大的抱负，势必要求务实。而愚蠢的暗黑军，居然信奉那虚无缥缈的神灵说，死死盯着所谓的珍稀神格，简直可笑，他们怎么可能成神，最多不过伪天人罢了。” 凤辰这个说法让江凡感到十分意外，这厮都相信血脉，不太像无神论者啊，尤其他的话似乎表明其早已认定，所谓神，不过天人自封而已。 第2153章 以假诱真 这个推论过于惊悚，江凡也并非没想过，但一直没真正说出口。主要原因在于，昆仑求仙道，世俗百姓拜神佛，万古以来都有着仙神推崇，故此江凡觉得，他们眼中的仙也好神也罢，未必一定是天人。 “你的意思，天人就是世俗传说中的神灵？” 凤辰凝视着他：“不要说你不这么认为。本皇主虽然不否认仙神存在，但万古以来，谁见过真神真仙？倒是天外天一直都在，且在以神灵自居。而本皇主认为，天外天不过一个最为强大的世外不可知之地，天人自大，自封为神，世人却盲目崇拜，无知且愚蠢，最终只能造成认知障。” 这些东西，江凡也不是没考虑过，天外天传说的确久远到不可考证，但他们会是所谓的神灵吗？若当真是，那么神国、佛国包括华族所谓的神灵，其实都是天人？那么，最令人惊悚的问题就来了，天外天，到底布了个多大的局？ 还有，若神等同于天人，昆仑三千年追逐的仙又是什么？大爷爷曾经说过，他认为的仙乃是一种精神信仰，可神若存在，仙难道就没有？ “你有没有想过……假如天外天就是所谓天界，天人，也果真是神灵？” 凤辰目光微微收缩，显然，他也正视过这个问题。沉默片刻，却最终冷哼一声：“若如此，圣战是什么？神在灭世？” 这个问题江凡回答不了。是啊，神灵不是要享受人间香火吗？直接攻打人间又算怎么回事？ “本皇主虽然未曾见过真天人，但却见过不少天使，尽管有些古怪，却都是货真价实的人而已，故此，真天人恐怕不过是更加强大的天人罢了，假如那样可以算作神，他们当得，老子难道当不得？” 江凡嘘口气，不得不说，凤辰骨子里的狂从来未曾改变。 “所以，三大暗殿将天外天视为神灵，本就愚不可及。可他们这种终极追求，就会造成他们除了天人之外，几乎不可能为我所用。” 江凡闻言，也暂时收回心思，回归眼下。 “而你，却是要借用他们的力量，重振凤家皇朝。” 凤辰傲然：“还有扫清世上所有不可知之地，撕开天外天的面纱，我要的，和嬴无双一样，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真是好大的口气。”江凡感叹一声。 “人总要有梦想的。”凤辰看着他道：“如今面对暗黑军，我能以你的名义干掉千夜，扫除一个巨大障碍，良机难得，怎可能放弃。 “难怪你要我来当这出面人，而自己则在背后出手。但问题是，你凭什么觉得千夜死后，你就一定有机会？” 凤辰凝视他片刻：“你不觉得，我们之间，只要看各自利益就好，刨根问底其实并没有多大意义？” 江凡想了想，也点点头：“是啊，想从对头嘴里听到实话，的确不太现实。” 凤辰有些不屑的瞥他一眼：“你和我说这么多，不过是想借机会探查本皇主的真实想法罢了，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 江凡挑起大拇指：“明白人，我喜欢和明白人合作。” 凤辰微哼：“所以，我也明白，这次决不能借千夜搞你，因为你大概也清楚，除了暗黑军，还有两大暗殿。” 江凡呵呵一笑：“你终于舍得和盘托出了？” 凤辰目光一闪：“我早该知道，身为昆仑行走，你不该所知如此有限。或者……你知道的比我还多？” 江凡认真道：“你刚才说的，看利益就好，刨根问底没意思。” 凤辰若有深意的看着他：“既然如此，我们的合作，就不仅区区一个千夜。” 江凡举起酒碗：“三大暗殿，你我互相借刀吧，不管你我本质上想要什么，皆自己想办法，到最后谁算计到谁，就看自己本事喽。” 凤辰喝下一碗酒，目光变得越来越亮：“这才是江逍遥，才配做我凤辰的对手。” “好了，不扯皮，从千夜说起，你这计划我觉得可行。但我既然要出面，还要出钱，你就要出人。” 凤辰一愣：“出钱？你出什么钱？” 江凡怒了：“别跟我装傻，五百万军饷，五万套兵甲！” 凤辰斜眼：“那上面没写你的名字，谁抢到就是谁的。” 江凡咬牙：“你我这种人，这么说话很没意思。” 凤辰摆摆手：“行，这事儿翻过去，我同意。但条件是，如果能生擒，要等我问完话之后，千夜才能杀。” 江凡眼睛微微眯了下，旋即笑了：“可以啊，但我也要问一番。” 凤辰思忖片刻：“合理。但这就意味着，我们首先要尽可能生擒此人，但听闻在他身边有十八铁卫，修为异常惊人，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但凡不可为，就别想着生擒。” 江凡点点头：“那么还有一个问题，那十八铁卫，但凡有人逃脱，难道不会供出你？” 凤辰轻笑：“我敢做，自然有完全把握让他们抓不住把柄。” 江凡看看他：“很有信心啊，看来其中有猫腻。” 凤辰有点不耐烦：“你难道没有？还是那句话，怕就别合作。” 江凡歪头想了想，打了个响指：“好，谈合作。你说千夜早已来了秦国？” 凤辰满意道：“陈国公主的消息应该不会错，话说，你那手下到底偷了他什么宝贝，让他如此心急火燎要夺回来？” “那你别管了，反正我同意依你计划，利用这东西引他上钩，你就行动便好。” 凤辰轻哼一声：“我会利用陈国公主传递消息，但此女心思两头摇摆，未必对谁真对谁假。” 江凡呵呵一笑：“管她呢？她只是想杀我，很单纯的想弄死我，所以对你来说很简单，借她的嘴传个信儿很轻松。” 凤辰瞅着他：“所以啊，这人就不能被别人看穿本质，否则一切都逃不过他人掌控。” “凤辰，你学坏了……” —— “总体而言，我对凤辰的话只信三分。因为必须有些事是真的，否则他明白，不容易迷惑我。” 江凡嘴里啃着糖葫芦含糊道。 孙道通懒洋洋抠着脚指头：“关于入世行走和三大暗殿关系，连一个字都不能信。” “哦？老家伙，你有内幕？”江凡好奇。 “有没有放一边，只要想想天外天选拔入世行走至少在两千年历史以上，三大暗殿也存在超过两千年，你觉得天外天可能是凤辰说的那种态度？” 江凡点点头：“这点和我想的一样，但他说那句，天外天只需要最强者，倒是值得琢磨下。” 第2154章 各逞心机 老家伙点点头：“引出话来就好，真假则取决于事实，相信与否则取决于判断。甚至老子觉得，凤小鸟在利用你做推断，他大概以为你出身昆仑，知道许多内幕，也在勾你的话。” 江凡笑了：“是啊，以假诱真。他很多时候故意说假话，是想观察我的细微反应，我体内的先天一炁能感觉到，他在关注我的气息波动。但不巧的是，我有许多事的确不知道，实在没法做出或真或假的反应啊。呵呵……” 但这话也不全面，事实上，除了先天一炁的确带来某种警觉之外，江凡感觉体内有一股莫名的意识在传达某种感应，那是一种非常妖的气息，仿佛对人心充满警惕、嘲讽，以及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始终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我，他为什么要杀掉千夜，我总觉得，他好像知道点其他的东西。”江凡凝神思索着。 孙道通看看他：“你其实一早就想问老子更多，事实上，老子的确回答不了，虽然有所猜测，但老夫认为，凤辰想要侵吞三大暗殿之心，不假。” 对此，江凡也有同感：“这点我信，凤辰野心勃勃，三大暗殿对他而言，诱惑力的确极大。可天外天，当真能放任不管？双方可都是他们的力量。” “两千年流传下来的些许信息似乎表明，的确如凤辰所言，三大暗殿与入世行走非一条线，或者夺权是最好的办法，但正如你所说，在凤家举世皆敌的状况下，他这么做好像太过激进，一旦露馅儿，他可就凭空树立起一个极端强大的对手。” “没错，尤其他还把杀人想法毫不避讳的告诉我，就当真不担心？” 孙道通摇摇头：“小子，他最不担心的就是你。因为你的身份。” 江凡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呵呵，也是，我是昆仑行走，又是举世皆知的凤家大敌，我指证，谁信。” 孙道通看看他，欲言又止，最终道：“你执着于想弄清这些，实际上在于你想弄明白，凤辰之根本想法。” 江凡点点头：“是啊，他这趟设计，看起来全部是由他的人出手对付千夜，可我总觉得不单纯呢。” “所以，你该选择一个最佳战场，凤辰不是很大度的把这个权限送给你了么？” 江凡笑笑：“这大度，才最让我不放心。” “你认为，他的目标仍然是你？” 江凡沉思片刻，点点头：“我有种直觉，他的确需要跟我合作，但也绝对存着别样心思。这次是真没想明白，他会怎么做。” “驱虎吞狼？”孙道通沉思道。 江凡神色猛地一动：“所以说……他才让我选择战场？” “若非如此，他怎能让你具备反击实力？” 江凡顿时心中闪过一道亮光：“也就是说，我并不是诱饵，凤辰才是？” 老家伙哼了声：“有那么点意思。” 江凡目光明灭，心念电转。按计划看，凤辰要自己做诱饵，出手引千夜出来狙杀。但若是换个角度考虑，凤辰这么痛快答应自己的人动手狙杀千夜，会不会他们才是饵，目的是引自己和千夜都出来，互相残杀呢？ 他把战场交给自己选择，是为了让自己放心行事，而假如，他此刻又在会见千夜，告诉他那些杀手都是自己的人，让他放心出手狙杀江凡？ 那么最终会造成，有主场之利的江凡和有人手准备的千夜——互杀…… 想着想着，江凡的眼睛越来越亮，嘴角的弧度越挑越高，表情更是开始浮现许多诡异之色。 “瓜怂，你又在冒什么坏水儿！” 对江凡最了解的老家伙哪里还不知道，这家伙绝对心里在作妖。 “啊……”江凡回过神：“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凤辰挺有趣的，既然他要如此安排，就顺着他来吧。” “将计就计？” “呵呵，看情况。” 老家伙哼了声，知道一般这时候，自己就不用操心了，反倒是该琢磨琢磨谁会被坑。 “哦，对了，你对凤辰所说的神就是天人怎么看？”江凡对这个问题最为上心，而同时也明白，世上最有可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就是眼前的老家伙。 “不知道，否则你以为老子三上昆仑，图的什么？” 这回答不出江凡预料，但他可不信这么简单。 “老家伙，你就别吝啬了，我知道你三入昆仑，最关心的就是天外天的真实来历，三百年啊，世上恐怕没人比你知道更多，我已经和他们的下界势力碰上了，多少透露点消息，免得太被动。” “哼，透露多了才真被动。” 孙道通咂咂嘴：“有些事啊，不是我不想说，正如上次讲过，都是猜测，不想让你先入为主，万一错了呢？容易万劫不复啊。” 江凡明白，老家伙的确是好意，真正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恐怕要登临所谓天外天才行。 “那就说你个人认为，凤辰所说，真天人等同于神灵，有没有可能？” “没可能等同。”老家伙很干脆道。 “额？这么绝对？” 老家伙瞅瞅他：“你让老子说自己看法，不作数。但老子以为，世人及昆仑所信奉之神灵，应如大长老所感悟，很可能只是某种精神或图腾信仰，不太可能真正存在。凤辰小子说的有些道理，天人应该是自封神灵，但确是因其强大而形似，却不能说等同。” 江凡觉得更加迷惑，天人自命为神，那么佛国的佛、神国的神呢？也是天人自封？那天外天岂不覆盖整个世界？假如不是，难道还有其他类似天外天的组织？这个世界还能容得下吗？似乎不大现实…… 可惜，老家伙活的虽然久远，见过真天人，杀过伪天人，却也没去过佛国和所谓神国，对此一无所知。 但正如凤辰一样，他虽然未曾登临天外天，却能确定伪天人是凡间人，因为其中有些，他认识。 老家伙说，虽然伪天人面目都看不清，但有些人的武道他是清楚的，而随着他击杀更多伪天人，终于也在某些人自毁之前证实了其身份，果然如猜测般，是曾经消失的某些武道高强之辈。 第2155章 无敌孙老妖 只是孙道通理解不了两个问题。 第一，他们脸上那光影面罩是怎么做到的，看着也不像阵法，人一旦死后，这东西会消失，没有阵纹，没法查考。 第二，他们盘踞在什么地方，或者找到那个所在，就等于找到天外天。老家伙他们多年追踪过一些伪天人，却都因为消失在那莫名的光圈中而不知所踪。也曾设法生擒个别伪天人，但结果都无法阻止他们自裁，那种手段，至今他们也弄不明白。 但总算确定，天外天的确从人间选了不少强者进入。 “所以说，三大暗殿将天外天视为神灵，在他们的角度看，是有道理的。” 孙道通对此表示赞同，他猜测在鼎盛时期，天外天可以说等同于神了，人间恐怕遍地皆为膜拜者，至今都有许多残存遗迹可以查考。 但他潜心查考发现，近三千年来，变化非常大，自首次天外天退去后，人间就有什么力量在消除其影响，到这一次天人圣战，天外天退出人间更加彻底，于是人间先辈把握机会，利用数百年快速清除痕迹，统一的皇朝加上圣地人为干预下，成效非常显着，比方说如今在民间神灵崇拜不是没有，但基本上已经变了样子，衍变为类似水神、火神、灶神、财神、谷神之类接地气却非天外天体系的信仰崇拜。 这场悄然进行，但却席卷大地的运动，被少数知情人称之为易神运动。之所以称之为易神，是因在这个基本靠天吃饭的时代，谈灭神几乎是不可能的，而易神则相对更容易做到。 说到这里，江凡不知为何相信，昆仑一定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有些事如同邪教，是藏于人心的东西，没办法彻底清除。这三大暗殿，就是其中最为狂热之辈。这一个千年，他们虽然东躲西藏，却无时无刻不在发展信徒，只是非同以往大面积去扩大影响，而是选择真正的狂热份子加入其中，归于隐秘，并且一旦被发现，就快速蜥蜴断尾，警惕非常。 人间也曾组织三次清剿，除第一次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损失惨重之外，后两次便因对方高度警惕而徒劳无功。老家伙说起这个就有些郁闷。 不单单是因为没取得成效，还因为后两次人心变化越来越大，许多人安定太久，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转而追求其他。 江凡也不无叹息，这就是人性。但这也恰恰是老家伙他们这些人难能可贵之处，这可是为一个几辈子可能都看不到结果的宏大而无私的理想在坚持啊。 “所以，你由此也推想，三大暗殿所谓的成神，本质上是成了天人。” 老家伙点点头：“不老不死，极致诱惑，无可比拟，无可抵挡，在这方面天外天只要适当展露神迹即可。” “是啊，倒是有点理解三大暗殿了。”江凡想起自己刚能主动修炼先天一炁的感觉，那时就让自己兴奋的飞天，何况这种长生不死的终极诱惑？别说现在，往后千年万年，恐怕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长生不死？虚无缥缈的长生不死，在老夫看来，更像诡异之变。”孙道通目光闪烁，冷笑着道。 江凡心中暗惊，老家伙的表情来看，事情显然不简单，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在江凡追问下，老家伙沉吟许久，似乎终于有所决定。 “虽然许多猜测不欲乱讲，但真实发生过的某些事，可以跟你说一点。” 只是江凡想不到，他开口第一句话，就让自己大吃一惊。 老子不只在三十年前猎杀过真天人。 “啊？”江凡张大嘴巴：“以前还杀过？” “嗯，说起来也够久远的，这要从老子出身经历说起。” 江凡顿时精神一振，老家伙的出身过往可一直都是他最感兴趣的，可惜老家伙从不提起，想不到今天有机会一窥端倪。 孙道通目光有些悠远，仿佛在回忆很早之前的过往。 接下来的一席话，属实让江凡震惊莫名。 三百年多年前，某山村中一户孙姓普通人家添了个胖小子，适逢那日，困扰山民多年的出山之路在全村人三十年辛劳下开通，故其父高兴之下为这孩子取名孙通。当然，也就是后来的孙道通。 后来，孙通意外见强者武斗，心生无限向往，便整日里钻入山中舞枪弄棒。 其后，竟意外入奇幻之境，得见万千武道，更遇上莫名点拨，遂沉浸其中，渴饮泉水，饥餐野味，忘情不知返。熟料，幻境无岁月，他觉得没多久，却不知一去竟是二十年。 当他清醒归来，家人早已搬离不知所踪，而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凡尘无挂，孙通终于隐入深山，试图回想并修炼幻境武道。 听到这里，江凡在可真是大跌眼镜，万万没想到，这个世人崇拜的孙老神仙，自己眼里的孙老妖，居然只是个山村野娃，而且修炼过程跟做梦一般。 但江凡并没有觉得完全不可能，毕竟在这个世界见识过太多秘境，他估计，孙道通是入了某个高端秘境，而这个秘境不是与外界时间有异，就是有某种奇异阵法，影响了他对真实时间的感知。 不论如何，老家伙这番遭遇也够离奇的，为了尽快步入正题，江凡也没敢多问细节，静静听着。 意外的很，孙通天赋异禀，在那之后，虽无人指点，却根据幻境所见，悟出属于自己的玄功，不二玄功。 用他的话来说，是依据幻境所见通天功，并结合自己的名字，取大道通天，言出法随之意。 十年后，玄功大成，时年四十岁的孙通终于按耐不住，想要出山看看自己修为到底算个什么程度。 结果就是，四十岁出山，十年挑战天下最负盛名之豪雄三千，竟无一败绩。 终于，五十岁，孙通决定入圣地，挑战至尊。 江凡听了个热血沸腾，“卧槽，老家伙，你年轻那会儿这么猛啊，堪比轩辕不胜，人间第一吧。” 孙道通想了想：“不知道，反正我觉得俗世已无敌，不去圣地实在没意思了。” 江凡挑起大拇指：“牛逼，你要再打过一两个世尊，或者五老什么的，就封神了，才五十岁啊，玩儿呢？” 第2156章 老妖弑神 可惜，那时却发生了意外。 至此江凡也才明白，为啥孙道通先跟自己简单说说过往的缘故。 原来，孙通这十年无敌人间，竟然引来了天使降临。 没别的，想引渡他加入天界，许诺长生不死，封号天神。 可让江凡完全没想到的是，面对这等几乎所有人求之不得的逆天奇遇，老孙居然二话不说拒绝了。 这就让江凡懵了圈，完全理解不了这老家伙怎么想的。 老家伙的回答也是让他哑然，因为他觉得那俩伪天人气息太弱，都不可能打得过自己，怎么可能是神，丫绝对骗子。 呵呵，这就很呵呵。 可想而知吧，两个伪天人震怒，要教训教训他，结果被他两招放倒。这下当时年轻的老孙同学更确定他们是骗子，狠狠在脸上踩了几脚，扬长而去。 “我了个去……”江凡也是无语了，生猛的一塌糊涂啊，而且也很符合孙老妖的作风。 但这事儿没完，不久之后，四个更高级的天使降临了，目的还是要孙通入天界。 老孙当下表示，打得过自己再谈。 天人盛怒，又打起来了。 最后……最后，不出意外，每个人脸上都被大脚丫子贴脸照顾。 但老孙表示，这四个高阶天人的确很强，联手居然和孙通大战了三个回合。 江凡听他夸奖对方都有点晕乎：“不是，三个回合？你确定不是三百回合？” “当然不是，三百回合，犯得上么。”孙道通皱皱眉道。 江凡嘴巴都合不上了：“三，三个回合……也算大战？你是不是对大战有什么误解？” 孙道通横他一眼：“老子的玄功名为，大道通天，说一不二。正常一招就够了，他们已支撑三招，还想咋的，第三招我可爆发五成功力了都。” 我尼玛—— 江凡本来还以为第三招使出全身功力，一击定胜负呢，结果这厮居然说，被对方逼出一半功力。 你这是闹哪样，要强到什么份上？ 孙道通却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多变态，在江凡懵逼的目光中继续说。 事情到这里还没完，算是彻底得罪了天外天，终于，十个最高阶伪天人联合下界，在南疆找到孙通。并耐着性子进行了最后劝说。 孙通实在虽然不胜其烦，好歹也耐着性子听了听，同时打探了下天界消息，可惜对方声称，不入天界之前无法告知。他们这些人就是专门接引具备资格者登天封神的，自称神之使者，而这十个在神使中属于极高阶位那种。他们强调，以孙道通的实力绝对可以登天成为最高阶神使，甚至有机会成为正神。 以孙道通现在来看，神使和正神，大概才是天外天内部对于伪天人和真天人正式称呼。而也正因此，老孙十分确定，天人那神灵称号就是自封的。 当时他着实也有点好奇，却被他们接下来的话激怒，神使居然说，天神之命便是天命，若再执迷不悟，必当抹杀以儆效尤。 这话彻底激起了孙通的反骨，也越发不信他们能是真正世人尊崇的神仙，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老孙盛怒，一举爆发功力，直接击溃十人，但因为发力过猛，当场还打爆碎四个，用老孙的话来说，没法修复的那种。 而这次，却终于引出极度强大的存在，两个真天人联袂下界。 可在几次三番与天人交手后，此时的老孙早已对他们产生极大的疑心，认为他们行事诡秘，绝非善类。故此有心开始查访。而以前他所接触过的强大武者中也有逆天者存在，得悉老孙经历，自然对他也开始了点拨。 越是深入接触，疑心越大，这个时候，他也见到了那两个真正的天人。 在没有彻底洞悉真相之前，孙通果断拒绝。 可惜，真天人下界自然带着决策而来，这次的拒绝，让天人彻底坚定了杀死他的决心，今天看，典型不能为我所用就是与我为敌。 战斗相当出乎孙通意料，一名天人居然只动用某种奇怪的兵器就一下子打断他一只胳膊。 那是孙通这辈子没曾想过的杀器，当下他没有恋战，转身逃往南疆十万大山。 随即，两名天人对他展开追杀，过程中，另一名天人动用更强大的杀器，一顿恐怖攻击居然覆盖了方圆三里，波及之处草木化为飞灰，巨石化为齑粉，范围内一个小村庄也是人畜不存。而这个村子，则正是孙道通出生的地方。 这次，终于让孙通彻底懂得，天人根本不可与之为伍。而出生家园的毁灭，彻底点燃了老孙的复仇烈火。 拖着重伤之臂，孙通利用地形之便，发动潜伏突袭，意外发现，天人虽然杀器惊人，但自身反应竟然比较迟缓，于是，被他成功拿下一血，将其中一个腰斩。 随后孙通遁走，但令他惊异的事就在三天后发生，那天人居然毫发无损再次出现在他眼中。 孙通当时受到的震撼可想而知，这完全超出认知范围啊。 但孙老妖就是孙老妖，极度的震撼之下，依然咬牙再次发动突袭，在付出一条腿的代价后，将之前那天人半个身躯轰成粉碎。 而这次，他虽然再度得以逃生，但一条手臂，一条腿皆断，几乎是粉碎性骨折。 也就是这次，他遇到了改变他一生的老师，十绝中五帝之木帝传承者，神医秦越人。 此老正在南疆采药，适逢其会救下重伤的孙通，其神术妙手加上老孙自身强大旺盛的生命力，他仅仅半月便已经痊愈。 而这其间，他也从这位秦老口中真正了解到天上与人间许多事。 当时正当年轻气盛的孙通简直怒火中烧，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先杀了那个真天人再说。 秦越人一个没看住，孙通已经跑出去寻找那天人。意外的很，天人并未离去，居然让他找到了。 然而，他也发现更加震撼万分的诡异事。 那个半边身子都没了的天人，正在逐渐复苏中，筋肉骨骼似乎都已经重生，只剩下皮肤和经脉似乎仍在修复。 而另一个天人，则正在旁看护。 孙通心神惊悸的同时，却怎么也压制不住内心的仇恨与怒火，终于，他悍然出手。 突然发生的攻击，打了那天人一个措手不及，但他似乎提前有所防备，身上覆盖着某种类似罡气罩之类的东西，尽管被瞬间击飞，却并没受到致命损伤。 第2157章 圣手毒王之诞生 孙通没有丝毫迟疑，仗着自己速度比对方快，以十成功力欲彻底轰杀对方。但不料，对方虽然受伤，却居然发动了个莫名阵法，逃了。 他临走还想带着那受伤的天人，只是孙通没让他如愿，最终留下了那个半残的家伙。 只是孙通也没想到，那天人会自爆，严格的说，是自毁，清醒过来只是短短几个呼吸，就发动自毁，渣都没剩。而幸亏秦越人在其自毁前及时赶到，采集了些那人身上诡异的绿色液体，因为看起来，就是这东西在修复其肉身。 事后，孙通陪同秦老，经过长达数月的研究，并以多种动物进行试验，彻底确认了这一点。 但中间到底发生了让两人悚然的诡异事件，那些动物纷纷发生诡异变化，有的痛苦死去，有的变得异常强壮，有的甚至产生一定灵智，等等，不一而足。 两人惊于此液体之诡异，加上始终没办法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便将剩余部分封存起来。 这几个月中，孙通终于从秦老那里了解到关于天外天的许多细节，得悉了圣战始末，知道了顺天者和逆天者的存在。 这位秦老是非常欣赏孙通的，希望他能明白人间大势，携无上武道成为逆天者的一员。 孙通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先行入世，到处走访一番再做决定。 秦越人很支持，这位医道圣手悲天悯人，希望孙通好好看看人间疾苦。 此番出山，孙通隐姓埋名，并未再去到处挑战，而是潜心走访了某些逆天者前辈，并亲身游历天下，感受人间。 那个时候的大周，已经渡过近七百年，正是在飞速走下坡路的时候，十八王之乱正遗祸天下，到处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眼看这般惨状，孙通骨子里的大义感终于被激发，决定要为世人做点什么。五十五岁那年，他在终南山寻到了秦越人，拜入其门下，修习医道，以求悬壶济世。 却不想，孙通天赋异禀，医道之才更胜武道，仅仅五年，便尽得秦老真传，甚至青出于蓝。 而那时，秦越人已经垂垂老矣。但他很欣慰，晚年遇上孙通这样一个传人，尽得木帝传承与自身医术。 归天之际，秦越人最终叮嘱，医人容易，而医天下难，希望孙道通能以一身所学，救人而济世。同时希望他在这个过程中，找到自己的道。 安葬了老师之后，老孙依照秦老之意，并没有留下守灵，而是下山出世。依照老师让自己寻道的遗愿，他在自己姓名之中加了一个道字，自此更名，孙道通。 那时候的老孙，依然不能说有太高觉悟，只一心想着行医治病，尽可能救治百姓便好。 他性格虽然孤僻、倔强甚至古怪，但内心深怀慈悲，加上医术卓绝，不久便名满天下，世人尊为医圣。 但却没人能认出，这就是曾经那个挑战天下的强者孙通了，因为秦老担心天人追杀，临终前的几年，亲自操刀，给孙道通改头换面。而且老孙也因为思想的改变，和对天人的警惕，极少再动用武道修为。 出山之后，战乱依然不止，孙道通察觉靠自己一人之力，所能极其有限，也曾想与其他人合力做点大事，但他的出身和性格，却决定了他不是能融入大群体的人。 于是，在这个烽火乱世，孙道通孤身行医五十年，见证了无数苦难，也见证了无数豪雄的崛起和陨落，无数诸侯强国的兴衰。 但心中担忧天外天的孙道通，极少干涉其中，也早就没了和人间群雄争强之心。 天外天对老家伙而言如高悬天际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压抑着他。终于，在一百零五岁之时，孙道通再次见到了天人，他们是为了覆灭某个强大的逆天者而来。 孙道通果断出手，引天人来到南疆十万大山，成功狙杀五名伪天人，并故意暴露身份后，放走一个。 不出意外，引来上百名伪天人的狙杀，但遗憾的是，却没见到真天人。孙道通以一己之力在十万大山中周旋月余，终将其尽数坑杀，却依然无法在这些人身上找到他们再生的秘密。不过孙道通到底发现，想要真正杀死伪天人，必须要彻底粉碎他们的脑袋才有效，否则，他们就会再生。可他们一旦死了，很快肉身就会消毁，有某种诡异火焰将其从内至外焚化成灰。 他们体内，都有着那种绿色液体，只是非常稀薄，感觉上也略有不同。 孙道通对这绿色液体产生了不可抑制的冲动，他想要以身试验。 这想法一说出来，就把江凡吓了一跳，觉得老家伙是要疯。 但孙道通认为，天人几乎不死，这怎么打？人间有多少命也不够填啊。所以，他发誓一定要找到这绿色液体之秘。 而且那时候，孙道通以为，自己已经一百多岁，迟早是要死的，总要在死前为人间做留下点什么。 于是，孙道通下定了决心。但他却没有冲动行事，反而去精修毒道，要达到医毒皆精，为以身试验奠定基础。 医道已然通玄的老孙，在毒道进境上可以说一日千里，区区十年，就冠绝天下。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混出来个新名号，毒王。 于是，圣手毒王就这么诞生了。 接下来，他开始行走人间各种神秘地，搜寻天下药材，积极准备。当然，在这其中，他依然没断了行医，目的同样是为了更加了解人体，并精进医术。只是，他却不断变幻形貌，导致世人只记得当初的孙道通形象。 这一准备，就是八十年。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医毒修为越发精深，甚至超越了秦越人，也超越了秦越人所形容的木帝，达到堪称古往今来独一无二的程度。 最终，孙道通觉得一切差不多了，开始实施计划前最后一步，拜访逆天者中最顶级的存在，最后丰富对天人的认知。 也就是在这时候，他进入了太华，一巴掌拍散了圣尊修为，但这件事，知情者只有寥寥三人。 事实上，当初的圣尊是想要重修，那时圣尊达到自身剑道巅峰，可是之前的修为限制了他，在见识过孙道通的无敌之姿、无上医术后，他终于确定，找到了那个可以帮自己的人。 第2158章 天下第一! 圣尊并非坐等，而是拿出全力和孙道通大战了一场，其间圣尊出招三，老孙避二还一，而这一掌，就拍散了圣尊浑身修为。 这一战的见证者，便是道尊、佛主，和泰岳宗老。 圣尊落败后，这三人分别与孙道通论道，先后落败。至此，老孙稳居天下第一，并成为人间逆天者之无上领袖。 江凡听得热血沸腾，整个人都在哆嗦，我了个天，这相伴十几年的老妖怪，居然是天下第一，公认的天下第一！ 这怎么能想到啊，怎么敢想！ 早知道当年老子得多嚣张啊，还用事事谨小慎微？横着走都不过分…… 老半天，他才缓过神来。忽然有所明悟，轩辕不胜号称人间第一，老头子虽然没和他打过，但却号称天下第一，仅从封号来看，轩辕不胜，没准还差老家伙一些啊。 今天，是重新认识老家伙的一天，江公子真是感慨万分。 “老家伙……服了，服了……你才是真牛逼——孙无敌啊！” 孙道通怪眼一番：“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个名号罢了，傻子才当个事儿，这天下之大，谁敢称无敌，那个敢言不败？需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不管他怎么说，江凡却难以平静，一己之力战败天下群豪，力压宗老、圣尊、道尊，这还不是天下第一啥是？ 天下第一啊，早就觉得老家伙可能很不简单，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好几十层楼的高度。 “圣尊，原来因为这个才枯坐万剑锋不出来，如今他如何了？” “我哪知道，以那老小子的能耐，应该能行。只是破而后立毕竟太过凶险，没人敢肯定。” 江凡不免疑惑：“既然很可能已成功，他为何还不出面重整太华？” “哼，那老小子一直稳如老狗，心思深着呢，必有他的考量。” 江凡忽然想起和顾青衫谈过的种种，心中隐隐有所思。但眼下他还是更关注后续发展。 按下心情询问：“那么后来呢，你果然以身试药？” 孙道通哼了声：“想要知己知彼，就该有点大气魄。” 于是，老孙躲进了深山，终于展开计划。 具体过程，他没有细致描述。但却告诉江凡，从一开始，就出事了。 那东西太过诡异，竟然让孙道通身体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他……化成了一个茧子。 江凡嘴里差点能吞鸭蛋：“茧子？” 孙道通皱着眉头：“奶奶的，老子居然像虫子一般化茧了。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我足足昏睡了三个月。” 江凡十分不可思议：“难道……三个月后，你破茧成蝶？” 孙道通面色极度诡异：“不……老子……似乎重生了。” “啥？” 江凡懵逼。 老家伙摆摆手：“我也搞不清楚，但从茧子里钻出来发现，肉身竟重归年轻之时，完全能感受到，那是我三十岁巅峰时期的身体……” “卧槽！”江凡脱口而出。 “重生，返老还童？那你还说不相信这种事？” 孙道通有些烦躁：“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我发现自己发生了巨大变化，血液变为绿色，连真元都化为绿气。更可怕的是，这东西还在深度侵蚀我的五脏六腑，每一分血肉，似乎要将我彻底改造，我能感受到，体内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 江凡震惊得难以言语，也终于明白，为啥老家伙一出手就是绿雾漫天，仿佛大妖降世。 “我不知道完全被侵蚀后会发生什么，但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头脑、情绪都在发生变化，时而疯狂、霸道、嗜血，时而却又感到冷漠无情。直觉告诉我，一旦变化彻底，我将不再是我。” 江凡听得心惊肉跳，对那古怪的绿色液体升起无尽恐惧。 后来，老家伙果断利将自己封闭在深山中，用自己百年苦修的无上医道来克制这诡变，幸好他准备充分，经过三年鏖战，老家伙居然硬生生压制了那诡异，变化停止。 但诡异却没在他体内消散，反而跟他融为一体，自此，老家伙在二百余岁不但没死，反而一直保持在三十岁巅峰状态，直到又过一甲子后，药性似开始缓慢失效，老孙才再次逐渐衰老。 江凡这才明白，老家伙三百岁年龄是怎么办到的，敢情中间发生了这等诡异之事。 孙道通说，不是因为他在这一甲子中彻底磨灭了那绿色诡异，而是那东西仿佛在自然衰败，后来，老家伙为了彻底完成试验，将剩余部分也注入体内，却没再发生什么变化。 说到这里，江凡敏锐感觉到有问题。 “若是那东西只是一次性产品，为何天人可以一直不死不老？” 孙道通微微摇头：“这点我就说不清楚了，或许是因为我的压制和磨灭，或许因为必须不定时注入，但不论哪一种，因为没有真天人可以验证，都无法肯定。” 遗憾的是，尽管老家伙如此胆大妄为，却依然没能搞清那东西到底怎么回事，用老家伙的话来说，那其中似乎并不蕴含自己所见过的药材成分，反倒像是某种活物，让他身体不断更新迭代，但也因此需要不间断的养分，这就是他为什么不像其他人那般，可以辟谷断食很久的原因。 再后来，他遇到江凡，本以为江凡是真天人，然而江凡原本肉身血液却是鲜红色，老家伙说过，他也偷偷尝过一点，跟自己体内那绿色液体完全不同，而且对他没丝毫作用。故此，老家伙才相信，江凡并非天人。 “也就是说，你和天人一样，血液是绿色的？”江凡深吸一口气道。 孙道通用手指甲在手腕上一划，一点绿色倏然冒出，果不其然。 江凡倒吸一口冷气：“老家伙，你还真像是天人啊……” 孙道通凝眉：“若非那些顶级逆天者们提前知道我的来历和我要做的这件事，恐怕早就满天下追杀我。” 江凡深以为然，“那绿液太诡异，居然能有如此奇效，难怪天外天可以自称为神。” 孙道通冷哼一声：“那绝不是好东西，我不知其他人使用会如何反应，但我那时，基本上感觉自己要脱离人的范畴，这感觉，说不清。” 变异。一个词忽的出现在江凡脑海中，但下一刻他就愣了。 第2159章 绿液与变异 变异，让他想到前世许多影视剧，尤其是在生化危机系列中，某种药剂好像也是绿色的…… 这就有点扯了，江凡自己也觉得好笑，哪跟哪啊，不过说起来，这种绿液的效果对比电影中要强不知多少倍。 但真正让他心中惊悚的是，若变异是真的，而且孙道通都无法弄清楚其构造成分，是否可能，这东西来自更高级的科技产品？ 毕竟……昆仑金顶、海底宫的已经向自己表明，这世上有或者曾经有过超越想象的科技存在。 想到这里，他内心炸裂，竟然忍不住激灵一下站起来。 孙道通瞅着他有点意外：“小子，你激动什么劲儿。” 江凡愣了许久，才回过神，嘴巴蠕动几下，终于还是按下了心中奇怪想法，决定考证后再说。 “没事，就是觉得太过惊人了。难怪三大暗殿如此，换做其他人恐怕也难以拒绝，这表面上看，跟成神几乎没差别，也就是你啊，硬生生抵抗了长生的诱惑。” “长生？”孙道通冷笑：“长寿倒是还符合人世更迭之道，长生在老子看来，简直就是祸乱，我若追求那些，岂非早晚变成另外一个天人？到时候老子也去建个天外天不成？” 他这话看似随意而说，江凡却悚然心惊，老家伙……是意有所指吗？ 孙道通继续道：“再说，长生在我看来根本不可能存在，这必然是某种邪异手段，从那绿液会逐渐衰败便可见一斑。若说长生，你看那些山海异兽倒是活的异常久远，可你愿意成为异兽？” 江凡知道他在打比方，呵呵一笑，刚要开口，却忽然愣住。 一双绿色的瞳孔猛的出现在记忆中。 变异，绿色，异兽，长生…… 瞬间，他想起白云峰云池之下，那些诡异的绿眼睛绿血液妖兽。 它们似乎变异了，瞳孔散发绿气，又是异兽，而且寿命应该也很长…… 这……这…… 它们，会不会和这一切有关？ 一念及此，他再也忍不住，当即向老家伙说出了白云峰的事。 老家伙却丝毫不显得意外，“上次你回来的时候说起这事，我就知道你知晓这一切，难免怀疑，那里……我也去过。” “啊？你去过？” 老家伙道：“当年为做准备，多少秘境我没去过，那里也不例外。不错，那些异兽，的确体内蕴含稀薄绿液，其稀薄程度，几乎无法提取，而且与我体内那种有很大不同，驳杂又充满邪气。” 江凡吃惊：“那么……你有没有见到过……九尾天狐？” 老家伙皱眉：“好端端说你那身份作甚？” “不，不是，不是。”江凡连连摆手：“我是说，真正的九尾狐？” 老家伙愣了愣：“有那东西？” 他的表情显然是没见过，江凡张张嘴，再次变得不确定起来，那天……自己真的看到过吗？ “这个……不好说，但那天，我似乎遇上了幻境，你有没有？” 老家伙摇头：“没有，只看到不少奇怪的动植物，但从未见过所谓九尾狐，你难道……” 江凡摇摇头：“不知道，我那时似乎身处幻境，看到的未必真实，但我总觉得，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与我有关。” 他说着，掀起外衣，露出那件战衣。 “老家伙，你杀过真天人，有没有见到过这种料子？” 孙道通好奇的捏起来仔细分辨一番，终于摇摇头：“天人战衣的确很奇特，但如此这般的，从未见过，而且他们更多依靠那如同阵法般的贴身防护光罩。这东西十分了不得啊，得自云池？” 江凡点点头，忽然神色一动：“还有件东西，我觉得你该好好看看。” 说罢，拉起孙道通心急火燎的往后院而去。 不明所以的孙道通被他拉进小舅子那密室，刚一进去，孙道通就霍然愣住。 就在小舅子那石桌上，赫然摆放着一个玉盒，上面放着 一枚鸽子卵大小，闪烁着绿光的晶莹剔透之果。 “老家伙，你看……” 江凡话没说完，就看到老家伙面色大变，一步就冲到桌前，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那果子：“这东西……也是得自云池？” 江凡被其反应弄得有点惊讶：“对，我看到后就采摘下来……” “难怪……难怪……”孙道通盯着果子：“难怪你小子身上有些诡异气息，是被这东西影响了……” 江凡愣了下：“你说什么？” 孙道通缓缓道：“最近一段时间，老夫发现你体内有古怪，似乎有某种妖邪之气滋生，原来竟是因为这东西。” 江凡啊了声，他说的妖邪之气，自己的确感应到几次，但孙道通居然说是因为这果子？ “这玩意儿，到底是啥？” 孙道通面色凝重，一字一句道：“灵——种。” “什么！”江凡顿时大惊，一步窜上来：“老家伙，你说，这就是灵种？” 孙道通面色阴沉的点点头：“和小糯米体内散发的气息几乎一致，但不同的是，糯糯那个充满草木灵气，这个却充满异乎寻常的妖气，似乎更像是给动物所用……” 江凡震惊：“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孙道通肃容道：“因为，老子见过一颗……” “什么？你见过灵种？为什么以前没说？” 孙道通摇摇头：“我也是见过小糯米之后才确定，那东西是灵种。” “你在哪见过？” 孙道通缓缓道：“太华，剑冢。” 江凡愕然：“太华？” 孙道通道：“当年我上山会长眉，参观剑冢之时所见，而它已经彻底改变了一个人……” “谁？” “太华五剑魁之，剑疯子。” 江凡震惊：“是那个关在剑冢的老疯子？” 孙道通点点头：“形状完全一致，散发的气息也非常类似，不过那颗是个金色果子，虽然是果子，却蕴含锐金之气，杀伐凛冽，其气味让人闻之便血液蒸腾，如翻江倒海，充满狂暴战意。不过，当时只剩下半颗……” “半颗？” 孙道通嗯了声：“另外半颗，被剑疯子吃了。自此之后，他时常心神失控，才自请镇压于剑冢之中，以万千剑意锤炼心神意志。” 第2160章 终见灵种 江凡吃惊：“他从哪得来这东西，为啥要吃？” “长眉说的，是从来太华的灵宗人身上，他们说这东西蕴含狂暴之力，可以助人锤炼心神。当时剑疯子正在苦练剑神，却一直觉得自己元神不够强大，便背着圣尊吞下半颗，幸好被圣尊及时发现才制止了。 但自此之后，他也心神失控。可这小子倒是意志力坚强，硬生生靠自己与那狂暴之意对抗，以此锤炼心神，但失控的时候的确不少。” 江凡这才明白：“我去，够狠的啊，来历不明的东西也敢吃……” 孙道通沉吟道：“其中必有过程，但连圣尊也不知晓。只有等剑疯子彻底压制住以后，问他自己。” 江凡深深吸口气：“所以，你早就发觉小糯米的情况和剑疯子类似。” “不错，但差别也很大，小糯米对草木之灵极度敏感，但剑疯子对金精极为敏感，尤其是蕴含战意的金属兵器，这也是他心甘情愿被镇压在剑冢的原因之一。而你这个……则蕴含妖异，不知道对什么更敏感……” 情绪，人心…… 江凡几乎脱口而出，但却又觉得不确定，还是咽了回去。 “难道说……灵宗之人，也看上了剑疯子，要用他做鼎炉？” 江凡喃喃道。 孙道通一愣：“鼎炉？什么意思。” 江凡这才把孔雀公主所说，向孙道通描述一遍。 孙老妖盛怒的同时，也产生了巨大迷惑。 两人讨论一番，也没什么结果，主要是那个灵者不敢轻易唤醒。 “你是在怀疑，灵宗和天外天有关？”老家伙回味过来。 江凡点点头：“刚才听你所说，绿色，异变什么什么的，我才想到这玩意儿，但这东西显然不全是绿色……” 孙道通却凝重道：“但我感觉，这里面似乎蕴含绿液之气，但并不纯正，好像有些青涩……” “额？难道说还不成熟？” 孙道通摇头，眼神中却流露出惊喜的神采：“不不……我是说，好像这东西可能是那绿液的初始成分之一……” 江凡也是愣住：“你的意思，绿液中有着果子的提取物？” “还不敢确定，不过你小子果然有大气运，老子一辈子都没找到的东西，对你居然唾手可得，哈哈哈，好，好啊，看来老夫有生之年弄清楚那不死绿液有望。” 江凡也没料到，云池偶然得到的果子居然是灵宗视如顶级珍宝的灵种，虽然不明白是怎么生长在那的，但总算取得突破性进展。 “别光顾着高兴，赶紧弄明白，小糯米也等着呢。” “知道知道，他们在糯糯体内种下这种邪门玩意儿，谁知道这种子最终能长出什么花儿来，老子比谁都担心。” 说起种子，江凡心头一动，想起佛主说过的种子，当即就忍不住想完全搞清楚。 “那个，老家伙……我在南疆见到秃头，他提起，好像有什么种子……是怎么回事儿？” 孙道通大皱眉头：“那个贼秃，还是如此嘴碎。也罢，今日既然和你说了这么多，就告诉你吧。” 他沉思片刻叹口气：“原本不想告诉你这么早，但三大暗殿都已出世，你作为昆仑行走，和他们势难两立，也该知道些了……” 用孙道通的话来说，所谓种子，就是新一代逆天者，千年来，逆天者代代传承，一直没有断绝，就是因为种子计划。 简单而言，就是老一辈逆天顶级人物寻找自己中意的下一代培养，以成为新一代逆天者顶层。而这老一辈就称之为护道者，新一代则称之为种子。 但这是至高机密。天外天及其附属势力在不断捕杀甚至策反各个种子，所以，他们也分外小心，只有少数符合条件的逆天者才有权选择种子，对种子本身要求也高的离谱。不但要看吴资质天赋，还要经过严格的心性观察和考核。一旦发现有异或者只是因为不确定，便不可能将此事告知。 即便认定了，通常而言，也不会这么早让种子知道这一切，但江凡他们这一代，面临千年之末，大乱随时可能爆发，有些事只好从权。 但没人知道所有的种子都是谁，甚至老一辈彼此之间也极少沟通，即便是圣尊这一类人，也很少知道其他人的选择。 他没有说太详细，但江凡也大致明了。不禁感叹，延续千年之局，果然步步为营。 “所以，你也不要问其他种子都是谁，你只要知道，自己要尽全力活下来，并成为最强，这就是每一个种子的目标。” 江凡迷惑道：“难道不怕种子们自相残杀？” 孙道通缓缓道：“不怕。最强本来就要在斗争中产生，不如此，何以面对天外之敌。所以，不用猜谁是不是，只要是对手，都不应手下留情。” 江凡深吸一口冷气，忽然意识到，种子成长起来，大概率就是下一代圣尊、道尊、佛主这一类人，同样是第一梯队级别。 尽管对这种做法存有许多质疑，但也觉得面对天外天，似乎很正确。 “我就问一个人……”江凡凝神看着他，刚要开口，孙道通就点点头：“不错，小翠是。” “道尊所选？”至此，江凡也大概有了明悟。 孙道通并不感到意外，“从阳都四观及阳都大阵你应该能看出来。” 江凡重重嘘口气：“我就说……她好像知道许多天外天之事。” “也不多。” 孙道通摇头：“比你多不了多少，我们需要她沉下心，专注于当前大业。” “五国一统。”江凡缓缓吐出这四个字。 “是，这是人间之根基，最宏伟、最长远之大业。” 江凡点了点头，却忽然有点迷惑：“老家伙，你知道我肉身是谁，这个平天下的责任好像我也挺合适啊，为什么没让他选我？” 孙道通瞥他一眼：“你那时才多大？” 江凡愣了下，旋即失笑，也是，自己还小屁孩呢，尤其自己这太孙身份，恐怕老孙同志也一直有所怀疑，谁让自己当初为活命喊出个仙人借体。 “至于后来，我也考虑过，但没用老子去考虑，你自己就给出了选择，挺好。” “哈哈，两口子，是挺好。” 江凡笑了一阵，却忽的眨眨眼，饶有兴致的看着孙道通：“但你们当真不担忧我别有用心？毕竟皇太孙这身份对我来说，可很好用啊。” 第2161章 统一大业 孙道通瞅瞅他：“的确，要说你小子是很阴，但老子知道，你压根没考虑过，只是在琢磨回你那个老家去。道尊开始倒是有些不放心，后来慢慢发现你这小子虽然能耐大的离谱，但心性却不是那块料。” “哈哈，胖师傅果然在观察我，若我猜测没错，他是你请来的吧？” 孙道通啧啧叹道：“你这瓜怂，还是这么鬼精明，不错，沧澜江上，他正是应老子所请，特地来考察你小子。” 江凡笑嘻嘻：“不过，他自己好像没看明白，然后，就把天玄子师叔又请来了？” 孙道通愣了下，终于咬咬牙：“真他娘的精明。” “不是我精明啊，太明显了嘛，现在还躺在外头青莲池上呢，这是要定点观测呗。” 孙道通叹口气：“大一统，是为人间百姓安乐之本，是为民族强盛之基，是为对抗天外之根，何其重大，不得不谨慎。” 江凡心神震动，他一直明白，大一统对于民族多么重要，对于治世多么重要。但却没想到，在老家伙他们这些人眼中，还有更重要的作用，对抗天外天。 一瞬间他觉得，这个事业的伟大超乎自己想象。神思飘回过往，也突然意识到，那个时空也一样，虽然没有天外天，但仰望星空，又有谁知道幽暗宇宙中存在何等危机？比如那一直出现在科幻作品中的外星文明就是其中之一吧。 于是人们迈出地表，进入太空，每时每刻不在壮大自己，以尽可能在宇宙这黑暗森林中延续并发展文明。 这，或许就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危机感所致，所以，我们一直说，人类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潜意识中，或许不是为了征服，而是为了生存。 而在这个时空，在这个自己眼中看来文明异常落后的时代，居然也有这样一群人，在无意识中同样走上这一步，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们竟有着明确的敌人——天外天。 “你与小翠的珠联璧合，是我们最高兴看到的事。千年以来，绝对没有像你们两人一样的人物，每一个都是百世不遇的瑰宝，我们舍不得你俩敌对啊，更不想承受这种损失。所以，我们少数几人，打破了千年来的规矩，第一次有心引导两个种子结合……” 江凡彻底明白了。所以当初老家伙带自己定居青峰峡，等待天降五雷，其实是在等待女帝。所以天机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小舟上，其实是在观察自己。所以天玄子出现，是在深度考量。所以颜老夫子会收自己为弟子，所以张宰辅会收自己为弟子，所以自己会得到许多莫名的臂助…… “……你们，真是用心良苦啊。” 孙道通含笑：“幸好，你和小翠，不但没让我们失望，更让我们惊喜，居然成为夫妻档。” 江凡翻个白眼：“所以你个老家伙，当时脱口而出那句孙媳妇，根本是有计划的。” “哈哈哈……”孙道通畅快大笑：“能阴你小子一把，感觉很爽。” 江凡哼哼两声：“爽不爽的吧，有件事我琢磨很久了……” 说着，他微微一笑，认真看向老家伙：“你们……到底在怀疑我什么？” 孙道通眉峰猛地一挑，眼神顿时变得犀利。 “这话，什么意思？” 江凡摇头一笑：“老家伙，不用装模作样，今天我听到这些，回想以往，哪里还不明白，你们对我还是有些提防，是啊，也不怪你们，一个从天而降，来历不明之人，而且有着天人那般诡异的重生能力，更有不属于世间之学，换做我是逆天者，也不可能尽信。” 孙道通深深吸口气，半晌才道：“你这鬼东西，莫非真如凌云所言，是个妖孽转世……” 江凡眨眨眼：“老家伙，你怎么看呢？” 许久，孙道通苦笑一声：“怎么看？我早就相信你小子，十六年，我就算被你蒙蔽，也能看清你的本性。你只想回故乡，入秦都是被老夫设计，许多时候虽行事诡诈，但哪个看不到你心怀民族大义，胸有百姓苍生，不遗余力以心中所学造福凡间呐……” 他略带敬佩道：“在胸怀格局和造福百姓方面，许多事，我们加起来都不如你。更何况你还杀天人，对抗暗殿，向往人间自由，从哪里看，都没有半点可能来自天外天。” 他中中叹口气：“但我不能疏忽啊，还要让道尊他们相信我的选择，因为你与其他种子不同，和嬴无双已产生不可割断之交集啊。” 江凡明白了，特殊情况早就特殊对待，以孙道通的身份，的确要考虑大局。 “老子毕竟是这一代领导者，而你……” 他郑重道：“将可能是下一代领袖。” 江凡呆在当场：“你要我……做下一代领袖？” 孙道通摇头：“不是我要你，而是命运会推动，正如你所说，使命创造命运，从我将你推上大秦那一刻就在看着你的命运，事实证明，比我想象中更快，更惊人。” 他目光十分复杂：“原本，老子计划至少还要二十年后才让你知道这一切。但自从你出世，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世间变化骤然突进，快到让我们都措手不及。” 江凡眼神透着浓浓的不解：“大秦与五国我多少有些作用，但其他事为什么确定与我有关？或许只是时间到了，或许只是巧合呢？” 孙道通淡淡摇头：“小子，仔细回想一下这一路走来，多少风波，多少奇遇，你心里应该有数，你虽然不信气运，但不代表它就不存在。别的不说，你以为三大暗殿出世是巧合？” 江凡一愣：“你的意思是……” 老家伙目光幽深：“天下最了解三大暗殿者，唯有一人。” 他一字一顿道：“暗朝，凤千秋！” 江凡霍然一惊：“凤千秋？” 下一刻，他忽然想到什么，眼神惊异：“不会吧，你难道是说……” 孙道通点点头：“没错，凤千秋便是逆天者之一。而且责任是专门搜集三大暗殿的线索。” 第2162章 暗朝，暗殿 江凡真是惊异莫名，怎么也想不到，敌对了这么久的凤家千秋，居然是逆天同道中人，这可真是太出人意料。 “不必惊讶，逆天者，并非皆正道中人。你可知，当年暗朝为何成立？” 江凡愣住：“还有说头？” “自然。暗朝，暗殿，你不觉得很巧合？” 江凡凝眉：“不过……都带了个暗字……” 倏然，他眼神一滞，敏锐的感觉到不对。 “你等下……暗朝，暗殿……千年前，凤家皇朝禅让，却并未像其他皇朝般退出历史舞台，反而在圣地主持下，成为古来奇葩之暗朝……凡间在这一个千年才开始组建圣地，组建逆天者联盟……暗朝也出现在同一历史时期……” 他说的有点凌乱，但孙道通却目露奇光，这小子，脑子是真够用。 “……正常来讲，暗朝应该被彻底消灭，但圣地却在保他们，禅让之后，由明转暗……凤千秋，最为清楚三大暗殿……所以……” 他目光变得惊异：“所以，凤家能存续，根本就是千年前的决定，为了让凤家平稳禅让，圣地制定暗朝计划，而为了暗朝能在大周阴影下生存，他们承担了对抗三大暗殿之责？” 孙道通神色变幻，瞅着他连连吸气：“你这小王八蛋，脑子到底怎么生的……不错，当年泰岳与太华联合，双圣联诏，给了凤家生存下去的机会，最初目的，却并非是圣地为了制约皇庭，而是为了对付潜藏于人间的天外天附庸。” “难怪以太祖、太宗之能也未曾干掉暗朝……暗朝对抗暗殿，还真是再合适不过啊……” 江凡真是感慨万千，也难怪凤小鸟处心积虑对付暗殿，合着本就水火不容。这世间之事波澜起伏，简直让人目眩神迷。 “然则，凤家稳定生存之后，其后代最终还是回到那个不切实际的复国妄想上，连带暗朝慢慢变质，再度成为争霸天下的一大势力。所以，你不需要对他们手软，即便他们没有变质，在大一统面前，也决不能半点慈悲，你可明白？” 江凡慢慢点头：“我清楚的，这是理念的对抗，凤家，绝不能复辟重来。” 孙道通点点头：“你深明大义就好，现在明白了我说的话？” 江凡目光渐渐凌厉：“凤千秋现在落于凤辰掌握，也就是说，凤小鸟从凤千秋那得到了暗殿线索，三大暗殿，他是知道的，甚至还很清楚，所以……” 江凡神色变得冷厉：“大黑山的事，根本是凤辰在暗中推动！我的身份，根本是凤辰透露给三大暗殿！所以，他在挑动我们这两个大敌互相厮杀！” 孙道通凝重点头：“我也只是估计，但恐怕不会差太远，此番，你要万分小心，三大暗殿合力本就是不下于一个圣地的存在，何况还有凤辰从中兴风作浪。” 江凡嘘口气，目光闪动，似乎在思索什么：“没事，这些只是让我更确认了推断，后面的事，我自有打算。” 孙道通深深看他一眼：“以后，自己多多小心。” 江凡似乎还在琢磨什么，只是嗯嗯两声：“没事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年小鸟排第三，如今也没那么容易出头。” 孙道通叹口气，伸手拿起那玉盒：“这东西邪门的紧，不能放在凡人居，交给我带走吧。” “好……” 江凡又是下意识答应，但一个好字刚出口，忽然回过神。 “带走？你要去哪？” 孙道通转身看着他，目光深邃，也有无尽满意。 “小子，十六年喽，你表现的很好。许多事……我也可以放心了，如今老子有些自己的事，要去处理处理。” 江凡愣住，老家伙这话竟似乎有告别之意。 猛然，他忽然觉得不对劲，今天……不太像从来没个正经的老家伙。 “老家伙……你今天，不同往常，说了许多话啊……” 孙道通淡淡道：“走之前，总要让你知道些事，回答你一些疑问。” 显然，他果生去意。 “为什么？你要去哪？”江凡措手不及，一时间方寸大乱。 老家伙只是随口道：“出去一趟，以前不是常有的事。” “不，不对！”江凡凝视着他：“你今天不对劲，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呵呵，什么怎么了，老子就不能有自己的事儿？啰里啰嗦，老子又不是不回来，该干啥干啥就好。” 江凡闻言，意识到老家伙去意已决，顿时心生极大波动。这十六年来，他们不是没有分开过，而且时常如此，动不动一年半载也不新鲜。但这次，老家伙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告别意味，让江凡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老家伙……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孙道通翻了翻怪眼：“老子说了自己的私事儿。你个瓜怂如今总算治愈，武道也已畅通，媳妇也找到了，家也安了，连娃都已经怀上，啥也不缺，老子难道还不能出去逍遥逍遥，守你一辈子啊，混蛋玩意儿。” 他说着，语气做派一如往常，但江凡却感觉怪怪的，似乎这次，他要离开很久很久。但听着他在那数落，神思忽然变得悠远。 是啊，不知不觉间，居然过去十六年，十六年……听着多么漫长。然光阴如水，白驹过隙，如今突然回头却觉得好像很短，短的就像昨天。 可真的很长，十六年，老家伙救活了自己，还为自己走遍千山万水，调理好身体，请来人间第一为自己冲破气海雪山桎梏，也给自己找了媳妇，安了家…… 还真像……像个老父亲…… 可是，自己好像从来没问过他想要什么，他的人生又是什么样子，直到今天，话题走到这，才惊觉自己对老家伙是那么的不了解。 自私啊，十六年，似乎自己只想着自己，想着那个虚无缥缈的故乡，而对老家伙的喜怒哀乐不闻不问…… “小子，你那什么表情，别跟死了爹似的，老子是出去转转，办点自己的事儿，又不是不回来！” 老家伙皱着眉头不爽道。 江凡勉强一笑：“知道，知道，你个老家伙还等着我给你养老送终呢，哪舍得不回来。就是……就是突然觉得，这十六年有点忽略你了……” 第2163章 突然的告别 孙道通愣了片刻，却一阵怪笑：“瓜怂，少来这套！老子我活了三百岁，跟我玩儿煽情？你嫩得很。” 江凡也是咧着大嘴哈哈大笑，但眼睛里却有些雾气氤氲。 “行了，老家伙，要办啥事儿就麻溜去，嗯，快去快回，等你回来，灰太狼也该回来了，咱爷儿仨再团圆。” 孙道通打了个响指：“没的说，老子吃惯了你小子的美味佳肴，外边的东西还吃不惯呢。” 江凡轻轻嘘口气：“哦，对了，要走多久？” 孙道通想了想：“不知道，一二三年都没一定。” 江凡心中惊动，归期不定啊。 忽然间，他发现自己有好多话想跟老家伙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原本想问的许多事，也都在这一刻忘了个干净，心里只剩下老家伙那飘忽不定的归期。 最终，他咬咬牙，好像大为不满：“这叫什么话？一点准信儿都没？” “哪那么多准信！当初你去公输那计划半年，结果一去一年半。” 话虽然这么说，但江凡总觉得这次不太一样，老家伙表现太不寻常了。 可他明白，这老头子倔的很，既然他不肯说，那也问不出来，只好哼了声。 “那行，早点回来，我跟你说啊，最长三年，你要不回来，小爷我就当你寿终正寝，给你立个坟头，天天上香画圈，我咒死你个老东西。” 孙道通跳脚怒骂：“放灰太狼的屁！老子虽然三百岁，但还没活够！对了，待会儿把你私藏那酒头拿出来，老子要带着。” 江凡撇撇嘴：“知道你个老家伙惦记着呢。行，等下咱俩吃顿好的，酒给你带两葫芦，多了没有，省的你个老家伙不想家。” 孙道通哼哼两声：“走吧，上去吧，等会儿有啥想问的，就问，老子能跟你说的就说说，不能说的就以后再说。以后很多事自己心里有点逼数，多大个人了，别整天跟孩子似的冒傻气。” 他虽然在骂骂咧咧，江凡却心里猛地一酸，差点失控。 赶紧道：“走走，上去，边吃边聊，说的我都饿了。” 然而这次，他们终于没再说什么，原本好多好多问题，好多好多话，却居然都整理不出来。 最终，爷俩喝了一夜的酒，有的没的扯了一夜闲篇，说江凡六岁还尿过裤子，老家伙偷看寡妇洗澡被人拿着扫帚追杀，等等，全是扯淡的屁话，正事儿一点也没谈及。 那天，是自从沐浴兽血以来，江凡第一次真正醉的不省人事。 看着跟江小鱼一样趴在那吐泡泡的江凡，道尊摇摇头：“现在贫道更相信，他绝非天人，他要是，贫道就把眼珠子抠下来。” 孙道通微微叹口气：“好了，走吧，本来想多看护他几年，看来，小树总要自己长大，希望他以后继续运道加身，凡事逢凶化吉。” 道尊神色复杂：“老毒物，你不信天不信地，不敬鬼不尊神，什么时候信这些了。” 孙道通哼了声，却终于没有反驳。 “江湖、庙堂风云乍动，三大暗殿突然出世，大乱将至，但正如这小子所言，还不是时候，我们惟有尽力压制而已。” “他们留不住我们，你真正担心的，是这小子。只希望这小子莫要让你我失望，别在那几个小辈手中栽了跟头。” 孙道通点点头，神色间却充满强大自信：“若连这几个都对付不了，未来堪忧，就让他离开大树余荫，靠自己走走吧。” 道尊点点头：“不经历万般血火，何以成大器，未来想要一肩担起天下大任，还需要磨炼。” “是啊，磨炼，以及时间。这小子，还有无双。他们虽然快的不可思议，但时间却没等着他们，既然如此，老子就抢回来。” 道尊笑道：“好，没时间，我们就抢时间。只是老毒物，他恐怕不理解你为何要在紧要关头离去啊。” 孙道通淡淡道：“不，他理解，这小子就这点好，平素看起来婆婆妈妈，但正事儿上，心中有乾坤。” 道尊点点头：“事情比我们想想要快，几日前你还决定许多话暂时不跟他说。” 孙道童沉默片刻：“他们，确实成长的太快。” “不，是你在焦急……”道尊凝视他：“决定了？” 孙道通扭头看向远方夜空：“既然这一代必须要快，我们就别效仿老王八，老子本来也不是这性格。” 道尊哈哈一笑，拍了拍大肚子：“说的是，这才像你孙老妖。走，就让我们这些老骨头主动一回，给他们开开路！” 孙道通哈哈一笑，随手把一个小布包丢在江凡脸上，毅然转身跨入夜空。 道尊踱步来到湖边，看着冰面上的躺椅：“师弟啊……就剩下你了，别老是睡，该清醒的时候，总要清醒点……” 湖面上没有传来回应，惟有鼾声稍微停顿了下。 道尊点点头，庞大的身躯一跃而起，仿佛一头大肥猪撞入无边夜色。 了望塔上，邹夫子将一个绳圈交给渔翁：“老渔头，相处这几年，你不像个魔头，却是个很好的护道者，接下来，指望你了。” 渔翁面色低沉：“老邹，你也要走？” 邹衍抚髯微微一笑：“本来可以不去。但想想，做了一辈子学问，总要学以致用，方能不留遗憾。” 渔翁沉默片刻，拱手道：“保重。” 邹夫子笑呵呵点点头，脚踩八卦飘入夜幕。 与此同时，骊山学院房檐上，张之陵负手而立，遥望凡人居方向。 “……唉，风雷动变化瞬息至，你们这一走，压力很大啊……” 同一时间，文丘。 颜老夫子缓缓放下手中笔，吹干墨迹，将纸张小心翼翼折好，用砚台压住。 “从文呐……希望你莫要当真走错了路……” 一阵风吹来，灯火摇曳，再安定下来，桌案旁老夫子却已经鸿飞渺渺。 岱城，悦来客栈顶楼。 小二恭敬的给张某整理衣襟，面上表情却很复杂。 “师尊……太突然了。” 白胖子转动手上扳指：“嗯……尚未归来，便要归去，泰岳那边，交给你守着，若长生当真无可救药，你知道该怎么做。” 第2164章 两个凤辰? 小二点点头：“就此……拉开序幕？” 白胖子微微一笑，竟有些豪气干云：“运气！老子还以为这辈子没机会呢，好个孙老妖，走了！” 说罢，一步登天。 千佛寺，二皇子的小院。 珠光宝气的法显佛主摸摸大光头，神色略显无奈。 “弥陀佛……真是，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乎……算了……走吧。” 他咕哝一声，将一个刚刚雕好的木雕端正的放在桌案上，拍了拍手，身形慢慢隐去。 太华，万剑锋。 杨八尺提起眼前正在冒热气的茶壶，给四个杯子中三个斟满。 “他们都要去。” 圣尊缓缓睁开双目：“偏偏要留下我这个残废……” 杨八尺苍老的面容显得有些无奈：“没办法，圣尊您剑破无极，谁曾想无极，竟是空……” 圣尊伸手拈过一杯茶，吹了吹喝上一小口：“也罢，装装样子，希望还能镇得住。青衫那兔崽子，得着点急啊。” “要不，我催催？”杨八尺道。 圣尊摇摇头：“你怎能动，你一动，他们就知道，我是真不行了。” “江沉舟尚未大成，他手里力量不足。”杨八次担忧道。 “没办法，都是断代之祸。” 杨八尺犹豫一下，“不知凌云世尊是否可以……” 圣尊摇摇头：“不行，她依旧心思未定，再看看吧。” 杨八尺沉吟片刻：“其他人，恐怕更难肯定……” 圣尊想了想，放下茶盏，从怀中取出一把断剑：“去吧，他不能再疯疯癫癫。我们总得想想法子，尽量坚持到他们回来……” 杨八尺缓缓道：“归来之后，该轮到两大圣地了吧。” 圣尊目光低垂，没有作声，却微微点点头。 而这一天，还不知有多少地方发生了类似的事。 阳都城外八十里，一座不知名的山峰。 两个人正在对弈，一个，是凤辰，另外一个…… 居然也是凤辰。 若有人看到，必然大吃一惊，两者形貌完全一致，唯独一个是短发，一个是银发披肩。 长发凤辰缓缓放下手中白子：“孙儿，你虽先手，这棋力依然差些火候。你，输了。” 短发凤辰凝视棋盘，片刻，哈哈一笑，丢下棋子：“一局棋而已，但这天下大棋，我不会输。” 长发凤辰缓缓摇头：“你太激进，终会成为众矢之的，我凤家还不具备那种实力。” “实力？”短发凤辰似乎嗤之以鼻：“江渔夫起初有过实力？还不是搅动风云，乘势雄起。” 长发凤辰轻轻叹息一声：“凤家两千年基业，看来只好陪你下注。” 短发凤辰凝视他：“祖父，您知道您失败在什么地方？谨小慎微，不敢稍有妄动。可惜了一身修为，一身才智。既然您老无能率凤家恢复荣光，便放手交给孙儿吧，这是个最好的时代，错过，千年不会再有。” 短发凤辰这称呼恐怕更让人吃惊，若其称之为祖父，那么眼前这与其完全一样的男子，居然是传闻中早就死去的凤千秋。 凤千秋凝视凤辰许久：“这天下，你了解太少。” 凤辰冷笑：“你是想说，我无知者无畏？不！你错了，您是因为知道太多而迈不开步，但不代表孙儿也如此。我凤辰，祖脉觉醒，当有大气魄。知多知少又如何，惟有时机不可辜负。今风云暗动，顺天者巨擘将经略八方，三大暗殿出世，圣地对立面将回归世间，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亏您吞噬了我凤辰之血，虽然化作一般相貌，却并未继承老祖那开天辟地之气概，放手吧，把一切交给我。你也明白，到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希望我做成。” 凤千秋沉默许久，“你想要最后的东西。” 凤辰目光灼灼：“两样，第一，修罗卫，交给我。” 凤千秋缓缓道：“你可知修罗卫意味着什么？” “凤家最强大、最忠心的暗杀组织。当然，更重要的是……” 他眯起眼睛凝视凤千秋：“他们，掌握着我凤家最终的复国秘藏。” 凤千秋点点头：“你果然用心了。” “无法不想，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思考，我凤家身为千年皇朝，不可能没有留下后手。经过我多年观察，总算发现，单单依靠星罗卫，不可能支撑十字军庞大开销，只是勉强能支撑凤家势力运转。但这怎么可能？若仅仅如此，我凤家考虑什么复国？可一百五十多年前，你借风云而起，野心勃勃，凭什么？我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凤家当年消失的隐库在你手中。那么，最有可能看守这些的，只有修罗卫。” 凤千秋目光竟然带着一丝赞许：“孙儿，你的确很用心。不错，修罗卫的确掌握着凤家隐库。昔年，我凤凰朝坐拥天下，鼎盛时期比大周还要强大。先祖深谋远虑，未雨绸缪，将凤家财富分作两部分，国库与隐库。但很可惜，隐库被姜伯约寻到，如今在那龙脉地宫。” 凤辰发出一阵冷笑：“祖父啊，事到如今，你还要做最后挣扎？好，不妨告诉你，这次我下地宫，为的就是查明真相。虽然未曾见到秘藏，但我却想明白一件事，姜伯约为何没有将凤家财富交给姬盛那厮。” 凤千秋淡淡道：“他希望尽量平稳过渡，担心我凤家不满，怕激发不必要矛盾。” “那只是一个层面。”凤辰断然道：“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他得到的，只是个假的隐库，是幽皇嘱托厉皇以国库中的一部分伪造。为的是迷惑姬盛和姜伯约，让他们以为我凤家失去了复国资本。可惜，姜伯约看明白了这一点，知道我凤家还有潜藏的手段。他很担心，也很警惕，故此，才越发不敢动用那些财富，以防激起凤家哗变。另一方面，他在效仿，他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可以为大周留下一笔潜藏的财富。” 凤千秋目光微动：“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还多。” 凤辰嘴角勾起：“祖父啊，我凤辰具有完整的天凤血脉，大家都能看到，绝大多数人已经将信心押在我身上，你的时代，过去了，交出来吧，你知道，拖延没有必要，我迟早都能找到，何况，当断不断对凤家没任何好处。” 第2165章 凤家禁制 凤千秋目光低垂，良久，缓缓抬起手笔，从左手上摘下一枚凤头戒指，轻轻摩挲片刻，放在了棋盘上。 “有件事你说得对，你已经做了，代表凤家，家族便再也回不了头，既然如此，成全你吧，拿去。” 凤辰面露喜色，凌空摄入手中，细细观察一阵，终于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凤头戒，秘密藏在这里。” 他说着，将戒指戴在自己手指上，满意的点点头：“祖父，这是你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希望如此。”凤千秋似乎苍老不少：“第二件事，你想要知道所有我掌握的全部秘辛。” 凤辰收起笑容，面色沉静：“请祖父成全。” 凤千秋转头看向微露的晨曦，过了许久，才回头看着凤辰：“你可想过，我深藏的最终极秘密是什么？” 凤辰点点一字一句道：“天外天。” 凤千秋长长叹口气，似乎有无限压抑。 “是啊……天外天。你可知，一百五十年前，我本该借着十八王之乱后，天下衰败之际，重谋天下。” “这，正是我理解不了的，上天赐给你最好的机会，你却放过了，为什么？” 凤千秋目光复杂，有遗憾，有压抑。 “不是祖父不想，而是在那时候，我自父辈口中得知一些惊天秘辛，原来，这人间真正的大局，在于天人圣战。” 凤辰目光一闪：“果然如此，就是这些秘辛，将你争霸之心，再度压了回去？” 凤千秋点点头：“不能不压回去，否则，我会死。” 凤辰神色微微一动：“攸关性命？” “嗯……所以，我说你很多事并不知道，说这些秘辛之前，你可知，我凤家为何能作为暗朝苟延至今？” 凤辰道：“难道不是当初承诺，有两大圣地见证，姬家不能明目张胆对我们动手？” 凤千秋缓缓道：“那你又可知，为什么两大圣地要让姬家做出这种承诺？难道你以为只是为了保持天下太平？只是圣地为了掣肘姬家？” 凤辰眉峰挑动：“我认为这的确是原因之二，但这也就是我怀疑的，姬家亡我之心从来未死，他们不该留着这个天大祸患。” 凤千秋点点头：“不错，所以，这真正的原因在于天人圣战。凤家禅让之后，周朝建立，先祖为了延续凤家血脉，主动接下了一个重任，对抗暗殿。” 凤辰似乎并不意外：“难怪，姬家多次对我凤家出手，却都无疾而终。” 凤千秋道：“自古有个浅显的道理，有用才能活着。对圣地而言，我们两大作用，掣肘姬氏，以及对抗暗殿，而在我看来，对抗暗殿，才是圣地初期肯保我们的真正缘故，毕竟那时候，圣地还只是圣地，没那么多野心。但很痛苦的是，主动承揽这个大任，意味着要接触天上人间核心之秘，便要接受圣地更严苛的控制。我从正式接掌皇主之位以来，就被告知这个秘密，故此，我也得知了一些有关天人之间的真正秘辛。” 凤辰有所明悟：“这就是我凤家扮演的角色，也是我凤家能活到今天的缘故。” “但是，知道这些付出的代价无比沉重，首先我本人就必须让圣地放心。所以，我不能离开贯月峰，还要接受圣地的控制。” “原来如此，难怪我凤家处处不敢反抗圣地……” 凤千秋轻哼一声：“不错，但你可知天人秘辛中最让我震惊，且与我凤家关系最大的，就是逆天者联盟。” “逆天者，联盟？”凤辰神色猛地一震。 “是啊，这便是我所知道的真正秘辛所在，原来，这人间有一小撮极道强者，组成逆天者联盟，时刻为对抗天外天做准备。而他们，对圣地都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影响力。” 凤辰悚然动容：“他们是谁？” 凤千秋苦笑：“我只不过因为身份而得悉了这个消息，但所知相当有限，也只见过其中两个人，但每一个都让我忌惮万分。” 他目光有些凛冽：“一个，是道尊天机子。另一个……” “你受泰岳制约……泰岳堪称极道者，难道是宗老？”凤辰接口道。 凤千秋嘘口气：“不错，而宗老就是我的引渡人，他不允许凤家忘了自己的职责，当然更不能允许凤家脱离控制，因为天外天也一直在人间活动，像我们这种势力，一旦被天外天掌握是相当危险的。” 凤辰动容：“所以，你接受了什么条件？” 凤千秋神色异常冰冷：“不单纯是我，而是近千年来凤家都无法逃避的命运。每一代晋升家主者和凤家顶级高层都要接受圣地设下的秘密禁制，此术由宗老亲自出手或者五老执五种法器联合方能施展，而我们一旦背叛人间，必然会死。我就是在二十二岁执掌凤家之际被宗老亲自种下禁制。” 凤辰惊怒：“竟有这种事？” 凤千秋哼了声：“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凤家全盘受制，一点办法也没有，虽然我从没想过投靠天外天，但这种被人压制的滋味，很难受。” 凤辰面色阴沉无比：“的确……这岂非一切都在宗老控制当中，我凤家还能做什么！” 凤千秋道：“倒也并非如此，历代宗老唯一关心的只有天外天，我们做其他事，甚至争霸人间，他们都不会过问，这是我最初接掌凤家之时当代宗老明确告诉过我的。” 凤辰一愣：“这倒让人想不通。” 凤千秋摇摇头：“祖父也想不通，他们为什么放任我们去人间争霸。” 凤辰凝眉沉思许久，似乎也没什么答案，却仿佛想起另一个问题。 “你说，每一代家主都有禁制，但有个疑问，我为什么没发觉自身有恙？” 凤千秋看看他，“所以，你难道还想不明白，天南明明不如你，但祖父为何一直不肯让你做皇主？” 凤辰愣住，下一刻神色骤然大变：“所以……你在保护我？” 凤千秋点点头：“你总算明白过来，按规矩一旦晋升皇主，必然要被下禁制。你血脉返祖，是我凤家希望，所以，我一直对外标榜凤天南才是实际控制者，你父亲，不过是你的挡箭牌，这点，他自己都不清楚，甚至为此记恨我到死。” 凤辰十分惊愕，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苦心下死手镇压的祖父，居然才是真正在保护自己的人。 第2166章 凤千秋之谋 凤辰神色连连变幻中，气息也在起伏不定。 “我还是有些不信，尽管宗老已经坐化百年，但五老联合同样能施展秘术，所以即便当初我未曾执掌大权之际尚可幸免，但今日之我何能例外。” 凤天南轻哼一声：“你很幸运。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敢于让你代皇主行事，因为这一代宗老消失，而五老中居然有人产生了异常心思，试图拉拢我凤家，而祖父也借此……提出了条件。” “这个条件，就是我？”凤辰悚然动容。 “不错，祖父说过，你是我凤家千年来唯一血脉返祖之人，我定然要全力保护。” 凤辰目光闪动：“那么，你说的那个有异心之人……” “是长生。”凤千秋缓缓道：“他谋求宗老大位，为得到我凤家的鼎力相助，在五年前暗中盗走了病夫长老执掌那枚法器，导致此术无法施展。” 凤辰沉思道：“所以，当今之世唯有宗老还能施展此术，但他已然坐化……” “坐化？并不准确，应该说消失，一百年前，泰岳传出消息，宗老坐化，留下一具金身，但祖父相信，那是对外的说法，因为后来我察觉，金身居然是个空壳子，宗老，只是消失而已。” 风尘面色微变：“居然有这种事……但宗老终归是个隐患，他到底去了何方……” “不知道，没人知道。所以，我一方面敢让你出面做些事，但还是警惕万分，不敢真正让你登上皇主位。可惜，没料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居然以狂妄冲动之假象蒙蔽了我，又借势逼我归隐，最终发动政变，执掌凤家，我其实也非常高兴，你的才华，超出我预料之外，凤家复兴有望。但你越来越大胆，让我十分担忧。” 凤辰凝视着他：“假如你说的是真的，你担心的，是宗老归来，我再次被压制？” 凤千秋点点头：“凤家近千年来，一直在寻找破解之法，但直到我突破天凤六变，才感应到，非七变不足以做到。天凤玄功乃至高功法之一，若突破七变，当世没有任何禁制可以控制，不但有望解除自身禁制，或许还能为我凤家高层解除桎梏。所以，我本来希望等你达到七变，再把一切交给你。” 凤辰闻言，一时间竟陷入沉默，过了好长时间，他才盯着凤千秋：“我会亲自验证你的说法。” 凤千秋轻笑：“很好，对万事存疑，本来就是个好习惯，祖父也很希望你早日七变，那时候，我凤家才真正自由。” 凤辰缓缓道：“告诉我，你到底突破七变没有？” 凤千秋淡淡一笑，神色有些傲然：“不错，祖父的确突破了七变。” 凤辰凝视他：“那么，你为何不出手解除禁制？” 凤千秋道：“不是时候，我的七变不过初期而已，只能解除自身，但对其他人还没有办法，除非达到七变巅峰。” “原来如此……”凤辰说着，忽的眼神一动：“但你为何那日被我所制……” 凤千秋哈哈大笑：“大势已在你，我争个修为高低有什么意义，而且……” 他目光阴沉道：“我不想这么早暴露，若是宗老尚在暗中，一旦被他发觉，会很麻烦。而且时机也不合适，凤家需要找到一个更好的出世之机，到那时候再解除，方能彻底让人措手不及，龙游大海。故此，还不如假装未曾突破，降低他人戒心。” 凤辰悚然，目中浮现一丝佩服：“果然，是我凤家难得的人杰，外界对祖父评价没错……” 说着，他打量凤千秋：“所以，我现在出手解除对你设下的禁制根本没必要，你从来没被我控制住……” 凤千秋身体微微一震，一道气息快速外露，然后收回。一切不言而喻。 凤辰轻轻嘘口气，坐直了身子：“至此，我已经相信一半。若最终证明如此，祖父之名确没取错，堪称千秋之谋。” 凤千秋只是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继续保持。既然你想要，而且也已经走上这条路，就没了回头可能，时机，也刚刚好。” 凤辰点点头，微微拱手：“孙儿只是为我凤家大业，如有冒犯，将来大事鼎定，再向祖父请罪。” “请罪？”凤千秋轻笑：“你何罪之有，我凤家本就要最强者上位，你不过是做到了而已。况且，如今的你祖父已经无法控制，天凤六变巅峰，确是最纯粹的六变，即便单论战力，我也已经斗不过你。” 凤辰有些疑惑：“天凤血脉为何如此强大？” 凤千秋沉思片刻：“也罢，你既然觉醒老祖血脉，便该告知你，我凤家为凤凰朝，便是因为祖先曾经见到真凤，沐浴凤血而新生，自此，凤血便成了凤家独一无二之血脉，其神效堪称逆天。玄功八变之后，不但战力冠绝，更可断肢重生，宝体自行修复。而据传言，当达到九变之巅峰，足可力压天下，甚至能涅盘新生，再活一世！” 凤辰闻言，目光凛冽，透着浓浓的渴望。 凤千秋看着他感叹：“你，是唯一有可能做到的。” 凤辰道：“祖父，你是不是也曾经想过？” “呵呵，你在想当初我为何吞噬你的血液吗？” 见凤辰不语，凤千秋轻笑道：“是，我的确再尝试，不需要瞒你，记恨也无所谓。但更重要的是，我希望找到解开我凤家禁制的办法，而且还要我凤家表现出足够的强大才让人不敢妄动，而我本身资质最多只能六变巅峰，没办法，只好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对于凤千秋坦诚的说法，凤辰显得很满意：“倒是多谢祖父坦白，此后，也希望祖父全盘赐告所知之秘。” 凤千秋道：“不要以为我知道很多，事实上极其有限，首先我就对逆天者所知极少，除了道尊和宗老，连圣尊这最有可能之人我都不清楚。第二，对顺天者，我所知也不多，虽然这些年到处查访，但也就仅限于那日给你的名单，恐怕最多十成之一。” 凤辰沉思道：“但对三大暗殿，祖父所知应该超越其他人。” 凤千秋自负一笑：“我凤家盯着暗殿千年，若论了解，的确无人能及。我会把所知一切都告诉你，如何利用，你自己把握分寸。毕竟逆天者可不止道尊和宗老两个，千年以来，大能恐怕不知凡几，大隐于市，小隐于野者数不胜数，你要明白，惟有保密才能有活路。” 凤辰慎重点点头，“保密是要尽可能去做，但在机会面前，我不会束手束脚，你不是也在此前告知了我许多事？若没猜错的话，你也想让我去趟趟水了。” “哈哈哈，是啊，八方风云隐动，良机实属难得。该做，你便去做就好，若事不可为，则可牺牲祖父替你扛下来。孙儿，想必我不说，你也会这么办吧。” 凤辰只是沉默不语。 第2167章 天生大敌 凤千秋却不以为意：“成大事者，必心狠手辣，太上无情，我不怪你这么想，甚至很高兴。” 凤辰再次拱手：“抱歉。” “没什么抱歉的，凤家大业当兴，放手去干吧。但你要谨记，无论你最终想法是什么，在未能执掌天下大权，拥有绝对实力之前，断不可公然站在人间对立面，否则，你将死的很难看。” 凤辰却微微一笑：“站在人间对立面？不，我要的是掌握整个人间，而不是毁灭它。就算天人要做，孙儿也决不允许。您可知道，我为何加入天外天？” 凤千秋点点头：“此事，我一直觉得很不智，曾经想过要再度将你雪藏起来。” 凤辰轻笑：“站在祖父立场倒也不奇怪。不过，我之所以如此，因为两个原因。第一，我要弄明白和自己抢夺人间的对手是谁，这便是所谓知己知彼。第二，我要借此获得更大的力量，毕竟我凤家如今处于阴暗面，非常被动。” 凤千秋若有所思：“想法可以，但也很胆大，天人难测啊，而且还有逆天者，他们绝不会容忍你这种人间叛徒。” 凤辰冷笑：“没错，放开天人不讲，若如你所说，逆天者迟早会找我的麻烦，但现在他们不能轻易杀我，因为我既然成为入世行走，就代表了天外天，这是天人协定之中允许的，若逆天者因此来杀我，岂非给了天外天借口？在天人没有再度明确开战之前，他们没这么蠢。所以，这也是我为自己制造的另一层保障。” 凤千秋目光微亮：“好心思。的确根据天人协定，天外天之使者可以降临人间，而天外天也有权选择入世行走。毕竟当年其实人间并非获胜者，若非昆仑介入甚至九成已经战败，因此，双方都有所退让才形成这般协定，逆天者的确不能以这个理由来诛杀你，大胆把握，小心行事，当真未必不是好棋。不过，不排除逆天者会以其他理由出手。” 凤辰笑道：“那就是人间争霸，各凭手段，我凤辰还不惧与任何人为敌。” 凤千秋颔首：“想透彻就好，还有件事不知你是否想透彻，你这位对手可不一般。” 凤辰顿时气息高涨，“不错，江凡，这种对手，才是我最需要的，没有这种人鞭策，吾何以将心智武功打磨至无上境，苍天降下此人，何其厚待于我。” 凤千秋却有些担忧：“你一定要清楚，逆天者代代传承，每个老一辈都会选择自己看上的种子培养并护道，江凡此人身边绝不乏逆天强者守护。” 凤辰冷笑：“早就看到了，那岱城刺杀，我为的什么？除了要验证其昆仑入世身份外，就想看看还有谁出手，虽未曾想被他以一己之力破局，但依然展露许多东西。道尊、颜夫子、邹夫子、孙道通……” “祖父也在怀疑，这几位可能都是逆天者中的顶级存在，幸好江凡在你逼迫下，将他们亮了出来。虽然形成威慑，但也让我们看得更清楚。” “不，我总觉得，除威慑外，他也在探查什么，许多事江凡好像未必如你我所想，知道更多。” “祖父猜测，他之探寻与尔相仿，许多种子在经过考核之前，是无法知道天人之局的。正如当初，我曾想让你做为种子，但只有在你通过考核之后，才能告知你这一切，可惜，你却入了天外天，再也无法成为逆天者种子。” 凤辰轻哼一声：“天外天强大的令人窒息，既然要选，为什么我不选择最强大的一方？” “但也正因如此，你和江凡之间只能决胜负，论生死。” 凤辰点点头：“本就要如此，而我选择天外天如今看来，不能算错，因为江凡更可怕的，并非所谓逆天者种子，而是昆仑入世这个身份，举世唯有天外天入世，方能与之对等。” 凤千秋深吸口气，同样显得万分忌惮。 “你趟出来一个天大的雷，昆仑举世尊崇，其地位非太华、泰岳所能比拟。但也不需过分担心，毕竟昆仑子不会帮衬入世，除非圣战爆发。” 凤辰道：“这点我从未过分担忧，更不会束手束脚，他既然是我之大敌，覆灭他就是必须要做之事，祖父也说过，昆仑入世若死在红尘，只能怪他们自己没有仙缘，历史上可并非一个例子。然则江凡最可怕的，还不在于这个身份，而是他那逆天学识，妖孽般的才智。” 凤千秋表情凝重：“不错，我凤家在他手中一败再败，我本以为是你轻敌所致，后终究发现，即便是我，亦不成。我们都低估他了，也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嬴无双婚约推翻，掌秦国进而争霸之路断绝，秦国星罗、十字军尽数撤出，无法再对其造成内部影响，举世反凤，五国针对我暗朝，导致我等举步维艰，天南被杀，对我方信心造成沉重打击……” 凤辰面色冷峻：“空前大敌，这些仇恨，吾必让其一一偿还！” “江凡的出现，始料未及，为我凤家带来极大威胁，几乎破坏了我们一切计划，导致我们不得不推倒重来，随机应变。这也是祖父为何甘心潜入幕后，不再干涉你的主要原因之一。” 凤辰道：“除去圣地，以及江凡外，祖父龟缩不出，还因弄不清逆天者行事逻辑之故吧。” “是。”凤千秋眉峰微微锁起：“祖父始终不知道逆天者为何如此行事，但其潜藏之深，手笔之大，不得不让为父考虑背后真正的真相和大局。” “最让人想不通的是，他们为何放任人间争霸而不去干涉，团结起人间所有力量，岂非更加强大？”凤辰思忖道。 凤千秋摇摇头：“终极用意不好揣测，但我认为，他们所为有一定道理。首先，天外天显然未曾停止对人间的渗透，他们在保密。第二，人间力量除武力征服外，根本无法靠其他方式团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争端。即便团结，亦有主次，谁为主，谁为次？谁甘心被他人统领？他们显然更明白这一点。” “除此之外，我也有个猜测。”凤辰目光炯炯：“他们，或在养蛊！” 第2168章 凤千秋之异心 凤千秋神色一震：“……此事，祖父也曾想过，天外天毕竟太过强大，他们需要真正强横的领导者，正如当年的十绝。” “不错，人间动乱之本，是没有绝对的统治力量，但这绝对统治力量，不是靠谁去撺掇游说能成功的，只有靠征战，靠打。江凡有句话说的很对，刀把子里出政权，真理只在弓箭射程之内。而他们的养蛊，或许就是要角逐出最强，让天下无反对之声，那才能够形成人间真合力。说起来有趣，此事，孙儿却是观右相巫祁炼蛊所悟。” 凤千秋认真思忖良久，点点头：“很有可能，所以……这才是你无所顾忌的原因？” 凤辰哈哈一笑：“虽然未必知道真假，但何苦不去试探试探？” “试探……”凤千秋眼中流露出一丝诡异的光：“你以为，只有你在试探？” “哦？”凤辰神色一动：“祖父的意思是……” “祖父，何尝不曾……我凤千秋终极目的，是恢复凤家皇朝荣光，自宗老消失，我便抛出了天南和你进行试探，而且……” 他嘴角勾起一丝森冷的弧度：“我也利用凤家独有信息之便，暗中联络三大暗殿……” 原来凤千秋早就生出别样心思，凤辰感到意外的同时更有些不满：“等太久了，祖父终于大胆迈出这一步，看似可喜可贺，却终不够彻底，心中三心二意，瞻前顾后。” 凤千秋并没有否认：“所以那时候，才借着你夺权退隐幕后，便是想着将来若有变化，至少可以收得住。” 凤辰沉思片刻：“如今看来，祖父所思，倒也不错，既然如此，继续隐藏吧，如祖父所说，你可以作为凤家退路。但孙儿申明，若事不可为，您反倒要出面承担责任。” 凤千秋摇头一笑：“也罢，纵然祖孙，也不过成王败寇，你赢了，便按你的意思，说到底你我都是为凤家复兴大业。” 凤辰淡淡一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谈。 “所以，您心思改变，也和我一样，想要借助天外天的力量。” “不错，我们在人间不过是个阴暗面，没有变数出现，几乎无法重归台前，逼迫我不得不如此啊。幸好，三大暗殿为求立下功勋登天封神，同意与我凤家合作。” 凤辰却不以为然：“登天封神？或许那一小撮狂热份子的确如此，但毕竟名额有限，故此，我猜测暗殿多数人本质上或许同样希望背靠天外天谋划自己的大业。 凤千秋沉思道：“虽然不无道理，但两千年传承洗脑，他们对天外天之信奉不是你我能理解的。尽管最终可能获得神位者只有极少数，对大多数而言，会留在人间大地，那么他们当如何？显然会成为天外天战胜后用来控制人间的统治力量。所以，若不能上天封神，于凡间称王也可以接受。” “所以，你看到了他们值得利用的地方，才把他们的消息告知于我，而我就成了千年来，第一个主动联系他们的入世行走。”凤辰捏了捏拳头：“他们想利用我乱人间，我就利用他们来争霸，就看谁更高明。” “你非常大胆，这一趟居然算计两家，企图让他们自相残杀。” “为什么不，江凡本就是我大敌，而暗殿心中只有天界，不可能归附于凡间凤家。倒不如挑起双方恶斗。首先可以分散江凡精力并消耗其实力。再说暗殿，两千年自成一脉，以登天为执念，我虽然身为天外天入世，却没可能让他们投效。既然如此，不如同时利用江凡引动他们，观察并寻找机会图之。” “这是在两头游走，你确定能把握妥当？” 凤辰淡淡一笑：“谁让他们天生对立，哪怕知道被我利用，也会顺势而为。况且如祖父说过与圣地之契约，暗殿消亡凤家解脱，一旦我成功，凤家即可就此摆脱圣地钳制，回归自由。” 凤千秋颔首：“暗殿覆灭日，凤舞九天时，宗老总要信守千年承诺，否则我凤家也不会客气，宗老不会希望看到凤家反水。何况若你能借此机会执掌暗殿，将得到至强臂助，纵然圣地也从此不需惧之。” 凤辰目光炯炯：“是故，此行成则大利，败则小害，值得。如今唯一值得担心的，是江凡到底如何谋划。” 凤千秋沉吟：“江凡此人，心思诡异难测，不要被他反利用。” 凤辰颔首：“此子异常古怪，对异族也好，对天人也罢，有着先天的敌意，我敢断言，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打击暗殿。但正如你所说，实在担心他心思更深。” “此番，他未必能完全看穿你的用意。你派人出手，更让他选择战场，一切都在表明，的确要利用他诛杀千夜。” 凤辰摇摇头：“不敢说，天下若有一人我没有半点把握，唯独此子。” 凤千秋道：“也不必太过高估对手，即便他会觉得你另有心思，恐怕也不会想到，你同时弄来三大暗殿，而非仅仅一个暗黑军千夜少帅。” “这点倒是不错，不过他选择的战场有些匪夷所思。”凤辰眼中多少有些许迷惑。 凤千秋也皱起眉头：“太白山，白云峰……那是古来凶邪之地。” 凤辰沉吟：“白云峰还好，真正凶险的在云池。我查阅过往，家族曾经有过几次探查，但因为云池妖兽云集，根本无法做到，最终放弃之，近五百年来，再也没有组织过。他为何敢选那里？不怕被妖兽群起而攻之？” “还是说，他知道云池之秘？”凤千秋沉思道：“据记载，除去那个图腾家族之族长外，五百年来唯有阵仙百里无疆曾入云池，传言乃唯一一次外人入云池全身而退者。既然百里能做到，或许云池很可能存在我们没发现的隐秘。” 凤辰轻轻一笑：“若有，岂非更好，我的人本来就是诱饵，真正要对阵互杀的是他们双方，不管谁胜，我们都乐见其成。” 凤千秋手指敲了敲桌子：“也罢，既然你都安排好，便依计行事。接下来，我所知的，尽可能告知于你，用心记下……” 凤辰认真点点头：“孙儿，洗耳恭听。” —— 睡到中午，江凡才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却依然趴在那不想起，甚至动都不想动。直到一阵清冷的香风袭来，他才回过神。 “……扶摇？” 挪动脑袋看清了来人，江凡才恢复些心情。 “你终于出关了？” “嗯，今日早间刚刚出关。” “真是好长时间了啊，等的我心焦。” 云扶摇的确闭关太久了，江凡曾经去过华阳宫多次，一直没能见到人。 云扶摇的气质越发脱俗，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清冷，肌肤如冰雪，看起来竟然有点类似凌云。 江凡有点心惊，一骨碌坐起来，握住她的手，掌中同样传来一阵凉意。 不妙，将来不会变成凌云那样子吧，那还怎么亲热？刚凑近就给冰镇了。 “你怎么，变得越来越凉飕飕的？” 第2169章 扶摇出关，渔翁将行 云扶摇轻轻一笑，坐在床头：“没事的，玄冰剑诀修炼的必经过程，而我有九阴真经，将来一定能敛玄冰之气化为玄阴，不会一直这样子。” “那就好……”江公总算吁了口气，下一刻就变得有点色眯眯：“啧啧，你别说，倒是越来越白皙，奶油冰棒似的，让夫君尝一口……” 云扶摇雪白的小脸上还是浮现一抹红晕，一把推开他的臭嘴：“别闹，渔老等着你呢。” 江凡愣了下：“你……渔老？” 你爹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反应过来咽了回去。 “他老人家寻我作甚？” 云扶摇摇摇头：“不知道，先去见见吧，前辈好像有急事。” 江凡心中一动，有点感觉不太好，赶忙起身快速套好衣物，直奔了望塔而去。 了望塔上，渔翁正在和樵夫饮酒，看到江凡二人一同进来，渔翁顿时大皱眉头。 因为那小子是牵着宝贝闺女的手进来的，老渔翁看见就有点憋火。 江凡何等敏感，当即就发觉老渔头心气儿不爽，观其目光，怎能不知道毛病出在哪。 可这厮何其脸皮厚，硬是拉着云扶摇的手没放。都叫你岳父了，还这么小家子气气的，今儿就得让您老习惯习惯。 笑呵呵打招呼：“两位前辈，兴致很高啊。” 樵夫倒是没那些，率先打个招呼：“来，来，等你一上午了，过来坐。” 江凡牵着云扶摇在蒲团上坐好：“渔老，大叔，怎么大中午就在饮酒？有啥烦心事儿？” 渔翁那表情明显写着，我看你就是烦心，没点逼数吗？ 江公子当然没数，还主动热情的给两人添满酒，自己毫不见外的撕下一条鸡腿啃起来。 “呵呵，正好没吃饭，这鸡不错，还热乎呢。” 渔翁哼了声，仿佛的确有些心事，但看着云扶摇，还是隐去了神色，换上一脸慈祥的微笑。 “嗯，不错，不错，虽然初入圣境，但境界稳固，气息内敛，非一般圣境可比。” 樵夫对自己小妹更满眼宠溺：“一般圣境？扶摇如今，可战巅峰圣境，大圣以下近乎无敌。” 江凡这才吃惊，回头看看扶摇：“这么厉害的？” 樵夫点点头：“今日早上，你尚在睡觉，扶摇正式出关，大叔亲自检验一番，玄冰剑诀修至第六层巅峰，已经追上同龄之凌云，若论内敛稳固，可能比凌云还强些。” 他说着，余光瞄了眼渔翁。 渔翁眼角动了动，似乎给了儿子一个充满煞气的眼神，却还是点头。 “不错，听闻凌云玄冰剑诀六层巅峰之际，剑气透体，凌厉至极，扶摇却能够内敛入体，虽然尚有溢出，不过的确比凌云当时略强一些。不过，若凌云彼时没有绝脉隐疾，则未必。” 江凡呵呵，这是在为情人正名，果然，面对老相好，女儿也没那么好使。 云扶摇有些窘迫：“没，没有，扶摇哪里敢与世尊相提并论。” 樵夫呵呵一笑：“事实如此，云姑娘不必自谦，待你突破高阶圣境，大叔恐怕也不是对手。” 渔翁轻哼一声：“你当初若修老夫之道，定比眼下更强。” 江凡哪里看不出，这是跟鬼帅争锋呢。 樵夫却不以为然：“武道嘛，各有所好，大哥岂非也另有所悟？” “一样是个半吊子。”渔翁面带不屑。 在面对儿子方面，纵然是老渔头这位人间第一隐，却也一样，喜欢让儿子崇拜老子。 “说起来，十分感谢渔老，此番天剑峰突破，多亏您鼎力相助。” 江凡其实很好奇，凌云当真就没为难他俩？不像她的作风啊。 可惜渔翁一直不肯说。 “师尊……世尊正在闭关，没有理会……”云扶摇小声道。 江凡心中纳闷，就算在闭关，天剑峰的弟子能这么好说话？比如那个轴女云若，还有那个暴躁女云霄。 但这都不重要了，反正云扶摇已经大功告成。 “你那九阴真经，给老夫一份。”渔翁忽然道。 江凡一愣，不明白他要这个干嘛，下一刻，忽然却有点明悟，难不成……又是为了凌云？ 渔翁看他脸色，哪里还不知道他在想啥，当下白眉一皱：“废话端的多！” 江凡嘿嘿一笑，指指云扶摇：“送给扶摇了，那就是她的东西，别问我喽。” 渔翁哼一声，还没开口，云扶摇就直接拿了出来：“前辈，给您。” 渔翁满意的伸手接过来，直接放入怀中。 转头就瞪江凡一眼：“不是个好东西！” 江公子哑然，我咋了就，这么大方送给你女儿，你还骂我，真是的！天下惟女子与老丈人难养也。 樵夫看着好笑，插嘴道：“行了，还不是为了扶摇，你小子，别不懂事儿。” 江凡愣了愣，难不成这次去天剑峰这么顺利和九阴真经有关？ 但看渔翁那脸色，也没胆子问。只好转换话题：“渔老今儿要我来，有啥急事？” 樵夫张张嘴，欲言又止，目光看向渔翁。 后者沉思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绳圈，缓缓推向江凡那边。 江凡低头凝视，许久，轻叹一声，发出苦笑：“想不到，邹夫子也……” 渔翁道：“此为夫子精心所炼，别小看只是一根绳圈，却蕴含五行阴阳之道，蕴含一镇一守之力，镇者可锁拿圣境一人，守者足以替你挡下圣境一击。” 江凡轻轻嘘口气，郑重拿在手中端详片刻，心情有点复杂：“夫子是个老顽童，这几年来凡人居，我也没时间陪他老人家，想必也很无聊。” 渔翁瞅瞅他：“有人家两个徒儿，要你这混球作甚。” 江凡忍不住笑笑，可也是，巴清还好，但林南燕确是个开心果，想必夫子过的并不枯燥。 “邹夫子已经将毕生所学着成秘籍，传授于林南燕，你要敦促一下，让她好好修行。巴清如今为国事所累，已经无法潜心修行，夫子传承总要有人延续。” 樵夫郑重叮嘱。 江凡认真应下，沉思片刻，珍而重之的将这绳圈系在脖子上，一根红绳，时不时闪过五彩流光，竟是蛮好看。 “邹夫子临行之际，托付我一些事。”渔翁缓缓道：“可惜……他没料到我也要走。” 第2170章 大凶崮图 江凡顿时心头一惊：“为何？” 渔翁深深看他一眼，许久才道：“你可知，老夫为何独坐白鹭洲数十年？” 江凡愣住，瞅瞅樵夫：“不是因为白鹭……还有龙鳌……” 樵夫点点头：“不错，的确如此。但你可知，为何不能离开此地？” 江凡心神微动，当初的确如此，就连樵夫送自己离开沧澜，也不过二十里，且不敢久留。当时他说的是要看着自己的老头子。 难道那不过是一句戏言，事实上别有根由？ 樵夫缓缓道：“我们在看着一个人。” “人？”江凡一怔。 “不错。”渔翁抚髯道：“就在老夫钓鱼那青石之下，镇压着一个不世大凶，乃是苍山十凶之师尊。” “曜宸的师傅……崮图？”江凡大吃一惊。 樵夫有点意外：“不错，果然不愧是天狐，对这种秘辛也了如指掌。” 江凡心惊，记起天机枢密录中记载，世有大凶崮图者，为祸四方，后为皇庭遣人诛杀，不知所踪。 “他，竟然在白鹭洲？”江凡始料未及。 “看来你对皇庭诛凶之事有所了解，的确，昔年崮图为祸，甚至暗闯贯日峰，皇庭震怒，遂派人下山诛凶，受命者，正是家父。” “原来是您……”江凡心念电转：“所以，崮图并未失踪，而是被镇压了，就在您经常钓鱼的那块大石头下面？” 渔翁点点头：“一座古洞，形如水牢。崮图功法奇特，非水不能制之，故此将其镇封于白鹭洲。” 江凡有点奇怪：“为什么不杀了他？” 渔翁摇头：“不能杀，此人掌握了一个秘密，始终不肯交代，没办法，只好留着，恰逢老夫要奉命归隐，便将此事交给老夫。” “秘密？什么秘密？”江凡好奇起来。 渔翁摇摇头：“我不知道。” “啥？”这就奇怪了，渔翁居然不知道？那您在等什么？ “不必奇怪，我不知，但有人知。你师傅，张之陵。” 江凡顿时心中一动，师傅……他知晓什么巨大秘密，甚至能动用渔翁这种人来二十年镇压，难不成……与天人有关？ 下一刻就听渔翁继续说道：“此事，与……天有关。” 江凡顿时心中了然，而渔翁显然因为云扶摇在场，没有细说。但江凡马上就明白了一件事，眼神惊异的看着渔翁。 “所以……您也是……” 渔翁淡淡一笑：“否则呢，否则老夫这本该誓死效忠大周之人，为何终是变了心思？” 江凡恍然大悟，一点也不奇怪啊。那么……樵夫…… 迎着他的目光，樵夫也是微微一笑：“我那兄长不是，但大叔的确是。我们父子两人，受命镇压崮图，并监视龙鳌，守护白鹭，等待召唤。” 江凡深吸口气：“原来如此，那个秘密，非常重要？” 渔翁点点头：“十分重要，而崮图正是因为那个秘密，也在苦寻龙鳌，甚至被他找到了，他破坏了龙鳌封困，击碎锁链，使得龙鳌逃脱巢穴……” 啊？ 江凡脑中亮过一道闪电，昔年见龙鳌，发现有巨大铁链垂直而下，但末端却被击碎。而那鳌兄只是幼崽，其父母却不在。照此看来，竟是崮图所为？ “老夫追寻崮图十年，终于在沧澜江找到这凶人，适逢此人正在追龙鳌，老夫顾不上龙鳌东行，只能先拦截崮图，经过一番大战，我父子终于拿下此人。” 江凡明白了，难怪渔翁认为龙鳌巢穴在白鹭洲附近，敢情和此事有关。但今天看来，显然是崮图不知什么原因放出了龙鳌，而自己正在追赶，却被渔翁碰上了。 樵夫道：“崮图拒不交代龙鳌巢穴所在，似乎关系那巨大秘密，我等无奈，只好将其镇压，并在白鹭洲继续查探。” 江凡陷入沉思，目光明灭不定。秘密……天大的秘密…… 而他一瞬间，就想到鳌兄背上那碑文，以及那座鼎。 莫非，那所谓的天大秘密，和九鼎有关？世上难道除了自己，还有人在追寻此秘密？但听渔翁所言，此事竟然和天人有关？天人若在追查九鼎？为什么？ 想到这些，他心神有些不安定起来。 渔翁见他眉头紧锁，神色有些古怪，有些不明所以：“小子，你在想什么？” “啊……没，没有，就是刚刚得知真相，有点震惊，后来呢？” 渔翁看他一眼，便继续道：“后来，二十年，崮图也没交代任何东西，我们也没有办法撬开他的嘴巴，杀不得，却也不能让他将这个秘密传递出去，只能秘密镇压，就这么耗着。” 樵夫神色凝重道：“可惜，刚刚接到消息，崮图，逃了……” 江凡顿时心惊，九鼎的秘密他绝不想让任何人得知，崮图……不能有失。 “所以，二位要去找崮图？” 樵夫点点头，神色异常凝重：“张宰辅及孙老曾交代，此事或许关系逆天大局，半点不容有失，本来家父还想坐镇凡人居，但看来不成，这件事是我们的责任，务必要抓到此人，就算杀，也不能让此消息流出。” 江凡深吸口气，刚才他还有些不舍，怎么突然一个个都要走，弄得人心情怪低落的，但此事发生，想法直接转变，该去，必须去啊。 “我派极乐方面全力协助。” 渔翁点点头：“从苍山入手，崮图或许会去寻找他那些徒儿。” 江凡道颔首：“放心，我会安排大总管王鼠亲自负责此事，二位先行一步，他会立即和两位取得联系。” 渔翁道：“好，小白给你留下，我们有大白二白就够了。但要跟你借条狗。” “灰太狼不在啊……”江凡话没说完，忽然惊讶：“毛球？” 渔翁道：“不错，我长期观察，发现毛球天生灵动，追踪方面强人百倍。” 呵呵，这还别说，江凡在张仪家里试验过的。 但是毛球只有田落雨能指挥，看来要把她叫回来。 “好，我这就让小雪送信，派田大丫头带毛球去白鹭洲。” 渔翁颔首：“越快越好。” “放心，有小白在，连接带送，最多十天必然能抵达。” 第2171章 鱼竿，鱼钩，鱼线，以及秋千 “如此甚好，我们便先行告辞了，这段时间……” 渔翁凝视他叮嘱道：“千万小心。” 江凡道：“放心便是。” 樵夫目光转向云扶摇：“云姑娘，保护好他。” 云扶摇听得云里雾里，但对于保护江凡，她没有任何含糊，“两位前辈放心。” 渔翁叹息一声：“事发突然，老夫知道你有大事将办，只能靠自己了。” 江凡轻轻一笑：“渔老，小瞧我了不是？区区一个千夜，还不在我眼里。” 渔翁看着他从容淡定的神色，满意的道：“你小子，这种时候最让人放心，也罢，老夫尽量速去速归。” 江凡却有些不放心：“那厮凶悍，两位也务必小心。” 樵夫哈哈大笑：“崮图虽凶，但也不过与家父在伯仲之间，还有我在呢，况且这厮囚禁数十年，消磨的差不多了，最怕的反而是找不到他。” 江凡这才有些放心：“一旦有什么需求，尽快传书给我。” 樵夫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手里的鱼竿塞给他：“我家老头找回天魔裂空叉，这东西用不上了，留给你吧。” 江凡愣了下，心说我虽然是钓鱼佬，但不会用竹竿做兵器啊。 但入手那一刻，却感觉到一股非同寻常。 “这是……” 樵夫笑呵呵道：“老头子钓了半辈子鱼，炼制了三枚鱼钩，藏于竹节之中，以魔气蕴养，称之为魔影回魂钩，需要的时候，爆开竹节激发，每一个都足以击杀一名圣境，但记住了，最多半年将失去效用，且每个只能用一次。” 江凡心头一暖，渔翁作为自己的护道者，同时作为自己的岳父，真的是一直在为自己考虑。 渔翁却微哼一声：“莫要总是依靠外力，好好修炼才是正道。” “是是，晚辈谨记。”江凡赶忙赔着笑道。 樵夫这时候又把一根鱼线送给了云扶摇：“云姑娘，还记得老头子传授的用法不？” 云扶摇认真点点头，却感觉有些异样：“这鱼线，好似更加强韧……” 樵夫点点头：“这鱼线乃冰蚕丝，是当年凌云世尊的宝物，本身无形无色，配合玄冰剑诀，会成为可怕的杀器。” 云扶摇小心的接过来缠绕在剑柄上：“多谢两位前辈。” 樵夫看看两人，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好，好……般配……” —— 送走渔翁，云扶摇急着去精研剑配合冰蚕丝的用法，便急匆匆去了后院。 因为众人的先后离开，尽管好久没见到到扶摇宝贝，江公子也没多少亲热的心思，独坐秋千上晃荡着愣神儿。 “老头子们离开，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江凡扭过头，才发现居然是女帝来了。 刚想跳下去，女帝却已经坐在了秋千上：“晃荡一会儿吧，挺好的，我也试过。” 江凡轻笑一声：“嗯……真是有些突然啊……” 女帝缓缓道：“并不突然，你心里清楚。” 江凡沉默许久，目光变得有些低沉：“乱世必出妖孽，他们都坐不住了。” 女帝点点头：“但没想到，几乎同时而动，背后应该有人组织。” 没错，这先兆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南岭斗佛国的时候就已经非常明显。当时叶半闲这世外散人都感觉到了。谈及老魔主出山北上，项臣师尊赶赴泰岳，千机门虞老太婆去了中原，桃花谷离幻宗宗主人面桃花意外离去不知所踪，南境第一獠的黑道霸主北上等等，似乎无数大豪、隐世巨擘都在纷纷异动。 而那时，江凡也早已得到极乐方面的诸多消息，事实上似乎整个天下的至强者都莫名在行动。 但没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幕后又是谁在鼓动。 “我还以为你知道的能多点。”江凡有些遗憾。 女帝摇头：“他们应该不想让我乱了心思。这趟……可能和天外天有关，只是尚未听到有天人下界的消息。” 江凡点点头：“能让老家伙他们动起来，背后不是圣地有大动作，就是天外天。但看这些人，除去不是一方巨擘，就是隐世强者外，我却没找到更多共同点。” 女帝点点头：“正邪皆有之，所谋甚大。若这些人尽为对立面，即便是孙老他们也不得不万分谨慎。” “嗯，说真的……”江凡看着女帝道：“知道吗，我跟老家伙十多年了，头一次见他这样。他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更懒得解释什么东西，一直以来，都很随意，似乎没什么能让他在乎，但这次……他废话有点多啊……呵呵，跟个老太婆似的。” 女帝沉默片刻：“或许是没有绝对把握，也或许是对你放心不下。” 江凡点点头：“是啊，我能看出来，可这老家伙啊，你知不知道，他居然是天下第一？” 女帝虽然在点头，可依然显得有些震惊：“不久前我听道尊说起的时候，真的很震撼，原来这不靠谱的老家伙居然是逆天者首领，拱卫人间第一大能，若论武道，连道尊、圣尊都甘拜下风的存在。” 江凡苦笑一声：“可不说呢，你是不知道，当时我的魂儿都在晕乎，知道他可能很强，但没想到会强大到这个地步，杀过真天人，一巴掌打废圣尊，论道宗老、佛主和道尊皆胜之……可他，居然只是个郎中。” 江凡唏嘘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轻轻打开，里面是老家伙插着银针的羊皮卷：“一个游方郎中……真是的……” 女帝看了眼羊皮卷：“收好，这是老家伙的法宝，我能感受到其上蕴含的惊人气息。” 江凡点点头，却也有点撇嘴：“也不光是这样，你瞅瞅那几根，看颜色都不像啥好东西。” 女帝淡淡一笑：“毒中至尊，你还指望他有多少良善之物？” 江凡嗯了声：“我有感觉，随便一根都能整死巅峰大圣。” 女帝道：“只有十二根，毒针不过四，省着点用。” 江凡小心翼翼的包起来放入怀中：“老家伙，还是很够意思的。” 女帝道：“你知道吗，我觉得他们没有把握，可能更多不在于武力，而某些其他原因……” 第2172章 咱家里也不缺绝世 江凡思索片刻：“我想过，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些强者，都来自于人间？” 女帝颔首：“内部之事，最难处理。” 江凡叹口气：“可惜，我距离那个层面还太远，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江凡有点怅然。 女帝淡淡一笑：“傻子，他们在做的，是为你我保驾护航，所以，我们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把自己的事做好。” 江凡闻言，精神总算振奋了些：“是啊，不能让老头子们失望，所以，我要先赢下眼前这一阵。” 女帝看看他：“他们都离开了，你有多大把握？” 江凡笑笑：“我能动用的力量，还挺多的，不必担心。” 女帝摇头：“然而，绝世强者却不够。” 江凡略一皱眉，女帝说的是事实，极乐城，八十一重楼，临江阁，黑帆帮，苦力帮，逍遥会，杂家，割草帮，郑家，僧兵等等，听起来手段很多，但一方面他们都有要务在身，另一方面，的确顶级强者太少。而能称得上绝世的，得达到渔翁那个级别，也就是说要具备地仙境修为。 这种选手，唯独太白居有一位，极乐城有一位，骊山也有两位，八十一重楼和临江阁各有半位。 但闻人风流最近有要事，在盯着那新开业的古怪青楼。无痕每况愈下，江凡实在不想让他再度出手。田老专注于种子大业，张之陵忙于骊山政务，江凡更不想调动他们来打架，那才是真的大材小用。算算能出手的，大概只有那两个半步绝世，刘老抠和钟离。 “如果我料想不错，这一趟绝对会有绝世强者……你知不知道，这趟是凤辰的手笔，我想很大概率他是要我和千夜互相残杀。”江凡沉思道。 女帝神色一动：“背后，又是凤辰？” 江凡嗯了声：“他来找过我，告诉我要联手杀千夜，但我却有种莫名的危机感，这趟不会单纯。” 听完他的叙述，女帝沉思片刻：“如你所说，我也看不明白他真正的理由何在，说到底都是天外天的附庸，尽管凤辰有吞天之心，但也不该这么明显，我怀疑他两头合作，真正的居心是挑动你们互相残杀。” 江凡道：“他拿捏住我必杀千夜的心思，也拿捏住了我对抗天外天的立场，知道我一定会合作。” “而后果，”女帝道：“后果是，不论千夜死还是你亡，他都非常满意。” 江凡点点头：“但我猜测，既然他发动这么大手笔，就不会只有一个千夜，他能联系上暗黑军，难道联系不上搜神殿和行道宫？” 女帝道：“十有八九。所以，你的敌人是三大暗殿。” 江凡忽的心神一动：“……你说，会不会三大暗殿要杀了我这个昆仑入世，给顺天者一个强大信心？” 女帝也面色微动：“大有能啊，毕竟还有什么比昆仑入世的死，更能振奋军心的。” “振奋军心……”江凡对这四个字莫名有点悸动，半晌，犹豫着说道：“你说……这趟江湖上这么大动静，会不会跟你说这四个字有关？” 女帝也是愣了下，旋即微微挑起眉峰：“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觉得，千年将至，契约将失效……” “圣战阴影一直笼罩在人间，距离契约失效，只剩下不到二十年了。天人，也该着手部署了吧……” 女帝沉思片刻：“可能性很大，但道尊猜测，人间可能还有一百年以上时间，因为纵观三次圣战，间隔实际上都在一千一百年左右。” “这不能视为必然，人间不过经历了三次圣战，而且前两次到底怎么回事还没人说得清。” 女帝沉思道：“我也觉得如此，不过道尊如此猜想，好像和什么特殊需求有关。” “特殊需求？”江凡微微皱眉：“什么特殊需求呢，这又不是炼药，非得时间到了，火候够了才能丹成……” 女帝摇头：“不知，但我们不能把目光单纯放在天外天，圣地决不能忽视，太华、泰岳千年积累，他们也有极大可能要行翻天覆地之事。” 江凡点点头：“好在我看老家伙好像心里有数，那就交给他们吧，说实话，我对这老妖怪有特殊信心，这种阵仗，应该拿捏不了他。” 女帝轻轻一笑：“惟不知凤辰的阵仗，拿捏的了你否。” 江凡目光清亮：“当然，也没那么容易。” 女帝点点头：“气势不够，我给你凑一些。” 说着，伸手向远方一指，“不就是绝世吗？我大秦又不是没有，堂堂摄政王，总考虑外部力量，难道忘了自家？” 江凡一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头戴高冠的黑袍人，仿佛巨大的蝙蝠站在了望塔顶，正看着自己露出和善的笑容。 “刀老？” 江凡当即吃了一惊。 女帝微微一笑：“如何？没了外力，咱家本身也不缺绝世。” 江凡连连点头：“好是好，但阵眼谁来主持？” 女帝哈哈一笑：“你忘了我？真正的阵眼，一直掌握在我手中，若那日是我，大阵发动时间最少要快三倍以上。” 江凡吃了一惊：“我以为，勾刀坐镇正阳宫数十年，是为了主持大阵……” “的确如此，日常也正是刀老在主持，他也的确能发动大阵进行防御，但这是为了给他人一个假象。事实上这座大阵，并非只是防御，更强大的，乃是杀伐。换句话说，刀老主持防御，而我，则可借大阵发出无上一击，诛杀任何胆敢冒犯者。即便对方是最顶级强者，也不可能在这座大阵中胜过我。” “原来如此，”江凡轻轻吁了口气，下一刻顿时信心暴涨：“有了刀老，我就有了七成把握。” “呵呵，还有三成，要看你自己喽。” 江凡信心十足，咧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放心，我也不是吃素的。” 女帝含笑：“这才是运筹帷幄的江渔郎，去给凤小鸟个好看吧。” 江凡目光悠远：“其实，我心里有点纠结……” 女帝认真看着他：“你心里最大的纠结，在秦。” 第2173章 黑白砚?翻天印! 江凡心中暗叹，知道瞒不过她。 “是，我对上三大暗殿太早了，平白给大秦树立一个强如圣地的敌人……” 女帝摇摇头：“想错了。这就是你的命运使然，而你的命运早就与我，与大秦不可分割，你给大秦带来一切的同时，自然也会包括敌人，这不过迟早的事。难道因为不想过早招惹大敌，你便不考虑南陈那巨量物资？而你去做了，则无法避免的惹上暗黑军，这就是个开端而已。你明白，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天外天，迟早要和他们开战，对上暗殿，没有早晚，因为根本无法避免，敌人也不会等你准备好一切才出现。事实上在我看来，在天人协议未曾崩塌，还有一定制约之力前，能得机会提前观察对方，应该算好事。” 江凡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只是他们不同于圣地，很多事可以无所顾忌，可能要给秦国带来许多麻烦。” 女帝笑道：“麻烦？咱们的麻烦还少吗？你不是说过，敌人要么就很少，要么就很多，有时候敌人多，反而更容易在其间兴风作浪。” 江凡笑道：“也是。” 女帝道：“要说麻烦，我当年面对四国伐秦，看起来也不是时机，可有办法避免有办法拖延吗？都没有，那就正面刚，许多时候，人生便是如此。” 江凡吐出一口浊气，心思也终于敞亮起来：“好，说的好，那就刚，不过……我可不喜欢正面，呵呵……” 女帝忽然眼神古怪的看他一眼：“你喜欢下面。” 江凡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女帝抓起飞向卧房。 “啊——哈？这算是战前激励？” 江公子一瞬间所有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 “小子，心里很多疑惑是不是？”张之陵抚摸着小茶壶微笑道。 江凡点点头：“有很多。” 张之陵缓缓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孙老交代，各有安排，做好我们该做的事。” “他这个首领还真有派儿。”江凡咧嘴笑道。 张之陵笑呵呵道：“孙老担任首领一百多年，就没出面过几回，好不容易下达一次指示，我等自当遵从。” 江凡道：“也足见这次大不同，其实我倒真想跟着去看看呢，想必非常精彩。” 张之陵摇摇头：“真正的精彩，还在你们，孙老认为，你和无双能终结乱世，是自十八王之乱以来，最有可能做到的，这点我们谁都不行，与武道修为无关。而这件事，才最为关键。” 江凡点点头：“担子很重呢。” 张之陵轻叹口气：“他们这一走，老夫压力也很大，可惜，我没法出去帮你。” 江凡摆摆手：“区区江湖事，哪里用得着师傅，您坐等消息就好。” 张之陵道：“人已经给你准备好，你确定只需要他一个？” 江凡笑笑：“极乐城除了无痕，就数得着张虬髯前辈了，有他足矣。” 张之陵点点头：“城防方面你不用担心，有武曲他们在，骊山坚如磐石。” 江凡嗯了声：“我最怕的是江湖人渗透，这点才是张虬髯最大的作用。” 张之陵笑了：“不必担心，极乐城增派了大量人手，宵小之辈无处遁形。” “那我就放心了，这趟是来跟师傅辞行的。” “先别忙。”张之陵看着他道：“砚台带来没有？” 江凡赶忙从怀中掏出黑白砚，小心的放在桌案上。 张之陵凝视片刻：“你可知道这黑白砚的出处？” 江凡心思一动：“传说，是师傅在昆仑脚下捡到的一块白石……” 张之陵点点头：“来自昆仑是真的，但并不是我捡到，而是被人自山上抛下来的。” 啊？ 江凡一愣，没想到这东西还另有根由。 张之陵道：“那日，我带着无尽疑惑游历至昆仑，于山下静坐十日，希望能见到九子一面，问出心中所想。但始终，未曾得到回应。” 他说着，眼神流露出一丝迷茫。 “我最终决定离去，但很想看一眼那天墟神光。后来，神光显现，自白云之上，坠落一块白色砚台，便是此物。而且，我听到一个声音……” 他沉思着道：“说，我与仙道无缘，不如好好做做红尘学问。” 江凡摇摇头：“您老本就没打算修仙。” “是啊，我只是想问问，为什么昆仑不能出世，来坐镇人间。而那声音，显然也知道我之所想，此话，大概是为了断绝为师念头。” 江凡沉思片刻，目光落在砚台上：“这石料，我细细看过，和那块碑……一致。” 张之陵点点头：“所以，这本来也不是一块砚台，他是一块印，名为，翻天印！” 江凡心神震动，霍然长身而起：“翻天印……这就是翻天印？” 这个他可是知道啊，当年圣战之后，最终签订天人条约，而最下方代表昆仑所用的印，就是翻天印。 张之陵点点头，伸手在砚台底部轻轻一抹，一层雪白的粉末飘落，底部赫然呈现四个大字—— 人道无极！ 是龙骨铭文，江凡盯着那四个大字：“人道无极……果然……是翻天印。” 而这东西，其实是大长老的法器，乃其取那石碑崩下的一角炼制，却未曾想，赐给了张之陵。 “这……实在很意外啊。” 张之陵道：“为师也不知用意何在，只是听到那人最后说了句，人道无极，人定胜天，此印赐君，当以为志。” 江凡深深吸了口气，虽然不明白大长老的话用意何在，但却能感受到其间蕴含的煌煌意志。 好个人道无极，人定胜天啊…… “莫非，昆仑是效仿先辈赐给太宰姜伯约打神鞭之意，赐下翻天印给师傅，希望您也成为太宰那般人物？” 张之陵愣了许久，终于摇头苦笑：“惭愧，惭愧啊，若真是如此，老夫实在辜负了昆仑。” 江凡摇摇头：“并不曾，您虽然未曾终结乱世，但也为这乱世尽了最大心力，若无您老，天下还未必是什么样子。” 张之陵似乎满是遗憾，许久才略微定下心神。 “直到为师成为逆天者，才略有所悟，只可惜，对这方大印，一直未曾真正掌握。” 第2174章 钓鱼郎以身为饵 他凝视着那四个大字：“后来我发现你的闷雷，其纹路与这四个大字行笔颇有相似，才惊觉这似乎是阵纹。” 江凡一惊：“师傅的意思是……” “先天一炁，恐怕要先天一炁才能催动。” 江凡神色大动，当即目光炯炯注视着翻天印。 张之陵缓缓递给他：“试试吧。” 江凡深吸口气，催动先天一炁，将那翻天印悬浮于掌心，随着先天一炁灌注四个大字，下一刻，那巴掌大的砚台幻影乍现，随即光芒大盛，竟然浮上半空，如同一座小山，散发着沉稳厚重令人心神震颤的威严，更有着似欲凌天的刚正不屈之气。 这股威严，几乎震惊了整个郦都。尤其那不屈之气，昂扬直冲霄汉。 真不愧是翻天印，掌握它，完全能感受到那股与天斗的凛冽意志。 江凡见状，顾不上细细观察，赶紧散去元炁，将大印捧在手中，神色惊喜：“果然，果然需要先天一炁来驱动。” 张之陵也十分惊喜：“所料不错，这东西，只有在你手中才能发挥真正威力。” “我感应到了，”江凡振奋道：“具有很强很强的威力。”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江凡发现，它能调动体内存储的先天一炁发挥强大攻击，却也会产生消耗，至于具体消耗程度现在还不详，恐怕要潜心尝试才能得出结论。 “呵呵……看来，为师只是个过度，这东西本就该是你的。” 江凡深吸口气，“师傅当初送我的时候并没想到吧。” 张之陵摇头：“完全不曾，当时只是想通过这方印台与你建立联系，却也不知你小子居然是那昆仑入世。” 江凡这回心中更加有底，这翻天印绝对是无比恐怖的大杀器。凤辰知道打神鞭，知道闷雷，一定会有所防范，而自己处于某些缘故，也没打算带这两把神器。但却不想，意外得到翻天印，这东西打死凤辰也想不到吧，哈哈，万一用上，绝对够他好好喝一壶。 张之陵也不无感慨：“一饮一啄岂非天定……” 江凡忽然眨眨眼看向师傅：“那个……春秋笔不会……” 张之陵笑骂一声：“贪心的小子，春秋笔，只是一支笔，为师的意思，是要公正而真实的记录春秋，严格来说，它才是师傅给你的传承。” 江凡并没有任何失望，反而郑重点头：“师傅大义。” “好了，去吧，如此，师傅也放心多了。” 江凡没急着走，沉吟片刻，“师傅，那大凶崮图的秘密……” 张之陵神色微微顿了下：“孙老交待，非他之外不得论此事。” 江凡一怔，却终于没有追问。 张之陵深深看他一眼，似乎放下了心事，抱着小茶壶嘴对嘴嘬起茶水来。 —— “暗朝皇主，倒是有些雅兴。” 随着一个声音传来，一行人从天而降。 凤辰只是淡淡看了眼那带头走来的黑铁面罩男子，便低头专注的烹茶。 “和什么样的人做对手，自然要了解其一切。” 男子走到近前站定，仿佛一杆标枪。 “本帅没心情和你附庸风雅，何时出手！” “少军主，何必着急？凤皇主气定神闲，想必胸有成竹。” 声音未落，又一个戴着黄金面罩的长发女子降临当场。 黑铁男子微哼一声：“搜神殿！本帅之事，你们凑什么热闹！” 女子轻声一笑，淡金色的瞳孔闪过一道光芒：“当代昆仑入世，谁不想见识见识呢。” “搜神殿，只管为天宫搜集高手便是，本帅之事少管。” “哈哈哈，少军主何必如此不近人情？” 随着一声大笑传来，一个戴着青铜面罩的男子携带几十名强者降临当场。 “行道宫？”黑铁男子眉峰一皱：“刑临！” “当然是本座，千夜，十年未见，你似乎没什么长进。” “放肆！”黑铁男子目光凌厉：“刑临，你找死不成？” “哼！”刑临语气揶揄：“刚一出世便丢掉随身法器，不知阁下是否觉得给老军主丢脸？” “你！”千夜面色阴沉，一股杀机涌现。 金色面罩女子轻声一笑：“两位，都是多年相识，何必见面就如此火药味十足。” 千夜扭头看向凤辰：“凤辰，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为何会来！” 刑临讥讽道：“当然是帮你夺回秘宝，否则丢的是我三大暗殿之脸面！” 千夜忽然冷笑一声，看着刑临：“本帅之事，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本帅虽然不慎丢失法器，但总比阁下，带着七十二地煞偷袭，还被人打的落花流水要强得多。” 刑临顿时面色铁青：“千夜……十年前一战，我觉得今天正好做个了结。” “正有此意！”千夜气息锋锐，直指对方。 金色面罩女子摇头：“堂堂三大暗殿入世，见面就如那街头泼皮，两位，在凤家皇主面前，替三大暗殿保存些颜面可好？” 刑临冷笑：“煌罗，你一介女流，天性软弱，废话更多。” 煌罗闻言，瞳孔略过一道金光：“刑临，你好像忘了，两次大比，你都输在我这个女人手里。” 刑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白痴女人，老子在三大殿主面前给你这女人留点面子，若不知好歹，今天就让你再见识见识本座真正实力！” 煌罗也有些恼怒，冷笑一声，金光笼罩全身：“是吗？刑临弟弟，姐姐今天倒还真想看看，这十年你长进了多少！” 眼看如此，凤辰摇头：“三位，今天好不容易聚首，何苦打打杀杀，诸位的敌人，不是彼此。不如坐下喝一杯茶，聊聊可好。” 千夜扭头看向凤辰：“本座正想问问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要与我合作擒拿江凡，为何还约了他们两个。” 凤辰淡淡一笑：“少军主莫急。三位啊，若想听听原委，不如坐下，若三位执意要打，那么今日之事暂且作罢，我们改日再谈。” 三人见状，虽然都有些不愉，但终归没有再起争端。 见他们入座，凤辰缓缓斟满三杯茶：“三位，请，尝尝这昆仑入世所制之茶如何。” 千夜看了眼，只是微哼一声。 刑临也面带冷笑：“昆仑小子，一群老乌龟养出来的废物而已，若非身边有人相助，凭他？本座杀之如碾蝼蚁。” 第2175章 暗殿聚首 惟有那煌罗拈起茶盏，细细品了一口。 “寡淡，却回味清香，余韵无穷，比煮茶别有一番风味。” 凤辰面带欣赏看了眼煌罗，含笑道：“确是如此，本皇主素来不喜饮茶，不过此茶颇含大道至简，返璞归真之意，本皇主甚喜之。” 刑临显得有些不耐烦：“凤辰，我们是来和你品茶的么？说，你究竟做的什么打算！” 凤辰看看他：“少宫主有些心急啊。” “废话！本座能不急？那江凡龟缩阳都，你到底的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千夜凝眉：“动手？要动手的是本座。” 煌罗金色的眼睛凝视凤辰：“凤家皇主，你同时约来我们三方，难道要我们联手行动？” “笑话！”刑临不屑：“对付一个江凡，本座足矣！” 煌罗微哼：“你失手过。” 刑临闷哼：“那只不过是区区意外。” 煌罗指了指他的人：“死了好几个，伤者也尚未复原，这就是你所谓区区意外？” 刑临怒起，刚要开口，却被凤辰打断：“三位，莫要争吵，不如听听本皇主之言。” 千夜面色冷肃：“说。” 凤辰丝毫没有在乎他那生冷的语气，微笑着道：“千夜少军主想要夺回法器，煌罗少殿主想要擒拿江凡，刑临少宫主想要杀之以行道，三位目标一致，正该合作。” 煌罗却率先开口：“皇主乃千年来除了百里无疆之外，第一个主动联系我等的天外入世，只是对我等所知极少，你要明白，三大暗殿各自独立行事，平素极少往来。” 凤辰淡淡一笑：“有些许耳闻，不过，今日之事非同寻常，不论如何，对手始终为昆仑入世。恕凤某说句不好听的，三位谁单独对上，都难有胜算，这点想必刑临少宫主和千夜少军主已经有所体会。” 刑临和千夜闻言面色同时显出愠怒。 凤辰却不疾不徐：“两位且不要急着动肝火，凤某实话实说，江凡此人虽然修为低下，其身边却尽是高人强者，不得不重视。尤其此人极为狡诈，擅长借题发挥，别忘了……千夜少军主秘宝还在他手里，贸然出手，但凡秘宝有失，少军主恐怕没法交代。” 他说的语气诚恳，且的确是事实，刑临和千夜虽然面色十分难看，也只能忍了下去。 “煌罗听皇主之意，今次确实计划联合动手？” 凤辰点头道：“不错，三位，个人私怨权且放在一边，昆仑子自古便为我等大敌，除掉江凡，三位想必都是天大功劳一件。” 三人一时间陷入安静。 片刻之后，刑临微哼：“然，杀死一个入世行走，的确是大功，但三方出手，功归谁家！” 凤辰笑道：“难道这功劳，还不能三方平分？” 刑临冷笑：“说你不知，还真是无知。昆仑子死，的确为天大功劳一件，足以令一人获得正神神格，但若要平分，却只能获得三个次神位，谁愿意！” 凤辰哦了声：“还有这种说法？” 煌罗颔首：“的确如此，皇主不知，天道有规，天界正神各有职司，不可随意增补。是故正神神位极其稀缺，下界之人，非天大功勋不可得。然而，一旦三方分此功劳，天界不可能去评判三方谁才是真正功勋得主，八成只会以次神位封赏。” 凤辰神色微动：“竟有此规则……” 刑临不屑的看他一眼：“你身为入世行走，所知竟如此浅薄？“次神位虽然强于神仆，却不能长生不老，唯独比神仆多出些寿命而已，且不得天职，还要听命于正神。” 凤辰有点惊讶：“长生不老？这种事有可能？” 刑临皱眉：“你这入世怎么当的？为何什么都不知道？天界难道并不信任你？” 煌罗也有些奇怪：“你能找到我们，足以证明你所知应该不少，但这些基本之事，你居然一无所知，的确奇怪。你……的确具有入世行走身份？” 凤辰轻笑一声：“这些事，本皇主目前还没问过，不过我这身份，三位不需要怀疑。”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面令牌：“此物想必三位都认识。” 刑临一把接过来，仔细端详片刻，点点头：“天下行走令，天外异金所制，铭刻身份，造不得假。” 煌罗也扫视一眼，缓缓道：“但若是合作，还是应该分清功劳主次。毕竟谁会愿意做那次神。” 凤辰却笑了：“倒也未必，我听闻，除了立下大天功之外，还有一种方式可以获得主神位。” 他缓缓从怀中再次取出两块牌子：“不知……这又如何？” 三人只是看了眼，刑临面色倏然惊变：“你杀了另外两位入世？” 凤辰面色从容：“除非我记错了，天外天对这种事居然有奖赏，而且很重，一个正神位，有趣不？” “有趣？”刑临第一次面带震惊看着凤辰：“你明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凤辰轻描淡写道：“凤某洗耳恭听。” “又不清楚？好，本座告诉你！这意味着，一旦开始就必须一直杀下去，直到成为最终嬴家。而每杀一个，胜者所获资源将叠加一倍。最终留下的那一个，将成为天界唯一入世，统领下界一切！” 千夜也有些悚然：“凤辰……你难道想要执掌下界？好大的心！” 煌罗也面色肃然：“他说的不错，我们也不懂天界为何如此，但据故老相传，这是为了角逐出最强之人，统帅下界。但不论如何，你开始动手，他人必自危，想停已万难。” 凤辰似有些疑惑：“那么，若剩下两个以上又当如何？” “天界将会组织你们进行对战，胜者为正神，可统领五方大地之一域，败者若不死，也可获封次神。” “五方大地？”凤辰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 煌罗疑惑的看着他：“你这入世实在有些奇怪，什么都不知道，却什么都敢做。” 凤辰摇摇头：“非故意如此，凤某与列位不同，你们有两千年传承，所知自然极深，而本皇主成为入世不过寥寥数载，恐怕还接触不到这些。”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煌罗沉思道：“这倒也有可能。” 第2176章 暗朝暗殿谋逍遥 她说着，忽然目光一凝：“两方令牌并不一样，这……还有另一域之行走。” “域……这个说法有意思，少殿主已经第二次提起，敢请解惑？” 煌罗深深看他一眼，眼神竟有些忌惮：“上古天庭，将人间划分为五方大域，我华族，只是占据其中一域……” 凤辰第一次悚然动容：“你说什么？” 煌罗轻轻摇头：“你以为，世界之大，就只有华族五国？非也，仅知人文昌盛之域便有五，纵然一统之大周，也不过占据其一罢了。关于这个偌大世界的真相，我们也不是很清楚，纵然是三大殿主，也不过是负责华族一域。这世界太大，大到他们也无法想象。” 刑临冷哼一声：“煌罗，不能多说了，他既然不知，天知道是因何缘故，你过多透露天机，不怕受罚？” 煌罗目光一动，慢慢嘘口气：“也罢，我们本来就所知不多，但我可以最后告诉你一件事，入世行走同样五域皆有，每域五人。可你显然还杀了一位异域行走，这就意味着，你在挑战两域。异域行走们为了保住地位，势必杀汝。” 刑临森然而笑：“凤辰啊，不得不佩服你的勇，一旦成功将统帅两域，但很遗憾的告诉你，这种事两千年暗殿记载，从没发生过，心太大，会把自己给撑死。” 凤辰似乎也有些动容：“看来……本皇主倒是草率了……” “草率？”刑临讽刺道：“我看你是无知者无畏！统大华一域便可称千秋伟业，跨域而战，你以为异域的护道者们都是吃素的？希望你和你的护道者能在对抗本土的同时，还能抗住异域强者夹击。不过依本座看，用不了多久便要为你立坟了。” 千夜道：“愚蠢的做法，你哪如去杀逆天者种子，至少功勋足够，这等做法，平白在逆天者这个对手外，又多了本土入世和异域入世两大极至对手，八方树天敌，简直愚不可及。” 凤辰听着，最终只是淡淡一笑：“杀都杀了，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作甚。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天界要令牌足矣，何必一定要那败者之尸身？” 刑临冷笑：“我看应该有原因，非如此，何以证明是你亲手所杀？冒领功勋在哪都不新鲜。” 煌罗欲言又止，看着凤辰的目光，竟隐隐多了丝异样。 凤辰指了指两块牌子：“也就是说，这两块牌子，并不能送给三位，换两个神位？” 刑临倒是一愣：“你要送给我们？” 凤辰一笑：“难道，不行？” 刑临等人似乎感到很异样，半晌，煌罗才道：“入世行走之争，只对你们有用，我三大暗殿直接受命于天使，剿杀或者网罗强者方才有功勋。但这对你而言意义却很大，至少代表两倍资源，为何甘心拱手相让？” 凤辰哦了声，似乎有些不在意：“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本来只是想希望三位莫要相争，杀江凡算一份功劳，再加上两个入世，恰好可以有三份。至于我么，杀掉江凡这个大敌消除我心头之恨就足够。” “只是因此？”煌罗有些迷惑。 凤辰淡淡一笑：“仅仅如此，不过三位还是可以精诚合作，凤某承诺，此后若杀人间种子，可以送给三位换取功勋。” “你就这么恨那昆仑子？” 凤辰轻叹一声：“你们不是我，怎知夺妻之仇，杀父之恨，毁我基业之怨。” 刑临也来了兴趣：“如此深仇大恨？” 凤辰点点头：“所以，三位无需怀疑凤某之用心。但此子如今身为秦国摄政王，大周隐相，而暗朝居于圣地，本皇主出手会引来巨大麻烦，只好请三位鼎力相助。” 刑临一摆手：“也并非相助于你，这件事对我们而言，本身就是大功勋，至少可以获得次神位，首先能有登天资格，距离正神位也不过一步之遥。” “这么说，三位是同意了？” 刑临轻哼：“不同意也不会来，江凡居然逃脱本座狙杀，甚至杀伤本座手下十余人，此仇必报！” 他也的确是无比恼火，意气风发刚刚入世，就遭遇如此打击，尤其对方还是不世对头，昆仑入世，无论于公于私，他都势必要干掉江凡。 煌罗微微思忖片刻：“刑临，千夜，杀昆仑入世毕竟大功，如今有凤家皇主相助，天赐良机，我们争来争去，没任何好处，倒不如依皇主所言，共同出手，平分功勋。” 千夜目光变换几下，也终于点点头应下。 “说来说去也没说明白，那江凡如今龟缩阳都，如何动手！”刑临有些懊恼。 凤辰胸有成竹，“龟缩？不，他这种人，闲不住的，三位只管安心等待，本皇主自有办法调他出来。只要让他远离秦国，动手把握就有了九成。” “说说看，否则，本座无法安心坐等。”刑临沉声道。 凤辰如智珠在握：“各位出世不久，对许多事或许尚不清楚，江凡和那魏国王子有大笔生意往来，本皇主得到消息，他将在十日内赴魏国秘会曹子健。” 刑临目光却转向煌罗，后者居然点点头：“我搜神殿对天下知名人物信息多有掌握，两人之间确有大宗生意。但是……” 她凝视凤辰：“据我所知，曹子健封地登州临近渔州，而那是江凡之大本营，我们如何动手。” 对此女消息之灵通，凤辰也有点意外。 “不愧是搜神殿，熟知天下英才，连魏国二公子也在关注在内。既然如此，少殿主似乎应该还知道点其他事，比如……长缨公主……” 煌罗目光一动：“得知江凡昆仑入世身份之前，因其名号搜神殿对他已经在重点关注，此人，与长缨公主……有私情。” 凤辰颇有点惊讶：“搜神殿的确厉害，不错，确有私情，所以，他此番不只是会晤曹子健，更重要是要探望自己情人与孩子。” “孩子？”煌罗一愣。 凤辰淡淡一笑：“是，没想到吧，这厮与女帝有婚约在身，却已经让那长缨怀上身孕。” 煌罗神色微动：“你的意思是，利用长缨公主？” 第2177章 小心谨慎 凤辰微微点头：“长缨公主一直在登州养胎，其封地却在寿阳，乃魏国偏远边境，若那里发生一些变故，三位以为，长缨会不会坐不住？” 煌罗目光闪动：“我明白了，你要放任他去会晤曹子健，此事的平安进行，必然会降低其警惕。而此时，皇主设法在寿阳生事，调江凡远离渔州，而那时候，就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凤辰眼中掠过一丝欣赏：“少殿主以为如何？” “稳妥。”煌罗道：“寿阳距离秦国、渔州皆路途遥远，几乎与北疆接壤，在那里动手，成功可能性极高。但寿阳既然出事，他必然还会有所防范……” 凤辰淡淡一笑，“我与江凡打交道久矣，自然深知其人谨小慎微，几乎从不孤身涉险，所以，欲顺理成章引其入彀，就要给他个放心的理由。” 说着举起双手击掌两下，不多时，一个高冠大袖的老者从远方车辆中走来。 看着那人来到当场，凤辰道：“少殿主可知这位是何人？” 煌罗打量对方几眼，神色一动：“依据搜神殿图谱，难道是……天下三智之一，魏国国师，司马如？” 来人含笑拱手：“老夫司马如，见过几位。” 凤辰看向他道：“国师，这几位便是本皇主请来的帮手，不必细问身份，只需将计划说明即可。” 司马如慢慢点头：“江凡与我家公主有私，而计划么，则是以公主生母为理由，既然是家事……想必江逍遥不会过分防备。” 凤辰接口道：“如此，其理应可放心前往。” 司马如淡淡道：“何况长缨母妃出事，公主殿下心急如焚，动了胎气，想必那江逍遥会坐立不安。” 凤辰一唱一和般道：“诸位有所不知，长缨公主有孕已经近两年，却迟迟未曾生产，江凡本就放心不下，此时，若有人将长缨公主因忧心而动了胎气的消息传递而来，我想，寿阳，他是去定了。” 凤辰笑笑：“但秦魏互相防备，魏国想必会拒绝逍遥王仪仗入境，所以，他只好放弃仪仗，悄然入魏……” 司马如含笑道：“我王不喜那江凡久矣，自然不会同意其入境，若其潜入，我们就不知道了，而因此出事……也和魏国无关。” 凤辰环目煌罗等人：“三位，以为如何？” 煌罗终于点点头：“魏国君及国师，也都是老狐狸啊。一环套一环，合情合理中连消带打，诱使其入局。好计划，应可万无一失。” 司马如也不多言，只是拱手一礼：“既然如此，老夫便要返程部署，静候诸位驾临。” 说罢转身而去，似乎他大老远赶来，只是为了证明凤辰的话一般。 见他走远，刑临倒是有些不屑：“犯得着如此谨慎？” 煌罗摇头：“此番入世虽短，却屡屡听闻此子心智如妖，纵横天下而无往不利，更胜昔年姜伯约，对付这种人，如何谨慎都不为过。” 凤辰道：“江凡此人身边一贯强者无数，在秦国境内及渔州动手，一旦不能雷霆拿下，必然引起其警惕，再难寻得良机，届时少军主那法器想要夺回只怕千难万难，少宫主之恨恐怕也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雪。故此，还请三位相信我，一步步将他诱入万劫不复之地，才是最好的选择。” 刑临皱皱眉头，终于烦躁道：“也罢，听你们的，但事先说好，不管你们怎么想，本座只要死的。” 千夜冷厉道：“本帅只欲夺回法器并杀之。” 凤辰点点头：“那是自然，尤其千夜少军主在计划中将起到最关键后备作用，便是防止万一那江逍遥隐匿不出之状况，届时本皇主会以少军主之名传信江凡，要求交换法器，以此引他露面。” “交换？”千夜眉头蹙起：“拿什么交换。” 凤辰微微一笑：“当然是另一半陈国物资。我想，面对如此之大的诱惑，江凡会出面的，何况只是交易而已。” 千夜愣了下：“陈国物资，你知道原委？” 凤辰从容道：“若非在江凡身边有眼线，阁下以为本皇主为何知道他十日后将要会晤曹子健？” 千夜凝眉：“但那一半，并不在我手中，下落不明。” 凤辰笑笑：“只是个借口罢了，我们又没打算真正交换。只是，到时候要少军主出面，以博得江凡相信。” 千夜点点头：“可。” 至此，凤辰方轻嘘口气，环视一眼他们身后：“主副方案皆备，那么三位人手可都准备齐全？” 煌罗点头：“业已妥当。” 凤辰道：“计划虽周密，但狮子搏兔，必尽全力，须知本座曾安排千人刺杀其于绝地，依然被其逃出生天，江凡之能，绝不可小觑。” 煌罗道：“皇主放心便是，如此，我们便分头赶往寿阳左近静候消息。” 凤辰轻轻一抬手：“不送。” 千夜和刑临似乎早已不耐烦，当即起身率部离去。煌罗却没有急，反倒看着手中茶盏：“此茶甚好，可再讨一杯否？” 凤辰哈哈一笑，亲手给她斟满：“少殿主，有事想说？” 煌罗抬头凝视凤辰：“你这个人，有许多说不通。” “哦？敢问凤某何事让少殿主迷惑？” “自然是身份。你身为天外天入世，主动袭杀其他同道，对象征战绩的入世铭牌没有半分珍视，似乎对立下天功没有多大兴趣，你……当真对成神不在乎？” 凤辰淡淡一笑：“成神？不，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想要成神，我凤辰之心，不过重振凤家，回归荣光，至于长生不死，那是以后的事。” “长生，岂非世人极致追求，而你身为入世，具有最大机会。” 凤辰只是淡淡一笑：“人各有志，有人求成神不朽，有人求一世辉煌，我说过，我属于后者。若某天，我凤辰达成世上所愿，说不定也会望天而问道。” “望天，问道……”煌罗目光低垂：“皇主，此言颇有深意……” 凤辰却看着她面带欣赏之色：“三人之中，惟有少殿主最为沉稳睿智，本皇主甚是欣赏啊。” 煌罗轻笑一声：“凤家主，你眼中奇女子岂非惟女帝尔？” 凤辰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一直平淡的目光骤然神光湛湛：“若是少殿主，凤某倒也很有兴趣。” 第2178章 符文箓阵由来 煌罗眼底掠过一丝异样，“皇主……这是在调戏本座？” 凤辰摇摇头，凝视着她：“非也，少殿主从方才起，就一直在试图提醒凤某，更一直在不着痕迹促成此事，而在此前，你曾经于泰岳山下，观察本皇主许久。为何？” “哦？煌罗倒是不自知。” 凤辰背后隐隐腾起金色火焰，双目神光吞吐：“少殿主可知，本皇主已然连天外天入世都敢杀之，阁下身份似乎也不比他们高。” 煌罗倒是饶有兴趣：“既然看出来本座在帮你，还要动杀心？” 凤辰淡然凝视：“本皇主行事，从不留后患，少殿主不说清楚，恐怕走不得。” 煌罗身上也腾起金色光芒：“搜神殿网罗天下英豪，闻凤公子年纪轻轻，已晋玄功六变，天资盖世，偏生本座不信邪。” 凤辰轻轻抬起右手，一道十字形光芒明灭：“那么，你来试试！” 说话间，十字光芒大盛，径直斩向煌罗。 后者金色瞳孔猛地肃然，一块金色盾状物迎风暴涨，仿佛化为一面巨大盾牌，迎头挡住那十字光芒。 十字斩虽然未曾突破那盾牌，却缓缓压下，将盾牌压回煌罗身前，几乎已抵上鼻尖。 煌罗双目金光乍闪，一声清叱，盾牌豪光扩散，硬生生震碎了十字斩的光芒，但自身光芒也尽数消散。 而凤辰的一根手指，却已经点在了那巴掌大的金色盾状物体上。 煌罗凝视着他，眼神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惊异。片刻，她忽然轻声一笑，伸出手，将那盾牌拈起，收回，似乎并不在乎凤辰那近在咫尺，杀机凛然的手指。 凤辰注视她片刻，居然哈哈一笑，收回了手指：“好实力，好胆识。” “皇主可还觉得，本座有敌意？” “那么……”凤辰目光灼灼：“再告诉我一件事，为何入世行走与三大暗殿分而立之？” “为什么，本座要告诉你？” 凤辰盯着她的眼睛：“因为，在你那金色的眼睛里，本皇主看到了野心，与他们不一样的野心。” 煌罗居然毫不退避的同样反逼视凤辰：“而此刻，我也在皇主眼中，看到了真正的野心。你如此处心积虑大费周章，一切太不寻常。不知皇主可有胆量，告诉煌罗，你的野心……又是什么？” 凤辰周身涌起强大的气势，铺天盖地压向煌罗：“你敢听？” 煌罗居然丝毫不惧，也并无气息爆发：“若是听了，当如何？” “两个选择，结盟，或者被当场撕碎！” 煌罗金色的瞳孔带着淡淡的异样光芒：“天凤傲世……凤辰，你有这个资格，本座，就来听一听！” 凤辰凝视她片刻，忽然哈哈一笑，气势散去，随后竟然一把抓起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 煌罗丝毫没有拒绝，带着淡淡的微笑注视凤辰。 “很好，你很有趣……我，凤辰要……” “你要杀了他们，不仅仅江凡，而是他们所有人……”煌罗忽然接口道。 凤辰神色没有丝毫动容：“很好……很好……现在该你做出选择，合或者死。” 煌罗缓缓伸出手抚摸着凤辰的面颊：“你觉得，我差女帝几何？” 凤辰嘴角勾起：“有此心，就不差多少。” 煌罗发出一声轻笑，掌心那金色盾状物悬浮：“天宫所赐搜神令，镇殿秘宝。你可以收下，权当盟约。” 凤辰只是看了一眼，目光却落在她凹凸有致的身体上：“我选择，另外一种。” 煌罗咯咯一笑，反手勾住他的脖颈：“真是完美的男人，但我很丑。” 凤辰一把抄起她的腰肢长身而起：“煌罗，哪怕你貌如修罗，敢望眼天下者，已堪称绝世！” 下一刻，在煌罗的笑声中，两人横空而去。 —— 江凡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在凡人居潇洒度过了十天。 而这期间，他其实有些头疼，主要是没想好此番外出如何安顿小西西。 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一桩令他感到意外的状况，小西西居然和小真人打成了一片，两个单纯的家伙天天在一起耍个不亦乐乎，甚至有过两三天都没寻江凡，这虽然是个好现象，可惜上次的正阳宫的事历历在目，多少还有些难以放心。 一边观察，一边和慧通道长闲聊。 “这两个小家伙，倒是挺投缘呢。”江凡笑着道。 慧通一直在凝视小西西，闻言缓缓道：“此女……实在非同寻常。” “哦？不知道道长看出些什么来？” 慧通摇摇头：“道行有限，只是……此女身上有种让人心悸的东西，却非气，也非势……” 他虽然和江凡一同来到凡人居，却不知正阳宫异变乃这小家伙所为。故虽感觉有异，却说不出所以然。 但即便如此，也让江凡有些惊讶，道门高人，的确非同凡响。 “龙虎天师道，擅符文箓阵，长于镇压邪祟，为何此女，让贫道符文震颤，心神不宁……”他紧皱眉头费解得很。 江凡心头微动，符文箓阵很不简单啊…… “邪祟……这就是个小女娃，道长多虑了。你看小真人道心通明，岂非和西西相处甚欢？” 慧通只好点点头：“说的也是……道子来历不凡，天眼通神，若是邪祟，早就能有所感应……” 江凡暗中吁了口气，赶紧岔开话题：“道长说，道子来历不凡？” 慧通看他一眼，摇摇头：“道子身份不得外泄，王爷请见谅。” 江凡倒是没有强求，“无妨，各个门派都有秘密，倒是本王冒昧了。不过这符文箓阵天师曾传给本王，可否说说其来历？” 这次慧通并未隐瞒，只是一开口，却让江凡大吃一惊。 “此玄功，来自于百里无疆。” 百里无疆？五百年前？天下第一阵仙？ 江凡都不知道多少次听过这个名字了，似乎这位五百年前的古人一直在影响着许多大事。 如今，慧通又说符文箓阵来自于百里无疆，若从其阵仙身份而言倒是无可厚非，可这岂非也说明，符文箓阵很大可能来自于天外天？ “这确是……百里前辈所创？” 第2179章 小小密谍露珠儿 慧通摇摇头：“这却非我等所知，只知道五百年前，百里大师驾临龙虎山，与天师论道，后留下了此卷功法，自此以后，龙虎道门除了修行龙虎道体，也在修炼符文箓阵。据阵仙所言，此为微型阵法的极致，可以一人之力勾勒阵纹，瞬间爆发强大战力之阵道。” 江凡心中震撼，阵道他修炼很久，自然明白阵法一道乃是借道则之力，故此极为强悍，同等境界之下，若给阵师时间完成阵法，发挥的攻击力往往远超对手。 但从阵道布设来说，若非千军布阵，便是需要天材地宝提供能量通过大量人力物力来布置固定阵法。而以一己之力便可瞬间成阵，古来也没有几人，这种功法更是异常罕见。 听闻这些，江凡突兀的对那百里无疆产生了极大兴趣，而也因此，对其曾经一人镇压的黄金城也更加想要探个究竟。 百里无疆和小西西……有什么关联呢…… 江凡想着想着就有些走神。 直到小西西看到他从水中跳了过来扑入怀中。 慧通拧眉：“小女娃……王爷见过一跳二十丈的小女娃？” 江凡：…… “呃，属兔的，从小就能蹦跶……” 慧通：…… 最终，江公子也没敢寄希望于本就不靠谱的小真人，决定还是带上西西和猴子。不过，他也同时带上了慧通和小真人，免费的打手不用白不用……呃，不对，是答应过老天师，带人家历练江湖嘛。呵呵…… 终于，逍遥王仪仗出阳都，直奔渔州而行。 这次的仪仗并没多大，就如同一次正常出行。当然，暗地里的事儿他自己才清楚。 首先，这厮几乎武装到牙齿，且不说肩膀上扛着的鱼竿，衣服衬里也穿着的也是那奇异战衣，脖子上系着邹夫子炼制的绳圈，上面居然还挂着一颗充能爆满的蛟珠。怀里揣着颜夫子的书页，以及孙道通的银针，手腕上还缠着小玉，腰间盘着银蛇，还挂着两个胖师傅留下的酒葫芦，连手里的把件都是翻天印…… 反正说是个行走的人形武器库都不过分。 至于人手方面，起码勾刀就在随行，但没有在随行人群之中。江凡也才发现，这位绝世大太监，还真像个大蝙蝠，白天看不见人，晚上就是他的天下，就算近在咫尺，他也能完美融入夜色之中。 江公子忍不住感慨，这要是当刺客得多完美。 队伍走的不疾不徐，抵达渔州已经是半个月后。江凡甚至还在临江阁休息了两天，又去视察了一圈建设中的镇西王府。 如今镇西王府大致已经完工，只差最后的修缮工作，谈不上奢华，但却非常实用，因为这本就是奔着内城建设的。而外城部分，也已经竖起四面城墙，这宏大的规模，已经引起魏国高度关注，就连曹子健都不例外。 故此，江凡的仪仗一进入登州就感觉到，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但江凡此刻关注的，确是那一枝海棠。 “露珠儿姑娘，好久不见。” 没错，他也没想到，刚刚进入极乐，第一个来见自己的，居然是露珠儿。 而这个曾经纯真的少女虽然一如既往看起来清新可爱，眼神也一如既往的清澈。江凡不由怀疑，这丫头当真是做密谍这块料？ 露珠儿屈膝：“拜见冕下。” “不必多礼，谁…让你来的？” 露珠儿轻轻一笑：“冕下，您这句话问的露珠儿一下子不会了。” 见她娇憨可爱，江凡轻轻一笑：“你心里有数，是司马如吗？” 露珠儿贝齿咬了咬下唇：“城主说，您会感到很意外。” 江凡微微叹口气：“是啊，我记得，你一直向往单纯美好的爱情来着，怎么……” “怎么选了个糟老头子？” 江凡想了想，诚恳道：“老是老了点，但还不算糟。” 露珠儿愣了下，下一刻掩唇失笑：“江公子还是江公子，不像天狐冕下呢。” “但是，露珠儿是否还是露珠儿？” “嗯，嗯，是的呀，虽然个子高了些。”她用手在胸前比划了下，眨巴大眼睛：“嗯……也大了些，但还是小露珠。” 江凡不由哈哈大笑，她能这样，说明心中并无多少芥蒂。 “说实话，没大多少……”江公子眼神促狭瞄着某个部位道。 露珠儿嘟起嘴巴：“您那什么眼神嘛，不能拿小红殿下比啊。” 见她还能有心情开玩笑，江凡越发放心。 “说说，城主让你到司马如身边，到底要做些什么？” 露珠儿轻盈一跳，坐在了凳子上，先挑了个水果啃着，边吃边说。 “还能作甚，都是配合主上呗，您不是弄出天下反凤么，城主姐姐就让我来啦，跟司马如谍报交换。” 嗯？江凡有点惊讶：“跟司马如信息交换？用什么换？” “极乐城关于凤家的谍报啊，这些年，咱们收集了无数凤家星罗的消息，其中也包括魏国境内，不少呢。司马如想拿到这些谍报。” 江凡明白过来，司马如的确好算计，通过极乐城大概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但他居然不是买，而是交换？用什么换？” “不是他不买啦，是城主不想卖，才提出交换，当然是用同等价值的谍报信息啦。” “哦？不能吧，司马如会提供魏国谍报？” “嗯？那当然不可能。”露珠儿摇晃着脑袋道：“他用晋、夏、楚三国的。” 江凡心神微动，这倒是不错，用这三国消息交换凤家谍报，不伤自身的同时，还暗中给晋、夏、楚下了药。 “尤其是晋国。”露珠儿道：“他出身晋国，后来才叛逃到魏，对晋国上上下下了解颇深呢。” 好办法，阿姐心思深远，这些谍报将来必然会发挥非常重要的作用。 “所以，为执行这个长期合作任务，就用了个买小妾的办法，让你过去了？”江凡对人选倒是有点迷惑：“为啥是你呢？你这么单纯没心机。” 露珠儿撅起嘴巴：“瞧不起谁呢，我可也是极乐城多年培养出来的呢，用城主姐姐的话来说，叫优秀人才。” 江凡看着她一脸傲娇的小样，十分好笑。 第2180章 露珠儿的任务 “行，行，你优秀，但是司马如可是千年老狐狸，和他打交道，你恐怕还嫩的多呐。” “哼！城主姐姐说了，和这种老狐狸打交道，还非得我这种性子单纯的呢，说，这叫对症下药。” 呃…… 江凡倒是很意外这个想法，不过细想想，倒还真有些意思。 “呵呵，只怕这样将来影响你嫁人喽。”江凡打趣道。 露珠儿却显得很不在乎：“极乐城就是我家嘛，给家里做事，还能想那么多？况且，我的那个……那个，哦对了，白马王子，还不知道在哪疙瘩玩儿泥巴呢。” “噗——”江凡忍不住笑喷。 露珠儿邀功似的道：“这大半年来，收效很大呢，我们虽然帮魏国打掉了数百星罗，但换来的谍报足足有三尺厚，城主姐姐绝不做赔本生意，一码归一码，一回一算账。” “哈哈，有意思，司马如就没想办法套你话？” “想啦，但我啥也不知道啊，就是个传话的，按照极乐的方式传递谍报就好啦，他拿我还真没辙。” 你别说，照这么看，金城这个选择还挺对劲儿。 “不过……司马如也是有名的老风流，没对你……？” “没有啦，不说立场的话，老国师人还蛮好的呢，对待我好像孙女似的。说起来，我也是在极乐城待着好生无聊，玉落姐姐去骊山陪王楼主，靡靡和霏霏还有小七都去了阳都，湘君姐姐回了南疆，婵娟姐姐也不见人，好没意思。” 江凡笑笑：“傻丫头，她们都有任务嘛，以后都能见到的。” “嗯……”露珠儿显得有些无趣：“虽然有人替补了她们的位置，但是不熟啊，所以我也就想出来走走了，您不是说天下大着呢么，趁年轻总要出来看看。” 江凡面上带笑，心里却暗暗叹息，极乐虽然是个黑暗之地，但对待自己人还是很不错的，而外面这浊世才是真正的泥沼之地，这江湖一入，谁知道会有多少爱恨情仇啊…… 露珠儿却好似并没想这些。 “哦，对了，还有个任务呢，因为曹二公子封侯登州，离开了建安，王夫人那也交给我来联系啦。” 王夫人，就是夏侯淳的小妾，这还是江凡亲手安排的人呢。 “嗯，也对，曹子健不在建安，是该有个人来对接。她近况如何？” “好着呢。”露珠儿又换了个姿势，蹲在了凳子上抱着水果啃得好像个小松鼠。 “听说夏侯淳最宠爱她了，如今在府内除了大夫人，其他妻妾可都没法跟她比，有人称她为二夫人了呢。” 江凡点点头，王夫人的遭遇属实让人唏嘘，如今虽然身在夏侯府以身侍敌，但总算物质上还过的去。 “这次你来，是司马如让你来的吧。” 露珠儿眨巴大眼睛：“主上知道？” “呵呵，那当然了，能瞒得过我吗。说说，他让你来告诉我点什么？” 露珠儿从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一个卷轴。 “国师按照您的意思，亲自陪同凤辰走了一趟，回来就画下这幅卷轴，让我亲手交给你。” 江凡点点头接了过来，展开一看，居然是那日与凤辰会晤的三大暗殿来人，总数百来号，居然一个不差的画在上面，画工非常精细，特征一眼可辨。 “国师的画工果然如传言般，非常传神呢。”江凡看着连连点头，很是满意。 没错，司马如的出现，看似只是为了给三大暗殿吃个定心丸，并佐证凤辰的计划。但细想起来，属实没太大必要，而他去的真正目的，却在于此，为江凡画下所有人的画像。也只有他出面才顺理成章，不会引起其他人更多怀疑。 只是通过短时间观察，便记下所有人特征，并形成画像，这个任务，也只有号称丹青国手的司马如才能做到。所以，后来凤辰拉拉扯扯，说了不少废话，其实是在给后面车厢中的司马如拖延时间。 江凡看着看着，眼神就变得诡异起来。 其中几个人……不是重伤，或者死了么？ 一股寒意莫名的从江凡心中升起，果然如师傅所说，这些家伙，好像能复生。 江凡沉思的时候，露珠儿已经啃完一大盘水果，抹了抹嘴巴：“主上，我的任务完成啦，该走了，国师还等着我呢。” 江凡收回心思，点点头：“去吧，另外，上官婉如到底何在你可知晓？” 露珠儿摇摇头：“没见过。城主姐姐交代，除了完成任务，其他完全不闻不问。” 江凡点点头，这的确是保护露珠儿的最好方式。 “好，你去吧，记得遵从城主吩咐。” “嗯嗯，”露珠儿点点头，回手又把江凡面前还没吃完那半个果子偷了过去，吐吐舌头，一溜烟跑掉。 “这个贪吃小鬼……”江凡不由好笑。 但让他不觉得好笑的是，露珠儿趁着吃果子的功夫，蘸着水果汁，在桌子上写下了一些字。 江凡凝视许久，伸手缓缓抹去。 静静出了会儿神，暗中感叹，极乐那种地方，果然就没简单的，这单纯的露珠儿……到底是密谍啊…… 这时候，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瘦小男子：“主上，方才楼下，有人……” 江凡点点头：“是在偷听。” “用的是贴碗牵线之术。要不要……” 江凡摆摆手：“不需要，我知道是谁。” 当然不是司马如，他并不知道江凡的天狐身份，露珠儿此行也是按照他的安排。尤其他很了解江凡，不可能如此行事。 “你下去吧，我想，那人快来了。” “呵呵，就知道瞒不过你。” 一个略带沙哑，却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房门推开，进来的是个身穿仪仗队侍从服装的女子。 江凡摇摇头叹息一声：“小红，你都学坏了。” 来的，的确是曹缨。她缓缓放下手中的托盘。 “这小丫头，很厉害，不愧是极乐城出身。” 曹缨看着一桌子果核轻哼一声：“借着啃咬水果，压缩真元发出乱音，干扰下面窃听。” 江凡笑着摇摇头，上前扶她坐下：“怀着孩子，还到处乱跑什么。” 第2181章 来一口 曹缨哼了声：“人人都知道你来是私会本公主，我若不出现，岂非惹人怀疑！” 江凡笑笑，“你知道的，不应该在这里啊，你此刻应该早已随司马国师奔赴寿阳了。” “不该在？不来怎么知道，你和这小丫头在谋算我魏国？” 江凡笑道：“你呀，明知故问，司马国师不会没和你打招呼吧。” 曹缨哼了声：“护卫统领已经率领我的仪仗随国师走了十余日，放心，学过你的易容术，只要不接近，没人能看出来不是我。话说，你们到底在冒什么坏水儿？” 江凡摇摇头：“不是我要冒坏水，是有人要搞我。” 曹缨一怔：“又有人想害你？” “一直都有嘛，不过这次，也是我存心要杀人。” 曹缨蹙蹙眉：“跟我魏国无关？” “没有，是外来人，不过是我需要个外出的借口引他们出来罢了。” “所以，你来见二王兄？” 江凡点点头：“却想不到你先来了，还在楼下偷听，真是的。” 曹缨撇撇嘴：“一个极乐十三钗中人，我就不相信国师真敢纳为小妾。” “你呀，想知道就直接上来嘛，我还能瞒你？偷听你觉得能瞒过我啊，从你一进入这栋楼，我满鼻子都是玫瑰香水味道，哈哈……” “笑！就知道笑！”曹缨咬咬牙：“这办法我可是新学的，很好笑吗？” “不好笑，不好笑，呵呵……” 江凡笑着，却忽然发现曹缨神色有点黯淡。 “嗯？怎么了？” 曹缨看着他摇摇头：“对不起……” “对不起？”江凡愣了下。 曹缨轻轻握住他的手，深吸口气：“替我母妃说的。” 江凡呆了呆，下一刻轻轻叹息：“这种事，终归没法瞒过你。” 曹缨神色黯淡：“从上次你来，我娘离开，却再也没返回，我就确定了。何况……我收到了大姐的信函……” 江凡无奈的摇头，女帝说过，就一定会做，江凡觉得，以曹缨的心性未必无法承受，却很担心她在有孕这个特殊时期会不会造成影响。 “所以，今天这办法，也是跟我娘学的……”曹缨有些讽刺的轻笑。 江凡悠悠一叹，刚才露珠儿在桌上写的字就是：她来了，她知道。 伸手抚摸着曹缨的长发，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不要想着安慰我，我没那么软弱。”曹缨拉着他坐下：“传讯的是她，我就知道并非你的意思，但我也明白她的态度。我曹缨，总归要配得上做你的女人，才有资格去看你们心中的天下。” 她神色平静，气息没有什么波动，江凡总算有些放心。 “没事，看开就好，这说明她到底是你的娘亲，性格上和你很像呢，是不是。” 曹缨莞尔。 “但是……真的很对不起，我娘终于做出了她的选择。” “嗯，并不意外，人之常情，我也不会因此记恨她。” “我知道。”曹缨满眼深情：“我知道你会这样。但是，我最担心的，是她彻底出卖你。” 江凡知道，他指的是天狐身份。 “她要做，已经拦不住。但是……”江凡却有些面色古怪：“她似乎还没做……” 曹缨也有些费解：“是啊，我了解父王，若知道此事，不会毫无反应。难道我娘，真的没说？” 她蹙眉思索片刻，“是因为你的救命之恩，还是我的关系……” 江凡笑笑：“或许都有吧，但你明白，既然她已经做出选择，当事情发展到某种程度，她还是会说的。” 曹缨点点头：“我明白。不过能拖一时就拖一时也好。” 江凡拍拍她：“想那么多干什么，这身份我也从未想过能瞒一辈子。” 曹缨点点头：“她走的时候留下一封书信，只写了寥寥几个字：不后悔，将来，你也不必。当时我还不理解。真想不到，是她出卖了你，让你在岱城遇险。最开始……我还真是心如刀绞。但很快，我想起那天我们的话，就慢慢放开了。” 江凡很欣慰：“这就对了。” 曹缨淡淡一笑：“这件事，我爹大概是主谋吧。” 江凡缓缓点头：“主谋之一，算发起者，但站在他的立场上，我觉得很正常，换做是我，也有可能这么做。” 曹缨点点头：“所以，我娘最后说，将来，你也不必后悔，我想大概是在提前开解我。” “呵呵，是啊，你娘不管怎么说，的确敢爱敢恨。” “不知道我曹缨能不能做到她那般……算了，不说这些，这次的事既然老师参与其中，想必不会危害我大魏，你要想说就说说，不想说就当我没问。” 江凡沉思一下，“小红，这件事涉及太广，层面太高，我暂时还不想让你接触到，希望你明白。如今，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赶快回归寿阳，不然整个计划就有漏洞。” 曹缨当即点头：“听你的，不过，父王会不会阻拦我再回登州？” 江凡摇头：“你没必要回来了，刺杀之事已过，你爹没能留下我，便不会继续做没意义之事。此后，你就留下经略自己的地盘吧。” 曹缨点点头：“我现在也因为和蛮族的交易，积累下大量财富，打算扩军。” 江凡表示赞同：“你拥有寿阳封地，合理合法，这件事不但要做，还要加快进度，用最短时间强大起来。” 曹缨沉思片刻，苦笑一声：“所以，特别着急的……” 她瞅了瞅自己那并未大多少的肚子，咬牙切齿：“就是把这小妖怪生下来！” 江凡哈哈一笑：“对，对。好了，你快回去吧，你二哥大概早到了，别让他等着，这次时间挺紧迫的。” 曹缨不屑的道：“少来这套，拿我二哥做借口？难道你以为我没发现，仪仗队中有你那扶摇大宝贝？” 江凡挠挠头，只能讪笑。 曹缨哼了声，却有些不满：“她气息虽然内敛，但能感受到一旦爆发将无比凌厉，那应该是非常强大的圣境。” “嗯，她突破了，现在，大概可对抗高阶圣境。” 曹缨恨恨道：“一突破就这么强，气死我了，等我生下这小东西，说什么也要追上她！” “我相信，我家小红大宝贝可是大魏女武神，将来绝不会弱于任何人。” 曹缨白了他一眼：“少拍马，来！一口气！” 江凡嗯嗯两声，深吸一口，俯身上去…… —— 第2182章 暗黑军令牌 曹老二心情很烂，瞅着江凡咬牙切齿：“你干的好事，如今谁都知道你我穿一条裤子！” 江凡摇头大喊冤枉：“凤辰这次的确不是我说的，暗朝星罗十分了得啊，否则司马如会借极乐城整肃？” 曹子健哼了声，“算了，这种事迟早也会大白天下，但目前，你还是尽量收着点，毕竟对我很不利啊，魏国人敌视秦国，你不是不知道，秦魏没事还好，一旦有事，王兄绝对会借此挑唆国人，我就算彻底待不下去了。” “所以，健仁兄最好在此之前，获得真正的权柄和话语权，这才是稳固根基之本。” “我知道，”曹子健摆摆手：“我现在有的是银子，不要以为我不会花。” “收买人心的步调要快，登州这个大本营更务必要掌握扎实。”江凡叮嘱。 “嗯，说起来，你那所谓王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还是王府吗？分明是城！一座雄关！” 江凡笑笑：“怎么，我渔州还不配有座雄关？” 曹子健看着他，深深叹口气：“我发现，我的确步调要加快，否则将来在你面前，迟早没有任何施展余地。” “那健仁兄加油。” “行了，不说这个，这趟你又要阴谁？居然和国师、凤辰都有关系？” 江凡摇摇头：“别问这么多，反正有司马如参与，就不会是危害魏国的事儿，你来见过我，对外证实一些东西就够了，知道太多没好处。” 曹子健想了想：“好吧，但有件事你要知道，我按照你所说，与莽山匪军相互配合，全力阻截浑邪王搜集物资的队伍，如今，魏国这条路他已经行不通，但除了魏，就是渔州和大秦，而你不可能让他过去。至于海路，他更没可能，而且太绕远，还要通过右贤王领地，成本高昂到无法接受，所以，基本上他从五国采购之路已经断绝。” 江凡点点头，目中闪过一道光芒：“这件事做不好，小豺和老豺的矛盾就会加快激发，我等着看豺狼互咬。” “真是个阴货啊，有你这么个大舅哥，是我的悲哀。”曹子健叫苦道。 “滚！”江凡没好气的踹他一脚：“少给我往琪琪身上扯！” 曹子健哼哼两声：“不是我想扯，是我大兄从泰岳归来了，如今成为圣地在案的王储，名正而言顺，如今他正在全力阻断沧澜江水路，试图断绝我的财源。” 江凡轻笑：“他不懂经济，断不了，除非他彻底封死沧澜，但这种事没可能去做，魏王都不能同意。” “但是，压力还是非常大，贸易大受影响，至少缩减了三成，还在继续扩大中。” 江凡看他一眼：“别老想着自己和曹垣生磕，学会借力啊。沧澜江贯通秦、魏，可中转晋、夏，乃大魏北部最重要经济流通枢纽，支撑着大魏两成财政，你老子可上心的很……” 曹子健眉峰一动：“你是说，给我家老头子制造压力？” 江凡却并不深说：“有些事你自己明白，不要怕得罪魏王，有些事你做了，比不做更让他满意。” 曹子健似乎有些纠结，沉吟片刻，终于咬咬牙：“好……曹垣不仁，也休怪我不义。” 曹子健离开后，卢铁嘴摸了进来：“我看……差不多了，鱼儿跟着你画的线游动，再也没有疑心。” “疑心……他们最开始就没多大疑心，这一番操作，是凤辰的计划，也是我想要的，我们拐弯抹角，循循善诱，共同目的只有一个，不知不觉，顺理成章的把他们引向决战地。” “然则，凤辰想要的战果，和你完全不同。” “那是一定，可总要开始嘛，一旦所有人入局，变化就未必如何呢……” 卢铁嘴皱皱眉头：“到了寿阳之后呢？你不可能让他们在曹缨地盘上捣乱。” 江凡嗯了声：“所以，战地不会在寿阳。” 卢铁嘴愣了下：“压根，就没计划寿阳？” “那只是凤辰对他们的说法，目的只是让对方以为我远离秦国，从而彻底降低戒心，当暗殿之人认为我距离秦国足够远，不可能有后援的时候，战斗便要开始了。” “说起来奇怪啊，以你的性子，居然肯被凤辰占了个便宜，此番他倒是成了从中设局的，而你居然要和三大暗殿斗个你死我活。” 江凡淡淡一笑：“风水轮流转嘛，总不可能一直我来操盘，此番，凤辰操盘倒是刚刚好。” “凤辰难道没想过，一贯都是你在这么干，他凭什么觉得一定能瞒过你？” 江凡摇摇头：“他从未如此想，只是确定我一定会去做，所以，他才开诚布公告诉我部分计划。” “切，你都说了是部分，恐怕没看到的部分才最可怕。” 江凡神色悠然：“必然如此啊，但除此之外，我还真没有特别好的机会去搞千夜。尤其我还不想在大秦范围内搞他。至于没看到的部分，就靠想喽，看谁……想的更深远……” 卢铁嘴啧啧两声：“我陪了太子这么久，越看你们父子啊，越像一个模子拓出来的。” 江凡微微一笑：“其父其子嘛，我们继续说，一旦时机成熟，凤辰便要联系我，以交换秘宝为由，在白云峰会面。” 卢铁嘴点点头：“这下一杆子支到天边去了，暗殿之人恐怕更乐意。” 江凡捏捏下巴：“我也很乐意，和世外暗殿的战斗，就该在方外之地进行。” 卢铁嘴好奇的很：“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江凡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缓缓打开，露出一面黑漆漆的令牌。 “老家伙看过，认为这可能是传闻中暗黑军令牌。” “哈？那不是说，就像虎符？啧啧，真想不到，鬼鬼祟祟一出手，居然把这玩意儿给偷了，难怪千夜会急怒攻心。” “是啊，鬼手神偷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明明修为差得多，但术业有专攻啊。老家伙认为，若猜测属实，将会很有用，这么久以来，无人能找到暗黑军，我们都怀疑，他们和凤家的十字军一样，分散而潜伏，当真如此，令牌恐怕就是最重要的信物，没准可以调动暗黑军呢。” 第2183章 关山不渡，云岭飞狐 卢铁嘴捧在手里翻来覆去打量：“有意思，这金属前所未见，显然冒充不得。” 的确，江凡也早就发现，这东西居然和金帝子剑一样，是那种轻若无物的诡异金属。而这也直接说明这块令牌非同一般。 卢铁嘴看着看着，忽然神色一动：“这东西……有古怪……” 江凡点点头：“不错，这好像不仅仅是令牌，我总感觉其中蕴含着令人难以置信的能量，可能……会是某种武器，但却找不到端倪。” 卢铁嘴沉思道：“王璇玑大概能做到。” 江凡嗯了声：“不过眼下来不及，过后再说吧。” “我已经递交入境国书，果不其然遭到魏国拒绝，一切都在合情合理范畴之内进行。接下来，你得放弃仪仗，赶赴寿阳。” 江凡点点头：“仪仗就放下吧，分批赶往白云峰部署，缺口方面曹老二会补足。” 卢铁嘴应了声，却有些疑惑：“为何你一定要选白云峰？那地方可神秘的很，尤其传说妖兽横行，历来都被视为禁地。” 江凡笑笑：“我岂非也是妖孽？” 卢铁嘴翻个白眼：“那能一样么。” “一样，放心，一个样。” 卢铁嘴哼一声：“大外甥，别说我没提醒你啊，白云峰还有个名头，北国神山，历代大周镇北王都将此视为圣地，如今同样还是镇北王后裔，胡家心目中的不二圣地。你把那搞乱了，小心这个庞大世家跟你算账。” 江凡眼睛微微眯起来：“……我当然清楚，其实，我倒真想看看，胡关山能作何反应……” 卢铁嘴一愣：“你打算招惹那个庞然大物？” “怎么，小爷是镇西王，跟他祖上一个爵位，还招惹不得他了？” “那倒不是……”卢铁嘴皱眉：“你不会不清楚吧。大周自十八王时代起，镇北王名号早已名存实亡，三百年没人提起了。而胡家也早就借着十八王之乱，隐于太白山脉，成为一个隐世豪门。但可没人敢小瞧他们啊。” 江凡轻笑一声：“八百年世家，五百年为王，坐镇大周北地，巅峰时刻坐拥雄兵三十万，素来拥有北国第一家之称，即便如今归隐，仍然没人敢轻捋虎须。” 卢铁嘴瞅瞅他：“看来你心里有数。不错，虽然胡家归隐，但莽苍铁骑依然名震天下。况且有秘闻传出，胡家如今还有两大强者坐镇……” “关山不渡，云岭飞狐。”江凡目光闪动：“当代家主，胡关山，以及其长子，胡云岭。” “确切的说，这两句话并非此二人名号，而指的是胡家。关山不渡，说的是胡家历代先祖曾凭掌中铁门栓，麾下莽苍铁骑，纵横北境，将蛮族拒之门外五百年。胡关山竟以此为名，足见不凡。而云岭飞狐，则是说胡家曾最为尊崇的无上妖神，九尾天狐。这一代，胡云岭天赋异禀，觉醒远祖血脉，便以云岭为名号，年纪轻轻同样彰显非凡修为。” 江凡点点头：“我说老舅啊，你知道的大周之事的确不少，能不能给我解解惑。我听闻，胡家的确历代尊九尾天狐，但为何这一代，好像有些奇怪呢？我听说，他们好像对九尾狐产生了抵触，认为乃不详妖物……” “你听谁说的？”卢铁嘴皱眉：“我从来没听说过，虽说距离胡家归隐已经近三百年，但图腾圣兽这种事，总不可能轻易改变吧……” 江凡心头疑云顿起，这和自己猜想的，好似有点不一致啊…… “喂喂，你走什么神呢？”卢铁嘴伸手在他面前晃晃。 江凡咳嗽一声：“只是想到某些传闻而已，对了，你说胡家已经有八百年尊崇九尾天狐，并尊之为图腾圣兽？” “是啊，这尽人皆知啊，你不知道？”卢铁嘴有点迷惑。 江凡摇摇头：“不，我是想问问，这究竟从何而来？” 卢铁嘴嘿嘿一笑：“还别说，你真就问对人了，要不是老舅我整日里最爱钻研奇闻异事，换个旁人还真就说不出一二三。不过啊，我说的也都是流传下来的轶闻，能不能当真两回事。” “没关系，你就说说。”江凡一副很好奇的模样。 卢铁嘴整理了下思绪，才娓娓道来。 关山胡，最早并非一个世家，只是一名武将，名为胡月，其出现于太祖时代。对这位武将后世野史中有个形容，文有太宰辅社稷，武得胡月定乾坤。 若野史没大错，凭这一句，就可见胡月之强大。甚至有秘闻记载，当年凤凰朝最强大的太师，也是后来大周闻人太师的老祖，就是因谋略拜服于太宰，武功折服于胡月而归顺大周。 不过这些都只是传闻，后世正史上，也从未将此人与太宰相提并论。 但毋庸置疑，胡月应该是那种绝世强者。 有意思的是，关于胡月的来历和经历记载，几乎大都是传闻，甚至传的很邪异。 有人说他为妖将转世，双目有夺人心魄之能，也有人说他曾沐浴妖血，可化身妖魔。 但胡家自身传言，老祖胡月却是年幼时意外救了一只从天而降的九尾狐，得其传道而修得玄功。也正因此，许多人认为关山胡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关山狐。 此后，人皇交替，姬盛取代厉宗，胡月自此跟随其南征北战，成为其麾下最具有传奇色彩的战将。 说其具有传奇色彩，乃因为其追随太祖、太宗百余年，皆未曾正面统兵，关于其战绩，也都没有正史记录在案，但却有无数传说与其相关，甚至许多见过他的人，都莫名其妙对他记忆模糊。 直到太宗末年，天下步入盛世之治，此人方才走上台前，被敕封为镇国北天王。人称，北妖王。 但他却在那时候起深居简出，并再未曾领过兵，真正率领铁骑纵横莽山、苍山沿线，在北疆打出关山不渡之赫赫威名的，反倒是其后代。 不过，得到镇北王封号后，这位倒是做了件大事，将白云峰千里方圆封锁，并将其确立为家族圣地。自此之后，胡家尊神山，拜天狐，代代相传。 而胡家因为对抗蛮族，镇守北疆之能无人能替，也得了个王爵世袭罔替。 第2184章 卢铁嘴与百晓生 慢慢的，太白山彻底衍变为胡家封地，连历代周皇都默认此事。 最终，那位开山老祖胡月在一百六十八岁进行了最后一战，便是举世传闻的狼神之战。可惜，同样还是没人亲见，只是传说，昔年蛮族大祭司请出整个北蛮最强者，号称除蛮族先祖以外最强一代白狼神将，此人强势而来欲破大周关山，结果被这位所阻，经过十天十夜，转战北疆八百里，终击败那神将，令其逃回北地深处，从此再也没有南下。 此后胡月独自入云池而不知所踪，唯独留下八个字为家训——妖皇巡天，胡仆归元。自此，家族皆以为老祖坐化升天。 而胡家，则代代在北境繁衍下来，一直遵从祖训，为大周镇守了五百年江山。 三百年前，十八王之乱爆发，胡家外阻异族，内平祸患，心力交瘁，但传说因为老祖之命，他们到底未曾趁乱造反，却终是弃大周于不顾，携最后八千莽苍铁骑归隐太白山脉，从此隐世不出。 这个庞大的家族依然在那千里太白山脉繁衍生息，只是却躲入了太白山更深处，对白云峰的封锁也没了那般严密。但白云峰实在地处偏远，况且在世人眼中妖物出没，凶险万分，即便没有胡家，也鲜有人去。 当然，起初也不是完全没有，有武道强者认为，白云峰那些妖物其实是山海异兽，早年不乏有人妄想捕杀之用来修炼。但很糟心的发现，这些妖物的确与异兽无关，反而容易惑乱武修心神，其内丹精血不但无法增长真元改善体质，却会催生异变致人癫狂，没任何好处，尤其是那云池，一旦进入就没人能活着出来，渐渐的，就再没人惦记这荒芜之地了。 而胡家当代强者传出名号，还是因为五十七年前蛮族南下，胡关山出世，只身挡住蛮族五大祭司。而后，像卢铁嘴这种有心人就开始发掘这个古老的隐世家族，最终有人传出消息，胡家内有两大至强坐镇，胡关山及胡云岭。 只可惜，这二位继承了他们老祖的神秘作风，故此，这消息依然是不确定的，也只有像极乐城及皇庭这等特殊存在中的极少数人听说过罢了。 “后来呢，你也知道，因为胡家一直还存在，世袭罔替啊，所以大周尽管更替过几代东西南三大镇国天王，但这北妖王却从来没变过。而胡家也的确没让大周太失望，只要蛮族南下，总能看到他们的影子。” 江凡点点头：“但你也明白，大周并非不想找个北天王，但没人肯当啊。十八王之乱后，你指望谁去天天给你镇守北疆？” 卢铁嘴苦笑：“可不说呢，不比其他三位天王，真是一点好处没有。当年的胡家就是现成的例子。” 江凡思忖一会儿，饶有兴趣的看着卢铁嘴：“我倒是发现，你这个家伙越来越有用，活脱脱一个皇庭秘史百科全书啊，你干脆去干百晓生那角色得了。” “极乐城百晓生？”卢铁嘴嘿嘿一笑：“您怎么就认为，我和他没关系？” 江凡有点意外：“你不是从未出岱城？” 卢铁嘴打个哈哈：“那倒不假，不过，文曲也未曾出皇庭啊。” 江凡愣了下：“你的意思是……” “我师傅。”卢铁嘴打了个响指：“所以，大外甥，你这天狐名号我是知道的，所以，也才好好跟你讲讲世上唯一和天狐有关的家族，话说，你的兴趣不也因此而起？” 江凡哑然，至此，可以确定卢铁嘴的确是太子心腹。但他却不明白，自己除了因为天狐这个名号之外，还因为对九尾狐的迷惑，以及对一个人身世的关注。 “顾思源……这家伙难道是潜入岱城收了你？”江凡奇怪的很。 “是啊，这对他而言不要太简单。哦对了，我先前那占卜术，也是来自师傅。这趟去凡人居，本来想着能见到师傅，不想他老人家居然去玩儿什么丐帮了，遗憾。” “呵呵，那么老舅啊，你对你这位师傅了解多少？” 卢铁嘴居然大摇其头：“除了传艺之外，所知不多，而且还都来自我自己发掘。但我知道一点，师傅是真正忠诚于大周的，虽然因为极乐安排，他避讳皇庭，但你明白，他是在为显宗和太子的大计操劳。” “是啊，”江凡似有些意味深长的缓缓道：“毕竟背着厚厚一本丹书铁券，这种人……自然忠心不二。” “呵呵，也算可喜可贺，如今师傅也在你这位太孙麾下，总算没违背其效忠大周之初心，我想当初他也不明白金城公主为何选择你来的，毕竟谁都以为，你的确早已死翘翘。” 江凡翻个白眼：“滚蛋！我问你，他究竟什么修为？” “修为？”卢铁嘴愣了下：“不是吧，大外甥，你多大毛病，跟他谈修为？他的所长不在修为上啊，而是在于……” 他指了指脑袋：“这里，师傅有过目不忘之能，他这里，存放着万千书籍，称他为活着的书库都不过分，这么跟你说吧，皇庭龙渊阁藏书都未必能比他脑子里记录的东西多，极乐天机阁都未必能及得上他脑子里的奇闻异事。要不怎么说是百晓生呢。” 江凡瞬间有点愕然，难道自己估计错误？那书狂徒看上这家伙，是因为这个？ 也对……以书狂徒性格来看，这好像才有点合理。 但顾青衫呢？武道首先绝对不随他了，这博学倒还有点像。可问题是，书狂徒也是文道中人啊，这武……随了谁了？ 卢铁嘴没注意他奇怪的神色，继续替顾邋遢洗白：“师傅之能，你莫要小觑，当然，世上之事太多，没人敢说啥都知道。但基本上只要他听到过的传闻，或者看到过的记载，都能记得一清二楚，何况他不仅读书破万卷，还坐于极乐谍报中枢。这么说吧，假如你有啥不知道的，可以去龙渊阁查阅，龙渊阁有啥不知道的，可以找他咨询，而他要有不知道的，就肯定是不传之秘了。” 这点卢铁嘴的确没吹牛，江凡曾经试验过，那厮所知之庞杂的确令他惊讶非常。但也没那么夸张，摇光所知，大都是能接触到的东西，而许多真正的秘辛，他也是无法接触到的，比如枢密殿中记载，他就基本不知。但这已经很了不起，称活百科全书不过分。 第2185章 大坑好埋人 江凡嗤笑一声，“哦？但不知道你学了几成？” 卢铁嘴嘿嘿挠头：“一成不到，但出去糊弄糊弄外人就没啥问题了，别的不说，我这占卜术本来就是瞎忽悠，但胜在知道秘辛无数，总能胡拼乱凑上……” 江凡打断他在那胡咧咧：“言归正传，此番斗法，外围一切由你操作，别给我掉链子。” 卢铁嘴脸色有点发苦：“我说大外甥，这任务有点重啊，你这是以身为饵，若跟十几年前那般闹出个三长两短，太子不得生扒了我的皮。” “那你就多上点心吧，我看好老舅。”江凡笑呵呵拍拍他的肩膀。 卢铁嘴哭丧着脸：“你咋就那么信心十足，咱们没几个人手啊，你这小子，到底在想啥，在秦国或者渔州决战不好吗？这东西对千夜极端重要，他无论如何都会出手啊。” 江凡摇摇头：“老舅，有些事你不懂，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时间，让秦国平静发展，就不能往家里拉事情……” “这不一样好不好，跟三大暗殿作对，连圣地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对你下手。” 江凡目光悠远：“圣地……有些事，恐怕还在圣地之上。” 卢铁嘴是不知道天人对局内幕的，所以也就不明白，江凡不想让这场战火首先在秦国土地上疯狂燃烧。而一旦三大暗殿在秦国动手，矛头都会首先指向秦国，难得的平静会被打破，秦国则必须付出相当大精力来应对他们，必定给未来的统一大业造成极端不利影响。 事实上，这也是他为何甘愿配合凤辰的缘故，在外面办事，而且全程是凤辰在出面操作，这矛盾指向就不好说了，操作得当，屎盆子完全可以扣在凤辰身上，江凡十分乐意暗朝和暗殿对立。 看卢铁嘴一脸迷惑，江凡并没有解释这些：“这个暂时你不需要知道，但有两件事你一定要明白。其一，这件事绝非只有一个千夜，凤辰大动周章怎会仅仅为杀这一人？若我猜测没错，他是要坑杀三大暗殿少主。但这，恰好也是我一定要做的事。” “为什么？”卢铁嘴很是不解。 “为什么……”江凡看着窗外夜空，此刻老家伙他们正在战斗吧，我……真不想就这么看着…… 但他却没回答卢铁嘴：“自然有我的理由。所以，也只有在外，才能让另外两方同时参与进来。” 卢铁嘴看着他沉思片刻：“你应该明白，凤辰若能顺带坑了你，让你们两败俱伤，才最好不过。” 江凡笑了：“是啊，但谁说，我就没想坑凤辰？还是那句话，这是个赌局，看谁技高一筹。” “那么凤辰呢？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们？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树敌？” 江凡淡淡一笑：“他不肯说出真正的理由，但我敢肯定，凤辰的确是想弄死他们，而具备这个真实目的，就够了。” “好吧，那么，第二个理由何在？” “第二个么？”江凡笑笑：“我实在找不到比云池更大的坑，去埋那么多人……” 卢铁嘴越发迷惑：“从刚才起，你就一直在问神山，问胡家，好像你对那里并非很了解，但……又好像很有把握，为什么？” 江凡沉思不语。 不了解，是真的。但说了解，恐怕自己才是胡月之外唯一一个下去云池活着回来的人。他心中藏着两件事，第一，云池妖兽对自己没有敌意，虽然他曾搅和的妖兽暴动，但依然没有杀意，反倒有种跟着他起哄的感觉，这点感觉很清晰。第二，他想要搞清楚九尾狐。 那天到底发生过什么？他还是说不清楚，可有种直觉告诉他，那里对自己没有危险，而且一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是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东西。 从云池出来之后，他感觉体内有莫名的变化，正如老家伙所言，有妖气。 最开始，他认为是那灵种把自己给侵染了，但后来发现，并不对，那些东西来自于意识海深处，他时常会梦到一些诡异的场景，还有一张看起来妖异，却让他感到莫名思念的狐狸脸。 他想要一个答案，而唯一的办法，就是要再去一趟，这件事在他心里纠缠许久了，怎么都忍不住，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为什么不呢？他就不信，再厉害的强者能在那万千妖兽群中跟自己搞事情。 是的，他与凤辰约定在白云峰，但凤辰却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在云池之内。 凤辰绝不会相信他敢下云池，很大缘故在于江凡让他以为的莽山匪。是的，为了取信凤辰，他亮出了莽山匪，而凤辰是知道这群人在拦截合阔台，但没想到，居然是江凡的人。 事实上关键在于，如何让他们下去云池。对这点，江凡决定以身诱导，他不信这些人看到他无恙进出，还不敢冒险？ 只要他们下去，那万千妖兽，就会成为他们的噩梦。但他明白，像千夜这种绝顶强者，很大可能逃得出来，若是九尾狐当真存在，且能制造幻境就好了。 可惜，不能指望这个，所以，他真正的计划是，利用云池妖兽尽可能消灭大多数人，剩余部分，则要面对自己调遣而来的后手。他们会在云池之外分割剿杀这些人。 计划还可以，但关键在于执行，这点没人能有完全把握，只能说尽最大努力。身为昆仑入世，太宰传承人，江凡内心真的很希望在这第一次和三大暗殿的对撞中大获全胜。 卢铁嘴出去之后，江凡静坐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巾缓缓展开，看着上面的四句谒语陷入沉思。 ——天赐狐女，瑞极化凶，生而祭之，以降圣灵。 —— “凤辰……！” 一个身材颀长，身披斗篷的人缓步走到凤辰近前，声音低沉，且充满杀意。 凤辰却丝毫不在乎，转过身凝视对方：“怎么，还在为皇庭之事恼火？堂堂天下第一刀，龙门姜氏之主，未免显得太缺乏气量。” 那人微哼一声，伸手拨下兜帽，果然是刀王姜斩。 “皇庭之上，为什么，要帮那江凡？” “交易。”凤辰随意道。 “交易？什么交易，让你愿意冒着得罪我龙门姜氏之风险！” 第2186章 杀手一刀 凤辰轻笑一声：“龙门姜氏，我堂堂暗朝之主，还不惧你们区区一个家族。哦，对了，虽然你们背后是夏国。” 姜斩气势阴沉：“天下反凤，你暗朝本就举步维艰，不思结盟，反倒与某作对，小辈，你有些不智。” 凤辰闻言，哈哈大笑：“刀王，智与不智，我凤辰心里有数，不需你来指摘。此一时彼一时，方才说过，帮衬江凡是交易，如今你我岂非也可以坐下来谈谈交易？” “最好你的交易能说动本族长，否则，姜斩此来，倒是可以算算皇庭之账。” 凤辰摇摇头：“你来，就证明可以交易，何必说这些无谓之言。” 姜斩眼中寒光吞吐：“江凡小辈，夺我姜氏传承，抢我护龙军，本族长势必杀之。” 凤辰轻笑一声：“本皇主倒是没想到，堂堂刀王居然如此能忍，被人家在眼皮底下夺了护龙军，还塞在那三万精兵，这都不能说是卧榻之侧他人酣睡，简直就是在心脏钉了一根钉子。族长居然至今没有办法，呵呵……” 他语气中尽是嘲讽之意，姜斩眯起眼睛：“凤辰，你这小辈虽然强大，但面对本族长，最好还是收敛一些。” 凤辰不屑道：“收敛？族长觉得，凤某所言难道不是实话？你搞不定江凡，他却可以轻松堵死了你所有手段，让你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三万大军盯住龙门。你敢剿灭吗？你心里清楚，不行。而现在能帮你出口气的，只有我凤辰。” “放肆——” 姜斩说话间，一道刀光居然从口中喷吐而出，径直射向凤辰。 后者只是轻哼一声，屈指一弹，便击碎了那刀罡。 “族长，动手的后果，你可想好？” 姜斩脸上居然浮现一丝忌惮：“小辈，好强的修为。” “实力，就是谈话的底气所在。姜族长，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说着，当先入座。 姜斩凝视他片刻，举步坐到案前坐下。 酒壶自行飘起，给二人斟酒。 凤辰看着对方道：“族长心里清楚，还不止如此，江凡对秦国太过重要，杀了他夏国才更有把握争霸天下。” 姜斩似乎并不想谈这些：“你有把握引出江凡来？” 凤辰点点头：“但我要说清楚，不只是江凡，还有他的对头。” “对头？你计划请本族长与他们合作？” “不……”凤辰眼神深邃：“恰恰相反，他们都要死。” 姜斩神色一震：“道理何在？” 凤辰摇摇头：“没道理，族长要想得到这个机会，就得答应本皇主，把他们，都给我杀光。” 姜斩目光低沉：“凤辰，我姜家不想平白树敌。” 凤辰轻笑：“族长是担心，对方乃豪强势力，你怕了……” “笑话！”姜斩冷哼：“江凡我势必要杀，至于其他人，你若非要如此，本族长就答应你。” 凤辰哈哈一笑：“刀王果然豪气干云，凤辰佩服。既然如此，凤某就告诉阁下，不必担心，本皇主也会出手，有事大家一起担。” 姜斩根本不想多言，径直道：“何时动手。” 凤辰笑笑：“族长莫急，本皇主自有计划，不过……” 他上下打量一番对方：“族长似乎经历过连番大战，气息有些不稳，看来也需要修整一下。” 姜斩闻言怒哼一声，眼中泛起汹涌杀机：“那小辈，本族长势必杀之！” “小辈？”凤辰似有些好奇：“又是何方小辈，竟能将堂堂刀王逼到如此境地？” “同样，本族长的私事，你也不需要知道。”姜斩冷厉道。 凤辰也没有追问，举起酒杯：“那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姜斩面前酒杯浮起，却仿佛刀切一般一分为二，“杀完江凡再饮不迟。” 凤辰微微一笑，摇摇头，自己将酒水一饮而尽。 姜斩离去之后，一个金色的身影从后面走出来，正是煌罗。 她坐在凤辰对面，拎起酒壶给他斟满。 “一口酒也不喝，老家伙够谨慎。” 凤辰嗤笑：“老姜家都这副模样，姜陈岂非也如是。” “但优点在于，稳扎稳打，虽然慢，却不易出疏忽。” 凤辰看看她：“你觉得我步调太快？” 煌罗咯咯笑了：“不，你就该是你，就该极致之快，以快打慢。” 凤辰哈哈一笑：“还是你了解我，这天下，若不乱成一锅粥，凤家如何趁势崛起。” 煌罗道：“所以，你把姜斩也拉下水。” “他本就该下水，眼下，最恨江凡者，非这老东西莫属。故此，他就是我最后的杀手一刀。” “祸水东引，好计划，不过你那五百手下，还是要付出。” “这是代价，做任何事都有代价，难道你舍不得自己那些门人？”凤辰丝毫不以为意。 煌罗点点头：“上位者，视众生如棋子。放心，我煌罗同样不吝付出。不过搜神殿网罗四野高手，会给你我足够补充。” 凤辰满意的点点头：“你可想好如何对殿主交代？” 煌罗轻轻一笑：“交代？不，为什么要交代，搜神殿任务就是网罗强者，在殿主看来，得到你这样一个代表无数高手的强大人物支持，高兴还来不及。” “哦？听你的意思，搜神殿主，和暗黑军、行道宫的确不一致。” “说到底还是责任不同，搜神殿，主要负责为天外天网罗强者，输送血液。至于暗黑军，则是天界的战斗力量，行道宫，确是为了抹杀异己。说起来，三大暗殿谁也不服谁，明争暗斗了两千年。” 凤辰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同为天人做事，责任又各自不同，斗的什么？” “名额。”煌罗冷笑道：“天界给的名额就那么多，对方多占一个，自己便少一个，而他们都深信，即便到了上界也需要有自己的支持力量。” 凤辰点点头：“原来如此，只是这天外天也很古怪，成神者越多，岂非战力越强，难道真是所谓大道承载有限？” “不知道，所以我才怀疑，而你，就是我在搜神殿之外的合作伙伴，也算退路吧。” 凤辰傲然一笑：“终归有一天你会发现，本座并非退路，而是你选择的通天之路。” 煌罗目中闪过金光：“你我互相成全，拿下暗黑军和行道宫，一旦成行，三殿合一，在人间可为你争霸，在天界可为我后盾。” 第2187章 三大暗殿之本 凤辰很满意：“不错，你我的确没有本质相悖之处，你很聪明。” 煌罗道：“我终会上天界，而此后，也会成为你在天界之眼。” 凤辰眯眼看看她：“你的心也不小。” 煌罗淡淡笑道：“而你，恐怕真有颗吞天之心……” 凤辰深深看她一眼：“还是说说两大暗殿，看来，我的目标变简单了不少。” “但不要小瞧他们，暗黑军和行道宫独立成体系，势力强大无比。” “势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暗黑军和行道宫两千年传承，根深蒂固，外力难以动摇。”凤辰凝神道。 煌罗不屑的哼了声：“不，你在人间，不理解这种人的思维，维系他们组成一个团体的只是成神之心。他们只希望成神，至于谁是掌权人，并不重要，只要你给他们带来成神契机，他们可以为任何人所用，这是需求本质所决定的。而他们之所以凝聚成两大势力，因为根本不可能单独存活，人间逆天者不是吃素的。” 凤辰目光闪动：“所以，我们只要拿下两大暗殿的正主即可。” “不错，杀了他们，夺取天地令，只要拿到他们手中的主副令，你就与军主、宫主具备同等权力，可以授予属下同等名额。而最重要的……” 他看着凤辰道：“你已经杀死两大入世，神位数量方面，已经高于正常情况，而我相信，你日后还会得到更多……” 凤辰点点头：“还有个疑问，两大殿主经营如此之久，就没有死忠力量？” 煌罗解释道：“自然，而且分成两部分。其一便是他们亲自培养的接班人，如同刑临、千夜这一系。其二就是他们准备赐予的随行登天名额。但论他们之间薄情寡幸之因，还得说到出发点的问题，两千年来，历代之主都会在一定时候登天成神，下一代迟早也会一样，所以，他们不会过多耗费精力去培养死忠，毕竟除了正神之外，次神和神仆是没有权限引渡他人的。故此，各大殿主就算有真正的死党，也就是那几个有权引渡的名额。可惜他们只要一天没有封神，便不敢亮明赐给谁，否则其他人会怎么想？” 凤辰冷冷一笑：“有意思的规定，我总觉得其中有猫腻。但不管怎么说，这种设定，的确为夺权提供了最佳突破口。” “不要觉得很容易，首先，两大暗殿之主本身修为极度惊人，凭你当下修为，最多只能单独对抗其中之一。其次，他们执掌天地令牌，就代表天人下令，体系之中谁敢不从。第三，行道宫和暗黑军中也有人想要执掌大权，你不是没有对手。” 凤辰淡淡道：“皆不出所料，但你我都已经清楚，两大令牌才是根源，谁掌谁为尊。” “不错，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最大的难题，在于如何得手。” 凤辰目光深沉：“和其他事情一样，铁板一块踢不动，只有他们乱起来，我们才有机会。” 煌罗看着他：“乱中取栗，很好，这就是我为何选择你合作，你不只心很大，更具备非常手段，远远超越他们。而你，显然也知道许多隐秘，从我嘴里不过想确认一番而已。” 凤辰没有隐瞒：“暗朝和暗殿敌对千年，我不可能一无所知。但我的做法和凤千秋不同，他是想寻求合作，而我，想要吞并。” 煌罗轻笑：“合作？所求根本就不同，没有共同利益，谈什么合作，所以凤千秋从未趟开这条路。你才是对的，吞并才是唯一能利用他们的办法。” 凤辰道：“我为何觉得，你这搜神殿与其他暗殿在对外处事方面存在巨大不同。” 煌罗直接道：“感觉没错。搜神殿之功绩，仅在于能为天外天网罗多少人间强者去做事，只要做好，就能获得更多神位。而有什么比找到一个皇朝能得到更多强者的？” “这就是所谓搜神么，似乎比杀人简单的多，这种差使，为何只给与搜神殿，他们却无权？” “问到了根本上。这件事有表里两个问题。明面上来说，你也是个擅长权谋之人，自然明白对上位者而言，最佳局面就是下属各司其职。而这种权限一旦放开，局面必然演变成各自拉拢人手纠集势力，以争权夺利，谁还能真正一门心思去作战换取功勋。” “有道理，人不怕做的多，就怕想的多。”凤辰深表赞同：“那么里层原因又何在？” “外人不知，搜神殿主一脉，本就是天界神灵后裔，而非下界之人。” 凤辰一怔：“来自天外天？” “不错，两千年前，第一代搜神殿主下界，奉命建立搜神殿，自此之后，代代相传。” 凤辰有些好奇：“但为何皆是女性？” 煌罗道：“秘法，搜神殿主修炼天界秘法，只有女子能传承，随之衍生了一套可以只生女子的本事。” “原来如此，这么说，搜神殿比另外两大殿先天更近天界。” “的确如此。所以，我们对天界的了解，其实更胜过行道宫和暗黑军，所有那些核心机密，一旦我接任殿主，皆会了解到。” 凤辰轻笑：“有意思，但也很没意思，看来你很难为我生下一个少皇主。” 煌罗咯咯娇笑：“可以只生女子，并非不能生男子。不过，我想你真正想找的少皇主之母另有其人，互不影响，这样不很好？” “哦？你明我意？” 煌罗道：“搜神殿搜集天下豪强信息，尤其你凤家，更是我暗殿第一对头，怎么会不了解？” “那么……你以为我心目中的人选，会是谁？” 煌罗凝视他：“女帝，或梦婵娟。” 凤辰目光一动：“你们果然清楚，很好。那么，你当真没有想法？” 煌罗淡淡道：“我心在天上。不过，若有一天，你能通天达地，我想，我们也可以试试。” 凤辰哈哈大笑：“你越来越深得我心。” “今天，你了解了搜神殿，可以明确我不是你的敌人。” “所以……”凤辰点点头，目光深邃：“但你们殿主，心思又如何。” 煌罗咯咯一笑：“殿主？那就是我母亲，她已经具备资格，不出意外二十年后就要登天，搜神殿就是我的。她唯一希望，我能更加强大，获得更多功绩，以为她在上界提供更有力后盾。别忘了，她等得起，即便成为次神，也有漫长的寿命。而进一步成为正神，则可永生不死。” “我明白了，所以，你根本不是想要夺权搜神殿，因为没必要。而行道宫和暗黑军，只能依靠战功，所以他们才更加急切想要杀江凡。” “不错，战功，以及狙杀人间逆天者才是他们的功勋，目的迥异，行为方式自然也迥然不同。” 凤辰点点头：“不过你要明白，此次为让千夜和刑临放心，你也要入局。” 煌罗道：“那是必然，不过我相信，你有办法保全我，不是吗？” 凤辰哈哈一笑：“是啊，但你想不到，我会是请他网开一面。” 煌罗一怔：“昆仑子？” 凤辰嘴角勾起：“不错。” 煌罗顿时感到奇怪：“你不是要我们互相残杀？” “互相？”凤辰感叹一声：“你我精诚合作，没必要瞒你，根本不存在互相，这最终会是个单方面杀局，我没有半点把握能击杀昆仑子。” 煌罗惊奇无比：“此子，当真这般可怕？” 凤辰点点头：“不过，你就别想找此人合作了，他天生是昆仑子，永远站在你们对立面。” 第2188章 分兵两路 煌罗摇头：“我当然清楚，只是如此强敌，的确令人不安心。” 凤辰道：“是啊，我很想弄死他，但这次我很清楚，为了实现暗殿计划，根本就没可能做到，我们不能太贪。不过，尽力一搏还是要做的。” 煌罗似乎明白了：“所以，姜斩的真正作用在这里。” 凤辰点点头：“给他个机会，看他中不中用吧。” “若他也被那昆仑子反杀呢？” 凤辰笑了：“那可是天大好事……” ——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顾青啥扶着膝盖，哈吃哈吃喘粗气。 “奶奶的，姜斩这是突然要跑到哪去？累死小爷了。” 江沉舟看看远方：“你这速度，追不上了。” 顾青衫直起身，吁了口气：“也不用追啦，师傅离开，剩下你我两人，追上也奈何不了他，没准还会被反杀，我们得摇人。” “摇人？” “啊，就是找帮手的意思。” “回太华？” 顾青衫沉思片刻，摇摇头：“我收到八尺师兄小白鹤传书，有人已经下山，这个不用急……” 他捏着下巴思索：“奇怪啊，姜斩如今最该盯着的，就是护龙军，怎么放下他们，突然跑出来，还不跟我们缠斗……是什么事，或者什么人，比护龙军和我更有分量？” “那要看他最关注什么事，或者什么人。”江沉舟淡淡道。 顾青衫愣了下，慢慢的眼神有些古怪，扭头向西方看了看：“不会吧……又在作妖？” 片刻之后，他果断道：“咱就远远坠着，看看情况再说。没准，能赶上个大热闹……” —— 漆黑的夜幕中，忽的晃过一道黑影，仿佛巨大的夜枭，转瞬就消逝于黑暗中。 江凡总算见识到所谓大秦第一强者速度有多快，跟当初被女帝拎着狂奔差不多少，嘴巴都快被风给吹瓢了，不得已，只能运功防御。 没错，这两个正在赶夜路的，正是江大王爷和勾刀。 七个日夜奔行五千里，眼看着白云峰在望，江凡赶忙请勾刀停下来。 不多时，篝火升起，江凡开始烧烤兔子。 “这玩意儿其实白云峰那里出产的才好吃，个大管饱，味道还好。” 江凡一边洒调料一边回味云池大白兔子。 勾刀盘膝坐在火堆前：“呵呵，此番出来，倒是跟着王爷享了不少口福。” 江凡笑着道：“民以食为天，任何时候都要吃饱吃好，保证生活质量才对嘛。” 勾刀摇头：“这世道，几人能有王爷这般安逸。” “安逸……唉，我才不是个安逸的命。”江凡拨弄着火堆，忽然瞅瞅勾刀：“刀老，您看世上的事儿怪不怪，不久前您还对我产生了杀心，现在反倒成了守护者。” 勾刀淡淡一笑：“现在不单不想杀，还不能让别人杀。王爷，你为何要兵分两路？” 不错，江凡在登州就和卢铁嘴他们分开了。卢铁嘴等人护送林小七赶往寿阳。当然，林妖精毫不意外再次担当起扮演江大王爷的责任。 而他本人则和勾刀、猴老弟及小西西从天上和地面两条路线同时赶往太白山。 “不分兵不行啊，我总觉得还有些不妥当，得提前来看看才放心。” 勾刀沉思道：“我们虽然提前设局，但要杀之人恐怕非常强大，确应该小心谨慎。” 江凡点点头，心中也真实有些不太安定。三大暗殿对上自己这个昆仑入世，这第一战关系面子和信心，他可不想给昆仑丢人。 只可惜，在凤辰、千夜这等高手眼皮子底下，提前设置阵法不可能做到，江凡只能寄希望于各种后手能尽量剿灭对方。 勾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了看猴子和西西：“王爷带着他们，难道也有所计划？” 说实话，这些天猴子的确把这位大秦第一强者给惊到了，他也是万万没料到，一只三尺杂毛猴居然如此奇葩，自己虽然收敛速度御空，但也绝不是谁在地上跑能跟得上的。 就在刚才，勾刀存心想看看猴子的极限，施展全力飞驰。意外，猴子居然也不过是慢了半盏茶时间就扛着小丫头赶上来。 江凡苦笑一声：“本来有另一套计划，这不是怕小丫头又把阳都给闹得鸡犬不宁么。” 勾刀叹口气：“王爷啊，此女实在是个不稳定因素，老朽还是想劝劝你……” 江凡摇头：“不用说了，我自有主张。” 勾刀只好点点头：“也罢，老朽便不再提此事。” 江凡一脸宠溺的给喝的晕乎乎的小丫头盖上毯子：“既然把她带出来，就好好大干一场，我总觉得小西西最近有点精力过于旺盛。” 勾刀深吸口气：“这女娃，太过惊人，若能用好，可以狙杀无数对手。” 江凡哈哈一笑：“不，不，这趟主要借用她另一个特长……” 勾刀神色悚然一动：“王爷是说，如同两天前……银月峰那般？” 江凡神秘一笑：“任他们算天算地，却算不到本王身边有妖气。哈哈哈。” 勾刀也是摇头轻叹，面色古怪难言：“是啊，再怎么算计，总还在认知范围之内，可这丫头……” “所以啊，这趟其实我本人没什么技术含量，只是要打对方个意想不到而已。” 勾刀心有余悸：“那般场景，别说对手，老朽都直冒冷汗，若按照计划行事，恐怕没几人能逃脱厄运。” 江凡目中闪过一道寒光：“是不想逃脱一个人。存在无法避免的对立关系，那就不能心慈手软。” 勾刀点点头：“只是，这对老朽来说，总归太过不可思议，那云池万妖，当真能控制得当？” 江凡沉思片刻：“我也需要个定心丸，所以，必须走这一趟。” 勾刀叹息：“王爷……可真是个奇人……” “我看刀老是想说我是个妖人。呵呵。” 勾刀淡淡一笑：“不管是什么都好，总归是我大秦摄政王，对大秦，都是好事。” 江凡沉默不语，最开始他其实有些纠结，一旦把三大暗殿少主和一众强者杀光，会不会惹来三大暗殿全力报复。但后来想到，女帝终归也是逆天者，这本就是无法避免的局面，反倒不如大力削减对方的战力。 而且他相信，有老家伙等人间逆天者坐镇，在天人未曾大规模下界之前，他们应该没有这种勇气，提前浮出水面与人间大规模开战。 甚至江凡觉得，老家伙他们此番外出，很可能也与暗殿有极大关系，这些顶级逆天者出行，没准除了办某些事，更存着要对暗殿进行震慑之心。 第2189章 二入云池 深思熟虑之后，江凡反倒觉得，这次剿杀三大少主，大概率会震慑对方，让他们知道人间不好惹，暂且老实待着。 次日午后，江凡赶到了白云峰，不过没急着上去，先请勾刀到处巡视过一番，除防备凤辰他们，对于那个所谓镇北王后裔，江凡也有些提防。 没有任何异动，江凡这才放心登山。白云峰被称之为北国第一山，甚至称神山是非常有道理的。 这座位于苍莽太白山脉之中的巍峨山峰，孤高耸立，人迹罕至。远观雄浑而博大，积雪千年，走近则能见奇峰林立，原始森林幽深古朴，飞瀑如龙倾泻而下，水花四溅，雾气遮天，大自然属实孕育出无限风光。 尤其此境自古便充满神话色彩，其中，最令江凡感兴趣的便是西王母的传说。 相传在三千年前，这里曾是天上瑶池，后西王母见尘世离乱，人心彷徨，便将此天上水赐予人间，以求为世人消除灾祸，涤荡心灵。天水溢满之际，西王母更曾在此宴请诸天仙神，为人间祈福。 只可惜，乱世生大妖，后来天赐福地被大妖占据，自此成为人间禁区。 在这个传说中，江凡觉得西王母若存在的话，应该是个不错的神灵。但世说纷纭，关于西王母的传说也不只这一桩，且正邪兼有之，属实让人无法分辨。 而江凡真正在意的，是西王母到底存不存在，几次玄奇人事指向西王母，让江凡对其真实性产生了极大兴趣。若是存在，她是否来自天外天？若当真如此，天外天到底是什么？真的是神界天宫吗？ 可神界天宫却在侵占人间，发动过三次天人圣战，目的是什么？真的就像顺天者所言，在清理人间，惩罚世人邪恶？若非如此，真实目的又何在？ 但不论如何，从天外天与凡间对立的角度来看，她又绝非为人间考虑之神。 一头雾水啊。 怀揣满心疑问思虑，江凡第二次登临白云峰顶，俯瞰那座当真不似人间物的云池。 “老夫自幼便听闻此地传说，今日总算得见真容，也算不虚此行啊。” 目睹白云峰及云池奇景，勾刀也不无感慨。 “刀老可知，这云池水平如镜，却当真如镜。” 勾刀已经在昨日听江凡讲过此地玄奇，上前一步，俯瞰水面，“鬼斧神功，奇妙难测，若非王爷亲身经历，属实让人难以置信，这云池之下，竟然别有洞天。” 江凡抬头看看，斜阳西下，一弯浅浅的新月正在隐隐呈现于天际。 “勾老，入夜之后，群妖横行，你带着猴子隐匿好，我现在要和西西下去。” 勾刀眉头微动，似乎有些不放心：“如王爷所说，水下万妖云集，凶险万分，不如老夫陪同你下去……” 江凡摇头：“不成，刀老虽然修为高深，但这里并非普通之地，我身怀昆仑秘宝尚可，旁人断然不行。” 他也是很难解释自己身上的诡秘，只好把昆仑秘宝当借口，好在事涉昆仑，勾刀也不会怀疑。 勾刀低头看向江凡怀里的小丫头：“然则王爷却要带她下去？” 江凡点点头：“西西与众不同，对山海异兽似有天生压制，我很想看看，在这里她是否也行。” 勾刀见劝不住，只能随他。 “也好，若当真有效，此番计划便可按第二方案修整，成功率更高，王爷千万小心。” “我知道，我出来之前，刀老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这里玄异，你若是采取动作反倒可能引发异变。” 勾刀有些担忧：“又是情况非同寻常当如何？” 江凡思索一下：“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内，不论如何，一定要稳住。” 勾刀最终无奈的点点头：“好，只等王爷两个时辰，自己掌握好时间。” 江凡深吸口气，抱着西西举步向着云池走去。 一如上次，江凡进入了那个镜像世界。 刚下来，就看到一群雪隼飞过，几头巨大的雪熊正在仰头看着自己。一头缠绕着猎物的十丈雪蟒，也高高昂头凝视。 尽管有过经验，江凡还是心头微微震颤，下意识抱紧了西西。 但不料，怀里本来睡意朦胧的小家伙看到这些忽然就精神了。 呀的一声奶叫，从江凡怀里跳了出来，居然一下子蹦到那雪蟒头顶。 猝不及防，江凡直接吓一哆嗦，赶忙凝神提气，随时准备出手。 下一刻，他就再次被眼前景象所迷惑到。 那雪蟒并没有攻击西西，反而像是没看到她一般，一双碧绿色眼睛依旧盯着自己。 蛇是冷血动物，被这种生物盯着，通常只会感觉浑身发麻，心里发怵。 但江凡却感到十分奇怪，与上次大致相同，他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恶意，反而比上次更进一步，雪蟒看着他的眼神，居然让他感觉到浓浓的善意，甚至有些畏惧。 西西在雪蟒头顶蹦跳着，它没有理会，只是注视江凡，慢慢的，居然游动过来，高高昂起半身，巨大的头颅伸到江凡脚下，而后者居然明确感受到，它竟有着接引之意，似乎在请江凡踏着它的头颅而下。 这感觉不会错，江凡一时间越发不解，上次还没达到这般程度吧。 扭头看看那几头雪熊，此刻居然同样注视着自己匍匐在地，眼神异常温顺。 而雪隼也已经飞过来，在他头顶盘旋，发出欢快的鸣叫。 雪蟒、雪熊、雪隼，眼里都只是自己。 一切，似乎都在表明，它们真正敬畏的，是江凡，并非西西。 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心神相通，甚至对它们身上散发的妖气感到十分亲切，只是却没注意到，自己身上也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绿光，连瞳孔也在散发幽幽绿芒。 带着无尽迷惑，江凡缓缓踏在雪蟒头顶。 雪蟒则放弃猎物，驮着他向秘境深处游去。 江凡不由心神微动，雪蟒，似乎有着明确的目标，它要带自己去哪？ 雪蟒的速度很快，十丈身躯穿行奇花异草之中，所过之处，随处可见白色绿眼的生物，其间也有比脚下雪蟒更大上数倍的恐怖生物，但无一例外，都看着他一动不动，似乎在对他行注目礼。 氛围无比诡异，但奇妙的很，江凡越发感觉到亲切，更渐渐生出莫名的熟悉感。 慢慢的，他真正确定，这里的生物对自己完全没有有半点恶意，比上次要强千百倍。 为什么？他一时没有想通，却总算真正放下心来。 不久之后，他赫然一惊，血蟒居然将他带到一个熟悉的地方——水晶窟。 第2190章 九尾现身 没错，就是他上次醒来时所在的水晶窟，在这里，他得到了灵种，得到了战衣。 在水晶窟洞口，雪蟒停止前进，缓缓放低头颅，似乎在请江凡下来。 江凡也没有犹豫，伸手抱起小西西跳下蟒头。 随后，雪蟒就缓慢向后移动身体，直到退出几十丈，才盘作一团，静止不动。 江凡看着奇怪，难道它就想送自己来到此处吗？ 正在想着是不是要进去看看的时候，怀里的西西突然发出呀的一声轻叫，江凡刚想拍拍她，却心神猛地一震，似乎感应到什么。 目光不受控制的抬头望向洞窟入口。 有什么东西，没错，有什么东西在出来，江凡竟然觉得心中十分激动，无法解释的情绪蔓延全身。 不多时，黑暗的洞口中缓缓出现两点绿光，仿佛虚空燃烧的幽冥鬼火，诡异渗人。 江凡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眼前一阵恍惚。但很奇怪他心智却很清明，似乎意识到自己会陷入幻境，当即屏息凝神，居然恢复了清醒。 就在他清醒的瞬间，也终于呆住。 两点冥火呈现之后，一张雪白的狐狸脸从黑暗中缓缓显露，紧接着，那东西慢慢现出全貌。 一只狐狸！ 它有着庞大而雪白的身躯，却显得无比轻灵柔美，身后如同活物般飘舞着九条白色长尾。 这是…… 江凡彻底失神，这竟然真的是九尾狐？ 狐生六尾为地之大妖，九尾为天之灵异，九尾天狐，不弱龙凤！ 这是山海异兽志中，与巨龙、凤凰平等的存在啊，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无比真实，江凡这一刻是确信的，绝非幻境！ 巨大的冲击，让他目瞪口呆，可心境异常古怪，竟没感到任何惧怕，反而悄悄滋生一股暖流。 是啊，那双妩媚的眼睛，竟然显得如此温柔。 江凡心中剧烈的波动着，一个声音似乎在呐喊，是它，是它！ 它……它？它是谁？ 另一个声音在他心底狂呼，焦躁而充满疑问。 “它，就是它，你难道忘记它了？” “不，我不知道，我从没见过……” “你见过，是它，哈哈哈，它还活着，它来了……” “它是谁？它到底是什么？” 这一刻，他似乎再次一分为二，成了两个莫名其妙的人，脑子里两个声音越发交织混杂，根本无法听得清半点。 激烈的内心波动中，他自己并没发觉，额头中央缓缓浮现一个菱形印迹，殷红如血。 而这印迹，与对面九尾居然一模一样。 就在此时，他更没意识到，所有远近妖兽，尽皆匍匐，似乎在朝见王者。 九尾狐凝视着他，眼神无法形容，似乎有怀念，有复杂，有惊喜，有遗憾，还有些失落…… 这些情绪，江凡居然都能感觉得到，但却好像是另外一个江凡感应得到，还有一个他，在旁观中茫然。 一人一兽，静静对视，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脚下的小西西却蹙着小眉头，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有点迷糊，小胖手直挠脑袋。 大概是对两个家伙都不理自己有点不爽，小西西跺跺脚，呀的一声大叫。 这才让江凡回过神。而下一刻，九尾狐也低头看向了西西。 起初，它的目光有些迷惑，但只是几个呼吸，就忽然身体一震，眸中霍然绿焰升腾，一股空前凶厉的气息骤然弥漫开来，整个空间仿佛都被扭曲了。 凶光！恨意！杀气！ 江凡在它眼中感受到无尽愤怒，是比面对敌人还要愤怒的那种情绪。 恐怖的气息让周遭所有妖兽噤若寒蝉，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蒸腾冲霄的妖气，似乎让上方那一勾水中月都显得诡异起来。 江凡此生面对过无数气势，不论是大帅高起那种杀伐滔天，还是轩辕不胜那种巍峨如山，抑或白狼神那种凶厉嗜血，都无法让他真正动容，但这次不一样，这种冲天的气息，似乎引发了他心底的某种东西，按耐不住的在响应，似欲冲破枷锁。 小西西皱起眉头盯着九尾，仿佛有点纳闷，但下一刻就仿佛有点烦躁，不爽，小脚丫猛地一跺地面，整个空间都仿佛发生了地震，蛛网般的裂痕从她脚下向四方扩散开来。 九尾也伏低身子，森森白牙从口中龇出，九条尾巴疯狂舞动，似乎在彰显着主人暴虐的情绪。 江凡大惊失色，头一次看到异兽对西西这般模样，而西西也第一次对异兽展露不同寻常的情绪波动。 会打起来？ 江凡突然觉得，绝对不行！他们，不能敌对！ 这是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但直观感觉却异常清晰。 一个闪身，他竟然出现在两者中间，撑开双手向着双方。 九尾很愤怒，也很不解，前爪在地上一下子就抓出四道深深的沟壑。 小西西似乎也很暴躁，抡着小拳头咿咿呀呀的，额头那红莲居然都开始显化出一丝痕迹。 “停，你俩给我住手！”江凡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就是做了，好像在劝架。 可惜，这次对西西居然没好使，小家伙一个跟头从他头顶跳过去，就站在了九尾面前。 江凡大吃一惊，赶忙回身，却见小西西的肉包子已经挥向九尾狐。 糟糕！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一阵光影离乱，小家伙居然穿过了九尾狐的身体。 啊？凿……凿穿了？ 正当他吃惊的时候，却发现，小西西已经单脚跺地，冲天而起，下意识抬头看去，竟然发现，九尾狐赫然在天空中，九条尾巴张开，恍如盛开的巨大白莲。 再看原地，那身影才刚刚开始消散。 幻影？ 江凡震惊不已。 天空小西西再度挥拳，却打向了一个诡异的方向，那里并没有妖狐啊。 但诡异的是，随着小西西一拳砸去，那空无一物的空间忽然扭曲，一道白色身影浮现，九条尾巴骤然罩向西西，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囚笼，将她困在其中。 小西西在其中左冲右突，却无法脱困，她似乎也怒了，红色光芒暴闪，硬生生冲破了九尾囚笼，这一刻，小西西身上腾起了巨大的红色身影，是那王傀本体。 第2191章 王傀与妖狐 两者隔空对峙，一边是绿色妖气弥漫，摄人心魄，另一方则是红影傲立天地，散发煌煌之威，仿佛天地独尊。 整个巨大的水底空间，似乎都感受到了两者的威严，一切都陷入静止。 江凡心急如焚，他有预感，这两者要是当真打起来，恐怕要天翻地覆，那将是灾难性的。但更重要的是，他不知为何，从心底不愿看到两者厮杀。 可凭他的修为，根本无法靠近，甚至在两者威压之下，连呼吸都困难。 而就在此刻，异变再生，这个山体空间骤然波动起来。天空水面，仿佛一道道流星划过，托着迤逦的长尾在湖面穿插交织，脚下大地则突兀的翻腾起来，一根根粗壮的藤蔓仿佛蛟龙般破土而出，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周遭山体则闪现着莫名的光芒，发出如同暮鼓晨钟般的嗡鸣。 大阵！ 江凡直觉感到不妙，这是一座空前大阵，应该是那种天成之地经过人工大手笔改造，引天地伟力所成的惊世阵法。 百里无疆，曾经来过！ 一瞬间，江凡脑子里冒出这句话，他不知道是不是百里无疆这位举世第一阵仙搭建了这座大阵，但总感觉与他有关。 然而，他能做成如此阵法吗？只是最初一个异动，便产生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心悸感，如有封天困地之威。 不会错……江凡吸了口冷气，这才是完整版九天十地封神大阵！ 不同于苍山翠谷那次女帝所面对的，那毕竟是残缺之阵，且以武者所构建，而这回，江凡明显能感觉到，这大阵借天地伟力而成，完美无缺，蕴含无尽威能。 而此刻，他只是在内部，并不晓得，外界勾刀已经震撼莫名。 那两道突然腾起的恐怖气息他并没感觉到，但却看到从白云峰四周山峰腾起十道光柱，通天彻底，而这一方天象已经产生异变，十道光柱之上，天空居然开始出现乌云旋涡，似乎在酝酿极致恐怖的风暴。 下面，到底发生什么？ 勾刀惊骇万分，却发现，在这种威压之下，根本不敢爆发真元，否则必然会引来天地封杀。 不能动，他极力保持冷静，却忍不住心急如焚，下面，到底怎么了？王爷触发了什么逆天之事？ 秘境中，江凡骇然发现，那如同天空一般平滑如镜的水面居然在呈现巨大旋涡，无数流星自其中心点向四面八方散发，也不知是倒映了外界天象，还是本身如此。 但他顾不上考虑了，直觉告诉他，一旦大阵发动，局面将彻底不可收拾。 想到这里，他猛然咬牙，想要凝聚先天一炁，强行阻止两者。 但却没想到，刚刚提升，那天象骤然大变，无数流星竟然开始轰击大地，如同流星雨坠落，恐怖景象简直如同末日将至。 而江凡则赫然发现，许多流星雨居然是向着自己轰击而来。 我靠！ 他大惊失色，心中怒骂，怎么回事？ 顾不上多想，只能闪身躲避。一道道流星却似乎在追逐他，炮弹般连绵不断。 江凡都懵了，这威力自己完全接不下啊，就算爆发百年先天一炁也休想。 可为啥光追着我打？ 简直是炮火覆盖，密集打击，江公子抱头鼠窜，眼瞅一颗巨大的流星呼啸着向他砸来，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到了头顶，太快了，江公子只来得及暗叫一声完蛋。 然而下一刻，流星却爆碎了，他却安然无恙。 在他面前，是高举拳头的小西西。 显然，那颗流星是被她一拳轰碎。 但更密集的流星雨也似乎找到了目标，直奔他而来。 江凡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蓬硕大的莲花张开，遮天蔽日，将他挡在了下面。 是九尾？ 江凡愣住，两者都在保护自己？ 迷惑中，身上的功力也不自觉散去，而就在这一刻，流星雨也同时停止了，反倒继续从旋涡中心向四方扩散，而江凡则发现，那些拖着长长尾巴的流星居然在和山体光芒连接，似乎在划出阵纹构建一个空前巨大的牢笼。 这惊人的威能却似乎激怒了小西西，两只小肉包子攥紧，江凡甚至听见了空气被捏爆的声音。 与此同时，九尾却缓缓散去了气息，而随着它气息收敛，江凡居然发觉那遮天蔽日的旋涡忽的停滞一下，旋转的缓慢起来。 嗯？被动激发吗？ 江凡忽然意识到，刚才自己散去先天一炁，就没有流星追杀了。 而这时候，小西西却已经盛怒，眉心红莲都显化出清晰的纹理。 不妙，这小家伙不能苏醒啊。 江凡猛然一咬牙，带着试试看的态度，猛地从背后一把将小丫头抄起来死死抱住。 同时一个酒葫芦怼在了西西嘴巴里。 盛怒的小家伙还要挣扎，一个转头，却看到江凡焦急的目光。 “西西乖，西西不闹啊，没事，没事。”江凡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尽量轻声安抚着。 小丫头大眼睛眨巴两下，忽然就扭头冲着天空挥舞两下拳头，然后哼了声，抱起酒葫芦咕咚咕咚开灌。 说来也奇，随着西西身上幻影消散，旋涡也慢慢停了下来，最终猛然一震，彻底消散。但这一下震动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居然洒下无数湖水，把江凡他们淋成了落汤鸡。 酒里被掺了水，小西西很恼火，哼哼唧唧的。但还好，只要在江凡怀里，她就不会瞎折腾。 江公子大大喘了口粗气，抹了把脸上的水，吓死我了，幸好赌对了啊，这玩意儿还真是被动引发的。至于引发原因还不甚清楚，从方才情况看，大致可能和狐妖有关，也不知道是不是用来镇压它的。 而事实上相比那天劫般的大阵，江凡更怕两个家伙干起来。 也不知道为啥，反正就不想看到。 旁边九尾狐抖了一下身上，绿色的修长眸子瞅着江凡和西西，似乎泛起一丝不屑和嘲讽。 这表情，太人性化了，江公子看得直迷糊。 西西抱着葫芦冲着九尾瞪眼，还是很恼火的样子。 刚才那恐怖场景依然让他心中颤抖，可不想再来一遭，赶忙哄娃。 眼瞅西西安静下来，江凡又向着九尾狐挤出一个别扭的笑脸：“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别打了行不……” 第2192章 傲娇之狐 九尾狐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只是眯了眯修长的眼睛，鼻翼似乎发出一声轻哼，一个扭头，居然高抬脚踩着小碎步向水晶洞里走去。 这两步，走得多么摇曳生姿权且不说，但绝对不胜傲娇。 江公子直发愣，瞅瞅西西，又瞅瞅九尾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候，九尾狐却忽然停了下，翘着一条前腿没落地，脑袋似乎想要回头，但并未回转，只是一个停顿，就继续晃着九条尾巴走向里面。 江公子也不知怎的，脑子一抽抽，就抱着西西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而他也没看到，前面的九尾眯起修长的眼睛，眼神居然透出一股越发人性化的诡异之色。 进入明晃晃的水晶洞府，江凡就看到九尾盘在中央，九条尾巴包裹着身体，那曲线竟然非常优美，仿佛一个绝代佳人。 江公子不由咧嘴，自己是不是傻了？怎么能把一头狐狸看成了美人？ 同时，他也回过神，觉得自己可能真有点被迷惑，要不然怎么稀里糊涂随着妖狐进来了？ 心中多少升起些警惕，把西西脑袋按在自己怀里，凝神盯着九尾。 这次，他是真正确定，自己见到了九尾狐，绝不是幻觉。 或许，上次也看到了，只是被幻境迷惑了心神。九尾天狐，惑乱人心，传说很久远啊。 可问题是，看着那一身如雪如缎泛着点点星光的柔软绒毛，那柔美绝伦的身体曲线，那双比任何美人都魅惑的眼睛，江凡就忍不住有种冲动，想凑过去抚摸。 面对一只狐狸？江公子觉得自己心里极度不正常。忽然脑子跑偏，想起妲己来，九尾狐就这样子的么？难怪了，难怪了…… 九尾狐慵懒的伸了下脖子，扭头瞅他一眼，一条尾巴翘起，向着他勾了勾。 这动作太人性化了，江凡一愣，干啥？是叫我过去？ 下意识低头看看抱着酒葫芦喝奶般不停的小丫头，我是真怕你们再打起来啊。 不过……呃，不对，我不是该先担心自己么？这可是九尾狐，传说中的东西，就看刚才那冲天妖气，在老家伙身上都没见过啊…… 可就是很怪，他觉得应该担心自己，使劲告诉自己要小心，这可是旷世大妖，足以惑乱苍生的那种，但心理上却怎么也感觉不到那种压力，反而越看那条美女狐越觉得喜欢。 别问他怎么就知道是女狐，他也不知道。 眼瞅那修长的眸子又投来嘲讽的目光，江公子顿觉不爽，这鄙夷的目光，他看一次不爽一次，就好像被心仪的女神勾引，却不敢套近乎时被女神鄙视一般，当年的白盈也这鸟样！ 心里一横，奶奶的，小爷我怕啥，都到这一步了，要真该倒霉，跑也跑不掉，还不如光棍点。 说来也怪，放下负担，江公子就随性起来，甚至比以往还随性，这感觉说不出古怪。 抱着小丫头，一步三摇晃愣生生走出挑衅般的步伐，看得九尾狐也有点愕然。 一屁股坐在九尾狐面前，江公子咳嗽一声，“那个……狐仙啊……”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而看这厮好像很有智商，江公子决定就叫狐仙算了。 却不料，九尾狐那需要单独配梳子的长睫毛剪了两下，鼻翼再次发出一声轻哼。 深感受到侮辱的江公子索性也不管了：“美女，咱打个商量，好好沟通下，别干架，没必要嘛，是不是？” 一声美女，九尾狐居然眼睛亮了下，随即很傲娇的把头扭向一边。 哎呀呵？江公子惊了，叫美女还真好用？不是吧，您可是狐狸，对自己的物种心里没点数么？ 但总算是个好的开始，江公子嘿嘿笑着：“对喽，你说你俩都不认识，见面就打架干啥，弄得一惊一乍的。” 九尾狐竟然好像听懂了一般，回头瞅瞅他怀里那小丫头，眼神不屑，但却好像很迷惑。 江公子见状，也很不解：“美女啊，到底为了点啥呢？” 九尾向前探了探头，向着西西鼻翼翕动两下，居然好像蹙起眉头来。 眼神更是古怪，好像是确认了什么，但又好像更迷惑。 “哦，对了，忘了你不会说话，表达能力方面，是我想多了……”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对上了那双碧绿的瞳孔，下一刻，江凡忽然脑子里涌出无数光影，但只是瞬间，他就头痛欲裂，忍不住低吼一声，趴在了地上。连眼角都渗出血丝。 九尾狐非常震惊，眸中绿光快速一闪，眼神恢复正常。 西西也吓了一跳，蹦出来攥起拳头就要发飙，还好，江凡及时抱住了她。 而九尾狐则似乎有些狂躁的站了起来，眼神中升起无尽的凶光，却最终缓缓平复下去，呆呆垂头许久，眼底掠过一丝深深的悲哀。 江凡揉着脑袋，神情迷茫。 刚才那短短一瞬，他似乎看到了许多，经历了很久，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的确只是短短一瞬。 但却让他脑子如同万千针扎，差点感觉要炸裂。幸亏九尾狐及时闭眼，才没被那铺天盖地的痛感给弄晕过去。 然而，他依然成功的截取了几个碎片。 第一个，是一个白衣人骑着九尾狐在天际翱翔，一人一狐仿佛在嬉戏，自由自在，好不畅快。 第二个，是淡绿色的液体，似乎放置在水晶柜中，里面依稀还悬浮着一个赤裸的人影。 第三个，似乎是婚礼现场，吉服嫁衣，新人背对自己，下一刻却是铺天盖地的红，如被鲜血浸染…… 第四个，是雷鸣电闪，风暴弥天，天际之上什么也看不清，天际之下，灰暗之中，却似乎有座接天大山崩碎了山巅，有声如滚雷自天际降临——永镇人间—— 第五个，一群人面对着一位高倨上座的男子，只能看到他的眼睛，目光无比深邃，耳畔似乎听到他的声音——记得自己…… 五个毫无关联的片段，没有一个清晰，仿佛视野被什么遮掩着一般，并且一闪即逝，就仿佛被大脑硬生生掐断。 如果用江凡认知来形容，很像是电影预告片，而且是剪辑破碎凌乱的预告片。 第2193章 似曾相识狐归来 静静坐在那里，江凡感到脑袋有千斤重，里面更是混沌一片，让人觉得沉闷压抑，想要发疯，但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清扫干净。 可却不知为什么，有种深沉的悲恸死死缠绕在心头，茫然的眼神中，闪过思念，闪过哀伤，心很痛，不知不觉中，竟有泪水滑落。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擦干眼角的血泪，注视着九尾。 “所以，上次我看到的东西是真的，我们……认识。” 是的，从第一幕画面呈现的时候，他就已经清晰的回想起上次的记忆，一只小狐狸，和一个白衣男子相伴着，直到小狐狸长大，从天际浸透血光的乌云中坠落。 九尾狐目光幽深，没有回应，只是那绿色瞳孔中总算透出淡淡的欣慰。 那一刻，江凡感受到了，是的，他们彼此认识，很可能那个将它从树洞中掏出来的白衣男子就是自己，要不就是和自己关系密切的人。而后来，相伴大战的，可能也是如此。 内心深处的感觉，让他很大程度上以为，自己就是那个男子，可理性又告诉他，不可能，而且没有道理，自己人生中的一切，都在脑子里，这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很遗憾，看不清那男子的面容。 “他……是谁？” 江凡不觉得九尾狐能听懂，或者能回答自己，而事实上，九尾狐只是静静看着他。 江凡伸出手，比划着。“那个，你，和你背上，可能是我……” 九尾狐的目光一直看着他比比划划，那沉静的眼神，让江凡感觉到，它能听的明白，但不知为何，它眼中却涌起更深的迷惑。 没有得到答案，江凡只好继续比划第二幕和第三幕场景，可依然如此，九尾狐同样没有回应。 直到第四幕，江凡指着自己，翻来覆去的问，我，是谁？ 九尾狐忽然站起身，轻盈的走到他面前，用一只前爪撩起他的外衣，露出里面那破损的战衣。 江凡愣了下：“这……是我的？” 九尾狐却只是怔怔的看着那一角战衣，最终放下爪子，轻轻匍匐在他身边。 “唉……”江凡叹口气，还是没有答案，他有种感觉，似乎九尾狐的疑惑比自己还深。 直到第五幕，才终于捕捉到一丝踪迹，天际之上他看不到，但那隐约的大山，他觉得，很像是昆仑。他曾无数次观察过昆仑，和那隐于深沉黑暗中的接天大山非常相似。 若那是昆仑，什么样的伟力崩碎了山巅，又是谁，在天际发出低沉而厚重的声音，永镇人间…… “那山，究竟是不是昆仑，那绿液中的人，是谁？那对新人又是谁？为什么，我都觉得很熟悉……” 江凡喃喃低语。 九尾狐匍匐在地上，下巴也贴在地面，眼睑低垂，但气息却很不平静，江凡感觉得到，它似乎很烦躁，很彷徨，意识似乎也很乱，难道它也如自己，有许多想不通的东西？ 许久，江凡叹口气，缓缓伸出手，轻轻放在九尾狐的颈子上，后者微微一动，并没有抬头。 江凡感受到一阵温软，很亲近，仿佛在抚摸另一个时空的灰太郎。 “但不论如何，我们认识，这一点，不会错对吗？” 这次，九尾狐伸出粉色的舌头，在他手掌心舔了下，湿润温暖。 江凡心中顿时涌起欢喜：“是啊，我们认识，虽然或许好多东西我们无法确定，但这一点，不会错了……” 正说着，小西西却一把将他的手给拉了回去，紧紧抱在怀里，气鼓鼓的看着九尾狐。 后者只是给她一个白眼，却没有再度发飙。 “你……也认识她？” 只听到九尾狐鼻翼之中再次传来一声轻哼，随即就把头扭过去，好像懒得见小西西。 这就是认识了吧，江凡越发感到奇怪莫名，但或许，只有这样才说得过去吧，否则，自己怎么会和一尊千年古尸这么亲近？ 然而，小西西会是谁？还是那句话，她根本没在自己有生之年的记忆中出现过啊。 这一次，他其实带着很大希望，想要弄清楚一些事，可如今看来，除了证实九尾狐的存在，并得到这些模糊片段外，滋生的迷茫反而更多。 江凡轻轻抱着西西，抚摸着九尾，过了好长时间，总算释然笑笑：“也罢，总算证明你的存在呢。” 而且，他也感觉到，这两个家伙应该不是那种生死大敌，至少还能开解，如今这般模样，却更像是互相看不顺眼而已。至于为啥，就弄不明白了。 一男子一女娃一狐狸就这么静静坐着，也不知多久，喝多了的小西西拽过一条狐狸尾巴就围在身上吹起了泡泡。 九尾狐一脸嫌弃，却也没移开。 没人能形容江凡此刻感受到的平静，那感觉来自于内心，从未有过的平静和舒适。 直到他回过神，想起时间约定，才惊觉，一个时辰已经过去。 这才摇摇头，收敛心神，拍了拍九尾狐：“我要来这里办件事……” 他说着，忽然皱皱眉，九尾狐一直没明确回应，能否感受到自己的意思？ 而就在这时候，九尾狐却睁开眼睛，认真盯着他，似乎在倾听，那目光微微波动着，清晰传达出它在倾听的信息。 江凡心神微动，凝视它的眼眸，尽力将心中思想用意识的方式传达。 “……我，要在这里，有一场战斗，帮我。” 这次，九尾狐居然很直接的点了点头。 江凡心中大喜，转头就想试试刚才的话题，可九尾狐却再次看着他摇了摇头，目光依然困惑。 江凡似乎明白了，看来它不是不能感受到自己，而是许多事它确有很大困惑。 但不论如何，这种心神相通的感觉，很好。 猛然间他意识到，这次的行动计划，可以大刀阔斧的修改。 在此之前，他忽然对九尾幻境产生了极大兴趣，眨巴着眼凑近九尾：“我说……你能制造幻境？” 九尾愣了下，双眼斗鸡一般凝视那个快凑到自己鼻尖上的家伙，随即嫌弃的弹出爪子将他拍开。 第2194章 以幻沟通 江凡愣了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然感觉九尾狐的眼睛开阖间，一阵光影迷乱。下一刻，他竟发现自己无端矮了一大截，面前的九尾狐则突然好像高大如山。 啊？江凡一愣，结果开口却发出一声不是人的动静。 下一刻，江公子懵圈，转头四下看去，一蹦老高。 从洞窟水晶上，江凡竟然看到自己化身为一只大白兔子，没错，就是吃过那种，又白又肥的大兔子。 这可把他吓一跳，而眼前，九尾狐好像看到晚餐一般，冲着自己张开血盆大口，江公子一激灵，刚要跳开，忽然意识到，这难道……幻觉吗？ 就在他产生这个念头的一瞬间，光影离乱，视野恢复了正常高度，再看水晶壁上，自己又变成了人形，对面九尾狐一只前爪捂着嘴，两只媚眼弯弯如钩。 江公子傻眼，没错，它在笑，而且笑得很鸡贼那种。 啊哈？我去！ 江凡大喜过望，真的啊，九尾妖狐，迷乱众生，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只是不知道，这幻觉能有多大范围，以及是否还有其他作用。 江凡张开双臂，比划着：“多大？多远？” 九尾狐傲娇的站起来，忽然发出一声清亮的嘶鸣，而后，江凡就听到无数妖兽的吼声从洞外传来，并在向着四面八方弥漫。 半晌，江凡才似乎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整个水底空间？” 九尾狐翘着尾巴来回走了个圈子，那意思不言而喻。 “我了个天……” 江凡张口结舌，随后断然一拍大腿，方案，再改！ 真是好笑啊，第一次，自己居然不是要用头脑和计划获胜，而是要完全借用乱神怪力，话说，这不是和老孙头让自己独立起来，以及颜老夫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说完全相悖？ 作风不咋像样啊…… 唉？管他！这也是实力！ 只是一秒钟，江公子就抛弃了那种想法。 难道你让凤辰打架不用暗朝高手？让顾青衫不用太华强者？还是让暗殿不用自己手下？ 切，只要获胜，都是实力！ 人嘛，脑子不能僵化…… 但在此之前，有个老大难度，要让西西和九尾能配合。 这工作属实不易，这俩家伙互不顺眼，拧巴的很。中间到底还是差点殴斗起来，小西西狠狠踩了一脚九尾狐的尾巴，疼的它一下子蹿到了水晶窟顶上。然后西西也被九尾在脑袋上挠了一爪子，发型都散了。 幸好，在江公子一顿安抚下，两个不靠谱的总算勉强安静下来，别别扭扭瞅着江公子在那一顿比划，甚至还在地上画图。 和两个非人类沟通，实在是件劳心劳力的活儿，足足半个多时辰，江公子才算比划完毕。 最终，九尾是很傲娇的用前爪拍拍胸脯表示明白，眼神对小西西却很鄙夷。也不怪它，小西西忽闪忽闪的眨巴着大眼，居然在给江凡画的小人添尾巴，弄得一个个跟六耳兄似的，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 江公子很无奈，不过他倒也有信心，自己能控制住局面。 唯一担心控制不足的，就是那大阵，万一大阵再度激发，无差别攻击岂不是很悲催？ 而等江凡比比划划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傲娇狐狸居然表现的无所谓，虽然没有幻境传递信息，但它确实表现很自信，那表情让江凡觉得很有点普信女的意思。 但江公子不放心啊，软磨硬泡很久，美女狐狸不胜其烦，总算还是传达出一个信息，在这里好像不能动用超过一定程度的元气。经过几次控制，江凡大致明白了，不能突破圣境，但奇怪的是，好像只是针对气息或者气势这种能量，而对于肉身无效，这大概也就是为啥江凡收起气息就没再被攻击，且大阵似乎并未刻意针对小西西的缘故。 只可惜，涉及大阵的来历或者其他更详细信息，九尾就又开始迷糊起来，烦躁的直用爪子扒拉脑袋。 虽然这方面没什么有效信息，但这就够了啊，哈哈！ 总结，这就是个只能动用肉身力量的地方，一切真气真元全白给。而圣境之内……老子肉身无敌！ 天大的惊喜，江凡长长嘘口气，笑了。 凤辰啊，饶你奸滑似鬼，也万万没想到，局面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哈哈哈，说实话，不怪你，老子也没想到！ 他相信，凤辰尽管让自己选择战场，但十有八九会设置后手，可这种应对，就有点不礼貌外加欺负人了，算啦，不管，反正老子的特长就是打认知差。 眼看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江凡忽然想起得问问那果子。比划一阵，九尾就弄明白了。 只是它眼神再次出现迷茫，然后把江凡拉进了幻境。 在幻境中，江凡看到在不知道多少年以前，九尾不知怎么拖着残破的身躯出现在这里。它匍匐在这水晶窟中，身上覆盖着那件残破战衣，似乎奄奄一息，唯独嘴巴里闪烁着幽幽绿光，似乎含着什么东西。 但很久很久以后，他浑身开始升起淡绿色光芒，肉身开始恢复，不久六条尾巴修复，它终于站立起来，身材却比现在足足小了几十倍。 随后，它从口中吐出一枚果核，落在了石缝里。又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从石头缝隙中冒出一根嫩芽，后来，就慢慢长成了那般模样。而九尾也终于长出最后三条尾巴，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江凡大胆猜测，它口中就是灵种，但果肉被它吞噬了，才治愈了自身之伤，而剩下的果核居然再次生根发芽，长出新的灵种。 但这个过程仿佛持续了异常悠久的岁月。 可惜，对于这灵种的来历，九尾就很迷茫，再次佐证了江凡的猜测，它似乎很多东西也想不起来，而此时，江凡也意识到，九尾对自己的亲近，是潜意识中的，那些对视产生的记忆碎片，未必来自九尾，很可能也是出于自己的潜意识。 很让他惊讶的是，在这漫长岁月中，居然还有人下来过，九尾似乎没太在意那人的样貌，但那人对九尾非常恭敬，而且眼中如同妖兽般闪烁着绿光，最奇特的是，他浑身的皮肤毛发都是雪白雪白的，和外面那些妖精一般无二。 九尾只是观察一阵，就没有为难对方，反而还叼来一块水晶丢给他。那人则欣喜万分的离去了。 江凡大感奇怪，那个人是谁？ 九尾对此迷瞪了一阵，才再次展现幻境。 深山老林之中，似乎有一个族群，他们居住木屋，身着兽皮，以打猎和采集为生。而共同特点是，他们都有着淡绿色的瞳孔和苍白如雪的皮肤。 紧接着，就是一只如同幻影般的白狐降临在族群中那最大的木屋中，至于做了什么没看到。 再然后，画面就转换成许多人围绕这云池，沉默无声的祭祀，奇怪的很，视角竟然仿佛是从下往上看。 最终随着一个襁褓被丢入湖中，人群才算散去。 而后，画面变为一只白狐狸叼着一个襁褓，送到了一个正在打柴的老妪面前。 江凡霍然心惊，这…… 小狐狸？ 不会错了，如果小狐狸的来历属实，那么场景完全对上。 那奇怪的视角，应该是九尾狐在水下的视角。 第2195章 天狐妖皇，实至名归 照这么说，那个神山密林中的家族，就是小狐狸的家族。那个最早进入云池的人或许就是胡小伶的先祖。 祭祀九尾天狐……这个家族…… 太白胡氏！ 江凡深吸口气，原来如此，胡小伶出身镇北王家族，的确如襁褓中丝巾记载，是个庞大的家族。 可他们，究竟为何要献祭胡小伶？又为何传出狐妖说法？ 但这些，显然就不是九尾知道的了。 的确，从飞快晃过的画面中，江凡发现九尾只出世过两次，而且都没离开白云峰太远。最重要的是，其实两次外出的都不是九尾，而是它似乎通过某种秘法控制了某种妖兽，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幻觉，但第一次降临那家族的分明是只雪隼，第二次送襁褓的分明是只雪猿，可自己怎么瞅都像是狐狸，越看越像。 为什么它不自己出去，是因为不想离开巢穴？或者是不是也有什么其他制约？通过方才的九天十地封神大阵意外启动来看，江凡无法不产生如此想法。 对于他的探寻，九尾狐只是眯眼摇头，似乎不想解释。 江凡无奈，只好回到另一个关注的问题。 目光投向那些水晶，九尾送这东西给那人，难不成这些水晶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就在他盯着水晶壁迷惑的时候，九尾却突然从他胸口叼出来一根红绳。 江凡愣了下，却发现，九尾的目光落在红绳上挂着的一枚棱晶上。 江凡当时就呆住，下意识摘下来，随后三步并做两步上前观察水晶壁，对照一番，果然发觉两者材质似乎一样。 可这棱晶是姜太宰用来记录影像的，确切的说，是天外天的产物。 这里……是天外天某处巢穴？ 江凡悚然一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对，这里看样子至少数千年杳无人烟，而且这水晶窟明显是天然生成，没有什么人工雕琢痕迹。 难道说，天外天只是利用了同一种晶矿？ 忽然，他想起一个问题，九尾能制造幻境，而这东西也能存储影像，两者是否有什么关联？ 可是，若按照山海异兽志而言，九尾天狐本身就能如此，也不对……谁能肯定，九尾从前生存的地方就没有这种晶矿？ 不过，这种相对复杂的并且不太好表述清楚的疑问，九尾就一无所应。 还好，对江凡另一个迷惑，九尾给出了答复。 就是为什么这次群妖对他越发恭敬的问题。 当看到自己上回在昏迷中九尾所做的一切，江凡大概心中有数了。难怪老家伙说自己身上妖气越来越重，显然和九尾的操作有关。而身上九尾的气息越发浓郁，自然万妖臣服。 终于，这天狐之名，坐实了啊，也恐怕是自极乐乃至影卫建立以来唯一一个实至名归的。 命运这种事儿，还真他娘奇妙。江公子不无感慨的总结了一句。 要说对这种事儿担心没有，那当然是有的，而且很担心，谁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种下妖气会如何，但对于江公子而言，担心实在没太大必要，毕竟自己身上可不只有妖气，还有异兽精血，要说会导致变异，恐怕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不论怎么说，因此他也算弄明白为啥自己一旦盛怒的时候，体内似乎有两种力量在冲突。 幸好有先天一炁，可以安定元神，调平气息。而且后来有轩辕不胜两拳凿通气海雪山，对两种诡异力量也有一定调和，尤其是他留在江凡体内那股莫名之力，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细微却剧烈的颤抖，让他的肌肉、骨骼、血液都在这种颤抖中强韧，实体的强大导致对两种虚幻力量的控制也在不断增强中。 既然事实已经发展至此，还担忧个鸟，且行且看吧。 和九尾狐待的越久，江凡的好奇心就越重，他甚至很想让九尾制造幻境，从头到尾好好看看它所经历的一切。但显然，时间不允许，不过江凡却决定这件事必须要抽时间做一做。尽管九尾似乎也是个傲娇大迷糊，但正如刚才所见，偶尔透露的一些东西也能让自己作为推测联想的线索。 接下来剩余时间有限，江凡便抱着小西西，乘着九尾狐巡视了一圈，算是在众妖之中确定自己的江湖地位。 而就在他准备离去的时候，却发现前方出现妖兽躁动，等江凡赶过去一看，才发现是勾刀和六耳。 显然他们坐不住冲了下来，结果这镜像世界中群妖果真不惯着外人，很快就展开了围攻，如今已经陷入重围。面对这么多妖兽，纵然是勾刀和六耳也有些狼狈。 还好，江凡及时出现，没引发太大乱子。 但他骑着九尾狐出现，倒是把这位稳如老狗的大秦第一高手给弄得目瞪口呆，心神凌乱。 直到出去很久，勾刀还惊疑不定。那一刻的冲击太大了，饶是他也没想到过，世上当真有九尾狐的存在，这等同于说，世上真的有龙凤。 “九尾天狐……不弱龙凤……今日，不想老夫真的看到这天地奇物……” 江凡呵呵一笑：“不用大惊小怪，就是个傲娇狐狸妹子。” 勾刀看着他满面苦笑：“王爷啊……这天下最大的奇人，舍你其谁？” “其实我觉得，你还是想说妖人。”江凡瞅着他道。 说实话，心里也真别扭，自己真的是妖吗？若不是，怎么会和妖这么亲近，感觉很难接受…… 勾刀叹口气，五官有些纠结：“凌云当年说，王爷乃天下大妖，我还曾嘲笑无稽之谈，太华难道找不出别的借口了吗？事到如今，老夫倒是觉得凌云可能比大多数人眼光都独到……” 江凡乐了：“咋的，怕我祸乱大秦？” 勾刀咂咂嘴：“凤凰朝幽宗，大周朝越宗，都有过妖孽乱朝纲之事……” 江凡翻个白眼：“看这意思，您老还表示理解了？那行吧，回头你跟我媳妇说说，要亲贤臣远妖孽，我也好省省心，好好过本王的逍遥日子去。” 勾刀咧嘴：“王爷少说笑吧，如今陛下算是泥足深陷，拔不出来，只希望王爷这只妖与以往不同。” 江凡哼了声：“妖就是妖，还能有好妖精？” 勾刀却微微一笑：“话可不是这么说，王爷认为何为妖？” 第2196章 何以为妖? 江凡愣住，这他还真没想过，一直以来，他以为的妖，就停留在前世对妖的认知上，却忘了问问，这个世界的人以为的妖是什么。 “请教刀老？”他真心实意道。 勾刀略带迷惑的看看他：“王爷从未认真看完山海异兽志与大荒经？” 江凡干笑，还真是。最初来到这个世界，为了弄清许多东西，还孜孜苦读过许多书籍，可对这种所谓怪力乱神的东西，根本就不入眼，即便曾经见到过苍山狼妖王，也还是没提起足够的重视。 后来入秦又一直很忙忙叨叨，一旦闲下来就忍不住享受生活，别说看书，连修炼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把自家那本皇道龙极功、道尊那本大衍真经、天师道那本符文箓阵看完就挺了不得。剩下还就得说某些有用的记录，比如天机枢密录，大周及圣地正野史这些。 起初小翠是让他好好看看山海异兽志来的，但他一直没当回事，直到见识过龙鳌、朱雀、蒲龙、烛蟒、白狼神等等之后，才发觉，在这个不能以科学来解释的世界，这些东西可能更加值得关注，可惜总是安不下心，只是粗略翻阅过几次山海异兽志，还真就没耐下性子一字一句好好看个仔细。至于大荒经，更惭愧，至今还没看完第一遍的一半。 见他脸色讪讪，勾刀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王爷啊，大荒经和山海异兽志虽然看起来好似奇闻志异，但与这个世界息息相关，日后还是要多上上心。” “好好，收到，不过眼下你还是先跟我说说，到底妖是个什么意思？” 勾刀沉思片刻：“经志有云，妖者，精怪也，天地孕万物，而以炁化灵，积灵以成识，得灵、识而化妖。意思就是说，天地万物都有灵气，灵气充沛，最终可以形成有思之体，不论草木蛇鼠，一旦获得灵识，即可称之为妖。所以，古老相传，能够修炼者，绝非只有人。人固然为万物之灵长，却不能说，万物之灵者惟有人。” 江凡大体是听懂了，但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要说人能修炼武道，前世也有，这个还在他能接受范畴之内，山海异兽吧，虽然非常超出理解，但看惯了哥斯拉之类的影片，多多少少也能忍。可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也能修行？那岂不是说，妖魔鬼怪都存在？ 嗯？ 想到这里，他忽然愣了下。真正的魔虽然没见过，但如果这怪指的是怪兽，自己可没少见。而鬼……他瞅了眼西西，心里有点犯嘀咕，这不就是鬼么？ 鬼怪都有，为啥不能有妖魔？ 是根深蒂固的思维让自己头脑僵化了吗？在这个世界见识过那么多不可思议，这好像……也不足为奇吧。 可九尾若是妖，就不能归类为山海异兽，这个世界对妖的解释，到底是和前世一样，不过衍生来形容某种惑乱人心的状况，还是明确有所指向？ 正当他脑子乱糟糟的时候，勾刀继续说道：“然则，古来皆以为，万物有灵尚可，灵则生异，是故可称之为异兽灵植，但能具备识者，却难以理解。识者，可思，可辨也，异兽虽异，却依然逃不开本能驱使，无有思辨之能。” 江凡深以为然：“不错，一旦飞禽走兽具备思想和辨别能力，除形体外，与人几乎无异啊。” 勾刀点点头：“然，世间万物，灵长者应如一而是，若还有其他，岂非乱了灵长之位？这世间万象，该由谁来主宰？” 江凡听懂了，这是世间流传的本位说。人就该是万物灵长，就该站在金字塔顶端主宰一切。 “但经志从来有记载，妖者，灵之极致，近识，而异与人，天地有法万物有度，不可逾也。意思是说，妖，是达到了灵的顶峰，近乎产生识，却并不能算真正的识别。因为天道有度，地无二主，天地法则不允许其真正具备识。” “所以说，妖，是真正存在的，不过却并非真正具备思考和辨别能力？” 勾刀点点头：“即便如此，已经被古来视为在灵识方面唯一威胁到人的存在，万年以降，皆为禁忌，皆应镇压。但大荒经有云，妖不忿其位，却难求其上，遂遭天罚，不得已化形为人，入俗世择人而惑之，居暗影而以人行其道，欲求颠覆，也就是常说的惑乱众生。” 江凡似乎明白过来，看来在这个世界也无法接受所谓妖的存在，认为这是威胁到人类万物灵长地位的东西，必须要镇压。但妖呢，不甘心，却没办法打破人类垄断，故此只好诱惑人，来帮助它完成想要做的事。 所以，归根到底，这世界上认为的妖之含义，其实和自己那个世界没太大区别。 问题是，这个世界有着详细的论述，但这论述，却让人无法不产生怀疑，妖的实体存在。 面对他这个问题，勾刀点点头：“没错，经志以为，妖是存在的，因为从逻辑上讲，它可以存在。但好像无人见过，随后人们认为，祖先开始联想，就妖这个字而言，从女从夭，美人自古夭夭最能魅惑人心，遂造此字以示之。” “所以说，大众以为的各种大妖，一直不过是漫长历史上，人们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产生的想象之物？” 勾刀苦笑一声：“是啊，千百年来，人们依据经志传闻推想皆如此，可不料今日……颠覆老夫认知啊……” 他面色实在难以形容：“王爷可知，当老夫真正看到九尾之狐，心神险些失守。” 江凡思忖片刻：“所以，你现在对经志之中的妖，和世人以为的妖之间，产生了巨大怀疑？” 勾刀叹息：“是啊，虽然不知那九尾是否当真产生识，但老夫看到其眼神，就觉得非同寻常，那双碧眼……如人目传神。” 江凡长长嘘口气：“难怪了，凌云这么说我，看来她大概率认为，我要么是大妖化形，要么是大妖附体，但不知道她是否认为我会是妖狐一族呢，呵呵。” 第2197章 信它何妨! 勾刀摇摇头：“妖之传言当然并非单指妖狐，然就其字形来历而言，狐似乎最近绝色佳人，故此狐慢慢被称之为妖中之首，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出现了所谓狐之妖修，至六尾可称妖狐，堪化人形，至九尾，则为至尊天狐，称万妖之皇，人道至尊为人皇，而一旦妖皇降世，则视为天道有异，乱之将生。” 江凡猛然想起一件事，顿时疑云大生：“传言幽、越二位人皇……” “是，民间传言，便是为妖狐魅惑，乱了朝纲。” “传说，我记得是妖狐，而非天狐……” 勾刀点头：“六尾者已经足以乱人间，天狐在世人眼中大概更像是一个说法，或者猜测中的符号。可谁能想到……” 他在迷乱，江凡也在迷乱。狐族难道当真能够像人一样修行，从一尾修炼到九尾？ 按照这个世上的说法，也只是猜测啊，就连幽、越二宗的荒唐事儿也不过是个传说，从没人能证实。 可自己却真正知晓九尾的存在，自其幻境中也知晓它曾经便是六尾，不，是从一尾开始。 而且，它真的能制造幻象，甚至让自己都深陷其中，这该怎么解释？ 妖，从来不是臆想或者形容，它当真存在？ 几乎是一瞬间，他都有点恍惚，今天自己和勾刀所见，真的是九尾狐？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个笼罩了两人的幻象？实际上来自于那座大阵或者那个秘境？ 所以，九尾狐走不出秘境？ 可是自己那真实的情感是怎么回事？那一刻，他从情感上无比确定，九尾狐和自己是很久很久以来的相识…… 不对……自己不是也很清楚，人生从来没有经历过幻境中那些场景吗？ 他糊涂了，甚至彷徨起来，忍不住驻足，扭回头看向山顶。 若自己步入的只是个幻境，这麻烦可天大，至少这次的事儿靠不住啊…… 他还没跟勾刀谈方案改变的事，勾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说着。 “如今老夫倒是感兴趣，凌云这般肯定的背后缘故到底是什么？” 江凡皱眉：“怎么，你是怀疑我像幽、越二宗一样被魅惑上身了，还是在怀疑我根本就是化形大妖？” 勾刀满脸苦笑：“老夫怀疑有什么用，陛下丝毫不怀疑，而你，又确实在为大秦，为苍生谋福祉，会不会是经志本身就搞错了，妖，可能有妖，但未必皆是孽。” 江凡愣了下：“我发现您老倒是挺擅长说服自己的。” 勾刀摇摇头：“用你的话来说，我是个很阴暗的人，这种人心性很扭曲，但也很坚韧，绝不会轻易动摇。” “啊……”江凡有点讪然：“这个，她也跟你说过？” 勾刀瞅瞅他：“我们关系比你想象中要近的多。可惜……” 他很是无奈：“从很久之前开始你就在不断动摇老夫，尤其到王傀之时，老夫已经认定。好不容易陛下改变了我的想法，结果，却遇上今天之变，王爷啊……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还是存心让我过不去？” 江凡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淡淡一笑：“那么……您老到底过得去过不去呢？” 勾刀也笑了：“唉……从你不计前嫌相助老夫，就没什么过不去了，况且，老夫看到了陛下从未展露的真心。所以，即便你是妖，即便你是在蛊惑，老夫也只当是你要蛊惑陛下君临天下，蛊惑她与你相亲相爱，她要的，你都给了，而其他人，却都想毁了她，当真如你所言，妖魔鬼怪比那正人君子更可爱。所以……妖又何妨？” 他盯着江凡：“你就当，老夫也被你蛊惑了吧。” 江凡认真道：“就不怕我最终，别有所思？” 勾刀那一贯阴冷的眼神居然变得有种通透后的清澈：“她说过，你给她描绘了一个无比庞大的天下，一生也打不完，她已入了你心中之局，若这份美好可以蛊惑一辈子，岂非梦寐以求？” 江凡愣了下，无端想到前世爱情剧中说，我会用一生来骗你，也要骗来你一生。 勾刀，很懂啊，这会是个太监？ 勾刀负手望着大秦的方向：“而老夫却早已从那一声假父起，入了她心中之局。” 江凡霍然想起，在幻境中看到那男子和九尾一起成长，一起嬉戏，一起战斗，直到九尾狐重伤坠落，若和它并肩的那人是自己，它难道也在用生命来骗自己？ 若如此……正如勾刀所言，信它何妨？！ 这人生啊，难道一定要一直相信理智？而人之所以为人，岂非更具备情感，那么，就不理智一次，相信——本心！ 于是，江凡沉默许久，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刀老，计划，有变……” “果然有事……” 顾青衫瞅着面前的女子，眯起眼睛好奇道：“云若，你怎么得悉这些的？” 女子摘下头上兜帽，果然是太华云若。 “我一直在追查江逍遥，一个月前因心中疑惑，曾经去了阳都，意外见到他正在会晤凤辰。” “所以，你就去找凤辰询问？” 云若点点头，“凤辰修为越发惊人，已经发觉了我的存在，既然藏不住，倒不如开门见山。” 顾青衫沉思一下：“奇哉怪也，这两个死对头竟然会合作，看来暗殿出世的确不假……但凤辰和暗殿都隶属于天外天，为何反倒敌对呢……” 云若摇摇头：“内情不知，凤辰只是说，要与其合作杀死少军主千夜。” 顾青衫想了很久还是不解：“说不通啊……真没想到，这件事果然和江凡有关，我说姜斩坐不住，撇下我们跑掉了呢。” “凤辰并未提及姜斩参与此事。” 顾青衫淡淡一笑：“当然，我估计没错的话，姜斩是他的杀手锏，这个局，并不那么简单。” “你是说，凤辰也在谋划江凡？” 顾青衫点点头：“他不是邀请你了么？” 云若道：“不错，但我回绝了，上次刺杀之事历历在目，我不想再卷入两人之局。” “的确，魔礼青和魔礼红脑子魔怔，凤辰和江凡两个人都是天下妖孽，他们居然敢卷入棋局，没被余波弄死都得说命大。” 第2198章 云若带来消息 云若微哼一声：“头脑简单，只知道凭借武力行事，这两人不足与谋，如今已经被我打发回太华。” “只怕他们没那么容易放弃吧。” 云若道：“长期追查，我们终于还是找到诸多证据，可以确定凤天南和高世尊都中了江凡算计，这件事始作俑者就是他。但唯独没有两人之死的确切证明。” 顾青衫似乎很吃惊：“哎呀，真的？简直胆大包天啊，害死一个圣地世尊，他不想活了？” “不止如此……”云若目光冰冷：“还有魔剑仙，我们找到许多证据，证明是他在黄沙江谋害了世尊。” 顾青衫好像大吃一惊：“不会吧……陆世尊可不是高渐，那是真正的剑仙。” 云若深深看他一眼：“我不知道你在那里做什么，但我藏起了和你有关的证据。” 顾青衫一愣，旋即微微一笑：“我啊，你知道，去对付黄龙帮，否则你以为，我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银钱，供师兄弟们修炼？” 云若看着他，许久才道：“魔家兄妹头脑简单，但不是蠢，我相信他们也发现了什么，才急于回圣地面见圣尊。” 顾青衫面色平淡，“所以说，你也怀疑，陆世尊失踪和我有关？” 云若缓缓道：“最好无关，顾青衫，你很重要。此后陆世尊的事我不想提起，你好自为之。” 顾青衫呵呵一笑：“还是说高世尊吧。” 云若道：“魔家兄弟便是回山将证据交给圣尊，请他老人家定夺。” 顾青衫沉思道：“没有他直接杀人的证据，圣尊恐怕也很难办。” 云若道：“然其他事实证据确凿，圣尊至少可下发陈情令，要其登山闻讯。” 顾青衫摇头：“没用，那厮你不是不知道，什么诛妖令、陈情令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他不可能像其他江湖人一样对待，但要真去，反而可能带着某些目的。” 云若蹙眉：“难道堂堂一个太华世尊就能随意去死？” 顾青衫叹息一声：“凤辰的老子不也没了，他能做什么？现在还跟江凡合作呢。” “我们不是凤家，是堂堂圣地。”云若不悦道。 顾青衫看看她：“云若，你是不是忘了某些事？高渐那人，你明白……” 云若笔直的眉毛轻轻一挑：“没错，高世尊的确是激进派之人，可到底也是我太华剑仙……” 顾青衫摇摇头：“你难道不知，若非江凡弄死他，我们恐怕也要跟他见个生死。你已经是少数知情人，应该明白，圣地真正的敌人在哪，高渐的事，忘了吧。” 云若沉声道：“既然我们要决胜负，那也是太华内部的事，若世尊被杀，圣地都能忍下去，将来谁还能拜服圣地，我们又何以组织天下江湖，对抗天外？” 顾青衫面色复杂的看看她：“云若，你知不知道，你之所以参与刺杀还能活着，是因为我和那厮做了交易，换了你的命。” 云若一愣：“你说什么？” 顾青衫叹口气：“你以为，他就会放过刺杀自己的人？你虽然是被魔家兄妹裹挟，但毕竟参与其中，那厮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没办法，我只好出面保下你。” 云若目光一凝，下一刻变得凌厉：“他要杀我？尽可来试试！” 顾青衫摇头：“不要自负了，高渐如何，凤天南如何，陆睚如何，你云若还强不过他们。就连你的师尊凌云……” 没有继续说下去，云若却面色低沉，久久不语。 “看在他帮过凌云世尊，忘掉这些事吧，让魔家兄妹去交代，你参与过岱城刺杀，算尽力了，已经能跟太华交代。” 见她目光纠结，顾青衫叹口气：“云若啊，你为什么总是这般执着，难道看不见，暗殿都出世了，我们的大敌很可能随时降临，哪里还有时间，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整肃太华，迎接大变。” 云若最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知道。其实我不过是想给师尊出口气。” 顾青衫摇头一笑：“出什么气，凌云剑仙为何急于突破，道理你明白，为此她甚至放下身段，接受了江凡的协助。而江凡在这个过程中不但帮了大忙，甚至算是救了她的命，就算相抵，也该过去了。” 云若最终点点头：“好吧，我答应你。但魔家兄妹那边我就管不了了。” 顾青衫淡然道：“他们一定要寻死，谁也拦不住。” “圣尊呢？”云若蹙眉道：“他老人家难道不会出面？” 顾青衫想了想：“不知道，圣尊心思难测，就算要有所动作，也不是我们能拦得住的，不要管了。” 云若却凝视他：“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和圣尊都有些奇怪。” 顾青衫挠挠头：“毕竟我们是师徒嘛。好啦不说这个，眼下我们得去白云峰看看，说不得还要帮衬一把。我知道你不乐意，可对付的是暗殿，人间共敌，没什么可说的。” 云若点点头：“他为何与暗殿对上？” 顾青衫淡淡一笑：“有些事你还不知道，这是宿命。希望你能明白，站在整个人间的角度，江凡既然和他们为敌，就是越强越好。” 云若面色十分复杂，却并没有反驳。 “凤辰找到江凡合作，恐怕没安好心，我们立即启程吧。” 云若道：“太白山，白云峰，这是凤辰告诉我的地点。” 顾青衫轻笑一声：“凤辰真是失算呐，他只以为你要为高渐复仇才拉拢你，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你这一路追查甚至参与刺杀，倒也成功蒙蔽了他。” “而他邀请我，是否说明，他藏着对付江凡的心思。” 顾青衫点点头：“十有八九，这两人一边合作一边博弈，就看谁更胜一筹。” 云若看他一眼：“就像你和江凡一般无二。” 顾青衫呵呵一笑，没有做声。 “帮江凡，同时要不要对姜斩……”她目光中掠过一丝凌厉。 顾青衫眯起眼睛：“姜斩……我给他最后一个机会，这次暗殿之事，我会想办法让他明白暗殿的背景，若他不能迷途知返，这天下第一刀……只能遗憾了。” “天下第一刀？在哪？我要会会！”骤然，有声自远天来。 第2199章 剑之道，切割万物，无往而不利也 下一刻，一个头发乱糟糟，衣服也乱糟糟的男子突然瞬移般出现在两人面前，目光如火炬般炯炯发亮。 “疯……疯师叔？”云若大吃一惊。 顾青衫也眼睛一亮：“哎呀呀呀，八尺师兄就是给力，您老总算出山了？” 意外啊，顾青衫也想不到，那个盼了许久的太华五剑魁之一，也是常年被关在万剑锋剑冢之中的剑疯子突然驾临。 此人名为叶半疯，没错，听名字就知道和叶半闲有点关系，事实上，这两位是亲兄弟，而叶半闲在太华的真正关系，就是这位兄长了。 整个太华没人知道此人到底多强，但肯定是非常强，要知道，这位即便在最初的时候，都是被八尺师兄亲自盯着的。有传闻说，此人仅在陆睚和凌云之下。但顾青衫作为圣尊关门弟子，知道点旁人不知道的，当年若非这位因剑道疯癫，天剑峰大概未必轮到凌云。 叶半疯不管不顾：“你说有个天下第一刀？在哪？” 顾青衫既吃惊又有些兴奋的搓搓手：“既然来了，当然要满足您老。” “放屁，我老吗？老子才六十岁！”男子说着左右环顾，眉头皱起：“没有刀意，人不在？” 顾青衫咧咧嘴，这位疯之前的确六十岁，他的脑子也始终停留在那个时候，都不记得关入剑冢足足六十年。赶忙道：“不，不在……” 这时，叶半疯的目光却停在了江沉舟身上：“咦？你这年轻人有点意思，藏剑于心？厉害厉害，来来，你我比划比划！” 面对这位剑疯子，剑痴江沉舟也无法控制住战意：“前辈，请！” 顾青衫都没来得及阻止，两人已经亮剑了。 剑疯子的剑是一把三尺粗糙长剑，非常粗糙，坑坑洼洼，仿佛粗制滥造一般。 但这把剑可着实不简单，顾青衫很清楚，剑疯子闭关剑冢，自千年太华先辈留下的兵刃中感悟剑道，每悟得其一，便取剑之精金徒手锤炼，将其与自己的配剑徒手砸成一体，至今，这把剑已经是九十九柄古剑锤炼而成，也就是说，加上他自己那把，现在已经是百剑熔铸。 而江沉舟，还是那根铜管。 眼看两人要打，云若焦急道：“青衫，阻止他们。” 顾青衫却摇头道：“他们要是能被阻止，就不是剑痴和剑疯子，我们退开些吧，不打这一场，是不可能的。” “但是……” 顾青衫拉着他往旁边走：“没关系，我想他们都有分寸。” 云若无奈，也只能满面担忧的退开。 剑疯子此刻仿佛见到绝世珍宝，目光灼灼，盯着那根铜管：“不对，这不对，老子观万剑，但你手中，不是剑！” “是剑，却也非剑，晚辈手中，是剑鞘。” 剑疯子越发惊喜：“对，对，应该是把剑鞘，尔欲纳天下之剑？” 江沉舟摇摇头：“道未成，不敢轻言。今剑鞘未曾携带，便以此铜管领教，前辈莫要见怪。” 他很客气，毕竟面前是太华前辈，而且是痴迷于剑的真正强者。他完全感受得到，对方那惊人的剑意。 若要形容的话，就是锋锐，无比锋锐，似有裁切天地虚空之利。 “前辈剑意，前所未见。” 剑疯子仰天狂笑一声气势拔地而起，整个人竟仿佛一柄绝世宝剑，“我之剑道，极简，一个字，利！” 江沉舟略微心惊：“久闻前辈藏于剑冢，感悟先辈配剑，难道只得出这一个字？” 剑疯子仰天长笑：“当然，吾观万剑，终发现无论任何剑道，本质作用皆为要斩断一切。剑，本身就为切割之物，斩天斩地斩断万物，自然要锋锐无双！” 江沉舟目光大亮：“有道理！但吾观前辈，身即为剑，何苦手掌锐金之物？” “好眼力！”剑疯子屈指一弹剑身，传出一声龙吟：“世间最锋锐之物，非金莫属。是，故，万剑之基皆为金，什么花草树木皆可为剑，纯属扯淡，最利之剑，本该出自最锋锐之源。” 江沉舟听得心神巨震，身上的气息居然隐隐波动，似有悟道之意。 剑疯子目光大奇：“好个小辈，端的了不起！来，接我这一剑试试，老子此剑，分割万物！” 说着，一剑划去，顾青衫二人只觉得眼睛生痛，仿佛被什么东西切割一般，竟然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而剑疯子面前的空间似乎都出现些微错位，仿佛被这一剑切开般。 江沉舟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手中铜管倏然横空，管口竟如黑洞，仿佛光芒都在塌陷，竟似要吞噬虚空。 下一刻等顾青衫睁开眼睛的时候，两人已经结束了。 剑疯子的的佩剑回到了背上，而江沉舟则手提铜管低头似乎在沉思。 顾、云两人都没看到过程，都有些好奇，谁赢了？ 不多时，江沉舟缓缓提起铜管，静静看着。几个呼吸之后，才传出一声轻微的响动，而他手中的铜管整齐的一分为二。 看着手中的两片铜片，江沉舟没有任何失落，反而目光越发惊艳。 “原来如此，剑，的确生而为分割一切，利……果然无往而不利！” 剑疯子则同样面带欣赏：“好小子，剑心如渊呐，再给你二十年，可争天下剑道第一。老子等你，二十年后再战。” 说着，竟是仰天狂笑，仿佛遇见了极度开心之事。 江沉舟将两片铜管合拢，双手握着，认真一礼：“多谢前辈教诲。” 剑疯子大手一挥：“教诲个屁，你的剑道也让我感悟颇深，赶快修炼。哦，对了，那个天下第一刀呢？老子就想看看，此人之刀，又如何断天下万物。” 顾青衫嘿嘿一笑，这才上前，“师叔，我可以找机会让你们比试，但一路上你要听我的啊。” 剑疯子一摆手丢给他一个竹哨：“圣尊的东西，发现我不妥，可以吹一下。” 顾青衫如获至宝，赶忙收起来：“圣尊敢让您出来，是否说明……” 剑疯子微哼一声：“世人笑我疯，我笑世人蠢。” 顾青衫打个哈哈：“是是，您老什么时候真疯过。” 剑疯子似乎急不可耐：“走，走，寻他去。” 顾青衫扭头看向东北方向：“好，咱们走吧，别错过了热闹。” —— 第2200章 风雪暗天，无归一击 莽山，绵延五千里，主峰为大雪山。 这是座终年覆盖积雪的山峰，笔直而陡峭，海拔足足两千丈，单纯论高度，绝对可称之为北境第一山。 这座山最奇特的地方，还不是积雪从来不化，而是一年中大多数时候都处在风雪漫天中。 山巅之上，屹立着一座巨大的冰雪城堡，便是名震天下的风雪山庄。 “只有这样的高峰，才配得上这样的家族呢。”黎落站在山下面带微笑仰头观望着。 “你上去，到底做了什么？”阿狸盯着他问道。 黎落轻笑着：“自然是设法给那司马荆一个机会，成为最强刺客的机会。” “可风雪山庄为什么会答应你？”阿狸很是不解。 要知道，风雪山庄来历可太不简单，其本名冰雪山庄，矗立于此超过一千三百年，比大周皇朝都要漫长，乃是天下闻名的刺客家族，甚至被称为天下第一杀手世家，是所有刺客高山仰止之地。远了不说，其现任主人，便是在秦舞阳之前，曾取代无痕成为天下第一刺客的杀手之王——雪暗天。 也正是这位，将冰雪山庄更名为风雪山庄，只是为了自己最宠爱的那个外甥女，暗朝成商公主，凤雪。 这个家族历代只会推出一名代表出世，几乎每一位，都能位列天下刺客榜三甲之内。 但余者却不出世，除非出世者死亡，他们才会换人。 雪暗天成为天下第一刺客许久都没有对手，终于放手归隐。 此后，山庄新一代推出个叫雪无声的年轻人，纵横杀手界所向披靡，只可惜，遇到了秦舞阳，最终成为当代第二刺客，但传说，他当年也不过一招惜败，很不甘心，一直想着要与秦舞阳再论雌雄。 “呵呵，交易嘛，只要条件合适，我想老庄主不会推辞培养出一位死杀。” “死杀？”阿狸一惊，所谓死杀，就是一辈子只执行一次任务，用命去做，不论成败，都不可能活。 “你要荆轲去做死杀？” 黎落淡淡笑着：“不好吗？他自己选的啊，他希望不惜代价狙杀江凡，我当然要成全。” 阿狸神色复杂：“心王，你果然是心王，这是否便是以五蕴之嗔念侵蚀其魂？” 黎落轻轻摇头：“不能说侵蚀，只是无限放大了他的嗔念，小狸猫，你对五蕴魔功，很懂哦。” 阿狸沉默片刻凝视黎落：“为什么？你和江凡没有到非死不可的时候。” “不，不，迟早的事嘛，总要目光长远一点。当然，我更觉得有趣，我是魔嘛，魔就唯恐天下不乱。呵呵……” “无归一击。”阿狸目光收缩：“你要他修炼无归一击！” 黎落点点头：“无归一击，以命杀敌，惟死而已，这一招可是成全了风雪山庄一千多年呢。” 阿狸深吸口气：“原来如此……司马荆修为不足，只有以奇门外道方才有机会。” 黎落道：“是啊，无归一击，可在体内养剑，十年蕴一击，十年积累压缩真元与杀机，只为一朝爆发，神挡杀神，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适合荆轲？” 阿狸心神震动：“你这般想要杀他？” 黎落奇怪的看看她：“你不该很高兴才是？” 阿狸扭过头，语气冰冷：“我只希望亲自动手。” 黎落却无所谓道：“那看你自己了，能不能抢到这个机会。” 阿狸转头看向黎落：“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雪暗天会帮你，你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黎落淡淡一笑：“你的好奇心太大了，小狸猫。走吧，我在风雪山庄得到一个消息，和江凡有关，若这次他过不去，你和荆轲都没机会了呢。” 阿狸一怔：“有人要动他？” 黎落转身举步向着东方走去：“想知道，就跟来看看。” 阿狸按着古琴的手指有些发白，凝视黎落背影片刻，一咬牙举步随他隐入漫天风雪之中。 而此时在白云峰的江凡，却窥见一位不速之客。 是那个滇池会上，在凤辰身后的木乃伊。 “是这个家伙……”江凡传音给勾刀：“凤辰麾下的强者，不知道是什么人。” 勾刀浑身气息一丝一毫都没有外泄，凝视着那个正在快速攀登白云峰的身影。 “很强，绝对强过巫祁太多。” 能被他这么说，江凡也不由心中吃惊：“外界从来没传出过这个人的消息。” “会不会，是凤千秋？” 勾刀说出一个猜想，江凡愣了下，忽然觉得可能性很大。但想了下又觉得不对：“我观凤辰的确应该压制了凤千秋，怎么可能让他独自出来。” “若他们祖孙的关系，并非如你所想呢？” 勾刀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江凡却还是觉得有些迷惑。 举着手中千里镜仔细观察一阵，神色微动：“他的鼻子，有古怪……” 勾刀接过千里镜，片刻之后道：“不错，似乎在寻找气味。” 江凡很纳罕，还有人跟自己一样吗？ 勾刀道：“我们行事足够小心，但难免会留下体味……” 江凡摇摇头：“没关系，我跟了老家伙这么多年，不是白给的。唯一有趣的是，他来做什么……” “提前布局，或者观察你是否有布局。”勾刀笃定道。 江凡点点头：“很有可能，凤辰此人越来越谨慎。” 至此，江凡也觉得，没跑了，凤小鸟绝对心思不单纯，否则没这个必要。 可他是知道的，自己绝对会有防备，而且自身具备逆天法门，想要弄死自己，没那么容易。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还有非常强大的后手，会是谁呢…… 太华？应该不能，顾青衫既然已经来求自己放过云若，便不会眼瞅着她再来掺和。 泰岳？也不现实，泰岳还没到要放弃声名，直接出手参与刺杀那种程度。 至于其他对头，就太多了，英王啊，姜斩啊，曹垣啊，数不胜数，谁都有可能。 “勾老，麻烦你跟上去，不要被他发现，也不需动手，只要看明白他在作甚就好。” 勾刀点点头，放下千里镜，呼的一下就从江凡身边消失了。 躺在山坳里，江凡仔细推演着每一个细节，尽量确保万无一失。 第2201章 暗殿秘宝 算算时间，凤辰也该带千夜赶往此地，而冒充自己的林南燕等人也该动身了。一场大战，不出意外，将要在十天之后正式展开。 也的确如他所想，凤辰等人已经在路上。 千夜一直面色冰冷，而刑临则表现很不耐烦，也很不满意。 “既然知道江凡从寿阳出发，半路截杀即可，非搞这么麻烦！” 凤辰冷哼：“少宫主，你好像又忘了，千夜少军主的法器还在他手里。” “那关我屁事！”刑临不屑道。 千夜重重哼了声：“刑临，你最好安静些，不要坏了本座大事。” 刑临冷笑：“一个连法器都丢了的少军主，可笑，这一代老军主眼瞎了不成，选你这么个废物。” 千夜目光冰冷：“本座至少杀过江凡手下无数，但刑临你，却不过是个突袭还被江凡打的损兵折将之蠢货！” 刑临暴怒：“千夜，我看你想动手是不是！” 千夜冷笑：“三大暗殿总要分个强弱，杀江凡之前让你见识见识也好！” 煌罗微微一笑出面劝解：“两位，够了吧。凤家主说过，江凡一贯擅长易容，小心谨慎无比，你们就知道队伍中一定是他？若打草惊蛇，跑了人，再想找就只能去阳都，我看两位还没那个胆子。” 凤辰也淡淡一笑：“三位少主，既然都在一条船上，便该勠力同心，何必再生内乱。白云峰布置好杀局，江凡一旦进入，便在劫难逃，稳妥些最好不是。” 刑临和千夜各自冷哼一声，也终不再多言。 煌罗看了看凤辰：“凤家主，既选择白云峰，不如说个清楚，也免得大家没底。” 凤辰伸出两根手指：“其一，白云峰地处偏远，救援不易。第二，杀死江凡之后，我等只要遁入北疆，就可以把这场行动嫁祸给北蛮，我们几位还都不想被江凡身后的女帝、道尊等人盯上。第三，白云峰……有额外助力。” 凤辰简单叙述之后，煌罗目露奇光，片刻轻轻点头：“江凡没有疑心？” 凤辰笑道：“当然有，但我有办法消除其怀疑，三位相信我便是。” 煌罗沉思片刻：“我们得到消息说，江凡兵分三路出发，不知道他躲在哪一支队伍，但赶路速度很快，我们要尽快赶到，提前布局。” 凤辰点点头：“我已经派人先行安排，抵达即可动手，煌罗少殿主，你们搜神殿网罗强者无数，在北地应该也有些助力。” 煌罗微微一笑：“已经传达搜神令，他们会在我们前面抵达，届时凤家主安排便是。” 凤辰道：“甚好，但除此之外，还需要少殿主那法器，江凡恐怕想不到这出其不意的一击。” “本座法器，便是这搜神令之子令牌，十丈之内能定住对手一个呼吸，但对武道强者来说，施用者要具备匹敌对手的实力，否则难以发挥。而且需要注意，一段时间内只能使用一次。” 凤辰笑道：“这已经非常好了，此番就由少殿主亲自执掌，对付江凡应该不在话下。” 煌罗却沉思片刻，将搜神令递给凤辰：“听凤家主所说，江凡身怀突然暴增功力之秘宝，煌罗以为凤家主修为似在我之上，此番便交给皇主如何？” 凤辰哦了声：“这可是搜神宝令，少殿主放心？” 煌罗淡然一笑：“既然合作，便该精诚，否则岂非浪费天赐良机，本座相信凤家主。” 凤辰沉思片刻，接了过来，却反手把自己的一块随身令牌交给煌罗：“此乃我暗朝凤凰令，也可交给少殿主质押。” 煌罗没有接：“凤家主大气，不过就不必了，这搜神令本座还不信家主敢昧下。且母令克制子令，对皇主而言实在没有必要。” 凤辰微微颔首：“好，这搜神令果然不凡，但不知刑临少宫主那行道令又如何？” 刑临傲然：“行道子令当然更胜搜神令，毕竟他们主抓捕，而行道令主杀伐，施展手段大致雷同，同等境界之下，可以让对手如坠泥沼，行动迟缓，维持三个呼吸，将对手变为任人宰割之羔羊。” 凤辰目光大奇：“果然亦为罕见的宝物。” 千夜却冷哼一声：“本座那千军子令除了可调动暗黑军兵之外，还具有震慑人心奇效，十丈范围内，施展秘宝，可震慑对手心神，屈人意志。” 凤辰赞叹：“千军令当真奇效。三位这子令便如此，母令岂非更非同寻常？” 刑临冷笑着看向他：“凤家主，打听这么多作甚。” “呵呵，并非他意，只是好奇世上有此奇宝。” 刑临看看他：“三大暗殿令乃天神所赐，神妙无方，岂是你所能理解，倒是凤家主这入世行走做的属实不堪，连一件秘宝都未曾获得。” 对他的嘲讽，凤辰根本不以为意：“入世行走与暗殿体系不同，各有安排罢了。” “还真是体系不同啊，甚至还会互相残杀。”刑临揶揄道。 “南疆养蛊，只求最强，天宫如此，倒也无可厚非。”凤辰不在乎道。 “希望凤家主能成为幸存者。”刑临不无嘲讽。 “看来凤辰是不想有幸存者。”江凡听完勾刀的话，嘴角浮现一丝弧度。 “此人细致观察了几十处关键节点，峰顶所在，皆可封死云池，山下所在，皆为退路，所谋的确甚大。若他们如此，对我们的安排会有很大阻碍。” 江凡笑了：“没事，云池之外，本来就要给凤辰随意看，云池之内么……就没人能了解了。” 勾刀微微叹息：“这种荒谬之事，换做老夫也一样想不到。你难道也打算把所有人都留下？” 江凡摇摇头：“留不住凤辰，也不能留，别的不说，后面还需要他来领头追查暗殿。但凤辰既然给我这个机会，其他人，我当然很想一网打尽。” “约定时日还有九天，你要尽快行动。狼妖那边……” 江凡嗯了声扭头看了眼某个方向：“没事，我有把握。都是妖，该聚聚了……” “同为妖，他想作甚？” 丛林深处，一个衣衫华贵，肤白如雪、耳朵尖尖的碧眼中年男子静静盘坐，喃喃自语。 “他也算妖？一个名号罢了，我们才是真正的妖族！” 另一名同样皮肤雪白的年轻男子挑起眉峰尽是不屑。 第2202章 云岭狐族 中年男子缓缓道：“此子之妖，在于才智，的确与我族不同，但也的确小觑不得。” 年轻男子冷笑：“我胡家三百年不出，什么跳梁小丑都蹦哒出来，一介渔夫，也配享镇西王之名！” “虽然为时事之下催生产物，但能走到这一步，便要足够重视。云岭，我族三百年隐世，对外界消息多有生疏，千万不要妄自尊大，谨记，太白狐族一贯以谨慎着称。” “狐族？”年轻男子不屑：“我们尊崇了妖狐八百年，它为我们做过什么？就算昔年成全过老祖，但也仅有那一次，第二次出现，就险些要了我的命，它这是要我胡家绝后吗？为什么？凭什么一个野孩子要成为狐族之主？” “放肆！”中年男子沉声低喝：“天狐妖皇，岂能诋毁！” “哈哈哈，天狐妖皇，说真的，我一直都怀疑到底存不存在，就算存在，它也不能要我死，更不能夺了我胡家传承，爹，您何必还执迷不悟，难道要把我们八百年世家二十万族人之一切寄托于一只莫须有的狐妖身上？” 中年男子目光有些低沉，许久方才缓缓道：“有些事你不懂……” 年轻男子烦躁道：“又是这一套！我到底不懂什么？狐族传承到底怎么回事？您整日忧心忡忡，到底又所谓何来？我胡家曾威震两朝，自先祖以来，强者如云，兵锋披靡，您到底在怕什么？这世上有什么值得我们去怕！” 中年男子瞳孔闪过一道幽深的绿光：“吾儿，这世上真正可怕的，在于看不到的地方……” “看不到的地方？没错，那狐妖我们就看不到！就像那孽障，虽然是吾妻所生，但此身孕诡异莫名，竟然三年方才生产，我怀疑那不是我们胡家的种，而是妖狐作祟，借腹生子。” “并非……算了。”中年男子欲言又止，终是缓缓叹息一声：“然则，你可曾想过，我胡氏自先祖起尊天狐已近千年，天狐图腾已成族群根基，若你想要打破，必然被整个胡族所抛弃。” 年轻男子冷笑：“一群食古不化的老东西，昔年我们与两位祭司合作，献祭那妖女，不是什么都没发生？有些老东西也曾背着我们偷偷去云池祭拜，可曾收到天狐回应？我们散播天狐实为妖孽之言已经十八年，我想这十八年来，族人多少会产生动摇。” 中年男子摇头道：“你太自以为是了，族中人纵然不说，但心底也会猜疑，尤其是大祭司，族人共尊不好应付啊。” 年轻男子傲然道：“父亲，说别的没用，只有实力强大才能震慑一切。今日您的修为已达地仙，而我也入大圣巅峰，昔年老祖在我这个年纪都未必及得上我，只要我们一直强大下去，用不了多少年，一切质疑都将消失。至于大祭司，我迟早要想办法除掉这个异类！” 中年男子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却终于叹口气：“吾儿自吞噬狐女之血，的确有近似远祖之姿，但还不是你骄傲的时候，切记，你妻子这一脉来历不凡，而她能怀上狐女，或许与天狐另有渊源。” 年轻男子面色有些阴鸷：“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淮阳姜氏……哼，摇摆不定的墙头草而已，老祖也不过是个神叨叨的老神经，若非家族根底雄厚，早就被人所吞并。” “慎言！”中年男子打断他：“淮阳姜氏豪门巨族，富甲天下，足以匹敌我胡氏。你要好好看着，你那夫人就这样昏迷不醒最好，但也不能死，否则必然引来那老神棍。” 年轻男子面色阴郁，眼中有凶光闪烁：“我是怕她有天突然醒来……” 中年男子目光深邃：“昔年以妖狐作祟为名，两位祭司暗中下手，本想就此了结了她，但不料那姜老太爷亲临，居然以秘法让她苟延至今，如今，想要她自然而死，反倒必须要破除秘法，而这样一来，很可能被大祭司或者那老神棍发觉不妥。” 年轻男子咬咬牙：“都怪当时没有痛快下手，还指望她油尽灯枯而亡，没想到啊……不过，她想醒，可也没那么容易，没有昆仑先天一炁，神仙都没办法，而昆仑子是不会下山的，难道指望那莫须有的入世行走？” 中年男子重重叹口气：“这就是凤辰来的目的，昆仑入世，现身了。” 年轻男子大吃一惊：“竟有此事？” 中年男子脸上笼罩阴霾：“不错，便是那秦国江逍遥，如今的镇西王。” “这，怎么可能！他竟然是入世行走！” 中年男子道：“为父也是惊讶莫名，无论如何，不能让姜家找到他，更不能让那女人苏醒。但为父最不可理解的是，凤辰如何得知这一切。” 年轻男子悚然一惊：“他来，是因为这个？” “没错，他很强势，虽然说着客气话，想与我们合作，但为父岂能听不出威胁之意，一旦我们不同意，他不但会把江凡身份透露给老神棍，很可能还会把我们昔年之事透露给他。” “凤辰……”年轻男子咬牙：“他究竟如何得悉的……” 中年男子道：“族中一直都有人在怀疑我们，有人出卖也不足为奇，只叹我们谨小慎微多年，还是不能完全防范。” “可是一旦出手，岂非打乱了我们的大计？” 中年男子点点头：“所以为父才纠结要不要出手，我们隐居三百年，就在等熬过那八字谶言，直至平稳渡过圣战，如今只怕一旦出手，便再无宁日。” “妖皇巡天，狐仆归元……哼！无稽之谈！我胡家八百年经营，就为了等一个拱手相让，为他人效命？痴心妄想！” 中年男子也是目中波涛涌动：“心里明白就好，当着那些族老千万不要胡言乱语。” 年轻男子道：“此番，父亲究竟如何决定，距离和凤辰约定只有九天时间了，当断不断自取其乱。” “难呐，凤辰如此，但有件事你别忘了，去年江逍遥曾经来过一次，引起群妖暴乱。” 年轻男子眉峰紧锁：“可惜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父亲是怕江逍遥也知道些事情？” “不能不考虑，凤辰阴狠，但却似乎对那江逍遥颇为忌惮，能让此人这般小心，足见其更加不凡。” “但我们总不能摇摆不定。依我所见，该出手就出手，若见事有变故，随机应对便是。” 中年男子微微颔首：“为父也如此想，至少凤辰这边已经很明确，江逍遥那边却没有。” 年轻男子道：“父亲的意思，先与凤辰合作？” 中年男子沉吟许久，目光微微凝实：“只能如此，此番便由你出山，一旦有变为父也好能在后策应。但切记，凤辰和江凡皆惊才绝艳之辈，不要轻易被他们煽动。一旦发现事不可为，立即抽身而退。” 第2203章 小院里的六尾 年轻男子目光凌厉，许久，仰头哈哈一笑：“我就不信，这天下能有多少惊才绝艳之辈，既然决定出世，什么女帝、凤辰、江凡、项臣，儿子倒是真想会会他们。” 中年男子道：“你是我胡家八百年来最具天赋之子，家族未来要靠你，不要冒失，一旦发现事不可为，立即抽身而退。我们胡家经营太白山脉八百余年，若封山保族也并非太难。” “我知道，不过父亲……假如有机会……” 中年男子见他眼角掠过一丝凶厉，顿时厉声道：“千万不可，凤家暗朝根深蒂固，昆仑入世干系天大，一个弄不好会有灭族之危，记得，有事回来和为父商量，万不可擅自做主！” 年轻男子微哼一声，慢慢道：“儿子知道了……” —— 江凡此刻出现在小狐狸家那座小院落。 推开柴扉，眼前景象令江凡感到匪夷所思，小院依然整洁如新，好像有人经常打扫。 梦婵娟在隐藏，难道是她安排了其他人？ 江凡微微蹙起眉头，正在思忖，忽然堂屋的门居然开了，一个青布包头的女子含笑出现在面前。 “哎呦？我的天狐大人，总算没让人家白等呢。” 江凡愣住：“婵娟？你怎么……在这？” 没错，这个从屋里头走出来的山村野妇打扮的女子，居然是梦婵娟，虽然样貌是个粗黑妇人，看不出原本模样，但声音和体味绝不会错。 “当然是在等你这，没心肝的喽，一分开就把婵娟丢到一旁不闻不问，真是好个负心汉呐。” 她声音酥麻幽怨，让人听着从心里发痒。 江凡咧咧嘴：“行了啊，别卖弄风情了，说说，怎么回事？” 梦婵娟白了他一眼，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里面说话呗。” 江凡点点头，刚要举步，回头却看了眼眼神不善的勾刀，咳嗽一声：“啊，那个刀老，麻烦您老帮忙放放风。” 勾刀阴森一笑：“哦？王爷偷腥，还敢请老夫把门？” 江凡只觉得胯下发凉，赶忙陪笑：“没有的事，这是我的下属密谍，爱开玩笑，她在这里必然有要事，劳烦您老了。” 勾刀阴冷的眼神瞅瞅他，又瞅瞅梦婵娟，微哼一声，身上宽大的黑袍呼啦一声，人就没了影子。 梦婵娟微微吃惊：“好厉害的强者。” 江凡嘘口气：“大秦第一强者，女帝的假父，你没事儿少给我找点麻烦不成？” “哈？”梦婵娟也有点意外：“女帝还有干爹？” 江凡随口应付了一声：“进去说话。” 两人进了屋，梦婵娟关好房门，一抹脸，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就展露出来。 她这张脸就有个神奇之处，不论看多少次，都让人仿佛如初见般惊艳。 梦婵娟扭动腰肢，走到江凡近前，紧挨着他坐下，托起香腮看着他眼波流转：“啧啧，年龄虽然在长，但这样貌倒是没多大变化，还是那个招人稀罕的俏郎君。” “没你那兄长生得好，赶紧说正事儿！” 梦婵娟切了声：“伊人久未见，半点不留恋，渣男呐。好吧，说正事儿。我来，是想为公子爷解惑。” 江凡目光微微闪动：“解惑，你知道我迷惑何在？” 梦婵娟悠然一笑：“胡家，胡小伶，以及……凤辰。” 江凡看着她点点头：“不错，胡小伶到底是谁？” 梦婵娟纤长的手指轻轻挠着他的手背：“你那个聪明伶俐的女弟子，那只小狐狸……自然就是只狐狸喽。” “说清楚点。”江凡拍开她那仿佛在挠在人心尖子上的玉指没好气道。 梦婵娟嘀咕一声小气，才开口道：“她，就是传闻中，那个白狐之女，也就是差点害死双亲的妖孽。” “胡家的人？” “嗯……你听说过云岭飞狐吧？” “胡云岭，胡家年轻代第一强者？” “果然天狐，对这个隐世家族也有所了解呢，不错，胡小伶就是他的女儿。” 江凡神色微动，这个可能性，他早就在想，却没料到在这个特殊时间，特殊地点得到了梦婵娟的确认。 “你是如何得知的？” 梦婵娟道：“在你之前，我就发现了那密函，这才收养了她，想着将来总会有用。” 江凡听着，忽然心头微震：“那时候，你还是个双向密谍……” 梦婵娟眼睛一眨：“这么快就想到了？” 江凡缓缓道：“看来我没猜错，你知道，而且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了凤家，所以，凤辰也知道。” 梦婵娟啧啧道：“这脑子，真快。对，确实如此，我既然是凤家延寿星君，总要发挥一些作用，否则没法交代，而像这种消息，就是我经常会传递给凤家的。” “但是，你即便发现那密函，就能直接猜测到胡家吗？” 梦婵娟摇头：“当然不是，经过很久的调查，但好在我有条线索，就是胡小伶的生母，你可知道她是谁？” 江凡沉思片刻：“枢密录上并无记载。” 梦婵娟笑笑：“是啊，枢密录也不过是下面传上去的消息整理而成，这个消息是我在追查，而且根本没上报，当然不会有记载。她的生母，来自于姜氏，淮阳姜氏。” 江凡吃了一惊，又是淮阳姜氏？和他们家扯上关系的女子，好像都嫁的不咋地啊，上一个命运悲惨的，就是林小七的娘。 而这位，更是被所谓狐妖害得油尽灯枯形如干尸。 梦婵娟继续说道：“很意外吧，我也很意外，没想到胡小伶的生母便是淮阳姜氏族长姜鹤的亲妹子，也是老太爷最宠爱的小女儿。此女自幼聪明伶俐，灵慧天开，深得老太爷欢心……” 而这么受重视的淮阳姜氏嫡女自然也被各方盯上寻求联姻。其中，就包括太白胡家。 这个已经隐世的家族为什么要找姜家联姻没人清楚，当然也没人看好，但意外却发生了。 谁都知道，这位老族长是个唯信占卜的，不知怎么算了一卦，卦象上说，说这个小女儿真命在北，历浮沉而得天眷，遂答应了与那镇北王后裔联姻。 第2204章 梦婵娟与小狐狸 可惜，没料到天眷没看着，浮沉倒是很快应验了，此女很快被狐妖缠身，甚至借腹生子，险些殒命。幸好被急匆匆赶来的老太爷以玄奇手法吊住性命，只是却再也没醒来过。 江凡心神一动，这么说，胡小伶的母亲还活着。也是，王嬷嬷那丝巾上记述，也只是说性命垂危，并未说亲眼看到其死亡…… 而后来，那个狐女也被沉入云池祭祀。 “之后，胡家子果然痊愈，只是姜氏女却未曾苏醒。”梦婵娟有些感慨道：“不知狐仙或者狐妖之事到底真假，反正也没人说得清楚了。而我这时候，也真正确定了胡小伶的真实际身份。此后……” 梦婵娟深吸口气：“我加深了调查，终于找到了那位王嬷嬷的有关线索，随着追查的深入，我也开始接触上了胡家的一位族老，在他口中得知一些与传闻不同的怪事。” 梦婵娟所说的怪事有二，其一，胡家因此事而传出天狐非图腾，而是妖狐的流言，影响了许多人的认知。其二，当年狐仙送女别有隐情，那胡云岭好像是在装病。 江凡目光微动：“这就有意思了……” 梦婵娟道：“是啊，我也发现这里面似乎很有趣，但毕竟胡家归隐，短时间实在没什么值得太深入的，若非为了淮阳姜氏，我连这些恐怕都不会做，此后，就慢慢放下了。” “但你知道了这些，却在一直瞒着她。” 梦婵娟淡淡一笑：“很合理啊，我本来就是个密谍，她那种身份的人，未来或许有用，留着没准哪天就能作为砝码用上。” 的确，基于她当初的身份，江凡对此也无可厚非。 “只是没想到，后来她辗转到了你的门下，本来我觉得也就是五百孤儿中的一个，没必要说太多，可是事情演变超出了我的想象。” 她沉思一阵：“去岁，城主找到我，说出你遭遇刺杀一事，而你那时是自白云峰归来。本来我心里就略有点犯嘀咕，直到不久前，城主再次告知我，说你和凤辰要在白云峰做件大事，我直觉不太妥当，便向城主请求，来见你一次。” 江凡看看她：“派人传个讯息不就可以了？” “人家想亲自说清楚嘛。”梦婵娟一脸嫌弃他不懂风情的样子：“更重要的是，我想见见你，难道不明白？” 江凡尴尬的咳嗽一声：“说正事儿。” “好，好，我就没正事儿！”梦婵娟很是幽怨。 江凡只好道：“两次都和白云峰沾边，让你想起了胡家，以及胡小伶，你知道凤辰了解此事，担心他会和胡家有所合作？” 梦婵娟点点头：“其实我也想过，只是机缘巧合，尤其太白山还是你提出来的战场，我可能多虑了，但是……你明白，我是极乐六尾，天生的密谍，总觉得有些别扭之处，犹豫再三，决定还是跟你说清楚的好。” 江凡轻轻嘘口气：“很及时。” 梦婵娟愣了下：“你的意思是，的确有关？” 江凡摇头：“不好说，但当凤辰知道地点在白云峰，还是让我感觉到他的呼吸稍微急促了一下。” “呃？就这，你就怀疑？”梦婵娟很吃惊。 江凡摇摇头：“不，真正怀疑，是因为我了解凤辰，他从魏王那得到消息，我自太白山归来，一定会很感兴趣是什么让我敢孤身去那荒芜之地，所以，他很有可能调查过我太白山之行，虽然我觉得他未必能从那件事涉及的层面得到什么消息，但很大可能他会联想道这神山所代表的家族。而我却不敢肯定，胡家是否曾在暗处观望过我。” 梦婵娟有些钦佩的嘘口气：“真是敏感呐，不过你对凤辰的了解，简直让我吃惊，说实话，我作为六将之一，甚至亲妹妹，对他都不敢说很了解。” “没办法，对头，而且是空前大敌，我只能尽量去认识他。” 梦婵娟道：“知己知彼，你做到了。那么我回答一个你的问题，就是胡家的确在暗处观望过你。” “哦？消息来源于……通过王嬷嬷寻到的胡家人？” 梦婵娟点点头：“也不能说我完全主动，而是那人似乎也在寻找一个口子。” “嗯？这说法有点意思，是谁，在寻找什么突破口？” 梦婵娟道：“大祭司。胡家有天地人三大祭司，这位大祭司，就是天祭司，他是真正认为胡小伶具备胡家远祖血脉传承之人。可惜，胡关山父子实力强大，且笼络了地祭司和人祭司，他孤掌难鸣，只好隐忍不发，等待时机。而他要做的，就是找到一个外援，打破胡家父子之局，让胡家重新回归正轨。” “所谓正轨……是什么？” 梦婵娟眼里流露出一丝古怪：“一句话，据说就是胡家终极传承之本，妖皇巡天，胡仆归元。” “妖皇巡天，胡仆归元……”江凡心中忽然升起某种莫名的感觉：“你可知，这句话的含义？” 梦婵娟摇摇头：“大祭司对我没有足够的信任，能把这句家族密语传递给我已经了不得，多了不肯说。我想主要也是因为，我没有展示给他足够的可以合作的实力与愿望。” 江凡目光有些深邃：“这句话，有点意思啊……” 梦婵娟微微一笑：“所以，我一定要亲自来，不只是因为这句话绝密，而是公子不觉得，这妖皇二字，有些意思？” 江凡眯了眯眼睛：“你在往我身上想？别忘了，我这只是个称号而已。” 梦婵娟摇摇头：“是称号，但不是而已。” 江凡一愣：“什么意思？” “公子爷莫非忘了，为什么极乐以天狐为号？”梦婵娟不答反问。 江凡心头一动，当初老狐无痕曾经说过，这是每一代天狐口口相传的秘密。 世人皆以为，极乐首领以天狐为号，不过是为了凸显神秘感。但事实上，早在太祖刚刚成就人皇之初，并未册封胡月为镇北王，而是给了他另外一个身份，便是第一代天狐，也正是他组建了名震天下的谍报王国——大周影卫。 第2205章 自妖而易 后来太宗上位，面对影卫这种势力，本着新皇绝不用旧臣的原则，天狐必须易主。但胡月功勋卓着，更兼武功盖世，太宗也不想委屈或者得罪，才册封其为北王。但在胡月临走之际，和太宗一番秘议，从此定下新狐继位老狐必死的原则。延续到到江凡这一代方才打破。 江凡沉思良久：“你的意思是，和胡家的图腾崇拜，有关系？” 梦婵娟道：“我来极乐其实带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就是探查九尾天狐的消息。凤家有一份秘密记载，当年太宰和姬盛曾经去过云池，归来之后，太宰卜算一卦，八百单八年之后，周将没落，再过一百七十年左右，妖皇会再度现世，国祚自妖而易。” 江凡悚然动容，周立国八百零八年之后，正是上泰岳之时，此际大周的确可称之为名存实亡。而居然还具体推算到一百七十年之后天狐降世，那时间，岂非正是自己出任妖皇之际？精准程度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还有这种事？影卫居然没有记载？” 梦婵娟叹口气：“这种事，怎么记载。太祖皇帝在位的时候，便将这句话悄然抹除了。这也是为何太宗皇帝后来一定要夺了胡月天狐位的原因，他毕竟……是妖修，大周皇庭不能不忌惮。” 江凡也明白，这种事的确不能流传下去。“可暗朝是怎么知道的？这应该是绝密。” 梦婵娟居然说出一个让他意外的名字——太宰。 面对江凡的不解，梦婵娟解释道：“厉宗虽然已经势败，但心中总归有所不甘，姜伯约为了让其放下最后心思，曾经告知厉宗，说周自有气运始终，这才让厉宗放下了最后一丝不甘，退位离去。此后，这桩秘闻就被凤家记载，并且在近几代不断向影卫安插密谍，设法找到天狐线索，也就是因为关注大周灭亡的这句谒语。” 江凡这才明白过来，忍不住轻叹：“凤家，还真是不放过任何机会……等等，不对，我记得说的是国祚自妖而易，并非说被妖所灭。” 梦婵娟也是一愣：“……对啊，这一字之差，谬之千里……但是，也难怪，换做是谁都会想的是灭亡……” 她眼神有些诡异，审视了江凡一番：“如今我才发现，易并非亡，而你，怎可能亡大周，是吗？皇太孙殿下？” 江凡倏然愣住：“你叫我什么？” 梦婵娟目光闪动，一字一句道：“皇太孙，殿下。” 江凡凝视她：“给我个解释。” 梦婵娟呆呆看他片刻，神色复杂的笑了：“果然是你啊，一个死去的人。” 江凡静静看着对方，神色毫无波澜。 “不解释……好吧，你在等我说，那么我就告诉你。你以为大学士曾静为什么出面主持比斗，又要去见你，还有那本小册子……” “与你有关？” 梦婵娟淡淡一笑：“因为在他背后有个人，一直在引导他，利用了他对太孙的迫切思念之情，而这个人就是我。” 江凡缓缓道：“为什么。” 梦婵娟道：“我一直很想知道，那个天生顺位是怎么回事，而我心里又记着查访天狐的重要任务，我就在想，天生顺位，若非皇族，就可能是胡族，或者与九尾天狐有关……但皇族，平皇？太子？还是英王？我甚至考虑过二殿下，故此才去见他。但最终都被我否决了。” “那么，胡族呢？” “这就是为什么后来我对胡家这么感兴趣的缘故，但从我接触到大祭司开始，就知道也不对。可还有谁？” “但你也不该怀疑一个死人。” “是啊……”梦婵娟轻叹一声：“直到后来，我发现了孙道通，也知道你从六岁起，就一直在跟着他，才真正确定这一点。” “说不通，你知道我和孙老的关系，是在上次为你看病的时候，但曾静确是在这之前。” 梦婵娟点头：“没错，我说的是真正确定，而真正怀疑，则是因为你和极乐那莫名的关系，别人不知道，我却清楚，连城主都在围着你转，你能是谁？而你，又实在和太孙太像了啊。然后你还应该明白，我并不知道你之死的真相，对所谓太孙身亡，本身就带着怀疑。” “这就说的通了。”江凡看着她：“你再次令我刮目相看，不愧是号称凤家仅次于凤辰的天之骄女。” 梦婵娟咯咯笑了阵，却终于面带无限感慨：“终于得到你承认，至此，我不能不算自家人了吧，若不算，知道这些，我就该死了。” 江凡轻轻一叹：“你早就是了。” 梦婵娟美丽的眸子绽放出明媚的光彩：“真的？” “真的。”江凡认真道：“小翠都承认了。” 梦婵娟愣了下，旋即笑出了眼泪：“真是的……等了这么久……你总算对我彻底坦白。” 江凡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以后都不需要。” 梦婵娟嗯了声，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只是想不到，你真的是皇太孙……” 江凡看看她：“好了，接着说，你觉得那句话和极乐天狐到底关联何在。” 梦婵娟道：“妖皇巡天，胡仆归元。当年传说胡月的天狐传承，以狐为图腾建立胡家，我认为，他们一直在等待图腾回归，而这天狐，可能真的存在，也可能是某个人。” 江凡目光一闪：“你的意思是，胡家，是天狐的仆从？” 梦婵娟点点头：“没错，我猜测他们一直在等待其归来，而对照时间来看，新一代极乐天狐，或许就与此有关。至于要做什么，不得而知。” 江凡思忖片刻，慢慢点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可能就是应验那句谒语之人。” 梦婵娟点点头：“你，岂非正是天狐妖皇？” 江凡沉吟片刻，凝视她道：“若我告诉你，九尾天狐真的存在呢？” 梦婵娟愣愣看着他：“你是说，你……是天狐大妖变幻人形？” 江凡哑然，旋即失笑，站在梦婵娟的立场上，还真可以往这方面考虑。 “不，不，我是说，山海异兽志和大荒经中传说的九尾天狐，的确存在，我亲眼见过。” 梦婵娟惊了，红唇微微张开，“见，见过？” 江凡点点头：“可是还真奇怪，这九尾天狐……和我好像很熟悉……” 梦婵娟更是惊讶莫名，半晌才缓过神：“你，没开玩笑？” 第2206章 胡与狐 江凡摇头：“真的，就在那云池底下。两次了，第二次就在不久前。” 梦婵娟以手掩唇，还是惊呼出声：“九尾天狐？当真在云池？” “嗯，胡家没胡乱祭祀，它就在那。” 梦婵娟却一把抓住他：“你说，天狐和你很熟悉？” 江凡道：“是啊，我也弄不明白，但这感觉很真实。” “可你知不知道，传说天狐致幻，你不会是被迷惑了吧……”梦婵娟打量着他，十分担忧。 江凡摇头：“不，我相信不会。” 许久，梦婵娟才嘘口气：“我的天呐……要真是如此，那句谒语，恐怕的确指的是你。” “你不认为，应该是那只狐狸？” 梦婵娟摇头：“经志有云，妖惑人而行事，所以，你才应该是天狐的代表。而胡家……既然尊崇天狐，便应该是你的仆从。但这……太不可思议啊，时间足足隔了近千年，也就是说……” 她神色悚然：“九尾天狐，活了千年之久？” 江凡回想着幻境中看到的一切，他不知道九尾狐活了多久，但感觉上，非常非常久远。 “若这只九尾和胡月所见是同一个，那么恐怕千年都不止啊。”江凡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果然是妖皇……”梦婵娟感叹着，忽然秀眉紧锁：“我越发担心，天狐惑人而行事……” 江凡摇摇头：“传闻而已，天狐的确擅长制造幻觉，但我相信的是感觉，那感觉……不会错，它是认识我的，而且关系非常要好。” 梦婵娟更是愣住：“那不对，刚才你说，我只是以为天狐让你产生了这种感觉，但你要说真的认为关系非常要好……那你活了多久？” 江凡愣了下，慢慢摇头：“不可能，大概我也具有天狐某些传承吧，老家伙也这么说过，我身上，有妖气。” 但他自己清楚，这不对路，毕竟自己身上产生妖气大概是从第一次入云池产生的，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防止梦婵娟胡思乱想而已。 梦婵娟倒是微微松了口气：“这样才算说得过去，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是千年不死的妖怪幻化呢。呃……你说，你是否可能和胡月有血缘关系？” 江凡呆了呆，摇摇头，却说不出话，这怎么讲呢，自己一直认为清楚明白自己来历的，可最近越来越迷糊，那些莫须有的光影片段是怎么回事？ 所以，梦婵娟说他可能和胡月有血缘关系，他一时间都没敢断然否认。 摇摇头，将这些清出脑子，江凡认真道：“这次你来的很是时候，我一直都在琢磨，胡家会不会掺和进来，如今看，很有可能。” 梦婵娟道：“大祭司传递消息给我，说卜算到天狐将显化，还真有些神异。” “他有没有说，具体是谁在观望我？” “狐云岭，胡家少主。此人虽然才四十岁，却已经是大圣巅峰。” 江凡吃了一惊：“四十岁的大圣巅峰？果然不愧为云岭飞狐。” 梦婵娟面色凝重道：“最重要的是，大祭司说过，此人一直在试图脱离天狐影响，若他知晓你的身份，很可能对你敌意极大。” 江凡点点头：“那么就是说，凤辰或许就是在和他合作。” 梦婵娟沉思片刻：“可能性很大，但不知他是如何说服对方呢，他也应该不知道你天狐的身份。” 江凡也觉得十分纳闷：“理论上如此……” “是啊，按照大祭司所言，胡家故意在隐居避世，是为了躲开千年大劫，没理由帮凤辰……” 江凡愣了下：“你说什么？他们隐居，是为了躲开圣战？” 梦婵娟点点头：“大祭司说，胡家迟早要因天狐而应劫的，这是宿命，正如当年胡月，便是因那一代昆仑入世姜太宰之邀而出世。但这一代胡关山父子根本不想如此，他们只想隐藏起来，平稳渡过千年之劫。这就造成了胡家内部出现巨大争执，只可惜胡关山父子太过强势，真正信奉天狐的族人没办法罢了。” 江凡眉目微动：“你说，胡月应太宰所请出世，他们之间关系看来不浅。” 梦婵娟想了想：“我想可能是因为太宰乃昆仑入世吧，有野史说过，昆仑崩碎的山巅曾是九尾狐的巢穴……” “啊？”江凡真是大吃一惊：“有这种事？” 梦婵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呃，这不过是野史……” “别，别，你给我说说，野史究竟怎么说的？” 梦婵娟有点奇怪，但还是解释了一下。 这野史居然还是来自百晓生那家伙。传闻，昆仑分为上昆仑，中昆仑，和下昆仑，而如今我们所知的人间第一圣地，便是下昆仑，也被称之为昆仑墟。昔年，九尾狐的巢穴就在昆仑墟之巅，三千年前，却在第一次天人圣战中崩碎。 “所以我想，既然同出昆仑，关系肯定是匪浅的……”梦婵娟说道。 江凡真的是惊讶莫名，九尾天狐的巢穴居然在昆仑山巅，那个金顶曾经的位置？ “野史有没有说过，后来如何了？” 梦婵娟摇摇头：“野史本来就没有详细记载，最多提及过一些由来，说是几千年前，有至高存在不知从何方降临，把自己的宠物九尾天狐送入昆仑山，以吸收日月精华和天地灵气修行。别的就没什么了。” 江凡脑子一团迷乱，至高存在，宠物？玩儿呢？啥人能把九尾天狐当宠物？那不是跟说养了条巨龙盘手串、养了只凤凰玩学舌差不多？ 而且居然放在了昆仑山？九个爷爷从没说过这件事啊，还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说到底昆仑三千年前出现了断层…… 这野史，恐怕很不靠谱…… 江凡沉思片刻，却忽然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凤辰是知道自己昆仑入世身份的，难道他说服胡家和这个有关？ “我问你，大祭司有没说提起过和昆仑有关的东西？” 梦婵娟摇摇头：“我和大祭司只是以极乐密函传讯过几次，哪里会说那么多，嗯……对了，要说提起，就只有一件事，说是要唤醒那胡小伶的母亲，需要昆仑先天一炁。都不知道真假，先天一炁又是什么鬼东西……” 第2207章 从未有过的主动 江凡却在心念电转中，恍然大悟。 我靠你丫的凤小鸟！ 他绝对是利用了胡家三件事。第一，胡家不想被太宰传人带着出世，而自己这个身份已经确定了。第二，胡家绝不会希望胡小伶之母苏醒。因为，胡家内部，显然倾向不一致。 至此，江凡可以肯定，凤辰当时听到白云峰气息微动绝对有毛病，这家伙十有八九勾结了胡关山父子，在他们熟悉的地盘上阴自己一道。 你别说，这还真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说不小，毕竟江凡无法肯定一直把白云峰视为神山的胡家对妖兽有没有掌控力。当然，也只能说不大，因为江凡可不相信有真正的天狐在，胡家父子能翻天。 若按照梦婵娟所说，他还敢肯定，胡关山父子的确不想看到天狐出世。而自己借这个地方当战场，恐怕他们会很担心惊动天狐，一旦天狐出世，大部分胡家人必然会完全信奉，大祭司完全可以借此起势，导致他们对胡家失去控制。所以，这可能就是胡家父子答应凤辰的第三个缘故。 虽然截止目前，一切都是依据梦婵娟的消息而进行的推论，但并不妨碍江凡提起警惕。因为说到底，他选择白云峰根本就带着自己的想法，除了利用湖中万妖杀人之外，他一直很想揭开胡家面纱。 根本起因就在那句——妖皇巡天，胡仆归元。 总觉得这句话、这些镇北王后裔，和自己有莫名的关联，如今加上九尾狐存在的确认，江凡更加相信，自己和他们定然有着某些自己不知道的关联。 这场战斗，真正变得很复杂了啊…… 江凡心里不禁唏嘘。 可是他更感到高兴。从老家伙他们离去后，江凡越发觉得时间紧迫。自己在为平定天下争取时间，老家伙他们则恐怕是在打压天外天的人间势力，为人间争取时间。 除了时间，还有不甘。这许多年来，他已经与老家伙、道尊、颜夫子等人结下深厚感情，更对他们为人间大业奋战无比钦佩，可叹，自己成长如此之慢，竟是到现在依然无法帮他们做什么，眼看着老头子们一把年纪还要出去征战，自己却要躲在背后猥琐发育，这让他心中无比难受。 时间的紧迫，内心的不甘，不论从那个角度，江凡都不想坐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他从来没这般积极主动过，甚至很想一下子把所有潜藏的势力薅出水面尽快摆平。 按照江凡从前的心性，绝不可能如此冒险，就算不得不战斗，他也会尽量收敛着来，一个一个对付。可显然，这个世界，他已经无法割舍，太多的的情感所系，让他真正在担忧这个世界的未来。 与暗殿的对决，于江凡而言，似乎就是能加入战斗做出自己贡献的机会。 所以，他才会高兴，才会积极踊跃。至于不确定因素，从来都没缺过。天下间本就没有那么多算无遗策，没有完全的乾坤在握，充满未知和不可预测的战斗，反而更让人振奋无比。 那就让大战来的更激烈些吧！ 江凡心中骤然战意蒸腾，甚至无所畏惧，这是种莫名的自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种自信已经形成了某种势。 他身上莫名腾起的强大战意，让梦婵娟大为惊讶，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江凡，从容不迫，昂扬自信。 这一刻，身边这个年轻男子，竟让她产生高山仰止，心中折服之感。 “……你，不像我认识的白衣谪仙了呢……”梦婵娟眼波流转。 江凡目视窗外，微微一笑：“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冲动，这么冒失，但我会赢，天下没有人能阻止。” 梦婵娟美目中充满无限倾慕，这条江小鱼……终归要化作巨龙…… 这一刻，外面的勾刀似乎也若有所感，目光看了眼那小茅屋，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陛下，他越来越像你了呢……” “有没有人说过，你越来越像那女帝？”梦婵娟目光竟然有些艳羡。 江凡愣了下，摇摇头：“不像，她那么强盛霸道，胸有乾坤。” 梦婵娟抿嘴轻笑：“当然不全像，但在气魄方面，公子已经不遑多让。” 江凡只是轻笑一声：“差得远，我是被逼的，否则还是那个纠结之人。不过说起气魄，凤辰的心气倒是有点大。你知不知道，凤千秋如何了？” 梦婵娟道：“我虽然在凤家的确有眼线，但最近传递信息越来越困难了，而家祖之事关系重大，所得更是少之又少。唯独知道一点，他未死。” 江凡点点头：“不出我所料，凤辰是想要榨干他啊。” 梦婵娟叹口气：“这就是凤辰，无论任何时候，他的心思都够绝，够狠。” “你离家太久，凤千秋的事所知不多吧。” 梦婵娟点点头：“从忽赤山归来后把能给你的消息大体上都给你了，凤家我实在所知有限。但有一件事我还没说，因为不过是通种种迹象猜测，怕影响你的判断。” 江凡道：“说说，放心，我自有分辨能力。” 梦婵娟犹豫一阵，启齿道：“我不知该怎么说……但凤千秋有两个非同寻常的状况。其一，他似乎非常忌惮泰岳。别误会，不是普通意义上那种忌惮，而仿佛……是针对其中某个人或者某件事。” 江凡觉得有点奇怪，凤家因为泰岳而幸存，本该忌惮圣地啊，但梦婵娟这说法，就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可惜，她也只能说出这么多。 “其二，他似乎知道某种泼天秘密，而且潜伏不出，似乎也与此有关。” 这点让江凡尤其心头一动，泼天大秘密，难道说是和天外天有关？ 从老家伙那里了解到冰山一角之后，江凡很容易把许多事往这方面去想。 “……而且，他似乎在借这个秘密在运作什么。虽然我几乎一无所知，但有一次，凤天南醉酒，曾经无限抑郁，说自己是凤家推出来的傀儡，是凤千秋所谓大业的牺牲品。” 江凡眼神顿时眯起，傀儡，牺牲品？从以前观感，江凡也有这种意识，但却以为是凤千秋为了隐藏自身而为。后来老家伙告诉他，凤家居然是因为对抗暗殿得以生存，就不由他不多想了。 第2208章 美出天际，婵娟真容 那日老家伙还是说的太少了，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什么其他缘由，总之对凤家并未交代特别清楚，似乎他也有什么不确定之处。 今天梦婵娟所言，其实并未提供更多线索，但却提供了可以深入猜测的思路。 而至此，江凡也越发觉得，逆天之局何其绝密，连梦婵娟这位暗朝六将都完全不清楚，甚至他有种感觉，凤辰也和自己一样，在摸索着做事。 凤家…… 老家伙，你不说，到底是真有难言之处，还是要看我如何呢…… 看着他的表情，梦婵娟似乎意识到，江凡恐怕知道的比自己要多。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到了什么，但你一定要清楚，凤千秋，已经借凤辰之血实现七变，其强大恐不逊色与女帝，而且此人心思无比深沉，这点来说，目前凤辰还不及他。” 江凡缓缓点头：“我从未小觑过此人。如今凤家多事之秋，你尽量不要与他们接触，免得出现意外。” 他最终还是秉承了逆天者的规矩，没有和梦婵娟交代什么。 梦婵娟却莞尔一笑：“公子，这一年多以来，我被你和城主雪藏，借机完成闭关突破，如今，该要出来做事了。” 江凡眉头微微锁起：“这……” 梦婵娟看着他坚定摇头：“我不是金丝雀，就算要做，也要了却心中事，你不能拦着。” 江凡愣了下，意识到自己又在为他人做主了。他明白这段时间的雪藏，并非梦婵娟所愿，但幸好，她被孙道通调治之后，暗伤尽去，面临修为上的突破，才借此闭关，如今她成功了，便想要做完自己想做的事。 终是压下心思：“好，我不拦你。” 梦婵娟妩媚笑着，伏在他怀中，仿佛在呓语：“……小郎，想管我，给你时间，去骊山之后……” 沁人心脾的体香，酥软魅惑的声音，江公子瞬间意乱情迷。 —— “老夫对你很满意，但也很不满意。” 听到勾刀这句话，再看他瞅着梦婵娟的眼神，江凡只能干笑。心里却忍不住埋怨，这死丫头非要露出本来面貌，不纯纯上眼药么！ 只是他并不明白，勾刀所说的满意真正所指。 然而，勾刀不满意归不满意，却也对梦婵娟那绝世容颜感到很有些震惊。 他作为大秦第一强者，也是宫中太监老祖，自忖看一切美人皆如粪土，却还是没法不惊艳。 眼前这个女人太美了，简直不像来自人间。 别说他，江凡这回也是着实吃了一惊，自己坦诚认下了太孙身份，而梦婵娟也是第一次让他看到了真正的相貌。 发如雪的梦婵娟。 是的，作为凤家之人，梦婵娟同样是一头银发，一双银色秀眉，瞳孔略带赤金色，尽显非同凡尘之高贵。 那雪白的长发如同瀑布，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辉，如同白雪在朝阳映照之下散发的光泽，晶莹而充满神秘。 若是在配合上那泛着钻石般光泽的肌肤，简直仿佛雪国神女降临。 尤其是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一缕眼波，都能让人神魂颠倒。 这是不属于人间的绝色。 江凡时常想，前世所谓美出天际大概就这个意思吧。 勾刀虽然内心不悦，但也不得不暗叹一声，此女的确有让天下男子心醉神迷的本钱。 梦婵娟款款走向勾刀，单手压腹微微躬身：“晚辈，梦婵娟，见过前辈。” 勾刀此时已经知晓她的来意，也清楚她的身份，虽然无法不感谢，却也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便不想再看，他觉得看多了一定会影响自己，容易原谅那厮。 梦婵娟似乎也明白这位大秦第一强者的心思，并没有过多打扰，见礼过后，便转身看向江凡。 “公子，婵娟告退了。” 江凡点点头，知道她不想和凤辰见面。 “可有接应？” 梦婵娟道：“城主早有安排，公子无需担忧。” “好，去吧……既然有些事你一定要做，我也不拦你，千万小心。” 梦婵娟嫣然一笑：“婵娟望公子见谅，待我了却心中事，自会干干净净，带着荣耀归隐骊山。” 江凡点点头，无法阻拦，也没有理由。 她离去后，勾刀看着江凡还在瞅着那个方向，轻哼一声，“殿下，收收神，还有硬仗要打。” 江凡尴尬一笑，吁了口气：“是啊，还有硬仗……” “哎呦——软的打完，要打硬的了？” 一个揶揄的声音传来，江凡顿时眉头挑起：“呀呸！穷酸！还知道来？” 顾青衫姿势有点古怪的踩着小碎步走过来，摸摸脑袋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知道我要来？” 江凡哼了声：“不是知道你要来，是知道你的对头要来。” 但说实话顾青衫还真来了，江凡多少还是有点意外，这厮怎么总是能出现的恰到好处，不是循着味儿就是追着尾巴，反正该他到的时候总不缺席。 “啊——” 顾青衫扭头看看身后的女子：“你看，我就说他能猜着吧。” 江凡越过他看向后面：“云若，又见面了。” 云若见到江凡心思十分复杂，别的不说，上次他身边有绝世强者，这次，也有，还明显不是同一个人。 那个黑袍高冠老者，让她从心底感觉到阴寒，虽然不知究竟多强，但强者的直觉告诉她，很可能是世尊那个级别。 顾青衫此刻也带着微笑向勾刀抱拳一礼：“晚辈顾青衫，见过弦月蝠王，勾刀前辈。” 江凡吃了一惊：“穷酸，你认识？” 顾青衫淡淡一笑：“太华毕竟乃天下武道圣地，西秦第一强者，我还是有所耳闻的。” 勾刀看他一眼：“耳闻？贼书生，老祖我总算传授过你一刀。” “哈？”江凡可大感意外：“还有这事儿？” 顾青衫尴尬一笑：“那会儿年轻不懂事儿……” 勾刀微哼：“这会儿也不过是个小贼。” “停，停，穷酸，你给我说道说道！” 然后，江公子才明白，原来在顾青衫被陆睚击伤躲入阳都之后，曾经溜出去过一趟，而这厮去的，居然是正阳宫。 第2209章 顾穷酸追尾而来 用他的话来说，是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阳都大阵。但不幸，遇上勾刀，差点被勾了命根子。当他发现自己被四仰八叉绑在净身房的时候，魂儿都飞了，赶忙祭出圣尊手书，才算保住小顾同学。 所以，至今看到这位，还夹着大腿走路。 江凡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刚才走路姿势那么别扭。 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你这穷酸……话说，圣尊手书，你可没跟我提过啊。” 勾刀微哼一声：“老夫也不知道内容，他面见了陛下，让他自己说吧。” 面对江凡狐疑的目光，顾青衫摸摸脑袋：“呃……也没啥，就是怕你不出来，特地请圣尊给说和说和……” 嗯？江凡略微一愣，下一刻就反应过来：“靠！你个穷酸！居然还有后手！” 还能有啥，必定是顾青衫从想要借力江凡对付陆睚开始，就做好了一切计划，只是想不到他竟然讨来圣尊手书，以求在江凡不同意的情况下求助于女帝。 难怪，小翠对此没有任何反对。 压下心中火气：“穷酸，圣尊手书，说的什么？” 顾青衫知道瞒不住，只好嘿嘿笑着：“请你帮忙收拾一个人呗，那人可是激进派代表人物……” “我当然知道！”江凡没好气道：“我问的是，条件！” 顾青衫一摊手：“不知道啊，我又不敢拆开看，反正圣尊说，她一定会帮忙。” 江凡气哼哼的掐了掐指节：“真他娘处处是坑啊。” “你这回才处处是坑。”顾青衫认真道：“那个谁，刀王姜斩，也来了。” 江凡嗯了声：“他不来才奇怪，毕竟在紫微宫，凤辰可是看着他被我戳肺管子来的。但你很废物啊，居然能让他轻而易举流窜出来？” 顾青衫苦笑一声：“没办法，老师要去比武招亲，剩下江沉舟一个人拦不住姜斩。” 勾刀却凝视着他身后的某个方向：“不，这两个人中，至少有一个可以匹敌姜斩，而他们联手，姜斩不成。” 江凡神色一动，沿着勾刀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确实有两个人正站在远处，似乎在和勾刀对视。 “嗯？叶剑仙不是走了么？”江凡瞅瞅顾青衫道。 “不是叶半闲。”勾刀凝视远方，忽然轻轻一笑：“两位，都很想与吾一战？” 下一刻，一道身影冲天而起，随后仿佛一柄长剑坠落钉在地上。 “哈哈哈……果然还是出来的好，绝世高手，来，与我试剑！” 这是个须发凌乱的男子，不好分辨年龄，但整个人却散发着毫不掩饰的锋锐剑气，或者说，这个人就像一柄举世神剑。 勾刀面色居然有些认真：“很强，我所遇到的绝世强者，一旦修为到了某个程度，都会气息内敛，但像你这般任凭剑意纵横者，却从未见过。” 那人哈哈大笑：“剑，本为杀伐之器，何必掩饰锋芒？而掩盖住，就不再是杀伐凶兵吗？非也，既然如此，剑就是剑，就该拿出它本来的样子！” 勾刀惊讶：“好一番道理，好一把绝剑！” 那人凝视勾刀，目中战意熊熊：“你也够强，不弱圣地世尊，来，论个高下，决个生死！” 卧槽？ 江凡吃了一惊，这家伙毫不掩饰啊，上来便要死战论输赢，这是个疯子吗？ 顾青衫也脸皮抽抽：“停，停，师叔，说过出来听我的，否则只好请您回去了。” 那人顿时大为不满，背后的剑也在不停颤鸣，似乎按耐不住。 顾青衫举起一枚竹哨三两步穿过去，一把按住那烦躁的剑：“师叔，别逼我啊。” 那人咬咬牙，哼了声，“真是聒噪！” 说罢看着勾刀：“今天打不成，改天吧。” 勾刀轻轻一笑：“的确不是时候，否则我也很想领教一番太华五剑魁之疯剑到底有多疯。” 江凡愕然，五剑魁？这就是那个被关在剑冢的剑疯子？ 顾青衫苦笑着点头：“是啊，是啊，我这除了叶师叔，还有谁能正面对抗姜斩。” “姓叶？”江凡敏锐的捕捉到一丝古怪。 顾青衫安抚了那剑疯子，才点点头：“叶半癫，我那师傅的兄长。” 江凡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这竟是南海剑仙的兄长？难怪啊，难怪顾青衫这么容易被圣尊收为关门弟子，合着人家来头本来就硬。 只是这名字，叶半癫…… 江凡皱皱眉：“别说，光听名字还真就是兄弟……” 顾青衫却咧嘴贱笑：“那是，癫痫嘛。你是不知道，我那老师原本是癫痫的痫，自己不喜欢给改了哈哈。” 癫痫…… 一半癫一半痫，合起来还正好一个癫痫…… 江公子十分无语。 但不得不说，老叶家真出人才，一门两剑仙，要疯啊这是。 “师叔刚刚赶来，否则也不至于让姜斩跑掉。” 江凡却向他招招手：“你跟我来。” 顾青衫不明所以，却还是跟着他往室内走去。 关好门，江凡才冷笑一声：“孙贼，你老实跟我说，到底为什么不搞死姜斩？” 顾青衫愣了下，“这叫什么话？他一直想弄死我，我当然要弄死他，只不过没逮住机会嘛。” “放屁！”江凡哼了声：“姜斩虽然强，背后还有姜家，的确没那么容易对付，但小爷我觉得，你也在拖拖沓沓，好像有心放水，为什么？” 顾青衫呆了呆，终于挥挥手，布置了个隔音阵法。 “还是瞒不过你。” 江凡狞笑：“孙贼，给我老实交代！” 顾青衫叹口气，神色有些复杂，半晌抬手指了指房顶：“难得啊……” 江凡愣了下，忽然神色一动：“你是在可惜……” 顾青衫嗯了声：“一代刀王，不弱太华剑仙的存在，人间多少年能出一个……” 江凡拧眉：“你忘了道不同不相与谋这句话？” 顾青衫缓缓嘘口气：“怎么不知道，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在大义面前，姜斩仍然会不思悔改……” “愚蠢！”江凡忽然轻喝一声打断了他。 “没错，对抗天外，要合力，但这需要的是整个人间的合力，而这种合力来自于大一统，并非一个姜斩，所以，若他阻拦统一大业，就没有选择……” 说着，江凡忽然自己愣住，而对面的顾青衫也愣愣看着他。 第2210章 差不太多，差不太多…… 两人就这么对视许久，顾青衫喉头咕咚一下：“……贼厮……你说的，我好像听不懂……” 江凡也回过味来，自己的确搞错了，怎么突然跟他开诚布公的谈这个？半晌说了句：“我说啥了？” 顾青衫面色复杂，咳嗽一声：“你啥也没说。” “不，你指了，我也说了。”江凡缓缓坐下：“我的意思是，人间要有整体合力，不能内部争斗不休，但平息纷争唯一的办法，是武力征服，我们没有可能去一个个说服世人，也不可能留下一颗颗各怀心思各有实力的暗雷，若求天下为公，便只能有一个声音，只能有一种凝聚力……” 顾青衫目光深邃的看着他，许久，也坐了下来：“你变了。” “我没变，只是一直没想做。” 顾青衫沉默。 “给我口酒。”老半天，他才开口道。 江凡解下腰间一个葫芦丢给他：“我的酒，你早就品出味道了，不是吗？” 顾青衫神色复杂：“并没有，但有时候，又觉得有。你今天不是冲动，你只是在急，我感觉到了，是什么，让你如此急切？” 江凡摇摇头：“就是冲动口不择言。” “唉……你不说，我不说，什么时候挑明……” “或许……要等到发现道同的时候吧。”江凡慢慢道。 “道……可能一直都同，但证道之路却未必。我是太华的人，有我的传承和认知，不能接受你的。”顾青衫认真道。 江凡点点头：“我说过，道理从来不是讲通的，它只在刀锋笼罩之内。” “贼厮，也许在某些东西上，我们一致，但正如你所说，人存在认知边界，我尚未能突破。” “我大概也没有……”江凡呼出一口浊气，“有些事，尽管最终目的可能一致，但经历的过程和做法总归难以统一，很正常。” “你敢保证你的办法一定能成？” “正因为不敢，才不能继续说下去。”江凡直接道。 “嗯……我也不敢，所以，我对你，也不敢置评。” 江凡凝视他：“你觉得，秦就没机会？” “有，很大，但我觉得，更大的机会在于圣地。” 江凡沉默片刻：“你似乎反对人间专权。” 顾青衫点点头：“没有任何敬畏之心，没有任何制约之权，都会演变成灾难。圣地，有它存在的道理。” “我并不想说认不认同，但就算按照你的想法，至少圣地也要当真对得起这个圣字。” “我会想办法，让它回归正途。” “你认为我会等？”江凡指了指上面：“他们会等？” 顾青衫轻轻摇头，面上浮现一丝微笑：“幸好也有你，也许你比我跑得快。” “可以一起并肩奔跑。”江凡语调低沉，目光却似乎充满探寻之意。 “不行的，历史早就告诉我们，这就是人心，人性。容了我，就得容别人，一旦有任何一个不容，就是分歧，就是分崩离析，你说过，患不均啊。不要忘了，昔年大周为何分封诸侯，而后来，为何三百诸侯之乱，十八王之乱，五国之乱，这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所以……一定要争个胜负出来。” “嗯，也许不是对错，但一定要有胜负。有时候疯师叔的话可能很对，既分胜负也决生死。这个……局，之所以如此放任争斗，岂非本身就在让历史来求证？” 江凡轻轻叹口气：“是啊，说真的……我好像，见过历史……” “梦中？” “梦中。” “怎么说的？” “就跟我们说的，差不太多……” “那就是还差了些……差多少？” “差不太多……” 两人都不说话了，一个葫芦，你一口，我一口，直到喝光。 顾青衫才吐出一口酒气：“呸！他娘的，每次跟你说话都跟没说一样。” “深有同感，不如说点实在的吧，尾随姜斩而来，你打算帮我？” 顾青衫呵呵一笑：“也是来帮我自己，这人情你不用欠。” “欠你人情？想屁吃呢。你欠我还差不多，这次，还得欠。” 顾青衫看着他：“姜斩，交给我？” “留给你，就这一次。” 顾青衫低头沉思片刻：“好，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就一次。” 江凡道：“那就要看好你家那个剑疯子，这好像是个既分胜负也决生死的主。” “没事我有制约他的法子，告诉我你的计划。” “别急，你先告诉我一件事……”他盯着顾青衫：“当初你要太祖占卜术，说是为了姜老太爷？” 顾青衫咳嗽一声：“经验告诉我，一旦你开始问之前的某个问题，就代表你发现问题了。” “哼！最好是个好问题。” “呵呵，是吧。姜老太爷，的确是太祖死忠，而且用你的话来说，还是个脑残粉儿。太祖占卜术，对他至关重要，是堪比性命的东西。” “这我可以理解，但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利用姜老太爷做什么？” “其实与你直接关系都不大，第一个肯定是对付姜斩，分化姜家。第二个，这是激进派和保守派的争夺战。至于第三个……” 他认真看看江凡：“好像没关系，但又好像很有关系……” 江凡蹙眉：“这是什么话？” 顾青衫想了想道：“贼厮，你已下过一次云池对吧。” 江凡愣了下，没有否认：“云若从凤辰那听说的吧。” “不错，但这就让我很意外，本来以为跟你真没什么关系，但你为何又一次来到这里，还把这里作为战场？” 江凡目光微动：“所以，你第三个原因，和胡家有关？” 顾青衫眼神收缩：“果然……贼厮，你到底在做什么……” “还是先回答完我的问题，你这第三，有何所指。” “为了争取胡家。”顾青衫果断道。 “胡家不能避世，太祖占卜中说过，胡家对未来之战至关重要，这一点甚至在警世恒言中也有提及。” 江凡有些惊异：“你想要逼胡家出世？” “不是要逼，是必须，他们掌握了某种秘密，对未来至关重要的秘密，不能或缺。” 江凡悚然：“什么秘密？” “不知道，或许圣尊知道，但我不知，这只是我的任务罢了。” 第2211章 贼厮穷酸论胡家 江凡盯着他看了片刻：“所以你要拿下姜老太爷，但目的不光是争取淮阳姜氏，还要借这位找到掣肘胡关山父子的办法，而这办法……在于那位姜氏出嫁之女身上？” 顾青衫惊了：“我了个丢！你是鬼吗？” 江凡哼了声：“鬼你个大头鬼！老实交代，是不是？” 顾青衫惊讶莫名的瞅着他啧啧两声：“是。胡家父子避世不出，是想苟延躲过千年之局。让他们出来的唯一办法，是胡家举族皆信仰的天狐图腾。可惜，现如今，胡家父子太过强势，甚至在制造口实企图扭曲家族信仰，这样下去肯定不行。而唯一能证实他们有问题的，就在于那被狐仙借体的姜氏女，她或许是唯一一个见过图腾之人，所以，她必须清醒过来，让我们找到办法，推翻或者逼迫关山胡族重新出世。” 江凡道：“姜氏女当时未死，听闻是因为姜老太爷施展手段为其续命。” 顾青衫点头：“可惜，姜老太爷只能续命，真正能救她的远在天边……” 江凡淡淡看着他：“我觉得，你意犹未尽，话，好像没说完吧。” 顾青衫笑了，看着他的眼睛：“近在眼前。” 江凡咂咂嘴：“迟早的事……” 顾青衫目光明亮，许久长长出了口气：“牛啊……其实很早就在琢磨了，直到你执掌打神鞭，我要是还不能确定，就废物到家喽。别人不懂，但我明白，所谓的太宰传承，终极根本在于先天一炁。所以，我这个太华行走，只能指望你这个第一圣地之昆仑行走了……” 江凡眯眯眼：“你可曾见过我这么弱的入世行走？修炼都难，想多了吧。” 顾青衫翻个白眼：“行了妹夫，骗骗别人行，还想蒙我？岱城刺杀，哪里是什么秘法，根本就是先天一炁对吧，这东西普通人感应不到，所以，他们起初认为你不能修炼，后来又认为你弱鸡，都只是没感应到你体内的先天一炁罢了。” 江凡皱皱眉，他这么说吧，有毛病，但好像也没啥大毛病，便也懒得解释了。 “有点，但不多。” “呵呵。”顾青衫这呵呵两个字很不走心，干巴巴的让人烦。 “阳都城野一击杀三百，葫芦口万军之中活捉凤天南，岱城之中一人破阵，你还要怎么强？孙贼，蒙蔽了天下人啊你，我就纳闷了，你现在是不是天下第一？” 江凡嘴巴差点咧歪了：“天下第一？你怎么不说老子举世无敌呢？我告诉你，那就是秘法，昆仑秘法，限时限次的。不用胡思乱想了，没人可以伪装那么完美，我要真是总能行，许多事至于靠脑子辛苦周旋么，一路平推过去多简单，傻不傻啊你。” 顾青衫哈哈一笑：“的确合理，我就那么一说，你要真敢称天下第一，我得喷你一脸，二十岁极道无敌？我又不是真傻。” 他乐呵一阵，最终还是面带钦佩：“不过，不得不说你可能是昆仑三千年以来，脑袋瓜子最好用的，反正我觉得，太宰复生也未必比你更鸡贼。” “你全家都鸡贼！”江凡没好气道：“警告你啊，出了这个门，小爷一概不承认。” 顾青衫笑嘻嘻：“知道知道，我还不了解你？不过你放心，我也从没打算把你的事儿说出去，你就当……” 他再次看了看房顶：“就当，为了那啥吧……” 江凡正色道：“我只当因为小七。” “啊，对对，小七，小七。但是关于对姜斩的用心，你也不要告诉她，我怕她恼火。” 江凡拱拱手：“彼此共勉吧。” “这叫互掐小辫子。” “随便，反正都那么个事儿。” “呐，现在我交代完了一二三，该你说说，怎么个情况，你难道也在打胡家主意？” “是他们在打我的主意。”江凡看了看窗外，“他们和凤辰联手了。” 顾青衫一愣：“没道理啊……胡家只想龟缩着的……就算想出山也没理由选择凤辰这暗朝，胡关山可是世袭镇北王……” 他皱起眉头，似乎有点想不通，半晌，把脑袋抓的像鸡窝，才嘀咕一句：“难不成……这次顺逆暗潮，影响这么大的？” 江凡倒是一愣：“顺逆暗潮？你在说什么？” 顾青衫猛地回过神，呵呵一笑：“没，没有……” 江凡哪里肯放过他：“放屁，你小子指定知道点啥，说，顺逆暗潮什么意思？” 顾青衫咧咧嘴，似乎为自己走嘴而恼火，眼看实在躲不过去，才勉强哼哼两声：“我只能点一点啊，因为我连皮毛都不知道。” 他想了几个呼吸才道：“你有没有发现，天下各大势力，甚至隐世巨擘都在动？” 江凡当然知道，老家伙都说过了，自己也得到了无数情报。 “知道，什么原因？” “原因我不太清楚，但我发现，动的巨头太多了，好像很不寻常，自大周建立以来，还没有过如此集中过。难道说，这位胡关山也想，或者也得动动？” 江凡目光闪了下：“太华有没有动作？” 顾青衫点点头：“有啊，这不是疯师兄都出山了么，他一出山，意味着八尺师兄就在动，若是进一步猜想……” “圣尊。”江凡看着他：“圣尊也在动？” 顾青衫沉思片刻：“还不知道，但我得到消息，圣尊坐镇万剑锋，并没有任何异样。可是……” 他看看江凡：“似乎道尊动了，颜老夫子动了，龙虎天师动了……就在二十天前，我得到消息，苍山十凶中九大凶徒北上，却在出苍山之前被绝世强者狙击，死了五个，剩下四个逃回苍山……九天前传来讯息，岭南邪教血莲教被强者降临总坛，杀得尸横满山。六天前，西南隐世大凶乌鸦刚刚走出闭关之所，便被绝世高手拦截，不得已断腿求生，向高原逃窜……” 江凡微微吸口冷气，直觉告诉他，这恐怕和老孙他们出行有关。若果真如此，苍山十凶、血莲教、乌鸦，有没有可能都是顺天者？ 第2212章 四方云动，江湖暗潮 果然顾青衫继续说道：“我还接到消息，说有人发现道尊现身大黑山，那一日宿鸟惊飞，万兽奔逃。有人见邹夫子携十二门徒回归南疆，那一日离幻宗被阴阳大阵当头笼罩。有人云颜夫子驻足东海畔，那一日，龙船止于百里之外，最终隐没于风浪滔天。更有云闻人太师回归皇庭，那一日，贯日峰似有隐藏大阵散发无尽凛冽。有人传太白剑仙单人只剑降临北海，那一日巨鲲咆哮，直欲吞天……” 江凡越听越心惊，事情好像比自己想象中波及更广。 大黑山，不是传说中暗黑军的军部所在？离幻宗，那不是司空羽师门，南疆第一异人门派？东海龙船，难道是海龙王？贯日峰大阵，莫非是闻人太师以阵仙传承布下？还有闻人风流，北冥巨鲲……他在剑指北冥老妖？若这一切都和逆天者、顺天者有关，老孙他们……是在震慑八方么？ 自老家伙离去，这才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啊，居然发生这么多大事，许多连极乐都未来得及奏报。而这时候，就显示出千年太华在江湖上的消息来源之广，之迅速。 “总之，我琢磨，这胡家是不是也与此有关。可是……为啥一出山却先跟你过不去呢……贼厮，你倒是交代下，他们图啥？” 江凡想起昨日和梦婵娟的推测，胡家应该是只想龟缩，若被凤辰裹挟，大概就是那三个原因，但若是如顾青衫所说，跟这次大变故也有关，那么他们是否也在被某种情况逼迫，不动也不行？还是说有人想动，有人不想动？ 事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说不太好，但凤辰定然是用某种条件，换取了胡家支持。” 事情关系胡小伶，关系天狐，江凡最终没交代实情。 “好吧，不管怎么说，这次我们要面对的，除了凤辰，姜斩，还有胡家。”顾青衫也没有追问，总结道。 “当然不止，”江凡淡淡道：“他们只是后手，真正的对手，另有其人。” 顾青衫眉峰一挑：“不会吧，贼厮，还有个正面对头？到底是谁？” 江凡看看他，似乎有点同情，“不得不说，你卷入了一个不小的旋涡，穷酸，听说过三大未知暗殿没有？” 顾青衫顿时愣在当场，片刻才打了个激灵：“我去！你招惹他们了？” 江凡啐了一口：“怎么就老是我招惹别人，是他们想弄死我好不好。” 顾青衫惊讶中神色也变得凝重：“我说贼厮……你知不知道暗殿意味着什么？” 江凡看看他，再次伸手指了指上头：“他们的走狗呗。” 顾青衫抹了把冷汗：“难怪到处都有异动，三大暗殿都出场了啊。这可是天外天在人间最重要的三大组织，自天人退去，已经隐藏了近千年，如今出世……兆头不妙啊……” 江凡轻哼一声：“然而就到了这般时候，你还在和我争论理念问题。” 顾青衫摇摇头：“只能说越发紧迫，但无关对错。先不提这个。话说，你这厮到底做了什么……天下所有最不能得罪的，你是不是都要得罪一个遍？” 江凡摇摇头：“他们突然出现对我出手，千夜在大黑山杀了我的人，夺了我的秘藏，刑临更是亲自带人截杀我于陵江，说什么替天行道。我还纳闷呢。不过，局面就这个局面，穷酸，要是怕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哦。” 顾青衫苦笑一声，却摇摇头：“退出个屁，要不知道是他们还好，既然知道，就没理由退出啊，毕竟你大舅哥我说到底可是太华入世行走，面对暗殿开溜算怎么个事儿。” 江凡挑起大拇指：“有担当。” 顾青衫叹口气：“既然是暗殿，我也不问你原因了，但你总要告诉我，来的是谁。” “三大少主，我只知道其中两个，叫千夜、刑临，分别来自暗黑军和行道宫。” 顾青衫眼皮抽抽两下：“你也真不愧是昆仑入世，得罪从来不挑小人物。搜神殿那边，大概来的也是少主，我还真没听说过这一代少主是谁呢，但必定是个女子。” “女人？”江凡有点意外。 “嗯，搜神殿历代殿主都是女人，但别小看，实力非常惊人，而且其出身与另外两大暗殿皆不同，好似直接与上面有关。” “你对暗殿知道不少嘛。”果然不愧是太华入世，顾青衫所知远在自己之上。 “不用急，等下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这件事我更觉得奇葩起来，凤辰所谓天外天入世，居然和暗殿勾结，倒也算珠联璧合。” “不，不。”江凡摇摇头：“凤小鸟可说是要帮我引来暗殿，谋而杀之呢。” 顾青衫有点懵：“啥？他要弄死三大少主？疯了？” 江凡摇头：“疯没疯我不知道，但他的确是想找我合作的，这件事也是我们俩一路设计的。” 顾青衫怔怔瞅着他：“你脑子有没有进水？凤辰没道理和自己人开撕，十有八九在设计你，这叫与虎谋皮。” 江凡呵呵一笑：“也谈不上，这顶多叫互相设计，至于凤辰带着什么目的，他自己说，是想要夺取暗殿。” “我勒个去。”顾青衫吃惊：“千年来还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入世，把主意都打到自己人身上了。” 江凡摇摇头：“自己人？要是从天外天角度来看，五国、圣地，整个人间都该算下界自己人，不一样斗得天昏地暗？” 顾青衫呆了呆，半晌挠挠头：“我竟无言以对。好吧，我大致明白了，你们互相利用，互相设计，互相暗算，但对待三大暗殿这件事上，是真的。” 江凡点点头：“可以这么说，所以，现在局面清楚，我们的对手方，是三大暗殿、凤辰、姜斩、胡家。” 顾青衫吐出一口浊气：“奶奶的，不玩是不玩，玩就要玩大的，也好，我喜欢。那么，说说看，我们阵营都有谁？” 江凡指指他：“你，我。” “就咱俩？”顾青衫有点惊讶。 江凡眨眨眼：“不够吗？” 第2213章 剑魁与勾刀 顾青衫居然想了想：“也行。既然这样，我们交换下信息，我告诉你三大暗殿的一些事，你告诉我计划。” 于是，两个家伙开始蛐蛐咕咕…… 这个过程中，顾青衫的脸色变得异常精彩…… 但他们一出门，就发现外面也很精彩。剑疯子到底没忍住，跟勾刀磕上了。 不光是他俩，还有江沉舟，三人呈三角形各站一端，而观旁边沟壑纵横，地皮掀起三尺的景象就知道，方才有多热闹。 两个家伙脸色都是一黑。 “真是一会儿不盯着也不成啊。”顾青衫苦笑着上前：“疯师兄，你要再这样，我只能送您老回去了，天下第一刀，您也别琢磨啦。” 剑疯子不爽的哼了声，摆摆手散去气息，“行行，知道了。” 随即转头看向勾刀：“有意思，你这弦月弯刀和姜斩那龙门一刀，到底谁才能算天下第一刀？” 勾刀面色沉静：“我走偏锋，他走刚直，究竟谁走到极致，总要比划比划。” 江沉舟缓缓道：“偏锋却行得正，刚直反走的偏。” 勾刀看着他也面带赞赏：“老夫所见之人，论剑道气魄，阁下当为第一人，比之凌云也绝不差分毫，他日修为登峰造极，可竞天下第一剑。” 这个评价江凡是很意外的，但勾刀应该不会乱讲，毕竟他可是能镇压高渐的人物。 剑疯子哈哈大笑：“总得先过了我这关。” 勾刀点点头：“阁下看清剑之本意，属实返璞归真，这一代太华，真让人惊艳呐。但不知，两位谁将成为下一位世尊？” 剑疯子大手一挥：“没兴趣，我只要剑。” 江沉舟却缓缓道：“我有，身不登顶，心难及天，吾欲气吞万剑，总要上去看看心境。” 勾刀目光一闪：“有意思。” 江凡也有点惊讶，扭头看看顾青衫：“我这位本家……” 顾青衫淡淡笑了：“未来接替高渐，斗剑峰，终将易名为——藏剑峰。” 藏剑峰……藏这个字，用的好啊……至少很适合江沉舟。 江沉舟看向顾青衫：“决定了？” 顾青衫微微点头：“不是我，是八尺师兄。但我也有个小小的要求，在此之前，烦请师兄全力出手一次，至少镇压一位绝世。” 江凡都惊了：“卧槽？小小的要求？你他娘还真够小。绝世是什么意思？你心里有点数没？” “有啊。”顾青衫淡淡道：“某一道冠绝世间可称绝世。” 江凡拍拍他的肩头：“那么你也应该明白，这种人论修为，皆已入地仙境。” 顾青衫笑了：“堂堂太华剑仙，连一个外界剑仙都镇压不了，如何服众。” 江凡摇摇头：“这次，你倒让我无言以对。” 江沉舟淡然的目光凝视着顾青衫：“成交。” 两个字说的很轻，但却仿佛有种气定神闲的从容自信。 江凡是真的有点惊讶，江沉舟，刚刚半步悟道吧，居然有镇压地仙的把握？ 勾刀却微微颔首：“万剑藏于心，若那疯子千锤百炼为求实之剑，你便是山藏海纳怀虚之剑，我看好你。” 江凡啧啧两声，被勾刀和顾青衫都看好，江凡觉得自己的确是低估了这位本家。 忽然，他心思一动，下一刻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既然如此，真有个好机会。” 他扭头看向苍茫太白山深处：“有个家伙祖上靠一柄铁门栓拒大敌于外，不知道你这把剑有没有把握将这铁门栓拦于太白之内？” …… 白云峰下，刑临蹙眉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神山：“凤辰，你确定要在这里动手？这地方可绝非善地。” 凤辰负手仰望白云峰：“当然知道，北境第一神山，白云峰，号称世间万妖汇集之地。” 刑临冷哼一声：“那么你到底有多大把握，云池秘境神秘无比，若惊动秘境万妖，所有人皆吃不了兜着走！” 凤辰笑了：“可是，若不在这里，那镇北王如何帮衬？” 煌罗凝视着他：“镇北王……胡家之主确定会出手？” 凤辰点点头：“这里，岂非正是八百年胡家供奉之神山？扰乱此地，关山胡有足够的理由。” 煌罗缓缓道：“图腾之地开战，胡家居然能允许，意外。” 凤辰微微一笑：“胡家事我们何必管，我等只需借胡家之力，把那江凡封死在云池之内。” 刑临目光闪烁：“他会愿意进入云池？” “当然不会，也没想过要走那一步，他之所以敢应下此地，是因为一旦生变，可就近调动莽山匪对各位形成围剿，当然，其中必然掺杂其麾下强者无数。” 煌罗沉声道：“莽山匪原为强军，人多势众，我们当如何应对！” “所以，胡家就很重要喽，兵对兵嘛，在这片区域，还有谁比胡家更具备精兵强将？” 煌罗点头：“我明白了，你利用胡家对付莽山匪军，而我们就要负责狙杀江凡，若是难以做到，至少也要把那江凡逼入云池。” 凤辰道：“说的不错，能杀最好，但江凡此人身怀秘宝，杀之不易，能把他逼入云池已经算不错了。” “他那秘宝究竟能支撑多久？”刑临皱眉道。 “一盏茶之内，几乎处于无敌状态。”凤辰这回说的显然不是实话。 “区区一盏茶？简单，白云峰地处荒野，一盏茶功夫，即便放任他逃能逃多远。” “江凡当然同样清楚，所以必然不会轻易动用，除非到生死关头。所以，我们动手之初，无需给他极致压力，尽可能逼他逃往白云峰，直至进入云池。” “云池大凶之地，他当真有这个胆子？” “诸位放心，江凡此人为昆仑入世，身为暗殿之人当知，先天一炁神妙，可掩盖自身一切气息，想必江凡在走投无路之下，定会选择向群妖汇聚之禁地白云峰逃窜，我们便要逼他钻进云池避难，他会认为我等不敢进去，从而可等待救援。只可惜……” 凤辰胸有成竹道：“云池，乃胡家地盘，他们自有办法安抚群妖并下水擒拿，而我们，只要堵住四周，瓮中捉鳖即可。” 煌罗目光灼灼：“凤家主果然把一切机关算尽，连江凡最强底牌先天一炁也已经计划在内，应可万无一失！” 唯独千夜有些疑虑：“云池中应有万千妖兽，胡家有多大把握？” 煌罗却道：“举世惟胡家人可以入云池，这就能说明问题。” 搜神殿熟知天下强者，煌罗的话显然极具说服力，千夜终于有些振奋：“不错，计划很好，但千军令绝不容有失。” 凤辰淡淡一笑：“江凡入手，一切皆可得，少军主放心便是。三位若还有疑虑，凤某亦可身先士卒，亲自陪同胡家人下云池，如此可见诚意否？” 刑临至此满意点头：“这才有个合作的样子！好，凤辰，本座相信你了，一切交由你来调遣。” 第2214章 大雪至 凤辰道：“事先说好，尸身可以归你们，但他身上物件，除去千军令皆要归我。” 刑临大手一挥：“不必啰嗦，既然答应就不会反悔，你想要的秘宝，都归你！” “整个计划最大的关键，就在于三位喽，希望暗殿有足够实力能狙杀江凡，最次也要逼他逃往云池方向。” 刑临猛然一捏拳，发出音爆之声：“凤家主，我觉得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我暗殿实力，还不需要你来怀疑。” “哈哈哈。”凤辰仰天轻笑：“江凡……此番，看你不死？” “是啊……”煌罗也流露出一丝笑意：“看你……不死？” —— 三月二十一，是个阴云密布的天气，没有半丝风动，空气压抑低沉，似乎有暴风雪将至。 果然，正午时分，鹅毛大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开始还比较稀疏，但很快就遮天蔽日，天地间一片苍茫。 随着大雪降临而来的，还有一队人马，足足五百多人，正中央则是一辆深黑色马车，后方悬着鱼龙旗。 这显然是渔州之主，镇西王江凡到来。 而站在山脚下等候的，只有寥寥二十余人。为首的，正是凤辰和千夜。他们身后，则是千夜手下暗夜十八骑，每一个都是超级强者。再往后，则是三十多辆大车，看车辙下压很深，似乎装载了很重的东西。 人马缓缓靠近，在最前方大车车厢中，居然有两个江凡。 一个挑着帘子眯眼向前方看着：“公子爷，看到他们了，只有一二十个。” 这个显然是林南燕，而真正的江凡，也在约定时间及时回归。 “嗯，做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只带着千夜的一众手下。呵呵……” 林南燕笑道：“人家至少还带着一众手下，你倒好，身后这五百多人，全是凤辰的人。” 江凡哈哈笑道：“怪谁，凤辰答应，用他的人出手，我自然不会浪费自家力量。” “你就不怕他们忽然暴起先干掉咱们啊。” “呵呵……”江凡胸有成竹：“放心，凤辰必须完成自己的谋划，而且他不觉得靠这些人能干掉我呢。” 林南燕摘下脸上的天狐面具抛给江凡：“好吧，我走啦，你自己小心点儿。” 江凡嗯了声：“照看好小真人，我发现他一打架就有点上头。” 林南燕咯咯娇笑：“放心，那傻小道，看见我就脸红，听话着呢。” 说罢，从后面钻出车厢，融入了数百人之中。 江凡轻轻拈起茶盏吹吹浮沫，却又放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庆功茶……不如回来再喝。” 而这时候，随着马车一个细微的晃动，终于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凤辰的声音：“江王爷，既然来了，就请下车吧。” 有人为江凡打开了车门，他眯眼透过风雪看向十丈之外的对方。 凤辰轻轻一抖大氅，双方之间升起一道气旋，竟然将漫天风雪隔绝开外，视野清晰通透。 “堂堂大周国相，渔州镇西王，做事倒是够谨慎，带上这么多强者，莫非是怕有人谋害不成？” 江凡微微一笑：“凤家主，这个有人，最好不是阁下。” 凤辰哈哈一笑：“你我虽然敌对，但今日本家主乃是帮人办事，我们的账大可以后再算。王爷，东西带来了？” 江凡却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那十辆大车上。 “凤家主，我的东西何在？” 凤辰微微一侧身，指向那些大车：“千夜军主自然不会食言。” 江凡沉静片刻，终于起身下车，在众人护卫下前行五丈站定。目光落在了最前方的千夜身上。 “你……莫非就是千夜？” 千夜目光冰冷：“你是江凡？” 江凡轻哼一声：“阁下到底何方神圣，竟然要与本王为敌，夺我宝藏？” 千夜冷冰冰道：“你的宝藏？那是陈国之物！今陈国既然已经不在，当然有德者居之。” 江凡有些不悦，眉头微微蹙起：“尔何方狂徒，安敢自诩有德？” 千夜根本不想多言：“少废话，本座法器何在！” 江凡轻哼：“千夜……你倒是打的好算盘，用本王的自己的东西换你家的宝贝，是不是有点太便宜？” 千夜目光散发出凛冽杀意：“是换，还是战，你最好下个决定，本座没太多耐心。” 江凡哈哈一声大笑：“放肆！就凭你们这点人？” 凤辰此刻终于咳嗽一声，上前两步道：“两位，大黑山之事互不知晓，这是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必呢，各取所需不就好？江凡呐，那法器需要特殊手法，你拿着没用，还是这五百万金银，五万套兵甲更实用些。” 江凡目光闪烁一下，最终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令牌，在手中翻动两下：“就是这个东西？” 千夜目光顿时收缩，猛然跨步上前：“拿来！” 江凡看看他：“我说过，那些宝藏本来就是我的，但本王可以同意交换，然而我的人呢？死伤那么多，阁下是不是也该有个交代？” “交代？”千夜浑身腾起凌厉的气势：“江凡，陈国宝藏，又非你秦国所有，人人可夺之，技不如人，死便死之，事后要交代，亏你是天下五霸中最强之秦国摄政王，说这话不嫌丢人？” 江凡闻言冷笑连连：“千夜啊，既然你提起这个，也知道纵然国战，败者也要付出代价，你以为你是赢家？且问此物是否就像那土地城池，若你赢了，它怎么会在我手中？” 江凡说着，翻了翻手中令牌：“这玩意儿有点意思，正面暗夜，背面千军，像是个令牌呢，很重要吧。” 千夜盛怒，发出金铁交鸣般的长笑：“江凡，你若不亮出来，本座还能忍你几分，既然确定此物在此，你以为，本座还会这么好商量？来人！” 刹那间，他身后十八强者纷纷拔出兵刃，强烈的杀气骤然弥漫天地。 “放肆！”江凡身旁一名强者舌战春雷，拔刀指向对方。 “大胆狂徒，胆敢对我王不敬！” 眼看双方要动手，凤辰高声道：“两位，何须动怒，有条件，谈便是。” 千夜却直接跨出一步，竟仿佛有千军之势：“谈？凤家主，你尽到心意了，既然这位摄政王得寸进尺，那最终还是要以武论输赢。” 第2215章 双方会面 江凡看着他，眼中怒火燃起：“看来，阁下邀本王前来，根本没有交易的意思，真是狂妄啊，就凭你们区区数人，也敢跟我大秦五百强者叫嚣，来，本王教你做人。” 千夜猛然一甩大氅，下一刻，三十几辆大车轰然炸碎，无数人影从中跃出，瞬间从三面包围了江凡等人。 “教本座做人？江凡，今日恐怕你只能做鬼。” 江凡面色顿时变得阴沉：“埋伏……” 他扭头看向凤辰：“凤家主，你很有意思啊。” 凤辰摊摊手：“对不住，本皇主并不知情，还希望两位以和为贵，坐下来好好谈谈。” “谈个屁！”江凡大手一挥：“里里外外不过百十号人，本王座下是他们五倍，既然千夜阁下想试试，那就试试！” 一个高大男子忽然狂笑着撕开脸上面巾，露出一副青铜面罩遮掩的面孔：“江凡，就凭你这些人？杂鱼就是杂鱼，一百倍又能如何。” 江凡目光骤然收缩：“是你？” 刑临阔步上前：“不错，正是本座，上次陵江让你侥幸逃脱，今日在这荒山野岭之地，本座看你还能逃到哪去。” 江凡冷笑：“又是一个见不得人的东西，你叫刑临是吧，上次本王记得，逃走的是阁下，还丢下十几条性命，居然还有胆子出现在本王面前？” “哈哈哈，江凡，逞口舌之利有什么用，今天你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自大狂妄，把自己送上绝地，装腔作势救不了你。” 江凡却丝毫不显动容，嘴角勾起：“你以为，本王会轻易相信凤辰？既然你觉得百倍才行，那本王就给你百倍！” 说着，猛然一挥手，身后那人直接把一道令箭打向天空，炸开成一团火光。 刑临却笑了：“哦？叫人？你以为，只有你在防范？抱歉，江凡，你的人，恐怕来不成了。” 江凡神色一动，静静凝视他片刻，回头看了眼，顿时面沉似水。 “凤辰……你阴我……” 凤辰淡淡一笑：“江公子，话不是这么说的，本皇主好心好意请双方交易，各取所需，奈何江公子也没交易的诚意，徒呼奈何？” 江凡怒哼一声，举起令牌：“你们就以为，本王毁不了它？！” 千夜丝毫不在意：“本座令牌神兵利刃也难伤分毫。你拿到手这么久，不会没发现吧。” 江凡面色越发阴沉，但不久之后，却忽然笑了：“此物果然重要，但你以为本王为何敢轻易亮出这玩意儿？凤家主大概没告诉你，本王麾下，有着公输大家，仿造一个，用不了多少时间，哈哈哈——” 千夜神色猛地一震：“你说什么？假的？” 江凡狂笑：“千夜，你当真以为本王纵横天下，是蠢货不成？我难道不知，亮出真的，必然会有麻烦？我既然敢来，早就做好万全准备，你要是想彻底找不回这玩意儿，就动手试试。” 说着，竟然单手一用力，那令牌赫然被捏成碎片。 “你！”千夜惊怒，这变化完全超出他意料之外。 刑临却冷笑：“怕他作甚，他又逃不了，只要拿下他，令牌自然有人送上！” 说着就要动手，江凡不屑的看他一眼：“只怕千夜阁下不是这么想，能请动凤家主出面，布下如此阵仗，足以说明意义非凡，不知江某猜的可正确？现在本王可以告诉你，只要有一个人敢冒失，本王保你永远见不到。” 千夜目光急剧闪动，没错，刑临不在乎，他却必须在乎，这东西对暗黑军太重要了，天人所赐，无法复制，一旦丢失别说会失去军主大位，若天人问责起来，连性命都难保。 随即拦下刑临：“刑临，我们说好的，先拿令牌。别逼我跟你动手！” 刑临大怒，却被凤辰摇头拉住：“少宫主，不能先窝里反。” 刑临面色极度不悦，却最终收回脚步，毕竟他明白，这种关头若是和千夜对抗起来，很可能给江凡逃脱的机会。 千夜目光阴沉：“江凡……说出秘宝何在！” 江凡恣意大笑：“怎么，又能好好谈谈了？这才明智，虽然你们早有准备，但未必有把握拿下本王，所以，理智点。” “少废话，你想怎么样！” 江凡凝视他：“回答本王几个问题。第一，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千夜缓缓道：“相信我，不知道对你更有好处。” “相信你？本王从来没有相信对手的习惯，让你说就说。” 千夜无比恼火，却只能压制着，冷冷道：“既然你非要寻死路，本座就告诉你，本座，暗黑军少军主千夜。” “暗黑军……那是什么东西？” 千夜盯着他：“江凡，说话不要太放肆，暗黑军就是暗黑军，麾下有千军万马，相信我，你秦国也不想多了我们这个对手，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有的事问的太深，就没办法回头了。” 江凡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对他的话有些意动：“那么，为何抢本王宝藏？” 千夜哼了声：“目的很简单，军费谁不喜欢，抢便抢了，大不了本座还给你便是。” 江凡指了指那三十辆大车：“这就是你的还法？” “附加条件，你提，不要太过分本座就可以答应。”千夜果断道。 江凡微微眯眼：“条件不急，本王还有问题没问完，那个叫刑临的，他又为什么要截杀本王？他那个行道宫又是什么所在？” 千夜看了眼刑临，“既然你们打过交道，应该知道这位是行道宫少主，其他我不便多说。” 刑临却满不在意：“告诉他又有何妨，反正我们势不两立。” “哦？”江凡看着他道：“势不两立？如何势不两立法？” ……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仅仅在二十里外，两队人马相遇了。 看着对面黑压压的数千铁骑，王力勒马驻足：“这就是关山不渡，胡家铁门栓？果然如公子所言，在这里等着我们。” 身旁一个背上背着六把短矛之人道：“大当家，对方不下五千人，人数超过我们，打不打。” 第2216章 图穷匕见 王力眯起眼睛观察片刻：“打，为什么不打，老子也很想见识见识当年的镇北王劲旅比我莽山军如何！” 那人当即点头，拔出短矛就要下令，王力却道：“打归打，不必拼死，谨遵公子命令，只要象征性发力就好，冲锋两轮过后，就佯装不敌，撤退。” 那人果断道：“明白！” 于是，在风雪漫天中，两支精装铁骑轰然对撞…… “这就是当年的莽山军？倒也算是一支强兵。” 战场不远处的半山腰上，一个身披白色狐裘的年轻男子勾着薄薄的唇角，面带讥诮。 身披狼皮大氅的中年男子却点点头：“莽山匪前身为莽山军，五十多年前蛮族之乱后遁入莽山，虽然人数不多，但的确是一等一的强军，曾经以八千对三万，打残了魏国正规军，今日一见确实有过人之处。” 年轻男子轻哼一声：“奔袭声势不小，但短兵相接却迂回游走，真是当匪多年，没了铁军战魂。” 中年男子眯眼观望片刻，却摇摇头：“不太对，他们似乎，并不恋战……” 忽然他神色微微一动：“云岭，你速速赶去白云峰查看情况，这里交给为父即可。” 年轻男子一皱眉：“可是计划……” 中年男子道：“若无其他变故，按计划行事，若发现不妥，随机应变，切记明哲保身。” 年轻男子微哼一声：“好，我知道了。” 说罢，整个人几乎是瞬间融入风雪之中。 中年男子则盯着已经交换方位的双方，眉头越发紧蹙。忽然，他身躯猛地一动，霍然转身凝视风雪深处。 “谁！” 狂舞的雪花之中，渐渐显现出一道身影。 “胡关山……” “你是何人！”胡关山大氅扬起，凝神盯着对方，此人能无声无息靠近自己，绝非易与之辈。 那人缓步自风雪深处向他走来：“祖先胡月，周太祖身边第一强者，祖先胡池，封镇北王，一杆铁门栓拒北蛮于国境之外，皆何其英雄，怎么到你这一代，变成畏首畏尾的龟孙子。亏你也是一代地仙强者，徒然继承铁门栓，却实在有负先祖威名！” 说话间，那人已经走近五丈之内，是个身披斗篷、头戴兜帽的怪人。 “阁下，究竟何人！”胡关山手中捏紧铁门栓，沉声喝道。 那人缓缓抬头，露出半张枯树皮般的面孔：“老夫么？呵呵……老夫是谁，你且不用管，今日适逢突破，正好拿你这位地仙来验验成效。” 胡关山目光变得沉静：“阁下……不过大圣巅峰，但这修为，有古怪……” 那人干枯的嘴角咧开，仿佛老树皮裂开一道口子：“家传玄功，本应大道通天，奈何后辈愚钝，竟因故困于圣境，今番得老祖指点，总算有些心得，且看看，我这大圣巅峰，如何战地仙！” “狂妄……”胡关山轻轻一顿铁门栓，瞬息间，方圆十丈大地震颤，一股狂风竟从地面涌起，十丈范围风雪一空。 “最后一个问题，何故？” 怪人淡淡一笑：“你不该，做那数典忘宗之乌龟王八蛋！” 下一刻，无数巨木震颤，散发出凌厉通天之势，无数野草挺立笔直，仿佛万千宝剑指向天空，散发不屈之意。 胡关山神色微动：“这是什么功法？” “天生万物，皆有不屈之意，纵然一株草，亦有战天心，老夫今日很想打醒阁下。” 胡关山仰天大笑：“区区大圣，也敢放厥词，既然如此，胡某便破了你的道，再来问话！” 山下战场之外，再辟战场，虽仅两人，杀气不输千军。 —— “说来说去，什么都没说。”江凡似乎非常不满。 刑临终于不耐烦：“千夜，这王八蛋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你要再不动手，本座可不等了！” 千夜此刻也发现，对方问的问题，自己都很难回答，但这样下去当真毫无意义。 “他只是在等救援，还在寄希望于莽山匪赶到，这你都看不出来！” 后面，煌罗凑近凤辰，低声传音道：“演的很像。” 凤辰目光淡然：“江凡此子，做任何事都要做到极致，连表演个拖延时间也要如此尽心，真是越来越难对付……” “现在，刑临他们已经确定莽山匪是江凡最后指望，可以动手了。” 凤辰点点头：“都不蠢，千夜也该放弃了。” 果然千夜此刻同样明白过来，眉宇间腾起无尽怒气：“江凡！说出千军令到底何在，否则，这白云峰下就是你葬身之地！” 而江凡此刻眉头紧锁，似乎也发现，自己等待的援军已经无法赶来。 “也罢，既然嘴皮子总归无法达成共识，还是要靠刀剑说话。来人，给我拿下！” 而自己却快速向后退去，身旁一个清冷的声音厉喝：“保护王爷！” 刑临背后腾起巨大的无头巨人身影，猛然一步踏下，大地龟裂。 “江凡贼子，休走！” 随着他一声断喝，这场拉锯谈话终于宣告结束，大战轰然开启。 与此同时，江凡身后那五百强者也纵身扑上前来，双方一接触就是死战。 凤辰往后退了些，摇摇头：“可惜了我这五百属下……” 煌罗笑笑：“买来的而已。你说过，这是代价。我也要出手了，后面看你的。” “切记，江凡秘法惊天，不要靠近他本尊。”凤辰暗中叮嘱。 煌罗点点头，猛然扯下面巾，背后腾起一尊金甲女武神的虚影，与数名强者轰然对撞。 而此刻，千夜被一个老道士挡住，那一柄拂尘在虚空幻化出无尽符文，竟生生缠住千夜无法脱身。 刑临拍飞两名强者凌空扑向江凡：“没有那张之陵，本座看你如何能挡！” 下一刻，江凡身边那人却一剑破空，逼退了刑临。 刑临吃惊：“什么人？！” 那白衣蒙面人并不答话，衣袂飘舞中，风雪凝聚，形成十丈雪剑，寒意肆虐，似欲冰封天地，凌厉绝伦。 凤辰见状，神色微微一动：“玄冰……” 他目光闪烁间，似乎产生了某些心思，但犹豫片刻，终是微微摇头：“算了，凌云……那个疯婆子……” 低语中，他已经远远退出战圈之外，向着白云峰上隐去。 第2217章 顺利推进 凤辰在离开，江凡似乎也在试图突围，他身边有几个强者拼命护卫他向与白云峰相反的方向逃离。 此时，突然一道铁链如巨蟒般扑来，瞬间就将一名强者缠绕起来，凌空剿杀成两段。 江凡目光微动，是驱神，陵江之上刑临最后安排出手的那个强者，但他，应该是被小真人折断脊椎了啊…… 随着此人出现，一个清脆的声音也大叫起来：“呀？怎么会没死？” 说话间，江凡身边一个小个子忽然身躯暴涨，撑破了上衣，露出一身腱子肉和左青龙右白虎的纹身。 刚刚随着铁链扑来的驱神也是愣了下，没想到那个死缠烂打的对头居然真在。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驱神第一时间并未攻击江凡，反而舞动铁链扑向了小真人。 “我呸！就不信打不死你！”小真人一跺脚，借力冲上高天，一个熊抱就抱向驱神。 后者可是吃过这种亏，当即旋转铁链借势躲闪，而小真人哪里肯放过，一把抓住铁链反借拉力继续扑向对方。 大战激烈无比，六百多名强者同时开战，场面太过凶狂，这完全超越江凡在岱城一战，那次虽然一千多人，但毕竟是打他一个，同时能出手的不多，现在却是捉对同时厮杀，在同一片区域范围，这战斗就显得太炸裂了。方圆百丈罡气纵横，吼声震天，连雪花都无法飘落一片。 江凡一边退，一边暗中，感慨，凤辰还真是下血本，自己带来这五百多人可几乎都是他的手下，估计少说有一半会交代在这。 对凤辰无法不产生一些佩服，说到做到，当初约定，江凡为饵，凤辰出人，他就真能做到。尽管江凡明白，他心思极大，这种事或许另有玄机，可亲眼所见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声，舍得啊，深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凤辰没有在这件事上藏私，更没显得半点猥琐，绝对能称一声枭雄。 当然，凤辰的人不会白死，三大暗殿手下，至少也得有五六成被他们剿杀，比例差不多十换一。 此刻，在不远处，一队人马正在悄然观战。随着一道人影降临，有人当即禀报。 “少主，目标正在突围，我们要不要出手！” 来人正是那白色狐裘年轻人，他眯起眼睛透过风雪望去，果然看到江凡即将退出战圈边缘。 “不错，是画像中人，这就是名传天下的大妖江逍遥？也不过是个鼠辈罢了。” “少主，再不出手，恐会脱逃。” “废物！”年轻人似乎极为不满：“凤辰的人，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另一人此刻说道：“少主，老主上有交代，不到最后关头，不要轻易出手……” 年轻人却冷哼一声：“还不出手，坐失良机吗？在这里，就听从我的命令，你，带五十人驰援，其他人手随我赶往云池！” 随着他一声令下，这些人再也没有犹豫，立即兵分两路。 突然加入的五十名强援，当即让江凡一方措手不及，原本他们就弱于对方，如此一来更加雪上加霜。 而江凡的退路也彻底被封死，眼看兵凶战危，江凡果断下令向白云峰逃遁。 眼看正中下怀，刑临、千夜等人才真正放下心来，全面发挥战力。 方才不是他们不敢，而是怕凤辰所说，江凡以秘宝逃走，毕竟这里太空旷，虽然他逃不远，但遁入荒野也会增加不少麻烦。 而眼下，江凡果然如同凤辰所料，企图以凶地白云峰来阻拦追杀，在他们看来，算是一头扎入罗网中，彻底在劫难逃。 千夜等人真正爆发战力，凤辰那些手下就抵挡不住了，在损失超过两百的情况下，他们也开始溃散，完全能说得过去。 “三面包抄，不要给他窜入密林的机会，将他赶上山巅！”煌罗见对手逃走，也不追赶，招呼千夜和刑临。 “不要追的太紧，防止江凡狗急跳墙，一定要让他抵达云池，再无退路！”千夜厉声道。 三人立即很默契的分三个方向围拢上去。 逃窜中的江公子有点失望：“奶奶的，进展太顺利啊，人还没死多少……” 旁边一个身穿宽大黑袍的蒙面人轻笑一声：“知足吧，凤辰的人只是利息，毕竟我们真正目的在暗殿，好好表演，别跑掉一个。” 江凡边发足狂奔边呵呵笑着：“放心，既然已经上套，切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由不得他们想别的。” 另一个头戴斗笠的蒙面人低声道：“千夜一定要留给我。” “知道，”江凡笑笑：“不过，我还要再消耗他一番，否则你难以一击得手。” 在江凡开始往山上逃窜后，山下的战事很快结束，毕竟暗殿要杀的不是这些人，遂任他们四散逃窜。 但这时候，有个拎着算卦幡子的家伙召集了云扶摇、林南燕、小真人和慧通道长，咧嘴嘿嘿一笑：“几位，山上我们就不用去了，危险，不过凤辰敢算计王爷，他那些狗崽子们，就得都留下喽，走着，咱们好好打扫打扫。” 云扶摇还是有些担心：“真的不用我们？” 那人阴笑着：“放心，卢某知道王爷全盘计划，一旦启动，会乱套，上山这段就交给八十一重楼吧，多少年他们都没一起出过任务喽。” “但是，仅仅靠八十一重楼，拦不住这么多强者……” “哈哈，傻丫头，谁要真拦他们，王爷只是想让他们觉得，他早有布置，进一步取信而已，现在他们对计划恐怕已经没有丝毫怀疑喽。” 云扶摇愣了下，这才恍然大悟：“所以，我们和八十一重楼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演戏，目的不过是要诱敌深入？” “对喽，所以别操心啦，那小子阴着呢，此番不定要阴死多少。” 林南燕也笑嘻嘻道：“放心好啦，我都不担心，你担心啥？他那宝贝闺女和猴崽子在山上比我们有用。” 云扶摇看了眼山顶，只见小雪在云池上空盘旋，而且的确有数十名强者在展开阻击，心中终于安定了些，随着卢铁嘴竟然去追向凤辰的那些手下。 第2218章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他们消失后不久，两个绝色女子出现在战场，居然是阿狸和魔主黎落。 黎落环顾四周：“有趣，有趣哦，这家伙似乎落入绝地……” 阿狸目光有些阴沉：“似乎什么？我看他此刻就是丧家之犬！” 黎落摇摇头：“你的眼睛只在他身上，根本没看到许多奇怪的事儿……好了，跟上去看看，我觉得，真正的大戏八成在上面呢。” “上来了，上来了。” 白云峰顶上，顾青衫探着脖子往下瞅。 剑疯子皱着眉头看手中的小玉瓶：“这玩意儿……真有用？” 顾青衫也摸出一个：“嗯……应该有用。” “到底是什么东西？有血腥味，但又不似常人之血。”江沉舟低声道。 顾青衫捏捏鼻子，脸色有点古怪：“这玩意儿……我用过一次。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啊……” 与此同时，凤辰在某处居高临下看着那云池，眼角略有些抽抽：“怎么瞅着……像鄱云湖？略熟啊……” 在他身后，那白色狐裘男子扭头看向他：“凤家主，你刚才说什么？” 凤辰回过神，略微摇头：“没事，只是觉得此情此景有点莫名熟悉……哦，对了，胡少主，你对这镜湖水下，把握如何？” 狐裘男子微哼：“凤家主莫非质疑我胡家八百年传承？” “当然并无此意，不过江凡此人擅破秘境，只是想提醒少主留神。” “擅破秘境？笑话！” 狐裘男子万分不屑：“这里乃万古神山，其他秘境怎配相提并论，不妨告诉阁下，八百年来，只有我胡家人能下水，其他无论何方神圣，敢擅入者必死！” 凤辰哦了声：“但本皇主听江凡说过，他似乎下去过。” 男子烦躁的一摆手：“不过是仗着先天一炁敛息之能罢了。水下之事，阁下无须操心，盯着上面就好。” 凤辰转过头，嘴角勾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如此，下面拜托胡少主了。” “等着看就是，你现在最该操心的，是你那些盟友能否将其逼入湖中！” 凤辰眯起眼睛看向山下：“似乎，我这些盟友很有一套。” 狐裘男子道：“希望你的人能记住，下水之后千万不要动用圣境以上战力，否则胡家妖丹也保不住他们。” 凤辰微微颔首：“本皇主早已叮嘱妥当，若有意外……纯粹自己找死。” “他们找死，别连累我，水下妖兽不知凡几，一旦激发兽潮，神仙都要葬身于此！” 凤辰淡淡一笑：“放心便是……” 狐裘男子冷哼一声，带人纵身而去。 凤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胡云岭……你这么一说，我才更放心了……” 江凡都有点兴奋了：“要说这凤辰还真有一套，硬生生牵着这群傻缺鼻子走。” 勾刀回头看了眼：“追得不疾不徐，打得不温不火，唉，真是演戏都差点火候，唯独……那个金衣女子有些意思。” 江凡神色微动，边狂奔边回头看了眼：“方才我就注意到，她出手都似乎留有余地……” 勾刀点点头：“此女或另有心思，小心提防。” 江凡嗯了声，抬头望天，暴风雪来的快去的也快，此刻已然停止，云层间隙中竟然还透出一勾弯月。 “哎呀，真是天助我也……” 勾刀愣了下：“你知道我那玄功在月上中天之时最强？” 江凡也愣了：“啊？有这事？” 勾刀神色一滞：“你说的不是这个？” 江凡咧咧嘴：“还真不是……” 他说的是妖狐和妖狼啊。 大郎和小银就不用说了，若是碰上满月还能更强，而九尾也很有意思，月华之下，它的能力也似乎更加惊人。 江凡也不明白，是不是妖都有这种特性？ 勾刀眼角抽了抽，轻哼一声：“那就快点，争取在月上中天之时发动。” “好咧！” 暴风雪过后的神山，显现出让人难以形容的美，巍巍神山，白雪如银，云层缓缓掠过一勾弯月，静谧清幽的不似人间。而在这最纯净的氛围中，却到处弥漫阴谋诡计的味道，实在很煞风景。 尤其在某人游鱼般一头钻入云池之时，空气中酝酿的一切阴暗似乎同时爆发出来。 “下水！”千夜目光猛然暴涨。 “吞下妖丹！”狐裘男子飞身降临，厉声低喝。 刑临抬头看他一眼：“你就是胡云岭？” 狐裘男子刚要回话，却被眼前三个为首的年轻人震惊到了，方才离得远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近在咫尺，才清晰感应到这三个年轻人气息之强悍。 忍不住心神巨震，之前那看不透底细的凤辰已经让他惊疑不定，这三个，居然也这么强，而且同样这般年轻。 天下间，何时出现如此之多的年轻强者？ 然而，尽管心神震撼，但骄傲如他，却也只是冷笑一声：“本少主，镇北王世子，胡云岭，此地乃我胡家圣地，奉劝各位还是听本少主的好。” 刑临轻蔑的哼了声：“云岭飞狐，倒是有些模样，事后本座再来问你顺天应神否。” 说罢，一抖手将一枚浅绿色的丹丸投入口中。 胡云岭面色阴冷：“本少主不管你是谁，在这里就算是龙，也得给我盘着。” 煌罗上前打圆场：“两位，都是盟友，先不要谈其他，擒拿江凡为重，时间拖久了，倘若有援军赶来，岂不功亏一篑。” 千夜更是早已不耐烦，吞下妖丹，便当先向湖中走去。 “停下！” 胡云岭轻喝一声：“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突破圣境，更不要攻击妖兽，否则与肉食无异！” “啰嗦！”刑临一跃就钻入了湖中，七十二地煞则紧随其后。 胡云岭非常不悦这些人的狂傲，但眼下也没时间跟他们计较，便也随之潜入湖中。 首次进入云池之人，没有不被震撼到的，这种景象太过奇特了，从外面观湖面如镜倒映万物，下去看则似天幕高悬，覆盖着前所未见的秘境空间。 然而，令胡云岭心中惊异的是，这些人面对妖兽却并没有太过惊讶，似乎见过一般，而且完全不需要自己提点便知道避开与妖兽目光对视。 这实在让他疑云大起。 第2219章 胡家玄晶 在自己认识中，天下见过妖兽者本就寥寥，更遑论知晓其习性。也惟有胡家凭借先祖传承，以妖兽内丹炼制妖丹，方能被妖兽视为同类，在不被冒犯的情况下不会发动攻击。 但这些人怎么回事？好像个个都不陌生。想起他们最开始拿到妖丹的时候有人还嗅了嗅，说了句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东西，纯度还不错，而且方才吞下的时候丝毫不怀疑有毒，胡云岭越发觉得这些人极度古怪。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胡云岭眼中升起警惕。 刑临嘴角勾起：“我们是什么人？自然是人上之人。不过有意思，凤辰莫非以为，我等少临世间，便对这万妖汇聚之地一无所知？哼——本座看来，他才是一无所知才对。” 煌罗目光微动，下一刻微笑道：“大概是，若非如此，何必请来胡公子帮衬我等。” 胡云岭凝视他们：“人上之人……好大口气。” 煌罗轻轻一笑：“胡兄弟，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办好今天的事，回头本座还会来寻你，送你一次天大机缘。” 胡云岭皱眉，本想开口讽刺，却见那金衣女子从容淡定，淡金色的瞳孔散发着不同寻常的光辉，竟意外的忍了下去。 刑临只是看了煌罗一眼：“等你找过他之后，告诉本座，是否该行道。” 煌罗轻笑着点点头，却没有回话。 最着急的是千夜，根本不想耽误时间：“胡云岭，带我们寻人！” 胡云岭更明白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勉强压下心头不悦和迷惑，仰头看了眼头顶天幕：“这里我只下来过两次，所见范围不过百一，你们跟着我，切记不要乱走。一旦发现目标最好逼他出去，尽量不要在这里大打出手。” 刑临有点好奇：“这秘境的确惊人之至，但这限制却很奇怪。” 胡云岭面色凝重道：“不要问那么多，这里乃群妖汇聚之地，或有……妖王。” 妖王这两个字一出，饶是刑临等人也不由神色肃然起来。 “或有，你没见过？” 胡云岭谨慎的观察着四周：“家族规矩，无祭祀不得擅入，我的确未曾见过，但有些族老是见过的，诸位不想闹大，最好安静办事。” 刑临三人对视一眼，第一次收起了轻蔑之意。 “抓紧时间！” 千夜不想浪费时间闲聊。 胡云岭微微哼了声，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高高举过头顶。那是一块巴掌大的水晶，散发着水波般的光晕。 没想到三人居然同时神色巨震，甚至可以说震惊莫名，仿佛见到了绝对不可思议之物。 其中千夜面色尤为惊异：“这东西，你从何得来？” 胡云岭眉头一皱：“家族传承玄晶，阁下问这作甚。” 千夜探手似乎想要取过来，胡云岭一声冷哼，退后一步，身上涌起杀气：“阁下，意欲何为？” 煌罗一把拉住千夜，看着他微微摇头，千夜才压下急促的呼吸，但眼睛却依然死死盯着那水晶，目光显得异常不可思议。 “你可知道，此为何物？” 胡云岭看了看手中水晶，这是其父胡关山交给他的，千叮咛万嘱咐，此物乃家族圣物，此番只是悄悄动用，决不能声张。 但见对方神色极度怪异，他也心生疑惑：“此乃胡家秘宝，你难道识得？” 千夜刚要开口，却被煌罗一个眼神打断，目光急剧波动一下，深吸口气：“此事以后再说。” 胡云岭知道此物对家族干系重大，但不想对方竟好像认识，他虽然年轻狂傲，却并非完全没有城府之人，盯着千夜看了几眼，缓缓道：“不管你见没见过，记住，没了此物，就算妖丹也保不住你们平安，管好你的手！” 千夜目光闪动，但终究没有多言。 煌罗见他总算平静下来，方才看向胡云岭：“胡公子不要见怪，这东西我们都见过类似之物，不过此地并非闲聊之所，待回头本座定会前去胡家拜访，届时再详谈。” 胡云岭哼了声：“胡家不是你想来就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但今天若是再行无礼，休怪本少主不客气。” 千夜和刑临目光一直凝视那水晶，竟是直接忽略了他的口气。 惟有煌罗微笑点头：“一时失态，对不住，胡公子请。” “哼！下不为例，跟着我。”胡云岭说罢，转身向秘境深处走去。 而说来也怪，那些妖兽看到他们，也只是有个别微微愣神，随后就视而不见般任他们穿行而过。 一路上并没有敢于风驰电掣，胡云岭屏息凝神，显得极为谨慎，尽管不是第一次下来，却依然无法克制的紧张。尤其他虽然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天狐存在，也无比恼恨它给自己造成的生死危机，可那毕竟是家祖八百多年信仰，根植于骨头里的东西，完全没可能真的不在意。 不过，他也用眼角余光观察，发现这些诡异的强者似乎也同样略带紧张，并且他们的神色表明，似乎也从未见到过这么多妖兽。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此地竟然如此奇异，先前听闻尚且不以为然，今次所见倒是颠覆认知。”煌罗有些惊叹。 胡云岭看看她：“只可惜，妖修与人不同，无法采其精华用于修炼武道。” 刑临却嗤笑一声：“无法？笑话，那你这一身妖武从何而来？不要告诉我这些妖丹你们只是用来炼着玩玩。倘若果真如此，便枉费你出身八百年妖修世家，竟连这也不懂，到底凡夫俗子而已。” 胡云岭神色微微一动：“阁下的意思，莫非懂得此术？” 刑临指了指千夜：“问他，才才是真懂。” 千夜只是略带不耐烦道：“胡家妖丹不过是让人身怀妖气罢了，真正的妖丹炼制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其手法下界……根本非常人所知。” 胡云岭目光惊异：“阁下也是妖修？” 千夜摆摆手：“说这些作甚，办正事！” 他似乎很不想谈这些东西，凌厉的目光到处扫视，专注于寻找江凡踪迹。 胡云岭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却也不再多问。 第2220章 孙老传人? 水下面秘境空间比想象中大太多了，古木参天，荒草绵延，各种奇花异草争奇斗艳，甚至还有怪石林立，想要寻找一个人，属实有些困难。 而且他们虽然人多，却不敢分散开来行事，这个优势等同于没有。 就在他们搜寻的时候，外面的情况也发生了变化。 山巅某处，凤辰静静盘膝打坐，直到那木乃伊出现在身后。 “一切，皆已安排妥当，山上并没有发现江凡部署，但就在十日前我发现，已经存在江凡的味道。” 凤辰缓缓睁开双目，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意味：“不出我所料，但这厮的手段你我想不到，静观其变吧。” 木乃伊道：“这里，很像我曾经的国度，若水下空间的确藏有万妖，或与登天塔有异曲同工之能。” 凤辰低头凝视云池片刻：“这里乃上古天成之地，与登天塔人工建设有极大不同，问题是，我也没有真正见识过云池神异，不好深度比较。” 木乃伊点点头：“日前我来，也并未看出所以然。凤辰，你何不亲自下去看看？” 凤辰摇摇头：“以前的我，会。但几次三番与那厮过招之后，不可能这般冒失。他敢定在此地，必然有诡异。我们只要做好上面的事就成。” 木乃伊道：“姜斩已经部署完毕，只要余者出来，一概斩杀。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与暗殿为敌。” 凤辰终于长身而起，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天外天，在我看来不过修为通天者而已，他们能建立神国，我凤辰为何不能。这天地人神，皆应为我独尊！” 木乃伊目光闪动：“……凤辰，你的心很大，但天是违逆不得的，我就是个例子，被活生生制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凤辰看他一眼：“但你岂非仍然不甘？我凤辰亦然，即便死，这不屈之念亦然不灭！” 木乃伊发出一阵干涩的怪笑：“好，好，很好。不想这遥远的东方，竟然也有你这般人物，我会帮你，即便灰飞烟灭，也要看看，所谓神灵，到底是什么东西！” 凤辰轻轻一笑：“也许，有一天我会去你的国度，看看你所谓的空中城邦……” 木乃伊目光充满怀念：“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神国，无与伦比的美妙花园。” 凤辰眼神也有一丝向往，却最终变得沉静，轻轻嘘口气：“眼下，还是先办正事要紧。记住我的话，一旦发现江凡不可敌，全力杀暗殿，我凤辰，决不允许我的大美人间，遍布未知走狗！” 二十里外，半山腰。 胡关山铁门栓横扫，逼退怪人，目光惊异莫名：“你这是……不二玄功？” 怪人的确是孙不二，他眼神微微一动：“镇北王，果然见识非凡。” “你，是孙道通的传人？”胡关山缓缓退后两步，神色惊疑不定。 孙不二眉峰一挑：“胡家主认识孙老？” 胡关山盯着他沉静片刻：“阁下，若是孙老传人，就请退去。我胡家，不想与孙老为敌。” 孙不二怪笑一声：“哦？胡家也有怕的人？” “并非是怕，而是敬重。”胡关山沉默片刻道。 “哈哈哈，”孙不二纵声狂笑：“胡关山，何必说的那么好听，二百年前，孙老登临太白山采药，你爷爷不是领教过。孙老让我带话，问你祖父，可还记得当初老神仙的话否？” 胡关山瞳孔收缩：“你……果然是孙老传人……” 孙不二微哼一声：“看来你记得，但却不想提是吗？无妨，老神仙让我带话，胡关山，记住，胡家躲不开。” 胡关山气息猛然一震：“孙老派你前来？” 孙不二摇摇头：“不要问那么多，只是提醒你而已。” 胡关山面色变得异常难看，许久，才深吸一口气：“我胡家，不掺和这场事如何，胡某这就去唤回云岭。” “胡关山，既然已经入局，岂能如此容易抽身，你儿子的事，就别管了。” 胡关山气势微微腾起：“阁下，不管你是谁，但你这不二玄功十分奇怪，根本发挥不出其应有实力，你拦不住胡某。” 孙不二沉思片刻，居然咧嘴一笑：“的确，被你看出来了，我虽然已经大圣巅峰，但一半功力用来压制不详，的确拦不住你，不过，你还是去不成云池。” 胡关山提起铁门栓：“阁下一定要阻我，就对不住了。” 孙不二淡淡一笑，竟然侧身让开两步：“所以，你的对手，根本不是我。” 胡关山目光一凝，盯着他身后缓步走来的一个男子，“阁下，是什么人？” 那人气息沉静，目光淡漠，手中拎着一根用绳子缠绕的铜管。 “胡家主，江沉舟领教。” “江沉舟？”胡关山面色巨震：“你是太华剑痴，江沉舟？” 江沉舟只是点点头。孙不二却有点意外：“胡家闭门不出，对圣地之事竟也有所了解？” 胡关山目光幽深：“胡家虽然避世，但也曾参与过太华十年大典……为什么？圣地之人为何在此，你们不是要杀江凡？为何帮衬此人？这件事到底牵扯了什么？” 孙不二轻叹一声：“胡关山，避世就好好避世，非要听那凤辰挑唆，如今，只怕回不去矣。” “胡某休战，唤回云岭，此事到此为止！” 孙不二摇头：“来不及，胡家本来就不该避世，现在你唯一能做的，是立即停止下方大战，然后在这里好好等待消息。” “我儿会如何？” 胡关山沉声道。 孙不二轻哼一声：“既然敢出手，就只能听天由命，你儿子，看造化吧。” 胡关山气势猛然暴涨：“两位，胡某话都说到这份上，为何咄咄逼人，定要逼胡某不成？” 孙不二摇摇头：“我是为你好，胡云岭既然入局，你如今已经无能为力，听我一句，停下大战，安心等待，或许那人还会网开一面。” “那人……你是说江凡？” “你知道他的身份，也该知道他来自何方，那里，不是胡家能冒犯的。” 胡云岭目光陡然一沉，气息渐渐起伏不定。 第2221章 我在这儿等着你下来 过了许久，胡关山忽然点点头：“下面停战可以，但你们不能拦我。” “唉，还想着你儿子，没办法，那么只好请胡家主展示一下实力了。” 孙不二说着，转身走向山下。 “圣徒，我胡家尊敬太华，还请让路如何？” 江沉舟沉静的看着他：“江某对胡家也没有意见，不过受人之托，请胡家主留下。” “我不明白，是受江凡所托？圣地绝不应该帮衬此人才对。” 江沉舟却不说话了，铜管微微提起：“胡家主，你的确很强大，强的匪夷所思，江某不得不全力以赴，这将是江某出世以来，第一次全力一战，还请……不要留手。” 胡关山瞳孔收缩，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看来，胡某要过去，这一战在所难免……也罢，就让胡某见识见识，太华剑魁如何逆天！” 下一刻，铁门栓猛然横推，仿佛一道天关雄城赫然出现于面前。 “由来，只有我胡家拦住别人，从未有人能拦住胡家，江沉舟，且看我雄关镇杀！” 江沉舟眉峰微微一挑，铜管脱手，悬浮于头顶三尺，刹那间，仿佛空气都被这管子疯狂吞噬。 “某在此，等剑来！” —— “我在这儿等着你下来，诶，等着你下来……” 江公子跷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草，躺在九尾狐背上哼着小调，不胜悠闲。 九尾狐是很嫌弃的，尤其嫌弃江凡刚刚给她取的这个名字——江小白。 没错，女帝的别名被江凡大手一挥送人了。 第一次听到小白这个名字，九尾狐以爪捂脸，嫌弃的不要不要的，直到现在还在郁闷。 顾青衫却张着大嘴懵逼，从见到九尾狐那一刻，他的嘴巴都没合上。 好不容易使劲甩甩脑袋，确认自己眼睛没问题，才想要说话，却发现下巴脱臼了。 托着腮帮子合上，傻傻道：“我去……这东西，这的存在……” 话还没说完，就被小白一尾巴拍在了脸上。 很显然，小白同学对于“这东西”三个字更为不满。 被这一拍，顾青衫也总算彻底回神，惊讶的啧啧怪叫，“我滴个妈呀，九尾天狐？九尾天狐啊！” 看着他神经质的模样，江凡也不由好笑，但他明白，这确实对人是极度冲击，世人谁能想到，传说中与巨龙比肩的九尾狐真的存在？ 顾青衫发了好一阵神经，才算稍微稳当了些。围着九尾狐足足转了三圈，抬头瞅着江凡喊道：“啧啧……真行啊你，白云峰云池，万妖秘境，居然有妖皇存在！你知不知道，这消息传出去，必保天下大乱！” 江凡扭头向下看了他一眼：“放心，传不出去。” 顾青衫一愣：“传不出去？我可都看见了。你知不知道，整个天下都对妖修万分忌惮，别的不说，太华绝对会想办法围剿此地……” 江凡呵呵一笑：“你会说出去？” 顾青衫正色道：“你这天下大妖做实了，我能等着看你祸乱人间？” “切，你这话说的，跟圣地那群老梆子一模一样。但我不是说了么，你传不出去。” 顾青衫愣愣道：“为啥这么肯定？你是很相信我的为人？” “我丫信你个鬼，你个穷酸坏的很。我相信的是小白。” 他眯眼冲着顾青衫笑得贼兮兮：“穷酸，你好像忘了，九尾天狐，擅幻境……” 顾青衫愣了下，随后面色大惊，猛地向后跳了几步：“贼厮，你要用幻境让我忘事儿？” 江凡呵呵笑道：“要不我怎么敢让你下来？” “你他娘的敢！”顾青衫大怒。 “呵呵，你都威胁我了，我还不敢？穷酸，咱俩这交情没那么稳固。” 顾青衫面色发白：“别介，妹夫，说到底我也是你大舅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少来套近乎！”江凡不屑道：“大舅哥归大舅哥，你也说过，各为其主。” 顾青衫脸皮都垮了，一双贼眼到处扫，人也在悄悄后退。 下一刻却看到九尾狐眯着眼正在瞅自己，那神情代表的意思竟让顾公子秒懂—— 小样，你能跑哪去？ 这啥啊，还通灵了咋的？顾青衫哭了：“我咋这么倒霉……妹夫啊，我就那么一说，你不能当真啊，你放心，大舅哥我绝对不会对外秃噜半个字。” 他举起三根手指向天：“我对天发誓。” 江凡切了声：“这里根本看不见天，发的个屁誓，相比你这穷酸的嘴，我更信小白的本事。” 顾青衫唉声叹气的放下手：“妹夫，你就别闹了，我真的不会说出去，不用不信，我告诉你件事，你就明白了。” 他看了眼九尾狐，神色有些复杂：“圣尊曾经告诉我一桩秘辛，妖族……并非全是敌人，至少，妖皇不是。” 江凡一愣，猛地一骨碌爬起来：“你说什么？” 顾青衫瞅瞅九尾，指了指上面：“我上去说话行不？” 九尾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翘起一只前爪在某块大石头上摩挲了几下，石头簌簌掉落一地粉末。 顾青衫一缩脖子，赶忙推手：“别，别，我懂，我懂，就站这说行了吧。” 他咽了口唾沫，才开口：“有些顶级人物知道，当年天人圣战曾有妖兵降世，给人间强者带来极大威胁。但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第一次天人圣战时天人内乱，就有着天狐妖皇的影子……” 才说到这里，江凡就是震惊不已：“什么？你是说，天狐曾经对抗天人？” 顾青衫摇摇头：“不敢这么说，但天人退去，好像和它有关。而第二次，天人下界却无疾而终，好像也曾有过天狐出现的记载……对了，这两个消息还是来自你们家，你这厮居然不知道？” “昆仑？”江凡猛地一怔，从小白背上跳下来：“我还真不知道，你说说。” 顾青衫沉思片刻：“圣尊知道也不多，但三千年前那位仅存的昆仑子留下句话，说过，妖皇似非敌。只是第三次圣战的时候妖兵才正式出现，而前两次却没有，但奇怪的很，第三次妖皇本尊却没出现。” 江凡神色动了动：“你的意思是，妖皇失去了对妖修的控制？” 顾青衫摇头：“不知道，唯独那位昆仑子说过，希望人间寻到妖皇，或可左战局。” 第2222章 何故得妖名 “啊？”江凡大吃一惊：“奶奶个熊，假如这是真的，为啥妖还人人喊打？为啥还给我冠了个大妖之名？” 顾青衫摊摊手：“妖之所以人人喊打，我也不知道，但圣尊说过，似乎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不过关于你，我倒是清楚……” 他眯起眼睛一笑：“贼厮，你难道忘了，是谁给你冠以大妖称号？” “凌云……”江凡刚脱口而出，忽然怔住，不对，不对啊，长眉说过，是他指使！ 天下大妖之名，语出圣尊，而凌云不过是个执行者。圣尊这吊眉佬，到底在想啥？ “想起来了吧。”顾青衫嘿嘿一笑：“是的，是圣尊。” “为什么？！” 顾青衫晃晃脑袋：“不知道啊，圣尊不肯说，问他就是含糊其辞，说什么妖虽妖，非常妖……” 江凡无语，却大皱眉头，一时间满脑门子问号。 “当时，我觉得圣尊不过是别有一番用心……谁想到……” 顾青衫瞅瞅九尾狐苦笑：“恐怕圣尊他老人家也不知道，你这厮真的和九尾天狐在一起，要亲命啊，让他知道，恐怕眉毛都要薅秃。” 江凡皱眉思索许久，毫无所获，最终摇摇头：“所以，你当真不会说出去？” 顾青衫点点头：“这些事不信，你回家问问，昆仑长老们必能作证。” 江凡不置可否，心里却直嘀咕，到底咋回事？若顾青衫说的是真的，那么人与妖还是同盟不成？ 算了，今儿还有事，不想了，但这穷酸……嗯，还是不能信。 顾青衫看他也一脸信不过：“我咋觉得，你这厮还是没安好心……” 江凡咳嗽一声：“哪有，你都说的这么坦诚了，再说咱俩啥关系，我是你妹夫，你身上还有我的血脉……” “滚！”说起这个顾青衫就炸毛：“少跟我来这套，老子只是用你的血疗伤……疗……嗯？” 他猛地一怔：“话说……你既然不是妖，你的血为什么在这里能好使？” “呃……”江凡被他这突兀一问弄得有点措手不及，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可能我沐浴兽血过多，产生了变异……” “我信你个鬼。”顾青衫满脸鄙夷，指了指九尾狐：“你俩肯定有啥不可告人的勾当。” 话没说完，就看到九尾狐鼻子尖凑到了自己面前，牙齿白森森的，脸上带着某种诡异的笑意。 “啊……哈哈，哈哈哈，我啥也没说，啥也没说，哈哈……” 江凡赶紧岔开话题：“行了，先别聊了，我估计那些人已经深入，可以动手了。” 顾青衫深吸口气：“好，但是我这肉身不咋行啊。” “大尊者巅峰，不要突破圣境就好。”江凡叮嘱。 顾青衫笑了：“哈哈，这地方真是有趣，不能破圣……嗯，让我看看，在圣境之下，可否无敌？” 江凡瞅他一眼，心里忍不住叹息，顾穷酸敢说这话，就知道他有多强，天纵之资啊。 拍了拍九尾狐：“小白，耍耍！” 九尾狐不屑的斜了他一眼，光影一转，就没了影子。 江凡着急大喊：“耍耍，耍耍就行啊，你可别出手，我还有用……” 可惜，旁边空无一物，也不知道小白听见了没有。 顾青衫大为吃惊：“我去，凭空消失？这就是幻境之能？” 的确，这就是幻境之能，小白或许并未消失，但融于光影，你却看不见了。 而两人眼前的景象也在同一时间大变，刚才两人眼中的一切景象竟突然褪变，化作另一番景象。 顾青衫惊讶莫名：“我去……这下我信了，九尾天狐，迷乱众生。啊，对了，千万别拿我开练啊……” “滚蛋，行动！” —— 与此同时，在胡云岭等人面前突兀的出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其间祥云缭绕，仙鹤飞翔，竟仿似仙宫。 众人都是一脸迷惑及震撼。 看着胡云岭面带惊愕，煌罗疑惑道：“怎么，这里你没来过？” 胡云岭呆呆看着前方摇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他是真的吃惊，胡家八百年记载中都没有听说过水底有这般宫阙。 但在这玄奇秘境中，出现这般景象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竟有如此奇景，里面……或许有秘宝。”刑临目光灼灼。 千夜却道：“江凡也可能在其中。” 刑临道：“不管如何，来都来了，务必进入搜查一番，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立下天功。” 说起天功，三人都有些意动，毕竟这是他们最需要的东西。 唯独煌罗在意动中，略带一丝警惕。 “进去！” 随着刑临大手一挥，他的人也随他走向宫殿。 胡云岭目光闪烁：“不对……我感觉有些不妥……” 刑临回头看他一眼：“那你，你们都在这等着，江凡的功劳，归我自己！” 说罢径直而去。 千夜和煌罗对视一眼，只是略微犹豫，也跟了上去。唯独胡云岭没动，他眉头紧皱，手中死死捏着玄晶，使劲挤眼，然后睁开，总觉得眼前宫殿有些不真实。 出乎意料，千夜等人穿过殿前广场，一路走去，并没有遇到什么凶险，径直登堂入室，进入了大殿之中。 而最令他们吃惊的事情这才出现。 大殿之内，居然有无数绝色仙子翩翩起舞，如兰似麝的香味弥漫其中，让人瞬间觉得进入仙宫。 尤其最上方的黄金榻上，斜卧着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仙女，那容颜，一眼看去足以让任何人确定，这不是人间人，必定为天上仙。 除了煌罗三人还能保持镇静外，他们手下许多人都露出目眩神迷的神色，即便他们三个也觉得血流加速，身体有些燥热。 “美人儿……我来了……” 随着起舞的仙子们调笑，终于有人按耐不住，飞身扑了上去，将一个美女抱入怀中，上下其手，一脸迷醉。 面对此活色生香的场面，很快就有更多人忍不住，纷纷向四周扑去，伴随着仙子们咯咯娇笑，场面刹那间变得无比香艳。 连刑临也有些忍不住，带着痴迷神色走向那黄金榻上的绝代仙子。 忽然，一条铁链飞出，他被缠住腰部拉了回来。 “少宫主！凝神！” 刑临愣了下，猛然一晃脑袋，回头看去，“驱神？你在作甚？” 第2223章 幻境乱战 驱神面色凝重的摇头：“不对劲，我名为驱神，擅驱邪祟，对此处感觉不同寻常……” 此时，煌罗的声音忽然传来：“屏息，运功！” 这些人中有许多是修为异常高深之辈，尚能稳定心神，也总觉得不太对劲，闻言当即凝神行功。 就在下一刻，忽然之间景象大变，哪里有什么美人，那些绝色仙子突然化为白色巨蟒，有人正被蟒蛇缠绕，更有人已经被吞入口中。 “幻觉！这是幻觉！” 千夜厉声大喝，猛然爆发真元，随着一声巨震，光影迷乱，众人赫然发现无数妖兽正在向着他们涌来。 而那宫殿，则化为一座巨型藤蔓编织的囚笼，将众人笼罩其间。 “不好！” 随着千夜惊怒大喝，无数妖兽蜂拥而上，那巨型藤蔓居然也开始收缩。 “杀！” 刑临暴怒，舌战春雷，背后无头巨人浮现，手中战斧开天辟地的劈向对面黄金榻上那未曾变化的美人。 然而下一刻，美人眼中绿光幽幽，黄金榻消失不见，刑临只是劈开了一块万斤巨石。 “啊——”有人惨叫，他被一条十丈巨蟒吞噬了。 妖兽如潮水般涌来，众人立即陷入包围。而且空间越来越狭小，那藤蔓囚笼已经将空间收缩至不足三十丈。 有人惊怒中，挥动兵器斩向藤蔓，却惊异的发现，那藤蔓坚韧异常，被强者一击，只是留下了浅浅的痕迹。下一刻他却被无数藤蔓缠绕了全身，瞬间包裹成一个诡异的球。 “破开这妖物！” 千夜吼着，背后升起一柄修长的战刀，幻化十丈刀罡开山劈石。 “小心，不要破圣境！” 煌罗一掌拍飞两头雪熊大声提醒。 与此同时他们手下也立即分作两队，一队狙击妖兽，一队去破开藤蔓，仓促之间，反应算是相当迅捷。 这些人是真的很强，藤蔓并未能封住他们，很快就破笼而出，只是那妖兽却更密集，无穷无尽从四面八方扑来。 在只能动用圣境之下修为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不可能抵挡。 幸好这时，胡云岭终于出现，手中水晶爆发出绚丽的光芒，将众人笼罩其中。 而这东西果然有效，妖兽似乎再次失去了对他们的兴趣，纷纷停了下来。 “该死……果然是幻境，这等规模的幻境，至少要妖王级别存在才能制造……” 千夜咬牙道。 “妖王？能制造幻境之妖王古来听说过几尊？”刑临万分警惕。 他话音刚落，忽然上空乌云滚动，乌云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游走，霍然，两点碧绿的光芒从乌云中透射而出。 顿时，万兽发出怒吼，根本无视那水晶光辉，再度向着他们发动冲锋。 这阵势简直地动山摇，让人完全生不出抗拒之念。 “离开这里！快走！” 胡云岭心神皆颤，疯狂吼叫一声，跺脚向上空冲去。 众人也都意识到，这样下去必死，纷纷效仿他腾空而起，试图逃出水面。 但意外发生了，胡云岭当先仿佛撞到什么东西，竟然一头跌落下来。而其他人同样仿佛撞在了什么东西上，纷纷坠落。 “不对！”胡云岭踉跄退后几步，面色惊疑不定：“这不是上空……” 下一刻，随着胡云岭举着玄晶照去，果然在那所谓上方居然出现一座小山，而光影离乱中，众人觉得天地颠倒，很快才发现，那的确不是上空而是前方。 “快，用你的水晶确定方向！”煌罗手中金鞭抽飞几头妖兽大声喝道。 胡云岭当即举着水晶四下照射，很快他就吼道：“随我上那座山！” 他飞身而起，扑向刚才撞上那座山丘。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只有在山顶才能更有效组织抵抗。 不得不说，这些人是真的强，纵然控制在圣境之下，也展现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战力，他们在山头上围拢成一圈，奋力狙击从四面八方冲上来的妖兽。 但这不是办法，随着赶来的妖兽越来越多，迟早他们会被兽潮淹没。 “为什么不出水！”眼看手下一个个丧生，刑临急怒无比，这可都是精心挑选的强者啊。 胡云岭咬着牙摇头：“你看看！” 刑临猛然抬头，却看到无数雪隼盘旋，将他们头顶上空彻底笼罩，其中有许多透着非常惊人的气息。想要从它们之中闯过，至少也要圣境中期，靠现在这大尊者境没半点可能。 “该死啊！本座不管了！” 说着，他就要爆发全部战力，却被胡云岭惊怒拦住：“不行，你要真敢突破，才死无葬身之地！” “那也比这样等死强！”刑临一把推开他，就要爆发。 “停！有变化！”煌罗金鞭探过来压住了刑临的右手。 就在这时候，妖兽却突然停止了进攻，只是围拢在山丘四周。 不多时，只见妖兽分开，三个人竟从中缓步行出。 “江凡？”等看清来人，胡云岭浑身一震，无比吃惊。 的确是江凡，他不得不出来，因为他也看得明白，这些人要孤注一掷了，一旦他们突破，这方天地必然激活封神大阵，到时候谁也别想好了，说到底从小白那没搞明白大阵咋回事啊，他可不想把自己给搭上。 “诸位，追我追到了这里啊，感觉如何，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眼看他居然在妖兽之中闲庭信步，暗殿众人尽皆面露难以置信之色。 “这不可能，你怎能做到……”胡云岭完全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 “很意外？胡公子，你以为，这云池是你家的？”江凡面带淡淡的嘲讽。 “这……这不对……”胡云岭目光凌乱，根本想不通。 江凡轻蔑的上下看看他：“有什么不对？你难道以为现在看到的也是幻象？胡云岭啊，好好隐居不成么？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冒出来与本王为敌？” 胡云岭目光吞吐不定，此刻无论他多么难以置信，都明白一件事，对方进入云池绝对是有预谋的，自己根本就在人家算计中，而且人家似乎并未把自己当回事。 这种羞辱让他无比难堪，但此刻，他无暇想太多，因为眼前的一切表明，自己面临生死危机。 就在他心念翻转，还没想到如何应对的时候，千夜已经一声断喝，战刀指向江凡。 “江凡——你到底耍得什么妖术！” 第2224章 死战，或赌斗? 江凡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妖术？不不，我也只是有些特殊手段而已，否则你们以为我敢在这遥远蛮荒之地与你见面？” 千夜目光闪烁不停：“你知道我们在算计你？” “这话说的，”江凡捏着下巴摇头笑着：“千夜啊，你以为本王纵横天下，就那么容易被骗？” 煌罗目光耸动：“难道说，你早就知道我们在布局，反过来倒要算计我们？” 江凡挑起大拇指：“这位美女有见识。” “不对……”刑临咬牙道：“我们为此做足准备，绕了偌大圈子，每一步都顺理成章，你没理由看出来！” 江凡啧啧两声，看着他有点同情：“行道宫，刑临，从你上次冒失出手，我就知道你这家伙太狂妄了，没经过社会毒打啊，是不是隐居避世，让你们忘了人间险恶？” 刑临目光一凛：“什么意思，难道说，有人出卖我们？” 江凡哈哈大笑：“出卖？不，不。没有人出卖你们，而是从开始，你们就在我的圈套中，你们自以为的设计，都不过是我的将计就计，就等着把你们一网打尽呢，呵呵，好不好玩？” “这不可能！”千夜厉声道：“你不可能看穿凤辰的计划！” 江凡笑了：“凤辰的计划？是啊，凤辰的计划，他这个计划很好哦，但是诸位，你们知不知道他这个计划有个名字，叫做，两头下注？” 刑临瞳孔急剧收缩：“你说什么？” “呵呵，我说什么还听不出来？意思就是，凤辰在两头堵啊，他真正的希望，是我们两败俱伤，然后自己渔翁得利，多好的计划，可惜你们一群蠢货避世避傻了，愣没看出来。” “什么？！”刑临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凤辰在引诱我们互相残杀？” “这不可能！”煌罗开口道：“你在挑拨离间！” 千夜没有开口，但却目光闪动，显然已在怀疑什么。 “挑拨离间？呵呵，三位真是有点傻的可爱，不妨从头到尾想想，为什么他会找到你们三家，为什么要兜着圈子把我们都引来这里，为什么自己不下水，为什么要安排这位胡家公子。当然，你们可能说一切都很合理，都是为了对付小心谨慎的我，但是呢……若换个角度看，三位是不是也顺理成章进入这绝地？” 这番话出口，三人几乎同时面露诡异之色。 千夜神色冰冷：“为什么，他这么做理由何在！” 江凡摊摊手：“那需要各位自己去想喽，你们身上有什么他想得到的呢。” “这没有道理。”煌罗道：“他与我们无冤无仇，于你确是不死不休，即便他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也不可能与你合作！” 江凡有点意外的看看她：“这位美女很维护凤辰呐。” “本座只是就事论事。”煌罗当即道。 “这一切也不过是你的说法，他究竟作何打算没有证据，但你却毫无疑问是我们的敌人。”她看看千夜和刑临：“两位，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再做求证。” 千夜深吸口气，握紧了战刀。 刑临却在三尸暴跳：“该死的凤辰！等本座出去必须找他问个清楚，要果真如此，他就是找死！” 江凡摇摇头，有些淡漠的看着他们：“他找不找死我不知道，但你们是真找死啊，天人尚未降临，你们就敢出来挑衅我这个昆仑行走，飘了，你们是真飘了。” 三人同时一惊。煌罗缓缓道：“你……知道我们的来历？” 江凡不屑的看看她：“难道阁下以为，只有你们清楚我？而我却对你们一无所知？笑话！三大暗殿，还真敢在这时候出来蹚水。” 三人悚然对视一眼，都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煌罗开口：“昆仑，一贯中立，若你答应不介入我等在人间之事，我们可以不与你为敌。” “哈哈哈——”江凡发出一串嘲讽的笑声：“你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有点迟了？就算我本来不想搭理你们，可你们呢？倒是很想弄死我啊，如今仇已经结下，哪有这般容易说算就算？你当小孩子过家家？” “那么，你意欲如何！”刑临目光吞吐，盯着江凡道。 他此刻也是无比窝火，自己等人何其强大，但有劲难施，不但超凡修为无法动用，对方似乎还有着操控妖兽的秘法，眼下局势大不利，他也只能憋着火。 江凡还没说话，千夜却森冷道：“说话不要过分，在这里，一旦我们动用圣境之上，会引发什么后果，大概你很清楚，你，也不敢赌。” 江凡似乎被他这番话触动，神情果然有些犹豫。 煌罗敏锐捕捉到他的变化，当即道：“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我们各自退走，如今大家互有损伤，也算扯平。” 江凡却猛地冷笑一声：“扯平？盗了我的宝，杀了我的人不说，还想谋害本王，如今却在我占上风之时想扯平？你长得美不美不知道，想的却真美。如今不论如何你要承认，我占上风，既然如此，本王提出一个解决办法，大家如今都在圣境之下，我们之间实力就没有差别，你们三个和我们三个一对一比试，你们之中，谁胜了才可以走。若是输了……” 刑临狂笑：“笑话，同境界我们怎么可能输！” 江凡哼了声：“话不要说太满。本王很大度，可以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死战，立下契约，按照江湖规矩搏杀，赢了可以走，输了留下性命，其他人事后不得追究。第二，赌斗，赢了可以走，但输了，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当然，既然不是死战，就不会是要诸位留下性命。怎样，三位，敢不敢应战？” 煌罗等人感到十分意外，没想到江凡居然提出这么个策略，在他占据上风的情况下，这举动颇有些不可思议啊。 面对如此诡异的状况，三人一时间面面相觑，竟没有立即做出回应。 事实上，江凡提出这个办法是经过缜密考虑的，严格来说，他并没有把水下当做最终决战战场，这里的作用在于消耗，以及探查信息。 第2225章 论输赢，还是分生死 导致他这么决策原因很多。 首先，对方强者众多，实力都堪称恐怖，一旦不计后果的爆发而引动大阵，这里非得天翻地覆不可，搞不好就是灭顶之灾。 虽然这里是小白的领地，可问题是，小白似乎也无法动用超过圣境的实力，故此连它所制造的幻境，大概也会局限于一定程度，否则方才这些家伙不可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在做不到一举扑杀所有人的情况下，自然就无法逼他们狗急跳墙。 江凡不是没考虑过小白肉身战力，但一方面不确定它究竟有多大本事，另一方面出于现在和未来某些很重要的想法，他并不打算让小白现身。还有非常重要的第三点，若在水下弄死所有人，必然会导致凤辰他们异常重视此地，那样的话小白他们很难有宁日。 除了上述主要原因之外，还有三点原因也是导致江凡放弃这里作为终极战场的缘故。 第一点就是这三人出身三大暗殿，身上极有可能像自己一样拥有秘宝，江凡不想赌。 第二点，则是因为胡云岭。若此人当真是胡小伶的父亲，就暂时不能杀他，而若是水下展开终极绝杀，他恐怕很难幸免。 至于第三点，才是最重要的。事实上，江凡的计划才刚刚开始。他自从改变计划起，就想着要从三人这里弄到更多好处，最不济也要利用这个时间去观察更多东西，对天外天麾下的三大暗殿，这未来的大敌之一，他属实很感兴趣。 而就在刚才，他发现自己说出输了留下性命的时候，就观察到一件有意思的事，三大暗殿虽然同属天外天势力，却绝对没那么和谐，因为他们对这句话反应居然不一致，虽然戴着面罩看不清全部表情，但眼神已经昭示，他们明显各自在考虑自己。 当然，就算他们有人很自信去选择死战，也正好先搞死一两个，让后续计划更变得更轻松。 这不是说江凡有多么自信自己三人圣境之下无敌，而是有小白在，一旦出现意外，他会毫不犹豫利用幻境来终止。 对这个方式，他很自信对方会答应，不光是因为没的选择，还因为他真切感受到三人的骄傲，这骄傲来自于他们的强，非常强。绝对在任何一个境界都是最顶尖人物那种。 甚至江凡感觉，任何一个都不会比凤辰弱太多，三人联手的话，凤辰九成九都得跪。 “有何不敢！”千夜居然第一个开口：“不过江凡，我若赢了，你还要把千军令归还！” 他的答复并不意外，这里面唯有他才是最着急的一个。 “好，没问题。不过我要说明，双方皆不得动用秘宝，否则一切作废，往后就看各位有没有本事在这秘境之下保命了，反正如各位所见，我的把握至少比你们要大。” 刑临更是骄傲无比，斜眼看了顾青衫和陆寒亭一眼：“就凭你们三个？哈哈，好，本座选择死战，你们谁敢？” 煌罗却显得比较谨慎：“这办法可以接受，但是，如何保证你输了不会反悔。” 江凡淡淡一笑：“保证？没有保证，你只能选择相信。实话告诉各位，这里很奇特，一旦动用圣境之上，必然会激活巨大不详，就算地仙都无法保命，这一点，我想这位胡公子可以作证。” 煌罗扭头看向胡云岭，后者一直没开口，直到此刻，才微微点头：“这点胡家很清楚，曾经有过地仙试图探索此地，再也没有上来，不止一位。” 江凡点点头：“所以，我也不想走入那般困局，这是唯一能给各位的说法。” 煌罗却依然怀疑：“但你却能在妖兽中行走自如，我们怎么能确信你当真没有办法？” 江凡缓缓道：“阁下听没听说过……灵种？” “妖之灵？”煌罗霍然一惊，三个字脱口而出。 江凡也是心头微动，但却没表现出任何异样：“我曾机缘巧合得到一枚灵种，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妖之灵，但却从此以后不被妖兽所敌视，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控制妖兽。” 三人都是惊异无比，煌罗凝重道：“这不可能，灵种对灵宗无比重要，你是如何得到的？” “这你不用管，我堂堂昆仑入世，有些机缘不足为奇吧。” 煌罗凝视他：“至少你要告诉我，妖之灵什么样子，我才能信你。” 这点对江凡而言不要太轻松，随即简单描述了那水晶窟中的灵种模样。 煌罗越发惊异，但她的表情却说明，她信了。 千夜神色却比她还要惊异，“你这昆仑入世，应该不会种下灵种。” 江凡轻笑：“没那种必要，只是沾染一些气息足矣，你看我像是妖灵？” 千夜盯着他打量许久，微微摇头：“你不是。种下灵种不应这般模样，但你身上，的确有隐约妖气。” “哦？阁下对妖之灵种很了解嘛。” 千夜却闭嘴了，显然不想透露什么。 在这方面，煌罗似乎对千夜很相信，闻言道：“既然如此，我也同意！” 可是没人注意，在她眼底却掠过一道不易觉察的光芒。 “你应该同意，在这种情况下，我是给了你们很大机会，若非本王想要知晓一些事情，大可以自行离去，任你们随便爆发，和这里无数妖兽同归于尽！”江凡冷冷道。 刑临冷笑：“废话，你难道以为水上没人在等你？江凡，你很聪明，知道上去就会没命，而你的救援抵达恐怕还早得很，这做法，同样是逼不得已拖延时间罢了，说到底刚才不过在唬人，你并没有完全看穿我们的计划。” 江凡似乎被他说中心思，凝眉冷哼一声。 “不必废话，谁先来！” 千夜直接大步上前：“江凡，我选你！” 陆寒亭却抱着细剑看向他：“千夜，你没有资格挑选对手。” 千夜凝眉看他一眼，冷笑：“注意你很久了，出世以来第一个伤到我的人，既然你想死，今天就送你上路。” 陆寒亭只是轻轻吐出几个字：“死战还是赌斗。” 千夜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杀气，整个人仿佛战刀一般锋利无双，但他的选择却让人很意外。 第2226章 青衫绝伦 赌斗。他居然选择的是赌斗。 江凡看看他，眼神明显带着一丝嘲讽：“好，既然赌斗，条件是输了回答我三个问题，应不应。” 千夜没有答话，径直从山丘上走了下来。 这就意味着他同意了。这时候，没人知道江凡做了什么，只见正面妖兽居然退出去百丈之外，给双方留下了一块足够的场地。 千夜和陆寒亭可谓仇人见面了，根本没有废话。而这场战斗很意外，爆发的快，结束的更快。 两人居然一招定了胜负，这也让江凡吓了一跳，陆寒亭真够决绝的，但幸好，同处圣境之下他赢了。 那一刹那的交锋，千夜仿佛暗夜杀神，锋锐的杀气千军辟易，而陆寒亭的应对很简单——是舍命一击。 一刹那的惊心动魄，江凡并未看清楚，但他却明白，这是陆寒亭等待了很久的一击，这一击快如电光火石，但这并非最重要的，而是这一击陆寒亭根本带着必死之心，一个要论输赢，一个要分生死，从开始就决定千夜输了，事实上，从选择赌斗开始，他就已经输了。 他能击败陆寒亭，却无法躲开昔年第一刺客无痕的决绝杀招。除非他也决心杀死对方。很显然，这位暗夜军团少军主并没有那种誓死杀敌的决心，弄不清他是不敢，还是别有想法。 江凡倒是出了一身白毛汗，不知道是忽视了陆寒亭的刺客之心，还是陆寒亭早已看明白千夜必败之理。反正自己算是白交代了，明明说过胜负真的不重要…… 第一战带来了最佳效果。陆寒亭的舍身一击，让对方看到了江凡的确在践行赌约，煌罗和刑临也才真正相信他没存心耍花样。 而这时候，随着顾青衫抬手一道龙虎山符文箓阵，江凡则和千夜开始了密谈。 “有意思……”江凡凝视着他：“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要输？” 千夜目光沉静：“是他出手，我就知道要输，我了解他。” “关键是，你居然真的肯输，有意思，你想跟我说什么？” “给我千军令，我替你杀凤辰。” 千夜开口就说了句意外的话。 “哦？”江凡也是有点愣：“为什么？” “你的话，我相信，凤辰在利用我们。” “可他毕竟是天外天入世。” 千夜看他一眼：“你对我们这些人并不了解，我们之间，从未和谐。” 他看着江凡道：“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三个问题，我可以回答，甚至更多，只要我知道就可以，但千军令，必须还给本座。” 江凡不由笑了：“这样啊……那就有意思了……” 没人知道两人谈了些什么，唯独觉得这三个问题问的时间有点长。 而出来的时候，千夜也并未拿到千军令，但他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面色阴沉的回到山丘上。 “哼！废物，那人分明比你差得远，但人家敢搏命，你却不敢，此轻易被击败实在不冤，千夜，你这少军主当得不够格，连带丢了我们三大暗殿的脸。” 面对刑临的嘲讽，千夜意外的一言不发。 “蠢货，接下来看我的吧。” 刑临阔步而出，张口就是：“死战！” 对他这个选择，江凡丝毫不意外，这三人中刑临最为骄傲，最为张扬，尤其他看得清楚，自己和顾穷酸本质上都未曾入圣，在所有武修都有个共识，圣境是最大分水岭，入圣之后，再看下方武道，简直不值一提。所以，在刑临看来，自己和顾穷酸相比他这个看过圣境之上风景的人，绝对差的绝不是一点半点。故此，他很轻松就选择了死战，而且有必胜把握。 顾青衫呵呵笑了：“那个，你是刑临是吧，我来会会你？” 山上的煌罗目光微动，他总觉得这书生看着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搜神谱上也从未见过这个青衣小帽、两撇八字须、眉眼猥琐、面目蜡黄的中年书生。 刑临却只是看了这对手一眼就笑了：“一介书生？尚未入过圣境，何必这么急着去死。” 顾青衫挠挠头：“啊——你就当我活的缺点乐趣吧。” 刑临哈哈一笑：“也好，看你如痨病鬼一般，或者乐趣的确不大。既然如此，本座也懒得问你姓名了，毕竟杀了一个未曾入圣之人，算不得光彩事。” 说罢，他手中战斧骤然扬起，向着顾青衫就是直接了当的一个下劈。 而顾青衫则嘴角勾起，发簪轻松划向虚空。 下一刻，那一斧忽然就落空了，三丈罡气居然凭空截断，仿佛虚空之中开了一道口子，让那罡气从中截断。 刑临一愣：“这是……” “书之道，一笔划阴阳。” 刑临皱眉：“有些门道……” 顾青衫笑了：“书之道，笔落……惊风雨！” 他话音未落，山丘上的煌罗忽然目光猛然一闪，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并未说出口。 而这时候，刑临却仿佛陷入了漫天风雨中。 …… 这一场大战，是从未见过的奇异一战。 刑临，傲气绝伦，战斧霸道，每一击都带着风雷之势，饱含绝杀之意。 而那青衣书生则大袖飘飘，一枚发簪恣意挥洒于虚空，仿佛一位狂生正在醉酒提字，说不尽的洒脱翩然。 这是刚猛与飘逸的对决，杀伐与写意的交锋。 不只是赏心悦目，更是惊心动魄。 刑临从第二招开始就感觉到不妥，无头巨人已经凝聚成型，可惜，他奋战百招，还是输了。 直到那一根发簪刺在他的眉心，他依然保持着一个难以置信的姿势。 顾青衫轻轻拔出簪子，带出一缕血线，低头看着半跪在地的刑临轻叹一声：“选择错误啊。何必呢……” 江凡也是有点懵，没想到这么轻易啊，顾青衫之强，简直骇人听闻。 刑临强吗？太强了，就看他同境界能与绝世天才顾青衫搏杀百招就可见一斑，何况他见识过圣境之上，对武道的领悟绝对在顾青衫之上不知多少。可他依然败北，而且在最后一刻他已经意识到危机，竟然试图爆发真正的实力，可是仅仅来得及外泄一缕，就被那一根发簪深深刺入眉心，亡的突兀，亡的出人意料。 第2227章 主动认输? 然而就是这一缕气息，就让所有人感受到莫大危机，若是其完全爆发，那简直不可想象。幸好随着刑临的死，这恐怖气息终于隐去。 刑临的手下全部大惊失色，纷纷要涌上来，却却被煌罗制止住：“他已死，你们最好活着，不然行道宫得不到消息……” 随着她的话，刑临仿佛一截木头，跪着一头栽倒。 “少主——！”驱神目光冰冷，向前走去。 江凡抬头看向他：“怎么，你也想死？” 千夜单臂拦住驱神：“公平对赌，生死有命，你不能破坏规矩。” 他当然要拦，煌罗也要拦，因为刑临死不死无所谓，但他们已经在赌局之中，不想就此作废。更因为他们发现，当真不能爆发圣境之上，刚才那气息让他们这种修为都感到生死危机，要想平安脱困，唯一的办法是继续赌下去。 最终，刑临的手下也未能爆发，而且除了个别几人之外，大多数居然表现的有些冷漠，似乎刑临死不死并不影响什么。 “把少主的尸身给我。”最终，驱神提出一个要求。 江凡眯眼看了看他，忽然问道：“我想问问你，当初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回答这个问题，尸体给你。” 驱神看着他双目赤红，许久终于开口：“天官赐命……”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煌罗的黄金鞭已经从他胸口贯穿过去。 “暗殿天规，谁再敢废话，必死。” 这一击，出乎江凡意料之外，煌罗在关键时刻表现出的决绝，超过了千夜。 “煌罗……”江凡看看她：“你的对手显然是我，那么你如何选择？替他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吗？” “赌斗。”煌罗毫不犹豫。 江凡点点头：“恭喜你，挑到了最软的柿子。真让我意外，面对我，你居然选择了赌斗。” 煌罗盯着他：“不用激本座，你虽然只有大宗师巅峰境，但不知为何，你给我的感觉很可怕……” 江凡笑了：“这话说的漂亮，给自己找了个完美借口。” 煌罗举步踏空而下，却是面对顾青衫：“原来是你，他死的不冤。” 顾青衫捏捏脸蛋子：“呦呵，这样子还能认出来，不愧是搜神殿。” 煌罗却面带不解：“为什么，以你的身份，为何要来帮他。” “呃……怎么说呢，你好像忘了太华和泰岳的来历？” 煌罗一怔，随即目光深邃：“是如此吗……看来我的消息，有些问题……” 她低头沉思片刻，“无论如何，你让我见识到这一代并不简单，但不知为何还处在这般境界，修行……怎么会这么慢……。” 顾青衫笑笑，“天赋差呗。不说啦，累死我了，打他很不容易，我想休息，去找你的对手如何？” 煌罗看着他，终于摇摇头，转身面向江凡。 一看却很懵，那厮不知何时已经脱下外衣，正在那压腿活动筋骨，嘴里还吆喝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眼瞅煌罗看向自己，江凡才起身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白牙：“美女，大战三百回合？” “先说条件。” 江凡笑道：“也回答我三个问题如何？” 煌罗盯着他瞅了半晌，忽然摇摇头：“我认输。” 嗯？啊？ 江凡愣了，其他人也都愣了。 煌罗居然直接认输？面对这个大宗师气息的家伙，一招没动？ 江凡都有点迷惑：“我说……你这样，让我很懵啊，热身都做好了，你就跟我说这个？” 煌罗怔怔瞅着他：“你难道很想打？” 江凡揉了揉手腕，捏捏指节，发出咔咔脆响：“是啊，是啊，不打一场，人家不得说我们弄虚作假？” 煌罗张张嘴：“你明不明白，我认输，你捡了个大便宜？” 江凡猛然摇头：“我不同意，是你捡了大便宜。” 煌罗仅仅皱起眉头，半晌才缓缓说出一句：“奇怪的人……” “行啦，到底打不打？装装样子也行啊，这样在你手下面前多没面子？” “不打。”煌罗径直拒绝：“我都说过认输，岂能出尔反尔，你问。” 江凡也是无语了，只好请顾青衫设置了符文箓阵。 “我说，你这人很奇怪。” 煌罗看着他：“千夜死，我们结束。” 江凡一愣：“你说什么？” 煌罗淡淡道：“这个局，是我协助凤辰，你说的没错，他的确对你有心思，但他说过，你心知肚明，谁都不用装模作样。我要干掉另外两大暗殿，才和凤辰合作，坦诚而言，我并没有心思杀你。” “哎呀？”江凡意外了：“还有这种事儿，凤小鸟玩的挺花啊。按照我的理解，你是在和凤辰勾搭想搞死他们俩？” 煌罗皱皱眉：“你说话挺糙的，但没错。” 江凡啧啧摇摇头：“水挺深呢，幸亏我没打算一下子……呃，你刚才说千夜死，你觉得他该怎么死？” 煌罗凝视他：“我不知道，但最好别裹挟我。凤辰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我当时……” 她面色复杂，“只觉得他在说笑话。” 江凡愣了下，越发感觉有趣：“他说什么？让我留你一命？” 煌罗愣住：“你怎么知道？” “哈！”江凡也有些意外：“猜的呗。” 煌罗有些不可置信：“这么准？” 江凡想了想：“若不出意外，还没说完，他应该是说，留你一命，请相信他，有必要的。” 煌罗傻眼，无他，一字不差。 “江凡……难怪他说，你精明似鬼。” 江凡看她表情也明白了：“呵呵，果然如此，凤辰……你还是留了一手……好吧，我告诉你一件事，出去之后，呆在凤辰身边，剩下的，看造化。” 煌罗审视他良久，终于点点头：“你，真的很可怕。这一代入世，我们要前所未有的重视起来。” 江凡淡淡一笑：“这算我的不幸？” “你的出现，可能是我们的不幸。”煌罗缓缓道。 江凡摇头笑笑：“谁幸运与否，留待日后吧。” 煌罗点点头：“你很明智，其实就算在这里，你也未必留得下我，不要说刑临，他死于骄傲自负，若他一早就能重视起来，太华行走没那么容易杀他。” 第2228章 复活?神灵手段? 江凡心神微动，这的确就是他所担心的麻烦之一，暗殿藏匿于世间这么久而无恙，绝对有些特殊手段。 “但他还是死了，说这些你觉得有意义？” 煌罗认真道：“有的，他有秘宝，却没来得及施展，否则，死的可能是顾青衫。” “哦？什么秘宝？说出来，我们可以好好谈话。” 煌罗轻笑一声：“我看得出来，你还是存着留下我的心思，好吧，告诉你，就是类似千夜那块令牌，至于如何使用，你就别想了，那需要特殊手法。” “令牌……”江凡凝视她片刻：“意思是，你也有。” 煌罗从怀中取出一块黄金令牌，制式和千夜那块差不多：“当然。我若动用，瞬间可拿下你。” 江凡却笑笑：“我信，但你不敢。” “为什么？拿下你，以你做威胁，这里还有什么能留住我？” 江凡笑了：“因为我是昆仑行走啊，你就以为我没货？” 煌罗也笑了：“是啊，我早就发觉，你身上有些异样，搜神殿既然出来搜神，是有某种特殊技能的。” 江凡摇摇头：“什么特殊技能我不知道，但你刚才悄悄尝试过了，却没产生作用。所以，不用虚张声势好吗？” 江凡并未说谎，方才他感觉到某种不妥，但却好像被那战衣阻隔并化解了，这也的确让他心生警惕。 煌罗微微凝神：“果然，昆仑之人，非同寻常。本座这令牌，还从未失手过，这是第一次。” 见她承认，江凡也略微心有余悸，万分感谢自己小心谨慎，把战衣穿在了里面，关键时刻，它还真靠谱呢。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有办法脱困，刑临和千夜也有，可惜，千夜太想拿回秘宝，刑临又太想杀你，反倒把自己坑了。” 江凡点点头：“权且信你吧。既然如此，我们谈谈。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你们同属暗殿却这么互杀，好吗？” “这个你不用管，只要问你想问的，我们结束这场阴谋算计。” 江凡眯了眯眼：“有意思……但这就我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要如此？” 煌罗目光微动：“一定要问，就回答你，事关神位……” 她简单诉说之后，江凡却觉得很不可思议：“这让我很难相信。” “那是你的事，我说的是实话。” 江凡想了想：“那好，第二个问题，刚才我问那个叫驱神的问题，你杀了他，就得替他回答我。” 以为中的犹豫根本不存在，煌罗直接给出答案，“天官赐命，意思很简单，暗殿之中藏天使秘术，一旦有值得拯救之人，天使会重新赐给他一条性命，前提是，头部不要损毁。而且，这是唯一一次。” “这怎么可能？”江凡愣住。 “没什么不可能，你以为三大暗殿崇尚天界是玩笑？天使当真能如此，这，就是神灵手段。” 江凡满脸不可思议，半晌才缓缓道：“……我想问问，复活之人，与之前可有不同？” “这算是第三个问题？”煌罗道。 江凡想了想，终于点点头。 “好，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也很奇怪，但凡复活之人，都显得很冷漠，天使称，因为他们死过一次，悟透了生死。但我总觉得不太对，可是问我的话，只能告诉你不知道。” 江凡低头沉思许久，缓缓嘘口气：“很好，你很配合……不过有意思，你好像在告诉我，刑临的尸体不能给他们。” 煌罗微微一笑：“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 “哈哈哈，我们可从来不是朋友，刑临倒是更像，结果死后要被你卖遗体。” 煌罗认真道：“你不会希望他活过来，虽然我不知道他头颅受创能不能救活。” “但是我看他那些手下对少主之死，表现得都有些冷漠，好像也不怎么迫切想要呢，这又是为何？” “不知道，超出三问，我也不想作答。倒是你，难道准备放过刑临的手下？” 江凡轻笑：“关键人物已亡，非要和一些小喽啰过不去作甚，他们要耍混拼命，引发这秘境反噬，我也没好处。” “明智。”煌罗点点头：“关于你的事早在陵江之战后就已经传回行道宫，回避也没用，的确没必要和那些喽啰计较。那么，我的事结束了？告诉我，如何离开这里。” 江凡轻轻一笑：“我只能散去妖兽，剩下的对诸位而言应该不成问题。” 煌罗点点头：“这就够了。” 在她看来，妖兽就是最大阻碍，不能突破圣境，无法摆脱妖兽，一旦妖兽散去，即便凭借圣境之下修为，冲出水面也是轻而易举。 “对了。”江凡看着她：“最后一个问题，你回不回答都可以，凤辰有没有安排其他后手？” 煌罗看他一眼：“不知道。” 江凡哂然：“有意思，这个回答在我看来也够了，你似乎很看重与凤辰的合作呢……” 煌罗沉默一阵：“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江凡本来就带着观察的心思，当然来者不拒：“请讲。” 煌罗道：“这一代入世，道心何所向？” 江凡知道，她问这个，是想问问自己入红尘究竟想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是考验你搜神殿的时候了，你们不是关注许多名人吗？不妨自己看看。” 煌罗注视他片刻，微微点头：“也罢，凤辰说过，你的话从来不能信，问，也实属多余。” “呵呵，到底是对手，知我者凤辰也。” 煌罗淡淡道：“我只想劝阁下一件事，昆仑未必能成仙，但我搜神殿确有封神之机，望阁下慎重考虑。” “啊……试图说服我嘛……好，我记住了。” 煌罗深深看他一眼：“此非谈话之地，希望有朝一日，能与当代昆仑入世尽情煮酒论道。” 江凡看着她，目光有些幽深：“那要看看是哪条道……” 煌罗的事解决完毕，就要面对最后剩余的一个人—— 胡云岭。 胡云岭此时心中十分警惕，也异常不安。 他是个很骄傲的人，在曾经的大周第一暗影强者胡月所创建的豪门巨族之中，能够成为年轻代最强者，甚至连老一辈都算上也能排入前五强，他的骄傲的确无可厚非，这导致他一度对于外界所谓天骄不屑一顾。 第2229章 震惊的胡云岭 胡云岭一度觉得，什么女帝也好、项臣也好、凤辰也罢，诸如此类，不过徒具虚名，世人吹捧而已。 但今天，他见到了令其匪夷所思的局面。 首先是那三大暗殿少主之强，远远超出预料，以他估计，若是全力对决，任何一个都不在自己之下。 然后，他慢慢惊觉，那凤辰更强，而且智慧超凡，远在自之上。 但最令他意外的，则是那江凡。一个大宗师，究竟如何做到这一切，其头脑心思之深，足以让他心生恐惧。局势显而易见，他获胜了，在这么多势力和强者的设计与围攻中，他实现了反杀，虽然最后一关尚且未知，但他隐约感到，很可能笑到最后的还是此人。 但这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他居然能御使云池万妖！ 这怎么可能？这里不是胡家圣地吗？不是只有胡家人才能下水吗？他为何在此纵横自如？连自家至宝，云池玄晶对群妖的影响都比不上他。 到底怎么回事？这就是昆仑行走之能？ 带着无尽疑惑，他看到江凡投来的目光。 那目光带着淡漠，遗憾，不屑，甚至有些嘲讽，让他心神一阵恍惚。 但很快他就安定下来，其人诡异先放一边，说到底不过是个大宗师，武道废柴而已，自己在他这个年龄早已称尊。 “胡公子……”江凡缓缓开口：“你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 胡云岭眉头一皱，微哼一声：“镇西王，本公子为世袭镇北王世子，你我地位不差多少，最好注意言辞。” 江凡嗤然失笑：“镇北王世子？胡云岭，从你胡家避世，就不配再拥有这个称号。不过历代人皇念及胡家先祖功勋，未曾取缔罢了，亏你有脸在这自称世子？” 胡云岭面色微微潮红，愠怒道：“江凡，少说这些，眼下你虽然占上风，但在这云池之中我胡云岭尚有自保之力，不要觉得你已经稳操胜券！” 江凡看看他手中的玄晶：“就指望这东西？胡云岭，你还真是蠢的可以。” 说罢，他吹了声口哨，忽然间，胡云岭就觉得眼前一阵恍惚，下一刻手中竟然一轻，等他回过神，骇然发现手中玄晶居然已经到了江凡手里。 “你——？” 胡云岭大惊失色，这可是家传至宝，一旦丢失麻烦天大。 江凡摆弄几下：“就这？亏你当做宝贝。” 说着，伸手一招，只见一头雪熊晃动肥大身躯走来，张口就在江凡面前吐出一大堆，明晃晃亮晶晶的尽是玄晶。 胡云岭张口结舌，简直无法相信所看到的一切。 “你……你怎么会有这些……” “哼！这东西，本王想要多少有多少。告诉你句实话，若非本王想要弄清某些事，就你们这些人，本王轻而易举都能留下。” 他说这个并非乱讲，小白作为九尾天狐，江凡虽然还没亲自验证过，但绝对相信，这传说中堪比巨龙的存在绝对恐怖异常。他甚至怀疑，九天十地封神大阵未必能困得住小白，主要是因为小白那怡然自得样子，哪里像是被困呢？ 可惜，他现在还搞不清真实原因，只能暂且正常考虑问题。 他这威慑显然发挥了很大作用，尤其是对胡云岭，不管他如何狂傲，内心深处对云池秘境始终保持深度畏惧。 看着他微变的脸色，江凡冷笑一声：“胡公子啊，你说你，好好待着不成吗？非要卷入这场烂事儿，我本来还不想这么早搭理你们，可你们非要送上门来惹我，你说说，冒犯本王，打算如何收场？” 胡云岭竟然走了下来，“他们都私聊过，我也想和阁下私下谈谈。” 江凡目的本就在于多了解问题，当然不会拒绝，立即请顾青衫设置了符文箓阵隔音：“请吧。” 胡云岭沉思片刻，目光凌厉的凝视江凡：“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在云池做到这一切。” 江凡摇摇头哂笑：“胡公子，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是我问你，而你，最好回答。” “你这不是谈话态度。” “谈话？”江凡奇怪的看看他：“你觉得眼下我们平等？” 胡云岭眉目阴沉，但却没法否认，此刻的确是不对等的。 “我也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作为胡家参与此事的抵偿。” 江凡淡淡一笑：“还算识趣，第一个问题——妖皇巡天，胡仆归元，什么意思？” 胡云岭顿时身体一震，“你说什么？你为何知道这句话？” 他不能不震惊，这句话胡家只有不超五个人知晓。分别是自己、父亲胡关山以及三大祭司。而即便是自己，也不是非常清楚。 “这你不用管，只要告诉我，这话的意思。”江凡有些不耐烦道。 胡云岭紧紧皱起眉头：“抱歉，涉及胡家绝密，没有家主及大祭司共同许可，胡某无可奉告。” 江凡冷笑一声：“死你也不怕？” 胡云岭轻哼一声：“胡家很快会发觉我出事，我想你时间并不充裕，最好尽快问完。” 江凡却淡漠的看着他：“你在等你爹？抱歉，他来不了。” 胡云岭神色一惊：“你说什么？” “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他来不了，你以为本王手段只在云池？胡公子，清醒点，我，更没有太多耐心。” 胡云岭双目略过一道凶光：“我承认虽然你很了不起，但别忘了，这里到底是我胡家领地，在这里威胁我你有些过分。” 江凡看看他：“哦？想要动手？不错，胡公子，你的自负的确让我很惊讶，成全你，本王就亲自陪你走几招，但记住，输了，就要回答所有问题，否则，你就下去陪刑临好了。” 胡云岭哈哈一笑：“煌罗别有心思，但我不一样，本公子还真想见识见识，你这大宗师底气从何而来！” 说着，浑身气势骤然腾起，他控制的很好，在大尊者巅峰境。 江凡笑了，捏动指节咯咯脆响，真是没挨过肉身成圣的毒打啊…… 然后，然后胡公子就领教了，区区数十招之后，他就仿佛一只熟透的虾子半跪在地上捂着腹部，面容扭曲，眼神异常惊愕。 竟然不是真元，更不会是听过却没见识过的先天一炁，只是肉身，强横无比的肉身！ 第2230章 食子毒虎 怎么也无法想象，一个大宗师，居然有堪比圣境的肉身，自己居然完全扛不住，肋骨都断掉三根，五脏六腑感觉都移位了。 煌罗在山丘上看着直摇头：“自信是好事，自负就有点蠢，江凡敢与我近距离洽谈，难道没有真本事？白痴啊……” 但她也有些庆幸，若非凤辰提醒过，这厮有难以形容的诡异，自己也不会这么甘心认输。可即便如此，她也未曾想到，除了所谓秘宝之外，这家伙居然肉身如此惊人，而且刚才的某一拳，拳意煌煌如山岳镇压，滔滔如江河奔涌，让她感觉到某种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猛然，他忽然怔住，十年前……十年前！ 不会错，十年前殿主带自己外出，亲眼看到过一场战斗，那个男子，三拳轰飞海龙王，鬼神辟易！ 那三拳，让她几乎产生了一辈子的阴影，也让她从此不再像千夜、刑临那般自负。 轩辕不胜？ 是他，不会错！ 江凡身上，居然有轩辕拳意？ 瞬间，这个年轻男子在她眼中显得越发神秘莫测起来…… 看着呕了三大口血的胡云岭，江凡语气开始变得冰冷：“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胡家虽然强，但你应该明白，我也是镇西王，更是大秦摄政王，从哪方面都强过你那避世家族。胡云岭，回答我的问题！” 这一刻的胡云岭感受到真实而冰冷的杀意，是一言不合绝对会血溅五步的杀意。 “……呼……”深吸口气，他终于压下无尽屈辱，咬牙道：“我所知有限，传闻我胡家老祖胡月，乃是偶遇九尾天狐，得其传道而修得玄功，从此尊妖皇，而自视为妖皇仆从。这句话是说，千年之后，妖皇会重新现世，妖巡天下，而胡家则要追随妖皇而战。” 江凡目光微微一动：“九尾天狐……当真存在？你胡家可有在世之人见过？” 胡云岭吐了口血痰，面带冷笑：“鬼知道，反正家族没有任何记载。” “不对，”江凡道：“我记得，大概在十二年前，胡家有过狐仙降临传闻。” 胡云岭身体一震：“你的消息倒很灵通，不错，但只有几人见过一道影子，似是而非，而我却不信。” “哦？为什么？” 胡云岭面色阴沉无比：“我胡家自建立族群，尊奉天狐八百多年，生为后世子孙，天狐就算不保佑，也不该害我，那狐仙借腹生子，竟然抽干了我的气血，险些要了我的命，我能信它是天狐降临？” 江凡暗中嘘口气，果然如此，眼前之人，确定为胡小伶父亲无疑。 “竟有此事？但我听闻，后来你亲手将自己女儿献祭，方才得以保命，可有此事？” 胡云岭也发惊讶莫名，似乎完全无法料到江凡连这些家族秘辛都知道：“你……” “我什么我，直接回答。” “哼！不错，那是妖女，但很可笑，他们居然以为那是天狐转世……” 胡云岭眼中闪过狰狞之色：“什么天狐转世，我看就是妖孽作祟！果然，献祭之后，我就恢复正常……” “胡说！” 江凡骤然打断：“那女娃血脉异常，而你虽然天资卓绝，但绝对没有那般血脉，而今天……我发现你体内似有异常精血，妖气惊人，你，到底对那女娃做过什么？” 胡云岭这次是真的大惊失色：“这不可能，你怎么能感应到……” 江凡冷笑，别人不行，自己当然能，自己身上具有小白的精血，对于胡云岭体内的稀薄天狐血脉感应不要太清晰。 胡云岭死死咬牙，面色来回变幻，却一直没有开口。 江凡森冷道：“不说？好，让本王来猜猜，你，胡云岭，恐怕是吞噬了自己亲生女儿的血脉，然后为了掩盖事实，设法将女儿投入云池献祭，以消除证据……” 这种猜测其实是来自于凤辰，据说凤千秋就曾吞噬凤辰血脉而突破。 胡云岭面色苍白，后退了几步，身体一晃，竟然险些跌倒。 “你……你……” 他这般表现，江凡就彻底肯定了，事实应该就是自己猜测的样子。 “好个胡云岭啊，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你……简直禽兽不如！” 胡云岭双目赤红：“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他死死盯着江凡：“凭什么，凭什么她出生就要成为胡家之主？区区一个女娃子而已！我，我胡云岭才是真正的胡家血脉！” 江凡目光一闪：“原来如此，你是为了得到胡家主之位，那么所谓女娃乃狐妖转世吸取你们夫妻精血之说，也不过你是编造，事实上恰好相反，是你这个爹，想要吞噬了自己的女儿！这还不算，他为了掩盖事实，甚至把自己发妻弄得半死不活，是也不是？” 胡云岭身体一晃，最终露出一丝怨毒的笑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不知道你从哪得知这一切，但与你有什么关系？我胡家家事罢了。今日所说的一切，我永远不会承认，你也没有证据！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最好不要再咄咄相逼。” 江凡暗自叹口气，事情应该就这样子了，可怜的小狐狸，刚出生，就被人当成了血鼎，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爹。为此，他还把自己的妻子弄成植物人，简直令人发指啊。 他敢说，只是因为在这个密闭空间，自认为永远不会传出去。 但可惜，他却不知道，江凡有个东西，叫做手机。 一瞬间，江凡有种冲动，想要弄死他。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说到底，是胡小伶的父亲，而他手中还掌握着胡小伶的母亲。这件事无法立即处置，只能放放再说吧。 胡小伶的身世，加上胡仆归元的说法，让江凡暂时打消了当场弄死他的心思。这样一来，显然之前考虑对了，又多出个重量级活口，更加无法在水底完成全数绝杀，看来，只能按计划出去做最后了断。 临了之前，江凡搜出刑临的令牌，这显然引发其手下的巨大不满，甚至连刑临被杀他们都没这么大波动，有人甚至差点直接破境出手。 第2231章 骗子江凡 但江凡才懒得理会，因为千夜和煌罗必然会压制他们，三大暗殿并不同心是肯定的了，他们才不会让行道宫的人起事威胁到自身。 “我们要先走。”江凡看着煌罗道：“只要我离开这里，兽群自然散去。” 煌罗冷笑：“不行，若你走了，情况并非如此，我们怎么办！你先散去兽群，在这里大家都无法施展全力，打不起来，大可以放心。” 江凡瞅瞅他们：“对不住，你们人太多了，而且你们没得选，我可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说罢一伸手招呼顾青衫和陆寒亭潇洒离去。 “这王八蛋！”煌罗咬咬牙，面对天空和陆地上无数妖兽，她还真就没办法。 千夜抬头看看天空，依然有上千雪隼盘旋：“无妨，这里不是他选择的决战地。” 煌罗疑惑的看他一眼：“他和你，到底说了什么？” 千夜摇摇头：“和你无关，但是……”他捏紧手中战刀：“我们也没那么容易全部出去……” “你什么意思？” 煌罗微微一惊，下一刻，就看到江凡等人已经向着上空跃起，很快就消失于水幕。 “准备，挣命吧！” 千夜突兀的说了句，煌罗震惊中，猛地发现一颗珠子从江凡刚才离开的地方坠落下来。 在她还没回过神的时候，那珠子却轰然爆炸，煌煌之威，形如大圣自爆。 刹那间，整个秘境暴动了…… “该死的王八蛋！” “骗子！” 煌罗也终于明白过来，江凡刚才所做的一切，很大程度上是在探查信息，而且在一步步麻痹自己等人，让大家觉得他真的想要靠赌斗来决胜负，或者说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可他刚一离开，扭头居然释放了个诡异的东西，彻底引爆了秘境空间。 这一手实在出乎预料，他们没想过会有蛟珠这种奇葩玩意儿，江凡早已在其中蓄满了真元，只保留临界一线。 而当他冲出水面那一刻，就让陆寒亭灌注真元彻底突破了蛟珠容纳极限，相当于向湖中丢了颗大圣自爆级别的手榴弹。 没错，他是不打算在湖底决战，但并不意味着会轻易放过对方，这么多强者啊，外面还有埋伏，让他们尽数汇合，恐怕很麻烦，消耗是必须的。 当然，也只能做到消耗。因为他是见识过水底秘境的，大阵很奇怪，会随着气息收敛而终止，所以之前装作担忧，不过是误导对方罢了，让他们以为这里一旦超越圣境，必然会爆发不可控制的大恐怖。 可喜的是，胡云岭在没见识过的情况下，还以胡家人身份傻呵呵佐证了这一点，没人知道当江凡意识到他并不清楚秘境大阵到底如何的时候，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这完全是意外之喜啊，所以从那时候他就决定在好好消耗对方一波。 以煌罗他们的实力和头脑，再加上胡云岭的认知，只要经过最初的惶恐之后，将修为压制在圣境之下，十有八九会逃出来，但丢下不少人也是必然的了。 事实上，光是那蛟珠自爆，而且仅仅是在上空自爆，就已经杀伤了六七人。 剩下的，则无比惶恐的发现妖兽彻底暴动了，向着他们蜂拥而来，更有莫名的大阵轰然起势…… 然而冲出水面的江凡他们也没能得意。 真正的凶险终于降临。 一记开天刀芒迎头劈下。 幸好一道同样凌厉无双的剑罡破空而起，将其挡住。 “哈哈哈，天下第一刀，老子等你很久啦！” 狂笑中，一柄惊天长剑划过，有道人影挡在姜斩面前：“今日，给老子开开眼界！” 姜斩感受到来者强大，却并没有时间询问，当即目露寒光厉声吩咐：“姜同，带人诛杀所有出水者，尤其是江凡！” 一瞬间，无数人影扑向刚刚落在湖边的江凡等人。 而半空中，一刀一剑各自酝酿强大气势。 决战开始，江凡的人手也尽数汇聚而来，小真人光着膀子呀呀大叫着横冲直撞，慧通的两根拂尘也在头顶衍生出太极图。云扶摇一剑破空，挡者披靡，林南燕脚下居然五行轮转，阵道符文弥漫十丈虚空…… 但姜斩的人太多了，足足超过千人，千年豪族底蕴果然非同小可。而江凡一方只能缩成一团抵御。 勾刀看着眼前景象，刚刚举步，一个声音却轻笑着传来：“弦月蝠王，凤某仰慕久矣——” 勾刀驻足，转头看向凌空踏步而来的凤辰：“你终归要出手。” 凤辰笑笑：“蝠王切莫误会，凤某没有帮衬任何一方之意。自凤家欲联合大秦，对秦宫强者一直在关注，前辈身为大秦第一强者，凤某更是仰慕久矣，只可惜缘吝一见，今日适逢其会，实在心痒难耐，敢情赐教一番如何？” 勾刀叹口气，回头看了看姜斩方向：“遗憾，今日本想会会姜斩之刀。” 凤辰横卧凤翅镏金镋：“天下第一刀之名，日后两位还有机会争夺，今日还是成全晚辈吧。” 勾刀微微眯眼：“凤辰啊，凤辰……你此番搅动如此阵仗，到底意欲何为呢？” 凤辰摇头：“晚辈听不懂，蝠王，今日晚辈只想看看，我这凤翅镏金镋和女帝之无双剑，在前辈眼中，孰强孰弱！” 勾刀掌心缓缓浮起弦乐弯刀：“也罢，老夫就称称你的斤两！” 真正的战斗开始了，这也才是终极战场。江凡明白，凤辰真正的杀手锏，绝不会放在水下自己选定的地方。 “收缩阵型！防御就好！” 敌众我寡，江凡身边只有寥寥十余人，所以他传达指令，众人背靠云池石壁与四面八方来敌奋力厮杀。 坚持，坚持…… 江凡看着天空中盘旋的小雪心中默念，只要坚持一盏茶就够了…… 然而刚刚过去半盏茶时间，云池湖面忽然全面炸裂，数十道人影冲出湖面，而紧随其后的则是无以计数的雪白妖兽。 面对无穷无尽涌出的妖兽，姜斩、剑疯子、勾刀和凤辰也很吃惊，但却没有影响他们的战斗，四个绝世强者离开地面打向了高空。 江凡也很吃惊，出乎意料啊，他们居然反应这么快，根据大阵衰减反应来看，显然他们发现压制境界即可脱困。 当先两人正是煌罗和千夜，胡云岭紧随其后，同时逃出来的还有三十余人，也就是说，有一大半搁在了下边。 第2232章 云池恶战 面对妖兽、江凡以及顾青衫他们这些具有江凡之血的人是不需要跑的，可是从湖底冲出来那些人都恨不得活剐了他，主要因为这厮行径太恶劣了。说好的赌斗论输赢呢？你丫的放个震天雷算怎么回事？故此，大多数人一边抵挡妖兽，一边向其杀来。 而姜斩那些人手则个个悍不畏死，似乎不计代价也要诛杀江凡再说。人手欠缺的江凡也只能在顾青衫以及孙不二等人护卫下继续收缩，几乎被压缩在十丈方圆内抱成一团抵挡。 幸好，妖兽几乎可以算做他们一方，拖住了绝大部分强者，只要坚持一段时间杀不了自己，这些人只能逃窜，要不就得被妖兽群所淹没。 问题在于，并不好抵挡，千夜太强了，这家伙大概接近凤辰六变之初，战力堪比半步地仙。陆寒亭和云扶摇联手才堪堪挡住他。千夜双目暴射冰冷的寒光，一柄战刀疯狂的杀向江凡，显然不光是愤怒，还要夺回令牌。 而有意思的是，胡云岭对眼前景象有些震惊莫名，竟然边战边退，似乎要离开是非之地。 还有煌罗，一出来就怒视江凡一眼，只是停了几个呼吸，就向着凤辰的方向而去，居然好像也不打算参与这场乱斗。 江凡眼观六路，自然发现了他俩的特殊，对胡云岭还好，但煌罗立马就逃离旋涡，他却有点很不乐意。还好钟离明白江凡的心思，携同三名顶级刺客共同出手狙击煌罗。 短短几十个呼吸，整个环形山口就打成一锅粥，一千多强者加上源源不断冲上来的妖兽，那场面不要太壮观，还好这里空间足够施展。 江凡在硬挺，这时候不能走，因为他真正的目的，是反杀所有来敌！ 只可惜，为了避免被过早发现，援兵距离较远，没那么快赶来，现在他也不得不全力出手，尽量拖延。好在他肉身超越圣境，只要不对上千夜这等强者，一般情况还能应付。 但险状也频频发生，不过江凡手里有鱼竿、绳圈这些宝贝，每逢关键时刻总能扛过去，甚至对敌人造成惊人杀伤。不过，翻天印他一直没祭出来，这宝贝最好是在关键时刻配合先天一炁发动必杀一击。 而千夜这时候就相当恼火，水下的时候，他想起师尊的叮嘱，同时因为直觉不妙，没有太过刚硬选择了赌斗，他希望和江凡单独一谈，设法先换回千军令再说。 却不想回答了江凡的问题却一无所获，还被其诱拐蒙骗，差点坑在秘境，若非胡云岭提醒收敛气息，恐怕凶多吉少。 是故，此刻他唯一想法要夺回千军令，决不能让江凡再跑掉，也决不能再给他任何机会，此人太过狡诈。 只是，陆寒亭加上云扶摇强得出人意料，再加上始终要分出大量精力应付妖兽，他竟然被全程压制，几乎没办法靠近江凡。 更令他惊怒的是，外界突然出现的千余强者并非只是要杀江凡，也同样在围杀他们。 眼看三大暗殿的人一个接一个陨落，他简直急怒攻心，而此时，他也真正明白过来，这场杀局的确如江凡所言，根本是凤辰的双杀之局。 煌罗是知情的，但却有些看不明白，她意识到事情绝不简单，江凡一切机关算尽，怎么可能在外面只有这些援手？他是完全指望妖兽吗？可出了云池，只要四散逃走，妖兽也没多大作用。 然而，某种莫名的危险感觉始终萦绕在心头，导致她果断脱离战场，只是却并未带走自己的属下，不论如何，她还是要完成计划的，该有的损失还得付出。同时她也没去帮凤辰，而是离开云池悬浮于上空，警惕的观察战场和四周。 下面是无数人在抵抗妖兽，并设法攻击江凡那个小团体，打的如火如荼。 让她有些意外，江凡身边并没有凤辰提过的某些老牌强者，反而更多是年轻人。 一个浑身白衣，如同冰雪女神般的女子，一个冷厉的杀手陆寒亭，一个光膀子带纹身的年轻道士，一个脚踩五行的妖异女子。在年轻代来说，都强的离谱。尤其是那个冰雪女神，几乎与自己不相上下。 老人也不是没有，只有两个，一个是手拿老烟枪吞云吐雾中杀敌的干巴老头子。还有一个是手拿铁算盘头戴瓜皮小帽的佝偻老头。不得不说，都很强，就算不及千夜，差距也不会过大。 唯独战况让她感觉越发不对劲，这些人只是缩成一团，尽量护卫江凡，也丝毫没有带他逃脱的迹象，反而像是在等待什么。 当然，妖兽也同样不攻击他们，让煌罗也感到很不可思议，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手段。 至于云池之外的上空，则是四大强者的战场。 她看得清楚，凤辰对上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阴鸷老者。那一双诡异的巴掌大弯刀，竟生生扛住了天下重兵器中名列前茅的神器凤翅镏金镋。此老之强，似乎可以与自己的母亲相提并论，这让她心中震惊不已。所以，也没打算动用天赐法器帮忙，毕竟法器对于境界相仿者才生效，而此老超过太多。 与此同时，她也真正见识到自己选择的合伙人之实力。凤辰太强了，赤金色的天凤显化，舞动九天，映照的半边天空都如同晚霞。 她不得不承认，凤辰绝对在自己三人之上，甚至任何两人合力都未必扛得住这位暗朝皇主，恐怕惟有三人同时联手，才有那么一丝获胜的可能。 另一边战场同样让他感到震撼。搜神殿是知道天下第一刀姜斩此人的。只是姜斩盘坐龙门一甲子，没人知道他具体有多强，今日一见，绝对不愧天下第一刀之名。 那柄被他以精血蕴养了一甲子的本命天刀大开大阖，刚猛无双，仿佛有大江浩荡之威。 但姜斩的对手，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若姜斩是把天刀，他就是柄疯剑。叶半癫整个人宛如一柄疯狂的战剑，锋锐绝伦，每一剑都似乎要斩开天地虚空。 然而这个人煌罗发现自己竟然没印象，苦思许久方才有所意识，但并不敢肯定，因为搜神谱中对于那人只提到了一个名字，记载描述几乎为零。 除了战场之外，她也在警惕的观察四方，总觉得深山幽野之中，似乎存在某种莫名的大凶险在不断靠近，只可惜目光无法穿透雪线之下那浓密的原始丛林看个究竟。 第2233章 妖兽，狼妖 就在她有些纠结，觉得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忽然神色猛地一动，目光如电，凌厉的望向雪线之下。 下一刻，她目光骇然定格。 而此时的江凡正在苦战，心里直嘀咕，我的小姑奶奶，还有猴老弟，你俩靠不靠谱啊……孙叔，你不会管不了他俩吧…… 终于，在他觉得都抵挡不住的时候，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嚎，江凡心里终于大喜，援兵——到了。 说是援兵，还不如说是狼群。 无以计数黑压压的狼群从四面八方涌上山顶，很快便占领了整个环形山口，将所有人堵在了下面，而与此同时，已经有数千妖兽浮出湖面，形成上下夹击之势！ 所有人尽数震惊失语，包括江凡自己人也一样。 怎么会有狼？这些双目闪烁绿光，铺天盖地而来的巨狼是怎么回事？尤其带头那两个，体型超过牤牛数倍，浑身散发着令大圣恐惧的气息。 最令人惊奇的是，在两头巨狼背上还骑着两个小不点，狼太大，这俩玩意儿太小，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那是一个红衣小女娃，以及一只三尺杂毛候。 此刻，湖边早就没人顾得上追杀江凡，反而在惊骇中抱团防御。 云池西北，虚空对决的凤辰凤翅镏金镋爆发强光，逼退勾刀，低头看了眼下方，目光闪烁数次，猛然咬牙：“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勾刀身前悬浮弦月弯刀，却并有多大震惊，这事儿他来前儿见过了。 “凤辰……你已经做足了样子，也尽力尝试过，还要打？” 凤辰手提凤翅镏金镋注视着下方，目中无法掩饰的流露着不可思议之色。他真是震惊了，百思不得解，江凡为什么每次都有新的牌面，奇招从来不间断？数千头巨狼？究竟从何而来？ 唯独显而易见，绝对是江凡的援手，从那小女娃和猴子就能确定。 半晌，他终于定住心神，摇头苦笑：“我就觉得比上次岱城的时候，少了点什么，原来，是那只猴子……可是，这些狼群，是怎么回事？” 殊不知勾刀也一样心里五味杂陈，杂家也很懵啊，现在还怀疑王爷是不是妖精转世呢，这事儿别问我。 凤辰扭头看看被那疯狂剑客猛攻的姜斩，终于无奈道：“正如刀老所言，尽力了，凤某，告辞。” 勾刀看看他：“折腾出这么大阵仗，想走就走？” 凤辰微微一笑：“刀老啊，您知道，此刻最重要的不是我。再会！” 说罢向着煌罗一招手，竟掠空而去。 姜斩此刻简直无法形容内心的震撼。突然出现个疯子般的绝世剑客已经让他感到不可思议，怎么会又冒出这么多恐怖的巨狼？ 没法打了，光是打头那两只狼王，他就觉得没把握应付。 但剑疯子却没打算放过他，在叶半癫看来，机会太难得，你想走？门都没有。 姜斩也是心急如焚，很想转身就走，可对方实在比自己不遑多让，让他无法分心半点。 但眼下这场面，属实无能为力，面对数千妖兽再加数千巨狼同时夹击。此刻无论谁都得想办法先保命。 随着巨狼一声长啸，开始向环形山口之下冲锋，无数人冲霄而起，想要从上空逃离。可上千雪隼铺天盖地，在半空中，大多数人类强者实在很难施展，而一旦落下来，就面临妖兽和狼群夹击。 最可怕的是，这些妖兽、群狼，好像被人指挥着一般，居然奇迹般的没有互相攻击，目标反而都是人类。 就连天空那雪隼都有组织有纪律，在一只神骏的白鸟带领下，组团扑杀试图从上面逃窜的武修。 唯独江凡不意外，群狼有西西宝贝压制，而妖兽那虽看不到，其实却被隐于水面之下的九尾狐指挥，冲突是不可能的。 至于上空么，则是意外之喜，小雪居然是这群雪隼之中的王者，而且很大概率是那两只最强雪隼的后代。天空有它们在，加上此刻己方人手解放出来盯着，想空遁实在难的很。 当然，上空不好防，漏网之鱼肯定有，可这些家伙还有八十一重楼盯着，不管落在哪，都会被数名刺客狙击。 而且妖狼与雪隼都具有顶级的追踪能力，这些人怎么跑也逃脱不了噩运。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这句话成了所有参与者真实写照。 千夜早就放弃对江凡的狙杀之心，一门心思想要脱困。在仅剩的六名属下护卫中，撞开数十妖兽疯狂向山口冲去。 但江凡最死盯着的人就是他，哪里肯放过，故此，千夜还没冲上山口，就被一头背上骑着猴子的巨狼挡住去路。 “少军主快走，我们挡着！” 六名属下几乎同时冲向小银，试图拦下这恐怖巨兽。 千夜毫不犹豫，撇开手下转身就逃往另外一个方向。 不想那只猴子却一跃而起，死死咬着他追去。 千夜腾空，以惊人身法避开雪隼，从半空中折身，向着雪线之下疾驰。 但猴子也太快了，几乎化为一道残影，从陆地追踪居然丝毫不落后。 千夜震惊莫名，这古怪猴头从哪冒出来的？山海异兽吗？怎么如此之快？那一个筋斗几乎缩地成寸。 千夜自忖一口真元可以凌空渡虚数里，然而主要麻烦在于，天空中还有雪隼监视去向，导致他不敢升高，只能近地飞行，打算入密林以脱身。 而刚刚抵达雪线，速度才略微慢一丝，猴子就追了上来，吱呀怪叫中，凌空投来一根棍子，那破空之声把千夜都吓一跳，却因为身在半空，多少不那么灵活，没能及时换气转身躲开，被棍子击中了小腿，就听咔嚓一声，千夜发出一声惨叫，小腿断了。 整个人立即失去御空能力，坠落而下，千夜惊怒中提起一口真气，平举战刀转身，就看到十丈外，那三尺毛猴已经抓住棍子，一双金色的大眼正盯住自己。 千夜强忍腿部剧痛，单脚站直，尽量调动真元备战。眼前这小猴子给他的感觉太恐怖，超越刚才交过手的所有强者。 “小毛猴……” 千夜目光阴沉，刚一开口，猴子却似乎极度不满，龇了龇牙，骤然间，身形急剧抖动膨胀，几个呼吸之间，竟变成了一尊丈八金刚。 一只三尺毛猴，转眼成为超大号猩猩，面对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千夜也是张口结舌。 只见那猴子双拳捶动胸膛，仰天发出一声咆哮，下一刻那双大眼瞪着他，眼神凶暴中似乎还带着嘲讽。 随后，猴子抓起身旁一根大树连根拔起，单手一撸，就成了一根比大腿还粗两圈的棒子。 第2234章 万妖汇聚，如此终局 千夜简直目瞪口呆，还没回过神，那大树搂头盖顶就砸了过来…… 云池山口此刻简直如同妖兽战场，无数人拼死欲逃出生天，无奈上有巨狼，下有妖兽，根本无路可走，最终惨叫着被群妖屠杀，甚至吞食。 一炷香之后，顾青衫看着满地惨状，嘴角抽抽着丝丝吸冷气。 到处狼藉一片啊，参战的一千多人，几乎尽数杀绝，到处都是残肢断体，有的妖兽还在咀嚼，有些巨狼还在把逃到远处的武修尸身拖回来，那场面不要太过反胃。 “我滴个天……”顾青衫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贼厮……你只说过云池妖兽，可没提过这些巨狼……” 江凡轻轻一笑，伸手拍了拍大郎粗壮的小腿，“你们不是说过，我是大妖吗？狼妖也是妖哦。” 顾青衫苦笑，看着泾渭分明，互不侵扰的两派妖兽，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半空中的姜斩目眦欲裂，给他一万个念头也想不到会是这种结果，此刻他也没心思去骂凤辰坑爹，更没办法去管，因为那疯子般的剑客根本不给半点机会。 这还不算，江凡的人手解放出来了，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虽然没有插手他们的对决，但姜斩无论想从哪个方向逃走，都不太可能，毕竟只要一个停顿，就会被那疯子斩于剑下。 终于，姜斩爆发了，整个人仰天咆哮中，从脚下到头顶，一柄煌煌战刀腾起，竟仿佛实质一般，霸烈的刀气震撼虚空。 “龙门一刀斩，一刀断龙门……” 江凡抬头望着天空：“姜斩，要拼命。” 顾青衫转身看向江凡：“你答应过的。” 江凡眯了眯眼，他是很想把姜斩留下，但却明白，顾青衫是对的，人间出现一个这种级别的强者并不容易。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江凡说着，向空中发出一声清啸，柴老和老火工对视一眼，让出了姜斩背后的通路。 顾青衫如释重负的点点头：“好。若他还不能以至高为目的，依然要纠缠于争权夺势，不用你，我亲自收拾。” 说着，从怀中取出那竹子哨放在唇边，一道嘹亮的哨音响起，本来剑意凌天的剑疯子忽然身体一震，下一刻万分不满的看向顾青衫，竟然缓缓向后退去。 蓄势待发的姜斩反而愣了，但他却没有丝毫犹豫，猛然转身，从柴老和老火工中间飞驰而去。 剑疯子瞪了顾青衫一眼，转头就追了下去。与此同时，云若在顾青衫示意下也追向他们二人的方向。 “别轻易放跑了他。” 江凡有些遗憾道。 顾青衫点点头：“他消耗的差不多了，沉舟师兄也应该能赶上，我们四人拦得住。” 说罢，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江凡，转头要走。 江凡却忽然叫住他，伸出手：“簪子还我。” 顾青衫微微摇头：“不行，你知道这东西是属于太华的。” 没错，顾青衫所用乃金帝子剑，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易破开刑临防御，在他将要爆发之际还能轻易斩杀之。 “贼厮，我不追究你盗走圣剑，你此番故意亮出来，也是想借我的手归还，就这样吧。” 江凡居然没有坚持：“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 顾青衫点点头：“我想，圣尊、八尺师兄，还有太华许多人，都识大体顾大局。” 江凡沉默片刻颔首：“去吧，这东西也只有在你手里才能发挥最强威能。” 顾青衫微微拱手：“平了，此事彻底过去。告辞！” 说罢，小心翼翼的绕过大郎，才腾空电射而去。 目送他们离开，江凡出了会儿神，才接过从大郎背上跳下来的小西西，将她架在脖子上，然后笑着对孙不二道：“还好赶得及时，我都有点挺不住了。” 孙不二此刻还在震惊中，扫视着正在缓缓沉入水底的妖兽们：“小子……你到底有多少异兽？” 江凡轻笑一声：“没多少，没多少。” 说着，拍了拍大郎：“辛苦啦，快点回去吧。” 大郎却没动，一双碧绿的眼睛盯着湖面的某个位置。 江凡能感应到，那里虽然看似湖面如镜，但十有八九是小白所在。 但还好，他从大郎眼中没有看到敌意。过了片刻，大郎竟然向着湖中微微屈膝，发出一声悠远的长嚎，这才率领群狼离去。 江凡心中有点惊讶，大郎的叫声他很清楚，可以看做是致敬的意思。 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苍山狼妖可能也是妖，而九尾狐大概率对天下妖兽都有统御之能。 巨浪散去，妖兽归湖，那铺天盖地的压抑气氛总算渐渐消失，江凡这边的人也才松了口气。 今天所见，对他们而言也是史无前例的极致震撼。 “妈妈呀……”林南燕抹了把汗珠子，心有余悸，“吓死宝宝了，这场面，能做三年噩梦。” 江凡呵呵一笑：“都是咱家的，怕啥。” 林南燕撇撇嘴：“我腿肚子还在转筋呢，别说话，让我缓缓。” 此时，勾刀从远处虚空踏步而来。 “凤辰走了吧。”江凡道。 勾刀点点头：“很可怕的年轻人，心智武道均已经达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尤其是武道，我所见者，惟有无双尚在其之上。” 江凡嘘口气：“是啊，凤辰……亲手导演了这一场大戏，他根本想要一石多鸟，目标不仅仅是三大暗殿，还有我，还有姜斩……” 勾刀神色微动：“你是说，他也在算计姜斩？为什么？” 江凡摇摇头：“可能性很多，我现在也不好肯定，总有一日会水落石出。然而，这都不重要，或许他最根本的目的，是要挑起大乱。” 孙不二神色微动：“他要乱？” “嗯……”江凡沉思着道：“我也是猜测，他经过此番，将我的存在彻底展示给暗殿，让姜斩露面则是要我记住此人曾下毒手，引出胡家，或许也是想要让我与他们为敌……” “为什么？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孙不二有些不解。 “好处……他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混乱，绝对是对凤家有好处的，至少会转移天下反凤的注意力，而且，只有乱起来，才能乱中取栗。我们总要记得，当年大周正是在乱中取代了凤家，我想他大概也很清楚……另外……算了，不管怎么说，这次我也是主动被他利用。” 第2235章 凤望昆仑 孙不二看看他：“你心里，有事……” 江凡摇摇头：“先不说这些了，打扫下战场吧，姜斩的人不用管，暗殿的人，不管死活但凡还能拼凑出尸身的，都带走，我很想看看，他们的肉身到底如何古怪。” 说话间，猴老弟归来，一只手扛着棍子，另一只手居然拖着一个人。 等来到近前，江凡才惊喜的发现，是千夜。 不过此刻的千夜有点惨，好像被砂锅大的拳头暴捶过，皮开肉绽，满头包，整个人看起来在昏迷中。 “厉害呀……”江凡忍不住挑起大拇指给兄弟一个赞。猴子的战力一直是个谜，没料到这次它去追千夜，居然单枪匹马把对方拖了回来，而且揍的不轻。反观自身，几乎毫发无损。 “扣押起来，这个人我留着还有用。” 江凡吩咐了一声之后，从怀中摸出一枚银针，倏的插在千夜后脑：“这是孙老祭炼过的，可以定住一切牛鬼蛇神，不怕他身怀秘法。” 刚刚处理完毕，有人前来送信。 是莽山匪那边的事儿，胡家军退走了，胡关山被江沉舟所阻，战果也已经诞生。 江沉舟第一次全力出手，却未能镇压胡关山，主要因为对方却无心恋战，最终遁走。 说到胡关山，江凡就想起了胡云岭，这位云岭飞狐早就萌生退意，所以在最有可能逃脱的时候，逃了。 江凡也未想过要留下他，因为那句谒语，也因为他和胡小伶的关系。 然而胡家已经卷进来，自然没那么容易结束此事，江凡决定回头要去胡家一趟，以镇西王拜访镇北王的名义。 而且，他手里还握着个有意思的筹码——淮阳姜老太爷。 没错，顾穷酸亲口答应过他。 陆寒亭拜别了，他要入江湖磨炼，江凡并未挽留，这是提前说好的。在二重楼钟离的建议下，陆寒亭选择进入八十一重楼接刺客任务。而至此，因为无痕的离开而缺少一位的细雨八十一重楼也终于再度满员。 处置好一切，江凡再度潜入湖中，和小白告别。 小白情绪有点别扭，不太想搭理他，江凡能感受到，就因为自己刚来没多久又要走的原因。 不得已，跟它好好磨叽了一会儿，江凡也曾试图通过小白制造的幻觉来摸索许多东西，然而，这个傲娇大迷糊仿佛如同自己一样，许多东西都是光影片段，耗费两个多时辰也没多少收获。而且小白只顾着跟他耍性子，没啥耐心跟他沟通许多。唯一算是有点奇怪的，是小白似乎对胡家那块玄晶有点重视，特地用爪子拍了拍作为示意。 最终小白还是放他离去，但在江凡走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小白是能够置身湖面之外的，虽然没有离开湖面范围，却也不禁让他对封神大阵的真实作用多了些怀疑。 离开白云峰，江凡第一站就要去胡家，胡家父子这次见到了太多，江凡觉得很有必要会会他们，摸摸底细的同时，也存着想为胡小伶讨个公道的用意。 他离开不久之后，天际出现两个人影，居然是凤辰和煌罗去而复返。 凝视着下方云池，煌罗满脸苦笑：“我现在总算明白你说过的话……但是，早知道如此，何必付出这么大代价，我的三十六天罡，你的五百强者啊。” 凤辰轻轻嘘口气：“这个结果，再次证实了我许多想法，收获是巨大的，不要可惜那些人，他们都是饵料，你那三十六天罡不损失，也换不来千夜和刑临的全军覆没。” “但我很意外，在水下我有种预感，我们仿佛被某种可怕的东西觊觎着，若那是江凡的力量，我想我们根本无法逃生，可他为什么不在水下直接动手？” 凤辰沉思片刻：“这也是我所好奇的，江凡这时第二次进入云池，天下也只有他能随意进出，胡家都不行，下面，应该有大秘密。至于你所感应，我认为应该不错，而江凡没有选择下面动手，是否可以说明，他不想暴露秘密，或者……他想要引出我们最后的手段一网打尽？” “都有可能，而且，我感觉他似乎在套话，他仿佛对许多事还不了解，迫切想知道关于暗殿、关于天界的一切。” 凤辰点点头：“这并不意外，此人是我所知道的最奇怪的一代昆仑入世，无所不能，却不知道许多应知之秘，昆仑……到底在做什么？” 煌罗凝视他一眼：“我有种想法，你是不是根本没想杀死江凡？” 凤辰终于笑了：“哈哈哈，煌罗，就凭你能看到这一点，就有和我合作的资格。杀死昆仑行走？我会成为人间公敌，即便要杀，也不能这么杀，至少我不会真正出面攒局。” “那么，你对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凤辰目光深邃，抬头看了看远方：“这里有座北境第一山，但在遥远的地方，还有座人间第一山……” “昆仑……你在琢磨昆仑？”煌罗吃了一惊。 “不管你带着什么想法，我要奉劝你一句，昆仑不是能轻易招惹的，连我们三大暗殿联手都不敢与昆仑硬碰，那跟找死差不多。” 凤辰嘴角浮起一丝莫名的笑意：“是啊……镇人间三千年，威慑天外天……这么强的昆仑……” 煌罗目光凝重：“凤辰，不论你到底在想什么，三思。” 凤辰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我心中有数，但对江凡，除去昆仑之外，我还有个不想现在杀他的缘故，他可太重要了，后面没有他，许多大戏唱不好……” 煌罗目光闪动，竟然觉得看不透眼前这个男子。 “算了，这些我们慢慢谈，煌罗，你现在要关注一个问题，江凡为什么能驱使无数妖兽，包括山海异兽。” 煌罗神色一凝：“那是苍山狼妖王，这里是云池妖境，还有那猴子……” 凤辰道：“诡异，很诡异，你们搜神殿源自天界，我需要你好好跟我说说你所知道的和山海异兽有关的一切。” 煌罗深吸口气：“我们已经结盟合作，你放心。” 凤辰点点头：“再有，提醒你一点，你没死，一方面因为我们有所准备，另一方面也有江凡手下放水之故。然则无论如何，你都要万分小心，莫要觉得事情就此了结，他这人号称睚眦必报，不会轻易放过企图谋害他的人。” 第2236章 阻截姜斩 煌罗轻哼一声：“你岂非很如意？” 凤辰轻轻揽住她的腰肢：“说的什么话，这个结果不出你意料之外。” 煌罗沉思片刻：“此番之事，要不要传讯给暗殿。” 凤辰拍拍她的后腰：“传讯？别忘了你我可都是帮凶。先不急，我很想看看，在莫名其妙损失两大少主的情况下，暗殿会如何反应。若有人最终查到什么，你也知道该怎么润色。” 煌罗点点头：“幸好没放过一个，这对我们日后操作，的确有大作用。” 凤辰摇头：“不对，千夜并未死，这是个隐患。” 煌罗沉思片刻：“暂时应该无妨，江凡没可能放他离开，倒是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计划？” 凤辰淡淡一笑：“风起了……我们当然要乘风而行。” …… 随着凤辰二人的远去，两个女子从一道深深的石缝中缓缓走出。 “好一场大戏呢……” 黎落看看湖面，又看看凤辰他们离去的方向，眼中流露出莫名的神色。 阿狸面色苍白，紧紧抿着嘴唇，一语不发。 “很惊悚，很不可思议是不是？”黎落撤去笼罩在她身上的敛息阵法：“瞧瞧，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不得不说，你的眼光的确独步天下。” 阿狸目光低垂，并没有任何回应。 黎落却笑着道：“怎么，还想杀他吗？你觉得别说你，换做是我，能杀得了吗？” 阿狸咬咬牙，却终于没能说出话。 黎落悠悠叹息一声：“天下大妖……他们说错了啊，分明是妖皇巡天呢……” 他说着，信步来到湖边，低头看了看平静的湖水，仿佛在照镜子，嘴里轻轻嘀咕：“你说有趣不，我的眼睛，也有绿色……” “你不是妖。”阿狸终于开口。 黎落点点头：“当然不是，我是魔，魔主沉浮的魔。可你说，妖魔，是否应该算一家？” 阿狸看看他：“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和他不可能走到一起。” 黎落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谁知道呢，要不……备上一份厚礼，去摸摸底细？” 阿狸一愣：“你想要做什么？” 黎落抬头看向某个方向：“佛本是道，魔亦为道，唯独道不同啊，要不……我们送他颗人头如何？” “顾青衫——！” 姜斩双目有些赤红，一败涂地，损兵折将之后，居然又碰上这狗皮膏药来落井下石，姜斩早已出离愤怒，一甲子静坐的养气功夫消磨殆尽。 “小辈，三番五次纠缠，看在圣尊面子上，本族长一而再再而三容忍，但不要以为本族长真不敢杀你！” 顾青衫却笑呵呵道：“不，不，晚辈从未如此以为。但您这话说的不对，本末倒置了吧，是你老从一开始就想要干掉我，逼得晚辈不得已出手呢。” 姜斩环顾四周：“你以为，你们四个，能留下本族长？” 他说着，眼睛却死死盯着剑疯子，显然，此人给他留下最极深印象，让他无比忌惮。 “能。” 顾青衫很自信道：“前辈啊，您确实厉害，但消耗太大了，我们虽然也有消耗，可是四打一啊，不如您束手就擒如何？” “找死！” 姜斩提起龙门刀直指顾青衫：“既然你不依不饶，本族长今日就成全你！” 顾青衫微微叹口气：“真自信啊，姜族长就确信，您在太华的盟友当真能压下我的死？” 姜斩仰天狂笑：“小辈，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你以为，老一辈人不出面，放任你这后生折腾，是他们当真很看重你？” 顾青衫想了想：“这个的确不是，但族长可否知道，老一辈人为何长期隐忍不出？” 姜斩一愣：“你难道知情？” 顾青衫叹口气：“太华再内斗，终归有外敌啊，姜家千年大族，传承悠久，总不会不知道一些横跨千年之事吧。” 姜斩忽然皱眉，缓缓垂下龙门刀。 “小辈，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青衫笑笑：“不是我想说什么，而是晚辈想请教，您如何看？” 姜斩目光微微变幻，片刻之后，声音变冷：“天下大事，轮不到你这小子置喙，速速退去，我当什么都没发生，否则，本族长可以你公然挑战为名，将你斩于刀下！” 云若冷冷道：“姜族长，好大的口气，斩杀太华行走，谁给你的勇气！” 姜斩冷笑：“圣地大得很，不是一言堂，按太华规矩，挑战他人者，公平一战，死而无怨，这是圣地颁布的江湖铁律。” 云若微微皱眉：“这并非挑战，开始就是前辈出手在先。” “可有证据？”姜斩冷哼：“我猜你们没有，那么最好退去吧，不要逼本族长动手。” 顾青衫摆摆手，制止了还要说话的云若：“劝不了了啊，那么没办法，只能请前辈找个地方慢慢谈。” 姜斩仿佛听到什么极度好笑的事：“你要擒拿本族长？” 顾青衫笑了：“是啊，巧的是，您的人死光了，也没证据。” “小辈……”姜斩本就心中充满无限愤怒，此刻彻底被点燃：“求死，本族长成全你……！” 剑疯子气息骤然涌起：“哈哈哈，姜斩，方才还未打完，正好继续！” 说话间，刀光横空，剑影冲霄。 目睹两人再次大战的顾青衫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摘下头上发簪低声自语：“有了这东西，这次我可是真有把握啊……不知道陆睚没扛住的龙虎降魔大阵，姜斩，你又如何？” 下一刻他看向另外两个方位，大声断喝：“江师兄，云师姐，列阵！” 话音未落，云若和江沉舟头顶和脚下同时浮现符文光影…… 打铁需要趁热的道理，江凡很明白。 胡家刚刚经历过这次阵仗，尚在震惊迷惑之中，江凡便要趁此机会搞明白这个隐世豪族。毕竟对他而言，时间真的很紧迫，没工夫拖拖拉拉。 “对胡家，你心里抱着什么态度？” 看着密林之中散布的数以千计的木屋，孙不二问道。 “不知道。” 江凡的确不清楚，这些天他一直在关注胡家，也感觉到胡家似乎和天狐乃至自己都关系密切，可他们遁世隐居太久，数百年没有消息，就连极乐都记载寥寥，不好说其间究竟关联几多。 第2237章 他，来了 可如果胡家真的如谒语所言，是天狐传承，那么自己该如何对待他们？是设法收归旗下，还是不去惹麻烦？ 问题在于，胡家被凤辰鼓动，居然给自己找麻烦，这件事就必须追究到底，无论将来到底如何对待，总要有个定性。 “一切，只能等到了再看吧。” 江凡望着下方轻声说道。 “小子，孙叔总觉得你对胡家兴趣异常，你跟我说说，他们此番参与合谋，到底所为何来？” 江凡沉思片刻，简单将问题叙述了一遍。但是他虽然说了那句谒语，却仅仅描述了与极乐天狐名号有关的可能性，并未提起真正的九尾狐存在。 孙不二有些惊奇，“竟有此事，胡云岭害妻杀女的确禽兽不如。我们应该为小伶讨个公道。但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是那句谒语，你是否认为胡家先祖作为第一任天狐并留下此等家训，他们就应该成为你的麾下？” 江凡摇摇头：“就算证实又怎样，自胡月离去，胡家称王，已经过去八百多年，我虽然继任天狐，也没有理由非要要求他们如何如何，唯独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主动来招惹我，有这次就能有下次，我不想留着个隐患，趁有机会，干脆当面摆明吧，免得以后操心。” 孙不二点点头：“好，但是孙叔提醒你，胡家毕竟是世袭镇北王，顶级豪族之一，而且说到底是大周的臣子，不管你究竟如何打算，孙叔认为少个敌人应该是好事。” “那要……看他们了。走吧，我们下去，我想胡家父子等着我们呢。” 而此时，胡关山也在猜测他的心思。 “不知道啊，只能等他来了再说。” 胡关山面色低沉，盘坐在木屋平台上若有所思。 “爹，你确定他会来？这里可是胡家腹地，驻守五万胡家军，便是那些妖兽倾巢而来，也讨不得好……” 胡关山摇摇头：“云岭啊，江凡说的不错，常年避世隐居，让你少了许多谋略。江凡此来，必定是光明正大，以镇西王身份来兴师问罪。” “那又如何？大周都成了这副鬼样子，我们还怕他一个镇西王？”胡云岭皱眉道。 胡关山轻叹一声：“这就是你历练不足的地方。胡家说到底是大周镇北王，与江凡这镇西王平等爵位，这就是大名分。但在这个大名分的前提下，我们却出手试图狙击镇西王，就失了大义，而若是江凡以此为由，提大军而来，也没人能说出什么，连途经之魏国，以及圣地、皇庭都没有借口出面阻拦。” 胡云岭目光悚动，却还是有些不信：“那又如何？这里山高林密，纵然提十万大军前来，也无法施展，何必怕他？” 胡关山摇摇头：“山高林密？大佛山如何？还不是被他一把天火烧个精光。” 胡云岭似乎也听说过这件事，顿时面色一紧：“他敢……他真的有必要因此和我镇北王家族开战？” 胡关山沉默片刻：“我也希望不会，但他此来，为父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父亲是说，水下的诡异？”想起不久前遭遇，胡云岭依旧心惊胆寒。 胡关山点点头：“这是最重要的，我胡家自老祖封王，定居太白山脉已经八百八十个春秋，这云池圣地，从来只有我胡家之主和三大祭司能下去，尚且要小心谨慎，只能沿着先祖划定线路而不敢深入探索。何曾见过有人来去自如？更遑论指挥万妖？这，才是为父最为担忧的地方……” 胡云岭浑身一震，似乎想到什么：“父亲……你是在担心那句谒语？” 胡关山深深吸口气：“是啊，你见到了幻境，但你可知，世上万妖最难驯，惟有六尾妖狐之上方有此能……” 胡云岭悚然：“您是说，水下，的确有……” 胡关山点点头：“八百多年了，除去老祖和初代大祭司之外，再没有人有幸得见天狐，连为父都觉得，未必存在。可幻境的出现，真正动摇了为父的心思。尤其……你说过，那幻境似乎在帮衬江凡……” “妖皇巡天……”胡云岭咬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江凡和妖皇，会存在什么关联？” “这就是为父担忧的，家族内部大多数是尊老祖遗命，等待召唤之人，一旦江凡能够证明他与天狐存在密切关联，很可能被大祭司等人直接推为新的主上，我胡家……” “我绝不允许！”胡云岭怒火万丈：“老祖早就做了古人，他说这些，我认为不过是希望我们胡家有信仰而得以延续罢了，这种莫须有之事，不可能存在，我们更不可能将八百年基业拱手相让！” 胡关山目光低沉：“我知道你不想，但这在胡家，是大势，是不可逆之信仰传承，你若一定要推翻，首先自己会被除名，你敢么？” “我……！”胡云岭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额头却青筋跳动。 “爹，你究竟怎么想？” 胡关山微微抬头看去：“怎么想……还是先看看他到底是谁，带着什么目的…… “若他当真兴师问罪呢？难道要我堂堂镇北王世子给他赔礼道歉？” 胡关山苦笑：“若赔礼道歉能解决，那可太幸运了。” “怎么？父亲的意思，他还要治我的罪不成？”胡云岭冷笑着，面带无尽愤怒。 “总要先会会他，镇西王，镇国隐相……希望你不要太过分。” 说话间，胡关山眼睛微微一眯：“他，来了。” 胡云岭咬咬牙：“我是不是要回避？” 胡关山点点头：“暂且回避，没有我的命令，无论如何都不要现身，去，请萨满大祭司来。” “为什么要请他？他可是坚定的狐妖拥护者。” 胡关山轻嘘口气：“缓和。” 在三千莽山匪组成的仪仗拥簇之下，江凡一身镇西王袍，背背打神鞭，出现在胡家山门前。 胡家山门并不宽阔，三千多人莅临，加上胡家出面的数百迎礼司客，立即让此地显得拥挤非常。 胡关山和一个身披白色狐皮蓑衣，长发遮面，手拿白骨节杖的古怪女子在最前方并肩而立。 第2238章 镇西王与镇北王 看着面前那位年方二十二岁，却已经名满天下的年轻人被簇拥着向前走来，胡关山心中也满是感慨。 天生江渔郎，冠盖世无双，纵然隐居太白山，这个名字依然是如雷贯耳啊。 可自己却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见面，竟然是在这般情况下。 江凡也在边走边打量这位镇北王。 胡关山的名字和形象并不怎么相符，除了身高九尺，的确为昂藏大汉之外，整个人皮肤白皙，发质如银，耳朵也略尖，瞳孔中还带点微弱绿光，相貌有种非同寻常的美感。 眼看江凡走近，胡关山露出一丝笑容，举步上前：“镇西王大驾光临，胡某有失远迎啊。” 江凡同样面带微笑：“哦？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镇北王可早就出山迎接了，只是这迎客之道，本王实在不敢恭维。” 上来就夹枪带棒，毫不掩饰，胡关山心头微微一沉，却并未表现出什么，只是朗声大笑：“误会，都是误会，请江兄入内一叙如何？” 他是世袭镇北王，而江凡也是世袭镇西王，爵位相等，他在称呼上用江兄倒也合适，而且无形中显得亲切了不少。 江凡淡淡一笑：“来都来了，自然要与胡兄好好谈谈。” 他目光转向和胡关山并肩而立，看不清面容的女子。 “这位是……” 胡关山含笑介绍：“这位乃我胡家萨满大祭司，听闻镇西王大驾光临，特地前来迎接。” 江凡心中微微一愣，原来这就是梦婵娟说过的大祭司，但她没说过，是个女人啊。 而且这女人够怪的，满头长发遮盖了整个面孔，五官一样都看不到，唯独从狐皮蓑衣下隐现的身材和露在外面的白皙手指上看，大概率不会是个老太婆。 尤其让江凡觉得有趣的是，他从刚才就闻道一股如兰似麝的香味，这他娘居然是自家香水，百合香那种，呵呵想不到啊，不知是梦婵娟送的，还是自己生意都做到隐世胡家来了。 “原来是大萨满，幸会。” 江凡也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过多询问，便在胡关山引领下，走入了那道简单的木质山门。 胡家所有建筑、道路都是依山势而修建，路为石，房为木，全部就地取材，造型样式简单原始，风格与外界完全不同，有种世外桃源般的自然美感。 沿着自然弯曲的石路走过半里左右，终于看到一座较为宽敞的青石广场，大概能容纳四五百人左右，正中是个圆石围起的火塘，有篝火在熊熊燃烧。四个角落码放着一些造型奇特的石堆，周边还竖立不少奇形怪状的巨木雕刻。看这格局，大概率是平常用来祭祀或者召开小型族会的地方。 小广场上早就摆好了长条木案，上面码放着许多水果酒食，下面铺着白色的兽皮，显然他们平常就这样席地而坐。 江凡也入乡随俗，在胡关山邀请下，盘膝坐在了兽皮上。 “江兄请用茶。” 胡关山伸手示意：“此茶虽然比不得江兄炒茶，但也算采集山间奇花异草泡制，别有一番风味。” 江凡丝毫不担心似的，端起茶盏轻轻呷了口：“味道的确不错，沁人心脾，想不到在这山野之中，胡家也别有一番情趣。” 胡关山面色沉静：“江兄喜欢就好，走时不妨多带一些。” “走……”江凡微微一笑：“才刚抵达而已，胡家主果然不太欢迎江某。” “哪里，随口而言。”胡关山淡淡一笑。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废话，言归正传，胡兄，是不是要给江某个交代？” 胡关山目光微微一闪，沉静片刻才开口：“此事误会，胡某被凤辰所欺骗，并非有意与江兄为敌。” 江凡哂笑：“轻描淡写一句误会恐怕不太行吧，你我同属大周王爵，而凤辰却是暗朝皇主，胡兄勾结暗朝，谋杀大周国相、镇西王，难道就想凭这区区一句误会揭过去？” 胡关山缓缓道：“不论江兄信与不信，的确是误会，凤辰告知，王爷欲夺取我家族神山圣池，我胡家自封镇北王已经八百八十年，这里乃家族命脉所在，岂能有失，只怪胡某并未考证，轻信了凤辰一方所言。” 江凡呵呵笑了：“还真是个好借口。” “并非借口，”胡关山认真道：“这是事实，神山圣池于我胡家何等重要，一如渔州之与江兄，若有人说想要夺了江兄之渔州，恐怕江兄也坐不住。尤其江兄并非第一次进入云池，用心实在叵测啊，也正因如此，胡某才被凤辰说动。” 江凡忽的抚掌大笑：“胡家主虽然隐居，但言辞犀利，精通谋略世故，了不起，居然让江某无言以对呢。” 胡关山轻笑：“要说此事也怪王爷，您要观云池，说一声我胡家还能拒绝？奈何王爷两次偷偷潜入，实在让人无法不多想。” “哦？看来一切起因在我，都是本王的不是？” “当然也并非全怪江兄，胡某到底轻信人言，有失察之过，故此特地备了厚礼，还请江兄海涵呐。” 说着，一拍手，就有十几名美丽的女子托着木盘鱼贯而来，在江凡面前排成一列。 木盘上并没有珠光宝气，反而是满满十二盘奇珍异果，散发着浓郁的灵气香味，每一个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胡关山笑着道：“胡某虽然不出世，却也听闻王爷富甲天下，一些黄白珠玉实在拿不出手，好在我这太白山盛产些山货，勉强算得上本地土特产，还请王爷莫要嫌弃。” 江凡扫视着那些奇珍，嘴里啧啧叹道：“土特产，这等土特产，走遍天下能有多少，胡兄倒是大方的很。但是……” 他轻轻挥挥手，示意那些女子让开：“不是我不给面子，若仅仅是个人误会，揭过去就揭过去，本王也并非小肚鸡肠之人。但尊父子却在与人间公敌，三大未知暗殿合作，这就过分了啊。” 胡关山面色明显有些波动，心里也在暗叹，这才是最要命的，他也没想到，凤辰勾结的竟然是三大未知暗殿，江凡说的没错，此乃人间公敌，若江凡咬着不放，或者干脆将此消息送上皇庭、圣地，胡家可就万分难过了。 第2239章 萨满大祭司 “此事，胡某属实不知啊……” 胡关山刚刚开口，就被江凡打断：“别，堂堂胡家主，堂堂镇北王，不要开口闭口就是一无所知，本王自己的事儿都可以揭过，但这件事儿乃天下公道，岂是一句不知者不罪能翻篇？要知道，贵公子可是在明知对方是暗殿来人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了给他们带路，并偕同他们谋害本王啊。” 胡关山心中苦笑，的确，没办法故技重施了。而且他也忽然明白，江凡刚才任自己推卸，就是为了铺垫，让自己没办法继续拿误会说事儿。 而这件事也的确得怪胡云岭，他太短视，完全没能想到大局，没意识到后果。包括自己又何尝不是在犹豫中失策呢。 他没有去否认，因为他相信江凡手中定然有活口，有证据，这时候铁嘴钢牙不认账，反而落了下乘。 “我儿年轻，长期闭关修炼，加之隐世不出，头脑难免简单些，胡某恳请江兄，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胡某代他给江兄赔罪，回去定当严加教导，从重责罚。” 江凡摇摇头：“我说过，我自己的事还好谈，但这可事关人间公敌，还是请胡兄给个明确交代吧，要不然兄弟这太宰传承者，何以面对天下人？” 搬出大义，搬出身份，江凡的话没有任何毛病，胡关山也是心中揪紧，知道这一关恐怕真不好过了。 沉思许久，他抬头看向江凡：“那么，以江兄之意，该当如何？” 江凡淡淡道：“若按照令公子所为，依据圣地条令，该自裁以谢罪天下，并……株连九族。” 胡关山顿时面色铁青：“……江兄……过了吧！” 江凡面色依旧平淡：“过不过，胡兄可以去皇庭，去泰岳，去太华解释啊，这律条又不是我定下的。” 胡关山满面阴云：“但是，江兄却可以压下此事，年轻人无知，一时行差踏错，难道非要置他于死地？” 江凡目光泛起冰冷：“胡兄说的有问题啊，本王可是刚刚险死还生。” 胡关山一滞，的确江凡是受害者。 许久，胡关山郑重抱拳，态度恳切：“胡某嫡子仅此一人，还望江兄高抬贵手，若能赔罪……胡家愿倾力为之。” 他说出这句话，显然是准备好付出巨大代价。 江凡心中也明白，不可能因此彻底开战，火候也差不多了。 “唉……胡兄，事情太大啊，勾结暗殿，可以称之为反人类罪，江某纵然有心……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何况我也是个年轻人，这心里头憋着火啊，被千人追杀，差点殒命，胡兄，能不能理解？” 他这话说的明白，首先是给胡云岭冠上一顶天大的帽子，然后话风一转，说起自身情绪。显然就是在告诉胡关山，这是天大的罪责，但我也愿意了结，而你得给足分量。 胡关山哪里听不明白，但他却非常纠结，怎么办才能让这位满意？ 而这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萨满大祭司忽然抬起了低垂的头颅开口了。 “祭祀上苍，血书盟誓，与镇西王结盟。” 胡关山神色巨震，刚要开口，却忽然意识到什么，再看江凡那明显一亮的目光，他竟然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刹住。 江凡目光深邃，凝视那女子：“哦……？但不知，大萨满所言，能否代表胡家？” 大祭司头颅微微扭动，转向胡关山：“镇西王，镇北王，同为大周同僚，结盟，理所当然。” 胡关山面色急剧变幻，脑子里更在飞速运转，衡量得失。 江凡，镇西王，统领渔州，大军十万。坐镇皇庭，为镇国隐相，名高天下。更有甚者，位居大秦摄政王，统帅百万雄师。倘若与这般人物结盟……竟似乎是天大的好事？ 可坏处呢？也很明显，一旦缔结盟约，就要绑定在一起，这位显然是要争霸天下的，胡家归隐躲过千年魔咒之大计必定会作废…… 一时间，他竟然陷入无比纠结之中。 江凡沉静片刻，忽的开口：“君不见，万古以来，天劫之下，可曾有人独善其身？” 胡关山身体猛地一震，脸上涌起无尽难言之色。 江凡给自己斟着茶，继续如同自语般道：“就连昆仑，可曾做到？” 胡关山的面色越发难看。 江凡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我这个……昆仑入世行走，可以证明……昆仑都做不到置身事外，阁下，比昆仑如何……” 他这就是挑明了身份，一方面告诉你，昆仑都得出世应劫，你胡家还能赶得上昆仑？另一方面告诉你，我的身份了不得啊，昆仑入世，你绑定的，可不仅仅是镇西王、镇国隐相，还是昆仑，天下第一圣地，昆仑！ 这最后几句出口，胡关山眼中腾起无尽光芒，似乎脑中有什么彻底通透了。 是啊，昆仑子，若这世上还有一处最有可能熬过天灾，除了昆仑，还有何方？ 结盟，为什么不结盟？这才是最保险的，比胡家独自面对未知要强千万倍！ 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只有这八个字能形容胡关山现在的感觉。 之前，只是从未想到过能有这种机会，这种可能性。可如今，对方居然把机会送到面前。 那么……除非自己是傻子！ 一念畅通，胡关山猛然起身，郑重抱拳，九十度躬身。 “昆仑圣地垂爱，唯不敢请尔——” 江凡心中大为兴奋，这可真是意料之外啊，那萨满大祭司，居然如此犀利，一下子不光点醒了胡关山，更点醒了自己，这绝对是天大的两利之事，亏自己一路上都在纠结，原来，只要找对方法，一切都可以如此简单！ 而且，若是梦婵娟所言没错，大祭司一举便把胡家推向了自己身边，成为巨大助力。 所以，就在刚才听到她那句话出口，没人知道江凡浑身都激灵灵颤抖了下。 厉害！这位萨满大祭司，妥妥的神人之智！ 可江凡并未被巨大的喜悦冲昏头脑，因为有个问题无法回避。 就是胡云岭的事，他到底曾经企图谋杀胡小伶，江凡可以把自己的事翻篇，但这件事必须要有个说法。若不能妥善解决，结盟毫无可能性。 第2240章 另有秘辛 唯一有些庆幸的是，胡小伶的母亲并未死，她也幸免于难。但这不够，他对胡云岭这种人，心中存在巨大不满，他如此绝毒，未来也是很大隐患。 “一个条件。”江凡起身，沉静的说道。 胡关山一怔，赶忙道：“江兄直言无妨。” 江凡道：“取缔胡云岭胡家继承人之位，要他亲自去向一个人请罪，若得谅解，皆大欢喜，如若不然，胡云岭必须接受惩罚。” 胡关山一愣：“我儿，还得罪了谁？” 江凡摇摇头，凝视他道：“不是得罪了谁，是有违道德伦理，甚至堪称丧心病狂。所以，这个人，是你的孙女，那个被你们投入云池的女娃。” 胡关山当即呆住，半晌不可置信道：“这件事，江兄为何知道？” 江凡认真道：“因为，你那孙女如今就在我府上，是我江某的入室弟子。” 胡关山面色顿时变得异常精彩：“竟……竟有此事……可是当初分明……” 江凡摇摇头：“分明是投入云池对吗？但胡兄好像忘了，江某于云池，来去自如……” 胡关山身体一震，这件事胡云岭说的时候，他就觉得难以置信，本来就渴望见到江凡问个明白。 然而，面对他的询问，江凡却并没有回答原因，然而一句话却让胡关山震惊莫名。 ——云池，我熟悉每一个角落。 很简单的一句话，然则上一个说这句话的，却是自己的老祖胡月。 这里蕴藏着太多太深的信息。但不可否认，既然胡家把云池当做圣地，而自己圣地却和江凡有无比之深的关系，这似乎更在昭示，双方关系匪浅，结盟更是应该。 江凡不肯说，胡关山也没法问，但眼下摆在他面前的最大问题是儿子的事。 当初那件事，是他们父子一手操办，目的就是为了让胡云岭得到返祖血脉，继承胡家，但江凡却提出这个矛盾，实在难以处理啊。 怎么也没想到，那被他们视为必死的狐女居然奇迹般生还，还成了这位名震天下的江渔郎门徒。若是没有那件事，该多美妙，可问题没有后悔药，那件事，的确是办了，尽管当初自己也很难受，可为了胡家，为了儿子能活命，他还是默许了此事。 “一时糊涂啊……”胡关山面色黯淡：“我对不住那孩子……” 至此江凡也确信，王嬷嬷和梦婵娟的消息基本正确。 “我江凡顾念家人，天下皆知，胡云岭是我那徒儿生父，我并不想代为处置，这件事终归要他们父女亲自解决。但事先说好，若我那徒儿不肯放过，胡云岭……” 他没有说下去，可胡关山怎能听不明白。这让他异常苦恼，可也莫名觉得有有些欣慰，江凡能为一个徒弟如此，就说明是个重情重义的，和这种人结盟，能安心啊。 就在他无比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大祭司忽然再次开口。 “救醒夫人。” 区区四个字再次点醒了胡关山。是啊，孙女没死，她娘亲也没死啊，这件事不是毫无挽回余地。一旦姜氏女复生，这件事缓和的难度就会大大降低。 而救治，需要的先天一炁……似乎正好摆在面前。 天意吗？胡关山心中难以抑制的有些激动。 大祭司转向江凡：“王爷，王嬷嬷生活在白云峰脚下，家主是知道的。” 江凡猛然一愣，忽然意识到，不错，白云峰乃胡家圣地，他的确不太可能一无所知。 难道说…… 胡关山岿然一叹：“心中有愧啊，我看到王嬷嬷所为，却终于没有追查，而且为他们封锁了消息。” 江凡愣了下，看向大祭司：“属实？” 大祭司点点头：“这件事其实家主并不知详情，真正的操作者是另外两位祭司，他们诱导胡云岭，随后借用家主想保全胡家之心一手操办了此事。少主精血溃散，并非妖狐，而是他们下的毒手，少夫人也是。” 胡关山闻言大为惊怒：“什么？竟有此事？为何你不早说？” 大祭司平静道：“说之无用。对方势大，无证无据，何人信我。惟有静待时机。” 胡关山怒急：“他们，为何要如此！” 大祭司淡淡道：“夺权，他们要胡家，因为……他们是暗朝星罗。” 一言惊风雨。 江凡和胡关山都呆住了。 胡家两大祭司，居然是暗朝星罗？太离谱了啊。 难道，这就是凤辰能轻易在胡家搬弄是非的原因所在？很快江凡就想到了这个。 大祭司语气依旧平淡：“二祭司为星罗八大王之一，三祭司本为胡家人，被其威逼利诱，反叛。” 江凡猛然想起一个可怕的问题：“莫非，凤辰此次鼓动胡家父子与我为敌，是为了借我之手，除掉他们？” 大祭司微微颔首：“故，我传讯梦婵娟以为提点。” 江凡心神微动：“所以，姜斩一方不光针对我，而是针对所有出云池之人展开狙杀，根本就是凤辰布置的后手，借机除掉所有人，包括胡家？” 大祭司点点头：“我在远处观望，应是如此。” “好嘛，杀局之外布杀招啊，这是要一网打尽，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胃口真够大。” 江凡其实早就想到了，故意重复一遍，则是为了提醒胡关山。 果然胡关山早已面色铁青，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地仙级别的恐怖气息席卷弥漫：“凤辰——恶贼！” 江凡也是倒吸一口冷气，这位大祭司着实不简单，能隐忍，谙谋略，知时机，通人心。她一直蓄势不发，却于暗中部署，在最合适的时间果断出牌，一举中的。 其中最让江凡细思的是，她或者并非在联络梦婵娟，而只是在借她的口，将这些话传递给另一个重要人物，从现在来看，这个重要人物无疑正是自己，问题在于，她知道梦婵娟的背后是自己吗？ 大祭司一头长发遮面，旁人看不出她的表情，但她却似乎看到了江凡目中的质疑。 “胡氏妖族，自当寻妖。” 这短短八个字，胡关山可能还没想到什么，毕竟梦婵娟的确算个妖物，但江凡却心头巨震，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她知道些什么。 此时的胡关山怒火攻心，根本没有细想，江凡也不想在这个场合挑明，便摇摇头略带同情道：“想不到胡兄堂堂镇北王，居然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凤辰的确手段不凡呐。” “贼子……”胡关山缓缓压制住气势：“原来一直在谋划我胡家，大祭司，你还是应该早告知我，本家主并非不能谏言之人。” 第2241章 西北定盟 大祭司却不为所动：“时机不当，家主听不进去。况且……” 她长发下的目光似乎看向江凡：“那日献祭之时，我意外见奇光异影，随即感悟到，幼主当有此一劫，以得缘法。” 江凡一愣，忽然想起王嬷嬷留言中说，他朝得见天狐，是为胡小伶之缘法。 这天狐，是指九尾么？还是说……自己？而大祭司所见光影，是不是天狐幻境？ 胡关山到底一代大豪，此刻已经控制住心神：“缘法……” 他忽然看向江凡，目光微微一闪，似有所思。 江凡轻轻嘘口气：“胡兄啊，看来事情别有缘故，你们父子也算受人蒙蔽。然则，胡云岭心性狠毒，这是不争的事实。” 胡关山沉重的点点头：“当爹的，虽然不想承认，但云岭的确骄傲阴狠，某一直担心他将来会吃大亏，幸好遇上的是王爷，暂且饶了他一命，胡某大恩不言谢。” 他显然是个明白人，从胡云岭的叙述中已经听出来，江凡是有心放过他一马。 “胡兄当知原因。” “胡某明白，想来是因为我那孙女，王爷爱徒情深，属实让胡某汗颜无地。” 他沉思片刻道：“此一番遭遇，云岭枉顾胡某提醒，一意孤行，不知进退，竟险些陷胡家于万劫不复，足见欠缺，尚不足以担当胡家大任。胡某决定，取缔其继承人之位，命其闭关修炼，以观后效。” 江凡微微点头，胡关山身为胡家之主，虽然爱子心切，但知道这前因后果之后，能果断下定决心，还是识大体懂大局的。 “另外……”他沉思片刻道：“云岭妻女之事尤为重大，事关心性啊，这便是他的考验，若不能处理得当，这胡家主……” 他微微一叹：“胡某也不是没有庶出。” 他这句话出口，江凡就知道，胡关山下定决心了。 “胡家主是个明白人，一个人的武力和智慧难免有所不足，但若是这心性不正，迟早会把家族带入万劫不复。” “江兄明智啊。”胡关山叹息一声：“但在此事上，胡某也有无可推卸之责任。大错铸成，胡某亦当尽力弥补。” 江凡知道，有些事可以弥补，但心理创伤可就未必。无奈，从现实情况来看，自己也就只能做到这里，毕竟就算是师父也无权替小伶处置家事，一切就看他们自己吧。 “这结盟之事，胡某倒是无颜提啊，不知王爷……” 江凡沉思片刻，断然道：“胡兄曾暗中照拂小伶，并能幡然悔悟，江某之意，此事一分为二，亲情之事胡兄自行处理，但你我之盟约仍当继续。” 他说这话，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尽管他是个以情感为重之人，但面对这个世间，他早已不能独善其身。而胡家的事，首先没有酿成难以挽回的后果。其次，江凡知道，胡家对于未来大计非常重要，至少连凤辰都在盯着他们，而自己绝对不能将胡家推出去。 胡关山目光一亮，大步上前，重重抱拳：“王爷深明大义，胡某拜谢。” 江凡也起身，托住胡关山手臂：“西、北双王缔结盟约，守望相助，天大幸事啊，胡兄。” “江兄！”胡关山大手重重拍在江凡手上：“胡某冒昧，既然大事已定，择日不如撞日，你我两家便于今天缔结盟约可好？” 江凡哈哈大笑：“来人，取刀帛！” 这就是要取血写书，胡关山顿时大喜，振奋之情无法掩饰。 “多谢江兄成全！” “彼此成全，彼此成全。”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祭天仪式尚需几个时辰筹备，胡关山也要亲自安排许多事，便请江凡先去休息，江凡也欣然从命。 安顿好江凡之后，胡关山方才来到大祭司面前，沉思片刻，居然深施一礼：“大祭司，胡关山，错了。” 大祭司依旧沉静，“家主一心为延续胡家，其心并无错，唯独方式不妥。家主一身关系二十万族人生死，岂能因私废公，须知深受溺爱者不成人，心胸狭隘者难成器。” 胡关山郑重道：“胡某受教，此后当与大祭司坦诚相待，共图大事。” 大祭司点点头：“祭祀之礼，烦劳族长安排，我想单独见见那江逍遥。” 胡关山当即道：“大祭司尽可自便。” 大祭司起身，刚要离开，胡关山却仿佛想到什么，“大祭司稍后，胡某还有一事请教。” “族长吩咐。” 胡关山沉思片刻：“敢问大祭司，胡家机缘当真如大祭司昔年所言，系于天狐？” 大祭司慢慢颔首。 “那么……这位江逍遥纵横于云池，与妖皇法座……” 大祭司沉默片刻道：“家主总算想到些什么，天意虽隐晦难测，然如今兜兜转转向其人，岂非意有所指？” 胡关山神色微动，眼中渐渐浮现一缕明悟。 “不妨告知族长……”大祭司转过身，慢慢说道：“本祭司，曾见天狐。” 胡关山身体猛然剧震，下一刻，忽然躬身施礼：“多谢。” 大祭司驻足片刻，方才缓缓举步而去。 胡关山直起身，身上散发出强大的气势，目光森然而凌厉：“来人！传少主，请两位祭司！” —— 江凡打量着这位头上只能看到头发的萨满大祭司，心中无限好奇。 而大祭司面对着他，显得很平静。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过了半盏茶时间，大祭司才缓缓放下白骨杖，双臂向上伸展，屈膝拜倒。 “胡家萨满大祭司，拜见天狐妖皇。” 江凡愣了。凝视着她十分不可思议。 许久，才缓缓说出一句：“哪个天狐？” 大祭司伏在地上，却微微抬起头：“人间与天上，天狐与妖皇，自古一体。” 江凡心神微动：“大祭司请起。你的话，本王有些听不懂。” 大祭司缓缓起身，在江凡面前盘膝而坐。 “王爷可知，为何我去寻那梦婵娟？” 江凡眯起眼睛：“只因其号称六尾？” 大祭司缓缓道：“极乐共计九尾，皆为狐，然天狐只有一尊。” 江凡目光变得锐利：“所以说，你知晓本王身份？” 大祭司依旧缓慢道：“知。” 第2242章 萨满大祭司的来历 江凡盯着她：“所以，你拜的是极乐天狐，为什么？” 大祭司没有回答，反而道：“知，然却不知，极乐之狐，名实归一。” 江凡心中波动，她这话就显得匪夷所思了，难道说，她还知道自己与小白的关系？ 大祭司并未等他询问，直接出言解惑。 “吾曾入云池，得见天狐。” 江凡吃惊：“什么？你进去过？” 大祭司道：“王爷首次入云池，我便知晓，遂入水探寻……” 根据她的说法，当初江凡第一次来的时候，闹出了很大动静，一直密切关注神山圣池的她自然发现了，也产生出无尽疑惑。 于是她终于亲身下去验证，但不想，居然在天狐幻境中，见到了江凡的影像，并看到了某些片段，意识到，两者关系非同寻常。 事后，她经过深思熟虑，果断派人联系了梦婵娟。然后，她就在监视着对方。直到发现梦婵娟来到小院会见江凡，她彻底确认，江凡便是这一代极乐之主，与先祖胡月同一身份。 这在她看来，就不是巧合了，而是说明，极乐天狐与九尾妖皇本来就应该是一体。故此，她大胆的催动了今日之事。 江凡有些感叹，果然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只是缺少有心人呐。 而说到这里，他也对这位大祭司产生了无尽好奇。萨满祭司，在他以往认知中，说不好听的就是跳大神的。但这位显然并非那种神叨叨的神棍，更像头脑绝顶好用的智者谋士。 唯独这一身打扮，还是有点邪门的意思。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面对江凡的好奇，大祭司只是沉默片刻，忽然抬起手，轻轻剥开了额前长发。 看清楚的一刻，江凡大吃一惊。 这张脸很年轻，皮肤如同其他胡家人一样雪白，细细如线的眉毛，一双眼角上挑、略带狐媚的眼型，但这些也都还算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是，这双眼睛的瞳孔，居然是珍珠一般的银白。 灵宗！ 萨满大祭司，居然是灵宗人？ 看着江凡惊愕的神色，大祭司面容没有一丝异样表情，略带暗红的薄唇轻启：“王爷……为何如此吃惊。” 她虽然是在询问，但语气平淡，仿佛知晓答案一般。 江凡深吸口气，“说，你到底是谁，从何而来。” 大祭司轻轻放下发丝，“我……是个叛徒，从……海外而来。” 江凡眉头微微一皱：“叛徒，海外？” 大祭司轻轻点头：“王爷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江凡凝视她片刻：“本王最会讲故事，偶尔听听也很好。” 大祭司的声音虽然依旧平淡，在平铺直叙中说出一段秘辛。 事情居然要从一千年前说起。 苍茫的东海之上，漂浮着一座神奇的岛屿，称之为瀛洲。 这是一座广袤的岛屿，覆盖着浓密的原始丛林，到处巨木参天，奇花异草、珍禽异兽随处可见。 在岛屿正中有一座山峰，称之为瀛山。 这里有一个宗门，唤作灵宗。 灵宗相传为西王母所建立，不知传承了多少岁月，总共有三大分支，其一在蓬莱岛，专司为母神培育灵植。其二在方丈岛，专司驯养山海异兽。 而瀛洲岛屿这个，名为灵妖宗。他们人数并不算多，只有不到三千人。这些人唯一的任务，就是替母神西王母驯养妖兽。 所谓妖兽，其实是以山海异兽为基础，融合灵植以及特殊手段打造的具有特殊能力的强大异兽。宗门有个传说，他们培养出来的妖兽却不是最强大的，真正最强的妖兽，连他们也只是听过传说，乃是天生地长的一尊妖狐，身具九尾，灵异通神。而他们，曾经蒙母神赐下天狐精血，此后便以这头妖兽为参照，试图人工培养出来更多强大妖兽。 三千年前，发生巨变，宗门妖兽散入外界。此后，宗门一直以寻找并监察妖兽为己任，至此终于踏出东海，走入内陆，自此代代相传。 这些人的名字并不像外界之人，反而以编号命名。在五百年前那一代门徒中，就有个名为三零一六的女子，据说她是继承了其母亲的编号。但她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只是听说自己的相貌和母亲一模一样。 通常而言这不重要，作为母神使徒的他们，活着唯一目的就是为宗门、为至高神做好事情。但凡其他无关之事，或者个人情感，一概被视为异类，会被宗门带走不知所踪。 但这位三零一六属实有些奇怪，她总感觉自己与其他门人有很大不同，可是除了觉得自己并不似其他同门那么冷漠孤僻之外，又不知道还有哪里不一样。但不论如何，她似乎受到了外界俗世的影响，暗中发誓一定要找到自己的母亲。 当然，她不敢说，只能悄悄行事。终于，她因立下大功，有机会返回东海瀛洲岛。 在那里，她暗中查访，居然发现一件让其震惊恐慌的大事。她，见到了自己的母亲，但却是无数个，密密麻麻陈列在水晶般的棺中。而她们，全都一个模样，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在那之后，她带着无尽惶惑开始到处留神。最终有天他发现，自己身边的男伴三零二七被宗门传唤。而后他整整消失了一百天。当他再度出现的时候，仿佛什么都没有变，但她就是感觉，一切都不一样。 终于在她几次三番小心翼翼的试探下，惊恐的确认，这并非同一个人。 于是她再度潜入那个秘密地方，果然，找到了那个真正的三零二七，因为只有她清楚，真正的三零二七在被召唤之前，意外折断了半截指甲。 无尽的恐惧笼罩了三零一六，她弄不懂，更不敢问。只是这平素就感觉冰冷漠然的宗门更加显得仿佛无情妖魔，于是，她决定逃亡。 终于找到了一个外出的机会，得以再度踏上广袤的内陆。在寻找妖兽的过程中，她试图说服三零二七，让他和自己一同逃离宗门。 然而三零二七不但冷漠的回绝了她，而且要将她擒拿送回宗门。 第2243章 海外灵宗 不得已，她与三零二七动了手。她的排名高于三零二七，是瀛洲同门中前十六的强者，三零二七并不是对手，可她忍不下心杀害同伴，却反倒被三零二七反制。 危难之际，正是胡月出手救下了她。胡月曾告诉她，天狐妖皇真实存在，自己就是妖皇的使徒。 而妖皇是扞卫人间的神兽，至于灵宗，他并不清楚，只是却觉得这个宗门行事很邪异。 的确非常邪异，三零二七身体受损极其严重，正常人早该死了，但他却没死。她很早之前就发现自己这些人的血液与骨骼与常人不同，但只是被告知他们是神的仆从，自然与常人不一样。 而后来更诡异，三零二七的脑袋自爆了，导致她身受重伤。 这些都让她极度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人类。 还好，胡月并没有嫌弃她，反而见其伤势过重，消耗自己的命源精血成功救下了她的性命。 从此，无依无靠的三零一六就成了天狐使徒，从此跟随胡月行走天下。 许多年后，大周鼎定，胡月被册封为镇北王，创建了胡氏家族，而她也就顺理成章成为胡家最为敬重的大祭司。 然而，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她一直不老不死，容颜不改。 但这不是说她不会死，事实上她需要妖血续命。而且必须是那种瀛洲改造过的妖兽，这种妖兽只有云池这里才不需要劳神寻觅。这也是她无法离开此地之缘故。 为了不让世人发觉其另类，每过一百年，她都会自称寿元将尽，祭天狐寻找传承，最后以此为名离开胡家，实则却是下云池，在其中悄悄蜕变。 这蜕变过程其实很简单，因为她具有强大修复能力，故此只需要操刀修面而已。一直到彻底改换模样，才以大祭司传承者名义再次重新出世，凭借对天狐及胡家的了解，一次次成为胡家大祭司。 而大祭司传承也成了她那无法改变的银白瞳仁之解释。同时她还借萨满大祭司应有之神秘性极少露面，即使出来也如刚才那般，借用头发或者各种佩饰让人看不见容颜，以最大程度上避免被人察觉细微。 在这漫长过程中，胡月早就入云池消失于人间，只是希望她代他守护对天狐的承诺，保证胡家能铭记并履行使徒责任。 两人因为身上都有妖异，与世人鲜有交往，相识一百多年，惟有他们彼此互相守望，建立了深厚的情谊。因此，她始终为胡月守护着家族，也守护着他最崇敬的天狐的秘密。 然而问题终究出现了。自从三百年前她就察觉妖血渐渐失效，如今只能靠不断增量或者寻高阶妖兽维持，饶是如此，身体机能和功力也在日渐衰退，甚至有时候肢体都会出现不协调，反应也会偶尔迟滞。她估计自己无法走到下一个百年，也正因此，她迫切想为胡家找到出路，以安心下去见胡月。 信息量太大了。虽然她只是在诉说一个诡异女子的人生履历，但这中间却涉及到三仙山、西王母、天狐、灵宗、胡家，以及长生不老等等一系列绝密。 半晌，江凡才平静下来，并整理起思绪。 “所以说……”他凝视着对方：“你就是灵者三零一六。” 大祭司点点头：“灵者，三零一六，胡月给我的名字，叫胡瀛。” “胡瀛，是啊……”江凡点点头：“你来自瀛洲仙岛。” 难怪世上一直找不到这个宗门，原来他们根本不在陆上，而在苍茫海外。 “那不是仙岛，那是邪魔的岛屿，我们也不是人，我们，应该是某种妖，或者被他们如同创造妖兽般创造出来的怪物。” 她的声音第一次有了些波动。 江凡倒是很惊奇：“你……有感情，有情绪，和其他灵宗人不同啊。” 江凡所知的灵者都是冰冷漠然的，虽然大祭司给他的感觉也有些类似，但至此已表现出来不同。 大祭司身体微微一动：“王爷见过其他灵宗人？” 江凡点点头：“见过，同样自爆了，若我猜的没错，你们脑袋里有古怪。” “不错，胡月也觉得不妥。” 胡月感到三零二七的自爆有蹊跷，经过对大祭司头颅进行探查，终归发现在她后脑中，潜藏着一块细小的金属片。 随后，在她下定决心的情况下，胡月冒险以真元包裹那东西，将它强行摘除下来。 果然，那东西再次爆炸，却被胡月那强大的罡气包裹，没造成伤害，只是这却造成她全身瘫痪，若非胡月的精血具有强大修复作用，她恐怕也在劫难逃。 这忽然让江凡想起黄沙帮那完整的骸骨，其头颅是完整的，为什么没有损坏？莫非也是被人如此操作？ 那金属片到底是什么东西？某种阵道吗？江凡总觉不对，不可能有阵道能做到如此程度吧，他还记得，蛇灵徒的自爆好像是因为自己问道某种禁忌才诱发的。 “你是否保留那东西？” 大祭司点点头，从头发上摘下来半个指甲盖大小的一个东西递给江凡。 江凡拿到手心中就是微微一惊。这东西光洁平滑，感应不到阵道痕迹，其精细程度，江凡甚至怀疑自己那个时代能不能造出来。 难不成……又是像海底宫、昆仑金顶、太宰棱晶那种…… “这个东西能不能送给我？” 大祭司没有拒绝，只是隐隐觉得这东西和她有着莫名的关联，希望江凡好生保存。 这里显然是无法研究的，而且江凡还有更关心的事。刚才她的叙述太简单了，但折射的惊人信息又太多，他迫切想深入了解。 “依你所说，世间传闻的三仙山是真实存在的，西王母也是存在的，你可还能找到？” 大祭司摇头，表示不可能。瀛洲岛是漂浮不定的，不知道会出现在什么地方，而自己以前是经过接引才能回去。 至于西王母，她也从未见过，那对他们而言，也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至高神，传说是居住在壑海仙山的。 但她却提及，见过其他神灵。 在宗门之中瀛山顶上，就存在着几位。但他们是没有资格登上去的，见过的也不过寥寥一二。 在她的描述中，竟然与江凡以为的天人不同，首先他们脸上就没有那遮掩面孔的奇怪东西。 江凡琢磨，是不是因为在自家，所以没有戴那面具？也不是没可能吧。 然而大祭司直言，从未见他们有过他说的那种东西。而且，在瀛洲岛上也从未听到过天外天这个说法。 而他们的唯一提过可能近似的名头，反倒让江凡大吃一惊—— 上昆仑！ 居然是上昆仑！ 江凡还没来的及询问，大祭司又说明，三仙山也不过是世人的叫法，他们称之为——中昆仑。 我去——！ 意外的震惊一个接一个，江凡没想到，来一趟胡家收获这么多。 想起当初关于上昆仑、中昆仑和下昆仑的说法，江凡几乎可以肯定，三者之间存在莫大联系。 中昆仑，自古就有等同于海外三仙山的说法。至于下昆仑，就是昆仑墟，如今的人间圣地。 今天，好像意外证实了这个说法。那么，上昆仑，到底是什么地方？会不会是天外天？ 第2244章 灵种之秘 若当真如此……昆仑到底是什么？江凡只觉不寒而栗…… 脑中的念头疯狂冲击一番之后，江凡重新恢复平静。 所以，在面前坐着的，是个活生生的灵宗灵者，而且排行前二十之内。 不过按照她所说，灵者排位，并非完全参照实力，更重要的是完成任务的功勋。换句话说，大祭司找到的妖兽，非常之多。 事实上，她也表明，苍山狼妖以及云池妖群都是她最早关注到的，只是没遇到胡月之前她也并没想过天狐就在云池之中。 对于云云池妖兽浑身雪白，眼睛发绿的情况她的解释很简单。 眼睛发绿是所有妖兽的共同点，但雪白就可能是后来在秘境产生的异变。 江凡询问是否和那颗灵种有关，大祭司却解释应该没有关系，因为那颗灵种她曾经见过，曾经是瀛洲岛上最强大的一颗天成灵种，传言五百年才能成熟一次，与人工培育那些完全不同，后来神秘消失，如今看来，应该是被九尾狐带走。 说到这里，江凡就十分关心灵种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对方的描述，则让江凡心中越发阴沉愤怒。 灵种，在三大海外仙岛都有，与江凡之前烈的不同，其数量还不少，只是真正的高级灵种却极为罕见。 按照其品级划分，可分为地品、天品和极品三种。 而按照其来历划分，则可分为人工和天成两类。 天成乃孕育天地精华所自然衍生的，而人工则是参照天成以复杂手段培育出来。 两者皆有高中低端之分，但总体而言，天成灵种异常稀缺，不知道其他两大岛如何，但瀛洲经过数千年，也才搜集到十颗天成极品。 在江凡讲解下，她甚至能确定，小糯米身上那颗，是天成灵种。但并非来自瀛洲，应该是来自蕴养灵植的蓬莱。 因为并非出自蓬莱，胡瀛说不好会有什么样的具体作用。 但灵种基本上都是用来给神灵修行所用，它们可以改善神灵体质，甚至可以达到重塑宝体的神效。但有些灵种太过惊人，必须要极特殊体质才能适应，即便天神都无法动用。这就是灵宗最核心的任务，找到天生宝体，以灵种植入，待其融合成功，再献祭给神灵更换躯壳。 依据江凡提供的消息，她百分百确定，小糯米是天生宝体，被蕴养起来给天神换肉身用的。 知道这个消息，江凡内心的愤怒可想而知。却也只能压制着继续询问。 “肉身，怎么能换？” 大祭司道：“我没有亲眼见过，我只是个灵者而已，是派出在外的使徒，很多机密事接触不到的。但我想起那么多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就觉得这件事他们能做到，而且必定有更深的内幕。” 说实话，这也是大祭司所有叙述中，江凡最感到震惊莫名的问题。 因为那般场景，他只记得在前世某部非常有名的生化电影中看到过。 别说在这个世界，就算自己那个世界，都属于科幻类，怎可能真正出现？ 到底是妖之异变，还是科技之诡？ 没有亲见的情况下，根本无法猜度。 可惜的很，大祭司同样一无所知，只是一想起此事，就隐隐感到莫名痛苦、莫名愤怒。 但不管如何，江凡几乎确定，大祭司是被人工培育出来的，只是不知道是“妖人”还是自己瞎猜的“生化人”。 而根据以前资料，灵者都不应该有情感，大祭司难道是变异了？就像机器人产生情感那般？ 真他娘莫名其妙啊，江凡有点虚幻感，恍惚中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武道玄幻世界，还是在古代科幻世界。 大祭司并没有拒绝他查看自己的身体，经过一番简单探查，江凡的确发现，她的骨骼构造与正常人略有不同，但除非是医道高手，否则不太容易分别。 在手指上划开一道小口子，血液的确是淡绿色，而且伤口愈合很快。 至于骨质、肌肉组织和五脏暂时无法查看，还不能辨别，只好等老家伙归来在做打算。 值得庆幸的是，总算找到一个活着的灵者，江凡都很想把她带回凡人居，太重要了啊。 江凡隐隐感觉，她的重要性不光是对小糯米，还对天外天、神界都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 其中就包括解开天人不死、暗殿重生之谜。 甚至江凡觉得，大祭司很可能是迄今为止在上述方面最为重要的线索。 可惜，那金属片摘除似乎影响了她的大脑，她总觉得脑中丢了好多事，却又不知是什么。 不行，无论如何得想办法，让她去凡人居。 江凡暗暗下定决心。至于续命妖血很好办，不是已经和胡家结盟了么。 正当他思忖的时候，大祭司忽然说出一件事，凤辰在寻找天外天叛徒。 江凡一愣，忽的想起她说自己就是叛徒来着。虽然她们的称呼中只有天界这个说法，但江凡潜意识已经认为这就是天外天。 难道说，凤辰关注胡家还有个目标可能是她？ 若是这么看，更不能让她流落在外。凤辰太难对付了啊。大祭司的头脑想来也足够好使，但她的修为却并没有太过惊人，圣境战力就是她的极限，从这一点说就很危险。 但胡家肯不肯放人，矢志守望胡月后人的大祭司自己又愿不愿意呢？ 就在江凡琢磨用什么借口的时候，大祭司却请他归还胡家玄晶。 江凡这才想起来，还有个重要问题，这玄晶到底是什么？ 一种矿石。大祭司的解释令江凡很意外。 她也不知道具体用途，只知道这东西似乎能折射某种能量，而玄晶矿脉中数量极其稀少的玄晶髓则似乎能储存巨大能量。 随后大祭司透露出一个信息，天界在疯狂收集，怎奈这东西似乎数量异常稀少，像水晶窟那么多可以确定是天下最大的玄晶矿脉。 江凡心头微动，太宰那一枚看样子就是具体用法之一。但那很像是极高科技产品，和阵道没多大关系。 他最终取出那枚棱晶给大祭司查看，不料大祭司竟然说见过类似的。令江凡惊讶不已的是，居然是在大祭司他们的练功房，这东西放映武道影像，供他们修炼。 这番话一出口，江凡脑袋如遭雷击，他想起了老家伙，这描述，和老家伙所进入的秘境何其相似？难不成，老家伙居然是找到了一座练功房？ 第2245章 玄晶之秘与胡家清洗 可是内陆怎么会有那东西？ 半晌，他才回过神，按下乱七八糟的思绪，向对方请教如何使用。 不想，使用方法异常简单，只是江凡当初怕弄坏，没敢大力掰开而已。 而其最根本的核心，就在于那米粒般的晶体。大祭司直言，这就是玄晶髓，它不但能储存天地间所有元气能量，而且能经久不衰。 莫要小看这米粒大的一枚，若满载情况下以武道修为来对比衡量，其可储存的能源总量大致相当于一名高阶圣境毕生功力。 江凡属实震惊非常，这东西妥妥是超微缩能源库啊。这要是妥善开发利用，岂不是最为纯净、最为强劲的动力源？ 天人，收集它做什么？是要制造炸弹，还是用作动力？ 但不论如何，这就说明，天外天具备令人瞠目结舌以及无法相信的技术能力，而这些，是来自于科技，还是来自于玄学？ 今天实在太让他意外了，但也没工夫细想，他还是把东西还给了对方。 因为胡家这块，按照胡月所说，是当初天狐赐下的，已经成为胡家历代家主信物。而也正是凭借它，历代族长才能下去云池，只不过除了大祭司和胡月之外，也从未有人能接近过玄晶窟。 对胡家意义非凡，而江凡本身能得到无数的情况下，扣押盟友信物却有些不太合适。 刚刚把东西交给大祭司，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激烈的喧哗声。 江凡扭头向窗外看去：“胡关山，倒是果断。” 还有许许多多问题要问，但时间已经不太允许，毕竟祭祀仪式需要大祭司主持。 故此江凡只好放下心思，果断看向大祭司：“那么，大祭司面对江某，如何决断？” 大祭司静静拜倒：“胡瀛之命因天狐精血得救，因胡月而找到生存意义，故，愿履行其心愿，为妖皇效死。” 江凡凝视他：“你当真确信我可代表天狐？” “确信，天狐幻境既然让我看到，就不会是假，而尊驾恰好应谒语而至。” 江凡轻轻嘘口气：“好，如此，你就是我麾下新一代四尾妖狐，记住，这个身份只有你我知晓。” 高渐死后，四尾没了人选，一直还在空缺，江凡今天正好以她做填补。 “四尾，受命！” 江凡点点头，暂时放下诸多疑问和心思，叫上大祭司一同向外走去。 胡关山的确下手了。 而此时，胡云岭正面带无限愤恨。 “爹，纵然大祭司说的都是事实，我可是她爹，凭什么给儿女赔罪？您还要剥夺我的地位，您疯了不成？我是您唯一嫡子！” 胡关山单手平伸，一股强大的气势压制着胡云岭，让他几乎半跪在地上。 “吾儿，为父就是太过宠溺于你，才导致你目中无人，屡犯大错，如今悔悟尚且不晚，爹如此做，是为你好，希望你在反思中重新看清自己，将来才有资格执掌胡家。” “执掌？”胡云岭狂笑：“您都要将我镇压闭关了！” “本来不需如此，可惜，你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如此心性，难当大任，好好闭关反省吧！” 胡云岭咬牙想要挣扎，但他此刻才发现，与父亲差距有多大，胡关山一只手就让他根本无法起身。 最终，胡云岭在无限怨毒和疯狂咒骂中，他被押了下去。 而这时候，旁边被绑缚跪倒的那个祭司般模样的人也是面色如土。 胡云岭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们：“三祭司，为我胡家效命三十多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居然背着本家主头靠凤家，你……真是昏了头啊。” 三祭司忽然有些癫狂的笑起来：“我能如何，凤家手段超出想象，我还不想死。” 胡关山叹口气：“说罢，那星罗王到底去了何处？我不信你一无所知。他盗走了我胡家秘宝，决不能放过。” 三祭司摇摇头：“说了是死，不说还是死，反正一死而已，在你手里还能痛快点。” 胡关山眉头紧皱，片刻，无奈的抬起手掌，刚要拍下去，忽然江凡走了过来：“且慢，胡家主，不如让江某试试如何？” 胡关山看向他：“江老弟，此人我最为了解，他不想说恐怕很难撬开嘴巴。” 江凡笑了：“他能背叛胡家，就能背叛凤辰，我就不相信，世上有撬不开的嘴巴。” 胡关山点点头：“也好，那就交给江老弟，胡某和大祭司准备祭祀典礼。” 江凡点点头，信步走向三祭司，蹲下身咧开嘴一笑：“三祭司……你想必知道，我是谁吧？” 投靠凤辰的三祭司显然是知道他的大名，眼底终于升起一丝惊恐…… 果然，一个大尊者在天狐法戒之下，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 江凡仅用半盏茶功夫，就搞定了对方。 沉思片刻之后，他找到了胡关山。 “有意思啊，那位二祭司知道我要来的风声，当天就跑了，为了不暴露，才没通知三祭司。” 胡关山冷哼一声：“见不得人的星罗！江兄弟可知他去往何处？” “有意思就在这儿，他没回凤家，以三祭司反馈的消息看，他很可能携带胡家秘宝逃去了北疆，浑邪王那里。” “北疆？”胡关山面上略过一道愤怒：“勾结异族？更该死！” 江凡不禁欣慰，到底还是铁门栓胡家，就凭他们对蛮族的态度，这个盟就结得很好。 “来人，立即出动关山铁卫，追击此人！无论生死，都要夺回胡家秘宝！” 胡关山断然下令。 江凡却有点惊讶：“胡家秘宝到底是什么？很重要吗？” 胡关山面色凝重：“非常重要，那是老祖胡月留下的天妖化灵大法秘卷，我胡家最强大秘术。依老祖所言，这就是天狐传授的玄功。” 江凡也是吃了一惊，当真如此，的确非常重要啊，既然与小白有关，起码自己就不能允许有失。 当下派人传讯莽山匪，全力配合截杀。 “奇怪，他要去浑邪王那里做什么？三祭司有没有言明？” 江凡轻哼了一声：“我不敢肯定，但是与一个人有关，我手下曾在北疆和那人交战过，他也是凤辰的人，其瞳孔碧绿，似乎同样修炼了某种妖武道……” 第2246章 结盟之约 典礼并未在云池举办，毕竟双方结盟又不是家族祭祀，不太适合在胡家圣地。同时江凡也不打算让胡关山知道自己和天狐的关系，否则那句胡仆归元在那摆着很尴尬。 怎么，我要跟你结盟，你要拿我当仆从？一个闹不好没准能让结盟崩盘。 大祭司显然也是这么想，所以他也才故意回避胡关山和自己密谈此事。 典礼很隆重，江凡也对胡家传统保持了足够的尊重，跟着走完了整套仪式。唯独没觉得意外的是那祭祀舞蹈，一如当年见过的跳大神，反正他是看不明白也感觉不到美感。 最终，随着三碗血酒下肚，双方相视哈哈大笑。 胡关山面带感慨：“谁曾想，几日前还敌对的双方，居然成了盟友，变化之快，让人慨叹。” 江凡也笑道：“世上的事便如此，峰回路转，变幻莫测。” 胡关山请他入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方才认真道：“盟友已经结成，不知江贤弟日后作何打算？” 江凡知道他关心的是胡家何去何从，问自己的打算，实际上却是在探讨结盟后胡家可能遇到的状况。好在他于匆忙间倒也略有准备。 沉思片刻道：“胡兄当知，此番结盟，意味着双方守望相助。但愚弟深知，胡家不愿过早出世，这点愚弟并不强求。不过有三件事，很可能会涉及胡家，最好提前和胡兄说清楚。” 胡关山郑重点头：“胡某已然想通透，逃避不是保全家族的最好办法。如今得了贤弟相助，更算胡家幸运，贤弟有事，当然义不容辞。只管讲来。” 江凡笑着抱拳：“那愚弟也不客气了。这其一，胡兄知道，我身镇国隐相，领镇西王爵，日后皇庭方面，若需要镇北王策应，还请胡兄鼎力相助。” 胡关山毫不犹豫：“此乃必然，贤弟在皇庭越是强大，我胡家越高兴不是。” 江凡笑道：“说起来愚弟很好奇，胡家当真早已放弃大周？” 胡关山叹口气：“贤弟不必怀疑。世人皆知，昔年先祖因为应太宰所邀辅周，但事实上，先祖背后得了天狐示意。先祖有言，胡家效命的是天狐，并非大周。后来自太宰处得知，大周气运不过八百单八载，胡家便早在数百年前产生了去意，终于，三百年前胡家借十八王之乱顺势归隐，看似太早，但此前长辈认为，胡家需要时间彻底打造一个与世无争之族群。” 江凡知道，说到底他们想要借隐居避开千年浩劫，否则直接隐居便好，豢养军队武装又是为了什么？ 胡关山认真道：“三百年，除了世袭罔替之镇北王头衔之外，我们和皇庭早就断绝一切往来，所以完全可以说放弃，无论贤弟于皇庭想做什么，皆不必顾及。” 江凡点点头：“如此甚好，愚弟以为镇北王世家与大周割舍不断呢。” 胡关山笑笑：“这爵位和领地的确是自大周方才得来，但我胡家也为大周打过天下，更为其镇守了五百年江山，并不欠他的，如今互相之间不过有些香火情分罢了，昔年也正因此情分才勉强出面与姜老太爷联姻，不过策应大周壮一壮声势而已。” 江凡这才明白，却有些感兴趣：“姜老太爷是倾向大周的？我还以为他倾向夏王。” 胡关山摇摇头：“我胡家隐居太久，不好说了，不过此事的确乃昔年联姻之际，陛下亲口所言。” 平皇……江凡心头微动，却并未深入探讨。 “我听说那姜氏女也十分不凡，且有机缘在北才嫁过来，有没有这回事？” “呵呵，贤弟消息倒是灵通，不错，姜氏女的确异常不凡，但机缘在北，根本上是姜老太爷为完成联姻帮衬陛下，借占卜之说推拒旁人罢了。” 原来是政治，江凡摇头失笑，是啊，世上哪来那么多未卜先知。 “好，既然如此，愚弟就说第二桩。”他眼神变得有些肃然：“胡兄应知，我本质上是大秦摄政王，未来恐怕会卷入五国之战。” 胡关山闻言，眼神中略有变幻。 江凡继续道：“不过，到时候愚弟绝不会逼迫胡兄出兵帮忙，但唯一的要求，还请胡兄莫要相助他人。” 胡关山这才微微松口气，断然道：“这个贤弟放心，胡某堂堂男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世上无论五国还是皇庭，都不可能让胡家出兵相助。而若是贤弟的确有需要，我们届时再谈。” 他不但一口承诺下来，对自己话中还留出活口，江凡自然十分满意：“好！胡兄痛快。” 胡关山却神色有些诡异看着他：“贤弟啊，你身为皇庭至上官员，又在为大秦筹谋，这身份，难道不会冲突？” 江凡明白他在想什么，他是希望知道自己的本心究竟在何处。 但这件事太复杂，也不是能谈的时机。 “胡兄何必关心这些，你所要的不过保全胡家，这天下庙堂，愚弟来考虑便好。” 胡关山轻笑一声点点头：“的确，胡某实在没必要操此心。好，那么贤弟第三桩为何事？” “第三，蛮族！”江凡断然道：“若有朝一日，愚弟欲马踏北原，还请胡兄鼎力相助。” 这次胡关山几乎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拍案：“此事不需贤弟说，胡家义不容辞！先祖胡月乃堂堂华族人，曾谆谆告诫后辈，民族大义断不可失。” 江凡挑起大拇指：“胡家果然不愧镇北铁门栓！” 胡关山沉声道：“胡家镇守北疆，与蛮族本就结下世仇，我们即便不想再与其敌对，未来一旦蛮族得势，只怕也不会放过我等。说起来，这也是胡某一直对避世心存纠结的重要缘故之一。如今你我已经结盟，不论从民族大义，还是胡家存亡而言，江贤弟都不必多说，届时一声吩咐即可！” 江凡抚掌大赞：“善！家族，家族，有家有民族，胡兄说的好，愚弟敬你一杯！” 两人痛快的一饮而尽。江凡才无比凝重的开口。 “其实，还有一桩，未来你我都可能逃避不开之事……” 胡关山似乎意有所觉，目光同样变得冷肃：“贤弟是说……” 他指了指上空。 江凡见他明白，嘘口气点点头：“千年魔咒当真存在的话，举世都逃不开……不知胡兄作何想？” 胡关山深深叹息：“贤弟这个问题，问到为兄心坎子上啊。胡家避世，选择太白山脉荒山野岭，几乎没人会惦记抢夺这种地方，正常人间事大多不必担忧，唯独这天上啊，愚兄及数代先人最根本念头皆是想逃过此劫。” 江凡缓缓道：“然则呢？此番接触，愚弟却觉得胡兄似乎原本对此就有些纠结。” “是啊……如何不纠结。这般大劫一旦发生，必然要波及整个人间，胡某不止一次想过，想躲就能躲得过去？尤其我胡家传承天狐，关系本就难断，先祖曾言，天狐并非天外一脉，甚至可能是上界大敌。若当真如此，一旦那天来临，我们恐怕比外人还难以龟缩求全……” 江凡凝视着他：“那么，胡兄纠结许多年，究竟有没有明确倾向？” 第2247章 巨大收获 胡关山苦笑：“没有，多少代经营，就为了应付那天做准备，可是家族之中一直存在两种声音，一者认为不能与上为敌，隐忍不出即可，大不了到时候选择臣服。另一派则截然相反，认为天降浩劫无人能独善其身，上曾屠戮人间如草芥，何曾听闻投降免死？故与其逃避等待鬼神裁决，还不如投入力量加入人间同盟，也能为人间多争取几毫胜算，这才是胡家求生之途……” 他显得很无奈：“此两者之间，胡某徘徊数十年，始终无法做出最终决断，这关系胡家及拥趸者二十万人生死啊……” “的确不好轻易决断。”江凡微微颔首，并没有去试图说服或者逼迫对方，该想过的他们肯定都想过，眼下这么做意义并不大，倒不如慢慢来。 “不论以后如何抉择，愚弟只有一个告诫，胡家决不可背叛人族。说句不好听的，若愚弟得知胡家与上同流祸害世间，这盟约就结束了，弟必刀枪相向。敬请胡兄悉知。” 他说的很清晰，很慢，但却无比坚定。 胡关山凝视着他，目光有些异样：“贤弟……敢与天敌？好大的气魄！” 江凡淡淡道：“人间自有人间道，不需鬼神乱乾坤。面对天人异类，任何一个生于大地长于红尘之人都该提刀上阵，这与气魄无关，只关乎自由。愚弟尝闻，有的人活着，却早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却一直活着，弟深以为然。人生在世，若不能自由而生，自由而死，与行尸走肉何异！” 胡关山神色猛地一震，目光微微变幻，许久缓缓道：“贤弟所言，愚兄谨记心中……给我些时间考虑。” 江凡点点头：“望兄慎重以待。” 结束这个话题，江凡才谈回胡家此番遭遇。 “此番胡家之事，皆因凤辰而起，对暗朝野心，不知胡兄何以应对。” 胡关山冷哼一声：“如今胡家内部叛徒已然清除，吾儿也已经闭关思过，看似并未有多大损伤，但凤辰显然早已惦记上我胡家，绝不会轻易放手。我胡家也不想被人阴谋算计，听闻贤弟在策动举世反凤，胡家愿出一份力。” 江凡心中暗喜，就怕你连这个都能忍，而一旦着手对付凤家，就很难从江湖抽身了，将来想继续避世，难。 “不错，凤家野心昭彰，到处布局，连我大秦也曾为其所谋划。有句话说得好，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对凤家，断不能手软。” 胡关山道：“关于凤家，胡家听贤弟调遣，若有所需，只管开口。” 江凡也不客气：“好，眼下就有一桩事，需要胡兄上心，而此事本身就与胡家有关。” 胡关山神色一动：“莫非是与浑邪王……” 他反应不可谓不快，江凡笑笑：“不错，但不仅仅涉及浑邪王，而是整个北疆。凤家为重新崛起，居然在勾结异族，图谋不轨。若胡兄消息灵通，当知愚弟上次入北疆战王庭，也与凤家筹划有关。” “为兄倒是听闻过，当时还曾感叹，江逍遥真乃我华族好儿郎。只是不知其中内情竟与凤家相关。不知贤弟要我做什么？” “替我监视北疆，尤其是他们于凤家的往来，一旦有所发现，尽快通知于我。” 胡关山沉思片刻：“这不够，凤辰和北疆都是我胡家大敌，愚兄可以做的更多。” “哦？”江凡眼睛一亮：“若胡兄愿意深度干预，当然再好不过。” 胡关山冷冷一笑：“胡家一度被称为关山不渡铁门栓，岂能任由他们勾搭连环，你放心，自魏北边境直达北海一线，我胡家替你看着，凤家也好，蛮族也罢，谁想从这条线过去，胡家必会全力狙杀！” “漂亮！多谢胡兄！”江凡振奋不已。 胡关山能做到这个程度，眼下而言已经非常非常不错了，至少在未来大计中，五国最北境之线有人替自己防住，避免了极大后顾之忧。 胡关山一挥手：“何必谢我，说到底在这件事上为兄反倒要谢你，若非贤弟，胡家恐怕会被那凤辰逐渐渗透割裂乃至夺权，天大凶险被贤弟化解，胡某却只能做些分内之事，已经很不好意思，千万莫要再说谢字。愚兄承诺，只要与这两方有关，贤弟吩咐即可，胡家尚存五万带甲，五万预备军，皆枕戈待旦！” 江凡简直不要太舒畅，效果超出想象啊。 一个偌大的隐世豪族，且拥有十万雄兵，强者无数。得到他们在许多方面的策应或臂助，不得不说这趟来的太值了。 但江凡心里明白，胡家之所以如此，根本上在于看重自己的身份，尤其从其保全家族的观念上而言，最重要的是昆仑行走。 世人虽知，昆仑行走一旦出世，皆为红尘修行，万事与昆仑无干。但在胡关山这种人看来则不然，他们这个家族与千年前那位行走关系太深了，深切明白姜太宰昔年所能做到的惊天伟业背后原因。 不过胡家同样因为江凡的身份，在许多事上并未做到彻底而决绝的合作。大秦摄政王、大周镇西王、镇国隐相，哪一个都在风口浪尖上，与胡家当前主力声音并不和谐，所以，除了北疆和凤家相关，基本上都属于被动帮忙性质。 而且从深层次来讲，江凡那昆仑入世身份面对天人更是个双刃剑，若与他全方位合作，将来假如天人功成，则后果实在堪忧。 所以说，胡家并未完全敞开心扉，这三百年来的瞻前顾后终归给他们造成无比深刻的影响。 故此，江凡也未曾过分要求，胡家当前所能做到的极限也就这些，一切且看未来局势变化吧，毕竟变才是唯一的恒定。 然而，这一番洽谈中他也没有主动做出任何承诺。说到底胡家所做，不光在补偿对自己的袭击，对自身才真正大有好处。 胡关山虽然有些谨慎，可眼光和城府毕竟非同凡响，同样没对江凡提出什么具体要求。 后来，江凡到底还是在经济方面送给胡家一些让他们非常惊喜的好处。 首先是承诺以成本价对胡家出售精盐、布匹、铁器等重要生活物资。 这就让胡家非常高兴，因为即便隐居避世，也绝对无法避免人生的基本需求，何况二十万人的庞大家族？光是这一点，就能在很大程度上改变胡家窘境，比如大量族人由于过度缺盐造成的各种后遗症。 第2248章 胡家老祖 江凡还主动提出另一项，以市场价格的五成对胡家出售粮草，而未来胡家与蛮族作战所消耗的粮草，他可以承担一半。 胡关山对此大为满意，粮草问题绝对是这个大家族最大的窘境。太白山脉位于苦寒之地，粮草产出少之又少，不得不大量依靠狩猎和采集，其余绝大部分依赖于对外采购，可是三百年隐居，他们在经济方面非常窘迫，狩猎和采集所得山货支撑偌大家族的开销可谓举步维艰。 因此连胡家所有有劳动能力的族人，包括战士都要用大多数时间来劳作以获取食物。有了江凡在粮草方面的支持，胡家可以大大松口气。 林林总总，双方还达成了不少具体问题的协议，就不一一而论了。 最终，江凡也痛快的接受胡家所赠送那十二盘山野珍宝，并索要了五十颗妖丹。 妖丹胡家多的是，说来有趣，除了一部分来源于狩猎游离在云池之外的妖兽外，最大的一部分确是云池之中每年自然或者意外死去的妖兽贡献。许多妖兽濒临死亡之际，往往都会在死前爬出云池，其毛皮就成了胡家衣物的主要材料，而妖兽脑部一种被称之为妖晶的结晶体就被胡家取来炼制妖丹。 妖丹这东西仅仅对妖修能称之为宝贝，对其他武修完全没用，所以对外也不具备经济价值。胡家八百多年来，除满足自用还存着不下上万颗。 胡关山大手一挥，直接想给江凡五千，却被他拒绝了，说这东西留在胡家培养强者比给自己有用，他索要这东西，心里想的主要是给老家伙和孙不二做研究。 当然，这区区一顿酒宴的时间，无法谈太多，回头江凡会委派专人来和胡家联系，磋商具体细节。而这个人选江凡早就琢磨好，没有意外会是梦婵娟。 大体商议完毕之后，也算皆大欢喜，江凡终于静下心，想要问问关于天狐的重要问题。 “胡兄祖上身怀天狐传承，不知胡月前辈是否说过，天狐到底是何来历？” 胡关山微微沉吟一番，终究吐露了胡月老祖和天狐的渊源。 一千年前，胡月就出生于太白山一个普通猎户人家，那一日年方十八岁的胡月正在山中狩猎，突然见到一道白光从天而降。 胡月心中好奇，便摸索着来到坠落之地，正好在白云峰上。 眼前所见让他大吃一惊，那是一只雪白的狐狸，只是尾巴完全断裂，浑身是伤，惨不忍睹。 那白狐气息奄奄，却一直试图向云池爬动。 胡月虽然不明白根由，但作为猎户，他知道有不少兽类死前都会到某个特定的地方。眼看救治无望，胡月心生怜悯之下，将白狐抱到了云池水边，希望它得以安息。 许久之后，有一天胡月因为追逐一头妖兽意外来到云池附近，却突兀的被引入幻境，而后，就正如大祭司所言，他在幻境中修炼得成。 具体情况不得而知，只知道他出来之后修为暴涨，竟成为天下有数的强者。而他也由此开始尊崇天狐，并自视为天狐仆从。 后来，胡月在家族中立下规矩，也口口相传了一些东西，奇怪的是并未留下任何文字资料。 根据胡关山从先辈那里听来的信息，胡月老祖曾经说过，天狐乃天生地养之灵物，为万妖之首。三千年前，天人降临，人间浩劫之下，天狐作为昆仑镇山神兽曾与天人大战，此后金顶崩碎，天狐下落不明。 直到一千年前，才重新被胡月发现。后来胡月入世后才弄清楚，二者相遇之期恰好在第三次天人圣战结束之后。 “也就是说，天狐很可能参与了第一和第三次圣战？”江凡心中惊讶。三千年天狐巢穴在昆仑金顶，这回倒是证实了梦婵娟所说的野史，而且说明，三千年前昆仑断层与天人圣战有关，可是从来就没有天狐亲自参战的记载啊，是胡家误传，还是其他什么缘故。 胡关山摇摇头：“后世记载，天人圣战当日天际乌云压顶，遮蔽万里，其间有雷鸣电闪，血光滔天，似爆发大战，却无人看清。” 乌云压顶，雷鸣电闪，血光滔天…… 江凡心神震动，这几句话，自己怎么好像听过似的…… 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胡关山继续说道：“然而，有桩奇事……” 他沉吟着说道：“先祖曾言，天狐虽贵为万妖之首，却似乎与某至高存在有关，他曾见过幻境碎片，那至高存在于天狐幼时便陪伴其成长，似互相依赖……” 江凡脑袋嗡的一声，不由自主想起那些碎片，那个白衣年轻人从树洞中用野果引出当时巴掌大的小狐狸，一人一狐相伴成长，后更似于遮天乌云中并肩战斗，最后，天狐断尾，如流星坠落…… “所以，先祖猜测，天狐，与妖皇可能并非一个意思，天狐便是天狐，妖皇……则可能是那尊至高存在。” 江凡一愣，忽然想起大祭司的话，人间与天上，天狐与妖皇，自古一体。 两者说法，是冲突吗？还是别有所指？比如说，她的意思是两者自古一伙？ 若天狐和妖皇当真是两个名词的话，难道妖皇便是陪伴天狐成长那男子？唯独江凡觉得……两者关系怎么很像灵宗中的灵者和灵伴呢…… 扭头看了眼大祭司，她没有做声，这种场合下，江凡也不好询问。 “然则，老祖说过，那些岁月太过久远，根本不知何昔，但可以确定更远于三千年前，因为三千年前的天狐已经是完全体，而老祖所见片段中，它却是自幼时起一直在成长中。” 江凡心中飞速整理时间线。三千年前不知什么岁月，天狐遇上那男子，然后是第一次天人圣战，再以后是胡月遇上天狐，不久前才轮到自己遇见天狐，这中间至少跨越了三千年以上的漫长岁月，有没有可能，两只狐狸的确不是同一个？比如后代什么的。。 江凡觉得可能性很大，毕竟小白制造的幻境中都是记忆片段，很可能是血脉更迭造成的传承不完整。 若是再往前推，根据山海异兽志、大荒经和民间传说来看，天狐传说是从八千年前开始，天狐再怎么离谱，也不可能活过了八千年吧…… 随后，胡关山林林总总又说出许多关于老祖对天狐的描述，但片段凌乱，怎么也构不成线，江凡在迷惑震惊中，更多的是一脑瓜子浆糊。 第2249章 姜氏女还魂之法 真想立即下去找那狐狸好好沟通下啊，只可惜，大概率也弄不明白什么。江凡很有点苦恼，你说传闻中狐狸都是精明的不要不要的，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成了个傲娇大迷糊？ 总体来说，胡关山提供的消息看似不少，但却大多出自口口相传的轶闻，真假难辨，江凡也没办法探究，尤其眼下也没有那个时间。只能一一记在心里，回头慢慢考证。 “江兄似乎对我族图腾神兴趣极高啊……”胡关山总算把记得的说完，有些异样的看看江凡说道。 江凡还没打算把自己和小白的莫名联系说出来，便笑了笑：“主要是因为那云池，下去之后尽是妖兽，我便好奇起来。” 他说的这点，也恰好是胡关山最感兴趣也最觉不可思议的：“云岭说过，江兄入云池如履平地，群妖拜伏，这倒是稀奇啊，我胡家老祖恐怕都做不到。” 江凡早就知道他的心思，绕来绕去，其实这才是他真正的心结。他显然深度怀疑，自己和传说中藏匿于云池的天狐是否有重大联系，毕竟有老祖胡月的前车之鉴啊。 遂给出了一个非常合适的理由——灵种。 只是在他口中，这灵种却不是在玄晶窟了，而是自己找到的东西。 他敢这么说，是因为大祭司确定，自从胡月之后，没人到过玄晶窟，也不可能知道那里有一枚灵种。江凡也相信这一点，前后两次如果不是小白引导，自己完全没可能找到那地方，记得第一次的时候刚刚走出去，回头就看不到洞口了。 这个理由的确让胡关山大吃一惊，而此时，大祭司则出面给江凡佐证，说他身上的确沾染着妖王气息，那灵种很大可能是灵宗中的妖灵种。 胡关山作为妖修，显然早就知道灵种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大祭司告诉他的。好在惊讶之余，他经过感悟江凡散发的妖气，终于对此深信不疑，却难免对江凡的奇遇感叹了一番，江凡在云池圣地所为连他都望尘莫及，居然进入过自己都未曾靠近过的禁区，更别提指挥妖兽这种匪夷所思之事，自己最多也就能做到身怀妖气不被妖兽攻击。 事实上，大祭司说过，作为家主，胡关山因为纠结是否要忠于图腾神的事多次秘密探索过，奈何在云池之中，他也只能发挥出圣境以下修为，根本不敢深入，惟有一次曾接近核心地带，却迷失于幻境，竟险些上不来。 没人知道他那次在幻境中看到什么，但从此之后，他再也不下云池，也对族人管束更加严厉。 经过这一番沟通后，江凡看得出，他总算对自己放下心来。 江凡有预感，迟早有一天，这个秘密会揭开，但没关系，到时候不一定是什么状况了，或许胡家早已改变了呢。 “胡兄以为，云池之中，可当真有天狐否？” 胡关山眉头一耸，慢慢摇摇头：“自先祖之后，再人见过，愚兄实在无可奉告啊。” 江凡点点头，却心思一动：“胡兄刚才说过，三千年前，昆仑金顶曾为天狐巢穴，但我即便作为昆仑子，对此也不太清楚，倒不如请大祭司随我上一趟昆仑，查清天狐去向如何？” 胡关山一怔，下一刻显得有些纠结。江凡明白他纠结什么。他眼下还没 拿定主意，不想过早证实此事。一旦天狐确认为真，他就没的选择，未来面对天人圣战，胡家也就真正要追随那句谒语了。 “眼下胡家刚刚清除叛逆，多方事务仰仗大祭司，时间上……有些不便。” 江凡微微一笑：“不急，我也不是马上要回昆仑。” 胡关山一愣：“听江兄这意思……可以随时回去？据我所知，昆仑入世，一甲子不得归山……” 江凡只是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哦……我这入世，与其他先辈有所不同……” 他故意没有深说，反倒让胡关山目光闪动，陷入沉思。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月上中天，酒宴也快要结束了。江凡还有个重要问题想解决，胡小伶之母亲。爷孙父女之事，江凡没办法越俎代庖，但治疗却可以帮上忙。 “胡兄，你我相谈甚欢，有件事就不得不提。便是我那徒儿之母，姜氏女姜子路。我那徒儿属实可怜，至今不明身世，每每谈及都黯然神伤啊，我这当师傅的，实在于心难忍。” 胡关山也停下了笑声，缓缓点头：“江兄爱徒之心远胜我这祖父多矣，惭愧啊。这件事确是个症结，不过江兄来的好啊，只要你肯帮忙，此事就有解。” “哦？”江凡本来想直接开口，闻言却心神一动，产生了个想法，这事儿可以用来继续争取大祭司嘛。 面色惊讶故作不解：“还请胡兄明示？” 胡关山轻轻叹息一声：“唉，这件事是我们胡家不对，我也很发愁对姜老太爷如何交代，一旦消息泄漏，以姜老太爷对子路的溺爱，必将反目成仇。但幸好，救治子路最重要的药方就在江兄身上，还请施以援手。” “胡兄不必客气，有话直言不妨。” “先天一炁。”胡关山缓缓道：“惟有昆仑先天一炁，方能救治我那儿媳。” 江凡假装有点惊讶：“竟有此事？” 胡关山道：“大祭司可以证明。” 感应到江凡目光转过来，大祭司淡淡开口：“不错，姜老太爷曾与我联手诊治，期间老太爷说过，惟有先天本源之炁方能激发生机。” 江凡显得有点纳闷：“老太爷怎么这般肯定？” 大祭司道：“听说的，孙神医。” 江凡这次是真的一愣，卧槽？老孙你还真是神出鬼没啊，怎么这事儿也跟你扯上关系了？ 但孙道通这三个字就是那么好用，抬出来就没人怀疑，甚至不需要问道理，当然，世人大多数认为，即便孙老跟你解释什么，你丫也听不懂。 “孙老神仙……原来如此啊。” 他沉思片刻，认真道：“胡兄，这就有个问题，你看看我，现在修为太低呀，恐怕要救姜子路，得回昆仑请教。” 第2250章 矛盾而又统一的家族 胡关山身为地仙境，怎么看不出江凡身上只有接近尊者境的修为，但为了尽快解决和胡小伶的矛盾，他只好道：“如此，说不得胡某得厚着脸皮麻烦江兄了。” 江凡想了想：“也罢，为了我那徒儿，我就破例回山一趟。但是我还是希望大祭司与我同去，一方面能说清楚病情，另一方面也请大祭司帮我一个忙，我身上这妖气是受到灵种浸染，对我而言负面作用很大，得想办法除去，大祭司应该能帮上忙。” 胡关山的确有些心动，解决了胡小伶的事，才算真正可以赢得江凡的信任，也才能平息淮阳姜氏的危机。而江凡提出需要大祭司帮忙，鉴于双方刚刚结盟，的确也该给这个面子…… 正当他思忖的时候，江凡提出一个让他更无法拒绝的条件。 “姜老太爷那边，我会搞定，保证姜家不会因此和胡家产生任何麻烦。” 他敢这么说，是因为姜老太爷已经被顾青衫交给了自己，对这个老头子，自己掌握两大利器，不愁安排不了他。 胡关山知道，没法拒绝了，姜家始终是个巨大隐患啊，一旦他们得知自己宝贝闺女是被人所害，反目是必然的，胡家虽然不怕，但和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结仇，还怎么避世隐居？联姻本是好事儿，最终做成仇家就糟心了。 而且他经过深思熟虑，觉得也是件好事。 一方面解决姜家的问题，另一方面还可以去化解胡小伶和家族矛盾，第三方面还能观察江凡这位入世到底为何如此不同，甚至还能借此稳固双方同盟，毕竟在他看来，大祭司虽与自己主张有异，但对胡家没的说。 “好，那就烦劳王爷了，恩不言谢。” 江凡终于松口气，大祭司到手了啊，至于什么时候还回来，那就得看情况而言喽。 如今胡家这边他也不担心，统共三个祭司就剩下这一根独苗，对胡家这种以图腾崇拜为向心力的家族来说，绝对是最关键的通灵者，说啥都得供奉着。 但他却反手来了句，这件事并不急，自己也需要做准备，时机成熟后自然会派人联络。这就真正让胡关山放心了。而他不知道，江凡看似不疾不徐，实际上是需要大祭司在这个关键时期坐镇胡家一段时间，以防胡关山有变。 江凡在胡家只待了三天，见识了很多。 胡家和其他华族世家的确大不同。华族许多世家中，图腾崇拜的确不少，但没胡家这么强。 而胡家除了以胡关山父子为首的一部分高层，绝大多数族人对天狐之崇拜几乎类似于蛮族对待白狼神。而这就是他们维系族群的基础。 这三日中，江凡也通过亲身观感彻底理解了胡关山的难题。想要避世，就得设法先削弱这图腾崇拜，否则家主也不过是天狐的代言人罢了。 以胡家父子为首，许多胡家嫡系高层是真的不想被卷入未来大乱。最根本的原因，还得说天狐真的消失太久了，久到都让他们对其存在产生严重质疑。 可是天狐影响胡家近千年，乃族群维系的基础，哪有那么容易削弱，故此，才造成胡家以胡关山为首的少数嫡系和代表大多数族人的大祭司之间明争暗斗。但他们的斗争说白了是方向性的问题，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家族争权夺势。 这期间，大祭司虽然人数占据压倒性，但可惜，毛病出在天狐没人真正见到，说明不了问题。故此在势方面反倒处于被压倒性。 而胡关山一方，虽然势头强劲，却没有群众基础。 双方可谓各有难点。 直到对天狐具备最大敌意的胡云岭提出个论调，倘若有人借天狐之名掌握胡家该当如何？矛头显然直指非胡家嫡系血脉的大祭司，在另外两大祭司协助下，造成家族内部对大祭司的质疑越发浓重，于是大祭司不得不蛰伏起来，不再过问家族之事。 谁也没想到，一切随着这场云池之战，导向一个奇怪的结果。 胡关山在得知凤辰真实意图的情况下，本就有些摇摆不定的他，心思产生了某种变化，似乎明白了很多时候不是你不想犯人，别人就不犯你的。 于是他竟然拿下自己的儿子，反手和江凡结盟了，而悄然促成这件事的大祭司，终于重新回归神坛，此后在胡家应该不会再有人质疑。 这种情况对其他家族而言，事儿非常大，甚至一个搞不好就容易家族崩溃。但对胡家就大不同，胡家隐世独立，形成了独特的家族氛围，而矛盾双方本质又都是在为家族考虑，没有谋害族人的心思，故此居然没惊起多大波澜。 而且胡关山和大祭司毫不避讳的将凤辰险些颠覆家族的事公告族众，当然，是有所选择释放消息的，比如胡云岭闭关，说的就是因为被凤辰蒙蔽而闭关思过，对他试图反抗之事只字未提。 得知真相，自然激起了群体愤怒。江凡很喜欢的是，在这种愤怒中，胡家人的思想将会更快的向自己喜闻乐见的方向倾斜。 只是江凡隐约觉得，胡关山似乎在利用事情的常规进行，在为自己下定某种决心做推动。 除了了解胡家之外，江凡也终于见到那位姜子路。 他也感到有些古怪，除了女帝母妃、自己的母妃之外，又见到一个类似的选手。 但她情况又不同，皮包骨头，干枯的不成样子，就好似被人抽干了精血般，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一具干尸。 能肯定的是，的确活着。可问题来了，江凡虽然掌握了以打神鞭打除武道暗伤的办法，但面对这种情况，却真不知道该如何施救，只能等回头和大祭司乃至姜老太爷商量好再说，搞不好还得等老家伙把药炼出来，甚至也不排除真得回趟昆仑请教先天一炁咋用来救人。 所以，他也并非故意拖延，而是心里真没底啊，看到这种干尸般的状态，他都怕轻轻一碰就能给弄散架，那就大条了。 顾青衫这里事情同样有点大条。 到手的鸭子，飞了。 姜斩强弩之末，根本无法抵抗四人联手施展的龙虎降魔大阵，眼看就要束手就擒，却陡生异变。 第2251章 青衫失手 一个身材很高的蒙面女子突然出手，展开五色光轮偷袭，阵法受阻，姜斩把握机会逃掉了，像姜斩这种强者，一旦存心逃是很难追上的。四人追很久，最终还是弄丢了。 “奶奶个熊！”顾青衫直嘬牙花子：“谁啊这是，姜斩还有帮手？” “不对，姜斩似乎也很意外。”云若目光凌厉道。 顾青衫皱起眉头：“倒也是，但会是谁呢，如此强大，那五色光轮有迷惑人心的作用……” “武道路数，与华族世界有些迥异。”江沉舟低垂双目，思索着道。 顾青衫有些苦恼的抓抓头发：“要命，这可是姜斩最后的机会，回去让我跟那贼厮如何交代。” 剑疯子瞅瞅他：“你就确定他一定能杀死姜斩？” “无比确定。”顾青衫搓搓手苦笑着道：“他说给姜斩最后一次机会，就一定是最后一次，可惜我没把握住，天意……” “更重要的是，姜斩猛虎归山，对我们的大事也将影响重大。”云若沉声道。 顾青衫点点头：“是啊……唉……谁知道半路杀出个怪女人，这么年轻，这么强，我却居然不知道……” 云若看看他：“既然已经失败，就不要想这些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顾青衫叹口气：“的确，姜斩这种高手，跑掉就很难再有机会，我们……回太华。” 剑疯子大为不满：“老子才刚刚出来！” 顾青衫无奈的道：“疯师叔，我知道您不想回去，但不行啊，我们都不在，山上恐怕会出变化。而且三大暗殿出世，事情太大了，我们必须要回去禀报。” 剑疯子目光却有些异样：“三大暗殿……事情的确非常大，但是你……最担心的还是那件事？” 顾青衫嗯了声：“非常担心，他们运作了太久，我们又所知有限。” “你想没想过，一旦正面对抗，太华就乱了，天下江湖将无所适从。”剑疯子打量着他道。 顾青衫眼睛微微眯起：“……是啊，不过有意思……” 他虽然看着前方，袖中的手指却轻轻弹了下指间的木簪子：“我们意外得到个好东西……” 剑疯子却忽然道：“拿出来吧，是那个东西。” 见顾青衫发愣，剑疯子哼了声：“天下神剑，若论锐金之气，当以金帝配剑为首，师叔我感悟前辈万剑，焉能发觉不了这神器。” 顾青衫尴尬的挠挠头，撩起袖子，露出一枚五寸左右的簪子，看起来是稀有木料所制。 “您既然知道……就是说圣尊也知道……” 剑疯子轻哼：“当时圣尊就知道，只是故意让他带走罢了。” 顾青衫大惑不解：“这可是太华圣剑。” 剑疯子摆摆手：“圣尊当然知道，但圣尊有两个目的。一者，他希望那女子感悟剑中之意。” 顾青衫吃惊：“这是为何？那女子对太华可不怎么友好啊，为何要拿太华至宝成全对方？” “小子，圣尊格局岂是你所能理解。不用想那么多，告诉你第二件事，圣尊不能让完整的圣剑留在太华。” 顾青衫眼中露出浓浓的迷惑，刚要开口，却忽然愣住。片刻之后，他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奇异。 “等等……你是说……圣尊难道……” “不错，金帝圣剑可号令太华，一旦落入他们手中，才真正全盘皆输。” 顾青衫惊愕半晌，才忽然有些激动起来：“难道说，师傅，的确是站在我们一边？” 剑疯子微哼一声：“不知道，圣尊居中而立，不论究竟倾向何方，但终归希望太华平衡，这东西，不能落入甲子手里。” 顾青衫皱眉：“只为了平衡？” “平衡才能有时间。” “不理解，师傅坐镇，一旦他正面表明态度，太华上下一心岂非更好？” 剑疯子哼了声：“太华两大派你小子心里门清，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你不知道的是，圣尊……” 他皱起眉头：“出了问题……” 顾青衫目光一闪，却并未显得如何惊讶。 剑疯子瞅瞅他：“小子，你果然不简单，早就发现不对劲了吧。” 顾青衫沉默的点点头：“八尺师兄当初没有理由那么强势代圣尊外出，更没有理由在全盛时期归隐，甘心做个扫地老头，还有……唉……唯独没想到，是真的。” 他忽然面色一紧：“既然如此，我们更该早点回去，迟则生变。” 一直沉默的江沉舟却缓缓开口：“来不及了。” “嗯？”顾青衫面上涌起一抹阴云：“来不及什么意思……” 江沉舟淡淡道：“你懂得。你现在大概猜到了，为什么借着姜斩的事，将你调离太华与他周旋，还要我出来为你护道。” 剑疯子声音冷肃：“还有我，本不该出来。” 顾青衫目光低沉，静静肃立许久：“到底……开始了么。” 云若一脸震惊莫名：“开始了什么？什么开始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剑疯子举目远眺西方，那里是太华的方向。 “大长老稳如老狗，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是有完全把握。” 顾青衫面色发苦：“到底没等我们准备好。现在什么阵仗？” 剑疯子道：“大长老已经掌握了足够的实力。太华十二长老，尽归其下，八代弟子，六千内门，三万外门，九成在手。大长老啊，人如其名，一隐忍一甲子，一发动，天翻地覆。” 顾青衫目光深邃而微冷：“所以，太华现在该封山了。” 江沉舟缓缓道：“动手，就在这几日。” 顾青衫沉默许久：“圣尊，师傅……” “他不会有事，”剑疯子道：“万剑锋会启动大阵封闭，大长老除非想成为江湖公敌，否则不会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对圣尊下手。” “只是，圣尊却也无法离开万剑峰。”顾青衫低声道。 “嗯，你回去，也一样，我们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抗，我们只有一次动手翻盘的机会，可惜我们等的那个时机尚未来临。” 江沉舟道：“集中全部力量，也只有一次机会，不能浪费。我们要继续等。” 顾青衫长长叹口气：“等到什么时候呢……” 剑疯子一字一句道：“天下大乱！” 顾青衫目光悚动，却没有说话。 “圣尊让你我等人离开，就是不希望我们全部落入囚笼，你要理解。” 顾青衫终于摇摇头：“原来……回不去了呢。” 剑疯子目光如刀，吞吐剑罡：“江湖……变天了。” 第2252章 太华变天 云若听得心神震颤，再也忍不住：“你们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华怎么了？圣尊怎么了？凌云世尊又如何了？” 顾青衫扭头看看她：“云师姐，这次我来找你，并且在江凡手中保住你，其实就在等这一刻。只有你能回去。你这个性子最轴，只尊敬凌云，且一直在追杀江凡的的人，才是他们能信任的人，也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惟一的内部消息来源。” 云若深吸口气：“跟我说清楚。” 顾青衫道：“很简单，圣尊身体有恙，大长老夺权了。” 一句话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云若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大长老，这怎么可能？他从来不争……” “不争是为了大争，大长老修为早就惊天动地，或者不下于当年之圣尊，他手中掌握了所有长老，和近九成太华门徒，而他，就是你一直想知道的那个太华激进派首领……” 听完顾青衫声音低沉一一道来，云若呆若木鸡。 “回去吧，你有完美的履历，没有人知道你是我们一边的，回去，我们的消息就靠你了。另外记得保护好凌云世尊，除了你自己外，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云霄……” 云若面色苍白：“世尊她……” 剑疯子道：“她，在闭生死关，不破境绝无法出关，如今云霄已经控制了天剑峰，外界之事三世尊根本不知道。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凌云世尊到底站在哪一边，所以，你回去面对任何人都要谨慎。” “世尊……绝不会背叛太华……”云若咬牙道。 剑疯子摇摇头：“大长老一边，也是太华。” “不……”云若还想争辩，剑疯子却打断她：“回去吧，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云若胸口剧烈起伏，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好，我回去。但是……你们保重。” 她说着，深深看了眼剑疯子：“祖爷，你也要好好控制情绪。” 剑疯子居然露出个慈祥的笑容：“好孩子，放心，我们还有非常重要的任务要做，不会轻易冒险。” 云若点点头：“你们……什么时候归来？” 剑疯子仰天大笑：“长风破浪会有时，安心等着就好。” 顾青衫沉思片刻忽然道：“云若，有时间替我照顾下小颖。” 云若愣了下，若有深意看他一眼点点头，转身飞驰而去。 目睹她消失在远方，顾青衫吐出一口浊气：“圣尊，是我们这边的。” 剑疯子点点头：“不必让她知道，这孩子有些轴，知道太多容易露馅。” 顾青衫嗯了声：“师傅他，有什么吩咐？” 剑疯子凝视他：“圣尊说过，你是未来太华最大变数，所以，首先要成全你。” 江沉舟道：“我们首先有三个地方要去。” 顾青衫愣了下：“苍陵，文丘，泰岳……” 江沉舟颔首：“你要寻齐文皇传承，青衫，你有天命，很重要，但修为才是你当前最应该考虑的。圣尊交代的任务，我和疯子师叔会盯着。你要做的是，观天下，写出那个文皇至死未能写完的字。” 顾青衫沉默片刻：“苍陵和文丘，还容易。但泰岳……” 江沉舟道：“泰岳在等太华，如今太华动，泰岳也快了，在那里只有一个人可以信任。” 顾青衫嗯了声：“太师爷，不能再病下去了……” 剑疯子道：“但眼下，第一步是苍陵。闻人也在那里。” 顾青衫微微凝眉：“他也在找，所以，我娘也着急了……” 剑疯子看看他：“无论如何，你娘的婚事，你这做儿子的，该去。” 顾青衫笑笑：“可也是啊……” 江沉舟道：“当年文皇传承散落天下，惟有这三大地点，最有可能凑齐，我们动身吧。” 顾青衫忽然目光变得深邃：“但我觉得，想要写完那个字，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剑疯子一愣：“哪里？” 顾青衫扭头看向西方：“一个混蛋的……书房。” —— “竟然是你这小辈。”姜斩神色异样的盯着黎落，感到十分意外。 黎落摘下面纱，露出一个绝美的微笑：“刀王，又见面喽。” 姜斩紧紧皱眉，调整了下呼吸：“小辈，为何助我，你有什么目的？” 黎落笑了：“堂堂刀王，对天下江湖局势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怎么能让你身陷囹圄呢。” “小辈，你没这么好心，我从你身上感觉到浓郁的魔气，你到底是谁？” 黎落轻轻一弹指：“我是阿猫啊，前辈这么快就忘了？” 姜斩沉声道：“不管你到底是谁，今日承情，日后定有厚报，姜某要事在身，告辞。” 黎落却轻轻一闪身，拦住了他：“呵呵，前辈急什么，难得再次见面，阿猫很想再讨教一番。” 姜斩目光微微变冷：“阿猫，你要趁人之危？” “呵呵呵，是啊。”黎落居然坦然承认：“前辈消耗巨大，如今正可以逼前辈施展刀法而不虞危险，多好的机会。” 姜斩神色阴沉：“阿猫，你要尽观本族长刀法？” “正是如此，还请前辈成全哦。” “趁人之危，岂是大丈夫大豪杰行径，向你这般强者，未免太掉价！”姜斩愤怒异常。 “哈哈，阿猫本来就是个女子，和大丈夫不沾边，更是个魔道中人，和大豪杰也没关系，至于掉价？我阿猫名不见经传，掉价又如何？谁知道呢？呵呵？” 他显得根本不以为意。 姜斩却心头微沉，此女强大非常，偏偏心性百无禁忌，实在可怕，如无必要，真不想和这种人为敌。可是对方那纯净的眼睛很清楚的传达出意念，就是要打，你逃不了。 “小辈……”姜斩何曾被人如此戏弄过，心头怒火已经冲上顶梁门。 “纵然老夫真元损耗严重，但龙门一刀斩也未必杀不得你！” 黎落笑了，兴奋的拍拍手：“好啊，好啊，我就想看看，剩余微薄功力，能施展出什么样的龙门一刀斩，别让我失望哦——” “找死！”姜斩猛然弹指，一道刀罡射出，却被黎落轻松躲开。但其身后的数棵古木却被豆腐一般切断。 第2253章 借你突破 黎落摇摇头：“姜族长，您剩余功力本就不多，这种做法实属浪费真元，你明白的，威慑对我没什么用处，还是施展那一刀吧。” 姜斩知道，今日这一战无法躲过，心头纵然万般恼火，却也只能屏息凝神，凝聚全身功力。 随着他单臂扬起，刀罡凝聚，长江大河之意浩然滔天。 “水之刀……” 黎落眯起眼睛，神色有些兴奋：“龙江之水天上来，浩荡奔涌不复归，真是绝世刀意！” 姜斩声音冷肃：“水之刀，不仅浩荡奔腾，更无孔不入，小辈，既然你存心寻死，本族长今日便让你见识下龙门一刀斩。” 黎落居然静静等着他凝聚气势：“再快些，意够了，气不足啊。” 姜斩如何不窝火，可惜，他凝聚全身功力，也仅仅能施展龙门一刀斩一击而已，但这一击，也发挥不出平时一半功力，此后必然真元耗尽，若未能杀敌，自己就危险了。 终于，那一道凝聚成型，姜斩背后虚空竟然仿佛形成一条天河。 “好，好……太好了，霸道啊，这就是最强一刀……” 黎落越发兴奋，身上五色光环早已腾起，却在不停变幻融合，光影交叉旋转，居然有慢慢融为一体的意思。 姜斩心头微沉，直觉告诉他，不妙。此人显然处于某种关键时刻，似乎要突破，而他好像正需要自己这一刀助他完成最强…… 但顾不得许多了，气势已经至此，这一刀不得不发。 下一刻，天河倒泄，刀罡奔涌…… 远处的阿狸眼前猛地亮起万丈豪光，让她睁不开眼睛。 等她恢复视觉的时候，战斗已经停止了。 一刀，只是一刀。 姜斩已经跌落，左腿有些微曲，手臂也有些颤抖。 对面黎落双目紧闭，五色光环彻底崩碎，万千碎片却在他周围静止悬浮，一动不动，似乎被定在虚空中。 阿狸震惊，不知道这绝世一击到底造成了什么后果，魔主面色苍白，口鼻渗血，衣衫大部分碎裂，不会出事了吧…… 下面，姜斩死死盯着黎落，终于，他愤怒的吼了声：“小辈！居然借老夫突破，该死啊——！” 这时候，黎落身边的五色碎片忽然开始慢慢旋转，无数碎片仿佛形成一个巨大的蛋壳，将黎落包裹其中。 不多时，那些碎片开始重新融合，在黎落气势无尽高涨中，碎片重新合为一体，成为五色光轮。 可与之前不同的是，以前五色光轮每一环都泾渭分明，而现在居然扭曲着形成一个色彩绚丽的旋涡形状。 黎落终于睁开眼睛，轻轻一笑，却居然有些遗憾。 “真是可惜……还是差半步。” 姜斩双目赤红：“小辈……你若是敢接我完全功力一刀，早就尸骨无存！” 黎落居然点点头：“是啊，虽然未必尸骨无存，但估计会重伤。所以，我也没办法啊，能借用这五成功力的一刀就知足了，剩下的半步，再看机缘吧。” 姜斩死死盯着他：“这到底是什么邪门功夫，为何能直接影响人的七情六欲！” 黎落哈哈一笑，身躯落地：“来自遥远的地方，你没见过也很正常。今天，倒是多谢姜前辈喽，为了表示感谢……” 他忽然探手一把将姜斩拍飞，整个人嵌入一块巨石之中。 姜斩口中鲜血狂喷，眼中更是充满前所未有的怒火：“阿猫！竟敢辱我，老夫势必杀尔！” 黎落笑了，却没有理会他，转头看向阿狸：“阿狸啊，你那速成功夫，需要吞噬更多真气和命源，这位天下第一刀如今极度虚弱，大概还有一成功力残存吧，正好可以送给你，莫要小看这一成哦，这可是绝世强者的真元。” 阿狸一怔，下一刻猫眼之中流露出浓郁的贪婪之意，缓步走上前。 姜斩愤怒至极：“小辈……待我恢复，你们都要死——” 黎落笑了：“行了，前辈，别那么小气，只是借你一成功力而已，今天说到底我帮了你的大忙，礼尚往来嘛。” 姜斩身为姜氏族长，堂堂天下第一刀，这一生从来没感受到今日这般奇耻大辱。但偏偏他现在的确无法反抗，只能在无尽愤怒中，被阿狸吞噬了一成功力，然而，他那强横的命源阿狸却无法吞噬。 然而，黎落再度出手，五色碎片洞穿了姜斩身上无数窍穴，让他终于失去了对命源的掌控力。 阿狸终于成功得到这位绝世强者的部分命源。虽然不过一小部分，但这已经足够她消化了，更多也承受不了。 而仅仅这一缕，便让阿狸那灰白的长发变成晶光闪闪的银色，光洁如缎，仿佛充满勃勃生机。 姜斩目眦欲裂，牙关都在渗血，死死盯着黎落，仿佛要生啖其肉。 黎落丝毫不以为然：“姜族长，不用那么苦大仇深，凭你的修为，一年半载之后，必然可以重归巅峰。” 姜斩咬牙道：“小辈，你今日不如杀了我，否则……” 黎落轻轻一笑：“杀你？不不，我可从来没想过杀你呢。而且，我还想和你合作。” 姜斩狂笑：“合作？小辈，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调和的可能？” 黎落笑了：“当然有啊，我的玄功告诉我，你心中充满贪欲，巨大的贪欲，贪图这锦绣江山……” 他说着，弹指粉碎了那块巨石，姜斩跌落，缓缓撑起身体坐下，愤怒中却也带着惊异。 黎落盘膝在他对面坐下，居然从怀中掏出个梨子啃着：“唔……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没说错。江山，有意思，你也想做人皇吗？” 姜斩到底是绝世强者，心性强韧，压制住愤怒：“你想说什么。” 黎落捏着下巴好奇道：“你是姜族之长，而夏国便是姜族人……可是，若你想称王，就不能是姜陈呐，有意思……你难道想取而代之，或者利用他来争霸天下？为什么呢？” 他咀嚼梨子喃喃自语着，而姜斩神色则不断变幻。 “哦，对了，你的身份是好处，但也限制了你，大周千年姻亲的姜氏族长若叛大周，难堵天下悠悠众口啊……所以你需要另外一个人，更需要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让那人起事……可最终呢，真正想做人皇的，是你……真有趣，真有趣哦……” 第2254章 姜斩之道 看着那双碧色的眼睛，姜斩竟然觉得心中发冷，这个年轻女子居然轻而易举猜中了自己的心思。 黎落见他一言不发，也没有催他回答的意思，只是上下打量着他：“其实，你这天下第一刀还有些名不副实，你好像有个门槛没突破，为什么呢？” 姜斩面沉似水，嘴唇紧抿。 “是事情太急了吗？逼着你还未竟全功便出山？呵呵，不管如何，姜族长，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感谢我才对。” 姜斩出奇竟然神色有些缓和，却同时透出浓浓不解。 “哦，你很奇怪啊，我是怎么看出来的。也不难，龙门一刀，水之道，可是纵有大江大河之意，却并未尽情宣泄，似乎少了点什么……嗯，是什么……” 他低头似乎在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丝微笑：“嗯……是时间，是历史。对了，大江大河不光气势滔天，重要的是万古长流，淘尽千秋……” 姜斩神色骤然大动，不想这年轻男子居然一语中的。这正是他的症结，虽然已经成为绝世，但只能算悟出自己的道，而只有真正入道，才能去感悟浪涛千古之气，走上无敌路。 “若论刀术，当世你的确可以称之为无敌，但你一定要以最强之势突破那一关，可现在而言，势你也还没有做到，谈何入道。所以……” 他微笑着：“我替你下决心，打开那一道天缺，让你重新修炼弥补，用不了多久呢，你只是暂时真元耗尽，休息几天就可以开始了……” 姜斩心中大为震惊。这年轻人一句都没说错，这正是他纠结的东西。 他枯坐龙门一甲子养刀，的确已经够强，可惜在此之前，他修过无数刀经，刀意斑驳，一直未曾真正除净杂质。他很想再花三年功夫，斩断过往斑驳，以为将来感悟历史滔滔之真义，登峰造极奠定基础。但这样一来，就意味着修为要下降一层，而很多事已经等不得。 可他又不甘心就这样去突破，这是有缺陷的啊，现在虽然不太明显，但将来入道之后，就会形成巨大心障，而那时候只是一点点魔障，恐怕就难得存进。 魔主笑了：“你看，所以我干脆让她吞了你一层功力，而且把你打个半死，这样一来，你不得不回去静心修炼，两三年，不长，预祝阁下重归巅峰而更进一步。” 姜斩终于按耐不住惊异：“小辈，你为何如此轻易便能看出来？” 黎落嘴角勾起：“为什么？因为我曾经悟过道呢。” 姜斩大吃一惊。 这年轻人，恐怕也就三十岁左右吧，居然说曾经悟过道？这简直匪夷所思。 “这绝不可能！”回过神，姜斩觉得荒谬无比。 “天下哪有那么多不可能，一切皆有可能才对。所以，姜族长，何必恨我呢，终归你要有所选择，我只是彻底让你切断杂念而已。” “可你明不明白，时不与我……” 黎落轻笑一声：“谋大事之人，必然有无数纠结，但总要懂得轻重，忍三年，换来无敌道，你值得。” 姜斩沉默片刻，终于缓缓开口：“阿猫……你绝不可能叫阿猫，阿猫阿狗之辈，怎么可能有你这般恐怖天资。” “呵呵，至于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希望给那江逍遥制造一个真正强大的对手，姜族长，没有足够的实力，你还会吃大亏的哦。” 姜斩一惊：“你知道什么？” 黎落微微摇头：“刀之道，一刀两断，那剑疯子其实比你更懂刀意，我想这一战你也看明白了。刀，就是用来切东西的。一刀两断，断的不只是敌人，还有心障，还有纠结。姜族长，你名为斩，便当斩则斩，当断便断，否则，自取其乱呢……” 姜斩面上愤怒之色尽去，变得无比沉静：“我权且称你为阿猫，你，又为何要与江凡作对？” 黎落连连摆手：“不，不，族长搞错了，我不仅仅和他作对，只是他最有意思罢了，与其博弈，我会更快成长。而若能战胜他，我想道心会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哦……” 看着在小溪边精心洗漱的魔主，阿狸觉得异常心悸，真正是从未真正看透过这个人。 “你……居然能指点姜斩的道？”一个时辰过去了，她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黎落顿了下，用冷水拍拍脸：“指点？不，不，是五蕴魔功，让我感受到他的意念。” “但是后来……你当真悟过道？” 黎落眨眨眼：“你觉得呢？我可是……提婆达多啊……” 阿狸一怔：“提婆达多……那到底是什么？” 黎落起身伸个懒腰：“小狸猫，少问点东西，知道太多了，人就会很难过喽。” 阿狸神色变了变，“是啊……不知道会好些。可是你……让我知道了你太多东西。” “你是说，我的五蕴魔功？”黎落不以为意：“不错，我早就突破五色光轮，五蕴皆成。但我说过，这还不够啊，如此程度，也就和黎陨相仿而已。” “所以……你竟然借姜斩融道？”阿狸越发觉得心惊。 “呵呵，最强之刀，就需要最好的磨刀石，姜斩很不错，你不觉得？” “可是……太冒险了……” “冒险？区区一个真元见底精疲力竭之人，磨不坏我这把刀。” “你该杀了他，无论如何今日之辱他未必会真的忘掉，一旦他玄功大成，很可能会找你寻仇。” 魔主却笑了：“让他找，江凡那么多敌人，我才几个，你知道江凡为什么那么强？就是因为他有足够多的强大敌人。” 阿狸目光缓缓收敛：“……而你又在为江凡制造敌人。” “是呢，更强大的敌人。呵呵。怎么，你不高兴了？” 阿狸摇摇头：“我怕他死在别人手里。” 黎落笑起来：“傻狸猫，哪有那么容易。另外，你别犯蠢，我这个举动，也并非没有帮上江凡呐，他很需要时间，而姜斩老实点，他能省不少心。” 阿狸迷惑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黎落低头看看身上破破烂烂露胳膊露腿的的衣衫：“额……我在想啊，你包袱里是不是带着备用外套？” —— 第2255章 无命而有运 江凡此刻正在会见一个人，是个老头子。 这老头气质温文，身着宽袍锦带，面色红润如枣，一双大耳垂肩，头上挽着道簪，很有些仙风道骨之相。 但江凡看他手里拿着那个乌龟壳子，对着桌上那几枚铜钱念念有词，就觉得还是像神棍多些。 而这位老神棍，自然就是顾青衫送来的姜老太爷，大号姜无道。 没错，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跟无痕是一个辈分的，所以这段时间，江公子也保持了足够的尊重。 今天为了姜子路的事儿，他特地想找老头子好好谈谈，可是老家伙一看到他就缠磨着非要再算一卦。 “姜老太爷……不知您老算出点什么？”江凡瞅他念叨老半天了，忍不住有点着急。 “莫急……莫急……”姜老太爷目光炯炯盯着铜钱，念念有词。 江凡无奈，只能继续喝茶等待。 这老头子自从见到自己之后，许多天来一直在占卜，也不知道在算什么，反正好像从未算明白，那六枚应该是无比熟悉的铜钱在他眼里好像见了鬼着了魔，摆弄不了似的。 反正江凡是不懂，只好把卢铁嘴请来看着他。卢铁嘴自从得到太祖占卜术，对这个本来就兴趣十足，也乐得陪着老太爷瞎捣鼓，但别说，他好像这能看明白点啥，脸上带着钦佩之色，这让江凡感觉姜老太爷占卜术可能真有点料子。 “说不通，说不通啊……”姜老太爷捻着胡须，满眼都是疑惑，后来甚至有些抓耳挠腮。 “这世上之人，皆有命数，所谓各安天命便是……但你这小子，为何无命却有运？老头子活了八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卦象……混沌一片……奇哉怪也……” 他唠叨半天什么爻啊卦啊的，江凡一个字都没听懂，但这句无命有运倒是听得听清楚，不由愣了一下。 “您老者卦也不准啊，无命之人，如何有运？” 姜老太爷抓抓头发，甚为苦恼：“说的就是。无命者，世之不存也，何来天运？但卦象分明，尔天运昭彰，世无其匹，仿佛……仿佛尔即是天运，这等运道，凡人岂能有之？纵然人间三皇五帝、天上神仙诸佛亦不可能吧，实在古怪……” 卢铁嘴也是很吃惊：“老太爷，您这宝贝怕是不灵了吧。” 姜老太爷瞪他一眼：“屁话！老夫这龟甲铜钱，可是当年太祖所用之物，你敢质疑？” 卢铁嘴连忙摇头：“不敢不敢，只是太古怪了，按您这说法，这小子不是活人，却仿佛是一团行走的气运？” 姜老太爷愕然，“……这说法，倒也贴切……” 江凡可懒得听他们胡咧咧了，赶紧插嘴：“我是不是活人就在这摆着，但老太爷，您那孙女可快不活了啊，咱先说说这个。” 说起最宠爱的孙女，姜老太爷才算勉强收起铜钱。 “呃……观其气血如何？” 江凡摇摇头：“形容枯槁，哪里有半点气血可言，如果不是那一丝气息尚存，我都怀疑是出土干尸。” 姜老太爷皱眉：“愈发严重啊……元气亏损，命源干涸，血菩提药效将尽……” “血菩提？”江凡一愣，那不是苍山银月峰的产物吗？姜老太爷从何得来？ 面对他的询问，姜老太爷眼中居然略过一丝奇光：“你知道血菩提？” 江凡点点头：“听孙老神仙说过，是银月峰无上宝药，你从哪搞来的？” 姜老太爷抬手指了指云池方向：“就是孙老神仙给的啊。” 啊？江凡直接愣住，不对吧，血菩提成熟才多久的事？ 听到姜老太爷接下来的说法，江凡才恍然，原来当初孙道通带来的就是一枚尚未成熟的果子。 然后跟姜无道交代说，十几年后看大概可得成熟宝药，但必须还要有肉菩提才行，两者具备，然后就要以先天一炁行功，重新激活生命力，方才可以吸收药效。 原来如此，十几年前，孙道通是掐算血菩提成熟日期呢。但这先天一炁具体该怎么使用，江凡却不敢冒然尝试。 遗憾的是，姜老太爷也说不清楚，他根本没修炼过先天一炁啊。 他沉思片刻，看着姜老太爷道：“老太爷，假如这两个条件都具备，应该就可以拯救令孙了，实不相瞒，小子好像都能搞定……” 姜老太爷目光一亮，一把抓住江凡的小臂：“当真？” 江凡点点头：“不过……晚辈有些事情想要问问老太爷，还请据实回答。” 姜老太爷连忙点头：“快说。” 江凡整理一下思绪才道：“这第一问，老太爷可与那姜斩同气连枝？” 姜老太爷有些迷惑的打量江凡：“同出姜族，当然可算同气连枝……” 江凡正色道：“晚辈是问，庙堂主张。” 姜老太爷神色一动：“你是想问问，老夫和姜斩是不是一伙的？” 江凡点点头：“还请前辈明言。” 姜老太爷径直摇头：“姜斩呐……早就忘记姜氏与姬氏守望相助之约，如今已成野心勃勃之辈，妄图以夏谋四国，取大周而代之，千年情谊荡然无存呐……” 江凡有点惊讶，这老头倒像个实诚人啊，毫不避讳的就说出了姜斩的野心。 姜老太爷看着江凡：“所以，年轻人，不管你在想什么，是否与救治子路有关，老夫皆可明确告诉你，姜无道秉承先祖，唯尊皇庭。” 江凡神色一动：“原来如此……但晚辈身为国相，知晓皇庭之中，也各有心思。” “唉……”姜老太爷叹口气：“这大周啊……你说的不错，不过，老夫一脉向来唯尊人皇陛下，余者不论。” 他这么说话江凡就很清楚了，谁是人皇淮阳姜家尊谁，所以现在是平皇那边的，于太子和英王两方并不站队。 而至此，他也明白顾青衫为何很轻易将老太爷交给了自己，其中一个重要因素显然也是因为弄明白了此老不会和姜斩绑定。 事实上，江凡对淮阳姜氏一贯态度是知道的，毕竟天机枢密殿有记录，太子也曾经说过。但人心善变，如今他想在姜老太爷这里求个亲口确认。 第2256章 一辈子一假象 这个消息虽然有点遗憾，但也总算可以满意，至少不是姜斩的盟友。而这件事弄清楚，也直接决定着江凡对待淮阳姜氏的态度。 “年轻人，你既然承认国相身份，即便老夫也该敬你三分。但老夫还是想奉劝一句，脚踏两只船不妥啊，既然身为国相，兼镇西王爵，便该为大周谋划，为国尽忠，方才对得起太宰传承。那西秦，无论如何，仍为忤逆乱臣。” 这方面，江凡并不打算和他争执，而面对这位只忠君的宿老，也实在没有必要向他透露皇太孙身份，他连太子都不站，更别提太孙了。 “庙堂之事，晚辈自有分寸，老太爷既然安享晚年，就不必为这些俗事所扰了。” 江凡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金城曾经分析过，所谓忠君，不过是淮阳姜氏明哲保身的办法罢了。自从大周建国至今，淮阳姜氏一直秉承这个理念，谁是人皇我听谁的，不站队，不结党，也不挑事儿，谁也找不出毛病。 当然，这也就是淮阳姜氏，换其他人恐怕即便想这么做，也很难做到。 姜老太爷倒是点点头，果然就此不再劝言。 “国相身得太宰传承，老夫大胆猜测，或同为昆仑行走……” 江凡沉思片刻，轻轻点头：“希望老太爷保密。” 姜老太爷轻笑一声：“你当知我姜家，向来不爱找麻烦。只是，太宰以先天一炁方能运用神器之秘密天下还是有几个人知道的，你这身份，迟早藏不住。” 江凡也明白，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至少凤辰就知道了不是。 “多谢老太爷提醒，晚辈心中有数。既然前辈说到这里，晚辈也就明说，令孙所需之血菩提、肉菩提皆在我手，而且晚辈也身怀先天一炁，只是还不知道如何用来救人，老太爷恐怕还得等一等。” 姜老太爷点点头：“无妨，据孙老推算，未来五年内，我那孙女还不会气尽血枯而亡，老夫能等。唯不知国相有何条件？” 江凡清楚，他刚才表明态度，其实也在告诉自己，不要拿此事来裹挟姜氏。 便微笑道：“没有条件。” “没有？”姜老太爷倒是一愣。 江凡淡淡一笑：“只要清楚老太爷不会站在姜斩一边，就够了，剩下的，我和胡家自然有交换。” 姜老太爷有些恍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沉思片刻道：“胡家当年与我姜氏联姻，也是因为深知姜家虽然在庙堂中，却置身事外，与胡家隐居之意略有相仿。他们也未必会答应你多少好处……” 江凡笑笑：“不需要，他们已经像您老一样摆明态度，这就够了。” 姜老太爷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他：“了不得的年轻人呐，难怪区区二十余岁，便位极人臣，权倾天下。不过……姜氏也不想欠人情，还是请国相提出一个条件吧，以各有所安。” 江凡轻轻一笑，这就是姜家，不想和将来之事牵扯。 “也好，既然老太爷想求个安稳，江某就提个条件，放心，江某深知老太爷心思，此事与庙堂无关，只关系生意。” 姜老太爷点点头：“骊山商品风靡天下，但却一直未曾进入姜家……” 江凡道：“那么，老太爷以为如何？” “此事，老夫应了。此后姜家与骊山合作，淮阳境内，确保骊山货物畅通无阻，姜氏所有店铺皆引入并首推之。” 这就很厉害，淮阳地区一直都是整个天下最富庶之地，人口也异常密集。而姜家是淮阳地区唯一霸主。而因为骊山货物来自大秦，一直受到他们抵制，行销非常艰难。得到姜老太爷的承诺，这个问题就得以解决。而谁都知道，淮阳姜氏富得流油，淮阳一半土地都属于这家子，铺面更是数以万计，他们放开管制，必将会给骊山带来更惊人的财富。 江凡心中高兴，略微一拱手：“那就多谢了。” 姜老太爷随手丢出铜钱，看了看也是乐呵呵抚髯：“大吉大利，财源滚滚呐，好卦象。” 江凡直接一个白眼，神棍，到底还是神棍。 最后，他还试探了下姜老太爷对于那个绑匪的看法。 很意外，老太爷居然是主动入彀的，顾青衫根本没费劲。 原因很简单，姜老太爷算了一卦，说有人要请自己入伙谋江山，那哪行啊，于是姜老太爷就干脆借顾青衫这事儿，跟他出去溜达了。 这个说法很姜老太爷，但江凡却不信了，人老成精，这老家伙一切都拿占卜做借口，反而很容易行事，这不，成功避开了姜斩的拉拢。 但唯一的问题是姜鹤。顾青衫想通过老太爷抓姜鹤的计划，也不能成功了。毕竟老太爷故意成全的话，身为太华行走，就要顾及颜面，另一方面也因为人家显然早有准备，不太可能得手了。姜鹤的事只能先搁置一下。幸好林南燕居然难得的理解了他，独自提前回去找江凡。 这次见到姜老太爷，江凡也很想试试能否问出当年小七生母的死因，但姜老太爷看似神神叨叨，却一点也不糊涂，对此只字不提。 面对这种会装糊涂身份又了不得的老家伙，江凡一时间也无计可施。 事情办完，姜老太爷也得回去了，否则面对淮阳姜氏，顾青衫也得有不少麻烦。而若是老太爷平安归去，就啥事儿没有，因为顾穷酸始终在用那太祖占卜术吊着此老。 要说此老对太祖占卜术还真是万分着迷，只是江凡和顾青衫都发现了，绝对没有着迷到可以忽视家族大事的程度。这老东西所谓痴迷占卜，不过是用一辈子做了一个假象，蒙蔽了天下人，包括自己的家族。 和老太爷谈过之后，江凡终于决定启程。 本来想带走姜子路的，但看到她那状态，就感觉摸不得碰不得，只好作罢，待回去弄明白之后再来吧。 其实江凡特别想再下去一趟云池，总觉得有许多事还想弄清楚，但刚刚和胡家结盟，就让对方觉得自己在惦记人家圣地很不好。当然，主要还是他不愿让傲娇狐狸曝光。 第2257章 四个重大消息 在胡家做客五天之后，江凡向胡关山辞行。 意外的是，胡关山正好来寻他，告诉他一件事，说是太华发出了英雄帖，要请他上山，但很奇怪并没说什么事。 江凡也有点纳闷，问胡关山打算，胡关山想了想说，还是等等看，毕竟胡家在归隐，没有确切消息，实在不想出面。 这个小插曲没耽误多少时间，双方作别后，江凡踏上归途。 出山之后，他选择了通过黑帆帮商船沿沧澜回归，除了顺道要送回刘老抠和柴老，他也不想从魏国穿境而过，主要是对那个总想整死女婿的老丈人，实在不放心啊。 刚上船，他就见到了王大，他不但向江凡简单禀报了黑帆帮的一些事，还替极乐送来几个重要消息。 第一个重大消息是，平皇龙体康复，于半个月前还朝主政，并且第一时间宣旨，召闻人仲达复归皇庭，封太上太师，领太子太傅，七月初七将登山赴任。 这个消息江凡早就有心理准备，太子做了那么多事，泰岳要再不出手，实在不可能了，而太子想来也很明智，没有选择和泰岳死磕，而是顺势下台。 但闻人仲达复归皇庭，仍然足见他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之巨大。因为江凡已经从张宰辅那里得悉，闻人仲达，是要保太子的。只是不清楚平皇陛下是否知道这一点。 第二个重大消息是，在上柱国司马棘推荐和圣地主张下，大周监国圣使换上了一个叫做公孙行的人。 这家伙江凡清楚，就是之前在皇庭争夺打神鞭之时，跟随残心长老而来的那位名家首脑。 显然，泰岳到底还是插入了自己人。而司马棘在这件事的表现很耐人寻味，他似乎和泰岳产生了某些交集啊…… 第三个重大消息，江凡认为和老家伙他们外出有关，到处巨擘出世，整个江湖似乎在酝酿弥天大风暴，连太华似乎都在布阵封山。这方面他最为关注，王大知晓不多，却给他带来了厚厚一沓来自极乐的密报，江凡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逐字逐句看完。 只可惜，消息太零散了，暂且无法看出其间有什么关联性，只能坐等更进一步的消息再作推敲。唯一他觉得可以认定的，是这些事中间必有密切关联，甚至他还想到了胡关山刚收到那英雄帖可能也沾边。 最后一个重大消息，则来自于南疆。六月二十七，书山山主书狂徒将要在书山公开择偶。这件事其实已经发酵很久了，因为其奇葩举动引发的轰动效果，加上获胜者所能得到的丰厚好处，一直保持着热度。试图参与角逐者也异常之多，而至今总算是确定出那五大候选人。 第一位，极乐城百晓生，顾思源。 对这个名字，江湖人都不陌生，长年居于极乐城摘星楼做私人情报买卖那家伙嘛。但这次公布中他的身份居然是大周第一谋臣世家，神机顾家传人，这个消息一时间被传的沸沸扬扬。 第二位，夏国传奇将领，陆轻侯。 这猛年轻将领在楚夏一战中打出赫赫名号，布衣轻侯名动四方。而尤其为人津津乐道的是，此人居然和书狂徒是师姐弟关系。 第三位，楚国怀安侯，项柝。 这个江凡也算见过了，在滇池大会上那个家伙。他的来头是真不小，当年江凡和老家伙设计搞死怀王之后，项臣安排了自己最信任的堂弟项柝担任怀安侯，稳定怀王封地。而且此人还号称楚国年轻代剑道第一人。 第四位，巨鹿公英鹿的长子，英虎。 对此人江凡也一点不感觉意外，英鹿势必要得南疆，这种绝好机会，断然不会放过。 第五位，桃花谷少谷主——司空羽。 江凡也是一愣，没想到司空羽居然又冒出来了，但这次他居然没用司空家族少主的名义，而是顶着个桃花谷少谷主称号。 这个桃花谷，江凡是知道的，南疆异术最巅峰之地，谷主是那位非常神秘的人面桃花，没人知道他是男是女，相貌如何，年龄多大。而在前段时间江湖大佬异动的时候，也传出过此人的消息。 让江凡意外的，候选人中居然没出现叶半闲的名字，不是说他借到过内定书函么？王大禀报，说那叶半闲公开宣布退出，并担任了武道评比人。 听完王大进一步汇报，江凡才知道了许多细节，比如有一个要求是做出一件名动四方的大事，其中顾思源就没靠自己办到了。 他居然直接入苍陵，找上大周第一军神闻人太师，向其挑战要和他论战阵道。 而闻人太师居然应战了，两人以沙为盘，撒豆为兵，模拟攻防之战。惊人的是，这位名震天大的周太师居然七日未曾攻下顾思源的城池。 这件事直接就震惊八方。这说明什么？说明其战阵之道可能不在闻人太师之下啊。顾思源的名字一时间风头无二。 至于文采方面，江凡是丝毫不担心，顾思源可有自己抄来的一篇精彩文章，大概率不会输给任何人。 当然其他人也都做出很了不起的事，搞的这场招婿文韬武略异彩纷呈，成功吸引了天下眼光。 但江凡也发现了，这五名参与者除了顾思源是个彻底的外来人之外，其他人都和南疆有很大关系。 就连如今的夏国将领陆轻侯也是出身在那。而英虎、项柝和司空羽的参加，更是带着明显的目的性。 真是好大一场热闹啊，能把选婿搞的天下皆知的，也就那位完全不理世俗眼光的书狂徒能做得出来。 而最终的博弈，就要在六月二十七了，江凡忽然很想到现场去看看，他也的确为顾思源担心，对手没一个简单人物。就算他在文韬武略两大项目上领先，但还有个人武道这一项目啊，不排除有人会想下手弄死他。 去的话，时间上是充裕的，毕竟距离六月二十七还有近两个月。但他心里还有别的要事，决定还是先回秦再说吧，大不了实在想去可以骑小白。 呃……不对。想起这个，江凡决定给白鹭改个名字，毕竟不能同时有两个小白啊，而且，那只白鹭可实在不算小了，血脉比其父母更纯净的它如今已经身长四丈，翼展四丈有余了呢。 第2258章 这文字，我认识 一路无话，顺利抵达阳都。 回到凡人居，江凡第一件事就是先安置这趟带回来的人，包括活的和死的。 活的当然是指萨满大祭司胡瀛，虽然江凡也说不好她这是否常规意义上的活。 一路上胡瀛都没出面过，但在江凡给她安置好之后，她却叫住了江凡，撩起头发，认真看了看他脖子上的小西西。 “此女……有大神异。”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贯淡漠的表情竟然显得充满莫名敬畏。 “她……给我的感觉，好像在看那些神灵……不，是神灵之上的存在。” 最终，她也只是说出这样两句话，让江凡觉得很是奇异。 但也没告诉她，这不是神，这是鬼，或者说活死人…… 协助安顿的胡小伶对这个头发盖住脸的诡异女子感到非常好奇，但她急着和师傅说许多重要事，也没打算多问。 有意思的是，胡瀛似乎对胡小伶手中那一叠数据报表有些兴趣，偶尔扫了一眼之后，就好像被吸引了。 胡小伶笑着道：“这是我师傅独创的数字和表格，旁人看不懂的。” 没想到胡瀛居然摇摇头：“我能看懂。” 听到这话江凡比听到西西的事儿还震惊莫名，这东西从来没有外传啊。 为了验证这点，他拿过报表给她过目。 令人吃惊的事情出现了，她果然能看明白，还不是看明白而已，她只是扫过一遍，就记住了所有的数据和文字，分毫不差，甚至算出胡小伶错算了二两七钱五分银子。 师徒俩都懵了，胡小伶直以为这是师傅在外面收的徒弟。而且是极度逆天的那种，毕竟这厚厚一沓子即便自己都算了三天啊，她只是过目就全记住了？ 江凡稳定下心神，让胡小伶先去忙，才关上门盯着胡瀛：“你为什么能看懂这些？” 胡瀛迟疑一下道：“我在瀛洲岛见过，都是用这种数字与符号计算。” 江凡心中的震惊简直无以复加：“瀛洲岛，用这种数字？那么文字呢？” “一样，我们称之为小写数字和简体华文。” 江凡感觉脑袋上仿佛炸开霹雳：“这怎么可能……” 胡瀛道：“不只我们，蓬莱和方丈也一样的。” 江凡面色急剧变幻：“这些东西，他们都懂得吗？” 胡瀛摇摇头：“这是神灵专用文字，除神灵外，其他人基本不清楚的，我被发现异常擅于计算，才被破格授予。” 江凡深吸口气，按下心中激动：“你知不知道，这文字来历？” 胡瀛疑惑的看看他：“天神专用文字啊，但是……据说因为其是五千年前第一代人皇昊因祭天所创造，故此被天神视为专属，禁止人间传播使用。” 江凡懵了，昊天人皇创造的不是钟鼎铭文吗？怎么连这个也搞出来了？难道这家伙和自己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穿越者？ 等等？ 他忽然呆住，有道理啊，昊天人皇铸造九鼎，根据黑金古书所言，似乎可穿越时空…… 他娘的！难不成那位初代人皇真的是穿越人士？而且自己保不齐就是被他打开的通道拐进来的？ 江凡一时间愕然不知所措。这若是真的，就太离谱，太颠覆了。但江凡居然还是在震惊同时，感觉到一种有同类的喜悦感，只可惜那位早在五千年前就已作古。 更多的事情，大祭司就不知道了。但正如她所说，她的确擅于计算，不是说擅长，而是令人感到恐怖。若果非要形容，只能说她的眼睛好像扫描仪，脑子好像计算机，任何数据资料，只要扫描一遍就能完全记录下来，只字不差，计算精准无比。 这完全不科学，江凡几乎想要把她脑壳掀开，看看里面到底什么构造。 但好在，她计算能力虽然离谱，但创造力却比较差。江凡只能暂时认为，她可能是变异了。 这时候他也想到自己之前从虞倾城那得到的灵者，一直还在沉睡中，连老家伙也不敢叫醒，主要是怕自爆，所以研究也一直停滞着，如今有了胡瀛，大概可以尝试一下了吧…… 从胡瀛房间出来后很久，江凡都沉浸在巨大的惊异中。忍不住又把那黑金古书拿出来翻看了好几遍。 直到龙一和胡小伶过来禀报，说是那些尸体都安顿好了，他才勉强压下心思。 尸体就是暗殿那些人，江凡就不信人是不死的，可是这其中的确有几个是曾经在陵江被杀过。 故此，他把所有暗殿之人的尸体都带了回来。尤其是刑临和千夜，准备等老家伙回来研究。 但总不能放在凡人居，太渗人了，别忘了他和大雁都是怕鬼的啊。 所以，这些家伙被安排在了太上皇那个九黎别院，并安排了人手严加看守。 而没想到的是，跟女帝借人手的时候，被一个老家伙听到这桩事儿，当时就两眼放光，主动请缨要担任保安队长。这老家伙当然是国师徐福。 江凡知道这位对长生不死有多大痴迷，正好他也擅长医道，就随他去了，万一真能研究出来点啥也是好事儿。而和他一道的，还有个手术高人，勾刀。 勾刀早就对那些尸体跃跃欲试，总算办完事儿回来，他都有些等不及想动手解剖。 江凡也没拦着，唯独叮嘱留下千夜和刑临的遗体，其他给老家伙留两个，就随便研究去吧。 反正估计这俩老变态是找到好玩的事儿了，短期应该不会无聊。 女帝暂时没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说这两天有事在忙活。 江凡也是真的感觉有些累，主要是脑子，最近发生太多事，有点应接不暇的感觉。 这一休息，就是三天。要不是猴子和西西闹腾的太厉害，他都不想起床。 这俩闹腾的原因有点好笑，猴子之前下山的时候带来一个包裹，不知道从昆仑偷了多少好东西，自己个偷摸用来泡酒喝，被西西发现了要抢，猴子不敢不给，还不愿意，就带着跑，结果被西西追着打，白鹭惊得飞起来转圈，毛球的狗窝也被拆散架，简直鸡飞狗跳，连江小鱼的池子都被炸开了花。 气鼓鼓的江小鱼同学一路蹦跶着居然蹦跶到了江凡的卧室，甩动小尾巴使劲抽他的脑门子，这才把江公子给激醒了。 第2259章 猴老弟打包的宝贝 没好气的把这俩不省心货揪过来好一顿数落。 因为没有老家伙在，猴老弟也是有点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啥好东西啊，连西西都舍不得给，江凡到底是疼爱宝贝西西的，直接把猴子的包裹给抢了过来。 结果打开一看，自己眼睛也直了。 好么，这不都是昆仑山上的宝贝？光是大爷爷门口那菩提树上的肉菩提就三颗，二爷爷常年照看的后山老乌龟蜕下来的龟甲一块、龟蛋一颗，三爷爷茅屋前的三千年大桃树上的蟠桃五个，五爷爷养那条大蛇的蛇蜕一卷，连七爷爷的棋子都没幸免的被偷来一颗……如此等等，一大堆，要不是那块兽皮不是凡品，早就灵气外泄了。 但其中最让他目瞪口呆的是一本书——九子炼炁录。 翻开一看，才知道这是九位爷爷修炼心得汇总，开篇还有先天一炁的功法总纲，以及系统论述，包括行功方法的解析，甚至包括打神鞭和闷雷的运用方法。 我去……江公子无语，相比那些天材地宝，这本书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居然被猴子顺来，自己当初为啥就没想着检查一下它那包裹？都忘了这猴头绝不拿废物啊…… 不过也真好，有了这本书，江公子的修炼算是妥妥的，大概率也不用回昆仑冒着受六姐姐白眼的风险去寻问救人方法了。 而当他翻开到最后一页，就有点愣神，然后失笑。 上面画着个小动物，分辨半天才认出来是只猴子，最下方还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小猴子，好好修炼！” 这么丑的字，这么抽象的画，只能出自六姐姐手笔。写字画画这种事，从来都不是张牙舞爪的血腥女皇擅长的啊。当然，很明显了，这本书被盗，猴老弟根本有同谋。 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温暖。说真的，相比其他八位，六姐姐可真像红尘中人。 所谓好兄弟要讲情义，见面分一半。毫不犹豫，江公子以大哥身份，从六耳兄这里抢走不少。 打发了两个家伙，江公子忍住啃个蟠桃的冲动，决定亲自下厨房弄点好的填饱肚子。 果然，他是不能回来的，一回来很多人都能闻到味儿。尤其是蒙老帅。 不过江凡就喜欢人家这种讲究人，老帅是扛着牛来的。据说此牛最近有些抑郁，想不开跳井了。 江公子就很无语，你家井口得有多大？ 徐福也来了，江凡这才发现，老仙棍不光只会炼丹，人家在专业技术方面全活儿，烧炭也是一等一，这不就给江公子带来一车极品好炭烤肉用。 自然博得江大王爷一个大大的赞，会办事的人送礼都能送到别人心坎子上。 李修就有点不讲究，只带着个嘴来，还一直缠磨着江凡问东问西，一点也不见外，丝毫不理人家烦。 最出乎意料的是轻易不出面的大帅高起居然也破天荒从密道溜达进来。 他来的目的很直接，跟闻人仲达和顾思源有关，显然老太师重新出山，以及顾思源和太师七天对决的事他都听说了。同为当世战阵道绝顶大家，他对这个感兴趣不意外。 但更有意思的是，他很想见识见识龙虎天师道的符文箓阵，眼看江凡忙着宰牛没工夫，就先去寻了小真人和慧通，只是不知道这个闷葫芦咋跟人交流。 不过这个冷面杀神比官场打滚的老油条李修还讲究，至少人家还带了点下酒干果。唯独江凡总瞅着好像小舅子那密室里面常备的那盘。 晚餐的食材就那头牛，江公子和胡小伶、大雁子在厨房鼓捣吃食，本来还想拉上小七帮忙，结果这家伙根本不搭理他，去找好久没见的江小鱼玩耍了。 趁着江凡解牛这档口，徐福就在湖边和师叔天玄子唠嗑，当然他是自己唠，天玄子眯缝着眼也不知听没听。而蒙老帅就和李修在湖心小筑吹牛逼。 过程中又有人赶来，好像都商量好似的，都赶在这个时间。 两个老头子结伴来访。 一个是王通，一个叫李忠。 王通就是王翦他爹，王奔他爷爷，爵拜永安侯。 李忠，则是上将军李德的老子，李越的祖父。 这俩老头年轻的时候都是战功赫赫的名将，现在人老不以筋骨为能，早就退了。但人家家里个个将才，论资排辈绝对也位列大秦头几号人物。 江凡突然就感到有点意外，今天一觉醒来，随随便便一顿家宴，居然迎来大秦四大名将世家的掌门人以及大秦左相到访。 但这还没完，访客陆续接踵而至。 这回来的是太仆陈赫，以及一个叫做钱通的男子。 陈赫是老熟人。而这位钱通江凡也不陌生，当初摄政监国的时候就和这位打过交道。 其身份并不简单，大秦九卿之一，官居治粟内史，整个大秦帝国的所有钱粮收支都在他手中把着。说白了，就是财政一把手。 他可是女帝的钱袋子，心腹中的心腹，他怎么来了？平常私下从没有啥交集啊。 江凡的感到事情有些越发古怪起来。 没过多久，又来人了。是刚刚下职的高荣和二货徒弟前后脚上门。 蒙毅这趟是回来成婚的，老娘催得紧，就想抱孙子，其实江凡觉得，蒙武夫人主要是怕他在战阵有个闪失，连个后人也没有。 不过，宇文澄心在骊山有要事，他跟师傅耍了一阵宝之后就有点兴致缺缺。但好在碰上高荣，非要缠着他比划比划。 江凡属实不知道高荣来是为了啥，反正他嘴里就说一句话，怕他爹喝多了。 说的小爷好像要灌你老子似的，江公子就懒得搭理这个冷脸货，还是人家婕妤会来事儿，让高荣拎来一大篮子水果，饭后解腻用。 高荣是一脸不情愿，大老爷们拎着一个大果篮算啥，但他可拧不过媳妇，江凡都讽刺他，说自打上次从凡人居扛走一树糖葫芦之后早就没面儿了，还装啥大瓣蒜。 高荣扭头就去跟蒙毅单挑。 江凡看他俩出去，微微眯起眼睛有些出神。 顾北雁没有抬头，嘴里却轻轻说着，“三公之二，九卿之三，四大将门……” 第2260章 大锅同沸 江凡心神微动，切毛肚的刀子变得缓慢下来。 是啊。 大秦最高官位当属三公九卿。 眼下所到访之人，三公之中占了两个。辅佐女帝掌管大秦行政的丞相李修，掌管大秦军政的太尉高起。 九卿之中，则是掌管财务的内史钱通，掌管马政的太仆陈赫，掌管大秦御林军的郎中令高荣。 四大将门中，蒙家老帅、上柱国蒙傲，猛虎虽老，却未曾伏枥，领上柱国头衔，坐镇阳都。其子蒙武为镇北大将军，为大秦守北疆。 李家老爷子，人虽退出朝堂，但其子李德拜镇东大将军，驻守东线。 王家老侯爷，同样退出朝堂，但其子王翦，封镇南大将军，虎视秦南。 太尉高起，为兵马大元帅，执掌天下军政，坐镇中枢，其子高荣，为郎中令，镇守都城。 这中间似乎只缺了个镇西大将军，但大秦最新才册封此官职，同样由蒙家人担任，就是一直在驻守南鹿泽的蒙哥。故此，老帅也可以代表了。 “国政、军政、财政、马政、战将……” 江凡声音有些低沉的喃喃自语。 顾北雁看看他，目光有些波动，却没有说话。 忽然，江凡猛然一瞪眼，咬牙切齿的把刀子插在案板上：“嗯？这是要搞啥事？我说过不那啥……” 但下一刻，他神色却慢慢缓和下来，低头静思片刻，重新拿起刀子细致的切肉，眼神专注，下手很稳…… 这是一场豪横的全牛火锅宴，一整头牛被分解切割，众人欢聚一堂，围着那一口热气腾腾的黄铜大锅，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热闹。 尤其老将们，雄风不减当年，酒过三巡就开始震天吹，把当年的自己说的纵横八方，勇冠三军。 然后免不了比后代，而这时候，江凡也才弄清楚，女帝自年节过后，便开始大幅度重新调整军备，并新任命了一众将领。 但是除了刚才所说的那几位，江凡还没来得及整体了解。不过席间还提到了几个重要任命，江凡也简单了解了下。 虎徒弟也颇为得意的告诉师傅，自己以十二级军功成为北军第一先锋官，封左更都尉，也被人称为猛虎先锋。 总得来说，四大将门虽然调整不大，但各级将官却发生了巨大变化，光是十级以上将官调整人数就超过五百，十级以下数不胜数，如此大的动作，让江凡总觉得有些心惊。 而朝堂吏政方面，调整也异常深入。仅在阳都中枢，新近任免官员就超过三百之数。而天下州县调整更是达到惊人的三万名。 但在李修有意无意的述说中，江凡发现，各地官员调整的主要侧重点，似乎集中在钱、粮、戍、卫、驰、马等方面。 一种预感开始在他心头隐隐滋生，一时间吃饭竟然有些食不知味。 但众人似乎都是在随口闲聊，并没有刻意向他表达什么，江凡也只是随声附和，内里却心潮汹涌。 席间众人更是无不夸赞江凡这段时间所作所为，尤其是滇池会盟，出任国相，与晋结盟等事。说大秦从未有过如此良好的局面。 蒙老帅更是胸脯拍的咣咣响，声称当初是自己慧眼识珠，才把这奇货从酒楼揪出来，好像江凡有今天，全都是他的功劳。 一群老货哪能惯着他，灌酒还差不多。 而李修也在感慨政通人和，如今大秦内忧全无，上下一心，国势一日千里。说话间，对江凡扫平太上皇内乱、七公侯之乱之举措，更是大加赞赏。 陈赫更没闲着，他可是江大王爷的铁杆粉，几乎把秦国三大马场如今的鼎盛局面完全归功于江凡，马屁精做派让人嗤笑不已。 那位大秦钱粮一把手钱通则是高调赞扬江公子敛财之能，自江凡出手，区区六年间，大秦国库史无前例的丰盈，竟超过最富有的年代十倍有余。让他这个财政一把手前所未有的豪横大气。 高起虽然话不多，但着重强调了四点。 其一，自江凡出手蛮族，大秦马匹总数暴涨五倍，导致大秦骑兵足足扩充了三倍，达到惊人的三十万。 其二，江凡打造的新式战兵甲胄不但坚固，且产出速度极快，基本已经完成现有兵马装备，再过三年，甚至能增加一倍储备量。要知道，大秦经过这几年休养生息，从之前的战兵、辅兵总数八十万，已经恢复到光是在编战兵就达一百万，这可不包括预备民役和辅兵。 其三，江凡创造的屯田制，战时为兵，闲时为农，最大程度降低了军备消耗，甚至开始有溢出的迹象。 其四，江凡兵书、练兵法给秦军带来巨大改变。将来必然会震惊世人。 江凡也有些心惊，他没有关注过具体数据，在高起的叙述、蒙老帅等人的描绘中，他才知道秦军已经发生了堪称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李两位老侯爷也对他是赞不绝口，尤其替自己儿子表达了无尽感谢。李德和王翦都是具备修习兵道、和战争论的顶级军官，他们若非在外领兵，早就亲自来拜访。 按照两位老爷子的说法，他们和蒙田兄弟一样，几乎视江凡为兵道祖师。而他们的两个儿子，王奔和李越更是把江凡视为军神，如今两个老头子尤其庆幸，自己的孙儿居然入了江逍遥门下，成为入室弟子。 其实还不光是他们，但凡有资格修习过逍遥兵书的人，基本都视江凡为师。如今他在军中的威望完全不下于蒙傲和高起，甚至由于其神秘感，还犹有过之。 蒙毅就别提了，在他眼里，师傅就是天上无二地下无双，除了陛下，就没人能比。 高荣这个冷脸汉自从拜读江凡六韬之后，虽然还是不讨喜的模样，但能让人感受到，他对江凡是发自内心的敬畏。 对这些，江凡只能讪笑着表示愧不敢当。然而却深深感受到，随意谈笑中，一切似乎意有所指。 一顿饭宾主尽欢，整头牛几乎没剩下啥，最终宾客陆续告辞，只剩下老帅蒙傲尚在意兴朦胧中敲杯而歌。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第2261章 苍穹无命者，非尔一人 江凡拈着酒杯，低垂双目，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老帅哈哈大笑，提起酒碗：“老弟，来，陪老哥哥再饮三碗！” 江凡慢慢抬起头，目光有些深邃：“……来，老哥哥，满饮！” 蒙老帅大笑着连干三碗，站起身，大手轻轻拍拍江凡肩头：“小子……陛下说了，要你好生吃饭，安心睡觉，夜已深，老哥哥就不叨扰了，告辞，告辞，哈哈哈……” 看着他昂首阔步而去，江凡心潮起伏…… 终于，他觉得有些燥热，走出湖心小筑来到青莲池旁，扯开衣襟，想要沐浴些冷风，让自己降降温。 夜清如洗，星光璀璨，天玄子此刻正在摇晃的躺椅中看着夜空。 “师叔，您老睡醒了……” 天玄子扭头看他一眼：“早醒了，你醒了没有呢？” 江凡愣了下，沉默片刻，轻轻拉过一张躺椅，也躺了上去，目光怔怔的看着一颗又一颗的星辰，却始终没有说话。 天玄子缓缓抬起手：“你看到没有，那颗星唤作紫薇，自古被称之为帝星，最为璀璨闪耀。” 江凡凝目行空，见那颗大星孤悬，隐隐透着紫色的光晕，其四周空旷，群星不得靠近。 “你看，那是嬴无双的命星。”天玄子指着距离紫微帝星最近的一颗：“紫薇向西，若有一日，命星与紫薇重叠，则……天下易主。” 江凡心神震动，凝视着那颗代表小翠的星星，它光芒璀璨，银白的光芒中透着淡淡的赤金，是那么的高冷而孤绝。 “天下人……都能看到吧。” 天玄子淡淡道：“天下不乏望气者。” 江凡轻轻嘘口气：“是啊……这世界真的很奇怪，你说，人们会不会真的信奉这些？” 天玄子道：“信与不信，它都在那。只看……需要信，或者不需要罢了。” 江凡好像没听懂，但又好像感受到点什么，静默了片刻才看向其他星辰。 “这漫天星辰，尚有诸多光芒绚烂者。” 天玄子淡淡笑了：“是啊，群星耀世，多好的时代……” 江凡眼神有些悠远：“师叔，你们都说人都有命星，我的那个呢？您能给我指指看吗？” 许久，天玄子叹息一声：“这就是师叔奇怪的地方啊，这苍穹如洗，纤毫毕现，却唯独不见你的命星……” 江凡愣了下，似乎想起些什么，目光有些深邃：“……是啊，好奇怪……” 苍穹无命星，李修和高荣，都曾经向江凡转述过尉獠这句话。 如今师叔也这么说，难道这代表亿万苍生的漫天星辰，竟当真无一颗为自己而亮？ 这个世界，莫非终归不是自己的世界…… 而自己在这世上，又到底算什么呢…… 忽然间，天玄子说了句话：“万古以来，世间却并非唯独你一人如此……” 江凡一愣，猛地撑起身子：“师叔……” “煌煌万年，还有一个人，与你类似，至今无解……” 江凡眼中掠过一道光芒：“是谁？” 天玄子沉默许久，慢慢说出四个字—— 昊天人皇！ —— 在这个玄奇的世界，人类有过近万年的文明记载。关于古史有三古说法，分别为上古、远古和太古。 根据其含义，所谓太古时代，是指混沌初开，天地诞生算起，直到史前一万年。这个历史时期是最为漫长的，没人知道有多久。也没有任何关于人类活动的记载，只有极少数人听说过，有人发现在石头中找到人类骨骼化石，某些原始工具，以及在石壁上出现过似经历无尽岁月的粗糙石刻。 而远古时代，则是自一万年以前开始，倒推五千年。这也被称之为上五千年的历史中，人类还处在结绳记事、刀耕火种的岁月。而这个时期，神灵和图腾崇拜已经产生了，故此，远古也被称之为神话时代。 距今更近，则是上古时代，它的开端，便是以一个人为标志。 ——昊天人皇。 他也被人称之为帝昊。 就是他，在五千年前缔造了第一个大一统皇朝，从此人类进入有序发展，有文明可记载的年代。 然而令世人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关于昊天人皇从来没有清晰可信的来历记载，仿佛他就是凭空出现，以丰富的学识，无上的伟力带领人族走向繁荣昌盛。 举世共尊中，他成了第一代人皇，在后来的五千年岁月中，更被当做世人共同的祖先所景仰。 然而，关于昊天人皇的传说太多了。比如传说他教会了人们如何掌握火焰，如何制造更好的工具，传说他教会人们如何作战，并带领人族打败了洪荒猛兽，以及无数凶恶鬼神，平定四方。 他还带领人族开辟良田，种植五谷桑麻，制作衣服鞋帽，甚至还创造了第一代文字。 等等，太多太多，多到后世人们都开始怀疑其真实性，真的会有这样一个无所不能的人皇大帝存在过吗？还是说，这都是人们臆想编造、并在漫长岁月中逐渐丰富起来的一个精神信仰般的人物？ 而其消失，更是留下无尽历史谜题。 有人说，他为人间立下无上大功绩，后来功德圆满，修成正果，才离开了人间，授封天神。 有人说，他其实是那位万年前那位创世神，来人间是为了历劫修炼，应劫之后，终重归天帝，再掌天庭。 也有人说，他应该是亡于山海异兽志和大荒经中记载的那一次蛮荒大动乱，是在和蛮荒异兽的战斗中死去。 还有人说，他只是寿元已尽，自己寻了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平静的作古。 而流传最广的说法，则是关于天罚末日的传言。大荒经曾记载，五千年前在昊天人皇末期，曾经发生过一次毁天灭地的灾难。 大荒经形容，那时山峦崩毁，江河倒转，天穹撕裂，大地倾覆，熔岩从地心喷发，血雨自天外降临，天火与洪水席卷人间。大荒经称之为天罚末日，认为是人类触怒了神明，被降下天罚。 而昊天人皇则为人间登天，讨伐诸天万界，以图人族延续。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天劫消散，而在那之后，这位人皇却再也没有归来。 第2262章 昊天人皇传奇与天玄气运说 有传说，这位人族大帝苦战四十九日，为挽救人间，终以自身为祭，方才得以平息天劫神怒。 可这样的玄奇传说，却在后人看来，越发显得昊天人皇仿佛是不可能存在之人。 一切的一切，都没人说得清，直到今天，依然是个谜。 可对江凡来讲，他更是谜中之谜。 除了无所不能的不可思议之外，他还是个创造黑金古书和九鼎的人，是个创造了至少三种完整文字体系的人，是个创造了无数修行功法的人，是个好像懂得超越无尽时代技术和思想的人。 而这些更加不可思议的玄奇，让江凡比更多人觉得他好像就不该存在。可是，江凡却从无数线索中发觉，也从内心深处的潜意识中感到，这个人，应该不是编纂出来的人物。 或许洪荒历史上，他真的曾经来过，仿佛一道彗星，照亮了夜空，划开了时代。 然而，这样一个人，居然和自己一样，苍穹无命星！ 天玄子认为，天地万物都是有天道气运的，大到一方世界，小到一株花草，皆有生命力。而生命力，就来自于天道气运，一旦天道气运衰败殆尽，则万物磨灭，世界崩毁，经历无尽劫之后，一切湮灭，再无声息。他称之为一个大轮回。 但他还认为，死亡并非结束，所谓生极而死，死尽而生。慢慢的，天地会自我修补，重新演化生命，自此一个新的轮回开始。 故此，在每一个轮回中，气运都是有限度的，任何无尽止的消耗和索取，都会导致气运加速散失，最终引来反噬。 而既然万物都有气运，在每一个轮回中，天道气运也都是分配给万物的。以人族为例，有的气运鼎盛，就能获得大成就，名传四方，青史留书。有的气运稀薄，则会作为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员，百年凋零，与草木同朽，这就是一个小轮回。 那么，对人而言，最能映照气运的，就是星辰。他认为，每个人都是天上一颗星，都有自己对应的命数。这是天道的彰显，除非有人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否则，必有命星对应，也必有气运可观之。 可除了那传说中的昊天人皇，他没想到自己当真见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怪胎。 天穹之上，天道命星无相对，头顶三尺，气运混沌不可观。 最早，他曾发现，江凡在六岁左右曾经命数已断，气运消散。然而让他莫名的是，这应该死去的人，却实打实活着。 后来，他也知道了江凡的太孙身份，这就让他更不可思议。太孙若未死，这气运命数就不对，若太孙死了，那江凡到底是什么？ 他在凡人居这么久，看似一直在睡，实则一直在推衍，然而，终归一无所获，如今这个江凡的命数，当真仿佛不在三界五行之内。 他相信天道有大轮回，人道有小轮回，除非有人跳出天道大轮回，并超脱人道小轮回，才从理论上有可能出现这种状况。然而人不过是人，一个大轮回中天地万物之一粒尘，怎么可能做到？ 没人能回答他，更没人能回答江凡的疑问。 但这个话题太大也太遥远，江凡还有眼前事要做，只能按下这些，先搞明白现实中的许多疑问。 他提问的对象，是女帝。 开篇问题却异常简单，就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 女帝轻轻放下手中的书卷：“在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战争？” 江凡沉默许久，“这个问题，我们六年前讨论过了。” 女帝微微颔首，指了指那卷书：“这是你的战争论。我们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说过，有人就一定会有战争，这是本性决定的。而战争将会推动科技、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它会消灭落后腐朽的文明，使得优秀文明获得更多的资源，而只有优秀的文明才能利用资源发展更先进的文明，优胜劣汰，必然促使人类政治、经济、文化的进步。你……都忘了吗？” 江凡轻轻嘘口气：“我没忘。” 女帝点头道：“你还说过，人类文明要快速进步，战争是必须的，和平也是必须的。和平是战争的准备时期，这个时期的积累和财富，将使战争更好的推进人类进步。如果说和平时期是进步的量变，那么战争时期则是质变，而如今……” 她目光变得深邃：“我们的和平时期，已将至尽头。” 江凡有些茫然：“量变最终推动质变，所以，质变要开始了吗？可是……我们应该还有两到三年……” 女帝笑了笑：“是啊，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三年，所以，我们要好好利用这三年，将量变推向至高峰，以求天翻地覆之质变。” 江凡愣了下：“你的意思是，还有时间？” 女帝看着他道：“有或没有，我们都不能坐等，战争准备的积累，从来都不是单一的财富或者人口，还有……” 她拍拍战争论：“统帅。也就是你在这书中说的最重要因素之一——军事天才。” 江凡目光有些迷惑：“是，但昨晚来的四大将门，不就是军事天才？” 女帝点点头：“高起，堪称一代军神，具有统帅全局之能。另外三大将门也都存在史上罕见的军事天才，若是靠他们，或许对付四国够用了。但很不幸，我们的敌人，不光是四国，还有四疆，还有天上。所以……” 她认真看着江凡：“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眼界超越古史的，无比卓越的天才统帅。” 江凡愕然，半晌才皱起眉头：“那应该是你。” 女帝笑了：“不能说应该是谁。所谓人间兴亡，匹夫有责。而谁也说不好，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影响了时事，若真有一天，把你推上台前呢？不论是谁，没有经历过战争实践，没有积累足够的军事威望，都难以担当历史职责，难道那时候再后悔没有准备？” 江凡张张嘴，居然哑口无言。 第2263章 天策军师 女帝目光转向那书卷：“我从你的书中看到了许多东西，越发觉得，有一件事是对的，战争才是最终手段。而战争则要经历三个阶段，即消灭对方的力量，占领对方的财富，征服对方的思想。在我看来，不论人间之战、域外之战，乃至天上之战，我们都只是刚刚要进入第一个阶段，即——消灭。这是最激烈，也是最简短的一个阶段。而我们必须取胜，否则，根本不会有后面的两个阶段。” 江凡静静听着，女帝长篇大论的时候并不多见，一旦她话多了些，显然就是有重大决定。 “……取胜，战争有很多办法可以取胜，但不论如何，都要战斗，为了更成功的战斗，就需要制定战术，那么在战斗和战术基础上，我们还需要宏观上的战略进行指导，此三者就是你曾经说过的战争金字塔。我们有卓越的战斗和战术人才，但通观全局，我们需要战略级。” 江凡此刻也沉下心来：“这就是你要做的，我承认我有些小聪明，但绝对没有统帅全局之能。” “没有人能天生具备，高起生来就会打仗？” 江凡认真道：“即便高大帅若是眼光打开，见识打开，统帅全局也将远胜于我。” “然而，很可惜的是，经验可以积累，惟有观念难以超脱。眼界和见识就是最难打开的，人生而局限于环境，正如鱼儿局限于江河，有几条能跃上龙门而超脱？所以，在你有机会的情况下，为什么不积累？还是那句话，不论你准备没准备好、愿不愿意，若那天真的找上你，你当如何？” 江凡低头沉思片刻，慢慢抬头看着女帝的眼睛：“所以，昨晚来到凡人居者，皆与战争有关之人。丞相、大帅、将领、财政、马政……你要我，开始向他们学习？” 女帝摇摇头：“不是，也不能。你要掌握并清楚传统打法，但不能被影响。若学他们那一套，也只能打打所有人都看得懂的战争而已。你要有自己的东西，他们所要展示给你的将会是局限于这个时代战争的打法。而你要做的，就是掌握，并超脱，甚至推翻重建。因为有些战争……或许只有你才能打。” 江凡缓缓道：“是啊……自己的战争只能自己去打。” 女帝道：“没错，而我也有我的战争，就是这天下大一统之战。可是，这场战争同样离不开你。” 江凡愣了下：“为什么？” “这话你不该问，”女帝从袖中缓缓取出三卷书，和战争论并列放在一起。 “战争论，兵道，三十六计，六韬。四卷兵之天书，皆出自你手。骊山，同样出自你手，你的出现，改变了战争最初应该具备的形态，比如新式装备如何使用，配合新装备该如何行兵列阵，军队的精神面貌该如何搭建，等等，变化既然已经产生，就不能再回头无视之。” 对此，江凡也深以为然：“那么，也就是说，你要在剩余不多的时间，希望我将目光放在战争上。” 女帝点点头：“首先，就是对人间最重要的天下一统之战。这一天距离我们已经不远，正如方才所说，消灭、占领、征服。不是我们做到，就是他们做到，但我们不允许他们做到。” 江凡郑重颔首：“那么，你认为，我该做什么？” 女帝笑了：“大秦与国战相关之人已经尽数到场，你认为，我在让他们做什么？” 见江凡凝神思索，女帝断然道：“来见见……暗之军师！” 江凡再次愕然。 女帝道：“这场人间大战，我将站于台前，统帅大秦铁骑与天下争雄，而这幕后军师，却是你。” 面对江凡的震撼，女帝负手道：“恐怕他们尚未告知于你，朕已经秘密册封你为天策军师，这件事只有极少数人知晓，所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江凡咧咧嘴，是真惊，真意外，但喜就算了。自己这头衔够多了，女帝还跟着搞事情。 “这天策军师，啥意思？” 女帝微微一笑：“所谓天策，即——为天下策！” 江凡惊愕半晌，抓抓头发：“一介凡人，何以为天下策。” 女帝轻笑着走到他近前，目光如水：“那就让朕看看，你这一介凡人之策。” “凡人策……”半晌，江凡苦恼的笑了：“我早先都说过啊，这种事，真不想干……可你到底，还是要把我架上来。” 女帝摇摇头，“这是你的命运，使命所创造的命运，我想你还记得这句话。” 江凡无奈的翻白眼：“都被你记住了，拿捏得死死的，我能说啥。” 女帝笑了：“这才对。不过可以放心，我是有军师的，不需要你时时殚精竭虑，你这位暗之军师，更多的是需要观察，但一定要在关键时刻，提供并坚持自己的想法。” “所以……”江凡瞅着她：“媳妇啊，这个职务有多高？” 女帝眨眨眼：“好几层楼那么高，除了我之外，你最高。” 江凡有点吃惊：“比兵马大元帅还高？” 女帝嘴角勾起：“所谓天策，代天行策，你代的是我，难道我还高不过高起？” 江凡终于明白了女帝的想法，她知道，国战不远矣。从现在起就给了自己一个至高身份，让自己有权有名去介入军政之中。 她希望自己掌握在这个时代下，军队可以做到的打法，军政该如何把控，更希望能将之最大程度提高。 可是这个天策军师也有点太高了。他以前封王都没什么压力，封就封呗，反正王就是个爵位，不用负担啥实权，但这次不一样啊，一个决策很可能就会影响战争成败，千万人生死。 “……我就怕，做不来啊……”江凡实在有点压力山大。 女帝轻笑：“蒙老帅十四岁入行伍，三十岁立下十八级军功，四十五岁统帅大秦兵马。高起十八岁从军，四十岁封太尉。还有你那徒儿，和你差不多大，已经十二级军功封左更喽。你不早啦！” 江凡脸色还是有点郁闷：“人家都是将门世家，我是啥啊，半道出家，捡了几册书卷而已，别真把我当兵道大家啊。” 第2264章 这个名字真不成 女帝点头：“嗯，嗯，不会，但现在秦国上下都这么看，尤其是在行伍中，实话告诉你，没有你做这个天策军师，将士们信心还没那么足呢。你以为，我光是在为你将来考虑？” 江凡张张嘴：“啊——合着也是在利用我？” 女帝再次点头：“正确，不过说的高大上一点，我以为你会更容易从了我。” 江凡咧咧嘴：“果然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女帝一阵轻笑，拍拍他的肩膀：“所以，放松点，我的小郎君，还有我呢，天塌了还有我顶着。” 江凡愣了下，随即有点不爽：“你非要拿个头说事儿？” 女帝也愣了下，上下瞅瞅他，乐了：“也是哈，怎么七年了，个头还是没多大长进？” “我都一米七八了！”江凡不爽。 女帝看看他头顶，伸出手比划了下：“嗯……还差半头而已。” 我…… 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女帝忽然声音有点悠远：“是啊，七年了呢……” 江凡忽然觉得她表情有点怪，“小翠，你……” 女帝有些出神：“你都二十三岁了呢，听说……就算在你老家那个开明之地，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江凡愣了愣：“想什么呢？” 女帝轻轻叹息一声：“小郎，想成婚了吗？” 江凡呆住。 女帝凝视着他：“我们约定，天下一统日，你我大婚时。可是有时候，我居然在想，若是，我们都没能走到那一天该怎么办？” 她说着，一贯睿智而高冷的眼神，居然变得有些迷茫。 江凡看着她，忽然伸手将她抱入怀中：“小翠……我们有夫妻之实，而大婚只是名，既然是名，自然要有江山披红，才配得上你那一袭嫁衣。” 女帝忽然笑了，眼神重新变得清明：“你这小渔郎，越来越会钓鱼了。” “嗯……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呸！自己家池子里的鱼一条都没钓上来过。” “那是因为该死的江小鱼——” …… 声音渐渐低沉，终于灯火隐去。 醉是春风正浓夜…… —— 沐浴在春风中，在新吐嫩绿的大榕树下荡秋千简直不要太舒爽。 这一早上，两人吃过早点，并肩坐在那一直在讨论取名字的问题。 女帝不太理解，他为啥非要给小白换个名字，但这厮非常执拗，没办法，陪他想了好久，最终俩人在这方面全败下阵来，取名字什么的，太难了啊。 就江小鹭吧。 女帝咬咬牙一锤定音，决心结束这个最不擅长的话题。 江凡琢磨半晌，也没啥好见地，只好就这么定了。 “幸好取名不是天策军师的必备技能。”江公子咧咧嘴不胜唏嘘。 女帝也深以为然，忽然觉得自己两人将来的孩子只怕也叫不出什么好名字来。 难得她对这个问题居然有点兴趣，寻思半晌，瞅着大榕树道：“暖春万物复苏，我觉得将来叫苏这个字就很好。” 江凡觉得也还可以，却忽然一愣，断然道：“不行，江苏？江苏怎么可以？江苏人民干不干啊！” “什么江苏人民？”女帝有点懵。 江凡这才意识到，这里没有这个叫法，但还是觉得古怪。 女帝白他一眼：“再说了，他要继承大秦，只能嬴氏，恩……光是一个苏字的确不好，万物复苏……复苏，也有点别扭……” 忽然，她眼睛一亮：“对了！复苏之后就该繁茂，有诗云，山有扶苏，为草木茂盛之意，就是说我们子嗣茁壮成长，也昭示大秦兴旺繁荣，多好的意思，可以哦，我还没取过更好的名字呢。” “扶……扶苏？”江公子懵了，只感觉天雷炸裂，脑瓜子嗡嗡的。 下一刻屁股都从秋千上弹起来多高：“绝对不行！打死都不行！” 女帝直皱眉：“干嘛如此大反应？兴旺繁盛难道不好？” 江公子心里直上火：“好是好，但作为名字，不好听，一点都不好听，坚决反对，总之这个事儿我会找个文化大家来取，实在不行找那个说文解字的卢铁嘴都凑合，咱俩真没这方面天赋，就此作罢哈。” 女帝瞥他一眼，大不爽，自己好不容易想到个觉得不赖的名字，不知道他干啥激恼的，不过起名什么的的确没啥意思，她也就此作罢。 唯独江公子一直魂不守舍，一早上说话都心不在焉，时不时就蹦出来一句，我还是跟你说，不行啊，那个名字真不行…… 最终女帝没好气的甩袖子去了书房。 磨叽了好一会儿的江公子才来到书房，把太宰棱晶和暗殿那两块令牌交给两个科学狂人进一步研究，随后在自己的房间找到女帝，此时她已经读完半卷书。 “啊……那个我跟你说……” “我跟你说！”女帝毫不犹豫的打断这个婆婆妈妈的家伙：“正事！三年时间并不长，何况还未必有三年。你要尽快扎实了解大秦军政机构运转，这牌子是你的令牌，拿好，该去就多去走走。” 说着丢过来一面令牌，江凡慌忙接在手里，一看，得，换汤没换药，还是那空心令，不过上面刻了两个大字——天策。 “以后就是你的军师令，大秦上将军以上官职都会认得此物，保你畅通无阻。” “哦，哦。”江凡翻来覆去瞅了几眼才塞进怀里。 “老帅、高起、李修、王翦、蒙武等人都知道这块令牌的分量，他们昨夜前来，便是在向你表明，他们都会听从你的调令。自此之后，除我之外，你这位摄政王真正可以军政一把抓，善用。” 江凡认真点点头，也终于收起心思，但却暗中决定找个时间还得跟女帝好好说说，那名字，是真不成。 “不过幸好你没干坐着，此番和拿到镇国隐相之位，并与胡家结盟，都会让这三年更有保证，做得好，但没奖励。” “呃……”江公子有点不满：“奖励该有总要有吧……” “你想功高盖主？” 江凡连连摆手：“没，没，这个这没有，我只想跟你盖被……” “滚！” “不能滚啊，正事儿还没说完。”江公子涎着脸凑上去，拉了个蒲团坐在她对面。 “这个镇国隐相来的不容易，咱得多用用。” 女帝这才点点头：“不错，我有几个想法，你回去斟酌一下，这些政令想办法让皇庭推出，对我大秦至关重要。” 第2265章 太华巨变 江凡接过她手中的小册子，翻开细细看了两遍，眼中直放光：“好，好！还得是媳妇高明，这几件事儿包在我身上。” 女帝道：“那第三件事儿，司马棘未必会同意，你掂量着办。” 江凡笑笑：“由不得他，我还没那么好的耐心，时间这么紧迫，我又不打算跟他长期过家家，该硬就得硬。” 女帝满意道：“这才清醒，不过建议你在一年内办妥，时间拖长了，恐怕就很难，作用也会很小。” 江凡点头：“我明白，明天一早我就安排人开始部署，你放心。” “你老子退下去了，平皇重新执政，做事谨慎些。”女帝叮嘱。 江凡面色有些凝重：“我明白，平皇重归，内外因素很多，但我家老头子也不白给，他可没离开正堂。” 女帝道：“你有把握就好，需要任何帮忙自去调动秦国资源，你这一字并肩王不是白给的。” “明白！”江凡打了个响指。 “现在说说，那个三大暗殿吧。”女帝放下手中书卷，面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江凡沉思片刻：“暗殿出世，意义显然非凡，我怀疑，他们得到了天使的授意。” 女帝道：“连我都不知尚有暗殿存在，天外天的水果然深的很。不过，说到底都是见不得光之辈，你也无需太过高估他们，这次，不是打的其落花流水。” 江凡笑了：“战略上我从来没高估过他们，三大暗殿，在我看来倒是简单，因为我们很清楚他们是明确的对立面，就不像圣地，说不好他们之中谁怀着什么鬼心思。” “战术上却不能小瞧，三大暗殿存在近两千年，有他们的道理，至少人间逆天者几乎从未找到过其老巢，足见不凡。” “其实，这次凤辰在其中起到了主导作用，这是他做的最奇怪的一次，以前所未有的耐心辗转兜圈子，连我都有些烦了，最终才于云池亮牌，我倒是觉得这家伙，比暗殿还可怕了。” 女帝微哼一声：“唯恐天下不乱而已，对凤辰，你定要明白一个原则，他就是希望乱起来，只有乱凤家才有希望，正如当年大周取代大商。” 江凡忽然有点醍醐灌顶的感觉：“所以说，对待凤辰有时候不能过度分析目的，反而更要看清心思本质。” “不错，他做的很多事看似不合理，但看透本质才能发觉，一切皆有脉络可寻，探查其隐藏目的也会更简单。” 江凡深吸口气：“媳妇英明。” “少拍马屁，云池你赢的蹊跷，那些妖兽居然能为你所用，那妖灵种当真有此奇效？我倒觉得未必，妖狼也是妖，却很早之前就像你家养狗子。” 江凡笑了：“其实，云池是有秘密的……” 女帝摆摆手：“不必多说，我从你眼睛里看到，你有些纠结，不论为什么，等通透了再讲，我不是外人，不会、也没必要逼你。” 这就是女帝，江凡心中感慨，她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在某些事上有所纠结，的确，他暂时不想亮出那傲娇狐狸，毕竟那些光影片段所影射的信息蕴含天大谜团，让他心底感到异常不安。 “回到主线上吧。”女帝道：“三大暗殿不会善罢甘休。” 江凡点点头：“我想也不会。但我总觉得，老家伙他们这趟出门仿佛就是要去震慑些什么，暗殿倒也未必敢轻举妄动。” 女帝沉思片刻：“圣战不启，他们的确不太可能大规模行动，但若是有天人刻意授命就未必，而且他们在人间只怕有许多追随者。” 江凡道：“我也这么想。你看这次出面的不过是三个年轻代，老一辈都还龟缩着，没准就是派他们出来蹚水，一边看看人间反应，一边收拢下潜藏的爪牙。” 女帝道：“若是如此，就说明在准备了，这是个不好的信号。你也该发觉，近一年来，各地异动不断，尤其自三大暗殿出世后，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暗流汹涌，竟连道尊等逆天者都开始动起来，恐怕背后原因远超世人想象。” 江凡神色凝重：“是啊，包括太华，半个月前传出封山消息，我感觉可能也大有干系。” 女帝却剑眉一耸：“太华……他们坐不住了。” 江凡疑惑道：“你知晓内情？” 女帝哼了声：“太华……颠覆矣。” 江凡心神震颤：“你知道什么？” “不必奇怪，我接到了圣尊的书信，消息还没有传出去。太华封山，是因为激进派正式起事，以大长老为首，接近九成太华门人参与。”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了，江凡不由霍然起身：“竟有此事！圣地，要变天？” 女帝点点头：“我接到圣尊书信之时，就明白他们起事应该会在近几日。如今……太华恐怕已经要变天。” “圣尊，圣尊能看着？”江凡急切道。 “圣尊……”女帝微微叹口气：“还记得上次战陆睚吗？圣尊曾单独与我一谈，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而在此之前，他尚能压制，只可惜，圣尊……” 她万分遗憾道：“圣尊玄功天崩，废了。” 这话简直如同一道晴天霹雳，江凡骇然失色：“废……废了？” 女帝缓缓道：“昔年，他思绝巅之上，欲借孙老重修玄功，直达天道，然而破了无极，却成了一场空。这些年，他为何不出手，看似在两派之间摇摆不定，但其实只是因为虚张声势。” 江凡顿时感到极度惋惜，堂堂圣尊啊，先不说别的，这可是人间极端战力，居然在重修过程中意外武道天崩，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可这更是人间重大损失啊…… 惋惜之余，慢慢也有所明悟：“所以，八尺前辈才不离开万剑锋……” 女帝点点头：“所以，顾青衫才要离开太华。” 江凡一愣，下一刻猛然有所意识：“你是说，姜斩的事，是个借口？” 女帝嗯了声：“圣尊书信中说，借姜斩调离顾青衫，随后借顾青衫调离剑疯子和江沉舟，为日后重振保存实力。” “原来如此……”江凡忽然明白过来，顾青衫为何不想一下子弄死姜斩，大概率是知道这个安排。 第2266章 我们还需要一个军师 但事实上，他弄错了，顾青衫只是被告知尽量去争取姜斩，而这也是为了拖延他归去的时间，并可以借此送出剑痴和剑疯子。 女帝继续道：“你不必过分担心圣尊，他身份在那，大长老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他最多能以手中实力借太华存亡为由，逼圣尊封闭万剑锋，圣尊应该会以闭关为由如此行事，故此即便大长老有心做出人神共愤之事，只怕也做不到。” 但随即江凡就想到了凌云。 “那么天剑峰……” 女帝看他一眼：“担心丈母娘？凌云自从解除身体桎梏，就已经开始闭死关，没有功成之前，是出不来的。这也是大长老敢于起事的原因之一。” “嗯？你的意思是，凌云并非大长老一系？” “不知道，圣尊也未曾说过凌云的想法，但你无须多虑，天剑峰在更早之前便彻底封闭，大长老也不会愚蠢到破开天剑峰去杀一位世尊，那让太华门人怎么看他，到时候说什么都会被怀疑，失去本意了。” 江凡这才略微安心了些：“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圣尊，至少也应该可以声援……” 女帝摇摇头：“没办法，大长老一派几乎执掌九成太华，我们也无能干涉圣地之事，弄不好就会引发整个江湖大动乱。而且……圣尊是拒绝的，我也有些不明白。但圣尊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自己想法？江凡愣了下，忽然想到，圣尊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若非自己几次三番试探，都无法看出这老家伙是哪一边的，直到看到了茶壶才终有所感。 只是，他毕竟武道天崩，甚至不得已把顾青衫、剑疯子和江沉舟支了出去，虽说身边还有个杨八尺，可独木难支大厦，他们还能做些什么？恐怕也只能闭关在万剑锋，看着大长老大刀阔斧改变太华。 然而若他真的需要帮忙为什么又会拒绝呢？还有既然女帝都能接到圣尊手书，老家伙是不是也早有知觉？ 对此，女帝也不好说。 “我想应该有，但若是有，孙老没提，恐怕我们就更不该参与。而且道尊临去之前叮嘱我，一切以统一大局为重，其他无论什么事，都先放放。很可能是在点拨我。” 江凡却越发疑惑起来，有些搞不懂其中逻辑了。 太华作为统领天下江湖的圣地，可是对抗天外天最重要的力量啊，他们怎么会坐视不理。是真的做不到，还是当真别有用心？ “也或者，跟后续有关。”女帝沉声道：“太华变天，接下来大长老必有举措，整个江湖大变在即。而泰岳恐怕也不会等着，他们搞不好就在等待太华先举事，而后跟进……” 江凡顿时毛骨悚然，“难道说，两大圣地商量好的……” “我只是说有可能，甚至我觉得，近期天下暗流汹涌四方云动，也和这些都有直接关系，但其中脉络，我尚未理清。” “老家伙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让我们有所准备？” 女帝摇头：“他们一定知道？我看也未必，就算知道，难道我们一切都要等前辈们指点？那岂非躲在大树底下猥琐发育？好好看着，看到该做的，就大胆去做！” 她语气干脆果决，充满霸气，江凡也忽然觉得精神一振。 是啊，管他什么暗朝、暗殿、太华、泰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啊。 眼看他精神头明显好起来，女帝才点点头：“你的事情太多，很难全身心扑在军务上，所以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能闲着，我们需要一个明面上的，能依战略执行战术的军师，你得把他找来。” 江凡点点头：“你也看好摇光？” 女帝道：“神机军师世家，军阵道堪比闻人，还有谁比他更合适。” “唯一问题……”江凡凝视她：“你能信任摇光？” 女帝淡淡道：“有你在，没事。” 江凡轻轻嘘口气：“好吧，那就明说，摇光是我老子的人，当初极乐叛出大周就是他家的手笔，而闻人太师，可也是支持我老子的，你觉得这样也可行？” 女帝认真看着他：“你不是大周皇太孙么？潜龙计划的最终人选？摇光不是以为，你要借我大秦平定五国，而重现大周荣光？” 江凡露出个怕怕的表情：“哎呀妈呀，这么天大的秘密被你看穿了，我是不是该脚底抹油趁早跑路？” 女帝白他一眼：“少来这套！” 江凡笑笑道：“你当然明白，我的目的并不在此，可摇光好像在呢。” 女帝笑笑：“各有终极目的，但过程中需要同行，这就是互相利用。至于以后，就看你如何了。” 江凡忽然贼笑一声：“媳妇，咱俩要是生个孩子，就是皇曾太孙，他就没跑了，一定会支持到最后。” “滚蛋！”女帝白他一眼：“国号还能改秦为周？还不到最终问题该解决的时间，瞎想什么。” 江凡咧咧嘴：“好吧，他故意来凡人居，等了这么久，还要在借闻人来展示才华，我的确不能一直把他丢在丐帮了。” “看来你倒是不瞎，顾思源等这个机会等了太久，他也配得上。” 江凡叹口气：“问题是，他要成亲啊，而那位书狂徒，我实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女帝道：“所以，你要走一趟书山。我已经给你备下厚礼，去凑个热闹吧。” 江凡想了想：“你说闻人会不会在招揽自己的门徒，希望他们与他一起保太子？” 女帝道：“不排除此事可能性。书狂徒的婚事来的太突然，闻人回归，她立即宣布要成婚，问题在于，她是为帮闻人仲达，还是为了躲避闻人仲达。这就是你要弄清楚的。” 江凡愣了下：“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拒绝闻人仲达的招揽？为什么？” 女帝摇摇头：“不知道，这都需要你走一遭。书山一直很支持楚国，若是为拒绝闻人，她为何不直接请楚王出面，而非要闹这么一出？” 江凡也觉得奇怪：“是啊，当初据说她和陆轻侯就是因为楚国而闹崩，按理说，若闻人仲达逼迫，她大可以请楚王出面拦下……” 第2267章 我的家，要在有温度的地方 女帝目中闪过一丝微光：“我总觉得，这个书山以及苍陵都不简单，他们似乎带着某种目的，但似乎与天下争霸无关。” 江凡沉吟一下：“是啊，若是书山、苍陵当真投效楚国，首先不应该那么低调，甚至有些与世隔绝。而且闻人仲达也不会过去。可是那两处地方我都见过，的确藏书无数，但除了书阁下面有个大阵，并未发现其他秘密……” “真正的秘密从来不会太明显。你记着，寻找秘密首先要看清对方的内心，依心之所向，才能有所察觉。” 江凡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可是书山祖孙的心，在哪呢……” 女帝突然嗤笑一声：“他们的心在哪尚不可知，但我可知道，王、李两位老侯爷的心思却被孙儿勾走喽。” 江凡挠挠头：“哈哈，昨天晚上我就听出来了，不放心呐。” 女帝道：“你把两个年轻人丢在敌国环伺之中，让他们如何放心。不过这件事做的对，这两人也用得好。两位老侯爷没别的意思，将军不离阵前死的道理他们懂，就是希望你尽可能帮衬他们的宝贝孙子。” 江凡点点头：“我明白。” “尽力就好，宝剑锋从磨砺出，你没做错，王李两家也都感谢你给了这么个大好机会，否则眼下无战事，年轻代何时才能成长起来。” 江凡心里清楚，女帝特地提起这些，是为了让自己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她毕竟很了解自己是个啥性子。 “放心，我这些年也有长进，不会那么婆婆妈妈的了。对了，听说这俩货最近跟护龙军切磋的非常热闹呢。” 女帝抿嘴一笑：“姜陈和姜斩恐怕很头疼。” 江凡道：“那是必然，不过他们也暂时无能为力，只要皇庭一天没取消我的国相之职，这就是我权限范围内的事，谁敢妄动，就是跟我渔州军挑衅，那就打！” 女帝也不由赞叹，这一步是真的很好，这颗钉子若能稳当存在下去，对未来也必有重大作用。要说江凡这顺杆子爬树的能力的确非同一般。 果然是六耳的大哥。女帝送他一句话。 江凡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就是猴儿呗。这就怒了，探出两只瓜子：“猴儿还会摘桃！” 两人一见面就有许多话想说，可惜女帝没太多时间，最近国事越发繁忙，主要是战备。 江凡也明白，接下来的两到三年，女帝会忙的不可开交，而大秦的军队也将出现更频繁的调整。 故此，吃过晚饭，女帝并未再做停留，匆匆返回宫去。 而这时候胡小伶才凑过来，准备抽个时间把凡人居的财务情况禀报一下。 却被江凡打断，拉着她说要去见一个人。 这个人，自然是萨满大祭司。 胡小伶有点惊讶，还以为师傅终于要引荐这位古怪的弟子呢。 但江凡一张嘴，就让她愣住。 “大祭司，上次我知道你想问，但我还没想好，今天，我觉得是时候让胡小伶弄明白自己的身世了。” 胡小伶不可思议的看向那古怪女子：“大祭司……我的身世？” 江凡认真点点头：“你也长大成人啦，师傅没理由瞒着你，有些事，你自己做个决定吧。” 胡小伶看向大祭司，面上涌起一股潮红，心情显然十分激动。 “您……您是……” 大祭司拨开额前头发，深深凝望胡小伶，许久才点点头，声音依然平静无波：“长这么大了，很像她娘。” “我……我娘？”胡小伶越发激动：“您知道我娘是谁？” 江凡拍了拍她的肩头：“不要太激动，我们慢慢说……” 一炷香之后，胡小伶面色呆滞，微张小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大祭司低垂着头：“一切就是如此，所以，你叫做胡千寻，身上具有先祖胡月血脉，是胡家血脉觉醒最浓郁者。天生应该继承胡家之主……” 胡小伶静静听着，面色却渐渐变得苍白，几乎毫无血色。 “……他……他怎么可以……” 江凡叹口气：“如今你也知道了，他被你爷爷关押，你母亲也还有救治希望，至于这个家族你到底准备如何对待，是否要回归，自己考虑，无论做出什么决定，师傅都支持。” 胡小伶却意外的慢慢平静下来，低着头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的……” 江凡有点担心这种平静，只怕她是情绪崩溃导致。刚想要宽慰。 却见胡小伶转过头，面色居然已经恢复正常，她目中仍有一丝痛楚，却也带着莫名的如释重负。 “师傅，您不用担心我。其实这些年，我早就把您和白狐妈妈当做真正的亲人，家族这个词对我来说很陌生了。对我的生身父亲，爷爷，我也不想追究什么，唯独担心我那娘亲，请师傅一定要救她。” 江凡有点意外，没想到胡小伶如此之快就恢复镇定：“你……当真不记恨？” 胡小伶轻轻一笑：“若没有他们，我怎么会遇到白狐妈妈，若没有他们，怎么会遇到师傅，怎么会进入骊山那种神奇之地。我自从在骊山求学，然后跟随师傅一路走来，眼界早已开阔，心思也更通透。我不说原谅，但也绝不记恨，说到底，也是他们把我带到这个世上，这就够了。而这一切经历，似乎就是我要走的人生。说真的，我在孤儿营中长大，我的遭遇，比许多同伴已经好太多呢……” 她说着，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沿着小脸滚落，眼神却不是痛苦，反而显得那么明亮，那么纯净。 江凡心中大大松口气，轻轻拉起她的手：“小伶啊，你真是个好孩子，师傅答应你，骊山和凡人居永远是你的家，只要你不走，师傅高兴都来不及。” 胡小伶抹了抹眼泪：“嗯嗯，我的家，是我亲手造的骊水边小房子，师傅还随过份子呢……” 江凡心里一暖，呵呵笑道：“是啊，过段时间我们去那吃火锅。” 这时候，大祭司却抬头道：“少主，你当真不想回家族？” 胡小伶认真的点点头：“师傅既然说过，会把阿母接来，我当然不会想回去，我的出生没的选择，但我以后的家，要在有温度的地方。” 第2268章 甲子见圣尊 大祭司沉默片刻：“那是镇北王家族，代表无尽财富与权势。” 胡小伶笑了：“财富与权势，这些都不是我看重的。我很感谢您，因为您，我才能活到了今天，才能见到白狐妈妈和师傅。但您不必再劝我了，师傅说过心之所在即为家，我的心，在这里。” 大祭司点点头：“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但是……” 她忽然看看江凡：“我想和少主单独说几句，还请王爷通融。” 江凡笑笑：“无妨，你们聊聊。” 等他出去之后，大祭司撩起长发，银色瞳孔掠过一道银光：“少主你可曾想过，若能回归执掌胡家，对你师傅未来大业有巨大帮助，这就是为何你师傅会选择与胡家结盟之缘故。” 胡小伶一怔，只听大祭司缓慢道：“我看得出，你想要守护你师傅和那位你视作母亲之人。然你可知，守护需要力量。而镇北王家族，拥精兵铁卫。” 胡小伶愣住，凝视着大祭司，渐渐陷入沉默…… —— 太华，于群山之中如参天之剑。 往日的太华，到处可见背着长剑，英姿勃发的弟子们。 而今天，却意外的肃杀，所见之门人皆神色凝重，气息凛然，草木万物都似隐含森然之意，空气中充满压抑和冷肃。 大长老站在斗剑峰上，凝视着眼前滋生新叶的老松树，似乎在出神。 过了许久，一个眼神微绿的年轻男子走到他的身后：“大长老，在看什么？” 甲子目光微微动了下，轻轻一叹：“万物复苏时节，这老树也该发新芽。” 年轻人轻轻一笑：“大长老啊，我来，只是为了凑齐十二长老之数，不能待太久啊。” 甲子慢慢收回目光，却没有回头：“你不是真正的七杀。” 年轻人笑了：“我师傅死了啊，太华却一直未曾选出新的七长老。” 甲子静默片刻，缓缓转过身凝视那人：“我不管你带着什么心思，有一点要记住，不要打太华主意，否则我亲自杀上贯月峰。” 那年轻人嘴角带着一丝微笑，随意拱了拱手：“七杀遵令。” 大长老看他一眼，轻轻一摆袍袖：“下去吧。” 年轻人微微躬身，“我来，只是禀报长老，各方……大势已定。” 说完，转身向着刚走上来的一个老者拱拱手：“丙寅长老。” 那老者没有说话，看着他退下去，才向大长老点点头。 大长老缓缓嘘口气：“终是……鼎定。” 那老者眉目间却有些郁结：“乙丑还是执拗不堪。” 大长老点点头：“预料之中，唉……为何始终不能理解老夫……算了，大势当前，换了他吧。” 丙寅轻叹一声：“数十年交情……” 大长老缓缓道：“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万剑峰可稳妥？” 丙寅颔首：“圣尊封山闭关，我们上不去也不敢上去。” “众弟子……可有疑义？” “略有些，但我等说是奉圣尊之令，圣尊果然未出面否定，加之六成门人弟子皆为十二长和我们的人门下，剩余部分虽然怀疑，但也没有闹将起来。不过，他们的耐心拖不了太久，圣尊总要有个说法，否则迟早生变。” 大长老沉思片刻摇摇头：“不愧是圣尊……他是不想太华弟子互相残杀啊，好心胸。” 丙寅目光微凝：“甲子，恕我直言，圣尊虽然功力尽失，但只要还活着，就无法稳妥……” “放肆！”大长老低喝一声：“你还要杀圣尊不成！” 丙寅沉默片刻：“只怕今日他不死，翌日会有天大隐患。” “胡说！丙寅，你身为三长老，怎可如此短视。老夫难道是要反太华？不，是为了让太华具备最强战斗力，所以，我们也不是要推翻圣尊，这点圣尊也明白。他之所以闭关，就是在告诉我们，他不争，我们赌的就是这个！而既然圣尊成全，我们就不能自相残杀，否则我们没办法面对三万六千太华门徒，没办法面对天下江湖群雄，太华才真正会崩塌！” 丙寅苦笑：“我何尝不知……但是……曾经的圣尊，太可怕……” 甲子轻轻嘘口气：“无妨，待过些时日，大局稳定，纵然圣尊也无法翻盘。圣剑……可到手？” 丙寅从背后摘下一柄剑：“的确没有子剑，圣物有缺，圣尊还在位的情况下，我们无法下达太华最高指令。” 甲子沉吟一下：“子剑……丢的很意外啊。也罢，你们先做好善后，我，该亲自去请见圣尊了……” 丙寅道：“顾青衫他们三个怎办？” 甲子目光一闪，眼里略过一道复杂的光：“优秀绝伦的年轻人，怎奈……交给你们吧。” 说罢，举步踏空而去。 他并未直接飞上万剑峰，而是落在了其山脚下。 凝视着八千级石阶，他静静的伫立着，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一盏茶过去，他才微微叹口气，“圣尊……我甲子，步行拜上。” 说罢，抬脚一步一步踏着石阶，向山顶缓缓而行。 一直到太阳即将落山，他才披着一身晚霞出现在圣尊洞府门前。 大长老驻足站定，抬头凝视洞府片刻，郑重躬身施大礼三次，方才屏息凝神语气恭敬道：“甲子……请见圣尊。” 不多时，一道苍老的身影提着扫帚走出，目光落在甲子身上，纠结而复杂。半晌，老者叹口气：“步行八千八，这是你对圣尊最后的恭敬？” 大长老看了他一眼：“八尺道兄……这是对圣尊，也是对太华圣地。” 杨八尺摇摇头：“请吧，圣尊恭候多时。” 大长老微微颔首，举步踏入洞府之中。 简陋的洞府内，圣尊正在独自饮茶。 大长老在他面前静立片刻才开口：“后山野茶，味道依旧。” 圣尊淡淡一笑：“山野风味，粗糙却自然。” 大长老道：“圣尊是觉得我不自然？” 圣尊伸手示意他坐下，提起茶盏缓缓斟茶：“大道自然，你心有杂念，自难纯粹。” “这不是杂念，是理念。”大长老认真道。 圣尊微微一笑，并不与他争执：“步行上山，总算还不错。” 大长老看着面前的茶水：“否则，我是否没资格喝这杯茶？” 第2269章 请圣尊闭关 圣尊笑笑：“你等了这么久，请不请都要喝的。” 大长老拱手：“谢过圣尊，我赌对了，您不会掀起武斗而因此毁了太华。” 圣尊淡淡道：“大势皆在你，我实在没必要硬碰，既然你执意如此，也只好成全。” 大长老缓缓道：“我只想知道，您当真功力尽失？” 圣尊抬起长眉看他一眼：“你孤身前来，就是要最终确定这一点。” “是，这是圣尊您最后的翻盘机会，所以，您若是还能出手，就该出手。” 圣尊点点头：“但你没准备退，从进来，就提起全身功力，随时准备一搏。所以，又何必呢，就算我还有余力，杀了你，也会有丙寅，我能杀多久，能杀多少。” 大长老却轻轻嘘口气：“而我此刻方才真正确定，圣尊您真的武道天崩。可叹！” 圣尊点点头：“是啊，道极成空，我也没办法。虽然你我理念不同，但总归都是为太华，既然我没有力量再护佑我的理念，就交给你吧，希望你不要忘掉本心。” 大长老身上的气慢慢散去，似乎真正安定下来：“多谢。然则，还请圣尊出面，安抚太华弟子。” 圣尊笑笑：“不如，我传圣尊之位给你？” 大长老摇头：“不，您举世共尊，我没有那种声望，您活着传位，世人必疑，这位子我坐不住。” “哦？那我死了呢？” “您不能死，我还需要您的名号压制四方，否则，早就把功力尽失之事公布出去。而且，我也不想等凌云出关拔剑相向。” 圣尊点点头，面目慈和：“想的很透彻。所以，我不能死，但也不能再掌权。” 大长老略带歉意拱手：“恭请圣尊闭关。” 圣尊并没有任何动容，“好，我会昭告太华弟子，闭关突破无极剑道。如今凌云亦在闭关，只有你曾经是剑仙候选，走上那座山峰吧，这期间，便只能你来执掌太华了。我想，你不需要我明确下达法旨说明此事。” 大长老道：“的确，正常轮到我就好，不必直接任命，我还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圣尊笑了：“谨慎了一辈子，退了一辈子，还要避讳？” “这不是避讳，这是一辈子养成的谨慎，我既然走出这一步，就要更加谨慎，否则一个不慎，满盘皆输。” “了不得。”圣尊赞道：“无怪你能成大事，太华千年，也仅有你做到逼宫圣尊这一步。” “可惜……”大长老认真道：“做的不彻底，还是放走了顾青衫、江沉舟，和剑疯子。” 圣尊摇摇头：“世上之事，哪有尽随心意，圆满不可得啊。” 大长老点点头：“但我会弥补。” 圣尊看看他：“何必说予我，你知道，我如今无能为力。” 大长老沉思道：“我看得出来，您当初让顾青衫外出大概就有所察觉，但我还是放过了他，我明白，不能拦，一旦拦了，就提前暴露了我的计划。而且也想看看，您是否真的再无手段。” “哦，呵呵，探我的底。不错，青衫一去不回，你就确定我没有后手了。” “确切的说，是江沉舟和叶半癫陆续离去之后。” “嗯，顾青衫是不错的后辈，没必要非把他卷进来。江沉舟和剑疯子虽然独木难支，但我想你也不希望他们在这里大打出手。” “圣尊明鉴。” “那么甲子啊，他们既然走了，就放手吧。” 甲子沉默片刻：“我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卷土重来？” 圣尊看看他：“你呀，想向我要保障？” 大长老点点头：“可惜，您显然不能给。” “是给不了，我不希望他们归来，但他们是自由个体。我只能奉劝面前的你，此三人皆非凡品，若能息事宁人便莫要穷追不舍，希望你还是好自为之。” 大长老久久没有回答，最终却说起另一个话题：“我想知道，其他逆天者会不会插手太华之事。” 圣尊笑了：“我还活着，他们难道能硬闯太华，查明真相？” 大长老微微叹息：“我的心思瞒不过你，的确，这才是最重要原因。但我很想知道，逆天者领军人物到底都有谁，逆天者计划，又是什么？” 圣尊摇摇头：“你是个聪明人，何必呢。” 大长老沉思片刻：“心难安。” 圣尊喝了口茶：“那就安心吧，逆天大局你知道我不可能说，这是更高于太华的理念，若非如此，我何必轻易放弃内部之争。你非要追问，只会适得其反呐。” 大长老沉默片刻：“明白了，但从此，我才代表太华，他们迟早会找上我。” “那时候，我就管不了了。甲子啊……不论你以后打算如何做，我最后劝你一句，坚守人间道。” 大长老并未答复，只是慢慢站起身：“我会证明一切，也会证明你们的想法和做法，是错的。” 圣尊却有些怅然：“世人争对错，然而究竟何为对错？且看时间证明吧。” 大长老眼神波动一下，欲言又止，终于道：“太华走上这条路，乃大势所趋。” 圣尊摇摇头：“你眼里的大势，也未必是大势。” “千年在即，天下群豪皆群情激昂，圣尊难道看不见？” “呵呵……我看见的，是某些人刻意营造的大势，而真正的大势，不需如此。” 大长老目光闪动：“圣尊……营造与借势尚有区别。” 圣尊看着他，慢慢叹口气：“造势谋私与为虎作伥可有高下之分？” 大长老难得有些激动，手掌按在桌案上：“甲子谋私？圣尊未免太小看于我。” 圣尊悠悠道：“然，你代表之人呢？他们之心，你莫要说完全不知。既为代表，堪称同流。” 大长老神色缓缓平定下来：“倒是险些被乱了心境。不过，甲子有把握引导控制。” 大长老叹息一声：“希望如此，然即便你能稳太华，而这天下八方云动之势已起，你又如何引导控制？甲子啊，利用者恒被利用之，有些火，烧起来就不是能轻易扑灭的。” 大长老却沉静异常：“有些火，烧起来就没打算灭。” 第2270章 乱局之推测 圣尊摇摇头：“道不同，终是志难合。也罢……” 他指了指茶盏：“凉了，不喝吗？” 大长老看看自己那个与其他不同的杯子：“道不同，饮之无味。” 说罢，转身向外走去。到了洞口，却忽然停下，说了句：“那座峰，我准备叫逆剑峰。” “哦？何解？” “逆先贤之道，重开天地。” 说罢，大步出门。 杨八尺看着他离开，缓缓道：“圣尊，入剑冢吧，那里只要启动护法大阵，无人可进。” 圣尊微微笑道：“也无人可出啊。” 杨八尺道：“那就等着，等您的种子破土参天。” 圣尊抚了抚长眉：“倒是未必……要等那么久……” 杨八尺神色一动，刚要说话，却被圣尊打断：“天道无常势，谁能说得清。八尺啊，随我闭关吧，你在外面，碍眼呦——” —— 一日之间，太华传出三条惊天消息。 圣尊武道受创，闭死关修行。 无心功名的大长老不得已出山，斗剑峰迎来新主，更名逆剑峰。 太华封山整肃，暂不问江湖事。 消息传出，天下哗然。 江凡几乎是最快得到消息的人之一。 看着眼前的密函，江凡半晌才长长叹口气，将其推给女帝。 “天变了……” 女帝只是扫了一眼，就回到书卷上：“有些事迟早会来。圣尊在与不在，都一样。” 江凡想了想：“同一屋檐下，道不同，难免相争。” 女帝点点头：“与大秦也并无二致。” 江凡嗯了声：“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所有的事，几乎都在先后发生……” 女帝这时才放下书卷：“因为有些火，已经烧了起来。” “只是……”江凡沉思着：“这第一把火，到底从何而起？” 女帝摇头：“第一把火看似关键，实则不然。你可知山火蔓延否？或许一个火星便足以点燃，但实则在此之前，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狂燃之因。” 她指了指上空：“天干。” 又指了指地下：“地热。” 随后又指了指江凡：“人心躁。” 江凡想了很久才点点头：“是啊，憋不住了呢。但我还是想知道，太华是不是那一点火星？” 女帝沉思片刻：“天下江湖骤然躁动，背后没有推手是不可能的。而能做到这一点的，非两大圣地莫属。” “我也这么想，我甚至想，能惊动老家伙他们，可能并非一个圣地单独为之。” 女帝看看他：“你的意思是，双圣联诏？” 江凡点点头：“自天人圣战以来，天下绝大事，非双圣联诏不可行。但显然，这种事不可能联诏，那么联合是可能的。所以你说过，太华之后，泰岳必动，我丝毫不怀疑。可是他们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敢燃起这把火？”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说出一个字——天。 江凡心神悸动，仰天长长嘘口气：“所以，暗殿出，圣地动，江湖庙堂乱，都是因为天人——降临。” 女帝目光深邃：“真天人，且定然带着重大目的而来，否则，逆天王者动不得。” 江凡心思沉重：“天外天，等不得了吗……” 女帝沉默许久：“我不知道。” 她第一次这样说话，江凡也没觉得意外，毕竟这不是任何看得见的敌人，没办法揣测。 “纵观三千年，相隔皆超过一千一百年，这次，他们会提前吗？” “对待天外天这等未知之敌，不能以常理计。我想孙老他们也是如此想，故此大规模出山，震慑四方。同时也能看看天人反应，这对估算未来有大用。” “可这样一来，也暴露了很多逆天强者啊。” 女帝道：“无奈为之，有些力量，该展示就要展示，人间还有大业未竟，天不能这么快压下来。” 江凡深深看她一眼：“我明白了，所以你才让他们来见我，催促我尽快入军道，你也很急……” 女帝微微眯起眼睛，神情有些肃杀：“我们……成长的太慢，他们又老的太快……” 江凡沉思道：“我总觉得，在我们之前应该还有一代逆天者，你不感觉，道尊、孙老和我们好像是祖孙传承？” 女帝点点头：“那一代，据说废了，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听道尊说过，发生过大乱，险些彻底破坏逆天者计划。而他们选定的最强种子可能已经叛逃……” 江凡微微吸了口冷气：“我说呢……总感觉中间差着一代人……” 女帝道：“此时说他们无益，回到太华。我我们估计没错。太华可能便是借此事，搅动江湖巨擘纷纷出山，最终确定圣尊无能压制，而后逼圣尊退隐，但他们闹出如此阵仗，显然不会只为了夺权，一定还要做什么大事。” 江凡低声自语：“是啊，一定有目的，接下来，他们要做什么……” “封山之后必可见分晓。” “我们，就这么等着？” “不，我们并没有等，圣地谋划了不知多久，而我们也一直在谋划，虽然过程中都只能猜测对方，但谁也没停下脚步，未来就看谁准备的更好，谁更强。我们不是说过，战斗才是最终手段吗，一切谋略，思想，终将通过战斗决定胜负。” “可我想找到这一切的真相。”江凡有些不甘心道。 女帝摇摇头：“我知道你早已派出极乐四处查访，我也一样。但我们的重心不在这，不是你我做不到，而是有孙老他们在做，我们应该专注自己的事。” 江凡嘘口气揉了揉眉心：“不错，时间精力都有限，与其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倒不如我们按照自己的步调做好自己的准备。” 女帝点点头：“这段时间，去高起军营参观的如何？” “军容鼎盛。”说起这个，江凡无端多出许多信心。大秦的军队，确实让他震撼得难以形容。 女帝道：“听说你也提了些意见？” “不是意见，是想法，在不了解大秦军政系统的情况下，乱提建议是不对的。但是我在某些细节上还是有些想法，只是给大帅他们做参考。” 女帝道：“高起很重视。你要知道，那天晚上，高荣和蒙毅作为年轻代将领，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那。” 第2271章 秦军 江凡愣了下：“我说呢，怎么把高荣和蒙毅的军队调过去日日军演……” “他们带领的，都是按照你的方法打造的军队，高起他们需要看得更明白，更直观。” 江凡想了想：“但是他们更适合特种作战……” “高起知道哪些可用，哪些不成。你要相信，高起此人，的确为千年难遇的统兵奇才。” 江凡连连点头：“这个我当然信，高大帅在我看来，可比好几层楼还高的多。” 女帝道：“蒙毅要在高起的中军待上五个月，这期间寻个空档，把婚礼办了吧，蒙家全家都在打仗，该给他们留个种。” 江凡恍惚了一下，没想到女帝心思这么细。 “嗯，好，我明日便去寻宇文述，这个媒人，还得我来。” 女帝笑笑：“这几个月，弄不好会两场婚礼。” 江凡也笑了：“摇光那厮还不好说呢，我准备下个月二十二出发去南疆，跟我们的军师聊聊。哦，对了，这段时间我会住在军营，有事传讯给大帅就好。” 女帝意外的看他一眼：“还真不像你。” 江凡正色道：“我有时候也挺正经的。” 女帝哼了声：“有时候而已。” 江凡嘿嘿一笑，扭头就吹了灯：“反正不是这个时候……” 谁也想不到，堂堂大秦逍遥王，最懒散的那个，居然鸟悄从军了。 确切的说，是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军旅实习。 江凡认为，想要真正了解大秦军队，就得从小兵干起，从基层察看，否则只能高高在上空谈瞎指挥。 头三天，他和其他新兵一样来到新兵营，主要任务是了解军队，学习纪律和参观正规军操练。 江凡第一次真正知道了大秦军队建制。 秦军兵种分为步、骑、车、水四军。 四军在战时和非战时有很大区别。 若是战时，会随机调动，任命将领，分派作战任务。而非战时便按照镇东、镇西、镇南、镇北，和高起坐镇的正阳军划分。其中东西南北四军，为边防军。正阳军为京师军。当然，除了这些，还有地方军和非常规民军划分，这里先不细说。 按军官级别，也要区分战时与非战时。非战时，则是太尉、都尉、将军等为高级军官。 而战时则为兵马大元帅，统管四大兵种、五路大军。然后就是上将军，大将，裨将，万夫长这些。 其基层配置如下：步兵方面，五人为伍，设伍长一人；二伍为什，什长一人；五什为屯，设屯长一人；二屯为百，设百夫长一人；千人为营，设千夫长一人。到了千夫长就可以称之为中级军官了。 骑兵方面，五骑一长，十骑一吏，百骑一率，五百骑一将。到五百骑，也是中级军官级别。 秦还有车兵。车兵编制与骑兵近似，但在有步兵配属时还有所不同。这时候则以兵车一乘、甲士三人、步卒八人为一个基础单位。然后六乘为一组，三组加一辆指挥车为一队。 而秦军中的水军数量可不算少。战船主要为大型楼船和轻型斗舰，基层编制以舰计，一舰五十人，相当于步兵一个屯。大型楼船一般最少相当于五个到十个舰载量。但眼下江凡还置身于京师军，要等到亲眼见到才能更清楚直观。 军纪方面很详尽系统，但到了基层，就简化成八大铁律，人称铁八条。 内容涉及忠君报国啊，令行禁止啊，重视袍泽啊，如何进退啊等等这些，编制的朗朗上口。 江凡听得很用心，也感到很惊讶，秦军把复杂的军纪凝聚成铁八条，精炼到位，也非常好记，很适合普通大头兵。 至于训练方面，说实话，很多新兵蛋子都吓到了。 连江凡也属实没想到，军旅生活这么辛苦。 一个普通士兵，一天下来，劈砍上万次，跑步十公里，队列两个时辰，实战演练一个时辰，半夜还要随时被薅起来夜操，简直一点空余时间都没有，连吃饭如厕都要在限定时间完成，每天睡觉时间最多才三个时辰。 江凡知道自己体质变态，完成这些不是事儿，但那些只有武者级别的普通士兵呢？这可就是逆天的量啊。 从来没想过大秦军队操练如此之狠，也难怪世人皆称大秦军队为天下第一强军。 当然，对江公子而言操练不是事儿，唯一问题是吃和睡。 他看到了伙食，还挺不错，但跟凡人居比就天上地下了，对江公子这种美食家而言，可是要苦了口腹。 这还是小事儿，睡觉才是最大问题，每天仅仅三个时辰不说，还随时可能起来夜操，这就要亲命了，自己可是每天醒着的时间和睡着的时间一般长啊，悲催。 但自己信誓旦旦来了，总不能打退堂鼓。 所以，三天后，中军先锋营伍长牛碌迎来了一员新兵，江秦。 牛碌是个石磙子般的壮汉，手下个顶个也都五大三粗，突然被塞进这么一个鸡崽子似的小白脸，牛伍长十分郁闷，嚷嚷着怀疑上官是看自己不爽，自己分明挑上了那个叫做牛大力的本家来的。结果却被分到对头那里去了。而他们这两个伍还在一个营帐，一想到要看王棒槌那炫耀的嘴脸，牛碌就窝火。 “王治那小子绝对给了上官好处！”牛碌气恼的直拍石锁。 手下马猴儿也气不打一处来：“可不就是？王治跟屯长可是本家，那牛大力人高马大，一看就是个力大无穷的好苗子，你们是没见到咱家这个，小爷我算最瘦的，一只手都能把他丢出去三丈远，保不齐是哪家公子哥，到这里长长见识贴贴金而已。” 山猫哼哼着道：“我看猴子说的没错，他娘的，这小子弱不禁风不说，还没经过新兵营训练，就直接塞进咱们先锋营来了，简直滑稽！” 宋老黑为人沉稳，哼了声：“说那些做甚，上官安排我们也没办法，我们以后就得和这小子一起作战，还是加紧把他练出来，别拖后腿，否则大家都不好过。” 杨初八一边擦钢刀一边道：“等下来了，给他个好看，让他知道知道，军队不是他家，不养闲人。不管他从哪里来，最好赶紧给我滚回去，咱大秦军队只重军功不看家门。” 第2272章 新兵江小白脸 刚刚换完号坎儿领完家伙的江大公子没想到自己还没进门就被人嫌弃了，兀自在乐呵呵听军需官交代注意事项。 完事儿之后，他却被军需官单独拉住，悄悄告诉他，大帅交代，要他不得展露任何修为，说既然要体验，就彻底普通一些。 江凡嘴上答应，可是他也很无奈，肉身素质改变不了啊，自从能好好修炼，不但先天一炁与日俱增，连身体素质也在飞速提升，想来是多年积累开始被先天一炁所催动。 就连普通炼体成圣者都没他肉身素质强横，这具肉身要看战力，恐怕近乎巅峰圣境。 没办法，只好尽量控制吧，正好也可以当做一种精准掌握力量的修行。 江公子决定把力量压制在武师境，这也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再往下压，根本控制不好。 随后，乐颠颠奔赴营地去也。 一进营房，就看到八九双眼睛看了过来。 秦军普通大头兵是一什住一个营帐的，牛碌和王棒槌这对冤家就是一个什。 这不，刚刚王棒槌弄了个极品新兵，叫牛大力，好家伙，黑黝黝一条八尺汉子，虽然面相有点憨厚，但那一身腱子肉看着就吓人。 王棒槌更是好一顿吹嘘，说这家伙是新兵训练中出来的最强一个，力大无穷能以一敌十，要不是牛大力主动要求来这个什，还轮不着他呢。 这家伙把牛碌这个伍的爷们给羡慕的。但还是忍不住酸溜溜讽刺，说什么新兵一个打十个，吹牛都没谱。 结果，四个人轮流上去掰腕子，连伍长牛碌都输了，上两只手还硬是没掰过。 好家伙，王棒槌一伙差点没上天。 正当东头欢天喜地，西头郁气沉沉的时候，一个小白脸笑嘻嘻的探头钻进来。 牛碌一看，这不正是自家那白脸小鸡仔江秦？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兔崽子，给爷过来！” 牛碌闷哼一声，朝着江凡招呼。 “诶，诶。”江凡一看这个上下一般粗，跟石磙子似的壮汉就认出来，正是那个憋屈的牛伍长。连忙笑眯眯的小跑过去：“伍长，新兵江秦前来报到。” 牛碌再怎么的，也不能拿自己人撒闷气，只好黑着脸给江凡安排了最靠门的床位。 而这时候，王棒槌一帮人就嘲笑开了。 “哎呦喂，这就是牛爷您挑的新兵？好大块头，比俺娘养那大公鸡还大三圈，还江秦，家禽吧，哈哈哈……” “好家伙，这白白嫩嫩的，谁家大姑娘啊？比俺婆娘都俊俏哦，牛爷好眼光！” “可不是说，牛爷，要不把铺盖放小爷这边吧，小爷替你看着点。” 大头兵就这样，满嘴粗话，调笑不绝，弄得牛碌一帮人更加郁闷，看江公子就更加不顺眼。 江凡自然不会和这些粗人计较，乐呵呵抱着自己的铺盖卷整理内务。 “诶，”王棒槌冲他招呼：“小白脸，咱也是一个什的，来呀，跟老子手下牛大力掰个腕子，赢了今晚不用你值夜。” 哄——一片哄笑。 江凡看去，也认出来，这个顶门杠似的大汉就是刚刚因为招到牛大力洋洋得意的王棒槌。 还没等江凡说话，牛碌就咬咬牙：“王棒槌，你别欺人太甚，我们这小哥儿虽然瘦，但人机灵，战场上不是靠壮实就能活命！” 王棒槌乐得捶胸顿足：“牛磙子，你好像忘了，我们是先锋营，打硬仗的，你瞅瞅，咱们营里哪有弱鸡？要我说啊，赶紧找军需官商量商量，换个人吧，到时候打起来你们四个还得护着这小白脸，拉低全什的战斗力呀，啊？” 江凡见状，不由心中暗笑，前世看影视剧，就这般模样，想不到这辈子有缘亲自体验一下。 说实话，他还挺喜欢跟这些粗汉子打交道的，看他们就跟看八熊差不多。唯一问题是跟他们一起住就有点难受，这营帐里的味道就别提了。 汗臭味夹杂着脚丫子的腥酸，那味道简直直冲天灵盖。 眼看自家四个兄弟都黑着脸被人挤兑，江凡也存心跟他们打成一片，便笑着向那王棒槌道：“王伍长吧，小子新来乍到不懂规矩，不知道跟您掰一掰行不？” 对方一听全乐了。 一个汉子道：“小兄弟儿，咱王老大可是这先锋有有名的铁腕王，到现在就输给过百夫长和这位牛老弟，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算了吧，折了没处哭去。” 牛碌也有些臊得慌，瞪眼骂道：“小兔崽子，一边待着去！” 江凡却眨巴着一双纯净的大眼睛瞅着王棒槌：“啊呀，怎么？不合规矩吗？还是王伍长怕丢面子？” 王棒槌愣了下，旋即指着他放声大笑：“哈哈，你们看到了，咱老王不欺负新来的，可这后生有点初生牛犊嘛。你们都让让，来，来，小子，王爷爷跟你练练，先说好输了别找娘。” 牛碌大怒捋起袖子：“王棒槌！要点脸不？欺负新来的？跟你牛爷我来比划比划！” 这在老秦兵营也是惯例，我的人我可以欺负，旁人不行。 王棒槌哼了声：“牛磙子，当爷怕你？” 眼瞅一个棒槌一个磙子吹胡子瞪眼就要开干，江凡赶忙插在两人中间：“别，别，说好的，跟我掰，输了的替对方值夜，伍长您别抢我的好处啊，昨天晚上我都没睡足。” 牛碌气的直翻白眼。马猴儿等人更是无语摇头。 唯独杨初八冷哼一声：“让他去，吃了苦头也是自己丢人现眼！” 于是，在众人起哄中，江公子和体型至少大他一圈半的王棒槌在石锁上摆好了架势。 王棒槌一脸嘲讽，懒洋洋伸出一只手：“小白脸，你可以用两只手，别说我欺负你。” 他也的确有自傲的本钱，捋开袖子一截小臂简直像成年人小腿肚子那么粗。 尤其这家伙是炼体术的，虽然区区一个伍长，却有二流武者的修为，在秦军伍长中能够得着中等。 江凡在众人起哄中，坐在他对面，却笑眯眯的也伸出一只手和对方搭在一起。 “没事，只要王伍长能掰过我这只手，就算赢。” 第2273章 小白脸掰手腕 王棒槌和其他弟兄同时大笑，因为光是看两人的手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王棒槌那大手青筋盘绕，仿佛铁打的爬犁，而江秦那小白手，修长纤细白白嫩嫩，跟大姑娘差不多，别说掰，捏一下都怕捏碎了。 “不知死活！”毛猴儿恼火的骂道。 偏偏江小白脸还来劲了，想了想居然说道：“只要王伍长能掰得动，哪怕一点点，就算您赢。” 这下子可炸了营，连王棒槌都暴火：“小白脸，给你留颜面不知道收着，好，今儿非要让你吃点苦头。” 说话间，他大手猛然发力，就想直接把江凡的手拍在桌子上，至少让他疼的哭爹喊娘。 可让他意外的是，江凡那麻杆似的小臂居然一动没动。 王棒槌一愣，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忘记发力了。于是再一次加大力气，然而让他震惊了，江凡那小臂仿佛插在石锁上的铁棒，愣是纹丝不动。 王棒槌那边的弟兄就有人起哄了：“老大，别演戏了啊，赶紧的，快要出操了。” 王棒槌看着笑眯眯的小白脸，心中忽然升起不妙的预感，他掰腕子这么多年，是不是强绝对轻而易举能感应到，江凡的手腕看似绵软，实则钢浇铁铸一般，这是绝对强者啊。 王棒槌终于认真起来，吐气开声，小臂上青筋绷起，这一下，他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开！” 随着他一声大吼，帐篷里都炸起一圈气浪。 然并卵，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那小白脸嘴角含笑，轻松写意，还是半点没动弹。 这帮人都是老兵，上过战场的，看得出来王棒槌的确是发力了，但惊人的是，那小白脸居然丝毫不以为意。 一时间，所有人面面相觑，大为惊奇。 “王伍长，您中午没吃饱吗？用点力气啊。”江凡笑着打趣。 王棒槌脸色别的铁青，此刻他知道，绝对碰上硬茬子了，眼前的小白脸根本不简单！ 这会儿他可以说已经用上吃奶的力气，手腕子都咯咯作响，青筋都快蹦出皮肤了，可是对方依然稳如泰岳。 所有人的有些傻眼，王棒槌发力发到另一只手都把床板掰断裂，这得用了多大劲儿，难道那小子真的厉害？ “老大……”有人莫名其妙道：“老大啊，别耍了行不？” 不料王棒槌居然铁青着脸，连另一只手也上去了，两只掰那小白脸一只。饶是如此，把脸都憋得通红，还是一点效果没有。 众人都懵了。 这就不可能是在演戏，多丢人啊。 终于，王棒槌愤然一边放开江凡：“演戏，演你老子的戏！你行你来！” 众人都有点傻眼。牛碌也瞪着一双大眼不可置信道：“棒槌，你当真没耍？” “耍你老子！”王棒槌没好气的道：“牛磙子你本事你上，要能掰得过这小子，等会儿什长回来老子亲自跟他说，以后你当老二！” 牛碌也奇了，当即坐到江凡对面，“来，咱俩试试！” 这会儿所有看热闹的都围上近前来了，刚才没太在乎，现在却发现出大乐子了啊。 两个伍长轮番挑战一个新来的小白脸？ 可结果当然不成意外，牛碌也是没能撼动。 马猴儿不信邪，败阵。 杨初八不信邪，败阵。 连稳当的宋老黑都试了试，结果还是不出意外。 最终，除了什长没在，牛大力没出手，这两个伍九个人，悉数折戟沉沙。 十条大汉一个个傻愣愣的懵在当场。 好一会儿有人才瞪着大眼不可思议的喊道：“娘的！见鬼了？” 一时间帐篷中哗然，众人七嘴八舌，都没办法相信。 这时候，有人终于想起牛大力，当下把他拉过来：“大力啊，就剩下你了，治治这小子啊——” 牛大力的劲儿大是连王棒槌都佩服的，如果他还不行，那就彻底完蛋，什长虽然枪术精湛，但掰腕子还不如王棒槌。 江凡看着牛大力，心里直叹气。 这是在自家军营，哪有那么不放心，非得把他也弄来。 没错，就是老宰辅干儿子牛大力，自从开始修行，这家伙表现出惊人的天赋，如今已经一只脚踏入宗师境，尤其他修炼的是佛门金刚降魔功和龙象般若玄功，肉身炼体，气如牤牛，实在非常了不得。 而牛大力此次的确是要从军，不过以他的本事，至少应该调入杀神军。只是不知道高起咋想的，可能是看护江凡的缘故，把他丢入了同一个什。 牛大力是不打算和江凡比试，但江凡却很想试试看他如今的成色。 “你叫牛大力是吧，来来，牛兄弟，你也试试。用全力。” 牛大力摸摸脑袋，大概是明白了江凡的意思，便嘿嘿一笑，坐在了他对面。 江凡收敛好力气，控制在和牛大力一样的程度，两人瞬间开始角力。 这一下，居然势均力敌，有来有往。 众人顿时大声喝彩，齐齐加油。因为刚才可说好了，如果全输了，以后都得轮流替那小子值夜。 最终，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两百多斤磨盘大的石锁咔嚓一声，从中间裂开两半。 平手！ 鸦雀无声。 这还是人？两个新兵居然掰腕子硬生生压碎了大石锁，说出去简直没人能信！ 一时间，整个帐篷里都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半晌，才哗然一片。而牛碌摇摇头：“不是平手。牛兄弟胳膊肘下面的石锁磨碎了个坑，小白脸……江兄弟没有。” 众人一看，果然，牛二放手肘的位置有个碗口大的凹陷，而江凡那边则平整光滑。 牛大力到底没能敌过江凡那变态肉身，虽然都控制在大武师境界，可是他却稍微差了一线。 可这也足以让江凡震惊，这才几年？居然能在同境界对抗自己这近乎无敌的肉身，牛大力果然天赋异禀。 “江兄弟……”王棒槌心悦诚服：“啧啧，厉害，厉害！难怪都没经过新兵训练就直接来先锋营，别的不说，就凭这把力气，三个月内不混到百夫长算我眼瞎！” 毕竟一个队伍的，大家伙平视互相竞争很正常。但军中汉子粗豪直爽，钦佩强者，江凡表现惊人，顿时变成了大家伙的偶像。 第2274章 老秦大兵 牛碌更是乐开了花。 “哈哈哈，棒槌这次没说错，以后江兄弟可要多提携哥几个啊。” 帐篷里很快热闹起来。 正说着，忽然一个三旬左右的男子走进来厉喝一声：“闹什么呢！” 这人正是他们这个什的什长，杨初七，也是杨初八他大哥。 所有人肃然挺立，王棒槌率先上去向什长禀报了刚才的事。 杨初七也是很惊讶，上下打量一番江凡：“小白脸，可以啊？等下出操，给我看看本事，要真厉害，以后定然向上峰推荐！” 大秦军中有个特别好的风气，就是不压制新人。而且一旦举荐新人强者，还能获得重赏。 “都精神点，准备出操，十天后还有大评比，别给老子丢人！” 刹那间，所有人都利索的整理起来。 而后，就开始了下午两个时辰的魔鬼军训。 在江公子只是略微有些喘息的完成二十里山路奔行，荣获这个百人队之首后，杨初七也知道自己捡到宝了，一张冷脸都有点绷不住笑。 当然，他不知道，这喘息是江公子故意的，他有意控制在一定程度，避免太过。 饶是如此，杨初七也差点当场要向上推荐，幸好牛碌不舍得刚到手的宝贝，提醒杨什长按规矩，新兵入营要够一个月才行。 而王棒槌更是怂恿他先别介，至少趁着有江秦和牛二这两个宝贝先立点功再说。 杨初七最终觉得王棒槌所言有理，才勉强作罢。 而此后，江公子就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小兵生活。 在这一个月中，他身体力行，与所有人同吃同睡同练，丝毫没有半点懈怠。 其实，他也很开心，这让他想起大学军训的时候，好像都过去很久很久了啊。 当然，他更重要的目的，是体验。 一个月虽然不长，但对他而言，已经可以看明白许多。 不但亲身感受了普通士兵的生活训练情况，也摸清了军队底层运作的逻辑。 而因为他的性格好，总是笑眯眯的，也真正成为了三十七什的团宠，和大家打成一片，成为战友兄弟。 这段时间他也彻底明白，为啥铁八条中单独一条强调，袍泽兄弟，不离不弃，互相信赖。这是上了战场可以命相托的手足啊。 说实话，每次唱起大秦军歌的时候，他心里除了豪情，还有深深的不舍，因为他就要离开了，而这些好汉子日后就要上战场，说不定哪天就马革裹尸。 说来也怪，这段时间，除了第一天他有些受不了营房的味道，后来居然屁事都没的了，和这些糙汉子勾肩搭背，抠脚扯屁撩骚，活脱脱一个长相白净点的粗爷们。 当然，一个月后，他也没那么白了。皮肤颜色明显向古铜色靠拢，竟然多了不少阳刚之气。 而一个月坚持出操训练，也让他更多了些军人气概。 三十七什没人知道那个优秀的小白脸怎么突然调离了，只以为他是因为太过出色，被上峰看上。 但这些糙汉子都异常不舍，走的那天，他们虽然不敢喝酒，却把偷偷藏起来的好吃的都掏出来，然后派人在门口盯着巡察官，一群人压低声音和他好好聊了半个时辰，给江凡送行。 当然一群粗老爷们，说的话都大大咧咧，可语气中都透着浓浓的情谊及不舍。 “小白脸，将来发达了别忘了弟兄们。”王棒槌捶着他的胸膛笑道。 小白脸的绰号到底也没变。 “怎么能。”江凡笑着回应。 也知道这个王棒槌其实一点都不棒槌，相反，他很心细，每次兄弟们大事小事他都能想着。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当兵打完仗，跟着老头子做生意，而军户出身，省不少税呢…… “小白脸大前途啊，将来必然飞黄腾达！”牛碌对江凡最有信心。这段时间他一直强调，就是自己眼光好，才把这小白脸抢来的。当然，每次说起这个都少不了被一顿嘲笑，然而他说自己姓牛，皮厚，不当个事。 这个石磙子般的好汉子参军是因为家里穷，地少，他自己饭量太大，总是吃不饱。而他最大梦想就是立下功勋，多分几亩好田，说早些年挨饿挨怕了。 “等打完仗，我们兄弟要是还活着，就申请到一个屯部，种地喝酒……” 马猴儿是个机灵跳脱的家伙，但心思一点也不坏。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当兵立功，然后娶个好媳妇。说因为自己长得丑，不这样难有姑娘看得上。 “谁稀罕跟你去种地，我不想退伍。”杨初八没事就擦他那把刀。据说是他老子留下的，因为大哥练了枪，他打不赢，就干脆练刀。 他修炼的，正是大秦军标配，大风刀。这简单却凶悍的刀法被他练得虎虎生风，如今整个百人队中，其刀法绝对排在前五。 杨初八话不多，但是个狠角色，他喜欢当兵，更渴望杀敌立功。因为他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他家世代是军户，老爷子更是曾经做过千夫长。而千夫长，也是杨初八的梦想。 他兄长杨初七也一样，而且心更大，说我大秦的杨家，迟早要超过他晋国杨家。 宋老黑为人沉稳，没说多少话，却给江凡刻了块木牌，有兄弟十一个的肖像。他也是军户，但家中长辈却并非战兵，而是军匠，故此也得了一手好木匠活。 而江凡也因为他这块牌子，产生了给秦军制作军牌的想法。 宋老黑虽然沉默寡言，但他心里一直最惦记宝贝闺女，听说才八岁，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随他娘，一点都不黑，白嫩白嫩的，比江小白脸还白呢，反正众人都不信。他也不争。 而他不当兵匠，就是希望能立下功勋，将来给闺女多置办些像样的嫁妆。 …… 他们到底还是被巡察官发现了，集体被拉出去受了一顿处罚。 但他们却更开心，十一个人一起受罚的日子，恐怕也就这一回了。于是，他们站在黑夜里，悄然约定，五年后，若大家还活着，在蓬莱居好好喝一场。 小白脸拍着胸脯承诺，他来请，外加临江阁烧刀子。 …… 第2275章 天道九问 第二天，杨初七作为什长，亲自带队送江凡离开。 临别的时候，杨初七沉默了片刻，凝视着他：“江秦，我不知道你究竟来做什么，但我明白，你不是普通人。” 江凡目光微微闪动，却最终没有说出什么。 “你……有很大机会活下来。”杨初七看着他：“答应我一件事，若我们没能回家，替我们回去看看家里人。” 江凡认真点点头：“杨大哥别说不吉利的话，各位兄弟都是好汉子，必然能立下大功荣耀还乡。” 杨初七微微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江兄弟，军中人不怕死，更不怕提起这个死字，大秦对待士卒好的很，我们若是阵亡，全家会非常好过。” 这点，江凡是清楚的，和晋国不同，大秦对待士兵的确非常优待，最近他也深刻认识到这一点。 不但自身吃得饱穿得暖，而且妻儿父母都会受到最大关照，若不幸阵亡，三代都不用发愁了，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这也是秦军悍不畏死的原因。 但是谁愿意死呢？江凡也只能鼓励他们，尽量活下来。没想到十个糙汉子却嘲笑起他来。 说国待我们以优，我们当回报国以忠。咱老秦汉子生来就该保家卫国，战死是天大荣耀。 江凡心中异常感动，他们许多人大字都不识一个，却有着最朴素，最炽烈的家国情感。 “俺知道，这次与以往不同，我们全天候投入训练，必然有大仗要打，或许比几年前那次打四国还大，因为我从没见过这般阵仗，这般紧张的气氛。所以，才跟你说这些话……” 杨初七说着，却没有任何忧心忡忡，反而目光灼灼：“俺不懂啥大道理，爹教过我们，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谁敢动我们的国家，我们就让他见识老秦人的血有多烫！” 江凡压着心头涌动的热血：“若是……我们要去打别人呢？” 杨初七笑了：“俺们兄弟出生在山野，知道要想村子太平，就要把附近的豺狼蛇虫打干净。天下大事，俺们不懂，但陛下懂，摄政王懂，他们让我们打谁，我们就打谁，俺相信，他们一定是想让我们都过上太平日子。” 江凡觉得一股热流冲上胸口，想说什么，却终归没说出来。 杨初七笑着锤了江凡一拳：“好了，别婆婆妈妈的了，走吧，五年之后若还记得我们，别忘承诺，蓬莱居，烧刀子！” 说罢，他毅然转过身，高唱着大秦军歌阔步而去。 江凡骤然觉得眼眶一热，却终被胸中的热血蒸干…… “这就是你的兵，你的子民。” 江凡复述完杨初七他们的话，目光深邃的看着女帝，缓缓道。 女帝沉静的听着，神色平淡，然而手指紧紧捏着御笔，指节泛白，直到它咔的一声断裂。 女帝缓缓放下断掉的笔，沉默了很久，忽然召唤道：“赵高！” 赵高一溜小跑上前：“陛下。” 女帝看着断笔：“用骊山玻璃装裱起来，悬挂在朕的书房。” 赵高愣了下，却立即回应：“遵旨。” 江凡从怀中取出那块刻着十一个人的笑脸的木牌子：“我们，得记着他们的脸。” 女帝接过来，细细看了好久，才还给江凡：“收好，这才是我们最强的至宝。” 江凡点点头，珍而重之的收入怀中。 “他们都在刻苦操练，只为等待家国那一声召唤。我也不能坐着了。” 女帝嗯了声：“去吧，摇光的军阵道，有大用。” —— 距离二十七，只有五天时间，江凡没工夫休息，回到家的当天只是海吃一顿后，就乘坐小鹭上了天。 小鹭如今可真不是小白鹭，个头比它爹娘大多了，带着两大一小三个人外加一只猴半点都不费劲。 因为要走空运，江凡并未带许多人，只有林南燕和甩不掉的西西小牛皮糖，外加最能替自己带娃的六耳老弟。 江凡觉得小七之所以嚷嚷着要去，是因为摇光。但明显，她对摇光依然惦记的是书狂徒心里深深怀着不满。 但最终，他还是同意了，只是叮嘱林南燕不要耍性子。 林南燕满不在乎，声称只是为了看热闹。 江凡没多说，有些事能放下迟早能放下，放不下迟早也得爆发，硬拦着没意义。 林南燕看起来是很兴奋的，一上天就哇哇大叫，说终于和公子爷单飞了。 江凡很无奈的按着泥鳅般乱扭乱钻的林南燕，扶着骑在脖子上同样兴奋的呀呀叫的小西西，一路向南。 以如今小白的速度，飞跃万里只需要四天，第五天天还没亮，江凡就赶到了书山。 不过上山之前，他还是把西西和猴子安排了下，没敢带上去，毕竟山上有个身怀破妄之眼的闻人太师，可别见到西西惹出什么大乱子。 今日的书山非同往常那般清幽肃雅，反而到处张灯结彩，红绫飘飞，一派很喜庆的样子。 他以贺客身份而来，书山并未阻拦，大开山门迎接。 因为时辰还早，他先被带去了休息的地方。但江凡安顿了下林南燕，却独自出去了，他很想看看一个地方，很早就想来了。 那是整个书山最宽敞的地方，被称为问天台。是一座被削平的山峰，以青石铺就，占地极广，不下千顷。 问天台之所以得名，则是因为一个千古名人——文皇。 相传圣战之前文皇曾于此地讲书传学。天人圣战之后，文皇曾在此枯坐三个月，最终提起如椽大笔，以整个山顶为书，写下着名的天道九问。随后仰天而诵之，声传九霄。 江凡上来的早，因为时辰未到，其他人还在客舍之中休息，问天台上只有寥寥几人，似乎在周围居高品读九问。 江凡也没细看人物，第一时间他想瞻仰的，也是文皇刻在青石地面上的天道九问。 大字如轮，每一笔都仿佛刀锋劈斩，深深刻在青石上。 江凡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心神震撼，仿佛有一股郁郁不平之气跨越千年依旧凝聚不散，煌煌九问，似乎在仰视苍天，发出愤怒的质询。 “问天，何以为天…… 问天，何以为地…… 问天，何以为人…… 问天，何以为万物…… 问天，何以为阴阳…… 问天，何以为生死…… 问天，何以为兴衰…… 问天，何以为鬼神…… 问天，何以为圣贤……” 第2276章 出来打野 煌煌九问，直指苍穹，问天地万物，问阴阳兴衰，问生老病死，问鬼神苍生，向着那苍茫之外，问出了世人之意难平。 有人说，当年十绝中，相对人皇、武皇，以及五帝，文皇才更具备单纯的悲天悯人情怀，而从这千年来流传于世的天道九问，似乎就可见一斑。 看着那银钩铁画，凛然磅礴的九百九十九字，江凡胸中也有种难以形容的气压抑在胸腔，直想喷薄而出。 “昔年十绝，冠盖古今，然文皇者，以文入道，书尽人间兴衰疾苦，此后更将一身所学撒遍凡尘，势要为苍生开智，为文明传承，与你那骊山四句竟是不谋而合。” 江凡回头，只见一名老者慢慢走来，是苍陵老人。 江凡悠悠叹息一声：“文皇，胸怀何其博大，晚辈无限景仰，我那四句，不过借用大贤之文，怎敢与之相提并论。” 苍陵在他身旁站定，看着眼前浩然文字：“非也，但凡理念想通者，皆互有所感，你与文皇似跨越千年而对话，若他在天有灵，知你这四句，便知传承不断，文道不死，也可含笑矣。” 江凡沉默片刻：“晚辈心中却一直有个疑问，昔年文皇力劝厉宗禅让于太祖，更创建泰岳圣地，然则其人却消失无踪，究竟去了哪里？” 苍陵摇摇头：“文皇担任第一代泰岳宗老三十年，随后不喜高高在上，远离人间，曾言，置身于世外，何以写苍生。终是传位而去，融入滚滚红尘。与俗世传道，感悟人间百态。此后有一日，他说要走了，就走了，从此世间再无踪迹。” 江凡知道，许多大能在临终之前，是能感应到自身大限的，想必文皇也是如此。 “可叹文皇风华绝代，最终却仅留下九问，而不见其传承……” 苍陵缓缓道：“怎不见，其传承想必早已融入人间，随处可见矣，老夫以为，这才是文皇之传承大道。” 江凡依然觉得可惜：“只是文皇以文入道，修为冠绝世间，怎奈后世再也未曾出现如文皇者。” 苍陵悠悠一叹：“是啊，世间这一千年，虽文道鼎盛，却再未曾出一个文皇，可是……我们需要一个文皇啊。” 江凡沉思片刻：“颜夫子可为？” 苍陵沉默片刻：“夫子可称圣贤，然终归尚未跳出一家之言，且修为恐有不足……你可明白，文道传承，亦需修为守护。” 江凡凝视着那硕大的“天”字，“……是啊，有传承之心，便要有守护之力。” 只是说夫子修为不足，江凡却惟有微微一笑，天下恐怕没几个人知道，夫子虽整日读书讲学，修为却已然通玄。 苍陵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夫倒是看好你。” 江凡微微一愣：“我？” 苍陵淡淡一笑：“能说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者，你已有心。能执掌风云，武功纵横，你已有力。世人大多有心无力，而你有心更有力，年轻人，望你好好走下去。” 江凡眯起眼睛：“老人家，这话似乎不该您去说。” “你是觉得我生于楚，长于南疆？” “难道不是？我记得，您和张狂曾言忠于大楚。” 苍陵却缓缓笑了：“忠于大楚……年轻人，我们忠于的，是文皇大道，而之所以在此，只因此为是文皇出生之地，亦为传道之地，更为问天之地。” 江凡神色微动：“老先生的意思……” 苍陵摇摇头：“我老了，多年来呕心沥血搜书集卷，保护文献已成习惯，余生也只愿如此。这是你们的时代，后面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老夫只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文皇大道再次崛起，有人以如椽大笔直指苍天，向那上苍要下这九问之答案。” 江凡心绪翻涌。此老虽然没有明言，但好像指出，书山和苍陵之意仿佛继承文皇，并非只为一国，而是为了天下人间。 可是……这答案，是苍天能给的么？ 见他沉思不语，苍陵微微一笑：“江逍遥，文皇有云，文如其人，老夫观你，有逍遥之心，却并非、亦无法独洒脱，但愿你能与这举世共逍遥吧……” 说罢，向着他点点头，负手缓步而去。 “老爷子只怕这次看错喽，你这厮纯粹是避世之心，不得已而为之。” 听到这懒散揶揄的声音，江凡哼了声：“哎呦？穷酸，想不到你还挺关心你老娘婚事的。” 顾青衫摸摸下巴：“没办法，到底是亲娘，我总得尽尽孝心。” “我说，你到底是来尽孝心，还是给你爹撑场面来了？” 顾青衫完全不以为意：“都不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管不了。至于儿子更没法管老子的事儿，我才不操那份闲心，他们有他们的人生，想做什么去做便好，做晚辈的只要支持，就是最大的尽孝。” 江凡意外：“呦呵？通透啊。” 顾青衫斜靠着一块大石头，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在通透这方面，很多时候我比你强，你就是很纠结。” 江凡眯眼瞅瞅他：“我纠结个屁。” 顾青衫斜睨他一眼：“我就那么一说，总觉得你这厮心思有点飘忽，好像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对这个尘世，总是缺了点意思……怎么说呢，好像这里不是你家似的。” 江凡一愣，张张嘴，居然无法反驳。 顾青衫摆摆手：“算了，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我也懒得说了。但外曾祖说的对，你有力也有心，既然脱离不了这红尘，就为人间多做些事。” 江凡轻哼一声：“管好你自己。” 顾青衫叹口气抓抓头发：“是啊，自己都管不好，太华都弄丢了……” 江凡皱起眉头：“穷酸，太华……当真变了天？” 顾青衫点点头：“嗯，你当我来这里干啥，跑路了呗。” “我不信你能放弃太华。” “当然不能，不过现在回去没半点用处，我先打打野吧。” 江凡差点乐了，合着打野这个词是从你这儿来的？ “打野……可是为了获取装备，提升战力。” 顾青衫并不否认：“是啊，我也是这意思。所以，这里得来。” “为什么？” “拉拢我老娘行不？书山和苍陵也代表两股不小的力量。” 第2277章 书山换书房 “不对，从你这厮的贼眼当中我就能看出来，你搁这扯淡呢。”江凡果断瞪眼。 顾青衫笑了，忽然直起身看着他：“说真话，我要找文皇传承。” 江凡一愣，“穷酸，你这次很直爽啊。” 顾青衫道：“因为没啥可瞒的。” “为什么？文皇传承能帮你重新搞定太华？” “的确有很大作用，有了这个，再等到时机到来，我或许能咸鱼翻身。” “时机……”江凡看着他：“你这话有点意思……” 顾青衫摆摆手：“先说眼前的，帮我两个忙？” 江凡一皱眉：“在你娘地盘上，你叫我帮忙？” “当然不是在这，而是……”他扭头看向东北方向：“在文丘。” 江凡心中微微一动：“你要去见颜夫子？” 顾青衫沉思片刻：“确切的说，我想要去文丘找找。文皇大道虽然散布人间，但他的修为传承，却并非如此，但不知为何，遗失了，我认为在文丘很可能找到线索。” 江凡愣了下，忽然感觉有点道理，当今天下文坛，以夫子为首，文丘为天下文道圣地，若是文皇传承尚在，那里的确可能性最大。 不过他心里倒是有些纳闷：“为啥找我？” 顾青衫盯着他：“因为夫子恐怕只会对唯一亲传弟子交代真相。” 江凡是真的惊了，指着自己的鼻尖：“听你这意思……是我？” 顾青衫不耐烦的切了声：“天下事没有能瞒过天下所有人的。你不想想，圣尊和夫子什么关系？” 江凡啊了声，忽然回过味儿来，圣尊的立场自己现在是清楚了，那么显然，他和夫子也是同一阵营的。 “呃……但是，我为什么帮你？” 顾青衫指了指西方：“太华，你需要太华。” “不，我不需要，我不喜欢太华，世人都知道。”江凡眨巴着眼道。 顾青衫哼哼两声：“看什么样的太华，我的太华，你就应该可以。” “凭什么？你的太华能给我什么好处？” 顾青衫正色道：“助秦、战天。” 他只说了四个字，但两人都是心知肚明。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太华也未必和我理念相通。” “但相比大长老的太华呢？” 江凡捏了捏下巴：“倒是好许多……这样吧，先说说第二个忙。我综合分析分析。” 顾青衫忽然露出一谄媚的笑容：“那个……妹夫啊……” 江凡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双手一推：“停，你给我站原地，有话说话，别瞎凑近乎！” 顾青衫嘿嘿笑着搓搓手：“那个……有个不情之请……” “那就算了！”江凡果断道。这厮一旦这模样，十有八九没好事。 顾青衫翻了个白眼：“你倒是听我说完，我就是想……去你那书房看看……” “滚！”江凡没想到他居然提出这个，当即断然回绝：“想都别想！” 顾青衫讪笑：“别呀，咱俩这关系……” “啥关系？就我和小红那关系，你问问曹老二能进去不？穷酸，我问你，为啥想要去我的书房？” 顾青衫吸口气认真道：“江凡，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文皇传承？” 江凡倒是愣在当场：“你说啥？” 顾青衫凝视着他：“你之文道超越古今，颇有文皇之风。” 江凡张大嘴巴，啥？合着顾青衫以为自己身怀文皇传承？也是，自己所有作品在那摆着，穷酸可不知道这是抄袭的。 “这个我可以告诉你，没有，我用名誉保证。” 顾青衫瞅瞅他，显然对他的名誉没什么信心。 “总之，没有就是没有，我知道文皇都没几年，这个真不骗你。” 顾青衫狐疑：“可是，你这么点岁数，能做出那么多名传千古之文？” 江凡也很无奈，这个实在说不清，却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天赋异禀，再说这绝大多数是我家乡大家所做，我抄的！” “抄的？你觉得我能信？你说自己所做，我倒是还觉得大有可能，毕竟你这厮每每信手拈来，应情应景，实在不像抄袭。” 江凡摇摇头：“不管怎么说，我跟文皇确实没关系，而我那书房，乃军机重地，我能让你进，无双都不会同意，死了这条心吧。” 顾青衫显然还是不甘心的，却一时间没有办法，他皱眉苦思良久，忽然眼睛一亮：“贼厮，我交换！” 江凡打量一下他：“你有啥可以交换？” 顾青衫两眼放光：“书山，苍陵！” 江凡惊了：“啥？” “书山和苍陵，都是我家的，我有把握，你觉得这个条件如何？” 江凡顿时陷入沉思，书山、苍陵不但代张家一脉庞大势力，更代表的是世上最大的藏书地，严格来说，江凡实在很心动。 “我能把它搬入骊山，这个条件够不够？”顾青衫看着他认真道。 “这……你能做到？”江凡盯着他有点怀疑。 顾青衫却很笃定：“我敢说，就能做到，这可是书山、苍陵哦，你不心动？” 平心而论，江凡很心动，但他明白，自家书房太重要，于是他思忖许久断然道：“你只能入一层。” “成交！”顾青衫毫不犹豫道。 江凡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痛快：“只有第一层，你可想好了？” 顾青衫笑笑：“够了。” 江凡忽然大生疑惑：“穷酸……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心怀鬼胎……该不是早就打算好了吧？” 顾青衫嘿嘿一笑：“是啊。” 江凡顿时嘴角一抽抽：“难得你承认这么痛快。” 顾青衫一摊手：“不用疑神疑鬼，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原委。首先老实告诉你，我娘是因为楚国逼迫投效，然后闻人太师也在施压拉拢，不得已要搞出这趟事儿，你要能同意，我保证我娘嫁给我爹，这样书山和苍陵就都成咱家的了。” 保证我娘嫁给我爹，这句话让江公子直咧嘴。但他忽然从这些话弄明白，原来书狂徒还真有不得已的苦衷。 “先别咱家咱家的，你是说……项臣和闻人都在要求你外祖一家站队？不对呀，你曾经可是太华行走，你姥爷还是张天师，谁能逼他们？” 第2278章 顾青衫的推论 顾青衫苦笑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楚国的压力很大啊，书山和苍陵就在项臣眼皮子底下，而且他们都是楚人，项臣要求他们效忠名正而言顺，就算太华或者天师府也没办法和堂堂楚国死磕，除非书山和苍陵都不想要了。至于闻人太师就别提了，你也知道他是我外曾祖的老师，光这一点就没辙。” 他十分无奈道：“当然，要换做以前，我的身份在那摆着，只要出面，他们还会比较含蓄，但现在不成了，等太华消息传遍，他们当即就能亮明车马啊。其实跟你说，我就是提前对太华变故有所感应，才告诉了我娘，导致她居安思危，才搞出来这么档子事儿。” 江凡倒是理解了，可是还有点迷惑：“那随便选一个能怎么的？对你们都没损失嘛。” 顾青衫摇摇头：“不行，你知道书山为什么选苍陵藏书，那是整个南疆王葬之地，就是为了保护那些古籍，我娘他们祖孙延续文皇传承，希望妥善保存这些文道瑰宝，不想它们被毁于战乱方才如此。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娘这个人一切都不在乎，只在乎文皇传承，对她来说，一切都不如文皇传承重要。所以，她不想投靠任何人，只希望有生之年重现文皇大道。” 江凡沉思道：“这不可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世道没有真正的清净地，就算托庇于圣地也不可能。” 顾青衫叹息：“是啊，所以，我娘想通了，与其左右为难，不如选择一方，但一定要慎重选择，因为一旦站在任何一边，若是赢了还好，一旦争霸成为输家，必然会被清扫。” 江凡沉思道：“那你娘到底想怎么选？” 顾青衫道：“我娘认为，既然要选，就得具备两个条件。第一，最强。因为最强者，赢面最大。第二，包容。惟有能包容者，方能让书山和苍陵延续传承。” 江凡神色微动：“所以你娘从五国选择夫婿，是想看看五国对书山的态度？” “不错，有这个意思。但她是有所偏颇的，否则，就没有那三封信。” “偏颇……”江凡心念电转：“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两封……你娘在看陆轻侯，和顾思源。陆轻侯代表夏，夏中央之国，的确很强。但顾思源代表什么？” “秦。”顾青衫平静的吐出一个字。 江凡瞳孔微微收缩：“你什么意思？” 顾青衫盯着他：“你来了，就该明白我的意思，你对我娘嫁给谁没那么大兴趣，真正的兴趣在我爹，你需要我爹，所以，不能让书山和苍陵影响到他。不是吗？” 江凡觉得这家伙心思真的如鬼，这居然都让他看出来了。 “为什么，我为什么需要你爹？” 顾青衫笑道：“原本我还不那么确信，你这么一问我就确定了。我也才明白，为什么我爹一直跟在你身边，也才明白为什么他要来参选，还明白他为什么去找太师论阵道，他也在给你看。而你来了，就说明，你们已经磨合到了一定时期，该开诚布公了吧。” “所以，你认为……” “你想要一个军师，我爹也想当这个军师。” 江凡深深吸口气，面色有些复杂的看着顾青衫：“穷酸，你不会就凭自己便猜到这么多吧。” 顾青衫呵呵一笑：“我没那么神，有圣尊，有天师，还有，顾思源毕竟是我亲爹，我们父子，多少还是有点沟通的。” 江凡目光变得沉静：“但有些事，他未必会告诉你。” 顾青衫点点头：“诚然。我爹可是当代神机军师传人，能那么没城府？后面许多事，就是靠我自己猜测了。其实当初我有一点最想不通，就是他为什么从极乐跑到你家，呆在那不走了。” “哦？现在可曾想通？” 顾青衫淡淡一笑：“贼厮，你难道以为我不知道我亲爹的身份？” 江凡心神震动，顾青衫那明亮幽深的双目，让他明白，这厮恐怕早就看穿许多事。 “极乐七星君之摇光，所以，他唯一能为之效命的，只有当代天狐，极乐——天狐。” 江凡目光深沉：“我想你的话还没说完。” 顾青衫嘘口气，面色复杂：“是啊，没说完。可是到此我已经很惊奇了，你这贼厮，居然是当代天狐。可为什么？极乐早已叛出大周而中立于五国之间，为什么会选择秦国摄政王做天狐？除非，你是在入大秦之前就已经确定此事。可假使如此，后来你就不该再去担任秦国摄政王，这中间太矛盾。那么……” 他深吸口气：“就需要一个能让矛盾和谐统一的理由……” 江凡心中竟然觉得可怕，果然是神机军师家族的血脉，这天生的洞察力和逻辑推理能力，简直堪称恐怖。 “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做到？当然只有一个，你的真实身份。后来当我确定流言是真的，你必为大周皇太孙，这一切终于说通了。极乐并未叛逃，这根本是大周某人的设计，而我爹也一直没有违背家族信仰，仍然在效忠大周，那么就能解释他为何会在你家一呆这么久。在他的立场看来，皇太孙是要借大秦之力重塑大周。不论你要怎么做，很好，他都会响应。” 江凡凝视他许久，缓缓抬手拍了拍巴掌：“好一番推论。” 顾青衫看着他：“你不想承认？” 江凡摇摇头：“不，我承认。虽然有些地方还差点事，但基本情况就是如此。” 顾青衫面带无限复杂，也带着诸多感叹：“我还以为你绝不会承认的。” 江凡摇摇头：“没必要，从我知道圣尊立场那一刻，就清楚，我们不是敌人。无论在太华本身的事情让如何理念迥异，但在对待天外，我们是战友。而你，又不会和我在这人间争霸。所以，穷酸，你我该到了开诚布公的时候。” 顾青衫深深嘘口气：“这一天，等了太久。只是你今天的承认，还是让我……啧啧……”他似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第2279章 血脉天资有来由 咂吧嘴好一会儿，他才异常好奇的打量江凡。 “让我觉得奇迹啊，死而复生之太孙，影卫天狐，大秦摄政王，大周镇西王、国相，你竟然具备如此之多的惊人身份，又是怎么把它们理顺的呢……怪胎……” 江凡哼了声：“你也是个怪胎，这叫物以类聚吧。” “是呢，物以类聚，从我们相识那一天，我就觉得你这人有趣的紧……”顾青衫不知想起什么，摇头失笑。 “你却很无趣，否则也不至于挨打。” 顾青衫下意识揉了揉鼻梁骨，翻个白眼：“那混蛋黄金圣斗士，等小爷我突破了，必须找他说道说道。呃……不过，话说回来，问你个问题，你当真是这么考虑的？以大秦重兴大周？” 江凡轻笑一声：“你一个世外圣地的，考虑世外的事就好，管那么多。” 顾青衫捏着下巴打量他：“我总觉得，你这厮恐怕别有心思……” 江凡摆摆手：“别管那个，我也把话说回来，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怎么打算？这可是个巨大筹码，一旦公布天下，对我将造成巨大麻烦。” 顾青衫摊摊手：“你不是也知道了圣尊的秘密？我们再一次对赌平衡。况且，你都说了，我们在人间无争，所争者在以何种理念对抗天外，所以，人间五国，你尽可放心，我顾青衫还没那么狭隘。说到底……” 他低头看着那九百大字：“我才是文皇传承者啊……” 江凡一愣：“你说什么？” 顾青衫淡淡一笑：“这么说吧，我已经身怀文皇四成传承。因为我娘这一脉，根本就是文皇张问后裔。” 江凡吃了一惊：“原来如此，难怪你娘衷与文皇传承，难怪你在太华，居然没修剑道，我还以为你以书为剑呢……” “说这话也不算错，我的确欲以书为裁天之剑，但可惜，文皇传承散落天下，我还没搜集完整，要传承战道、明悟他的道心还早得很，更别提我还想进一步……” 他难得一反平常洒脱不羁的模样，凝视着那些文字：“这就是先祖的意难平啊，而我，终究希望替他问天，若这天答不了，那便是无道，要它何用！” 这一刻，那飘飘青衫之上，竟仿佛有某种玄妙意志在凝聚，似乎欲化作青鸟飞天而去，冲入云雾，寻天问道。 江凡此时也真正感叹，顾青衫不只神机军师血脉，母亲一脉更是文皇后裔。他所具逆天之姿，真的是毫不意外。 江凡十分感慨：“好个太华青衫，今日才算真正认识你。” 顾青衫也打量着他感叹：“好个逍遥渔郎，竿指天上，钩在地下，一根鱼线接乾坤，欲钓这天上人间否？” “少扯那些文绉绉的屁话，小爷只是被逼到一定份上，否则游山玩水吃喝玩乐才是我的最爱。” “呵呵，记得在静安你不是说过，使命创造命运，其实没人逼你，只是命运迟早要推动你走上这条路。不过我很庆幸，你是人间人，心有抗天意。” 江凡想了想：“你从什么时候觉得，我不喜那天外天？” 顾青衫笑了：“很早啊，一个人的心思是藏不住的，圣尊说，他早就看到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不清楚自己是种子。” 江凡皱皱眉：“是啊，我曾一度搞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神秘。直到最近，才懂了……” 顾青衫深深看着他：“所以，你明白了逆天者，顺天者许多事。” “嗯，但看来，你比我明白的更早，知道的也更多。” 顾青衫道：“圣地是干什么的？诞生之初就是为了抗天啊。” 江凡点点头：“也对，今天不是时机，改天我们要坐下来好好交流交流。” 顾青衫笑笑：“没问题，但别太高估我，知道的大概也不比你多多少。说起来，你也真是有意思，被那么多人看好，自己却全然不知，但你够聪明，似乎发现点什么，有意识在探查，圣尊也看出来了，但唯独没想到，给你机会，你居然偷茶壶。” 江凡也不禁失笑：“老家伙们都喜欢试探。” “不试探不行啊，事情太大，不敢轻易亮出来，而你这种人又太重要，不得不重视起来，还好，圣尊观察许久，终于确定你这家伙必然会成为逆天者，而后你说过的话，杀过的天人，斩过的暗殿，都成了佐证，现在还有什么不能信任。” 江凡点点头：“那时候我只是依稀有所察觉，但还是不能清晰理会那一壶四杯的含义。” 顾青衫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那壶茶我听说一人执壶四人饮，四盏茶分别为圣尊、道尊、佛祖、宗老。” 江凡目光一跳，原来竟是这四位…… “那么……壶为何人所执？” 顾青衫咧嘴笑了：“你应该早就猜到了，这也是圣尊为何会纵容于你的缘故。” “是老家伙……呃，孙道通？” 顾青衫不无艳羡：“还得说你啊，人间五绝顶，执牛耳者圣手毒王。亏我们都没认出来那猥琐老头子。” 江凡心潮涌动，至此他总算明白了这一套茶具的含义。饮者为逆天者五大领袖，人间五绝啊，其用意不言而喻。所以，他也忽然想到，为何自己偷了茶壶，让圣尊那么惊讶。 “你要做那新一代统帅，小爷我还没允许呢，别太得意。”顾青衫审视着他说道。 江凡瞅瞅他：“既然今天都开诚布公了，你倒是说说，你的理念究竟是什么？” 顾青衫认真看着他：“我明白你的想法，以大秦铁骑为基，扫平天下，实现大一统，安定人间的同时，为战天凝聚一切力量。对否？” 江凡沉思片刻：“大体而言，可以这么说。” 顾青衫点点头：“而我……则是认为惟有两大圣地联合，方才最有能力，也最容易调动人间一切力量，毕竟圣地在世人心目中是至高无上的。我认为圣体通过大义号召，要比通过战争强行凝聚要好些……” 江凡并没感到意外，“和我想的差不多，但圣地这个样子，还能指望？” 第2280章 绝代双骄，理念存异 顾青衫道：“圣地毕竟是圣地，只要平息内部纷争，其号召力非任何一个国家可比，届时圣地出面召集五国及天下英豪，战天可期。故此，你的做法我并不认同，因为那样会率先导致人间战乱，你想没想过，会损失多少战天之力？” 江凡摇摇头：“我不想与你辩驳，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你是对的。我只想说五件事，第一，在这个过程中的内耗，并不会小于统一战。第二，粘合起来的同盟，必然会导致各怀心思。力量这东西，从来非霸权不能统一。第三，从长远历史而言，一统是必然的趋势。第四，圣地这种东西，在我看来超脱控制之外，根本就不该存在。相信我，若依靠圣地，我们依然逃不过下一个千年魔咒。第五，我老家的经验告诉过我，一个国家哪怕贫瘠，哪怕积弱，但只要具备唯一的号召力，就能形成无与伦比的力量，我们那时……曾经战败过全世界。第六，一切落后的、腐朽的必然会被先进所取代，这是文明发展的必然，而取代过程如同剔骨剜肉，无疑是痛苦的，可我们必须承受……” 看着顾青衫听得发呆，江凡叹口气：“多了，我就先不讲了，既然我同意你进入书房第一层，我想当你你在那里看到许多东西，才会真正系统明白我的理念。而我最后告诉你一件事，眼前的一切，在某个遥远的地方，真实经历过，类似，很类似……” 顾青衫很惊讶：“经历过？听着……不明觉厉啊……那个地方在哪？” 江凡抬头望向遥远的星空：“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有多远？天涯海角，也不是到不了吧，我曾去过海外万里……” 江凡摇摇头：“比天空，还遥远。或许永远无法抵达的地方……” 顾青衫好奇：“这世界，有那么大？” 江凡嘘口气：“没那么大……但有些距离，不能以距离衡量……好了，别说这些太遥远的，把刚才的话说完，你爹这个军师我要定了，你认为你娘和苍陵都能搬入秦国？” 顾青衫也笑了：“我娘根本上就是在为此做准备啊。刚才不是说过，两个条件之一，是包容，而在我娘看来，最重要的就是这个，骊山的存在、渔州的存在，让她看到了女帝的气魄，和你的逆天之能，她认定，只有在秦，才能让她安定下来，继续寻找文皇传承。” 江凡一愣：“所以，她根本是有计划的？” “呵呵，所以呢，为什么设置那些条件？文韬武略和战力？有你在，前两项都不必担心，而战力……呵呵，别小看我爹，我娘最清楚了。” “但那几位都不简单，万一……” 顾青衫眨眨眼：“没有万一，你忘了，我娘才是最终评判人，而她搞这么复杂，其实就想通过我爹看到你的态度。你能替我爹写出那篇文章，还能亲自赶来足够证明对我爹的重视，她就可以放心了。” 江凡愣了下：“她知道是我写的？” “她猜的，但是我爹告诉她，是的。” 江凡笑了，摇光果然不简单，他早就看明白了书狂徒的心思。 “但你爹不生气？自己只是个工具？” 顾青衫认真道：“不生气啊，他们是真有感情的，这个只有他们自己懂。而且，我爹不也在借我娘的事，跟你要结论？” 江凡忽然觉得这两口子有点像自己和女帝。 “昔年之事，并不能完全怪我娘，我娘是恣意洒脱，任性妄为。但老头子何尝不是，神神秘秘，藏头露尾，让我娘感受不到丝毫信任。我想，他们总要借这场事，向我们一样来个开诚布公吧。” 江凡失笑：“那有必要搞这么大阵仗？这五大后起之秀都厉害的紧，万一要摇光失手挂了，你娘再怎么唯一评判，也逆转不了啊。” 顾青衫淡淡道：“没事，南海剑仙我师傅也帮忙盯着呢。其实我知道你有疑问，但你看得明白，参与者皆与南疆有莫大关系之人，我娘也正是在以此向你展示书山之重。更重要的是，她公开择婿，比试论输赢，谁也说不出话来，她可以名正言顺随着我爹走了。” 江凡不由感叹好算计。如此书狂徒的确可以名正言顺离开南疆，而且通过这大场面闹的天下皆知，并秀了张家肌肉，故而在这种情况下，项臣也好、英鹿也罢，包括闻人，都没办法再公开阻拦。 顾青衫道：“而旁人现在尚以为，你的到来、我的到来，是作为贺客为书山长门面，但实质上而言，是我爹在秀肌肉，他明白我娘的想法。” 江凡点点头：“他们很快会大吃一惊，也会莫名其妙，我们怎么站在极乐城摘星台百晓生那边。” “世人皆知我爹乃江湖百晓生，却没几人知晓他摇光星君和神机军师的身份，更不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吃惊倒是必然的。不过闻人太师例外，我想这两个身份都瞒不过他。” 江凡笑笑：“所以，不就是给他看么，不要以为身为苍陵的师尊，就可以掌控书山苍陵。只是有一点，摇光不会入闻人门下，这个好处给别人行，他拿不得。” 顾青衫道：“这个好处，是太师自己提出来的，给其他俊杰看的，我爹心里明白，所以他这件大事做的就是挑战闻人，七天平手，这种情况下，太师也不好意思收下这个弟子吧。” 摇光真不愧是神机军师传承，脑子的确够用。至此，江凡也基本放心了。 “希望不要有意外，她……若入秦，欲择何地？” “这还需问？自然是骊山呗，我娘早就对那里向往已久。” 江凡轻轻嘘口气：“那么，就看今日正午吧，希望你爹顺利拿下这最后一轮。” 顾青衫看看他：“我爹获胜之后，书山苍陵将举家搬迁，妹夫，我们一家子除了我自己，可都在你手里了，对我可放心否？” 江凡哈哈一笑：“穷酸，你也有我的骨血……” “滚！老子踢死你——” 看着两人追逃之间离开当场。对面远处那几位中有人缓缓叹息：“年轻一辈，绝代双骄啊，怎么就走到一起去了呢……” 另有一人沉声道：“这两人都是为书狂徒而来，张家……越来越不能轻视。” …… 第2281章 顾家三口 江凡刚回到房间，就有人来访，是个长衫飘飘的中年男子。身材英伟，相貌不凡。那细长而垂落的三缕长髯、那修长的眉眼，让他有种卓然出尘的感觉。 江凡瞪着大眼瞅了半晌，才爆了句粗口：“卧槽！狗头军师？” 那人淡淡抱拳：“顾思源，见过殿下。” 他这一句殿下，江凡很清楚他大概率说指的是皇太孙殿下。还没等他说什么，身后传来一个女声。 “呵呵，还是这么好看，我那该死的爹……” 江凡打了个嗝，回头看到一脸寒霜的林南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候，顾思源却淡然上前，目光越过江凡，凝视着林南燕：“该死，但还没死，我在凡人居最希望做的，就是看着你一天天过的开心……” 林南燕一摆手：“我开不开心自己知道，你开不开心自己清楚吗？当年要不是因为极乐命令，我稀罕看见你？一个抛妻弃子的混账！” 摇光叹息一声：“燕子，你原不原谅，爹并不奢求，但我知道，这些年，你入极乐城、进凡人居，都与我有关……” “少自作多情，今天打扮这么像样，不就是来找老相好？还记得我娘是谁不？” 顾思源沉默片刻：“燕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抛弃你娘，是为了保护她……” 林南燕明显神色一动，却马上出言讥讽：“男人么，都是借口，反正我娘已经死无对证。” 顾思源摇摇头：“是啊，她自己也不知道。算了……爹也不想解释，你原谅不原谅都没关系，我必须做好该做的。” 他说着，转头看向江凡：“殿下，您到底来了。” 江凡回身拍拍林南燕的肩头：“小七，给我弄点茶水可好。” “渴死你俩！”林南燕扭头而去。 “妹妹……妹妹……”顾青衫伸手招呼，林南燕却抬腿给了他一脚：“让开，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啊？我……” 顾青衫揉着小腿看着林南燕出去，苦笑一声瞅着顾思源：“老头子，你这人生属实不咋成功。” 顾思源却上下打量着他：“青衫，你怎么也来了？” 顾青衫哀叹一声：“你觉得，亲爹亲娘要复合，我不该来？” 顾思源轻轻摇头：“太华才是重中之重。” 顾青衫苦笑一声：“先别说太华了，今儿主要是你的事儿。” 顾思源点点头：“你支持？” 顾青衫走过来坐下，“支持，为啥不支持，别跟我说其他乱七八糟的，我就觉得你俩差不多了，多大岁数啦，还老折腾啥。” 顾思源淡淡一笑：“支持就好。但你俩属实让我意外啊。” 他明显说在指江凡。 顾青衫笑笑：“不也是家事？好歹燕子也是我妹子啊，这算我妹夫。” “哦……看来你只想谈家事，那就谈家事。帮我看护好你妹妹，我欠她太多。” 顾青衫切了声：“自己的事儿别推给我，况且你近水楼台呢。” 顾思源摇摇头，没多说，转头看着江凡：“今日我必胜。” 江凡看看她：“是信心，还是必须要胜。” “都是，但后者，需要你帮忙。” 江凡沉思片刻：“怎么帮？” 顾思源道：“这里面有一个人，我没有把握打的赢。” 江凡一愣：“项柝？” 顾思源点头：“南楚青壮派第一战剑，论军阵，他不行，但论武斗，我未必能赢。” “所以，你要我帮什么？” “赶他走！”顾思源毫不犹豫。 江凡打量他：“没必要吧，最终评选，不是只有书狂徒吗？” “但我死了呢？”顾思源一句话就戳中要害。 这倒是没错，就算自己和顾青衫再怎么声援，但总不能替他武斗，对其他几位固然能产生影响，让他们心生忌惮。但而若是项柝一心弄死他，谁也没辙，说到底这位怀安侯是项臣的堂兄。 “摇光啊，对我这么有信心的？” 顾思源道：“你连怀王都弄死过，何况一个怀侯。” 江凡有点吃惊：“你这都知道？” 顾思源很平淡：“百晓生难道是浪得虚名？” 江凡点点头：“硬是要的……好，就凭你这句话，我帮了。” 顾青衫奇怪的看看他：“怎么帮？” 江凡却伸手从他头上摘下一枚发簪：“借给你爹用用。” 顾青衫愣了：“我靠，你居然敢……” 顾思源也有点迷惑，不明白江凡这是做什么。 江凡却对顾青衫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罢从腰间摘下青蛇，将发簪插入手柄，然后又盘在了腰间：“打败项柝，没必要非得赶他走。” 摇光不解。却知道关键在那发簪上，目光转向了顾青衫。 顾青衫咧咧嘴：“呵呵……好主意。老头子，你就放心吧，那项柝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修剑道，而修剑道也就算了，真不该修斩天拔剑术……” 顾思源眯了眯眼睛：“斩天拔剑术，乃金帝出道之初所修之剑，有什么问题？” “呵呵，没什么问题，问题就在于，他面对有些东西，拔不出剑啊……总之您就别管了，到该帮忙的时候，这贼厮定会帮你就是。” 顾思源居然真就没多问，点点头：“也好，免得落人口实。” 江凡询问：“这最后一场比试，是怎么安排的？” 顾思源简单叙述了下，规则也很简单，抽签两两对决，轮空者参与下一轮抽签，最后两人在叶半闲监督下终极对决。 “要赢。”顾青衫沉思道：“三局之中，文韬武略你都没问题，但武道也必须赢，否则还是会有人施加压力，最起码会有借口阻拦山主祖孙随你出行。” 顾思源意外的看他一眼：“脑子很清晰，不错，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漂亮，别小瞧你老子。” 顾青衫却真有点奇怪：“老头子，我就知道你一手丹书铁券耍的挺溜，如今到底有多高？” 顾思源淡淡道：“你那表舅有多高，为父若非长久压制，此时相差应不会太多。” “啊？”顾青衫一惊：“人家可是南海剑仙！” 顾思源面色平静无波：“如何呢？你这天资，不全是来自他张家血脉，一大半是我的。” “还有一丢丢是我的……”江公子嘀咕道。 第2282章 大秦明师 顾青衫在桌子下狠狠踢他一脚，瞅着不明所以的顾思源：“当真？我知道你军阵道堪比闻人，但论武道修为我看你不过是……圣境中期左右啊。” 顾思源微哼一声：“就许你压制，老子我就不行？” 顾青衫愣了：“你……压制多久了？” 顾思源淡淡道：“二十年。” 顾青衫微微一惊：“二十年，但你现在还不突破……” “就是今天。”顾思源道：“否则，有人会以境界不公来说事，我战阵突破，谁也没脾气。” 顾青衫啧啧叫绝：“好啊，果然是军师家族，擅于设伏啊。” “设伏？不，只要圣境中期能应付，我就绝不突破，留给最强对手，这才是设伏。” 顾青衫有点奇怪的看着他：“有把握？陆轻侯，英虎，司空羽都不是善茬……” 顾思源淡淡道：“没错，但问题在于，这次比斗，场地设在了问天台。” 江凡一愣，顾青衫却恍然大悟：“我靠，问天台，我娘果然把书阵告诉了你，你们俩老六！” 江凡迷惑：“咋回事？说清楚？” 顾青衫晃晃脑袋：“问天台上有文皇九问，这九百九十九字，蕴含了文皇书阵之意，我家老头子最擅长阵法，只要能稍加借用，跨阶而战小意思了。” 江凡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失笑，还真老六，这根本是在暗箱操作，旁人还比个屁。 “她虽然告诉了我，但文皇大道实在高深莫测，我也只能感悟其中一缕而已，而这就够了，纵然对上高阶圣境也大有胜算，唯独项柝，圣境之中的奇葩，虽然不过高阶，我却感到他应能斩大圣。” 顾青衫拍拍手：“然而项柝我们也有对策，唯一一个问题……” 他嘿嘿一笑：“你当真我不担心我娘那青梅竹马？” 顾思源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火大，只是轻哼一声：“青梅竹马……从陆轻侯入夏，就不是了。” 顾青衫有点不解：“不对，我娘当时倾向于楚只是借口，所以对他去夏没什么可恼火吧。” 顾思源道：“你懂个屁！陆轻侯去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你娘的理念已经不通，她这种人，绝不会委屈自己跟道不同者同行。” 顾青衫啊了声，这才似乎有所悟，随即呵呵笑道：“好吧，看来老头子你稳了，恭喜啊，红包喜糖的，多备点儿。” 顾思源懒得搭理他，凝视江凡：“今天的一切，你都明白，如何？” 江凡点点头：“我来，就是态度。” 顾思源略带满意：“好，果然不愧是女帝。” 江凡缓缓道：“我只有一个要求。答应了，你就是大秦明师。” 顾思源正襟危坐：“请殿下明示。” “一旦上任，必鞠躬尽瘁，任何时候无我之命，决不允许私自算计大秦，否则……” 他看看顾青衫，又看看帐篷门口，深深吸口气，目光凛冽：“大事面前，我没那么多儿女情长。” 顾思源目光似微微一震：“包括他？” 江凡目光如刀：“不用这么含蓄，包括人皇，包括太子！” 顾思源不由双手按住桌面，指节有些泛白。 “皇室，到底在做什么？” “不要问那么多，太子给你的命令是什么？” 顾思源深吸口气：“入凡人居，惟你之命是从，包括他在内，一切外令无效，此令无论任何时候，皆为最高准则。” 江凡心头也是微微一震，没想到老爹居然如此下令，心中感慨之余，点了点头：“那么，这就是命令。” 顾思源沉思片刻，目光变得坚定，随即缓缓站起身，躬身施礼：“破军，见过摄政王殿下。” 这一个自称的变化，一个称呼的变化，江凡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他以后，就是大秦明师，破军。而对江凡的定位，则成为了女帝之下的大秦摄政王。 江凡站起身扶住他：“破军军师，恭喜。” 顾思源微微一笑：“殿下，且看今日破军立下第一功。” 说罢，看了顾青衫一眼：“小子，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咱们是父子，但各有信仰，各有理念，各有阵营，我不希望你因个人情感，影响自身判断与选择，那样，不配我顾思源的儿子，也配不上文皇传承。” 顾青衫难得有些郑重，起身抱了抱拳：“知道了，爹。见过……大秦军师。” 顾思源满意的点点头，大笑一声，出门而去。 看着他走后，顾青衫揉了揉太阳穴：“唉……所以，我妹子要嫁给你，我爹，要给你当军师了……” 江凡瞅瞅他：“呵呵，得道多助，我看我的道比你还是要强些。” 顾青衫叹口气：“越来越看不懂你们两口子啊……算了。” 他喝下一杯茶，摇摇头，有些愤愤，却又笑了笑，终于扭头离开。 江凡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到外面传来顾青衫一声惨叫：“哎呀——痛死我也……小七！谋杀亲哥啊你……” 这次换成江凡揉脑袋。 林南燕气鼓鼓的摔门而入：“公子爷，你可以啊，要把我全家一锅端？” 江凡嘿嘿一笑，三步并作两步穿过去，一把搂住那弹性惊人的蛇腰：“小七……将来大婚，总得请娘家人，我这是提前准备……” 林南燕眼神闪了下，随即气恼的一阵扭动，“去死，谁要他们……” 江公子的大嘴就啃了上去，防止女人吵吵，最好的办法是给她的嘴找点儿别的事儿。这招在阿狸那亲测有效…… 自从江凡上山，也惹了其他许多人关注。 “此子，怎么来了……” 说话的是巨鹿公英鹿，自从得知江凡到来的消息，他一双眼睛显得越发阴鸷。 英虎似也感到奇怪：“爹，书山面子这么大吗？能让江逍遥前来捧场观礼？” 英鹿摇摇头，沉思许久道：“吾儿，江逍遥此人向来心思难测，此番有些古怪啊，为父怀疑，他对书山有所企图。” 英虎浓眉一皱：“这不行！书山、苍陵对南疆至关重要，我们一定要掌握在手。” 英鹿缓缓踱步：“不错，书山几乎执掌南国文坛半壁江山，苍陵之中更存有无数武道秘典，段不容有失。虎儿，你打起精神，定要拔得头筹。” 第2283章 多方瞩目 英虎哼了声：“只怕那张狂早就心有所属。” “你是说陆轻侯？”英鹿显得不屑：“叛国之贼，大王不会坐视此二人连理，这点你无需担忧。唯独那项坼，剑术超卓，你未必是他对手。” 英虎道：“无妨，战阵搏杀他未必强过我，况且我身怀秘术。” 英鹿沉思片刻：“切记非必要不得轻易使用，即便使用也要控制好，可重创此人却不可杀。” 英虏点头：“孩儿明白。” 英鹿沉思着：“要说秘术，最值得关注的反倒是那桃花谷，此为南疆异术之宗，司空羽卷土重来，需谨慎提防。” 英虎夷然不惧：“司空羽我今日观之，不过刚入圣境之辈，纵有秘术又能翻起多大浪花。儿子倒是对那顾思源颇感意外，此人是那百晓生，而且阵道修为竟如此逆天。” 英鹿目光阴沉：“的确是个意外，此人曾常年居于极乐摘星楼以买卖消息为业，但不曾想居然是神机军师顾家传人，尤其此人近几年不知为何突然消失，没料到今日竟然来此……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人和那江逍遥一样，不能小觑。” 英虎点点头：“但此人武道修为堪堪圣境中期，倒是不足为惧，而其军阵道在武斗中没什么用。” 英鹿缓缓停下脚步，目光不断闪动：“为父所忧者，依旧是那江逍遥……此子，到底所谓何来……” —— 项坼正在擦拭手中长剑，他这把剑足足一巴掌宽，长五尺三寸，通体散发着异常凌厉的剑意，让人观之刺眼，距离近了则砭肤生痛。 “江凡……他来作甚。” 那报信人是个四旬文士，闻言轻轻抚摸了下长髯：“昔年江逍遥曾经拜访书山，下山之时还曾闹出刺杀事件，属下怀疑，他和书山有些交情。” 项坼微哼一声：“不管他是谁，只要不是来阻拦我便好，否则，一剑斩之！” 文士连连摆手：“侯爷，慎言。此子虽然与我大楚为敌，但今日情况不同，一切应以夺魁为重。” 项坼目光凌厉，手指轻轻抹过剑锋：“希望他不要来挑事端。” 文士道：“如今五人，属下最为忌惮那英虎，此人乃巨鹿公长子，修为已经达到圣境高阶。但最重要的是，此人参与，说明巨鹿公也志在必得，侯爷更不能失手啊，否则大王必然不悦。” 项坼冷笑一声：“区区圣境高阶，我斩天拔剑术已经修到第五重巅峰，可斩大圣，我倒是很想借此机会吗，给堂弟除掉这个碍眼的东西。” “不可不可，此人可击败，却断不能杀，否则就是在逼英鹿造反，现在可不是大王和巨鹿公反目的时候。” 项坼目光森冷：“迟早有一天！” 文士低声道：“不要急，以英鹿心思，闹出事情来只是迟早问题，到时候就是您封怀安公之机。在此之前，务必耐住性子，磨砺剑道兵法。” 项坼微微点头，忽然目光一冷：“那个蠢女人处置的如何？” 文士眼底掠过一道寒光：“侯爷放心，此女再也不会搅扰了，没人能阻拦您得到书狂徒……” —— “徒儿，你心有惧意哦……” 说话的是个身穿粉色宽大长裙，肩披轻纱的蒙面女子。但说是女子，声音却很奇怪，短短一句话，竟然有男女两种音色，异常古怪。 在此人座下，躬身站着一个戴着奇怪面具，整张脸只露出一只眼睛没有遮掩的男子。 “……师尊，他来了……” “他？呵呵呵……”女子笑声时阴时阳：“便是那个让你堂堂司空少主屡屡受挫，最后沦落为丧家之犬的江逍遥？” “是……”司空羽声音嘶哑，透着无尽怨毒。 “你怕他。”那人盯着司空羽的独眼。 “我……”司空羽咬了咬牙，终于道：“此人，极度诡异，虽然看似修为不高，但诡计多端，变化莫测，尤其身怀逆天秘法，可短时间提升至大圣不可敌之境界……” “咯咯咯……”那人笑得异常妖娆，一双无比妩媚的眼睛波光流转，仅仅是这双眼睛，就足够让世间男子为之沉迷。 “小羽啊，这次不比谋略，你难道对我桃花谷异术没有信心？” 司空羽神色一凛然，忙拱手：“不，师尊异术独步天下，那江逍遥何足论。” 那人翘起修长的大腿架在躺椅上，摆了个异常妖娆的姿势。 “小羽，如今的你不比从前，肉身再造之后，异术修行一日千里，纵然再次面对那江逍遥，你也不该惧，否则……姑母会很失望呢……” 听着她婉转的声音，司空羽额头竟然冒出一滴冷汗滚落，赶忙跪倒：“是，弟子只是一时想起昔年受辱，此后断不会被那江逍遥乱了心神。” 那人探出一只绝美的赤足，挑起司空羽下颌：“怕也没关系，异术修行，首重心智，惟有心智极端者方能大成，要么就丝毫不惧，要么就怕到骨头里，都能让你修为激增，明白否？” “是，是……司空羽谨记姑母教诲……” 那人收回纤纤玉足，眼波流转，“逍遥渔郎……有意思，我人面桃花，早就想会会你这天字第一号后起之秀呢……” —— 江公子这一吻多少惹了点祸，林妖精可不管在什么地方，直接把事儿就给办了。 若非突然有人来访，林妖精估计要折腾到中午。 “布衣轻侯……”江凡上下打量着对方：“突然来访，所为何事？” 来者正是陆轻侯，他依然一袭布衣，手拿羽扇。 “见过江公子。” 江凡伸手示意请坐：“陆先生不好好准备午后大战，却来我这里，有何指教？” “王爷面前，哪里敢谈指教。”陆轻侯凝视他片刻：“方才离去者，可是顾思源？” 江凡一边斟茶一边颔首：“正是。” 陆轻侯修长的双目中掠过一道微光：“敢问王爷，与这顾思源何等关系？” 江凡放下茶壶：“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陆轻侯沉思片刻，轻轻拱手：“此人，在陆某看来，才是最强对手……” “哦？那关我什么事？本公子又不参与，你们随便争。” 陆轻侯笑笑：“怕的是王爷站在某人背后，不论是谁，都没了再争的必要。” 第2284章 无意争春 江凡似乎愣了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我支持谁，也不过摇旗呐喊罢了，说到底一个招婿的事儿，我何必插手。” 陆轻侯摇摇头：“王爷此言，只怕口不对心。旁人不知，陆某和书山主什么关系，有些事，心知肚明。” “呵呵，让你说的，这件事好像还另有文章似的，我怎么不知道呢？要不请陆先生指点一番？” 陆轻侯叹口气：“王爷装傻充愣的本事依旧天下无双。也罢，陆某直言，顾思源便是我之后那人，只是想不到，竟然是王爷麾下。王爷于南疆灭了司空，烧了骨灵，得了郑家，如今难道还要图谋书山苍陵否？” 江凡还没说话，被人扰了好事，一肚子不爽的林南燕插嘴：“我家王爷要做什么，难道还要跟你说说？” 陆轻侯淡淡道：“陆某不敢，唯陆某深知，师姐要找一处靠山，王爷这座山，好像又足够大……” “靠山？”林南燕咯咯一笑：“那直接嫁给我家王爷做小得了呗，反正王爷也不差那一个半个。” 江凡瞪她一眼，把她扒拉到身后：“陆先生切莫听她胡言乱语。你刚才的话……有些意思啊，书山苍陵本身就够硬，何须找靠山。” 陆轻侯道：“说是靠山，也不尽然，倒不如说是逃离旋涡，寻个清净之地。王爷那骊山，是个好地方。” 江凡目光微眯，这个陆轻侯实在不容小觑，看来他很大概率已经明白了书狂徒的念头，而且直接推论至自己身上。 “王爷，莫非要矢口否认？你我打交道两次矣，王爷不至如此含蓄吧。” 江凡轻轻笑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书山苍陵，都是学术圣地，但凡有心投靠本王，自然是欢迎的紧。只可惜，书山苍陵皆在南方啊……” 陆轻侯摇头：“书山，搬不走山，苍陵，搬不走陵，但书可以，人可以。而有人，有书，哪里都是书山。” 江凡微微一笑：“看来你是认定我来有所图谋。” “怪就怪王爷行事从不无的放矢，陆某无法不多想。” 江凡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假如被你说中了，你打算如何？” 陆轻侯神色平静，“陆某……弃权。” 江凡倒是一愣：“弃权？” “是。”陆轻侯平静无波：“我来，只是怕师姐被他人所得，更怕她陷入为难境地，然则，我们缘分早尽，不如让她另择良缘，再寻归宿。” “哎呦呵？”江凡惊讶的看着他：“大气啊……” “并非大气，昔年师姐与我并非一时斗气，也不仅因为项、郑之争，真正的缘故在于，我们理念难通，好聚好散是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 江凡打量他一番：“所以你来，其实是想帮她？” 陆轻侯点点头：“谁无青春年少，那段感情虽然结束，但确是我陆轻侯一生中最好的时光，师姐在陆某心底，永如那天边一轮明月，清光留于心底足矣，是故无论何时，我都不想她为难。” 江凡啧啧两声：“原来，是你的白月光啊，果然书山门人，读书多修辞好。” 陆轻侯轻轻一笑：“王爷何必打趣，看来陆某并未猜错？” 江凡道：“你如何帮？” 陆轻侯道：“力所能及，帮那顾思源消耗掉一人。” 江凡点点头：“有意思，帮情敌到这个份上，你确实够大气。” “阿澜是真的喜欢他，我清楚。” 江凡嘘口气，挑起个大拇指：“硬是要的。不过，我还有个疑问，你这样做，夏王不太乐意吧。” 陆轻侯淡淡一笑：“这趟来，与夏王无关，但他的确很希望我能得到书山苍陵，也希望得到闻人太师、龙虎山和太华行走支持。不过，他毕竟不了解我的想法。随他去吧，我只要把戏做的像模像样就可以，他挑不出毛病。” 江凡道：“你也的确不能让他再挑毛病，否则连这西境戍守也坐不住喽。” 陆轻侯摇摇头：“非也，我之崛起，绝非靠熬资历积功勋，所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陆某只需等待一个机会。” 江凡心中暗叹，他自然知道陆轻侯等待的机会是什么。 “陆轻侯啊，你当真要为夏王打天下？” 陆轻侯认真看着他：“夏居华族之央，背靠姜氏豪族，人口兴旺，国力鼎盛，最有可能。” “它曾败给我大秦。”江凡直接道。 陆轻侯笑笑：“此一时彼一时，昔年夏国参战之心本就不足，夏老妪一直担忧秦灭而魏贪，故此这仗打的犹犹豫豫，连三成力量都没拿出，事后才不得已拿周安世作为落跑大帅说事儿，在三国面前，将责任一推二五六。是故，五国大战，夏并未有多大损失，相比四国可谓微乎其微。而反观秦楚魏晋，皆损失惨重。事后楚频频发动战事，不过为了掠夺物资，弥补空缺。而魏国则在固守基础上，四处钻营，掠夺人口物资。晋国更是沦落到被当成肥肉之境地。皆与此有关。” 江凡凝视他：“所以，这就是你看好夏的理由？” 陆轻侯沉吟片刻：“也不尽然，如今之大秦复兴之快，简直让人始料未及，俨然已经成为五国最强。只可惜，秦太多名臣良将，陆某难有施展空间，尤其陆某背负叛将之名，在秦恐怕无法获得认可，难有作为啊。” 他深深看着江凡：“陆某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大秦有王爷，有四大将门，吾不欲也……” 原来陆轻侯除了对局势有自己的分析认知外，他还希望自己能独挑大梁，而确实，在秦国，不太可能有这种机会。 “可夏王如此待你，你难道不心冷？”江凡笑着道。 陆轻侯笑了：“你怎知夏王想如何待我？世人所看惟有表象矣，王爷睿智，陆某倒是不必欲盖弥彰。” “夏王准备的奇兵天将啊，这夏老妪，用人也是一如既往的夏老妪。” 陆轻侯淡淡道：“果然瞒不过王爷，上次您在边境，岂非就在试探陆某，我明白，既然瞒不过去，就不必瞒，坦诚相告，到还能给王爷留下几许好印象。” 第2285章 骊山欢迎你 江凡笑了：“呵呵，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张仪恐怕早就和你联合了吧。” 陆轻侯坦然道：“大相于陆某有知遇之恩，陆某甘洒血相报。” 江凡点点头，却嘘口气：“既然如此，我也坦诚点，你未来的对手，可能就是这位情敌。” “陆某心中有数，但请王爷知晓，陆某输了情场，便不想再输战场。” 江凡有些钦佩：“既然如此，还要帮他？” “帮，此后，我亦可与师姐划清界限，再无……纠葛。” 江凡叹口气：“果然，这才是你的本意，而这次来，其实是张仪希望你来断了念想吧。” 陆轻侯摇头苦笑：“你这人，真的很妖……” 江凡缓缓道：“夏国……从姜斩出世，便已经不再掩盖野心……” 陆轻侯起身凝视着他：“秦国岂非同样如此？” 江凡摇摇头：“看似意相仿，实则道不同。” 陆轻侯有些迷惑：“不都是为一统天下？” 江凡目光有些复杂，看了他片刻，终于还是忍住没谈天人圣战之事。 “且行，且看吧……” —— 陆轻侯走后，江凡就看到了他的白月光。 说实话，张狂是真的很好看，虽然一如南国人，生的有些娇小，但那份飞扬恣意的性情却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今天的张狂依旧一身白衣，依旧赤脚，似乎连这般大事也无法让她有所改变。 可江凡明白，世上谁能真恣意，孰能真洒脱呢？书狂徒也有她的执着与无奈。 “陆轻侯，多管闲事！”张狂丝毫不顾及自己即将出嫁的身份，坐在凳子上翘起一条腿，边倒酒边道。 江凡叹口气：“我说，我好歹跟你儿子是好友，您讲究点不行？” “讲究什么？一身束缚，很舒服？” 江凡摇摇头：“算了，我不跟你掰扯。陆轻侯到底是想帮你，没必要这么冷淡。” “他来是为了绝交！”书狂徒嗤笑一声：“好好个人，成了张仪的狗。” 江凡摇摇头，不太同意她对陆轻侯的看法，却也懒得管他们之间的事。 “你来，不是想跟我说他吧。” 张狂拉开胸衣，从里面扯出一张白卷拍在桌上：“行路难，你写的吧！” 江凡瞅了瞅：“顾思源。” “切！”张狂举杯一饮而尽：“他？打仗还行，写出这个，下辈子吧。” 江凡无奈的笑笑：“你也没说不许人代笔。” “我就是在等着你代笔。”张狂毫不掩饰：“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很好，很好，你到底知我。” 江凡摊摊手：“所以，我代笔了，人也来了，给个答复吧。” 张狂哈哈一笑：“那要看你的人有那个本事没。” 江凡摇头一阵轻笑：“那么关于顾思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张狂看他一眼：“有什么好说，你的人，你未来的军师，而你也不是问我，只是想告诉我，不要拖他的后腿。” 江凡就喜欢这种明白人，当即道：“你来，不就是要给我个说法吗。” 张狂托着下巴盯着他：“你知道我面临的问题？” 江凡道：“脱身，寻道。你搞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名正言顺逃离南疆，但非要选择这种方式？这种做法，有些太过张扬，反倒会引起各方瞩目。” 张狂哼了声：“你以为我没想过？但你不知道，书山和苍陵被英鹿和项臣死死盯着，这么说吧，方圆百里，至少有他们的哨探上千人，甚至虞倾城和英鹿还各自派了一支队伍盯着我们，我不闹大，不闹明，他们很可能背地里出手，更被动。” “情势如此严峻？”江凡微微有些吃惊。 “切！从闻人太师一来，就变得越发严峻。虞倾城知道家祖是闻人太师的弟子，绝不想让书山和苍陵被闻人太师夺走。” “偷偷搬迁呢？”江凡皱眉道。 “江大王爷，我堂堂书山，坐落南国一千年，堪称南境第一文道圣地，拥有三千弟子追随、十万书生共仰。若是做出那等苟且偷家之事，岂非给文皇丢尽了脸面，将来还有什么资格谈传承文道？” 江凡倒是有些理解了，她要走的光明正大，理所当然，方不弱文道声名，而且那三千弟子，也是她要稳妥带走的。 当然，其中恐怕还考虑到天师府的名声，甚至波及到顾青衫和病夫尊老。 要知道，书山坐落于南方，一直受到楚国庇护，世人也将其视为楚国书山，可一旦偷偷逃离，便彻底打了项臣的脸，暴怒的楚王，保不齐会血腥屠杀书山各地门徒信众。而世人还会因此觉得书山德行有问题。书狂徒不可能制造这种污点，让先文皇蒙羞，让天师府和病夫尊老颜面扫地。 “还有，你也明白，我祖父向来尊师重道，想拒绝闻人太师的招揽，总要合情合理堵住他的嘴。” 这点倒是没错，从里里外外各种情况看，书狂徒利用自己性格特点这么行事，反倒是最佳选择。 “而且，”书狂徒轻哼道：“我就这个性子，你知道，我就想看看，那顾思源，到底能为我做到什么程度？才不枉老娘选择和他走后半辈子！” 江凡失笑，的确，这才像张狂。 “然而此后，要面对什么你心里有数没？” 书狂徒不以为意：“人生最难莫过抉择，决定之后，就不难了，难也无所谓了，不是吗？你要相信，我张狂虽然狂，但不烂。” 江凡点头赞赏：“通透，到位。那么骊山欢迎你。” 张狂从椅子上跳下来，站在江凡面前，踮起脚尖，两只明亮如星的眼睛盯着他：“我听说，骊山是自由之地？” 江凡认真道：“相对自由。前提要遵纪守法。” “嗯……那就好，绝对自由不可能存在，你要那么说，我反倒不信了。” 江凡认真道：“书山和苍陵搬迁是大事，你当真有把握？” 书狂徒轻笑一声，“书山为山搬不走，苍陵为陵也动不得，但典籍可以拿，门徒可以走，学问可以动。” 江凡也凝视着她：“一定要万分小心，倘若被人看出来会非常麻烦吗，明里虽然没了借口，但暗地会有无数人阻挠。” 书狂徒一个潇洒的转身，背对着他摆摆手：“那是你的事，走了。” “唉？你给我等会儿……”江公子话还没说完，书狂徒已经鸿飞渺渺。 —— 第2286章 娘俩都是老六 日上中天，偌大问天台四周座无虚席。 江凡心里不由啧啧惊讶，来宾出乎意料的多，且个个都很有身份。 这个一贯低调，连山路都长满荒草，山门都曾经找不到的书山，在这一刻，真正展示了它的影响力。 正南观礼台，闻人仲达居中而坐，左手苍陵，右手书狂徒，而顾青衫并未坐在主宾位，反而是挨着书狂徒。 对这个位置，江凡是理解的，儿子挨着娘嘛。但问题在于绝大多数人不知道他们的母子关系，等弄明白那个青衣书生身份之后，眼见堂堂太华入世居然坐在书狂徒身边，有说有笑，不免大感惊奇，对书山自然更加重视。 当然，顾青衫现在处于逃亡状态众人也基本上是不清楚的，太华封山，消息不会那么容易传出来。 他们身后的宾客席上则坐满前来观礼的名士，粗一看绝对超过三百之数，除了叶半闲等几人之外，九成江凡都不认得。但看过宾客单子，他也很惊讶，多数名字倒是都听过多次，很响亮。 其中有个人物就很让江凡感到意外，作为张狂的娘家天师府来人并不出奇，有意思的是，来的居然是那位被江凡绑票送上龙虎山的紫云宗主——紫阳真人。 据说这家伙自从被张天师开导之后大彻大悟，重新回归龙虎正统，如今也算龙虎道门二把手，他做代表也的确说得过去。 正东，项字大旗下，端坐一名气息凌厉的青年，正是当今楚国年轻代第一剑术强者，项坼。因为楚王缘故，他的座席被摆在了正东位置。在他身后，则是百名项坼亲军，同样个个配剑。 西侧左半边，一面鹿角大旗下，则是巨鹿侯英鹿和其长子英虎。英鹿身为巨鹿公，名义上统管南疆，他占据这个位置，也很合理。 西侧右半边，则是一面很奇怪的粉色旗帜，旗上一支桃花栩栩如生。下面是一个轻纱遮面身着粉裙的女子和一个戴着遮掩三分之二面孔的男子。 江凡此时已经知晓，这个眉心一朵桃花的女子就是桃花谷谷主人面桃花，她有个很诗意的名字——相映红。 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南疆传奇人物，江凡也不免多看了几眼，但不知道为啥，身上总感觉有点不自在。尤其在那位人面桃花也向着自己投来媚眼，勾起手指的时候，江公子鸡皮疙瘩莫名其妙掉一地。 至于她身旁那个用一只独眼死死盯着自己的老冤家，江凡只是眨眨眼，送给他一个诡异的笑容。 正北，左半边，是顾思源。 但令所有人惊奇的是，大家都认为来观礼的秦国江逍遥，居然在这个席位。而且顾思源头顶的大旗，赫然是江凡的鱼龙旗。 这就引起了无数惊奇的议论声，更是让无数人面上涌起各种神色…… “江凡……原来顾思源是他的人！”英鹿捏了捏手指：“难怪我觉得不对劲。” “真该死……”司空羽目露愤恨：“他来，果然有目的！” 相映红慵懒一笑，却传出男子声音：“江逍遥，人称下一代文道至尊，夫子接班人，看上书山苍陵不足为奇。” 项坼只是看了一眼，冷哼一声，便不做理会。 最后就是正北右半边，夏国军旗下，羽扇纶巾，陆布衣。 对这位新晋出名的夏国年轻将领，很多人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难免有不少宾客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当然，其中多数饱含敌意。说到底，宾客中来自南楚之地的名士居多，而陆轻侯毕竟身为敌国将领，而且是楚国叛臣，不久前还和英鹿打的热火朝天。也就是今天这种事儿吧，换其他情况，陆轻侯出现在这里，必然会被群起而攻之。 不过，楚人尚武，对陆轻侯敌视之余，也不免有几分佩服。一个区区四十余岁、一度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面对老牌名将黄腾、英鹿，居然凭一己之力，硬生生将楚国三十万大军挡在乌江南岸不得寸进，纵然身处对立，也不得不暗挑一下大拇指。 当然，英鹿例外。江凡早就看到英鹿瞅着陆轻侯目光阴森。难免，那个被挡着的就是他，楚国兵马大元帅，当时还是巨鹿侯，人们私底下都说，所谓布衣轻侯，轻的就是这位，他能高兴就怪了。但他还算好，他那儿子英虎瞅着陆轻侯就是一副吃人的表情，似乎很想当场一刀将他砍了。 众宾客入座，随着编钟奏鸣，这场奇葩却震动四方的招婿大会正式展开。 只是谁也没想到，出面主持的居然不是任何人，而是那张狂自己。 就看张狂一身白衣飘飘，长发散披，伸手拦住苍陵老人，信步径直走到台前。 江凡摇头暗叹，这是要把恣意妄为进行到底啊，也真没谁了。不过这样也好，她越是如此，反倒越不会被别人看到深层次的目的。 环视一周过后，张狂纵声一阵大笑。 “诸位，我张狂，书山山主。家父龙虎山天师道当代天师张太初。家祖闻人太师之徒苍陵书阁阁主。儿子……” 她这儿子两个字一出口，除了少数几个知情者，尽皆懵圈。咋的，你都有儿子了，还搞这一出？逗我们玩儿呢？ 唯独江凡心中猛地一动，他也没想到张狂居然在这个时候要亮明两者关系。一个突兀的念头从心中升起，难道……他眼皮跳动一下，难道说，她要为顾青衫造势？ 不意外啊，顾青衫刚刚于太华失势，而张狂就在这个时候明确指出关系，绝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所以，穷酸出来打野，还包括这一手？ 若此事当真，岂不是把自己也拉入顾青衫阵营？ 你娘俩的老六！ 江公子脸皮一阵抽抽，不知不觉中招了啊。 面对众人哗然，张狂却满不在乎，随手指向顾青衫：“太华入世顾青衫。” 全体哗然！都没想到，这位居然还有这样一个身份，这可太惊人了，那是太华入世啊，圣尊最小的关门弟子，极大可能成为未来太华之主。 然而极度震惊过后，众人更觉得太胡闹了，儿子都有了…… 第2287章 冤家聚头 这时候张狂却大大咧咧道：“有什么好迷惑的，我跟他爹早散了，所以，本山主是要再婚，有不喜的，大门未闭，敬请自便。” 然而此言一出，嘈杂过后，却一个挪窝的都没。反观几大竞争者居然越发目光贼亮。 江公子也摇头苦笑，是啊，谁走啊，来的目的本就不单纯，这玩意儿不但不是减分项，反而是将分值一下子推向了顶峰。 如此，张狂的身份，才真正为世人所看透，这女人不光是执掌书山，背靠苍陵，身后还有闻人太师，张天师，太华行走。 而细想的话，更不简单。闻人重新出山，圣旨早已传遍四方，这位大周军神，将要重新执掌庙堂之高，所代表的势力决不可小觑。 张天师就不用说了，当代天师本身修为高深莫测，而龙虎道门重新崛起，旗下四十九道山尽皆归心，实力强横啊，更别提还有少数人知道，当今泰岳圣地之病夫长老，就出自龙虎道门，这更是个通天一般的人物，若说闻人太师所在的皇庭如今衰落不堪，可圣地就彻底不同了，千年泰岳，人间至尊呐。 可人家不光有泰岳圣地顶级关系，今天居然还亮出太华这张牌。 太华入世，号称年轻代最绝顶人物之一，圣尊关门弟子，也是唯一还年轻的徒儿，未来或执天下江湖牛耳者。 这一层层关系，简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张狂也不理众人的目光，继续高声道：“所以，这就是我，张狂，要择婿嫁人，请注意，并非招赘。” 她这一明确强调，终于把气氛推向高峰，是嫁人，并非招赘，这就厉害了，可想而知，得到书狂徒，就等于得到这一切关系，还不用怕招赘什么的丢面子。当然，就算招赘，也绝对会让人趋之若鹜。 不过这位的张扬，的确也真够可以，这些事儿就这么亲口说出来，毫不掩饰。有人欣赏，但绝大多数人虽然不说，却还是看不惯的，然则看不惯又怎样？人家就有那狂的资本，你听听，好好的名字张澜，改为张狂，人家就是张狂啊！ “今儿，我首先恭喜五位候选人进入最终角逐，但在此之前我要先说清楚——” 她再次环顾四方：“前两轮竞争中，百晓生顾思源以阵对垒太师、书写行路难华章，暂居头筹；怀安侯项坼、夏国陆轻侯位列其次，司空羽英虎并列第三。吾辈以武道为尊，诸位还有一搏之力，大可尽力而为。至于评选，则由闻人太师、南海剑仙、苍陵老人、太华行走，以及本山主五人评定，公平公正，不需多虑。” 她行说明了排位情况，而对于这个排位，五人中除了陆轻侯和顾思源，其他三位是大不爽的。但好在还有最后一关，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关，武道。 这个世界，始终以武道为尊，故此，按照比试方案，名取其二，文取其三，武道却占据了最重要的比重，独享五成。也就是说，只要武道赢了，谁都可能最终翻身。 但江凡不难想象，其中有些人为了取胜，会毫不犹豫的杀死顾思源。 这时，英虎却忽然高声道：“既然是武斗，难免下手有轻重，是否生死勿论？” 张狂看他一眼：“比武论道，死伤在所难免，但书山只为则婿，不宜杀伐，唯望各位点到为止。” 江凡知道，这也不过是一说罢了，到时候就以控制不住手为由，谁也没办法。 “好了！不说那么多废话，请诸位名士见证，比试开始。” 说罢，她拽下腰间葫芦猛灌三口酒，举起葫芦环敬四方：“预祝各位马到功成！” 抽签开始了，第一轮结果有点意外。顾思源对司空羽，陆轻侯对英虎，号称最强的项坼居然轮空。 但这也挺好，万一谁对上项坼，不论胜负，下一场基本打不了了。 而这对阵的两组，在江凡看来还真有点冤家聚头的意思。 顾思源是自己人，对上了自己老对头司空羽。 陆轻侯代表夏，英虎代表楚，本来就是交战双方，如今再度碰头。 “司空羽这家伙给我的感觉有点不一样，有把握没？” 江凡低声向着顾思源道。 顾思源只是轻声一笑：“南疆异术，的确邪门，但在堂堂阵道面前，一切魑魅魍魉无所遁形，不过……他盯着司空羽，对付他，还用不到军阵道。” 顾思源和司空羽同时走入场中。 司空羽的确不一样了，浑身气息若有若无，感觉就好像个虚无缥缈的人，那仅剩的一只独眼呈现出灰黄色光芒，十分邪异。但他到底强大了多少，江凡还是看不出来。 站在他对面的顾思源却淡定从容，身前缓缓浮现一部金属书籍，正是丹书铁券。 “你是江凡的人……”司空羽黄色的瞳孔闪过一道邪光：“我会杀了你……” 顾思源只是淡淡一笑，单手托起丹书铁券：“南疆异人，不过邪术尔，汝可知，此为何物？” 他轻轻抚摸了下丹书，瞬息间，十二铁页仿佛蝴蝶般展开。 顾思源注视对方，声音铿锵：“此为丹书铁券，记载煌煌功勋，正可镇压邪门歪道！” 司空羽一声阴笑，语气充满怨毒：“顾思源，你要侥幸不死，记得告诉那江凡，我一定回去找他，哪怕化作鬼魅！” 而说话间，他整个人却已经化作了鬼魅，几十道飘忽的残影幻化一道光圈，将顾思源笼罩在内。 下一刻，残影旋转，白色雾气骤然腾起，场中居然看不到了人影。 江凡微微一皱眉，司空羽的手段比以前更加邪异，这一手仿佛百鬼化形，邪气森森，一瞬间，就爆发出超越江凡估计的实力。 这时候，忽然一个勾魂蚀骨的女子声音传入耳中：“江逍遥……这废物不是你的人对手，但他能害死人，答应我一件事，我让他认输。” 江凡一愣，悄然看去，正好对上人面桃花那双妩媚的眼睛。但其他人则毫无反应，显然是传音而来。隔着几十丈远声音还如此清晰，仿佛在耳畔身侧，这人面桃花修为果真非同寻常。 第2288章 人面桃花 江凡可没那等功力，也懒得跟这种妖人扯淡，只是向着对方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江逍遥……”声音再度传来：“这个顾思源应该对你很重要，你不想他妖邪缠身吧……” 江凡这次恍若未闻，连看也不看对方了。 “哈哈哈……”声色突变，成为一个男子声音：“江逍遥，给你面子你不要，那就走着瞧吧，哈哈哈——” 江凡一阵恶寒，这人面桃花外表分明是个女人，但声音居然在雌雄之间切换，这厮莫非是个人妖？ “我会去找你的，等着我哦……”声音再次变为女声。 江凡是真的恶心了，目不斜视的从旁边人身上撕下一根布条，搓成两个球儿，塞入了耳朵眼。 “你——！”人面桃花目光一闪，继而再度嘻嘻一笑，声音变得有些诡异，却慢慢小了下去。 就在这时候，对决居然分出了胜负。 一阵豪光闪过，十二页丹书头尾相接，仿佛一道旋风，切开重重迷雾，也切断了司空羽的胳膊。 然而，让众人感到惊骇的是，司空羽只是桀桀笑着，一只手捡起断臂，居然对接在一起，而后那接口处仿佛密密麻麻的虫子在互相纠缠，不消片刻，断臂居然重新可以活动。 顾思源一声冷哼，目光中也是透出警惕之色。 断臂重续？而且是瞬间重接，这简直太不可思议，那密密麻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让人观之头皮发麻。 江凡却差点站起来：“蛊人？” 没错，这场景他是见过的，至少两次，除了单家兄妹，就是和老家伙灭南疆蛊门的时候。 而司空羽这情况，显然是当初蛊门长老所说，化身为蛊，以蛊炼形的顶级状态。 蛊门，不是应该被老家伙彻底剿灭了么？难道还有传承留下来？ 江凡心中一阵翻腾，当年在蛊门所见之场景，让他至今想起来都恶心。 顾思源也显然面带嫌弃：“恶心的东西，今日我就将你切碎看看你还能否接续！” 随着他一言出口，十二页丹书环绕周身化作漫天飞蝶，旋转飞舞间，散发出凌厉的切割之意。 “你杀不死我——哈哈哈……” 司空羽狂笑着，刚要出手，台上却传来书狂徒的声音：“停！” 两人一愣，相继扭头望去。 只见书狂徒猛然将酒葫芦戳在岸上，一脸不悦：“桃花谷主，本山主择婿首先要选的是人，给你机会，你居然弄来个怪物？在嘲笑本山主不成？” 人面桃花却咯咯笑起来：“不死不灭，视为宝体，何必在意细节？” “我的婚事我做主，让他给我滚！本山主还没重口到看上非人类！” 书狂徒断然道。 人面桃花目光一寒，却再度大笑：“山主既然不喜，我让他退出便是。” 说罢，伸手向着司空羽一招，司空羽面色阴沉愠怒，但却丝毫不敢违抗，扭头深深看了书狂徒一眼，微哼一声，身形化作一蓬白雾消失当场，下一刻，就已经出现在人面桃花身边。 相映红一双媚眼看向书狂徒：“张狂，当着众人不给我桃花谷面子，你这小辈的确有点狂，不过本座既然来了，就送点贺礼给你。” 说话间，她身形一振，凭空竟然生出万朵桃花，纷纷扬扬，飘落而下，笼罩了整个问天台。 “咯咯咯……一夜春风花千树，桃花如雨惊心魂……” 江凡看着这漫天飘落的桃花雨，竟然感觉到心底涌出一股邪火，瞬间面孔发烫，脸色泛红，眼前竟有些迷乱。 闻人太师轻哼一声：“桃花谷主，比斗尚在进行，你这花洒得早了些。” 说话间，他左手屈指一弹，面前茶盏当即飞出，在半空中旋转，竟然形成一股旋风，将那遮天蔽日的桃花雨尽数收入小小茶盏，随后慢慢飘回桌案。 随着闻人太师轻轻盖上杯子盖，一切异象瞬息消失，江凡也当即恢复了神志清明。 哎呀？江凡心头暗惊，这是什么异术，充满蛊惑邪魅之意，漫天桃花几乎如同迷药直接洒落在人的心底。 相映红凝视闻人，目光微微一变：“……好个，闻人仲达……” 闻人太师面色淡漠看着她：“今日你来，不只是为了参与择婿，你，还有什么目的？” 相映红一阵大笑，众人却感到魔音灌耳“太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日告辞，他日相映红定当领教。” 话音未落，整个人连带司空羽却仿佛一朵无比绚丽的烟花原地炸开，散落无数粉色光点之后，居然在坐席上消失不见。 江凡都惊了，这是什么异术？五行遁术里面也没有烟花遁吧…… 在这一番诡异之下，第一场比斗莫名结束了。顾思源获胜，但江凡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看到顾思源归来，江凡忍不住探寻，可否感觉不妥？ 顾思源摇摇头，说除了那不死身诡异非常，其他并无不妥，而且告知，丹书铁券天生克制邪祟，江凡才略微安下心来。 眼下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因为英虎和陆轻侯也登场了。 对英虎而言，可谓仇人见面。当初在乌江他就被此人郁闷的不行，今天正好是个报复的大好机会。 在他看来，陆轻侯虽然战阵通玄，但武道修为实在不堪入目，区区圣境初期，竟然也敢来献丑？作为知情者，他认为陆轻侯完全是指望书狂徒能再念旧情。 然而，面对英虎的霸道和讥讽，陆轻侯依旧云淡风轻，只是轻摇羽扇，含笑说道：“请。” 江凡打起精神，凝神观战。他已经从书狂徒那里知道，陆轻侯绝对非同凡响，是啊，这可是小巴的老子，被张仪看好的人。 可依然不由担心，他的气息和英虎差距太大了，一个初期一个高阶，正常而言，英虎可以打他三个。 但意外的很，陆轻侯甚至没有离开那轮椅，从容进退间，英虎的大刀要么就是总会差一线，要么就是落后半寸，不论如何刀卷残云，却始终无法给对方造成杀伤。 居然打成了持久战。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英鹿更是面沉似水，紧紧皱起眉头。 英虎可是他最得意的儿子，修为也最强，战阵更不弱，但事情就这么古怪。直到百招过后，英鹿才骤然眉峰一动，一脸不可思议：“竟能……如此？” 第2289章 毫厘对神机 江凡也深深吸口气，“原来，这就是——毫厘。” 没错，按照书狂徒所说，这是陆轻侯根据叶半闲的咫尺天涯，结合自己的战阵道以及书山文道创造出的独门绝学——毫厘。 所谓毫厘，对己要求精于毫厘，明察秋毫，对对手则要引导其以毫厘之差，成千里之谬。 陆轻侯不但将它融入了战阵之中，融入了运筹帷幄之中，居然还融入了武道。这是一种极致的掌控和计算。 然则世人不知，陆轻侯这道来历却很异常。 传闻，他不会武，自出世以来从未展露过武道修为，就连其麾下也觉得他就是个普通人，只不过眼光敏锐独到，军事指挥才能很高。 但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普通。而毫厘之道，就是根源。陆轻侯在许多年前意外察觉，文道也好、武道也罢、为人也罢，处事也罢，往往差距不很大，只是那一线，而一线往往就是天差地别。这就是为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这个发现让他惊喜，原来真的可以于细微处见天地。为了透彻感悟毫厘之道，陆轻侯彻底封闭了修为，不是压制，是彻底散去了真元。从此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武道横行的世界里通过精密计算来求生存，甚至希望去掌控身边的一切。 抛弃了武道的陆轻侯初期无疑是非常痛苦的，几乎都生存不下去，然而在经历漫长的煎熬之后，他的头脑越发灵敏，直觉越发准确，反应越发快速，洞察力也越发细致入微。 而他更是将这一切转变为对人，对事，乃至对战斗的理解和运用，于是，他就总是能察觉并利用细小到几乎不可察觉的那一线强于对方，甚至通过引导对方出现极细微偏差导致其最后全面崩盘。 当毫厘之术大成之际，他才重新开始以极度精细化标准重修，本就具备境界基础，如今又掌握了毫厘之道，导致他的进境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仅仅用了三年时间便重新回归境界，而且比当初要强太多太多，这时候的他可以说完成了脱胎换骨。 就拿武道来说，同样一招，他就比对方更加精细一分，再比如军阵道，他的布局，总会在更独到一毫，而这一分一毫，在比武动手，或者在战阵演变当中，就会让双方呈现巨大差距，有时候甚至天差地别，无可弥补。而这正是他在同等情况下不败，甚至能够屡屡以弱胜强的根源所在。 所以可以说，他是一个把细微做到了极致的人。 真天纵英才啊。而这一切，若非书狂徒，江凡也压根不知道。 差之毫厘，必然谬之千里，紧盯对阵的英鹿面色已经大变。 江凡精通阵道，在具备提示的情况下也看出来，陆轻侯居然在施展武道的同时，结合着阵道，英虎那把大刀和他的差距越来越遥远，而且还不止如此，他已经泥足深陷，被阵道影响了判断，从外人来看，他的攻击简直莫名其妙，陆轻侯根本不在那个地方，他却在疯狂向着那里挥刀。 “胜负已定。”江凡轻轻嘘口气，好个陆轻侯啊，这趟来的可真值。 顾思源面带赞赏：“毫厘之差，却在持久战中越偏越远，陆轻侯，堪称劲敌。” 果然，当陆轻侯的羽毛扇从背后轻轻拍在英虎后背的时候，英虎彻底呆住。 这一扇子没有丝毫力道，但足够证明，他输了。 英虎几乎发疯，打了这么久，他一直觉得对方就在眼前，可是却怎么也砍不到，仿佛手中刀总会莫名其妙偏离半寸。而此时，更不知那人何时居然已经来到自己身后。 不知不就输了，连秘法都没用上，他很想发疯，但他很清楚，不能输了阵再输人，那样连自己的老子也会颜面扫地，还谈什么争霸南疆。 最终，他带着一万个不甘和迷惑，愤愤下场。 回归本队看到父亲那阴沉的目光，英虎手拄大刀单膝跪地，一言不发。 他知道，这次的失败，堪称错失天赐良机，对父亲控制南疆极为不利。 英鹿并没有看他，反而凝视着那个推着轮椅缓缓离开的年轻人。 “不怪你，为父也小看他了，当初，他在乌江岂非也是如此，用一个接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的调动，对我们反复拉扯，在不知不觉中，让我们跟随他的步调越跑越远，偏离本意……好个陆布衣，此人不死，必成心头大患！” “只是，这样一来，我们……” 英鹿摇摇头，目光竟从书狂徒身上挪到江凡那边：“这件事……似乎不太对劲，恐怕我们原本就赢不了……事后另想办法吧。起来，看完这场大戏再说。” 看着父亲阴郁而冰寒的双眼，英虎重重叹口气，提刀回到了他身后。 陆轻侯获胜，如今就要进行第二轮抽签，没想到，项柝居然再次轮空，顾思源对上了陆轻侯。 在众人看来，这实在有点不公平了，顾思源和陆轻侯各自要战两场，而项坼却能坐着养精蓄锐。 但书狂徒一句话就怼了回去，运气也是实力。 她是主办方，自然也没人能跟他犟。 于是乎，在半个时辰的休息过后，顾思源和陆轻侯二次登场。 江凡知道，这场一定是顾思源胜，但他相信，两人必然会有一番对决，这是表演，也是互相之间的一种试探。 果然，两人不负众望，脚下阵纹纵横，居然以阵道决输赢。 可是这一次对决，时间出乎意料的漫长，竟然整整持续了三个时辰，从下午打到了星辰漫天。 但所有人都没有困意，因为属实太精彩了，完全无法想象，战阵道居然可以用这种方式展现。 江凡更是双目放光。毫厘对决神机。 陆轻侯的毫厘，顾思源的神机，闻人太师的破妄，以及他还没见过的那位棋圣卜先知的人算，这四者在江凡看来，均堪称不世之术。 这场对决，外人虽然看不明白，但放在阵道大家眼中，简直精彩绝伦，每一步都机关算尽，每一招都正奇相合，若不到最后，根本无法看出胜负。 然而，顾思源到底是赢了，江凡对结果毫不意外，但他总想知道，那所谓半步之差究竟真假。 对此，顾思源只说了句，表演而已。 江凡随即摇头感叹，也不再追问。 然而至此，顾思源也消耗极大，书狂徒一锤定音，明日最终对决。 “呵呵，倒是让项坼稳当看了一天热闹。”江凡轻笑道。 顾思源摇摇头：“我和陆轻侯，故意给他看，他……会误判。” 江凡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我靠，你俩六啊，身在局中斗，还要忽悠局外人。” “合格的军师，从来不能只看眼前。” 江凡对这个回答很满意：“那么……现在对付项坼有十成把握了吧。” “八成。” 顾思源的说法让江凡愣了下：“还差两成？为何？” “一成，为人，一成，为天。” 江凡点点头：“不错，人是独立个体，总有变化。另外也要看天，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外界变数也很难说。” 说到这里，顾思源却神色微微恍惚一下：“人算……天算，记得有个人说过，谁说人算不如天算，他日，吾必胜天半子……” 江凡目光一动：“你说这个人，是卜先知？” 顾思源点点头：“人间棋圣，未卜先知，其人之道，名为人算。” “你可曾见过此人？” 顾思源轻轻嘘口气：“我败过一次。” 江凡微微一怔：“卜先知？” 顾思源缓缓道：“他说过，我败在闭门造车，不见天下苍生山河。” 江凡目光闪闪：“而我听说，他就在走遍天下，观日月星辰为棋，揽山川江河为盘……” “是，然而，他更要观众生之意，棋之道，有术而无意者，无大成。” 江凡吸了口气，“厉害的家伙，以众生之意运日月星辰之子，落江河山川之盘……” “千古第一棋圣，实至名归。”顾思源带着无尽钦佩。 “到哪里，能找到这个人？” 看着江凡炯炯有神的目光，顾思源忽然淡淡一笑：“不用找，他迟早会来找你。” 江凡有点迷惑：“为何？” 顾思源悠悠一笑：“他既观众生，如何能不观你这个众生之奇迹？” 顾思源视他为众生奇迹，然则闻人仲达始终视他为众生之奇葩。 第2290章 你不该与我争 对闻人仲达的约见，江凡并不意外，对他的话也如此。 “江凡，尔不该与我争。” “是不该与您，还是不该与您所看重的种子？”江凡嘴角含笑看着他道。 闻人仲达目光微动：“看来，这段时间你知道了不少。” 江凡叹口气：“也不算多，不过至少与三大暗殿正面对上了，我搞死了他们两大少主。” 闻人仲达着实有些意外，片刻点点头：“果然，你这种人是躲不开某些事的。只是没想到，居然弄死了两位少主。江凡，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江凡无所谓道：“意味着我将面对一个不下于圣地的敌手。” 闻人仲达缓缓道：“三大暗殿联合，力量绝不下于两大圣地任何一个，而这个敌人，绝不会有任何顾忌。” 江凡悠悠一笑：“我也是。他们既然不同于圣地，我也不必像对待圣地那般总有些顾忌。” 闻人仲达目光低沉：“你太高估了自己。” “呵呵，高估低估敌人都在那，已经摆脱不了，那就打。” 闻人仲达沉思片刻：“此事权且不谈，老夫最后想劝你一次，皇太子姬宗熠，名正言顺，应为天下之主。” 江凡轻轻摇头：“天下之主，一千年前，凤家也是天下之主。” 闻人仲达神色有些肃然：“谁都可逆周，你不该。” 江凡轻轻一笑：“老太师，终于打算挑明？” 闻人仲达盯着他的面庞，许久，竟然点点头，面带无限赞许：“天生龙种，的确不凡呐。你小子告诉老夫，到底在做什么？知不知晓，有你这种人，那女娃的确有可能一统五国，届时你又将如何自处？又置你爹于何地？还有你姬氏九百八十年大周？” 江凡认真道：“这个问题，老太师不如去问自己所选择的种子，他的答复，我想比我更有说服力。” 闻人仲达眉头锁起，沉思片刻：“也罢，你对我提防之心过重。老夫便不再多问，但此番，你与三大暗殿针锋相对，倒是让老夫甚为欣喜。” 江凡有些奇怪的看看他：“从方才我就觉得老太师有点不对劲，我和暗殿厮杀，您为何如此高兴？” 闻人仲达淡淡一笑：“杀死两大少主，绝非小事，说明你的确与天外天为敌，极大减弱了我对你的怀疑，来历不明的小子。” 江凡摇头暗叹，知道自己这古怪的身份，始终是个难以解释的问题。 “我曾看到，有通天光柱自天外来……”闻人仲达凝视他：“小子，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江凡摇摇头：“没有任何隐瞒，你看到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江凡就是江凡，姬宗熠的儿子，平皇的孙子，仅此而已。” 闻人仲达看着他的眼神：“直觉告诉老夫，你深藏着一些东西。” 江凡只是深深叹口气，不语。他知道，闻人仲达最终的疑虑，在于自己的不可知。虽然他支持太子，但皇庭之上，连平皇、英王都各怀心思，自己这个太孙谋算自己老子也不算新鲜。 看着他一脸怅然，闻人仲达越发将信将疑，许久，他终于摇摇头：“看来，你对张之陵都没说的话题，更不可能告知老夫，也罢，不论你究竟如何复生，带着什么目的，记着，老夫在盯着你，若有朝一日你为祸世间，老夫必会收你！” 江凡也没法解释，看来只好指望自己老子能说服这位大周死忠。 点头笑笑：“好，那就烦劳老太师盯着点。不过眼下，老太师似乎该盯着书狂徒。若我猜测没错，太师想要拉拢书山和苍陵。” 闻人仲达丝毫没有避讳：“不错，尤其是张狂背后所代表的一切。” “有那么重要？” “比你想象中重要的多，不只是书山、苍陵、龙虎山、病夫长老，太华行走，她本身，还代表文皇传承。” 江凡点点头：“是啊，可惜，她好像尚未找齐这传承所在。” 闻人摇摇头：“她自有气运，终归有一日能寻回先祖大道。但对老夫而言，更重要的是文皇影响力。” 江凡明白：“所以，你来劝我不要争？” 闻人仲达道：“可惜，你不会退。” 江凡淡淡道：“项臣也不会退，书狂徒没有办法，项臣、泰岳、皇庭、巨鹿公、桃花谷、夏国都在盯着她这块肥肉，她总要想办法活下去。” “老夫能保她。” 江凡摇摇头：“你保不了任何人。所以，还是尊重她自己的选择吧，她既然提出这个办法，那就按这个规矩办。” 闻人仲达缓缓道：“你以为，老夫看不出她的想法？她不过是借着嫁人，展示自家影响力，以拒绝投效各方罢了。” 江凡心神一动，看来即便是闻人太师也只以为这是书狂徒拒绝各方招揽的法子，却没想到，书狂徒根本计划卷着整个书山苍陵跑路。 倒也是，谁能想象得到呢，那可是传承数百年的文坛名地，书山和苍陵早已成为名号，正常人也不会琢磨，她如此疯狂，居然丢下基业带着传承溜了。 “看出来怎样？她光明正大行事，你阻拦不了。” 闻人仲达居然点点头：“阳谋总是比阴谋要难对付。但她以为，若最终获胜之人不如意，便可轻易否定这件事？大错特错，世上的事不是开始就可以随便结束，政权博弈之下，谁能让她轻易收场。可惜，她所指望的三个人，一个陆轻侯已经败北，一个叶半闲被老夫点破身份，无法再参与其事。唯独剩下顾思源，还要面对最强项坼。” 江凡这才明白，原来叶半闲不是不想帮忙，而是被闻人太师给挡驾了。 “顾思源已经有可能走到最后。”江凡想了想道。 “希望如此，这也是老夫留给她最后的口子，也是留给苍陵的情面，如果把握不住，那就是天意。” “您的意思是，若项坼获胜，您当真会支持？” 闻人太师淡淡道：“不支持，不反对即可，难题本就是她自己制造的。” “呵呵，我明白了，您这样，完全可以向楚国示好。” “你能与晋国结盟，老夫难道不能拉拢楚？皇庭总要能周旋，而不能被绑架。” 第2291章 您的战场，在皇庭 江凡笑笑：“看来，您对我和晋王同时拿下盟主和国相，到底十分警惕啊。” 闻人太师不置可否。 江凡叹口气：“至此我也明白了，您为啥没选个人来参与竞争。” 闻人仲达轻轻叹口气：“没有必要，也没有立场。但只要不是你，其他谁赢都好。” 江凡并没有显得意外，“是啊，不论是谁，您都有把握利用其来为太子谋利益，偏偏是我，不但已经成为国相，而且你又看不清路数。” 闻人仲达点点头：“你是老夫一百多年来，唯一一个催发破妄之眼都无法看透的小辈。” “呵呵，看来我该感到荣幸。” 闻人仲达却看看他：“或许，我该问完太子再考虑这件事的优劣。” 江凡笑笑：“正解，您马上就要去皇庭了。奉劝一句，少用点心思在我身上，多考虑下皇庭内部。” “你是在说平皇和英王？”闻人仲达露出一丝古怪的意味：“是啊……平皇、英王，你们这一家三代，属实让我捉摸不透。不过，即便是皇庭内部，也绕不开你这小子，镇西王，镇国隐相。” 江凡笑道：“所以，至少按照镇国隐相这个身份，您应该是帮我才对。” 闻人仲达略有些沉默：“……是啊，不过时过境迁，祖上所选，未必要传承下来，姜斩就是个例子。” 江凡微微点头：“而太子……则在帮我对抗姜斩，所以，老太师，您真该好好琢磨琢磨，我若是师傅张宰辅，会劝您一句，既然知道了更高，眼界也该更远。” 闻人仲达微微出了下神：“你师傅……倒的确如此说过。” “这就是师傅的格局，老太师，您虽然年岁更大，但说句不好听的，您实在太固执守旧。” 闻人仲达皱皱眉，隐约有一丝不爽，但最终没有开口反驳。 “你到底用什么手段，让太子立下盟主，又选你做国相？” 闻人仲达眼中透着深深的不解以及忌惮。 江凡摇头道：“您老总是这么先入为主，看来这天眼，您开的不彻底啊。” 闻人仲达闻言略微愣了下神，慢慢的，似乎意识到什么：“小子……希望你没说谎。” 江凡指了指外面：“太子就在山上，您可以随时去探寻。不如听我一句，不要管这里了，动身吧，您的战场，在皇庭。” 闻人仲达面色变幻几下，沉声道：“告诉我，慧明看到冲煞逼宫是真是假？” 江凡淡淡道：“您拥有破妄之眼，何不亲自上山去看看。当然，就算不看，您心里……也有数。” 闻人仲达瞳孔收缩一下：“……那么，姜氏真的要反？” 江凡悠悠道：“太师，您离开皇庭虽然很久，但有些事真的不必要向我来求证。姜氏……早已不臣于姬姓。” 闻人仲达目光低沉，片刻，眼神变得凛冽：“老夫，还镇得住这个皇庭！” 江凡看他一眼：“这次，轮到晚辈说您自负了。老太师，您要当真镇得住，也不至于出走。如今，别说皇庭那些宿老，就连您那位雷霆大鹏师弟，老太师可还镇得住否？” 闻人仲达神色接连变幻，终于微哼一声：“小子，做好你自己的事吧。” 江凡轻笑一声，认真道：“太师，最后劝您一句，没看清真相之前，不要拦我，而看清了，您未必会拦我。” 闻人仲达微哼一声：“自负？老夫不及你，但你自认为一定代表苍茫大道？有些话莫要说这么早。” 江凡轻轻一笑：“有些话说的已经不早了，而有些事，我更要一步步做扎实，明天，我便要顾思源赢下眼前事。” “你要顾思源赢……”闻人仲达凝视他：“神机军师传承人，本该在大周效力。” 江凡淡淡道：“所以，您有许多该问太子的，不要本末倒置，既然选了他，总要遵循他的意思。” 闻人仲达冷哼一声：“老夫岁近百九，一生战无不胜，还轮不到你来指教。” 江凡笑了：“不敢，惟大道面前无老幼，太师……你再不看清现实，会落伍，会被时代抛弃。” 闻人仲达深深看他一眼，“口气太大，记住，嬴无双在我眼里从不是大道正统，若有朝一日我发现你当真走错了路，绝不会少手软，就算太子阻拦也不成。” 江凡哈哈大笑：“还是那句话，走着瞧吧，老太师。” 闻人仲达这次表现得非常犹豫，而这对江凡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他也无法看清这位大周军神到底在想些什么，可以肯定的是，他若下定决心要阻拦书狂徒，事情绝不会顺利。而他的犹豫，则是最好的机会。 —— 项坼此刻很有些烦躁，连横在膝上的战剑也似乎感受到主人心意，嗡嗡颤鸣。 倒不是因为顾思源的表现惊艳，他有绝对把握能斩掉此人。也不是因为泰岳山上那位病夫，既然入了圣地，就早已脱离龙虎道门，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去直接干涉许多事。他真正的问题在于顾青衫和江凡。 按照楚王的交代，书山和苍陵决不能花落他家。若万一有变，即使动用武力，也要将他们扣在南疆。即便是闻人仲达也不能阻拦。虞倾城甚至说过，若闻人太师出面，大王就会亲自出面应对。 国师确信，已经接到皇庭圣旨的闻人太师不可能因为书山与大楚闹崩。而且他也不敢，书山和苍陵到底在大楚地界，一旦项臣发怒，也只能毁于一旦。 闻人仲达很有政治智慧，他会明白自己和项臣的政权立场完全不同，眼下闹崩，吃亏的只能是皇庭。 但顾青衫是张狂儿子，的确让项坼始料未及。太华行走，入世代表太华，也代表了南楚江湖，这些江湖人可不需要考虑什么政治得失，若顾青衫鼓动他们，大楚就会非常难受。 所以，事情演变成，无论如何也不能悍然动武了。 至于江凡，更是需要考虑的幕后问题。顾思源已经确定是江凡的人，那么阵斩顾思源变得有些棘手。毕竟，那个江妖孽是连国师都要忌惮的存在。 第2292章 兵贵神速，立马大婚 “所以，侯爷还是要放弃杀心。”文士抚髯道。 项坼冷哼一声：“顾思源不足为虑，本侯只是烦躁此人居然不能杀。” 他的确恼怒，斩天拔剑术从来一往无前，无坚不摧，如今剑道无碍，反倒要受局势制约，实在让他不爽。 “从江逍遥亮明立场那一刻，此人就已经不好杀，亦没必要。” 项坼眼神冷冽：“但此人本侯真的很想杀，书狂徒看他的眼神不太对。” 文士摇摇头：“只要胜了，书狂徒就算再狂妄、再任性，也不能选择顾思源，我大楚施加压力不是书山所能承受的。” 项坼森冷道：“其实，本侯很想斩了江凡，此子堂而皇之出现在我大楚地界不是一次两次，当这里是秦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文士赶忙阻拦：“切不可产生这种想法，侯爷若是有对付他的心思，可以飞鹰传书，请大王和国师定夺。” 项坼烦躁的摆摆手：“一来一回至少五日，人早走了，本侯爷没那么大耐心。” “侯爷啊，没耐心也不能草率行事，如今的江凡可不光是秦国摄政王，还是大周镇西王，镇国隐相，身份复杂，不可妄动之啊。” 项坼不愉道：“国师恐怕不知道江凡来此，也不知道顾思源是他的人，否则我倒觉得，国师必然会想办法出手。” 文士沉思一阵：“的确，国师和大王对江逍遥防范颇深，他的人来参与招婿，必定心怀鬼胎，说不定，就是想要争取到书山和苍陵。兹事体大，我已经派出信鹰，希望尽早得到国师回复。” “那就只能看机缘了，若明日事毕，他即刻离开，又该怎么办！” “没关系，择婿到成婚，绝非一日两日，江凡离开便离开，我们只要留下书狂徒，就是大功一件。” 项坼冷哼：“我倒觉得，江凡死了各方都会很乐意。” “话是这么说，但没有绝对把握决不可轻易出手，一旦打虎不成，必定反受其害，侯爷，你定要听我的，放下心思，没得到国师回复之前，先拿下魁首再说。” 项坼一脸不悦，却终于没有反驳。 “也罢，算他走运，但顾思源若是不识相，本侯斩天拔剑术下，不介意多一道冤魂。” “侯爷，还是要慎重啊……”文士苦口婆心的再度劝导一番，然而项坼那凌厉的眼神表明，他似乎依然听不进去。 顾青衫来蹭吃蹭喝。 江公子很不满的瞪他一眼：“穷酸，你现在身份曝光，来这里不怎么合适。” 顾青衫边胡吃海塞，边含混道：“你是担心他们认为我们在勾连？” “难道不是？书狂徒的儿子，来顾思源的阵营找主事人，傻子不想。” “呵呵。”顾青衫无所谓道：“反正早先闲聊已经被人关注，越是藏着掖着反倒让人想得越多，还不如自然点。” 江凡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母子俩咋想的？真可以啊，借我给你造势，我现在都怀疑书狂徒这场闹剧般的婚事，根本是你计划好的。” 顾青衫连连摆手否认：“绝对没有的事儿，那时候我在太华还好好的呢。” “扯淡！从你出来找姜斩，就说明早已经察觉太华将变，到现在还在蒙我。” 顾青衫嘿嘿一笑：“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真就是我娘的主意，她知道战乱迟早要到来，书山苍陵必须早早找到退路，否则逃避不了卷入其中，而普天之下能让她自由安心修文，还能获得巨大支持之地，非骊山莫属。” “可你要明白，一旦和我结盟，你就彻底给了大长老他们驱逐你的口实。” 顾青衫笑了：“还需要什么口实，我都成了丧家之犬啦，既然要对立，不如干脆点，对立个彻底。” 江凡饶有深意的瞅着他：“但我总觉得你小子心思很深，凌云……” 顾青衫摆摆手：“看破不说破，兄弟还有的做。现在你也需要我不是？” 江凡沉思一下，笑了笑：“也好，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事儿。” 顾青衫举着油乎乎的手打了个响指：“就喜欢你这明白人。” “我是不是明白人放一边，你娘倒真明白，昨日没顾上问，她就那么确定顾思源是我的人？” 顾青衫瞅瞅他：“你是贵人多忘事啊，当初第一次来书山，你带着谁来的？我爹又是被谁揍的？你不要说现在还不清楚。” 江凡呵呵一笑：“果然如此，你爹鼻青脸肿回来，说碰上个对头干了一架，如今我算是明白了，这对头，就是你娘。” 顾青衫干笑两声：“这俩，冤家啊。算了，不说了，我的来意你知道，替我娘问问，计划的的怎么样？” 江凡微微思忖一下：“你娘的计划要改变一下，兵贵神速。” “什么意思？”顾青衫愣了下。 “你娘原本计划，今日事毕，一个月后借大婚之机，以送亲为名，卷带书山典籍以及三千门徒举家走人。但我觉得，这件事牵扯的势力太多了，迟则生变，我计划，明日比试之后，立即宣布大婚，趁热打铁，不给旁人思考机会。” 顾青衫咀嚼两下：“有道理，不过，这样不会更明显？” 江凡摇摇头：“换别人不行，但你娘的性子世人共知，不会觉得意外。然后我们只需造足势，便再不可逆转。” 顾青衫边吃边想了会儿，最终吐出骨头一锤定音：“就这么办！” 江凡道：“我想，书山典籍和门徒弟子早就有所准备吧。” 顾青衫点点头：“门徒弟子只携带三千内门，而他们也不知道真正的目的。至于典籍文献，早就打包完毕。” 江凡点点头：“三千文人，十万典籍，都是文明瑰宝啊，要流传给后世子孙的，断不能有失。” 顾青衫赞许的道：“能说出这句话，我娘就没看错人。” “只可惜了这书山苍陵，数百年文道圣地，在大乱面前只能弃家而逃。” “无妨。”顾青衫笑着道：“我娘说过，文道不能局限于地域，文化进步更需要交流。自最南端向最西端搬迁，没准对交融是件大好事。” 江凡倒是有点意外，书狂徒的格局还真不一般。 “况且，我娘说了，待到天下太平那一日，想回来不是很简单？唯独你小子别遗憾，书山和苍陵一旦搬迁，就意味着在南疆大地帮不上你什么了，而你，却是最需要的时候。” 第2293章 意外的真相 江凡摇摇头：“非也，相比这点忙，我更希望文道传承不会毁于战乱，你娘和你太爷护文卫道，值得江某钦佩。” 顾青衫挑起大拇指：“就得说服气你这格局。剩下的事我来安排。” 江凡想了想：“要搞大一点，我们多多邀请各方贺客，弄得像模像样，如此，谁都没办法公然闹事。” 顾青衫笑道：“好。我虽然落架凤凰，但还有些影响力，至于你，在南疆也非同一般，这个不难。” 江凡笑笑：“所以，书山的影响力，可不光是外界想象的样子……” “你俩计划再好，首先要保证你爹我要赢，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顾思源抱着酒葫芦晃荡进来说道。 顾青衫嘿嘿一笑：“那是，不过老头，你这辈子两大心愿之一总算将如愿以偿，高兴不？” “哼！”顾思源瞪他一眼：“我最大的遗憾，是生了你。” 顾青衫哈哈大笑：“老头子，话不能这么说，关键时刻岂不是还得靠儿子？” “你的意思是，女儿靠不住？”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来，顾青衫顿时一缩脖子。 扭头就看到了一脸阴沉的林南燕。 “妹……妹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南燕哼一声，将酒菜哐当一声放在桌案上，瞅瞅顾思源，又瞅瞅顾青衫，面沉似水。 这爷俩顿时都老实了，缩着脖子跟鹌鹑似的不敢吱声。 江凡瞅着十分好笑，赶忙打圆场：“这多好，一家三口大团圆嘛……” 林南燕挑了挑眉，阴阳怪气：“可怜了我那亲娘，地下有知，也不知道看见某人此番所作所为有何感触……” 顾思源面色发苦，摇摇头叹息一声：“燕子啊……你始终不肯原谅爹。” 林南燕淡淡道：“不敢，大逆不道啊。” 顾思源苦笑一声，垂头不语。 顾青衫偷偷看了看林南燕：“妹子啊，其实你错怪老头子了……” “错怪？”林南燕提高声调。 顾青衫赶忙道：“老头子，你倒是说清楚啊，当年可是娘甩了你。” 一言出口，所有人都愣了。 林南燕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顾思源父子：“你说什么……？” 顾青衫瞅瞅窝囊老头子，终于摇摇头：“算了，我说吧。你娘其实是密谍。” “你放屁！”林南燕怒道。 江凡一把拉住她：“听顾青衫说完。” 顾青衫看看她，轻声叹口气：“我说的是真的。你娘出身林氏，乃平皇一系，当初极乐叛逃整个事件乃是出自顾氏策划，也就是咱爹的祖父。而平皇继位之后，为了调查真相，密令林家潜入极乐调查。你娘，就是其中最出色的密谍……” 林南燕听着，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极乐城察觉了此事，派出我们的老头子出面探查。你也知道，老头子明面上是居住与极乐城摘星阁的百晓生，但没人知道，他根本上就是七星君之一，你娘也不知道。慢慢的，两人竟然产生了感情。但后来，她终归是察觉到了，当她确认那一刻，却不动声色，欲借老头子打开突破口。但你也知道，咱爹何等人物，看明白了她的用心。怎奈，咱爹虽然是七星君，却比你娘要重情义，于是苦口婆心劝她退出，并承诺和她建立家庭……” 顾青衫深吸口气，带着许多遗憾，继续说出了这件事的原委。 而林氏却拒绝了他的好言相劝，甚至设计将顾思源骗上皇庭，但却发生意外，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尽管有了骨肉，却也没改变林氏的想法，她甚至想借用这个孩子逼迫顾思源说出极乐之秘。 无奈，顾思源只好远离了她们母女，希望她就此淡出这个旋涡。 林氏任务失败，只好藏起林南燕，回归家族，并在此后隐瞒已经生子的事实，企图嫁入淮阳姜氏。而且联姻对象是姜鹤，也就是后来的姜家首脑。 只可惜，平皇不知如何得悉她不但任务失败，还暴露了身份来历，于是林家被平皇申斥。林家为了不被极乐反向调查，决意切断关联，不仅果断抛弃了她，还消了她和姜鹤的婚约。 自己前途无望成为弃子，林氏本就郁气难平，更重要的是，她发觉自己真的忘不了那个男人，可顾思源却在她和极乐之间选择了忠于极乐。这一切，让她对顾思源产生巨大愤恨，日积月累之下，这恨意终于刻骨。 于是，她找到姜鹤，希望看在曾经的婚约份上，替她出手，杀死顾思源。 姜鹤断然拒绝，彼时已经身为族长的他，不可能为了一个残花败柳冒险。 于是，林氏闯入姜家府邸，以死相逼，最终却错手害了自身。 而这件事，是顾青衫在找到姜老太爷之后，结合他的陈述加上自己所知，慢慢整理出来的真相。 林南燕听完，面色苍白，死死咬着嘴唇，“你……在骗我……” 江凡却摇摇头：“燕子，他没骗你，我也找到了记录，多番查证之下，与顾青衫所言，并无二致……” 林南燕呆住，面孔几乎毫无血色。一直以来，她所认为的顾思源抛妻弃子，却原来只是母亲的骗局，真实情况竟然是母亲身为密谍，最终又因爱生恨造成的悲剧…… 而回到林氏几乎设局让顾青衫和林南燕成婚以报复顾思源的扭曲心态，这件事的处理也很符合她的性子。 林南燕双目失神，整个人险些跌倒。 江凡一把抱住她，看看顾思源父子：“你们出去吧。” 顾思源轻叹一声：“照顾好她。” 顾青衫也神色复杂的看了林南燕一眼，摇头而去。 江凡轻轻拥着林南燕：“燕子……都过去了，老一辈的恩怨，与今日之你我无关，生活还很长呢……” 林南燕忽然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哭过很久之后，她又轻声笑了，笑得居然有点轻松。 “我知道，你们说的是真的，我也不傻，当年娘设局让我嫁给兄长，就已经足见心态扭曲，和爹的事情处置，也很符合她的性子……呵呵……” 她说着，把头埋入江凡怀中：“你知道吗，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让我放下过去，如今，真好……” 第2294章 临战突破，临场借剑 江凡轻轻嘘口气：“我知道你来，就是为了这个，燕子，都过去啦，我们一起开始新生活好吗？” 林南燕死死缠绕着江凡：“我不是我娘，你也不是我爹，对不对？” 江凡笑笑，拍拍她：“快勒死我啦——” “不管，我就要缠着你——” “好，好……” 门外，居然有两个货在偷听。 直到声音消失，灯光熄灭。顾思源才咳嗽一声，直起身子，讪讪道：“呃……你个混账东西，什么都说！” 顾青衫一摊手：“怨我了？您自己张不开嘴，这事儿不能总这么搁着吧？” “那也用不到你个小王八蛋胡扯！” “什么蛋？” “小王八……混账！” —— 次日天气不怎么样，山风凛冽，阴云密布的。 而气氛也因为两大强者对峙，变得相当凝重压抑。 项坼，圣境高阶，一手斩天拔剑术源自金帝。据说乃是当初金帝驾临南国，与项氏祖先切磋所留。但事实上，并没这回事。 斩天拔剑术的确是金帝初期修炼的剑术，而且后来还在天人圣战中大放光彩，据说此剑术只有一击，拔剑一击开天破日。入门虽简单，但大成难如登天，而真正的大成之后，几乎不下于任何至尊玄功。 因为其入门简单，这一式剑术，早就被金帝广泛传遍天下。只是修炼很困难，能修炼至第五重者已经万里挑一。 项坼资质超凡，却因为并非王室嫡系，不能被允许修炼厚土大帝玄功，再加上他本心酷喜剑道，便干脆选此来修行。不想，竟一路高歌猛进，达到第五重巅峰，号称一剑可斩大圣。 是故，如今的项坼也极端自负。 “你不是我的对手，退下，免死。” 项坼单手握着剑柄，高傲的目光如同在俯视顾思源。方才他剑未出鞘，仅凭气势便轰退顾思源，让他衣衫碎裂，狼狈不堪。 顾思源目光确很平淡：“眼下确实不是。” 项臣微哼一声：“眼下？你什么意思？” 顾思源轻轻抬头，深吸口气：“你敢不敢等我一下？一刻钟？” 项坼微微蹙眉：“拖延有什么用？” “突破啊。”顾思源认真道。 项坼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突破？这个时候你突破？你以为，突破高阶就能赢我？” 观战众人也都摇头失笑，这顾思源还真是有意思，打算临阵磨枪吗？属实没用啊，就算突破了，也不过刚迈入高阶门槛，面对早入高阶并在高阶中也属于顶尖强者的项坼，没有半点胜算。 顾思源却好整以暇：“就说，你敢不敢吧。” 项坼眼神一动，旋即道：“有何不敢，不过高阶圣境对决，生死难料……” 他这话意思几乎谁都听出来了，让你突破，但大家境界相同，一旦失手，就怪不得谁了。这就很明显，想要杀掉顾思源的心思展露无余。 顾思源淡淡一笑：“武斗，本来就如此，那么，请侯爷等候片刻。” 说着，他也不理旁人目光，径自来到场地中央，屏息凝神。 项坼总算找到借口斩他，也乐得等上一会儿，便退在一旁，抱剑而观，眼神却满是不屑。 书狂徒支着腮帮子，一条腿翘起来踩在凳子上：“呵呵，这老小子，终于舍得了么？” 闻人仲达看她一眼：“再给他一年才好，这顾思源倒是对你用情颇深。” 书狂徒轻笑：“算了吧，已经够了，多一年差不了什么，这老小子的主要能耐，在军阵道，武道修为……算是够看了。” 闻人仲达轻轻点头：“旁人看不出，但此人，将给他们一个惊喜……” 说话间，顾思源浑身真元炸裂，直冲九霄。 “什么？疯了不成？打不过就要临阵突破吗？一个不慎，会死！”有人盯着现场道。 “他的确不是项坼对手，但即便突破一个境界又能如何，犯不上拿命来拼……”有人不解。 周围议论纷纷，顾思源却沉着冷静，只顾着提升气息。 光芒闪耀中，那强劲的气势，轻而易举冲破圣境高阶。 但此刻，所有人却都惊讶了，因为这气势没有停下的意思，居然直奔巅峰而去。 真元如龙，亢奋呼啸，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径直抵达巅峰。 “直入巅峰？”有人惊讶：“这家伙一直在藏拙不成？” “不对，不对……”有人目光惊异：“气息在巅峰堆积，却没有停滞的意思……这……难道……” “这不可能！”有人拍案而起：“这是要破大圣？” 闻人仲达抚髯道：“不错，五十余岁入大圣，天赋异禀，比老夫当年也不差。” 书狂徒有些满意：“的确还不错，没辱没神机军师世家。配得上我。” 闻人仲达看看她：“这小子一直隐藏，就在等这个时候吧，临阵突破，的确没人能说他以境界压人。” 书狂徒道：“有什么意外，他是军师，脑子好用才正常。” 江凡也是微微吐出一口气，好个顾思源，压制二十年，就是要一朝入大圣。 而这时候，项坼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万万没想到，这个家伙打破了所有人的猜想。但他也只是略微有些凝重，就算顾思源入大圣，也不过初期，境界甚至都不稳，依然能斩之。 就在这时候，随着顾思源七窍中光芒喷吐，那盘踞在头顶三丈的真元发出轰鸣，仿佛闷雷滚动。 “破！”顾思源仰天一声大吼，真元气势如虹，居然硬生生炸开壁垒，冲天而上。 这时候，所有人都惊诧不已，眼前这个家伙，居然真的从圣境中期一鼓作气突破了大圣初阶。 人间再添一位大圣。 顾思源的气息终于稳定下来，大圣气息，不会错。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居然非常稳定，并没有刚破境那种飘摇不定感。 项坼提剑走上前：“有意思，居然临阵破境……但你虽然破开大境界，可战力并非绝对以境界衡量，顾思源，你仍然不是我的对手。” 顾思源深吸口气，凝视着他手中长剑：“既然阁下用剑，顾某也借剑一战。” 说着，他转头看向江凡：“王爷，属下在外打拼，敢情王爷借宝剑一用？” 第2295章 拔不出的剑 众人都是愕然，刚才突破就算了，这会儿又来借剑？ 但这样一来，也终于确定，顾思源的确是江凡的人，而并非只是站队。 只是众人难免多生揣测，毕竟虽然绝大多数人不知道其神机军师世家身份，但众所周知，此人为百晓生，他可是在极乐城摘星楼住了二十多年，姑且不说是否与影卫大有关联，他又在何时归于江凡麾下？若很早的话，岂非说明江逍遥在极乐都安插着眼线？ 江凡哈哈一笑：“好，麾下再添一员大将，本王高兴。只是不知，项侯爷可敢让顾思源取本王配剑？” 项坼狂笑：“笑话！区区一把兵刃，就算神兵能如何？尽管取之！本侯要斩他个心服口服！” 江凡见状，微微一笑，从腰间抽出青蛇，凌空抛给顾思源。 “此剑名为青蛇，剑长三尺五寸，削铁如泥的神兵啊，侯爷小心了。” 项坼不屑的举起手中剑：“此剑名为白虹，剑长五尺三寸，乃大楚铸剑大师欧驼子耗时三年炼制，比你那青蛇丝毫不差。” 江凡笑道：“那就好，就怕侯爷输了说思源仰仗神兵之利。” “本侯何等人物，不必废话！”项坼似乎已经不耐烦了：“突破也突破了，剑亦借来，顾思源，我看你还有何话说！” 顾思源凝视了下银蛇，轻轻一抖，银蛇变得笔直，指向项坼：“侯爷，请。” 项坼嘴角勾起一丝狞笑：“一个大圣，一把神兵，本侯惟有倾力出手，生死勿论！” “生死勿论！”顾思源沉声道。 叶半闲轻轻摇头：“项坼，是故意如此大方，他想杀顾思源。” 书狂徒摆摆手：“给他杀。” 项坼单手按在腰间剑柄上，随着手指收拢，无尽元气似乎被捏入掌中，握紧剑柄的一刻，风停云止，肃杀之气弥漫八方。 斩天拔剑术，起手式！ 一个起手式，就已经给人不可匹敌的感觉，这便是斩天拔剑术，倾全力于拔剑一击的金帝剑术，生死胜败，刹那可定。 顾思源衣袂飘舞，经似乎很有韵律，随着银蛇如同水纹般波动，地面上竟然隐隐升起一缕缕看不见，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的东西，在融入银蛇之中。 但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察觉，闻人仲达眉峰一动：“咿？好个阵道大师，居然引动文皇九问之笔意。” 书狂徒眼中略过一丝满意：“天道九问虽非阵，但却有意，顾思源能引动，也算天才。” 闻人仲达微微颔首：“话是不错，但项坼这蓄力一击，的确可斩大圣，顾思源初破境，即便借来几许笔意，恐怕也无能扭转大局……” 他说着，忽然眼神一闪：“……不对，有点奇怪……蓄势已足，为何迟迟不出剑？” 他最先发觉有异样，但当事人项坼则是震惊莫名。 自修成斩天拔剑术以来，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是的，他鞘中宝剑，拔不出来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拔不出来，而是某种很惊悚的、不可名状的感觉。 仿佛面对的是不可冒犯的神灵，斩天拔剑术气息甫一爆发，就出现了意外。冥冥中似乎存在着某种气势，在压制着剑意。 他感觉得到，剑可以出鞘，但一定毫无作用，因为斩天拔剑术讲究的是一个势，开天辟地，斩断一切的势，那是无敌的意念，是一往无前的决心。而一旦失去这种信念，斩天拔剑术几乎毫无作用。若是强行拔剑，勉强一击，最终的结果不但无法击败敌人，甚至极大可能让自己剑心受损，这种心境上的武道重创，恐怕会让他的剑道就此中断。 是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项坼目光惊疑不定，长期养成的一往无前之气怎么也爆发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在影响自己？ 江凡也发现了项坼已经不对劲。 心里呵呵直笑，产生压制的当然不是青蛇，而是手柄中的太华圣剑，金帝子剑。 他也越发感到剑意这东西的确玄之又玄。女帝曾经说过，那子剑上蕴含金帝剑意，可已经过去近千年了吧，竟然真能对修炼金帝剑道之人产生压制，简直匪夷所思。 然则顾青衫就比他明白的多，面对书狂徒质询的眼神，他眼神诡异的传音：“是金帝子剑。金帝蕴养子剑百年，持其历经千百战，其上蕴含金帝无上剑道意志，斩天拔剑术之所以无坚不摧，靠的就是无所畏惧之剑意，可这本就源于金帝的剑意遇上了自家极致剑意，就仿佛在朝圣拜祖宗，还打个屁。” 书狂徒这才摇头嗤笑，这俩小子真是什么都搞得出来，可同时也难免惊讶，两个混球是怎么把太华至尊无上的宝贝弄出来的？ 眼看项坼额头冒汗，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却怎么也不出招，所有人都开始觉得不对劲。 顾思源面色沉静看着对手：“久闻项侯爷斩天拔剑术威势无俦，为何迟迟不肯出手？” 项坼牙齿都快咬碎，心中的震惊根本无法形容，可就是无法出招，他决不能冒着毁掉自己剑心的危险。但这样一来，还怎么打？站着被对方攻击么？ 看台上，他身边那文士眉头紧皱，目光闪烁不停：“……不对啊……侯爷不对劲！” 这时候，一个高大的男子从他身后站起身，目光凝视战场，缓缓道：“打不了，让他认输吧。” 此人面目阴鸷，长脸，竟然是楚国泗水公项泗。 文士一惊：“公爷，这……这怎么行？回去如何与大王交代……” 项泗摇摇头：“我也看不出问题所在，但他的势似乎被压制住，他……有心魔。项坼是年轻代最卓越的将领之一，不能无端在这里折了道心，让他回来吧。” 文士踌躇道：“只是，这书山太过重要，大王交代无论如何都要……” 项泗微哼一声：“强行打下去只能输，难道冒着失去书山再折一员大将的危险？大王那里自然有我去解释，听命行事！” 文士一凛，赶忙拱手：“遵令。” 随即转身咬咬牙向着看台高声道：“我家侯爷旧疾发作，今日比试……作罢。” 项坼怒火填膺，很想转身怒骂，但对手的气机还在锁定自己，而且他也感觉到，的确没法打，与其自己开口，还真不如手下找个借口下台好些，唯独这个借口烂的可以，面子可算丢尽。 第2296章 趁热打铁 书狂徒闻言却轻哼一声：“旧疾发作？倒是会挑时候，既然如此，贵方可要认输？” 文士目光变换一阵：“我方建议，择日再比……” 书狂徒纵声大笑：“我刚刚说过，运气也是实力，既然项侯爷运气不佳，就怪不得旁人。若是认输，到此结束，否则，阁下还是坐请观战吧。” 文士一呆，的确，项坼曾经两度轮空，而顾思源却连续两战，那时候书狂徒就说过，运气也是实力。当初还觉得走运，但不想风水轮转，隔天就轮到自己头上。 项坼眼里的火都快喷出来，不战而败，对这个修炼斩天拔剑术，向来一往无前的悍将来说，简直如同杀了他一般。 可这又能如何，面对一名大圣，强行出手，就不是如同了，而是彻底在找死。 于是，当文士终于无奈的宣布认输之后，随着对方气机散去，项坼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虽然强行咽回去，但嘴里残留不少，只能紧抿嘴唇，扭头而去。 走之前，终是留给对手一个无比仇恨的眼神，今日的耻辱，他立誓迟早要找回来。 围观众人也是一阵哗然，项坼就这么认输了，输的莫名其妙，虽然都看到他气色极差，身体颤抖不停，的确好像生了病，但这也太巧合了吧，就在半炷香之前，他还完全不把对手放在眼里呢，这老脸打的，哐哐响啊。 看着项坼要杀人的眼神，项泗冷冷说了句：“先回去再说。” 随着文士申明项坼需要诊治，楚王一方居然紧跟桃花谷之后，第二个撤离了现场。 众人唏嘘一阵，也回过神来，看着场地中央仅剩的男子，所有人都明白，尘埃落定了。 这位顾思源，将得到南疆最让人垂涎的单身豪女张狂，得到那些许诺的众多好处，自此成为书山、苍陵的女婿，和闻人太师、龙虎山挂上钩。真是让人艳羡不已啊。 这时候，书狂徒也站起身，看着顾思源满意的点点头：“没想到，你居然走到最后一步，也罢，你看着也不讨厌，婚事就这么定了。诸位——” 他环顾看台：“可有异议？” 众人还没发声，她就一挥手：“多此一问，有没有也就这样了，本山主已经老大不小，就这么的吧。” 众人相顾无言，你压根也没打算给人说话的机会啊。 而这时候，顾青衫却笑呵呵站起身：“诸位，家母任性，让各位见笑了，不过话说回来，家母孤单半生，总算寻得如意郎君，我这做儿子的，也该为她高兴，方才我掐指一算，十五日后正好是文皇诞辰，倒不如借这个机会，喜上加喜，把大婚办了吧。” 他含笑看向书狂徒：“母亲大人意下如何？” 书狂徒有点随意的摆摆手：“你看着办。” 顾青衫笑道：“如此，儿就尽尽孝道。诸位——” 他提高声音，全场可闻：“半个月后，七月二十八，家母出嫁，欢迎各位前往……” 他愣了下神，赶紧向着顾思源大声道：“那个……干爹啊，咱们家在哪啊？” 江凡差点笑喷，这他娘，亲爹转眼变干爹。 偷眼一看，知情的闻人仲达、叶半闲等人也是面色古怪，好在终归没当场揭穿。 看不到顾思源啥表情，听语气多少有点郁闷：“渔州，镇西王府。” 顾青衫连忙咳嗽一声：“啊，对，我们将于渔州镇西王府举办大婚盛典，欢迎诸位莅临观礼。” 众人面面相觑，都很无语，这倒是痛快。但也说不出啥啊。顾青衫继续道：“我宣布，书山、苍陵整理嫁妆，三日后启程，送亲——” 好么，一锤定音。 只是难免有不知情的人腹诽，你亲爹难不成是死了？生出你这么个不肖子…… 而这时候，江凡也站起身向四方拱手：“诸位，还请届时光临，顾兄乃我渔州重臣，本王当大摆宴席，来者皆贵客，必备厚礼！” 江凡这么一说，算是把事情彻底定下来，而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肯定想要去的，毕竟书山面子在那不说，这位镇西王可是天下第一豪富，回礼手笔绝对不小。尤其对某些并不敌视他的来说，人的名树的影，江逍遥什么人物，能借此混个脸熟没准还能搭上关系总归不错。 于是乎，场面一时间竟然热烈起来，恭贺声此起彼伏。 而随着顾青衫表示，三日后举办定亲大典，这三日，乃定亲喜庆日，书山大宴宾客，大家也别走了，干脆狂欢三天，气氛达到了高潮。 唯独各方竞争者和闻人仲达面色有些阴沉。 英虎浓眉紧皱：“爹……这……” 英鹿面沉似水，微哼一声：“嫁了顾思源，总比嫁给其他几个强。” 这倒是实话，英鹿关注的是南疆格局，一向奔着我得不到别人也不能得的想法，而顾思源摘花他虽然也觉得恼火不已，可确实比跟了楚王要强的多，更别说对头陆轻侯和南疆割据势力桃花谷。 “只是……张狂远嫁渔州，这书山……” “书山还能搬走不成？不用想那么多，大婚之后，她迟早会回来。只要在南疆地界，我们就还有机会拉拢，反倒是她跟了顾思源，我们还可以考虑考虑那江凡……” 英虎目光一动：“也是，本来我们就和江凡有生意往来。” 英鹿微微点头：“所以……” 他忽然站起身高声道：“某，巨鹿公英鹿，恭喜张山主及顾先生喜结连理——” 所有人都是一愣，没想到其余几方第一个主动站出来恭贺的，居然是英鹿。 苍陵作为代表，微微拱手：“巨鹿公雅量，苍陵代书山愧领了。” 英鹿高声笑道：“择婿为喜事，年轻人们争归争，但既然大事敲定，某便该恭贺，稍后自有大礼送上。” 江凡不由暗自点头，他怎能看不明白英鹿的心思。反正自己是得不到了，只要项臣也没成功，就能接受。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办法，而现在不应该跟书山闹崩。 顾青衫含笑拱手回礼之时，陆轻侯也站起身：“夏国陆轻侯，恭贺新禧——” 随着仅剩的两方相继恭贺，这件事再无争议，就连闻人仲达也微微摇头，叹口气闭目不言。 书山直接走上定亲这一步，宾客们倒是省事了，不需要再来回奔波。 第2297章 送别 从第二天起，就是书山筹备订婚及大婚的日子，也是大宴宾客的开始。 书山不怎么富裕，但架不住有个逍遥王啊，他仅仅是从南疆抽调，就把宴会搞的无比盛大，无数山珍海味都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还有那一车车的烧刀子、葡萄酒，更让人垂涎欲滴，着实让许多人长了见识，饱了口福。 所以三百名士不但没走，反而因为消息传出去，越来越多的人来拜贺，短短三天，竟然达到上千人，不用说，个个有头有脸。 但实际上书山是早有准备，只是让江凡出面顶这个名儿罢了。而江凡也明白，之所以大宴宾客三日，除了掩盖书山和苍陵的筹备动作之外，更重要的是，防备在这段时间被人暗算，有上千名士在场，就算楚王也不能公开咋地。 众宾客欢聚的时候，江凡正在送别陆轻侯。 这位布衣轻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但轻谈浅笑中，多少有着几许落寞。 江凡轻叹一声：“该放下了。” 陆轻侯笑笑：“是啊，自此天涯路人，再不相欠。” 江凡回头看看书山山门：“不等她来送送你？” 陆轻侯摇头：“她啊，不会来的。”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知道师姐我为何不肯嫁你？因为你始终不曾真正了解我。” 陆轻侯一呆，抬头望去，书狂徒一袭白衣，翩然而来。 看着眼前的女子，陆轻侯张张嘴，一时间竟然没说出话。 书狂徒轻声一哼：“还是那般模样，比你儿子差远了。” 陆轻侯苦笑一声：“也是你儿子……” 书狂徒看看他：“还算有心，对儿子不闻不问。” 江凡不由暗叹，这话换做旁人，简直莫名其妙，不闻不问居然是有心。可他明白，对陆轻侯而言，不闻不问，反倒是对小巴最好的保护。 “……以后……小巴还得拜托你多多照顾。”陆轻侯讷讷道。 江凡也算发现，这位百万军中谈笑风生的布衣轻侯面对书狂徒，也与普通青年面对情人无异。 “不用了。”书狂徒大咧咧一指江凡：“交给他师傅挺好。” 陆轻侯愣了下：“师傅？” 江凡嘴角蠕动一下，明白书狂徒是故意的。 这才点点头：“入室弟子，现在替我掌管南疆生意。” “生意……”陆轻侯眼神一动，却旋即嘘口气：“师傅，师傅好啊，小巴何其幸运，得江逍遥为师，我这个做爹的惟有拜谢了。” 他神色并无太多意外，江凡明白，陆轻侯恐怕早有察觉了，他并非当真不关注自己的儿子啊。 陆轻侯看着江凡：“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以后你就是他爹了，我这个实在算不得什么，自他出生，没有给过一点父爱，反倒数次险些害了他……” 江凡叹口气：“说到底，你也是他亲爹，不想知道他的近况，和他未来的打算？” 陆轻侯含笑：“不想知道，最好也不知道。我只相信有你这样一个引路人，他会走的很好，至少不会像我当初那般纠结，可以放心。” 江凡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他：“你这样的爹……我还真不知说什么好。” “那就什么都别说了，告诉小巴，人生各有抉择，决定了，就别后悔。” 江凡微微点头：“我会尽量避免让他与你疆场相见。” 陆轻侯面色平淡：“疆场过招，也未尝不可，何必顾忌。且王爷当知，日后若与王爷疆场得见，陆某不会因小巴而手软。” 江凡笑笑：“有些话不用说，他是他，你是你。” 陆轻侯认真看着江凡，忽然双手合稽，低头深深一礼：“陆某，拜谢。” 江凡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往回走：“你们聊聊，不打扰了。” 看着他远走，陆轻侯面上才露出无比感叹的神色：“天下渔郎……” 书狂徒深深看了江凡的背影一眼，转回头道：“所以，你么明白我为何选他？” “明白。”陆轻侯轻声道。 书狂徒道：“大胸襟，大格局，眼界世无其匹，才学贯通天地，所以，我崇拜他，就像我崇拜文皇。” 陆轻侯一惊，没想到书狂徒对江凡的评价如此之高。 “不用意外，若文皇有传承，我倒觉得他才更像，甚至……我认为，他终归会超越文皇。” 陆轻侯看到她眼中的灼灼光彩，万分感慨的点点头：“真是意料之外，想不到有生之年，能听到你如此评价一个人。” 书狂徒道：“崇拜之后，我们还有关联，千丝万缕。说些你知道的，我的儿子，我们的儿子，我丈夫的女儿，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听着她绕嘴的话，陆轻侯终于呵呵笑了：“所以，万般皆有缘法。” 书狂徒点点头：“从我收集他第一篇作品，就注定了今日。” 陆轻侯忽然放松下来，居然有些调笑的意思：“那你为何不干脆选他？据我所知，他家那位虽然霸道，但是胸襟却很博大开明。” 书狂徒哈哈大笑：“你当我没想？但是不成，嫁给他，除了嬴无双，谁还能做的成自己？” 陆轻侯一愣，旋即深以为然：“那倒是。” 两人说话间，竟然同时相视大笑起来。 片刻之后，书狂徒深深凝视他一眼：“师弟，缘尽于此，此生保重。” 陆轻侯郑重拱手：“师姐……轻侯拜别。” 书狂徒却上前，伸手扳住他的脖颈，在他额头亲吻一下， “再见，我曾经的爱人——” 然后突然伸出脚把他踹飞：“滚吧，再见，再也——不见！” 旋即潇洒的一摆手，转身回山。 陆轻侯扶稳打转的轮椅，拍了拍身上的脚印，低头笑着：“最好，再也不见……” —— 但有人欢喜，就有人愤怒，对此事最为恼火的，当属项坼。回来之后，他也不知砸碎了多少杯子，处死了多少个侍卫。 面对暴怒的项坼，项泗目光冰冷：“当时，怎么回事？” “叔父……”项坼对项泗还是有些敬畏，咬咬牙道：“我也不知，那剑有古怪，隐隐投射某种诡异气息，压制了我的斩天拔剑术。” 第2298章 造势书山 项泗神色微动：“剑有古怪？” 项坼怒道：“不错，我面对那剑，竟然无法提起心中斩天辟地之意，总觉得心神受制。” 项泗缓缓道：“你确定？青蛇虽然乃秦宫名剑，但不该对剑意造成压制……” “我确定！”项坼咬牙：“我感觉……那不像是青蛇剑。” 项泗凝神思索片刻：“有那江逍遥在，发生什么都不稀奇。国师让我来告诉你，盯紧江凡，盯紧书山。” 项坼愤怒的哼了声：“还有什么用？输都输了。” 项泗摇摇头：“国师认为此间可能有古怪。以那江凡的性格，不会正面出头力挺顾思源。” 项坼皱眉：“这能说明什么？顾思源是他的人，迟早会被别人知道，他来，难道不是给顾思源撑场面？” 项泗道：“说不好，但听国师的，盯紧便是。” “那书山呢？还盯着作甚？既然输了，回头想别的办法收服书山即可，书山、苍陵到底还在我南楚，还怕没办法收服他们？” 项泗沉思：“话虽如此，但书山与渔州缔结连理，唯恐那江逍遥又在借机生事，不得不防。” 项坼哼了声：“我看国师就是有些谨小慎微，要是真担心，干脆趁找机会斩了江凡再说！” 项泗冷笑一声：“斩？你面对他一个下属都没能斩出那一剑，还指望斩他？不自量力！” “叔父——”项坼额头青筋蹦起，却始终不敢放肆。 “另外，太华封山，似有巨变，我们的消息还没传来，顾青衫突然出现在此，也不得不提防。这几日，你下山，带人在附近巡视，盯紧一切可疑动向，山上交给文先生即可。” 早已感觉大失面子的项坼自然也不想待着，当即重重一跺脚，出门而去。 那文士见他出去，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公爷，侯爷吃了哑巴亏，以他的性格，只怕不稳妥……” 项泗道：“无妨，本公自有部署，你只需盯好山上。文先生，你老成持重，切记，一旦发现任何不妥，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及时禀报即可。” 那文先生当即道：“文某遵令。” 三日后，定亲典礼如期举办。当日，书山大宴宾客，一派喜气洋洋。 就在众人推杯换盏的时候，有一道洪钟般的声音从山门传来：“南疆铁面天王，恭贺书山主大婚……” 众人皆一惊。 这两年，铁面天王如彗星般崛起，光芒万丈，到处征讨战无不胜，如今三成南疆几乎都在他手中，可谓实打实的超级势力。 没想到，他居然来恭贺书狂徒婚事，而且来的如此之快。只是，这位东征西讨的，难道没抱着吞下书山的心思？ 而当贺客到来的时候，众人看到一车车的厚礼，以及来客彬彬有礼的姿态，才确信，铁面天王当真是来恭喜的。 如此，人们对书山的影响力，更有了深层认识。 贺客刚刚落座不多时，又有人拜山，是把十八寨中的盂兰寨和十二侗中的月神侗联袂而来，送上厚礼，恭贺书山大喜。 众人再度感到惊讶，盂兰寨是八十八寨中的一个大寨，最近拉拢了周边四大寨，二十二小寨，形成一个不算小的势力。 而月神侗因为王蛊诞生，吞并了其他三侗，独立成势，也不容小觑。 这还没完，随着一声报信，农家南疆总坛也派出了恭贺代表。 紧接着，就是巫门，新晋崛起的巫门少主也派人送来贺礼。 然后就是远在东南沿海的郑家也意外派人前来。 还有起源于南疆的阴阳学派，也派出十二门徒中的两位前来拜访。 林林总总，区区一日间，大大小小拜贺势力居然多达二十余，让人惊讶莫名。 最让人意外的是，连多年不问世事的药王谷居然也派人来送上一些丹药相贺。 而当太华那位曾于十年大典上竞争过三仙之位的江沉舟代表圣地恭贺的时候，书山的声势达到顶峰。 然而，事情发展到此，许多人也在纳闷，为何这些贺客来得如此之快，区区三日，传讯都传不到吧。 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书山提前早就打好了招呼，那些人可能早到了，只等着决出胜负就出面拜贺。 得出这个结论，书山的影响力，彻底深入人心，大家都觉得这些年太过小觑书山了。人家是不动则已，一动惊四方啊。 而到这时候，书狂徒这场看似闹剧般的大戏，也实打实合理起来，再也没有人敢讥讽嘲笑。狂，就是有狂的资本。多到你们无法想象。 “好了。”江凡笑呵呵道：“这些大大小小的势力拜访，任谁也不能再撼动此事。” 顾青衫咧咧嘴：“你真是好大手笔啊，这还撼动什么，连那些存心不轨的也都得收敛起来。” 江凡轻笑一声：“这么大阵仗，就说明书山真的在嫁女，而且也没人能当着这么多势力、这么多名士来闹事，我们可以轻松推行送亲大事。” 顾青衫点点头：“唯一怕的，就是半路上，若有人看穿横加阻拦也是个难题……” 江凡瞅瞅他：“很难，唯一有可能琢磨些事儿的，就是虞倾城，但我已经做好安排，大手笔诱惑之下，多数贺客会随同前往，就算楚王亲自来，也不好轻易阻拦。” 顾青衫呵呵一笑：“妹夫，还得是你，有钱能使鬼推磨啊。不过，到了夏国呢？我们若不走夏而走西疆，虞倾城即便看不透计划，也绝对会派兵阻截。” “嗯，的确，走西疆路线诡异，说不过去。所以夏国必须走，你也不必担心夏国不安全，你以为陆轻侯提前离开是做什么去了？” 顾青衫神色一动：“你是说，他在夏国境内接引？” 江凡点点头：“保驾护航嘛。” “高！”顾青衫挑起大拇指：“出了夏国即可进入渔州，那是你的地盘，谁也奈何不了我们了。只是陆轻侯……” 他忍不住啧啧叹息一阵：“说到底是被我爹抢了媳妇，心也够宽的。” 江凡白他一眼：“老相好，总要好聚好散，尽最后一丝情谊罢了，此后山归山水归水，再见如路人。” 第2299章 乌江截击 顾青衫摇摇头：“是啊，所以说，这就是我为啥不愿意把感情事弄得太复杂的缘故……” 江公子顿时嗤之以鼻：“小七呢？” 顾青衫讪笑：“那不是被蒙在鼓里么，你看我现在，多有记性，一个小魔女就够了。” 江凡上下打量他一眼：“穷酸，你确定是玩儿真的呢？那可是个小魔女，出身天魔殿，心思难测的很。” 顾青衫挠挠头：“我不傻，但我能感觉到，小魔女本心不赖，只是环境使然吧。你虽然觉得她钻营入太华还是有些不靠谱，但她何尝不是想要自由，向往自由，总不能算错。” “呵呵，你越来越为她说话，想不到啊，你俩地位可真的差太远。” “这话唯独不该你说。”顾青衫道：“你何曾在意过身份地位？” 江凡捏捏下巴：“倒也是。不过……你想好，此番离开太华，她在那里还能不能安生。” 顾青衫笑笑：“没人能想到我会对一个小魔女感兴趣，而且……我对她有安排，既然跟了我，就得跟我共同面对一些事。” 江凡愣了下：“难道说你要她……” 顾青衫淡淡道：“她很乐意，我能感觉到，第一次对我有大用，她心里很欢喜。” 江凡感慨的挑了个大拇指：“这点我不如你，舍不得，不放心啊。” 顾青衫摆摆手：“不说她了，一切都准备妥当，明日便启程，我发现山下有不少人手在盯着，应该是楚王和巨鹿公的人。” 江凡点点头：“没关系，他们没有其他动作，正好说明没发现我的真实意图。不要做任何多余举动，我们正常操作，大张旗鼓就好。安全方面，除了这些名士做保险，这些贺客也会簇拥相送，一直到夏国边界。” 顾青衫点点头：“那好，让他们都听我调度，你就躲在车里别出来，你这贼厮一出面反倒有毛病。” 江凡翻了个白眼，却明白顾青衫说的是实话，不过也正好，落得个省心。 第二天，书山山主的送亲队伍热热闹闹的启程，队伍绵延超过五里，随行门徒达到三千人，一路招摇过市向着最近的夏国宁州渡口方向而去。 江凡所料没错，越是张扬，就越降低某些人戒心，虽然在边境不可避免遭遇项泗的人利用出境盘查为借口查验，但在顾青衫的精心准备下，没有露出任何端倪。 最终，项泗无奈放行，而这时候，陆轻侯安排的渡船也已经抵达渡口，只要上了船，基本就可保太平了。 但就在这关键时刻，坐在车中的江凡心头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这种玄妙感应自从见过天狐之后，越发敏锐，江凡对此几乎达到了深信不疑的程度。 他立即叫来顾青衫，让他从速安排登船，并且把江沉舟、叶半闲、剑疯子三大强者安排在岸边加强防御。 果然，就在最后一批人员和彩礼即将登船的时候，忽然一队快马从远处呼啸而来，有人高举长剑断喝：“拦住他们！” 项坼？ 江凡心头一惊，来的虽然是项坼，但他第一想法，却是虞倾城发觉了不妥。 顾青衫目光一闪：“快速登船！” 江凡知道他是对的，不论什么原因，决不能被项坼拦住，当即叮嘱：“传令书山门徒和铁面天王的人，准备战斗！” 顾青衫眼中掠过一道寒光：“贼厮，你先走，岸上有我。” 江凡点点头，转身登船。 与此同时，项泗的队伍已经围拢上前，而项坼的人马也已经风驰电掣的冲近。 项泗厉喝：“所有人，停止登船，接受盘查！” 顾青衫似乎大怒：“项泗，你什么意思？” 这时候项坼已经冲到近前，举起宝剑：“国师严令，一人一马一物不得离开楚国！” 项泗则毫不犹豫吩咐：“动手擒拿！” 麾下人马当即展开冲锋。 而他本人则化作一蓬白雾，扑向主舰。 但迎接他的，是一根黄铜管，旋转飞舞中，似乎形成一条黄龙张开大口，似乎要将白雾尽数吞入腹中。 项坼此时也已经杀到，长剑反手拔出，一道数丈长的剑光带着开天辟地的威势劈向顾青衫。 斩天拔剑术，终于出手了，可是他的对手，却并非顾青衫，一声狂笑中，另一道剑光从顾青衫背后腾起，锋锐而凌厉，仿佛要切割空间。 “斩天拔剑术？小辈，金帝传承，不是这么用的！” 剑疯子出手，居然同样是斩天拔剑术，却一击将项坼的剑光劈成两片。 项坼震惊的从马背上飞跃而起，险之又险的避开，但那匹战马却被直接分成两半，甚至连带身后那一条线上军马也被一分为二。 虽然大为震惊，但项坼不愧为楚国着名将领，立即稳住心神，大喝：“列阵，冲锋！” 下一刻，无数军中强者蜂拥而上，向着顾青衫等人发起强攻，而其麾下精锐骑兵更是凶猛的向渡口冲杀。 没有任何言语谈判，项泗及项坼麾下不少于八千精兵疯狂的展开攻击，而且从后面的烟尘看来，还有不少人在赶来驰援。 而这边在顾青衫指挥下，一众强者及书山门徒、天王军等力量毫不犹豫的迎上。 渡口瞬间成为激烈的战场。 对方攻势异常猛烈，江凡见状，当即吩咐林南燕和顾思源等自己这边的强者展开支援。看着激烈的战况，他都有点后悔先把小西西和猴子送过江了。 一定要坚持到全部上船，并且驶出位于乌江中央的国境线！ 江凡站在渡船上凝视战场，心中微沉，不沟通，不谈判，直接攻击，足以说明对方掌握了准确情报，在做的如此周密的情况下，究竟怎么泄露了消息？ 正在他思忖的功夫，身后那些宾客中，忽然有一个人突兀的化作一团白烟，瞬息穿过众人直奔江凡。 虽然是从背后突袭，但江凡何等敏感，第一时间就发觉不妙，但对方速度太快了，根本来不及拔出银蛇，江凡竟然俯身向前，一头扎入了乌江之中。 在水中他不惧任何人。 果然那白雾扑上来，在船头停住，收敛之下，赫然变成了司空羽。 而他竟然没有追击，反手就挡住了惊怒中出手救援的卢铁嘴。 第2300章 桃花劫数 这时候，江凡在水下却遭遇了意想不到的危机，无数桃花卷动，形成一道狂蟒般的暗流，向着江凡缠绕而来。 江凡临危不乱，凝神沉气，身体仿佛铅坠一般飞速下沉，径直坠入江底。 而那桃花蟒也死死咬着扑了上来。 但这时候，江凡以最快速度扯下颈上绳圈，化作十丈套索，套向那桃花蟒。 蟒蛇的确被套住了，但也只拖延了两个呼吸，邹夫子的绳圈就轰然炸裂，巨蟒出笼，疯狂的张开大嘴冲向遁出百米的江凡。 这不由让他心头一沉，邹夫子五行绳圈何等威力江凡很清楚，对方居然轻而易举破开束缚，足以说明是不下于甚至超过邹夫子的强者。 不过，他依然不慌，腰间的葫芦已经在绳圈碎裂的时候开启。道尊尤其擅长水龙阵，一道白虹闪过，堪比大圣境的水龙径直冲出，与桃花蟒轰然相撞。 但可惜，一个撞击之后，水龙同样炸碎。这毕竟只是一道阵法，而且受限于葫芦这方寸之地，威力还是有限。 可到底相当于大圣一击啊，居然这么快破碎，对方之强，有点匪夷所思。 桃花水蟒也在这一碰撞下化作无数水蛇，速度越发快如闪电，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有几条都触及了衣衫。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太快了，江凡暴退中，能取出最快的应对手段就是绳圈和葫芦，可惜两者皆破碎。 如今看来，只有动用最舍不得用的炁元丹了。可惜，对方速度简直匪夷所思，根本没给他从腰带中取出丹药的机会，双手，双腿就被桃花水蛇缠绕，江凡顿时感到身体失去控制，以他近乎大圣的肉身，都无法崩开那桃花蛇。 下一刻，无数桃花蛇将他团团缠绕起来，遁向乌江深处。 背后有人出手，却只能看到水球炸裂，分散成数十条蟒蛇四散开来，却无法分清楚到底哪一条才携带着江凡。 身后之人一个愣神的功夫，江凡早已消失不见。 不能怪任何人，谁都没想到，司空羽居然利用异术化作己方宾客，从背后暴起出手，而且是在他调离自己身边护卫力量的时候。更没想到，在水下居然还有埋伏，而江凡又对自己的水性太过自信。 事实上，从江凡被偷袭到入水，不过两个呼吸时间，在下一刻，书狂徒和苍陵老人就已经出手了，只可惜，他们在水下没办法跟上那桃花蟒的速度，尽管只差了一个呼吸，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江凡消失于激流之中。 对方水性之强悍，武道之诡异，完全超乎想象。 苍陵老人浮出水面，面色阴沉的看着书狂徒：“人面桃花。” 书狂徒吐了口水，还没来得及答复，就已经有楚国强者凌空杀来。 书狂徒猛然拂袖，卷起水花击飞来敌：“先搞定他们！” 顾青衫很快听到了书狂徒传音，面色也不由一沉，但他丝毫没乱，镇定传音，一边下令派人四方搜查，一边命令继续登船启航。 这是一场恶战，一方疯狂要拦截，一方务必要离开。打得如火如荼，激烈无比。 但幸好，攻击发动在登船尾声，而且顾青衫他们一边登船一边驶出，损失降到最低，终在陆轻侯水军接应下，最后的船只成功越境，然而到底是付出了两艘船的代价。 幸好，殿后的船只上不是宾客就是不重要之物，损失并不大。 而在江面上，没有水军支持，只靠一些强者，楚国是没办法有效攻击的。 随着船队驶过乌江中线，楚国方面无奈停止了追击。 顾青衫请苍陵去安抚那些宾客，随即召集有关者急匆匆登上一艘大船。 “大意了啊，我们的目光都在搬迁上，没料到有人居然别具心思。”顾青衫苦笑道。 林南燕疯一般揪住顾青衫的衣领：“你指挥，你怎么指挥的？你把他弄丢了！” 顾青衫摇摇头，抹了把脸上的水：“燕子……” “你给我去找到他！否则，你就别回来！” 还好，顾思源拉住了她：“冷静，这种时候发怒没用！” 林南燕胸口剧烈起伏，然而她到底也是出身极乐的高等密谍，最终还是稳住了情绪。 “是人面桃花和司空羽。”书狂徒道。 顾青衫点点头：“南疆异术，到底是小觑了。想不到他们居然利用宾客潜伏，我们的遮掩，反倒也成了他们的遮掩。” “说这些没用，眼下怎么办？”卢铁嘴的嘴此刻一点都不铁，短短瞬间就浮起一溜火泡。 皇太孙在自己眼皮子地下被人劫持了，想死的心都有。 没想到书狂徒居然非常冷静：“哼，人面桃花……他未必能奈何江凡。” 苍陵微微颔首：“当初我们在书山擒住逍遥王，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就被其反制。” 卢铁嘴焦急道：“这不一样，我听说，相映红乃南疆绝顶强者，举世异术第一人。” 顾青衫轻轻嘘口气，显得莫名有信心：“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没当场格杀他，结局就不好说。” 林南燕银牙紧咬：“此刻对他再相信也没用，我们应马上展开搜索。” 顾青衫摇摇头：“疯师叔和江师叔已经沿着龙江上下游开始搜索。但对方水性通玄，乌江水流滚滚，两岸密林遍布，八成找不到了。此刻，我们更多只能相信这厮的气运与本事。” 顾思源开口道：“我们有两个方向可以追查。依照方才情况看，九成为楚国与桃花谷合谋。楚国项泗与项坼最初都没有任何发现，突然发动，必然有人指使，能指使他们的，我相信是楚国师，虞倾城。” 顾青衫点点头：“所以，这是第一个方向。” “第二个，桃花谷。”顾思源道：“人面桃花来自于桃花谷，不管他是否会回去，那里都不能不探。” 这时候，一个老者缓缓出列：“我药王谷最适合做这件事。” 说话的正是代表药王谷的贺客。 顾青衫有些狐疑的打量下对方：“你们应该和江逍遥有关系，但还请明示。” 老者缓缓道：“我等视其为少主。” 顾青衫神色猛地一动：“圣手毒王……” 老者却看他一眼摇摇头：“桃花谷交给老夫，不日定有消息送往渔州。” 第2301章 诡异卦象 “那么第一处，就交给我吧。”叶半闲跨步而出：“纵横南海这么多年，一个没注意，竟被这人面桃花在水中把人劫走，我也很没面子啊。” 顾青衫点点头：“拜托了。” 此时，一个年轻人举步跨出，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向着老者和叶半闲拱拱手：“两位前辈先行一步，不日，将有大军围剿桃花谷。” 一个手拿烟斗的老者微微颔首：“天王军将同行。” 另一个头陀打扮的威猛大汉双目喷火：“诸位，先行告辞，桃花谷再会！” 一个长衫中年人微哼一声：“楚王室那边，某也要走一趟。” 一个接一个快速站出，刹那间，竟然集结了十二方势力。 顾青衫心中异常震惊，因为他发现，这十二方势力除去书山，另外还分别代表了巫门、天王军、药王谷、盂兰寨、月神侗、书山、农家、阴阳家、漕帮、丹砂女王家，以及那头陀所代表的号称方外军的不知名力量。 心中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他们声称，是被突袭攻击冒犯到，但顾青衫岂能看不出来，他们心忧如焚，杀气腾腾，完全是为了那贼厮出面。 难道这南疆的半壁江山，竟然在那贼厮手中？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可怕的江凡…… 那个人面桃花，你算是捅了个天大的马蜂窝啊…… 顾思源眼底也闪过一道异光，随后立即向几个人传令：“通传极乐、丐帮附近人手，排查此地为中心方圆三百里，一有消息，立即禀报。” 顾青衫暗叹一声，得这下足足十四方势力了。 这时候，满嘴火泡的卢铁嘴居然取出几枚铜钱，口中念念有词：“老子苦修占卜术多年，今日用兵一时，太上道君显显灵，给我个方向！” 说罢，铜钱抛出，在地上形成一幅图案，而他看着那几枚铜钱，却愣了。 林南燕此刻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怎么说的，你倒是快讲啊？” 卢铁嘴呆滞半晌，方才讷讷道：“……这……无生躯壳，无死幽魂……南冥有鱼，龙潜于海……什么意思？他……莫非在海上？” 所有人都愣住，顾青衫直勾勾瞅着那几个铜钱：“这玩意儿……不靠谱吧？南冥，是说南海？那可在数千里之外，还有这无生躯壳，无死幽魂又怎么说？” 卢铁嘴眼神迷惑万分：“不知道，难道说的是……” 他眼中现出无尽忧虑：“是……半死不活的意思？” “放屁！”林南燕直接爆了粗口：“扯淡的占卜！” 卢铁嘴咬咬牙，捡起铜钱：“太祖占卜，虽十中其九，但总有遁去的一……我再看看，吉凶如何……” 随着他第二次抛掷铜钱，也第二次愣住。 “这……” 他愕然许久，终于哀叹：“太祖啊，您……靠谱吗？” 最终在林南燕追问下，卢铁嘴面色诡异的说道：“无根而生，天道无痕，命无常势，混沌莫测……” “啥？到底啥意思？” 林南燕摇晃着他急问。 卢铁嘴纠结半天，才苦笑着说道：“奇怪啊，这好像是说，他没有来历，不在天道之内，故此吉凶命运无法测算……” “胡扯！”林南燕怒道：“你刚才分明还算他在海上！” 卢铁嘴嘴唇颤抖几下，讷讷道：“我刚才，算的不是一个人……” 不都是在算江凡吗？不是一个人啥意思？所有人都听懵了，也懒得在他这不靠谱的铜钱上浪费时间，随即在顾思源安排下分头展开行动。 除了搜索之人尽数派出，由顾青衫和卢铁嘴统筹指挥营救之外，顾思源依旧带着大队人马赶往渔州。 所有人离去后，卢铁嘴一个人呆呆坐在船头，眼神发怔。 “……为什么，第一次卜皇太孙，得卦象……第二次，卜江凡……咋就变了……” —— 江凡被桃花水蟒卷着，在乌江之下也不知潜行了多久，但从登陆之后看到的天色而言，至少已经过去两个时辰。 对方的水性，端的可怕异常。 而此刻，面前那绣着桃花轻纱遮面的人同样发出两声赞叹。 “不愧是江上打渔郎，两个时辰水下潜行，居然毫发无损，你这小子，当真是条鱼不成？” 江凡大皱眉头：“我是不是条鱼先放一边，但你是不是人妖？” 他已经看得明白，眼前之人正是那声音时粗时细的死变态，桃花谷主，相映红。 放下此人到底雌雄暂且不论，生的实在是美。那薄纱遮掩的体态极度妖娆，脸上虽然戴着面纱，却只需通过那双如丝媚眼，那细长而末端微曲的轻眉，就可以判断，此人样貌绝对妖艳至极。 “人妖？什么意思？”相映红略带好奇的询问。 江凡微微向后仰身，似乎对她很是不喜：“人妖的意思，就是不男不女。麻烦你保持下距离，谢谢。” 相映红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这次又是男声：“不男不女？人妖？哈哈哈，第一次有人这般称呼我相映红……” 他笑着，声音再度变回女音：“虽然你是在讽刺，但也不算错，本谷主也算雌雄同体，否则你以为为何叫做相映红？” 江凡虽然受制，各种零零碎碎都被搜刮一空，但身体只是被封住功力，像普通人一样行动还是可以做到的。用手掩住鼻子往后退了两步：“两个时辰江水澡都没洗掉你身上那股子味儿……” 相映红越发看着他有趣：“有意思的年轻人，还有心情说笑，现在你不该担心自己的处境么？” 江凡轻笑一声：“你没当场杀我，就说明一件事，我还有用，暂时死不了，既然如此，急什么嘛。” “哦？呵呵呵，不错，难怪出世短短七年便名传天下，就凭这份从容淡定，便令人心折。” “得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下一步咱们去哪？” 相映红一愣，啧啧笑道：“不问掳掠你作甚，反倒问去哪，好心态。我那徒儿输给你，半点都不冤枉。” 徒儿？江凡瞅瞅他：“司空羽？船上冒充宾客偷袭我的是他吧。” “不错，司空羽也算本谷主侄儿，你把他害得可是够惨。” “所以，你是为他出头来了？” 相映红妖媚一笑：“那蠢货弄丢自家基业，我这做长辈的，总要帮衬帮衬。天王军，和你什么关系？让他们退出司空地盘如何？” 江凡笑笑：“一次合作而已，你想多了。” 第2302章 桃花人妖 相映红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哦？那本谷主倒很想看看，铁面天王是不是这么认为。” 江凡拍开那让他下巴汗毛倒竖的手指：“这么说，下一步要去见铁面天王？” 相映红却轻哼一声：“铁面天王，我见过此人，年纪轻轻，一身玄功却惊天动地，再给他十年，本座恐怕也不是对手。此人很可怕，更具无情王者道，若你所言为真，只怕作用不大。” “但我听你这意思，还想去试试？” “呵呵，为什么不？早就听闻你这小子满嘴没真话，我那徒儿可是吃过无数次亏。” “但是呢，”江凡认真看着她：“我倒是要奉劝你，得罪他，你的桃花谷还想不想要？” 相映红却毫不在意：“桃花谷？早就人去楼空，本谷主既然敢出手，难道是傻子？” 江凡淡淡道：“所以，你当日传音，就是要我答应帮你拿回司空家基业？” 不料，相映红却摇了摇头，一双桃花媚眼水波流转：“这件事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何况如今情势扭转，你落在本谷主手中，还谈什么一个两个条件，对你这种人，要榨干价值才最好不是？” “有道理。”江凡居然认同：“那么，除了司空家基业，你还打算做些什么？” 人面桃花咯咯笑了：“不急，事情总要一件一件做。但眼下，本谷主最想做的，却是尝尝名传天下的逍遥膳食。” 江凡摸了摸肚子：“你不说我都没注意，我也饿了，咱找个地方？” 人面桃花越发觉得有趣：“好，好，顺便等候我那侄儿。” 说罢，一甩轻纱，卷起江凡，投入了无尽密林之中。 江凡判断方向，应该是往东偏南，足足飞驰了两个时辰，才于一处隐秘山谷停下。 相映红修为有多高江凡不是很清楚，但听老渔头说过，绝对不下于自己。从其快得不可思议的身法，以及恐怖的真元持久度来说，恐怕不假。这一番赶路，至少飞驰出去三百里，但由此看来她到底很小心。 沿途她顺手打了两只肥大的松鸡，江公子此刻正在拔毛整治，而相映红则翘着一条雪白大长腿坐在大石头上饶有兴趣的观看。 “举世闻名的逍遥王，年纪轻轻名动天下，就连这膳食一道居然也如此超凡呢。” 江凡切了声：“知道什么叫能者无所不能不？我说，你少在那看热闹，帮忙和点泥行不？” “和泥？” 相映红愣了下。 江凡指了指拔好毛的松鸡：“用泥巴裹起来闷烧，这叫叫花鸡。” “叫花鸡……”相映红皱皱眉：“叫花子吃的？你小子存心找茬？” 江凡哼了声：“啥也不懂，这玩意儿可是一道美食。” 说着，自己挽起袖子动手挖泥巴。 直到看着他用芭蕉叶把腌制好的鸡包裹起来，再外面糊上泥巴，随后埋入火炭之下，相映红才轻笑：“原来如此，有意思的做法。” 江凡洗干净手，找了块石头将双手交叠在脑后，懒洋洋的躺下，看着漫天火烧云霞：“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想不到这南国的晚霞，如此绚烂瑰丽。” 相映红似乎有点佩服：“好诗句，出口华章啊。不过最难得的，还是你这随遇而安的心境，属实了不得。” 江凡扭头瞅瞅她：“不随遇而安能怎样？既然前途未卜，倒不如舒服一秒是一秒。” “你舒服不了太久，我那徒儿，可是恨你恨得要死。” 江凡嗯嗯两声：“不过恨是恨不死我的，你也不能让他杀我，至少得到用完再说。” 相映红点点头：“这话倒不错。” 江凡饶有兴致的看看她：“诶，桃花谷主，我说你到底是男是女？这雌雄同体我可是闻所未闻，不太可能吧。” 相映红轻挑的眉梢扬起：“男女有什么重要，司空羽唤我作姑姑，你就当女人看也无妨。” 江凡摇摇头：“你这声音变来变去的，十分别扭啊，咱打个商量，能不能就用女声，这一身风骚打扮，实在不适合男子口音。” 相映红哈哈大笑：“小子，亏你还有闲情逸致谈这些。不过本谷主也奉劝你，少在这扯东扯西，心里头打鬼主意，你身上被我种下桃花瘴，离开本谷主一炷香便会死无全尸，要乖哦。” 江凡一阵恶寒，哼了声扭过头去。 所谓桃花瘴的确很厉害，至少江公子最初是有所感觉的，但也不过持续了区区半盏茶功夫，便被消融殆尽。他现在皮肤依然泛着粉红色，是碰巧他身怀粉红杀。 虽然真元被封，但先天一炁不是对方能控制的，他是在以先天一炁模拟粉红杀，保持中了瘴毒的模样而已。 只可惜，他如今自身先天一炁才区区二十年功力，这还是炼化体内龙骨丹参等极品宝药的结果。跟眼前这位地仙级别没法比。而且身上筋肉被莫名手法制约，酸软乏力，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炁元丹，和龙虎神丹等其他几枚丹药一起，被人面桃花收着，还好，她没来得及细看，虽然察觉绝非凡品，却不知道究竟是啥丹药，更没敢乱吃，江凡最大的希望，就是找个机会骗回炁元丹，凭借暴发先天一炁，应该能冲开禁制，能不能斩杀人面桃花放在一边，至少逃生不会有问题。 不过，他也没闲着，一直在暗中炼化当初从龙骨丹参中吞噬的灵气，每多一点实力，就多一点希望不是。 说实话，每到这个时候，江公子才后悔没好好修炼，不由自嘲，纯纯的寒号鸟嘛。 实在忍不了那双春水桃花般的眼睛一直打量自己，江公子郁闷的坐起来：“我说，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讨厌桃花眼，你能不能找点别的事儿干干，本公子特别不习惯被人妖盯着。” 人面桃花忽然一声轻笑，屈指一弹，一团粉红雾气撞在江凡脸上，当即就感觉浑身仿佛被电流掠过一般，皮肤火烧火燎，一股邪火从小腹喷薄欲出，原始的兽性暴涨，欲火焚身的滋味简直无法忍受。 “停停——”他知道对方这雾气有问题，赶忙摆手：“看就看吧，别瞎折腾！” 第2303章 江公子扯谎 相映红咯咯一阵娇笑，挥手散去粉色雾气：“小子，嘴巴老实点，这桃花催情瘴，能活生生把你烧死哦。啧啧，要说你这小模样长得不错，可惜本谷主雌雄同体，兴趣不大，不过最好别招惹我，姑姑我兴致来了，尝尝鲜也不稀奇。” 江凡汗毛都炸了：“别介，您既然雌雄同体，自己的事儿想必自己就能解决，咱还是聊聊天，挺好。” “哦？现在想聊天了？可以，我问你答，否则我就找头野猪野驴什么的，让你体会下桃花瘴的威力。” 江公子一阵恶寒：“成，成，咱好好说话，保证有问必答。” “那么……”她凝视江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孙道通，是你什么人？” 江凡当即愣住，没想到，她第一个问题居然找上老家伙。 江凡看着她沉吟片刻：“师徒。” 相映红眼底掠过一道隐晦的光芒，但江凡还是捕捉到了，是恐惧。 江凡不由真正越发感到惊奇，老家伙这人间第一到底强到什么程度？连人面桃花这种隐世巨擘，地仙强者都不可控制的流露惧意。 但她又为何恐惧？和老家伙有过交道？ “还好，算你小子识相，没有隐瞒。师徒……你学他什么本事？” “医药啊，”江凡理所当然道：“我发现阁下虽然隐世不出，但消息挺灵通，我在静安夺血续命的事儿你八成听说过吧。” 相映红眉头微微一皱：“不错，但只是如此？” 江凡摊摊手：“否则呢？你看我这资质，像是能学武道的么？” 相映红打量一下他：“可也是，孙道通修为通天，不可能选你这样的人传承武道。可惜了……” “是挺可惜的。”江凡也不无遗憾：“若传承了武道，还能轻易被你制住。” 相映红摇摇头：“我是说你很可惜，天纵奇才，偏生武道废柴。不过……”她眼神一凝：“我听侄儿说过，你身怀逆天秘法，到底是什么？” 江凡一点没犹豫：“蛟龙内丹。” 相映红一愣：“什么？” 江凡认真道：“大周英王殿下曾经送我一枚蛟龙内丹，这宝物得自海外仙人，可以吸纳真元储备，短时间爆发强大攻击。” “竟有此事？” 相映红多少有点怀疑，但见江凡说的有鼻子有眼，而且指出英王殿下，她倒也有八九分信了。 “内丹何在？” “用了。”江凡叹口气：“你可以找凤辰打听，在太白山我遭遇人围攻，不得已爆了内丹。” 听到凤辰可以作证，相映红微微点头，显然已经相信他的说法。 江凡倒是心中呵呵，老天爷总是送给自己撒谎扯屁的资本。好吧，既然如此，我要继续保持。 “既然你是孙道通的弟子……本谷主和你商量个事……” 她居然用的是商量二字：“请那老毒物，放过我桃花谷如何？” 江凡愣了下：“放过？” 相映红微哼一声：“他那俩徒弟弄个药王谷压制本谷主三十年，差不多了。只要他亲口承诺，从此不再压制我桃花谷，本谷主亲自将你全须全尾送出去，再附赠百件天材地宝。” 江凡都呵呵了，老家伙这是有多离谱。 看着他的表情，相映红有些烦躁：“不错，这老毒物就是这么强大，别说是我已经地仙中期，就算是地仙上境在他手里也不过土鸡瓦狗，本谷主不觉得丢人。” 江凡颇为好奇：“既然这老家伙这么厉害，为什么没直接灭了你？据我所知，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相映红面色发青：“这话倒是没错，南疆蛊门五千人啊，一夜之间被他全部毒死，整个山门十年寸草不生，善男信女？他根本是天下魔神！” 相映红咬牙切齿：“至于他为什么没动手，只是因为他不知道我是谁，本谷主仰仗异术潜藏于千里桃花瘴中，就算他，也无法从桃花瘴区二十万寨民中找出我到底是哪个。” 江凡微微一惊：“好么，原来你竟然隐身二十万寨民中，你不是应该盘踞在桃花谷么？” “哼！桃花谷不过是南疆异人总舵而已，八千异人汇聚，孙道通也无法轻易拿下来，就算他能，也不可能把八千异人尽数杀光，他们之中绝大多数，可并非作恶多端之辈，孙道通能毁了自己名号？” 江凡深吸口气：“那么，孙老为什么要压制于你？” 人面桃花冷哼：“他难道没告诉过你？因为本谷主信奉桃花神，而桃花神……来自天界，天地间最强之所。” “来自天外天？”江凡心神一动，好像很诧异道：“天外天……到底是什么地方？” 相映红看看他：“小子，不用套本谷主的话，我也不知道，甚至孙道通也未必清楚。但天人是神灵，孙道通虽然强大，可人毕竟只是人，逆天而行，迟早会被天道抹杀。” 江凡皱皱眉：“那你还不如请你的仙下来，对付我那老师。” “你当我不想？只是，千年之期未满，桃花仙作为真神，受制于天人契约，暂时无法下凡。况且就算下凡上哪找那老毒物去。” 江凡哦了声，心中却微微吃惊，看来这人面桃花知道不少东西啊。刚想开口探寻，只听人面桃花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小子，是我在问你，能不能做到。” 江凡苦笑一声：“我都不知道师傅在哪，你让我怎么做？对他这个人，你不会不了解吧。” 相映红皱起眉头：“确然，这老毒物千变万化，行走人间，没想到连你这徒弟也找不见。” 江凡暗叹，找着找不着都没可能啊，既然人面桃花是天人那边的，根本就是对立面，老家伙能同意，自己也不干，想脱身，还是另想办法吧。 不过，江凡也很大胆的产生了个念头，想多耗点时间，看看能从人面桃花这里掏出多少有用的东西。 “既然这件事你没用，那就别怪我不肯放人，江凡，你的用处还多着呢。” 江凡瞅瞅她：“你就不怕我师傅将来找你算账？” 相映红发出一阵男子的狂笑：“世人找不到他，难道就能找到我？就算找到，本谷主也未必不能脱身，若我出世，太华那天下强者榜上必定有本座一席之地。” 第2304章 谎言越多越顺当? 他这口气显得非常狂傲，但江凡从今天的经历感觉，恐怕这人妖没有夸大。 世间邪派强者，也不知凡几啊。江凡心中有些沉重。 “此事作罢，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便是方才谈过的，铁面天王，到底是谁？和你什么关系？” 江公子知道，人在说谎的时候，一定要掌握好观察者的心理。故此，略微沉吟，而且似乎有些纠结了片刻，才咬咬牙说道：“我也并未骗你，的确是合作，有条件的合作。” 骗人的技术，一定要把问题自然而然向另一个方向延伸加拐弯，江公子无疑做到了。 “哦？”人面桃花似乎来了兴趣：“什么条件？” 江凡深深嘘口气，露出一丝苦笑：“如今说出来，对我很不利，不过不说看来也不行。很简单，就是杀光司空家。” 人面桃花目光一闪：“睚眦必报之名，倒也名不虚传，不过……” 江凡摇摇头：“当然不止如此，还有要替我杀两个人，你那侄子大概也清楚。” 人面桃花神色微动：“嬴沛、嬴无天……” 江凡点点头：“正是，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恩怨。” 人面桃花思忖片刻：“的确很有来由……好吧，权且信你，不过前提是，你要说清楚此人到底是谁？” 江凡沉默片刻：“司空羽大概有所猜想，不错，正是当初曾经跟随我那身穿黄金甲之人，朝风。” “呵呵，果然是他，但朝风从未露出真容，这个答案，不够。” 江凡叹口气：“其实他的身份，作为你这种顶尖强者，应该能想到。” 人面桃花微微一怔：“怎么说？” 江凡认真看着他：“朝风，炼体无敌，天下炼体无敌者，你能想到谁？” 人面桃花思忖片刻，猛地目光巨变：“是……他？” 江凡缓缓点点头：“人间第一，轩辕不胜之弟子。” 江凡自己心里都赞叹，好家伙，自己算是把说谎修炼到一定程度了，人家都说，谎言越多越难堵口子，但到了自己这里，反而处处是帮衬。 而他也不担心会露馅，在南疆面对银月姐妹的时候，虽然司空羽也在场，但嬴无天没有揭穿。在巴清地盘上那场炸船大战也是如此。而当初在葫芦口一战嬴无天虽然认出嬴无名，呼出的却是铁面天王的名号，后来父子三人在远处打做一团，司空羽根本听不到，也不可能想到打生打死的三位居然是父子。 “……不错，不错，只能是他，才能调教出这般弟子，好个轩辕不胜，好个铁面天王！” 人面桃花显然是信了，也没办法不信，如她所说，她是亲自观察过铁面天王的，甚至说出再给他十年，自己也未必是敌手的话。 但江凡看得出来，从心理上而言，人面桃花恐怕觉得根本用不了十年。嬴无名，当真有无敌姿啊。 “轩辕弟子，为何出现在你身边？” 江凡知道，这个必须要解释通，否则对方还不能完全相信。但关于这点，他更是信手拈来。 随即指了指自己的气海：“你刚才封闭我体内经脉的时候，是否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拳意？” 人面桃花何等强者，自然有所察觉，目光有些惊疑不定：“是惊天拳意，难道说……” “正确，是轩辕不胜的拳意。我肉身废柴，为了让我后天弥补几分，师尊找到轩辕，请他出手替我重凿气海。至于原因，是因为轩辕年幼时病弱，是师尊出手救了他。” 从人面桃花的神色上看，她已经彻底信了，这种事毕竟做不了假。 “小子，倒是可惜了这天大机缘……”她显然对江凡肉身废柴，最终也不过达到这种程度觉得很浪费，若换做其他人，哪怕只要资质普通，碰上孙道通，碰上轩辕不胜也绝不难造就一位超级强者。 江凡也很无奈的叹口气：“没办法，天道有缺，我也不可能样样得天独厚。” 人面桃花摇摇头：“倒是想得开。我再问你……” “停！”江凡伸出手：“问可以，但不能问我实在不想答的问题，而且咱也要有来有往才行。” “哦？”人面桃花目光一闪：“跟本谷主谈条件？” 江凡忽然自信的笑笑：“我身为孙道通的弟子，至少有一个本事，随时随地能弄死自己，这个，你信不？” 人面桃花一时间愣住。 半晌，她才盯着江凡：“小命是你自己的，你居然用来威胁我？” 江凡呵呵一笑：“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江某好歹也是堂堂摄政王、镇西王、镇国隐相，孙道通弟子，女帝夫君，面子还是要的，与其受辱，倒不如自裁来的痛快些，阁下明白？” 人面桃花盯着他看了许久，似乎在琢磨江凡所言的真实性，最终竟然发出一连串咯咯娇笑：“有意思，有意思。真是越来越讨人喜欢。好，看在你一直比较配合的份上，本谷主答应你。” “包括你那侄子。”江凡认真道。 人面桃花点点头：“有本谷主在，你不必担心那废物。” 江凡笑着打了个响指：“这多好。” 人面桃花道：“本谷主明白，你在找机会，没关系，你翻不出本谷主的手掌心。在用完杀了你之前，我们的确可以好好沟通一番。” 江凡轻叹一声：“我也希望，在被你用完之前，找到机会说服你放弃杀心。” “说服？”人面桃花拍着雪白的大腿：“江逍遥，你还不如琢磨怎么逃跑实际点。” 江凡正色道：“未必啊，人都有需求，跟治病一样，只要对症下药，未必不能谈谈。” “呵呵，好，本座就等着看，不过我下一个问题，还是要问。” 江凡做了个请的手势：“希望不是我为难的问题，请吧。” 相映红的问题挺尖锐——你到底在南疆布局些什么。 她显然没有看很清楚，但无疑比许多人要更明白，有些甚至超越了虞倾城，这让江凡心中有些发冷，这个一直未曾出世的人妖，难道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 因为她竟然指出天王军、郑家、农家、巫门、阴阳家、巴家，以及漕帮，尽管在江凡看来，还非常模糊，基本上猜测成分居多，可也很明显，她应该是掌握了某些蛛丝马迹。 第2305章 天界与天外 “不要胡说八道，你并不希望被桃花瘴迷晕再吐露实情。”她笑吟吟看着江凡说道。 江凡看看她：“我说过，不要过分威胁，能说的我可以说，但不能说的就没办法了，而这件事我能告诉你一半。” “一半？”相映红纤指抵着下颌：“有趣，那就听听这一半。” “首先，”江凡强调：“你想多了，我虽然合作了不少势力，但都是有条件交换的，天王军已经说过，你知道郑家也不足为奇，因为我的货物通过海运要快速节省的多，故此同样也是合作。其他各方势力大多也是如此，唯独阴阳家和巴家，属于深度和长期合作。至于目的……” 他看看认真倾听的相映红道：“有许多，和天王军合作你清楚，和巴家、郑家、漕帮合作，为赚银子。至于农家则是为了粮草，巫门么，纯属意外连带，你消息灵通，大概也知道巫门少主与农家首领的关系，如此种种，不必一一道来。当然，借用他们还在做一些事，比如打垮逃来南疆的嬴沛。至于你所谓的布局，不是不存在，只能说谁嫌弃盟友少呢？秦楚到底不怎么和睦。” “哦？这话听着倒也真诚，不过有些避重就轻，半真半假。” “信不信就是你的事了，如果这些让你重视到非要用些手段，那也不妨试试。” 见相映红在那思索，江凡反问：“既然你问出这些，我倒也想问个问题，你这隐世之人为何对这些时局如此关心？” “关心？”相映红慵懒的伸个懒腰：“本谷主没你想象那般关心，只是你接连打击我异人派，让本谷主觉得很不愉快，司空羽的事，和巫门的事，让本谷主觉得，你在有意针对南疆异人。” 江凡心中隐隐觉得，事情绝非这么简单。但明白，追问没有意义，随即显得有些郁闷：“谷主，你听司空羽搬弄是非的吧。恕我说句良心话，司空羽是主动招惹的我，至于巫门，你们本就难以两立，只不过碰巧巫门和我有些联系而已，如果这样都能生拉硬套，世上大多数人和事都有关系，不是吗？” 相映红轻笑一声：“理由倒总是很充分，但正如我所言，半真半假。就那郑家来说，你绝非海运而已，郑家……” 她眯起媚眼：“本是张仪的人。” 江凡心神一动，没想到她连这个也知道。正在琢磨该如何圆谎的时候，相映红却摆摆手。 “不必搜肠刮肚，本谷主对张仪也没什么好感，你们互相算计是你们的事。但我要弄明白一点……” 她神色忽然变得肃然：“海底宫，是不是彻底落在你手中？” 江凡心神大动，她知道海底宫？这世上果然没有绝对的秘密，看来多聊聊天果然有好处。 江凡凝视着她：“不错，你从何得知？” 相映红冷哼一声：“那海底宫，还是本谷主帮张仪找到的，昔年没有我的水性，他还不能发现此秘。” 江凡显得很惊讶：“你帮张仪？为什么？” 相映红道：“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但我想再去一次海底宫，你来想办法。” 江凡缓缓道：“去做什么？这个问题很重要，正如方才所说，你也要有点诚意回馈。” “呵呵，身为阶下之囚，你还真敢说话。” 江凡认真道：“有时候，好好沟通，胜过急头白脸。谷主不是司空羽那种蠢货，应该明白，面对某种人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相映红眼神竟然有些赞许：“好，好，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 下一刻，她神色变得异常凝重：“海底宫只是你们所取的名字，而事实上可能是来自天界，是众神在寻找的东西。” 这个消息太过惊人，江凡心头巨震：“你说什么？” 相映红也在仔细观察江凡的反应，见他震惊之色绝非伪装，眼中倒是掠过一丝怪异。 “本谷主说，海底宫，可能是众神的东西，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天界异常重视。此乃桃花神所告知。本谷主正是应神谕搜寻，方才协助了张仪，因为我找到海底宫所在之时，张仪已经在岛上建立起死士训练场，没办法绕开他。” 江凡深深吸口气：“也就是说，天宫当真存在，天界自然也……” “当然存在，桃花神便来自天界，乃一方真神。” 相映红断然道。 “那里，是否便是天外天？” 相映红却很奇怪的看他一眼：“天界便是天界，天外天？光听名字便知道，还在天之外……” 江凡瞳孔微微收缩，这话什么意思，它们难道还不是一体？ 相映红对他的惊讶丝毫不感到奇怪：“若非本谷主得桃花神面授机宜，自然也不知道。天界高倨苍天之上，天人不过是世俗对于天仙、天神、正神、真神、半神、神仆等一应上界神明的统一称呼。而天外天，则是超越九重天之上的存在，遥居龙祖天宫，正是他们建立天界，统御天上地下，掌管三界生灵，但也只有天仙、天神这等级别才有资格进入。” 江凡暗中吃惊，若是按照这个说法，天外天比自己想象中更恐怖，而整个上界，也有着系统完善的架构体系。 可是，入世这几年，尤其是从海瑟薇、凤辰、老家伙他们那里得到过的信息来分析，江凡总觉得怪怪的，所谓神也好、仙也罢，都仿佛有些古怪脉路古怪作派，他们真的会是传统意义上的神仙吗？别的不说，某些神按照自己的神话故事在西方组建教会、神国又该怎么解释？ 遂稳定下心神道：“那么天外天和天界……” 相映红摆摆手：“小子，我知道你想问详细情况，不要问了，我所知，同样十分有限。桃花神乃高等神灵，不会对我凡俗之人讲太多。唯独告诉你，人，毕竟都是凡夫俗子，要对神明、对天道保持敬畏。” 江凡知道，此时还真不应该表现的太过，便按下无奈道：“你还没说，桃花神请谷主寻找海底宫，到底带着什么目的？” 相映红摇摇头：“本谷主亦不知，但既然是神谕，去做就好。” “那么，桃花神总有个安排交代吧，要谷主做那些事呢？” 第2306章 那年春风里，书生见桃花 相映红看看他：“这不是你该问的，现在你唯一该考虑的，是如何带本谷主下去。” 江凡陷入沉思，他忽然很想带人面桃花进入海底宫，或许，这就是揭开天外天真实面目的绝佳机会。但此举，会否给人间带来麻烦？ 但只是片刻踌躇，江凡就下定了决心，要去。不论会不会，人间都无法避免天外天带来的麻烦，与其这样，还不如冒险一试，若是能就此揭开一些秘密，可能对人间有大用。若发现大不妥，尽力想办法弄死人面桃花就是。 一念及此，江凡佯作无奈道：“阶下之囚嘛，保命要紧，况且天宫对我而言，太过遥远的事，带你去一趟无所谓。” 相映红笑了：“小郎君很识相，肯这般合作，能少吃不少苦头哦。” 江凡叹口气：“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相映红大为满意：“虞倾城曾经说过，你这人非常不好打交道，如今看来，只是她用错了方法。” 江凡哼了声：“她是太过恨我罢了。话说，这次大概你们在合作吧。” 相映红点点头：“难为你到现在才提起。没错，不过并非合作，而是我找上她。虞倾城听说你来，当即马不停蹄赶来书山。” 江凡苦笑一声：“所以说，她一直潜伏在山下。” 相映红道：“而我最初也没察觉书山不妥，直到你们离开，我才以异术潜入山中，却意外遇上闻人仲达，有意思的是，他并未像上次一样对我出手，反而提示了我一件事，让我去好好看看书库。” “然后你就发现，书库之中空空荡荡，唯有最外一排摆满，却尽是赝品。” 相映红轻笑一声：“是啊，这时我才意识到，所谓成婚，不过是书山想要跑路。” 江凡摇摇头：“闻人仲达……上次你和老太师动手后，率先退走，如果我猜测没错，你开始并非想这些，而是因为闻人发现书山有问题，特意借动手提示你吧，所以，当你潜入之时，他这般行事根本不是意外。” 相映红哈哈大笑：“果然是大智如妖江逍遥，不错，既然你看穿了，我也不隐瞒，的确如此。否则，本谷主多少要帮我那侄儿好好争取一番，何至于轻易退走。” 江凡仰天嘘口气：“世上之事，就没有滴水不漏啊。” 相映红道：“没错哦，所幸太师动手给了我提醒，遂让侄儿以异术替换了一名宾客。后来当我发现这一切，立即意识到应该去找谁合作。果然，虞倾城听到这个消息，当即派兵全力追击，而我就借此机会利用异术和水性，趁乱擒住了你这个妖孽。” 一切水落石出，江凡最终只能暗中叹息，他想过，很难瞒得住身在书山的闻人仲达，但一直抱有某种期望，希望他明白自己和太子的父子关系，能够隐瞒此事。 但看来自己想多了，闻人仲达到底是心向大周，既然看不清自己所作所为，就不可能放心撒手不管。这就是个教训啊，以后决不能寄希望于任何外人的心思抉择。 最终，他在不方便亲自出面的情况下，假手人面桃花。 只可惜，他恐怕也没想到，人面桃花居然还藏着绑架自己的心思。江凡相信，这肯定不在闻人仲达计划范围内。 老太师……你真该尽快上山见见太子啊…… 想到这里，他忽然心中微微一动，若是太子不能说服这老顽固，而且这老家伙不认可太子的理念呢？那会不会也把太子视为大周叛徒？那样……似乎更麻烦…… 江凡暗中郁闷一阵，才想起个问题：“既然你不是从开始就知道这些，为何先行遣散桃花谷门人？单纯只是计划绑架我，不用这么小心吧。” 相映红居然不隐瞒：“两件事，第一，我的确很担心那个动不动就屠家灭门的老毒物。第二，我的人还有要务去做，这就不方便告知了哦。” 江凡眼睛微微眯起：“不方便告知……看来是了不得的大事，我就很好奇，为何天下巨头不约而同，纷纷有所异动，你们……到底因为什么？” 相映红眉峰一动，声音变得有些阴冷：“你真是有些敏感呐。奉劝一句，不该问的不要问，免得丢掉小命。” 江凡翻了个白眼：“让你说的好像我的小命还在自己手里似的，说说能怎样，你不是没打算活着放我回去？” 相映红淡淡道：“的确，但我有些事必须利用你去做，过程时间有点长，如你所说，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数。还是稳妥点好。” 江凡狐疑的打量下她：“以我所见，你这种性情变异之人，大多数会比较癫狂，应该对许多事没那么在意。” 相映红闻言一怔，旋即仰天一阵大笑：“其实你是想说，我是个不男不女的妖人疯子，是啊，没错。但只要是人，就有在意的东西，你可知道我在意什么？” 江凡看着她异常激动的目光，感到有些奇怪，“不如说说看？” 相映红气息忽然一阵翻涌，越发让人感受到她情绪的激动。 “也好，我走后，总要有人记得……六十年前……”她终于平复下来说道：“正是漫山遍野桃花开放的时候，那天，桃花谷外……一个青年书生手握书卷，骑着一头小毛驴踏春风、访桃花……” 江凡愣了下，怎么忽然就浪漫煽情了呢？ “那天……他于谷外徘徊眺望，意外在桃花掩映中看到一个女子，视之为生平仅见之佳人……一见钟情之下，书生以桃花为题，亲手为她作画一幅，两人油生情愫……而那女子却要修炼，不得已，书生离去。此后，接连三年，书生年年于桃花盛开之际赶来，与那女子相会。怎奈，第四年，女子因修炼至高异术而被师尊强行闭关，虽苦苦哀求却得不到半点回应。待她终于能够破关而出之时，却已经是五十年后。五十年……” 人面桃花目光癫狂而凌乱：“五十年啊，桑田沧海，可那书生，只是个普通人……那女子找到他时，书生已化作桃花树下一具白骨。他苦等心上人而不见啊，相思成疾，终于在白发苍苍之际，于两人相约那桃树下带着无尽遗憾而去。” 相映红此刻泪流面面，“那女子疯狂，开始杀人，杀了无数人，甚至杀了自己的师傅、师祖，要不是他们，她怎会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心上男子。此后……” 她笑着：“她变了，她模仿那男子的声音，与自己对话，仿佛他一直陪伴自己左右……” 第2307章 死而复生? 江凡听着听着，也终于明白了，这是个悲情故事。人面桃花确定是女人，而当年风华正茂的她遇上了心仪的书生，桃花树下一见钟情，却因为修炼不能长相厮守，此后年年相约而见。后来被师门强制闭关修炼，却无奈时光匆匆，一下子过去五十年，而那身为普通人的书生则年老体衰，加之相思成疾，早已抑郁而终。 何等悲哀，也难免人面桃花癫狂了，自此性情异变，嗜杀癫狂，并且演绎那书生声音，和自己为伴。所以，相映红并非雌雄同体，而是她心里还住着一个痴情男子。而这，也是她易名为相映红的真正原因所在吧。 倒也是个苦命人。江凡不由感叹：“人面不知今何在，桃花依旧笑春风……” 相映红愣了下，喃喃诵读两遍，旋即哈哈大笑，笑中带着几许痴狂：“好，好诗句，绝好诗句啊。” 江凡摇摇头：“是你名字取得好……” 相映红没听明白，却根本不关心：“诗仙词圣，名不虚传，江凡，补全此诗，待助我完成大事，就凭此诗，保你安乐而终。” 江凡摇摇头：“也罢，我只是为了那痴情书生，你听好……” 随着他将修改两个字的诗文完整作出，这位桃花谷绝世强者竟似痴了。 “昔年今日此山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今何在，桃花依旧笑春风……” 她笑着，反复诵读着，欲痴欲狂。 江凡观之暗叹，世上之人，不论善恶，都有他真正在乎的，都有另外一面…… 在江凡开始扒拉叫花鸡的时候，相映红才总算稳定下情绪。 “江凡，多谢。” 江凡看看她：“不代表我们之间完事儿。” 相映红摇头：“这一诗足够我相映红一生与他共诵之，换做平常，我不会杀你。但如今不行，我要做的事不能传出去。否则，他再也无法活过来。” 江凡正在敲泥巴，闻言忽然一怔：“什么？活……活过来？” 相映红微微点头：“桃花神答应我，只要我完成神谕，她便会复活他。” “这怎么可能？”江凡失声。 相映红却满目向往：“我曾看到过，这是神迹，所以……江凡，对不起了……不过，我至少不会让你死的痛苦。” 江凡猛地站起身，三步并做两步上前：“谷主，你说桃花神，能让那书生死而复生？他不是只剩下一具白骨吗？” 相映红似乎能理解他的极致震惊：“我最初也如你一般，这种事完全无法相信。可我真的看到了，桃花神将被我亲手杀死的师尊带走，一个月后，师尊回来了，活着。” 江凡满面震惊，本来天人复生就足够他难以理解，但一介凡人，甚至已化作白骨也能做到吗？太匪夷所思。 他忽然急切道：“你师祖可有什么异常？” 相映红看着他有些奇怪，却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若说奇怪，只是好像更年轻了，走时白发苍苍，鹤发鸡皮，归来黑发如墨，面庞红润……” “不，我是说，性格，还有……还有血液，有没有发现性格有什么变化，还有血液是不是很奇怪？” 性格，血液？两个不相干的问题，让相映红也愣了下，但下一刻，她似乎也有些莫名感受：“性格……师尊本就有些性格冷淡，归来之后，好像……” “更冷漠了对不对？”江凡急切道。 相映红有些意外：“是……但你怎么知道？” 江凡没回答，继续追问：“血液呢？血液有没有变化？” 相映红皱皱眉：“回来后我没再动手，怎么会知道。” 江凡有些遗憾，“我以为凭你的性子还会再杀一次师尊的。” “你强调血液，血液会有什么变化？你知道些什么？” 江凡这才发觉，自己想多了，相映红只是知道某些特定之事，和天人相关的许多情况她也并不了解。 只能摇摇头：“我也听说过这种事，但回来之后，血液变成了绿色，你应该回去查探一番，若是如此，则说明，有古怪啊……” “古怪？什么古怪？”相映红紧紧皱起眉头。 “不知道，但我所见那两位，已经不像正常人……” “胡说！”相映红怒道：“凡夫俗子，休要诋毁神明！” 江凡轻叹一声：“信不信由你，但我家还藏着几具死而复生过的尸身……” 相映红大吃一惊：“当真？” 江凡点点头：“你可以随我回去看看。” 她面色剧变，良久，却猛然一阵冷笑：“江凡，诡诈啊，想骗我入秦？死了这条心吧。你不过求活而已，本谷主岂能上当。” 江凡无奈道：“信不信由你。” “本谷主当然不信，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已经见过师尊的情况，只要他能如这般归来……已经足够！” 她无限憧憬，而江凡早已心乱如麻。 灵宗灵者，暗殿中人，伪天人，真天人，所有相关过往信息，在脑中飞速掠过。 为什么，这种事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啊，就连在自己那个时代，也不过是传说中的科技…… 而这次，又让江凡想起太宰棱晶，昆仑金顶，海底宫，金帝配剑，闷雷，金属神龙，太宰棱晶，灵者后脑金属片…… 凌乱而疯狂的信息纷至沓来，一时间让他头疼欲裂。 当他冷静下来之后，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照相映红的说法——桃花神，似乎降临过多次。 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相映红却觉得他很奇怪，说神明想降临就降临，难道还需要凡人准许？甚至他对天人协议都不甚清楚。 江凡十分惊讶，天人协定虽然是至高机密，知道的的确为极少数，但作为一个和真天人接触多次的绝世强者，她没理由不知道吧。然而事实上，她果如自己所猜，所知仅局限于某些特定之事。 有些遗憾，没能搞明白桃花神为什么敢冒险降临。不过也算看明白一件事，桃花神显然同样是偷偷摸摸下来的，而且每次出现都局限在桃花谷范围，江凡不由猜想，那里是不是有什么定点通道？ 想着想着，甚至产生一种冲动，要不要——去桃花谷蹲个坑？ 第2308章 司空羽挑着担 可行吧……若果真如此，万一逮住个获得真天人，作用恐怕非常之大啊，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几乎可以算是打开新的局面…… 越想越心动啊…… 直到一声狂笑将他惊醒过来—— “哈哈哈，江凡！你总算落入我司空羽手中！” 一团灰白雾气穿林绕石降临当场，瞬息化作司空羽的模样，虽然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脸，也能看到他独眼中闪烁的快意，更能感受到他那近乎癫狂的畅快。 江凡正在吃鸡，仅仅抬头看了他一眼，就摇摇头，继续。 这举动在司空羽看来，无疑是极大蔑视，当即盛怒，眼中黄光一闪：“江凡，看来你还不知道自身处境。” 说罢，一探手抓向江凡。 却被相映红弹出一根鸡骨头给撞开。 司空羽一愣：“姑姑……” 相映红指了指旁边：“一边站着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动他一根汗毛。” 司空羽愕然：“姑姑，他可是……” 相映红长眉一挑：“嗯？” 司空羽似乎对她异常畏惧，身体向后缩了下：“是……” 回身给了江凡一个森冷的眼神，站在一旁。 江凡才懒得搭理他，一直到吃完整只鸡，才洗了洗手，舒舒服服的躺在大石头上看星星。 不过，他能感觉到，司空羽的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自己，充斥着愤怒，怨毒，与无尽杀气。 “司空啊……”江凡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开口：“你很恨我？” 司空羽目光闪了下，不语。 “呵呵……我知道。”江凡自顾自道：“可是你记得否，当初我就说过，不要招惹我，可你呢，三番四次，没完没了，讲真，你都该庆幸能活到现在。” “江凡……”司空羽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毁了我司空家数百年基业……” 江凡轻哼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如今，不可活的是你。落在我们手中，必然叫你生不如死！”司空羽冷冷道。 江凡坐起身，看了看他，还是摇头：“怎么还是一点长进的都没有，亏了你找到这样一位绝世强者作为师尊，烂泥扶不上墙啊。” “你……！”司空羽怒急，似乎想要出手，却不敢违背相映红的命令。 此刻，相映红也吃完了：“鲜香浓郁，本谷主倒是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鸡，逍遥食神名不虚传。” 江凡笑笑：“你喜欢就好，但你这侄子，实在不怎么喜欢我。” 相映红看看司空羽：“哼！蠢货。江逍遥没说错，你就是废物。” 司空羽脸涨的通红，身体也在簌簌颤抖，却不敢辩驳。 “怎么，还不服气？”相映红冷笑一声：“在同一人身上吃了无数次亏，却只知道怨恨发泄，脑子何在？一个人被情绪左右，若何成大器。司空家落在你手里，走到今天也算必然。” 司空羽低着头，一语不发。 相映红哼了声：“江凡对我有用，记着我的话，不能动他一根汗毛，否则，你知道后果。” “是……”司空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相映红大皱眉头：“还是不忿呐，既然如此……” 她轻声道：“去砍树做一把背椅。” 司空羽一愣。 相映红指了指江凡：“背着他。” 司空羽顿时面目充血：“为，为什么！” 江凡笑笑：“司空，这还看不出来？你姑姑是要磨磨你的性子，这是为你好哦，快去，呵呵……” 江凡的嘲弄揶揄，让司空羽独眼喷火，整个人气息起伏不定，似乎要炸开一般。 但最终，在相映红冷冰冰的目光下，他还是做出两把椅子。天亮时分，江凡和相映红一人坐一头，司空羽则仿佛挑夫一般，担着他们二人赶路。 江凡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这么有趣的东西，不由乐呵呵：“谷主有想法，会享受。” 相映红咯咯一笑：“那就好好享受一番，毕竟你也算时日无多。” 江凡嗯了声：“我这人就是有个本事，死也能死得逍遥。” 相映红看他一眼，眼神有些奇怪：“江小郎君，知不知道，你挺像他。” “谁？”江凡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她说的应该是那位书生。 “呵呵，这不能给我换命。” “他也是个很有才气，很俊逸潇洒的人，只是你们有一点不像，他很痴情，而你，很烂。” 江凡捏捏鼻子：“这叫多情……” “多情？你有句话怎么说的？多情自古空余恨，可惜呦，你家里那几位要守活寡喽。” 江凡轻轻一笑：“我死了，你恐怕也活不了，没人能躲过道尊、孙老妖和女帝三方追杀，太华圣尊都不行。” “呵呵？威胁我？”相映红却不以为意：“此番事毕，本谷主将登天界，让他们去天宫找我。” 江凡挠挠头：“原来是准备跑路啊，话说，这天界怎么上去？” “不必套话，我也不知道，但可以告诉你，登天除非有天人接引，否则任你修为盖世，也上不去哦。” 江凡想了想：“知道不，我一直认为所谓天外天，就是一处极端奇异的秘境而已，从不相信有所谓天界存在，既然如此，我相信，人间总能找到他们栖身之处。” 相映红摇摇头：“江凡呐，你对天界所知太少，那真的……是在九天之上，并非所谓秘境。” 江凡目光微微闪动：“你确定相信这种事？” “桃花神没必要欺骗我，所以，江凡呐，你死便死了，不会有任何后续。” 江凡见问不出什么来，只能叹口气：“好吧，看来本公子要英年早逝，唉，还没成亲呢……” 相映红咯咯一笑：“无妨，姑姑我杀几个大姑娘，给你结冥婚。” 江凡撇撇嘴：“敬谢不敏。” 司空羽此刻脚步倒是变得有些轻快，八成是他听明白了，江凡一定要死，只是目前还有用而已。 江凡却很不爽的抡起竹竿在他屁股上抽了一记：“稳当点，属驴子的么，上蹿下跳的。” 相映红哈哈大笑。 司空羽的修为的确让人刮目相看，南疆异术很邪门，居然让他在短短时间内跃升至圣境高位。所以，赶路也非常快。 十四日后，三人便抵达南海岸边。 第2309章 再入玄武海宫 这一路上，江凡想尽办法套话，可惜相映红不是司空羽，这人性格邪门的紧，还很是喜怒无常，尽管没对江凡动手，但却让他恼怒无比。其中有一件事，就让江凡觉得此人非杀不可。 当时途经一户农家，相映红要吃东西，便从那农户家取了，可走的时候，随手就弄死了一家五口。 只为防止行踪泄露。 江凡怒极，这种山野农户，能泄露什么？谁会找到这里，还能想到跟他们去打听？ 这还不算，司空羽见江凡不爽，十分兴奋，反手就屠了整个村子十五户人家，并一把火烧光尸首房舍。 这件事让江凡心中暴怒，发誓一定要弄死这两个变态。 耶稣也留不住你们，我说的。 江凡暗自咬牙。 只可惜，他能救命的两件法宝都在相映红身上，一直没想到好办法弄到手。 老家伙的银针，以及炁元丹，只要拿到任何一种，就有把握逃出生天。 中间有过一次机会，但不是很稳妥，江凡没敢轻易尝试，怕引起她警觉。 南海岸边，并没有需要江凡考虑如何渡海，因为相映红早在很久之前就安排了门徒接应。 江凡坐在船上打量着四周，面目有些阴沉。 “这是渔船，原主人，都死了吧。” 司空羽邪异的笑着：“当然，那里的血迹你看到了吧，其中有一个，是五岁孩童。” 江凡面目阴沉：“司空羽……你真是连禽兽都不如啊。” 司空羽越发畅快，放肆的大笑着。 相映红看看江凡：“一些蝼蚁罢了，桃花神说过，天道之下皆蝼蚁，你，也不过是强壮一点的蝼蚁罢了。” “说出这句话，就足见是草菅人命之辈。天道当垂怜世人，神灵当庇佑人间，这种人还自诩天道，简直可笑。” 相映红淡淡道：“垂怜？庇护？小郎君，天道执掌一切，即便灭世，那也是世人不敬天，不尊神，咎由自取。” 江凡冷笑一声：“你这脑子倒是被洗得很彻底。” 相映红道：“那只因你没见识过神明的强大。” “哦？你见过？” 相映红看看他：“飞天遁地，执掌生死轮回，手握风雨雷电，这还不叫强大？江凡，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江凡微哼一声，心中却有些惊异，相映红的语气似乎说明她好像见识过，可天人当真如此强悍的话，灭世岂非很简单？何至于三次圣战都没能镇压人间？ 太阳落山时分，船只停在距离海底宫那座岛屿三十里外的一处礁石附近。 “徒儿，你在此等候接应。江凡，我们就从这里下去。”相映红起身道。 江凡眉头一皱，她居然没计划进入郑家岛屿范围。 “以你的水性，区区三十里不成问题。到了海底宫，约束好你的手下，我不想大开杀戒。” 江凡无奈，只能随着她下水。 很快，两人就抵达海底宫附近，从水下看那被铁链锁住的恢弘海宫，江凡还是无法不震撼。 可按照相映红所说，这海底宫虽然庞大，但对比天宫却非常渺小，按她的说法，若整个天宫是一张大床，那么这里最多算是床上一粒米。 天宫，规模竟然如此震撼吗？而这庞大的天宫，也如同这海底宫一样，都是这种材质？那该多么惊人？应该不太可能吧……她不是说，天界也在寻找海底宫吗，他们为什么要找这东西？ 这个问题相映红也完全不清楚，江凡心中更是异常迷惑。海底宫，江凡可以确定是科技产物，天外天找它难道在研究科技？天外天的强大，是否又和科技有关？ 而这海底宫到底什么来头？是天外文明产物么，还是未来文明所打造？ 若不是相映红在，他都有点后悔没带来闷雷，那锤子到底是不是档杆？自己一直太忙碌了，早该来二次检验一番啊。 不过，这次虽然被动而来，却带来个对海底宫有些了解的相映红，江凡很想多探听点消息。 故此，他的确没让手下闹事，甚至没表现出自己是被绑架而来。虽然许多人对他突然驾临感到意外，但还是快速打开宫殿，请他入内。 江凡刚让众人退出去，相映红就难以掩饰的惊喜：“玄武海宫，终于回来了，张生，你等着我，距离你复活之日，不远矣——” 说完，她急速来到那总控台前，在江凡震惊的目光中，从怀里取出一只断掌。没错，那是一只人类的手掌，被某种透明薄膜包裹，里面似乎还充斥着某种液体。 相映红深吸口气，撕开薄膜，液体洒落，她一只手将那断掌按在总控台上，另一只手取出一个黄豆粒大小的东西，眼神灼灼放光。 江凡只是看了一眼，就震惊了。那东西……居然和太宰棱晶中的东西完全一样。 她将那晶体按在总控台某个地方，随着光芒一闪，江凡也没看明白，那晶体怎么就消失了。 江凡心中微动，果然，她有所准备，这想必是来自那所谓桃花神吧…… 还没来得及多想，整个总控台大放光明，那断掌周围竟然出现一圈圈涟漪，而机械的女声再度响起，正如那日姜琪所触发一样。 “检测到五级权限，检测到五级权限，聚能源晶能源不足，请尽快输入指令……” 江凡震惊了，那断掌显然是属于能够有某种操作权限的人，而那晶体，果然就是所谓的聚能源晶！ 只见相映红五指翻飞，在中控台上点击，下一刻，那弧形屏幕上霍然出现一幅画面，与那日江凡所见一般无二。 一座大殿内，千人肃然而立，正前方宽大座椅上，一个长发男子头颅低垂，单手支颐，看不清面庞。 江凡心神俱震，上次没有看清，这次，难道有机会…… 下一刻，那男子果然轻轻抬起头，随着他渐渐展露面庞，仿佛一道惊雷轰入江凡心中，让他彻底惊呆。连相映红也呆立当场。 那男子的样貌，居然与江凡一模一样！ 唯独那男子似乎是中年时代的江凡，下颌带着些许胡茬，神态显得有些疲惫。但目光如渊，其间仿佛有星辰轮转，光阴明灭。 第2310章 宛若跨越万古的对视 那男子恍如有一种莫名的威势，随着他抬起头，整个天地好像就只能以他为中心。无名的威严居然能透过画面传达四方，甚至影响到相映红。 面对那个男子，相映红居然脑袋一空，双腿一软，不可思议的跪拜下来。 然而江凡虽然能感受到那无以言喻的威严，却丝毫未曾受到影响，反而觉得有种异常古怪的亲近感，仿佛是面对最最亲近的人，让他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找到我了……会是谁呢……” 随着男子的声音悠悠响起，忽然一道光芒不知从何而来，竟然照射在江凡身上，刹那间，光影一阵凌乱，下一刻，男子嘴角居然勾起一丝笑意。 “你……终于来了……” 男子的目光仿佛穿越万古，与江凡对视。他就那么看着他，久久没有言语。 他似乎只是在向前看着，但江凡确信，他在看自己，因为他感觉得到，那男子眼里有自己的存在。 这是无比诡异的感觉。就好像你在看电影，却发现电影中的人居然在看你。 连相映红也发现了这种诡异，不由扭头看着江凡目瞪口呆。 而江凡此刻，脑中仿佛雷霆轰鸣，似有无数杂乱信息纷至沓来，却丝毫没有头绪。 但唯独他能感觉到，那男子，就如同是自己一般，这感觉根本无法形容，好像经历了千百轮回，在与万古前的自己对视。 男子忽然笑了：“斗转星移，光阴轮回……等你，太久了……还记的吗？九五三，九九四……” 男子居然古怪的说出两组奇怪的数字，然后顿了下，继续说道：“一，一二五。” 江凡呆呆听着，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混沌中涌动，却根本看不清楚。 那男子缓缓站起身，身躯并不如何高大，却仿佛撑开了天地。 “记住，天道唯我，我即为天！” 男子声音并不大，也很平缓，却透着某种无以言喻的气魄，贯通天上地下。 “然，我非我，你非你，找到自己……” 又是这句找到自己，江凡心中仿佛怒海掀起狂涛，一盏灯光在黑暗的海天相接中明灭，似乎要突破黑暗而来，却始终可望不可即。 男子举步缓缓向前，人群自然而然分开一条通道，他走近了，在江凡的感觉中，就仿佛真的有这样一个人走近身前。 “混沌初开，一分为二，我造就了我和他，一切源于吾，必将终于吾……” 此刻，他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怀念：“其实，我也很想回家，你也想吧，想想就好，只是想想就好……” 江凡呆呆看着，茫然听着，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最终，那男子咧嘴一笑，轻轻捏了捏下巴：“流体……真的不好吃……” 随着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光影暗淡下来。而此时，机械女声再度提示：“能源不足，即将启动节能模式，主体锁定，请三级权限以上者启动……” 随即，大厅中光芒暗下，画面也渐渐消逝。 江凡最后却仿佛看到那男子向着自己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随着一切回归正常，相映红才爬起来，刚才那短短片刻，她已经浑身湿透，她并非因为看到这样古怪的画面感到震惊失常，却只是因为那画面中的男子，尽管只是个画面，但那男子的一缕擦身而过的目光，似乎就让她彻底瘫软。 以至于她现在看着江凡都好像是见了鬼。 可眼前这小子，分明没有那种威严啊，怎么回事？她从心底感到无法形容的震惊。 “你……你到底是谁？” 江凡也从茫然中清醒过来，愣愣的摇头：“你发现没有……那人，好像和我长得一样……” “不，不错……所以，你是谁？他又是谁？” 江凡苦笑着摇头：“不知道啊，是你召唤了这奇怪影像，不是该你告诉我吗？” 相映红张口结舌，“我，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这到底是什么？” 她这表情绝不像伪装，江凡觉得，她可能真不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但为什么会是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子？而且那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就在和镜中的自己对视。 然而，那仿佛跨越悠悠万古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谁？又在传达什么信息？ 江凡无比迷惑，刚才他感觉到，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开桎梏跳出，却最终没能成功，似乎至关重要。 相映红的震惊远远没有过去：“他……到底是什么人……他不是人，也不是神，神明不足以至此……他……他……” 相映红好像不知该如何形容：“怎么会有这样的存在……如同……如同造物主——” 江凡能感受到她的震撼，但却不明白，自己虽然也感受到某种威严，却没有这般强烈。 相映红凌乱许久，才抓抓头发：“他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感觉到，他好像在对你说话，你知不知道？” 江凡摇头：“只听到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几个莫名其妙的数字，完全不明白啊，这是不是某种阵法造成的影像？” “不，这不是阵法！”相映红断然道：“桃花神说过，这是天道留影，是真实存在过的，在无尽岁月之前……可为什么像你？” 相映红凝视着江凡，刚才那人给她留下太深刻的印象，让她面对江凡，心中竟然带着无尽恐惧感。 江凡抓抓头发：“也不能说只像我，和太子姬宗熠也挺像的。” “不，不一样……！不一样！”相映红目光剧烈波动：“太子画像我见过，只有六分相似，但他太像你了，除了年龄，简直一模一样。” 江凡无奈道：“所以，我以为这是某种阵法，你刚才没看到，一道光芒照在我身上，是不是有特殊效用？比如要是照在你身上，会不会那人就是你的影像？” 相映红愣了下，张张嘴，却也不知道如何辩驳。 “要不，你再试试？”江凡怂恿道。 相映红摇头：“不可能了，桃花神说过，这晶体只是一次性有效，让我务必记住看到听到的一切……” 江凡微微一眯眼：“桃花神交代吗？那么断掌和晶体都是他交给你的？” 第2311章 天帝与邪神 相映红点点头：“不错，但不要问其他，我也不知道从何而来。而且桃花神似乎也不确定就能有效……” 江凡一愣：“意思是，他也在尝试？” 相映红有些烦躁：“应该……是吧。” 她说的很不确定，如同遇到了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东西，情绪波动异常复杂。 “红谷主，你能否告诉我，桃花神到底是怎么说的？” 相映红面色不停变幻，却没有开口。 江凡沉声道：“我想，你也没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这里你需要我的帮忙，倒不如实话实说，或许我能帮你找到点什么。” 相映红咬咬牙，霍然抬头，凝视江凡：“我没有骗你，桃花神的确只是让我将所见所闻一字不差的转告于她。唯独有一件事……” 她犹豫一番之后说道：“桃花神好似怕我会被所见所闻影响，告诫我说，所见可能为上古邪神……” “邪……邪神？” 江凡一愣。 “是，在神界也有个传说，混沌之初，天地间诞生了无上至高神，名为太初，被后来众神称之为天帝。然而在开天辟地之后，无上神帝也随着天地清浊分离，分化出一重黑暗神格，这黑暗神格修炼成终极邪神，自号邪帝，成为祸乱天上地下的灾难之源。” 江凡心思震颤，至高神？邪化？可那人……与自己几乎一个模子拓出来，且自己似乎还能隐隐感受到，那人自己存在莫名的心神感应。那男子的眼神虽然深邃如夜空，但却异常纯净，怎么会是邪神？ “后来，大约在五千年前，邪神重创天帝，引起天界联手剿杀，随即遁入人间，以无上神术影响亿万生灵，助其滋生邪念，而人道之所以存在诸多贪婪、欲望、杀戮皆为邪神暗黑神力所影响。邪神妄图积累并利用人间业力，完成终极布局，以杀死天帝，夺取天宫，将整个天上人间拖入黑暗。而天宫在邪神入世之后，也彻底失去了对人间的掌控力。为了让人间重返正道，粉碎邪神覆灭天上人间的阴谋，天外天才发起了对人间的攻击，目的却并非灭世，而是找到并清除邪神之力……” 江凡脑中一片嗡鸣，这神话般的说法，让他莫名产生出巨大震撼。难道说，天外天当真是在清扫邪神？但他心底却隐隐觉得有些问题，这话术怎么好像前世经常听到？ “桃花神告诫我，邪帝为太初天帝黑暗神格所演化而生，法力无边，要千万守住心神，不可为其所动……” 江凡心思不知为何一动，竟然意外萌生出某个古怪想法。深吸口气：“所以，影像中那人绝不是我，若桃花神所言为真，他可能是在影响我们。” 他这么一说，加上确实有光束聚焦在江凡身上，相映红忽然觉得非常合理。否则实在无法解释这种异常现象。 而她并不清楚，江凡之所以如此说，却是在一种古怪状态下，想要替那人开脱，并把自己撇清关系。 “这倒也是个解释……”相映红看着他缓缓说道。 “我有个疑问……”江凡思忖着：“如你所说，你找到这里已经很久了，为什么桃花神现在才赐予你开启之法，才让你来探寻秘密？” 相映红嘘口气：“很简单，神也不可能经常下界，不知是否受到你说那所谓天人契约影响，还是没找到我带来这两样开启地宫异象之物，因为直到半年前，桃花神才带来断掌和源晶。” 江凡猜想，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尤其是那断掌，如果正常情况下，请人来即可，为什么要弄过来一只断掌？只有一个解释，手掌的主人不情愿。 江凡一边思忖一边道：“这里是你找到的，显然桃花神以前并不清楚海底宫在此，它究竟从何而来？” 相映红道：“邪帝，当初被邪帝带下界，天外天的神明们一直在寻找。” 江凡沉思道：“这东西……桃花神有没有说过到底是什么？造型格局很是奇特啊。” 相映红四下打量一番，也不无惊奇：“这种东西，我也见所未见，桃花神并未详细说明，她只是给过我一幅图样，要我按图寻找。” 她所知，到底还是非常有限。江凡点点头道：“桃花神，还说过其他没有？” 相映红摇摇头：“没了，但她还交代了一件事，说是非常重要……” 江凡神色一动：“什么事？” 相映红调整气息，压制住心绪波动，目光转向那巨大的玄武遗骸。 “在那里有一座鼎，桃花神要我拓下鼎上图文。” 鼎？江凡当即想到位于玄武头颅中的坎之鼎。 鼎上文字为钟鼎铭文，乃昊天人皇创造，专门为祭祀所用。桃花神，为什么也对那鼎上文字感兴趣？ 可惜，对此相映红也一无所知，只是按照对方交代，去拓下文字。并交代江凡趁此机会好好观察一番，若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备不住能换命。 换命江凡是不信的，事情至此，他敢肯定，相映红绝对会灭口。只不过看她在那拓印铭文，江凡心里总觉得极度不妥，毕竟按照黑金古书所言，这九座大鼎，似乎关系着时空之门的秘辛。 可眼下，他也无法阻止。只能边思考这些杂乱信息，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第一次来的时候，姜琪就有着三级权限，而方才提示说过，请三级权限以上者来启动，不知道是否包含三级权限，而那聚能源晶是否还有残余能量。 还有就是，上次找到一个拇指大的盒子，一直没找到打开方法，如今在书房给两个科学狂人研究着。 那里面，会不会还藏有某些信息？ 一边思索，他一边盯着那中控台打量。随着他再度观察这个区域，很快在下方找到一处凹陷，大小似乎刚好容纳闷雷。 很可能，这就是闷雷原本的位置，就在他仔细观察的时候，竟意外发现在凹陷内侧，居然有一个小孔洞，粗细程度，大概相当于一枚簪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研究好一会儿，也没什么发现，就在他刚刚转头要离开的时候，表情却忽然定格。 第2312章 徒弟造反? 那小孔处的细微纹路，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奈何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炷香之后，相映红也拓印完毕，随后就在到处寻找，没放过任何一处细微的地方。可惜经过三个多时辰，她仿佛一无所获。 两人于大厅中相对而立。江凡看着她的眼神摇摇头：“还没出去呢，杀我不是时候。” 相映红微微颔首：“你似乎明白自己的命运。但的确不是时候，我本来以为这趟可以立下大功，但可惜，这些信息好像无法满足桃花神，而且我也没能找到神灵要的某件东西。” “东西？”江凡有点意外：“你还在找什么？” 相映红凝视着他：“一个盒子，拇指大小，江凡……你来过一次，有没有发现？” 江凡心头一震，那盒子的确放置极为隐秘，与连接处几乎毫无缝隙，若非江凡前世所处时代不同，恐怕也无法发现。 他神色却毫无变化：“问我，还不如去问张仪，他才是最早占据这里的人。” 相映红摇摇头：“当初我们就一同寻找过。”她手指轻轻抚摸着总控台后面那个小型凹槽：“可是，当初我们并未发现这里并非一体，若不是张仪带走，就只能是你。” 江凡摇摇头：“张仪占据这里太久，你怎知他后来没有发现？但我却只是来过一次，哪有那么好运。那盒子，是什么东西？” 相映红看看他，似乎在确定他的话真伪，不过江公子这种人从脸上是不可能看得出说谎的。 “我不知道，你也不需要知道。不过……我信不过你，看来只能用桃花迷魂瘴来试试。” 江凡轻笑一声：“那你就是在逼我喽。” 相映红沉思片刻：“这里的确不是好地方，一旦关闭大门，恐怕我也无法逃出，也罢，就容你多活一段时间。” 江凡却笑了：“不，你错了，既然我知道出去就会死，为什么还要出去？实不相瞒，刚才我已经暗示手下，封闭了门户，你该知道这里材质特殊，你我……都出不去了。” 相映红神色一变，下一刻却咯咯笑起来：“不出我所料，你这小郎君不是省油的灯。但是……” 她双目泛起凶光：“你手下也不敢进来，逍遥王，难道你打算和我一起困死在这里？” 江凡摇摇头：“不，你完全可以走，我开门，你出去，凭你的身手只要不带我，可以杀出重围，而我呢，就关闭大门，固守待援喽，我们皆大欢喜不好吗？” “皆大欢喜？”相映红放肆的笑起来，忽然一下甩掉肩上轻纱，露出浑圆饱满的肩头，猩红的舌头舔了下嘴唇：“桃花瘴，会让你意乱情迷，小郎君，你就在这里，和本谷主颠鸾倒凤如何？” 江凡张大嘴巴：“卧槽？无耻！” 相映红媚眼如丝：“怎么？怕了？本谷主可不怕，我相映红从来以邪异着称，颜面这东西，对我而言并不存在，只是不知道堂堂逍遥王感觉如何。嘻嘻……” 江公子顿时一阵恶寒，要命，就算确定对方本质是个女人，但那时男时女的声音，时刻在提醒他这就是个人妖，跟一个人妖在这里……呕…… 隔夜饭差点吐出来。 看着他一脸青黑，相映红肆意大笑：“江凡，不必试探，也不必拿毒死自己来威胁，本谷主知道你不想这么死，堂堂逍遥王，风华正茂，权柄滔天，怎么舍得呢？所以，老老实实出去找其他机会才好。” 江凡心神微微一动，相映红不是很了解自己啊，但现在主要问题是，自己身上的宝贝可舍不得留给她，小巴这个混球，难道不在么？怎么还不来？ 正当他琢磨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呵呵，师傅大人，一向可好？” 两人同时扭头望去。只见地宫大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道缝隙，一身月白衣衫的小巴正笑意盎然的站在门口。大门与穹顶一样，是透明材质的，可以看到，在他身后还站着上百名气息强悍的武者。 相映红冷笑一声：“哦？你的弟子来了。” 江凡神色却有点意外：“小巴，这些人是谁？” 小巴带着和煦的微笑：“师傅啊，我刚才收到地宫守卫传讯，这便匆匆赶来喽，至于这些人……当然是我培养的死士，话说这里，不就是培养死士的地方？” 江凡皱皱眉：“之前安排的人呢？为何调走？” 小巴笑意浓郁：“调走，当然是为了方便办事。” “办事？办什么事？” 小巴身边一个人摘下面罩：“江贼，当然是办你的后事。” 江凡神色猛地一震：“郑林？” 郑林哈哈大笑：“是啊，江凡，很意外吧，你设计谋算了我郑家，难道以为我郑林就再无翻身机会？可惜了……你自诩精明，却看错了自己的弟子。” 江凡眉头大皱，目光冷厉的看向小巴：“小巴，你到底要做什么？” 小巴微微拱手：“师傅，当然是拿到您的兵法啊。其实您并不是看错了人，而是瞎，哈哈，我乃夏国陆轻侯的儿子，怎么会真心投靠你？我伺候张之陵那老东西十几年，只是为了借他保命，后来借着张之陵投靠你更是要谋取绝大利益，如今你的兵法已经在手，郑家这么大一块肥肉，我何必再让给你？” 江凡不由怒急：“小巴……好你个贼子啊……居然联合郑林造反……” “呵呵，师傅大人，造反？这不是您擅长的把戏？当初您是怎么拿下郑家的？徒儿我只是有样学样，怎么？算不算青出于蓝？” 小巴笑容可掬道。 相映红见状面带嘲讽：“江凡呐，后院失火？想不到，你居然收下陆轻侯的儿子为徒，难怪陆轻侯在帮你，原来是有人质。可没想到吧，如今反受其害，啧啧，亏我以为你多么精明。” 江凡面色极度阴沉，咬咬牙道：“这种时候，你没必要幸灾乐祸，小巴似乎要留下我，而你以为，他会放你这个活口出去？” “未必，我和这小子目的相同，都是杀你。”相映红看看双方道。 第2313章 关门放毒 此时小巴却笑了：“不，不，这位妖妇误会了。家父所修为毫厘，故此，我这个做儿子的，也非常小心谨慎，绝不会留下半点麻烦给自己，你们都要死在这里，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而我么……就可以继续打着逍遥王弟子的称号，谋取更多，更多……” “嗯？”相映红眉毛一挑，抬手就要攻击。 郑林冷笑：“相映红，当初你和张仪一同来此坑我郑林不浅，我们也算相识了，你也清楚这大门纵然是地仙都无法损伤分毫，而你也绝对做不到在我们上百强者关上门之前冲出来，省省力气吧。” 江凡面沉似水：“谷主，他说的事实，你比我了解这海底宫。” 郑林的现身，让相映红真正感觉到危机，毕竟当年张仪谋取郑家，自己也算帮了忙的。脸色变得发青：“江凡，没想到我相映红居然不是栽到你手里，而是被你拖下了水。” 江凡凝视门外肆意发笑的小巴和郑林：“小巴说得对，省省力气，别抱怨了，等下他们必然有手段，希望不是火攻或者毒攻……” 小巴一脸戏谑：“师傅，果然聪明绝顶，一眼看出来我打算用什么办法，不过放心，这里都是宝物，我可不想烧个乱七八糟，只是我最近得了一种奇毒，不知二位是否喜欢。” 说话间，一根根竹管探入门缝，无数白烟开始通过竹管在室内扩散。 相映红鼻翼动了下，旋即面色大变：“十二侗，百虫噬心蛊？” 郑林狂笑：“好眼力，这正是当年张仪用在我身上的东西，今日让你们也尝尝滋味。” 小巴也微笑道：“师傅，当年张仪用来控制郑家主，而如今我也效仿一下，用来控制师傅和这位绝世高手，不也很美妙？” 相映红面色剧变，护身罡气爆发，“小子，这东西伤不到本座。” 小巴笑了：“阁下很强，但没关系，我们会封闭这里，不断释放蛊毒，阁下的罡气能维持多久？一天还是两天？就算十天八天，我们也等得起，哈哈哈……” 江凡怒急：“小巴，你这欺师灭祖之辈，我真是后悔看错了你。” 小巴摆摆手，在大门关闭之前说了一句：“天下没有后悔药，师傅，好好享受，做人的时间不长了呢……” 最终大门轰然关闭，只能看到小巴和郑林放肆的笑脸。 江凡脸色铁青，猛然转过头看向相映红：“解开我的封禁！我在这里还有人手，这是唯一机会！” 相映红面色十分难看，她也明白，大概唯一指望就是江凡的人发现不妥，而江凡纵然解开禁制也根本奈何不了自己，故此只是犹豫片刻，就解开了江凡的肉身禁制。 江凡也慌忙爆发罡气抵挡蛊毒。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百虫噬心蛊杀之不尽，剧毒无比，我们扛不了几天就会被侵蚀成为蛊人。”相映红目光阴森道。 “几天？”江凡咬牙切齿：“那是你，我的真元最多维持半日。红谷主，托你的福啊，这回倒好，不必互相琢磨了，我们一起被连锅端。” 相映红沉声道：“你曾经救治过郑林，难道没办法解毒？” 江凡哼了声：“那是孙道通的手笔，我还不行，就算行，在这里啥药材也没有，我能怎么办！” 相映红也明白他说的是实话，如今看来只能坐等江凡的人，但估计十有八九也被控制起来，希望极度渺茫。 两人运功抵抗的同时，也陷入了沉默。 时间静静过去，白色烟雾已经弥漫整个大殿，白烟中充斥着细微嗡鸣，以两人的目力，都能看到那细小如蚁腿的小虫子，无以计数，让人头皮发麻。 相映红爆发真元震死无数，但这里犄角旮旯太多，不能全部杀光，而这东西繁殖异常之快，再加上外界持续输入，不久便又充斥了整个空间。 半天过后，江凡已经面无血色，气力似乎将要耗尽。 “给我颗丹药！”江凡双目充满血丝，向着相映红吼道：“我若死了，就不会有人来救你。” 相映红咬咬牙，翻出江凡的宝贝：“哪一颗？” 江凡指着那散发红白之气的：“这是泰岳二供奉的阴阳调和丹，能快速恢复我的元气，就这个！” 相映红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拿起来嗅了嗅，而她显然很有见识，眼中掠过一道奇异：“冰火之气充沛，果然是阴阳调和丹……” 她忽然一反手收了起来：“这东西，我要留着用，不能给你！” 江凡怒道：“你难道看着我死？” 相映红哼了声：“换一个！” 江凡无奈的咬牙，指着另外一颗：“丹天师徐福的补气丹，快给我！” 相映红查看一番，确认的确是补气的，才抛给江凡。 他一口吞下，赶忙运转周天，过了一会儿，罡气才缓慢恢复。 但没坚持多久，他就又挺不住了。 “再给我一颗！” 午夜时分，三颗都服用完毕，可时间还没过去一天。 后来，江凡不断依靠丹药，才勉强维持到第二天午时，但显然，能有用的丹药已经被他用的差不多，后面的大概率不对症，效果越来越差，江凡的脸色也越发不好看。 终于，江凡再度控制不住了，“把那个银色的给我！” 相映红此刻也早已没有耐心查看，再加上在她看来有用的早被江凡先行索要过，剩下的用途不会太大，尤其那丹药本身还没有半点元气波动，便随手将它丢给江凡：“吃完这个，若还没人来，你的人就没指望了，本谷主不会再给你浪费！” 江凡面色难看，一阵变幻之后，咬咬牙，将丹药收入怀中，“把那卷羊皮给我，这是银针，银针刺穴能刺激潜能。” 相映红之前监察过这银针，觉得有些怪异，但却没能看出来到底有什么不妥。到底是孙老妖怪的手法，而且需要不二玄功才能催动，连地仙都没看出门道。 相映红只是稍一犹豫，就抛给了江凡，她毕竟也不想再浪费丹药给他，自己留着还能多撑一会儿。 至此，江凡才大大松了口气，炁元丹，和剩下的十一枚银针总算回到手里，而显然，命运也重归自己掌握。 第2314章 密室熬地仙 取出一根银针，江凡却没有急着动手，却是当真在刺激穴道。 他还要继续表演，等到相映红更加虚弱的时候再动手，没准就能省下炁元丹。毕竟这东西不多了啊，每一颗都相当于一条命呢。 但他还是小心的将炁元丹含在口中，万一老家伙的银针不靠谱，还得快速保命。 银针刺穴，似乎很有效，让江凡脸上涌起一股潮红，居然坚持了一个时辰。而后他不断施展，足足坚持了六个时辰，但是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欠缺，第二天过去，整个人面如银纸，毫无血色。 这都是装的，百虫噬心蛊的确厉害非常，时间长了，对相映红这种地仙都有巨大威胁，但偏生奈何不了百毒不侵的江公子。 要说小巴也真会来事儿，选的居然是这个，打消相映红警惕的同时，足够的威力也能对她产生巨大消耗。当然，想来小巴也是对自己百毒不侵体质没那么信任，唯有这种他是亲眼见过自己能解的。 没错，小巴当然没背叛，而且第一时间就从守卫那里了解到江凡的秘密手势，并很快解读了暗号。 ——关门，放毒。 就这两点简短信息，他快明白该怎么做。 而江凡则是要通过中毒来演戏，毕竟相映红太强大，硬性攻击是不可取的，她要杀江凡，不过一伸手的事儿。江凡可没把握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能及时从她身边逃开。 所以，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江凡在演戏，利用自身所带来的的一线生机为引导，慢慢用一些无关的丹药降低对方戒心，在对方彻底舍不得之前把握时机直到拿到自己所要的。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在这种状态下，完全可称之为度日如年。 第二天后半夜光景，江凡已经趴倒在地，面色青白，身体抽搐不止。不得不说，他表演的很像，这还多亏了和郑林那次单独聊天，询问过这种蛊毒的反应。 而这个时候，相映红也忍不住暴躁起来，疯狂轰击了一阵之后，发现果然无法损伤大殿分毫，只能再度无奈的盘膝打坐，节省真气。 第三天，江公子似乎陷入昏迷状态，相映红此刻也已经放弃他了，在不断的消耗下，她自己都开始服用丹药。 她不敢进入龟息。龟息状态不代表不呼吸，只是最大程度降低了呼吸和心跳频率。但在这种情况下，无法控制真元形成护身罡气抵御蛊毒。而且龟息状态即便对于她这种地仙而言也会大幅度降低反应速度，不能及时感受到外界变化，首先无法把握机会，其次一旦被人偷袭会异常危险。 相映红的丹药并不多，只是让她支撑了两日就消耗殆尽。 而在这两天中，相映红试图用桃花瘴以毒攻毒，结果没卵用，蛊毒不但没被毒死，反而因为吸食了桃花瘴，变得更加强大。尤其对方还在不断输入毒烟，相映红也不敢再消耗功力。 对于从江凡身上搜集来的丹药，她却不敢乱吃，只敢用自己认识的。这也归功于老家伙，他给江凡的丹药中的确有不少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东西的毒物。 但江公子多少还是蒙受了不小损失，徐福给的许多极品丹药都被相映红吞噬殆尽。出来时携带的一颗肉菩提也被相映红给吞了，真是肉疼的很。 不过还好，因为携带问题以及药性问题，大量宝药被他留在了凡人居。比如从天师府得到的龙虎神丹因为不是即时性发挥功效之物，便没有带在身上。 五天后，这位地仙也彻底到了极限，体表罡气只剩下薄薄一层，还非常不稳定。 她都这样了，那位江公子更不用说，早已气若游丝，体表皮肤变得非常诡异，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皮下游走，显然已经被蛊毒彻底入侵，如果不是曾经服用了一颗极品解毒丹，恐怕两天前就已经歇菜。 这时候相映红居然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应该分出两颗丹药帮他多挺两天来着，毕竟他那手银针刺穴手法很惊人，对自己施展的话，恐怕能多坚持三四天。 可她不知道，江公子其实想过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来着，但显然，相映红不知出于根本不信任还是为了节省丹药，根本没提出来。 但不得不说，地仙是真的强大，居然靠着自身真元和丹药，硬生生扛了五天。 然而她到底是崩溃了，蛊毒开始侵入，她尽力调动真元磨灭，但根本架不住持续不断的输入。 没多久，她就开始双目充血，浑身颤抖不止。 江凡趴在那心里高兴，没准两样宝贝都用不上呢。要能硬生生耗死她可太划算了。 就在他打如意算盘的时候，相映红骤然爆发，不知道施展了什么秘法，那个妩媚人妖刹那间双目变为和司空羽一般的橙黄色，气血炸裂，她再度疯狂的轰击大门。 只是耗尽力气依然没用，于是，相映红失去了理智，双目凶光闪烁，居然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步向江凡走来。 “是你……是你害了我……我要撕碎你的肉身……哈哈哈……” 江凡大呼不妙，一个激灵倒窜出去十余丈。 相映红大吃一惊：“你？” 江凡一点没有耽误，手中一枚银针在不二玄功催动下，凌空划过一道银线射向对方。 相映红似乎感受到莫名危机，震惊中，浑身气血勉强爆发，一掌拍出，想要击飞那一根银针。 但那银针根本无视任何防御，摧枯拉朽般穿透相映红的罡气，径直射入她的手掌心。 相映红瞬间身体一震，下一刻，她骇然发现，那银针居然穿过骨头沿着手臂，径直奔向自己的躯干。 万分惊骇之下，她居然毫不犹豫的鼓起残余真元，将整条手臂炸碎。 随着手臂爆碎，也成功阻断了不二玄功，并且将银针炸飞。然而断臂之痛直接让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江凡惊异于她的果决和判断，在这种近乎疯狂的情况下，依然作出了最有效的处置。若是她斩断手臂，自己依然可以操控银针追击，可直接炸碎，就引爆了针上的秘法，也瞬间阻断了银针和自己的关联。 第2315章 老家伙的银针 银针炸裂的威能太强了，相映红不只失去一条臂膀，连半边身子的皮肤都被撕碎破灭。 相映红虽然侥幸逃开致命一击，却也彻底失去了反击能力。 重伤之下，整个人栽倒在地，陷入昏迷中。 江凡小心翼翼的探查一番，对方的惨状让他确定没有危险，方才示意外面，结束了。 郑林立即指挥开始喷洒解药彻底清扫大殿。 小巴上前面带惊异：“师傅啊，这百虫噬心蛊在南疆都是最为厉害的蛊毒之一，郑林那么强都被弄成怪物，您居然毫发无伤，厉害啊。” 郑林同样面带震惊，他是深受其害的，知道这玩意儿有多离谱，无数细小蛊虫与血肉融为一体，想要祛除除非磨灭所有血肉，根本不可能做到。但江凡居然毫不在意。这比当初给他解毒更让人震撼莫名。 江凡笑笑：“这东西我和孙老神仙研究过，奈何不得我。” 当着郑林，他并未说出自己百毒不侵的事。 小巴看着昏迷的相映红：“相映红不愧是南疆异人第一，居然坚持这么久，可惜最终没能抵挡，不知死了没。” 江凡低头看看：“去给她包扎起来，这个人还不能死。” 江凡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心里始终没放弃蹲坑桃花神的计划。 郑林阴恻恻道：“这百虫噬心蛊与宿主同生死，只要我们不杀她，蛊毒会救活她。只是没必要给她解毒……” 小巴也点点头：“彻底被噬心蛊占据肉身，地仙估计也无解了，这样更好控制。” 江凡摇摇头：“不成啊，这家伙太强大，一旦让她彻底恢复，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 小巴沉思道：“那就干脆废了她！” 江凡想了想，暂时否决了，他怕到时候一旦用上，失去功力的相映红会被桃花神发现端倪。 随即找回来那根银针，将它种入相映红体内，时刻威逼心脏，以此来控制对方。这枚银针在相映红狂爆真元情况下，被阻断了和江凡的联系，才没能继续，但功效还在，依然可以无视罡气防御穿透肉身。 小巴对那银针非常好奇：“师傅，您说这是孙老神仙炼制的宝贝？真是厉害，地仙都防不住。” 郑林虽然不知道江凡和孙道通的关系，但想起江凡本身具有的玄妙医术，眼神就是微微一跳，显然是认为自己想明白了什么。 让他疑神疑鬼更好。江凡自然懒得解释。 不过这老妖怪能耐确实大，要知道，当初老家伙给他时说过，这十二根银针能对付一些强者，然后告诉了他每一根的功效，只是说的很随意，更没说过这么强横啊，相映红虽然爆发时早就没开始那么强悍，可到底是个地仙最后的疯狂，却轻而易举被破罡气入体。 啧啧，吓人啊。早知道在云池那会儿真不需要那么费劲，失算…… 回头想了想，这样也好，如今老头子们都不在，自己安危始终是个问题，当时既然能有其他办法，不要浪费也挺好。 “相映红自恃异术超绝，更有我为质，竟孤身前来，太托大了。”江凡笑笑：“对了，他还有个弟子，在西南三十里外礁石附近一艘渔船上，给我抓来，那家伙挺强，多带点人手。” 吩咐完毕之后，江凡便出了海底宫，而小巴则命人伺候沐浴和酒宴。 等江凡洗完澡出来，小巴却看着他摇摇头：“您说那人跑了。估计是觉得等候时间太长，不妥。” 江凡一愣，下一刻竟然有点失笑：“这家伙，命是真大。算了，跑就跑吧，他身怀异术，一旦上岸恐怕也不好找。来吧，你陪为师喝两杯，有点事跟你说说。” 小巴自是欣然从之。 江凡想要说的，是陆轻侯的事。 从头到尾叙述一遍之后，江凡看着他：“小巴啊，你和你爹如今道路不同，为师不想强人所难，给你个选择……” 不想小巴径直笑着摇头：“师傅，选择早就做好了，我认可我爹说的话，只是将来若为敌，希望师傅尽量安排，别让我们对决疆场就好。” 江凡也为没有失去这样一个超凡的弟子而高兴，面带赞许道：“不愧是陆轻侯的儿子。好，师傅答应你。” 紧接着，两人就聊了许多郑家的事。 如今郑家一切走上正轨，海运、陆运、漕运尽数开通，元气正在逐步恢复。 而家族内部方面，小公主郑思怡虽然尚且年幼，但在冯远山等人的辅佐下，各方面也非常安定。尽管大公子郑思成已经交换回来，却并未威胁到郑思怡。用小巴的话来说，这家伙非常聪明，知道小公主背后的靠山不是他能动摇的，便干脆以喜好为名，领了个负责海运的差使，好好办事去了。 随后小巴发现，这家伙居然天生是个航海奇才，不但精通海上事务，而且对造船有非常系统的学识，至少他觉得目前所见之人，在这两方面无一人可及得上。 江凡也是大为振奋，人才啊，未来必然有大用。 小巴表示，此人人品没问题，对海事也是真的痴迷，自己也有心着重培养。 江凡随即吩咐小巴，尽量挖掘其才能，下大力度支持培养。 现在最大的麻烦，依然是郑林。这家伙的归顺，反倒成为一个难题，毕竟他杀了郑昊，害得兄长一家家破人亡，尽管有身不由己的缘由，而且也付出了惨痛代价，但仇恨始终很难消除。尤其以冯远山为首的老家臣，对他的抵触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 小巴一度想要把郑林派到陆地上主持事务，但想到还要留着他坐镇本家来蒙蔽虞倾城，就迟迟没有付出行动。 江凡思索一阵，认为虞倾城很大可能已经知道郑家巨变，问题在于一天没挑明，郑林就不能离开本家。 故此便叮嘱小巴，让他尽量协调，不要闹出乱子。 随后，小巴提出一件难事儿，虞倾城效仿当初江凡安排丁少安的手段，安排了个新转运使，对郑家船队实施打压，如今依然无法顺利通过楚国海域，不过幸好绕行航线已经完成标的，只是挺耽误时间的。 这个暂时没好办法，江凡还不想和虞倾城冲突，更不想被她怀疑自己经略海事的心思，眼下只能忍着点。 林林总总聊过不少之后，江凡也休息了，陪地仙熬了好几天，他也着实困倦。 第2316章 图谋神明 江凡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等醒来的时候，郑林回报，相映红已然苏醒。 走入地牢，就看到失去一臂，半身缠绕纱布的相映红正在盘膝打坐，但看她那狰狞的表情、青白的面色就知道，蛊虫已经彻底占据了她的肉身。 看到江凡，相映红发出凄厉的笑声。这让她形如厉鬼，哪里还像那曼妙妩媚的妖妇。 “好，好……阴沟翻船。江凡，你果然阴毒无比，海底宫中可谓机关算尽，一根银针居然都有遮蔽气机之秘术。司空羽输的不冤，今日就连本座也着了你的道，原来你从未受制于我。” 笑得虽然凄厉而渗人，但却没有那种歇斯底里，似乎并不在乎身体状况。 江凡看着她：“伤成这样还能保持冷静，谷主有定力。” 相映红冷笑一声：“肉身损毁，对神明来说不值一提，轻而易举即可复原。” 江凡愣了下：“指望桃花神？你以为……还能走脱？” 相映红微哼道：“你没杀我，就说明我还有用。江凡，谈条件吧，放我走，一切可谈。” 江凡负手凝视着他：“但我只想杀你。” “怎么？”相映红不无嘲讽：“怕我也如你一般翻盘？” 江凡摇摇头：“只是为了那户农家，你杀他们的时候，我就决定必须杀你。” 相映红一愣：“就为这个？一些山野蝼蚁？” 江凡微哼：“在你眼里不过凡人蝼蚁，但在我眼里，都是活生生的性命。草菅人命啊，天理难容。” “哈哈哈……”相映红狂笑，撕裂了伤口，鲜血沿着面颊滴落：“愚蠢的怜悯，神明说过……” “屁的神明！”江凡直接打断她：“不尊重生命的东西，怎么配称神？” 相映红目光闪动：“你，对神明都如此不敬，眼里可还有敬畏？” 江凡淡淡道：“我江凡，敬天地，敬亲长，敬祖先，敬贤者，敬世人唯独不敬你们这些垃圾。” 相映红冷笑：“说这些都没用，江凡，直觉告诉我，你不像表面这么简单，一定有天大秘密在你身上。本谷主方才还在想，你在海底宫所言大有问题。” 她凝视江凡道：“你说，是因为那一道光，但我仔细想来，你为何如此巧合站在那个位置，或者说，位置没有问题，只是必须是你？就算是阵法，那留影源自无尽岁月之前，什么阵法能维持数千年？还有，留影分明为我所唤醒，但那人的目光我能肯定是在看你，你又该如何解释？” 江凡目光微微一动：“你说这些我也不明白，别忘了，始终是你要来这里，我却一无所知。若想弄清真相，可能要问那桃花神，不知阁下是否愿意引荐一下……” 相映红瞳孔微微收缩一下：“所以……你在惦记神明？” 江凡笑笑：“我这个人，好奇心很大，既然跟我有关，一定要弄个清楚，不如我们合作，找到桃花神，我搞清楚原委，你修复肉身，随后我们再论生死，如何？” 相映红冷冷道：“你以为你是谁？神明会跟你交代什么？” 江凡面容平静，目光深邃：“不知道神灵被打落神坛的话，能不能好好说话。” 相映红大吃一惊，旋即面色有些惊疑不定：“你……居然想算计神……好大的胆子……” 江凡微微一笑：“因为我很想看看，神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话说，你不也应该很想见到桃花神？” 这句话似乎也说到了相映红心里：“肉身……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感觉得到，肉身之中除了蛊虫，还有其他东西，悬浮于心脉之中，随时可能刺穿心脏。” 江凡笑笑：“当然是那根针，你见识过的，说到底，你太强了，我不能不小心点。” 相映红面色阴沉似水：“你还真够小心啊……银针，那东西是你师尊炼制？” 江凡点点头：“除了他，恐怕没人能炼制出这种地仙都看不出所以然的宝物。” “孙道通……”相映红压抑着道：“你究竟要我做什么，直说。” 江凡道：“很简单，带我见到桃花神，你就算完成任务，我会抽出银针，不过，你要记住，我说过要杀你，就绝不会放过你，此后各凭手段。” 相映红冷冷道：“我无法掌握神明行踪。” 江凡凝视她：“但你一定知道他会在何处降临，不要说这么多年，你们一点约定都没有。” 相映红死死盯着他：“你当真……敢面对神？” 江凡悠然一笑：“我说过，我不但敢，还要把他们打落神坛。” “自负啊……”相映红语气有些嘲讽，但眼底却有些深藏的迷惑和忌惮。 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知为何越发给他难以形容的畏惧感，尤其是在那影响显化过之后。 他们太像了，虽然跨越数千年，绝不可能是同一人，但若是其后代呢？那种超越众神的血脉一旦觉醒，会不会同样具备那种让人膜拜、甚至根本无法抗拒的威严？ 见相映红沉思，江凡缓缓道：“这是你唯一机会，我想……你不会愿意在见到情人之前，先——死。” 相映红忽然身体一震，这件事果然带给她最大触动。 江凡当即火上浇油，声音阴森低沉：“而我也不相信，被烧成飞灰的尸体，你的神还能将你复活——” 相映红骤然打了个冷颤，看着江凡的目光再也无法掩饰的透出恐惧。 江凡不再说话，就那么凝视着她。 相映红在这个年轻人的眼神中看到一种森然决绝，一旦自己否定，现在就会死，一定会。 她嘴唇抖动几下，许多话终是没能说出口。面对江凡深邃而冰冷的眼睛，她仿佛看到影像中男子的眸子，只是大不同，那男子眼神浩瀚深邃，却有些温暖，但眼前人却似俯瞰众生、太上无情。 “遵……我答应。” 随着她吐出这三个字，江凡笑了，眼里那极致的冷漠也倏然敛去。事实上，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一变化。只是依稀觉得，在那一刻，看着相映红就好像一只虫子，一株枯草，一粒尘埃，似乎都没有资格存在于自己眼中。 第2317章 地牢中的人面桃花 身旁的小巴却看到了一缕余光，只是这一缕余光，就让他完全失去思考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竟发现莫名跪倒在地。 搞的江凡有点不明所以：“徒儿，你干啥呢？” 小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摇摇头苦笑：“可能是，很久没给师傅磕头了吧。” 清醒过来的小巴，心底却留下永远难以磨灭的印象。尤其想到两人方才谈论的话题，更让他极度凛然，连呼吸都屏住了。 神？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神灵吗？而师傅……居然在算计神？ 江凡撇撇嘴：“磕头？这挑的什么时候。” 说罢转向相映红，咧嘴笑了：“多谢合作。” 他是真的很高兴，数千年来，人间一直在试图找到真天人，虽然有极少数人见过，也杀过，但从来没有活捉过。若自己能做成，不知道会带来多大好处。 是的，他从知道桃花神降临过几次开始，就不可抑制的产生了这个想法。 这个消息太意外了啊，说起来也难以想象。竟然有一个神几次降临人间，只是选择了隐世的桃花谷，难怪也没人知晓。 相映红此时终于平复下来：“先不必说这些，桃花神降临从来没有固定时间，唯独上次，因为交代我办事，大体作了约定，可也还要等半年。” 半年…… 江凡皱了皱眉，没想到要等这么久。 但忽然间，他就觉得这是好事儿，有半年功夫，完全可以妥善部署，没准真能活捉一个神呢？ 随后，江凡再次和相映红谈了好久，然而得到的有用信息却很有限。相映红不是好相与的，知道江凡要利用自己，不可能杀，对许多事都三缄其口。 江凡也没用天狐戒尝试，对方修为太高，发挥不了作用，还容易受到反噬。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比如就在她身上搜得几样好宝贝。 其一，当初巫门少主孟固所说巫门许多奇术被桃花谷搜罗，而江凡就得到了最重要的一种，也是巫门总纲——巫王真经。 其二，得到了桃花瘴的解毒之法，这对于将来进入瘴毒遍布的桃花谷捕神有大用。 其三，从她身上还搜罗到一枚令牌，居然与暗殿那两块有点类似，不过很小，只有鸡蛋大。逼问之下，她终于交代，这东西是桃花神赐予，配有此令牌者，皆为众神在人间的信众。将来是可以凭此令牌上的功勋标记登天成神的。这玩意还有个特殊作用，能在关键时刻抵挡相当于地仙境的一击用于保命。 其四，居然得到了桃花谷异术秘本——一本名为《异人经》的秘籍。从相映红的重视程度上来看，这绝对是异术界顶级瑰宝。 然后就是一些修行者所携带的丹药之类。其中有颗丹药最为奇特，通体淡绿色，散发着有些刺鼻的奇异味道。江凡猛然想起，似乎和灵宗之人那绿色血液气味有点类似。 经过一番询问，相映红也不想被百虫噬心煎熬，万般不情愿下交代了实情。这颗丹药居然可以让她在任何重伤状态下肉身重塑。只要有口气，就能活命。 难怪她不担心自己的肉身，原来不光因为桃花神，而且身上就带着这种东西。 对江凡而言则是大喜过望，这东西对老家伙的研究必然有大用。 直到实在榨取不出来什么，江凡才离开地牢。随后吩咐小巴派人做三件事。 第一，调集南疆自己想要用到的人手，并且设法寻找老家伙等人，毕竟捕神这件事太大了，有强大逆天者在才更有把握，尤其是老家伙，他最有经验。 第二，彻查司空羽下落，他可不想被这家伙到时候搅了局。 第三，留意虞倾城动向，并尽量收拢保护书山和苍陵的外围门徒。 而江凡自己则要回去渔州，参加顾思源大婚典礼，并安排书山和苍陵门徒进入骊山之事。随后就要亲自和女帝商议捕神计划。 交代完毕之后，江凡命人把相映红羁押在海底宫那小型舱房之中，也只有那种地方才更稳妥。 为了尽快赶回，江凡重新启用了自己那筋斗妖云。当初为了饲养这一万头巨蜂，江凡将它们留在了南疆，专门有人从血红峡采集兰花粉，并按照老家伙的配方辅以许多稀有剧毒花粉喂养。 只是一见面，江公子还是大吃了一惊，这些巨蜂个头更大了，每一只都有成年人中指长短，面目凶恶狰狞。据小巴说，这家伙一针就能干掉一头牤牛。而一万头巨峰乌泱泱杀去，只怕山海异兽都得跪。 江凡啧啧称奇的同时，忍不住找了一只试验了下，好家伙，那一针戳入自己手指，当时就感到整只手都麻痹了，不到三个呼吸，就是整条手臂，扩展到全身也不过用了十个呼吸。 当然，不消多时，毒性还是消除殆尽，但足见其威力恐怖。 江凡大为欣喜，有了这玩意儿也不用带什么护卫，当即操纵毒蜂冲天而起，仿佛架着一股妖云向西南而去。 之所以没有直接回归渔州，是因为他得先去趟桃花谷。如果猜测没错，顾青衫等人必然会派人前往桃花谷，江凡既然想推行捕神计划，就不能摧毁那里。而且他也很想亲自去探查一番地形。 三日后方才抵达，好在有相映红绘制的草图，不然江公子还真找不到这个地方。 南疆十万大山啊，绝大多数地方都是无人涉足的蛮荒之地，而桃花谷则位于十万大山深处，没有指引，搜寻数年也未必能找到。 抵达外围，他有点吃惊，居然看到无数人马驻扎。从半空中虽然无法分辨具体人物，但大军还是可以分辨的，不但有天王军，还有僧兵。 江凡当即就明白，这是打算剿灭桃花谷啊。也不知道动过手了没。 赶忙降下云头，说明身份，当即被引领来到了一座大帐之中。 十分意外，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戴着铁面具的小舅子嬴无名。他正居中坐在主位。 身边则有顾青衫、卢铁嘴、林南燕、孟固、楚湘君、银月姐妹、病尉迟、苦头陀等认识的人，另外还有一些不认识，比如一个拄着藤杖，腰间挂着葫芦的老头子。 第2318章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众人看到他，先是吃了一惊，旋即同时面露喜色。 “你没事？”林南燕第一个扑过来，大喜过望。 顾青衫也微微松口气：“我就说吧，这家伙可没那么容易挂掉。” 然而，顾青衫还是难以想象，江凡是如何从一位地仙手中逃脱并且反制了对方的，奈何没工夫细说。 江凡含笑和众人粗略打过招呼，才凝视着嬴无名：“路易兄。” 嬴无名大步来到江凡面前，目光深邃而平静：“我知道，他们奈何不了你。” 江凡哈哈一笑，当胸捶他一拳：“还是你了解我。” 嬴无名眼中似乎流露出一丝笑意，“好了，既然你无事，接下来如何，你定。” 江凡也明白，这种场合不方便多讲，便点点头。 “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嬴无名道：“当年追击司空羽，就确定了大体位置，此番更有这位老前辈相助，不但找到具体位置，还调制了药品助我等进入。” 他说着，指了指那位手拄藤杖的老者。 江凡打量了下对方，这是个看不出岁数的老头，个子不高，一身轻袍，三角眼吊梢眉，脸色蜡黄，看着怪瘆得慌。但江凡确信自己没见过，随即拱拱手：“前辈……” 老者却慌忙摆摆手，“不见尸见过少主。” 少主？江凡顿时愣住。 老者嘻嘻一笑，“少主的确没见过我等，老夫身居药王谷，名为不见尸，乃师尊手下一药童尔。” 药王谷，不见尸……药童？ 江凡呆了呆，很快反应过来：“老先生，是孙老座下药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之中的不见尸？” 不见尸这三个字出口，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气，只知道这位来自药王谷，却不知道居然是那名动天下的第二毒王死不见尸。有些人甚至因为这几天距离其太近而心中一阵哆嗦。 老者三角眼中露出一丝喜悦的光芒：“正是，说起来，还从未亲眼见过少主，唯独上次葫芦口之战，接到少主信函打过一次交道。” 江凡心中大喜，这位原来就是药王谷两大谷主之一，也是孙道通座下两位药童之一。虽然素未谋面，但听老家伙说过的。 孙道通出生于南疆，后来更是多年在南疆修炼医毒二术，这期间收下了一对兄弟作为药童。当时他们还是七八岁的童子，至今算起来，也该有近二百岁了。 至于真实名字，恐怕兄弟俩都忘了，自从跟了老妖怪，被赐名不见人和不见尸。据说是因为他们双亲离奇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老家伙便干脆取了这样两个奇葩名字。 只是谁也想不到后来这两位居然成了药王谷谷主，大名流传于整个南疆乃至天下五国。更被人冠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诨号，就听这个不难明白，这两位的赫赫威名。 那活不见人还好，传承了老家伙的医术，高明的很，被誉为天下第二神医，皇庭、项家等都受过恩惠。所以，这位不见人也被许多人描述为要活命就去寻不见人。 而眼前这位不见尸，就是彻头彻尾的凶名赫赫了。 他传承的，是老家伙的毒术，有人传说，这家伙走过的地方都三年不长草。 当然，这是夸张形容的说法，但也足见其毒术何等高明。如今的药王谷封闭，无人敢擅闯雷池半步，便是他的手笔。所以，死不见尸也有个说法，就是想找死就去惹不见尸。 可对江凡来说，就是自家人了，毕竟老家伙虽然孤僻透顶，唯独对这两个跟在身边侍奉自己上百年的药童还是很喜欢的，也算倾囊相授。 当即心中感到亲切，赶忙上前几步，拱手施礼：“原来是老先生，这少主之名，江凡愧不敢当，见过前辈。” 老者呵呵一笑，“可不敢当可不敢当，让老神仙知道，一拐杖打折我的腿。” 他虽然在笑，但江凡却很清楚感受到，他对老家伙的敬畏。不由十分感叹，老家伙真是个奇葩啊，能让名动天下的不见尸怕到这种程度，这人以前得多操蛋？ 却也没想到，老家伙居然给他们介绍自己，是药王谷少主。 “前辈可不敢这么说，小子是晚辈，咱各论各的，老家伙那不用管他。” 一声老家伙，反倒让不见尸摇头失笑：“这当今之世，恐怕也就你敢如此称呼师尊了。” 简单寒暄一阵，江凡赶紧先回归正题。询问顾青衫：“你们发动进攻了没？” 顾青衫点点头：“但没多大效果。此谷方圆百里都被雾气瘴毒笼罩，大军难以进入，我们派遣了强者入内，却也只能短时间搜查，但谷中空无一人，似乎全都躲藏起来。我们本想彻底铲平桃花谷，正在商议对策的时候，你刚好赶来。” 江凡点点头，沉思片刻：“既然如此，撤军。” 顾青衫一愣：“就这么便宜人面桃花？哦，对了，话说那人妖何在？” 江凡笑笑：“便宜她？没那么容易，不过她现在被我弄得半死，这地方留着还有用，听我的，先撤。” 顾青衫等人都惊了，半晌，穷酸啧啧两声：“我说啥来着，只要没第一时间弄死你，后果难料。” 江凡笑笑：“她敢闹腾，自然要承担后果。我们虽不去铲平桃花谷，但对桃花谷异人要展开全面打击，大军散开之后，全面搜捕，我想桃花谷外千里方圆势力范围中，那二十万寨民之内，有不少他们的人。” 顾青衫道：“大动干戈？” 江凡点点头：“做出一副我们因瘴毒无法进入桃花谷的状态，逼他们回逃，我想会有人出面收拢这八千异人，届时才是我们雷霆一击的时候。” 顾青衫笑道：“明白了，打外围，逼上路，扫巢穴。” 江凡点点头：“南疆异人因为桃花谷和我们早已势不两立，我不想被他们破坏某些计划，况且路易兄也不想留着这个心腹之患呢。” 嬴无名缓缓道：“我本就迟早要扫平这里，此番借你的关系联合行动，雷霆扫穴正当其时。” 顾青衫点点头：“这件事就由天王主导吧，我得先去渔州，毕竟老头子大婚，做儿子的，总不好不在场。” 第2319章 行路难，路易行 江凡笑道：“没几天了，你是得快点回去，要不要借你筋斗云？” 顾青衫却摇摇头：“墨雪丹的儿子跟我关系不错，一直在南海剑仙那里养着，这次为了帮书山撤离，也调来了。我想回去，五天足矣。” 江凡很意外，没想到墨雪丹还有后代，而且偷摸寄养在外。 但也没工夫闲聊，便道：“既然如此就快点启程吧，有些事你得提前张罗张罗，我随后就到。哦，对了，小七，你也和他一起吧，帮我给渔州传些讯息。” 林南燕似乎老大不乐意，但眼底的一丝喜悦还是没逃过江凡的眼睛。看来他们兄妹终归和解。 随后，江凡安排人分批撤离，并叮嘱，绝对不要泄露自己的消息。 大队人马撤离的过程中，江凡单独约见了一些人。头一个，就是嬴无名。 单独面对面，两人没有像以往一样拥抱互捶。江凡感觉得到，嬴无名气质更加沉稳，气息也更加雄浑，那平静而深邃的眼神中，更是多出几许霸气，开阖之间，仿佛有闪电明灭，顾盼之余，自有睥睨之意。 看着他，江凡竟有种看着帝王的感觉。 嬴无名……终于觉醒了啊…… 江凡深深叹口气：“无名，一向可好。” 嬴无名凝视他几个呼吸，终于淡淡一笑：“姐夫，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小舅子。” 就在这一刻，江凡看到，他的眼神恢复了当初的纯净。 江凡却心中微微叹息，好像……终究是不同了啊。 似乎看出江凡的心思复杂，嬴无名笑了：“姐夫，可曾后悔当初？” 江凡摇摇头：“只是为了你的成长而感慨。” 嬴无名呵呵一笑，伸手从怀里摸出个小包，放在桌案上摊开：“南疆的干果极好吃的，姐夫拿酒来吧。” 江凡轻笑一声，从腰间解下酒葫芦：“喝点。” 两人只是喝酒，闲聊，说起当初密室相见，说起一起闯战地，说起南疆之行，甚至还说起了魔女阿狸和小人屠高荣。却唯独没有谈什么正事。 只是不用谈，江凡也早已知道，如今的嬴无名做到了什么程度。 南疆无比广袤，但绝大多数为蛮荒之地，而有人的地方，嬴无名几乎已经占据了四成，在南疆的话语权超过项家，超过英鹿，是名副其实的第一霸主。 他一直在采取江凡曾经传授的战略，化整为零，散入民间，需要时方才集中拳头打人。这种战略在南疆这种特殊地方太实用了，导致项臣也好、英鹿也罢，根本没办法对他展开大规模军事行动。 而毫无顾忌的嬴无名在东征西讨，吞并蚕食中，逐步强大起来，其势力几乎可以比肩十八王时代的南岭王。 江凡并不怀疑，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统一万里南疆，建立一个新兴强国，绝非不可能。 “其实……你可以摘下这铁面具了。”江凡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嬴无名只是摇摇头：“姐夫，这面具容易摘下，但心锁不易解开，留着吧，待到盛世光明，人们都可以生活在阳光下的时候，留着就没用了。” 这些话让江凡心中微微一暖，无名的本心还在，这就很好啊。 最终，告别之时，嬴无名之说了句：“人间路难行，我却名路易，你们背负了太多，告诉阿姐，横扫八荒六合之时，路易……当让南国之路——易行。” 江凡捏着干果出神之际，孟固来了。 如今这位巫门少主在各方帮衬下，已经收拢三千巫门弟子，成为南疆最大的巫门势力，旗下巫师、祭司遍布数十个大寨、数百个小寨子。他也有资格重新改回自己的姓氏，巫。 江凡特地召唤他来，是要给他些东西。 当初巫固说过，巫门许多奇术被桃花谷掠夺收藏。而这次相映红落入江凡手中，意外被他搜出一本巫王真经，正是巫门最高经书。 有了这东西，巫固终于可以修成巫门至高玄功，凭巫王真经的号召力，彻底回归巫门辉煌也就是时间问题。大喜过望之下，他竟一连给江凡磕了几十个响头。 这也彻底代表了他的效忠之心。巫固是个非常聪明，且非常擅于隐忍的人。他早已感受到江凡在南疆那深不见底的实力，明白巫门唯一复兴的希望就在此人手上。而他更清楚，眼前的年轻人眼中绝非区区一个巫门，他所求之大，自己恐怕都不敢想，未来，或许巫门能在他麾下无比强盛，甚至超越辉煌的远祖时代。 但他明白，只是磕头说明不了什么。于是他动用巫门至高誓言，血祭巫神，唤灵上身，奉江凡为主。这种誓言对巫师而言是不可违背的，一旦违背必遭反噬。 江凡对此没有拒绝，将来要做的大事太多，他需要人手，更需要效忠。尤其南疆，自古为蛮荒之地，巫师和祭司广受信奉，平定巫门，对蛮荒南疆之民有着极大的鼓动作用，也算一种武道和精神双层助力。 这件事毕，巫固犹豫了一番，还是小心翼翼打听了下田鼹。 但他的称呼居然还是田夫人。 江凡不由摇头叹气，巫固在田鼹这里是硬不起来了。 奈何田鼹根本没提起过巫固。她如今忙得很，不但在协助老祖田渊推行骊山农业大规划，更在主持五国农家事务，在大战略下重新调整农家布局，为将来大战做准备。 江凡只能随意应付了几句，本以为巫固会很失望，不想他却显得很高兴，说田夫人得遇明主，终于可以一展抱负，自己也为她高兴。随即把收集到的有利于田鼹修炼的天材地宝一股脑拜托江凡带过去，并且说明，巫门她永远掌握一半话语权。 江凡无奈的摇摇头，不知道该称他为舔狗还是什么。 但和嬴无名一样，巫固的最后一句话，也让江凡愕然了许久。 ——当年无奈选择巫某，若她愿意，巫固不愿拘束于她……愿无条件和离。 尤其他走时候那暗含意味的眼神，让江凡瞬间觉得脑袋大。 随后，他又面见了苦头陀、楚湘君，苦头陀等人一一做了些交代。 第2320章 司空羽见魔主 最后才请来不见尸商议大事。 头一句话，区区四个字就把不见尸吓了一跳。 我要捕神。 江凡如是说。 不见尸愣了半晌，才从江凡那认真的表情中觉得此事并非信口开河。 但他却很纳闷，神是否存在。 江凡认为，神就是天人。当年孙道通费尽心思也没能抓到一个活口，如今可能有个绝好机会。 这么一说，不见尸就来了精神，完成师尊夙愿，对他而言可是天大的幸福。 随即江凡交代了半年后的计划，请他和不见人提前开始筹备。 不见尸感叹江凡大胆之余，也没有丝毫耽搁，当即启程赶回药王谷。 一切安排妥当，为安全起见江凡最终决定和顾青衫一同启程赶往渔州，唯独林小七对于丧失了和兄长独处的机会似有点不爽。 而目送他们离开的，还有一只黄色的凶厉眼睛。 司空羽目中带着巨大疑惑和惶恐。他奉命在海岛三十里外的渔船上等候接应。但到了第二天，他就心神不宁起来，因为这是相映红交代过的回归时间。 可直到第二天深夜，相映红依然没有出现。直觉告诉他，恐怕出现了变数。 强烈的不安驱使之下，司空羽仅仅等到第三天日出，便果断返航。 根据相映红提前交代，他准备返回桃花谷收拢异人，准备进行营救。 但果不其然被师尊猜中，有人在围攻桃花谷，司空羽一时间不敢露头，便潜伏起来，等待这些人无功而返之后再说。 而就在头一天，他便看到江凡的到来，心里顿时一片冰凉。江凡独自出现，显然说明相映红失手了，只是不知道生死如何。 有那么一瞬间，司空羽恐慌中居然滋生了点喜悦，作为少谷主，人面桃花的侄子，这是否说明自己可以主宰桃花谷，统领八千异人？ 可这个念头以最快的速度消失殆尽。 他明白，自己现在的修为根本无法震慑那些巨头们。而且自己的修炼还离不开相映红。 深吸口气，司空羽潜伏着，准备前往桃花谷深处的秘境。 但就在他刚动身的刹那，忽然后脖颈汗毛倒竖，似乎感受到巨大危险，一瞬间，司空羽身形恍惚，化作一道白烟疯狂遁逃。 他不敢往后看，不论后面是什么，他都没有那个功夫。 “呵呵……有趣呢，金鸡山司空少主异术进步不小嘛……” 这声音不疾不徐，始终在他耳边，这可让司空羽亡魂大冒，对方的修为显然远在自己之上。 于是他猛然发动异术，白烟化作三道分散逃逸，其中只有一个是他的真身。 “呵呵，桃花烟遁，有点意思，不过这可瞒不过我呀……” 声音依旧近在咫尺。 司空羽惊骇之中，一连施展数种异术，可惜，对方始终在对着耳朵吹气。 心跌到谷底，司空羽终于意识到，这人是自己完全无法抗衡的存在。于是，他一咬牙，停止了逃遁。 站在那里，他不敢动，也不敢斜视：“……阁下，何方神圣？意欲何为？” 下一刻，一道五色光影闪过，有人出现在他对面，居然是个身材非常高挑的女子，她戴着帷帽，看不清长相，但气息却非常诡异，让司空羽心中无端生出巨大恐惧。 “阁下……” 那人勾起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司空羽，告诉本座一件事，相映红出山，所为何事？” 司空羽独眼目光变幻，不知道该不该作答。 那人轻轻一笑：“你不傻，在死亡和回答问题之间，不难选择。” 司空羽神色一凛：“阁下……我据实作答，可否放我一条生路。” “呵呵，那要看这件事有没有趣，你有没有用处。说吧。” 司空羽咬咬牙，终于开口：“实不相瞒，家师见到了天人降临，奉天人命令，去郑家一座海岛办事。” “哦？郑家海岛……那里有什么？为何要擒拿江凡？” 司空羽深吸口气，终于把事情和盘托出。 那人有些惊讶：“神明？海底宫？有趣，有趣的很呐。这世界，当真存在神明？” 司空羽为了求活命，虽然对方似乎在自语，他也赶忙道：“有的，师尊说过，他亲眼所见，太师傅便是死后被复活，这除了神明，谁能做到？” 那人微微愣了下：“有这种事……桃花婆婆死过？” 司空羽见他连太师傅都知道，更加不敢隐瞒：“是，被……被师尊所杀，桃花神为了让师尊相信天神，特意展露神迹，将太师傅死而复生。” 那人似乎也受到很大震撼，沉吟许久没有说话。 “所以，你们捉拿江凡，只是为让他带路。” 司空羽点点头：“是，那海岛原本被张仪掌握，可后来被江凡夺取，不得已我们才计划了劫持江凡的行动。” 那人微微颔首：“那么……你回来，是打算借桃花谷势力营救相映红？” 司空羽不敢隐瞒：“是，毕竟她是我师尊……” 那人想了想，轻轻一摆手：“一件有意思的事，本座不为难你。” 司空羽目光一喜，赶忙抱拳：“多谢阁下，告辞——” “且慢！”那人看着他道：“相映红和本座有些交情，这件事不如我帮你如何？” 司空羽一愣：“阁下……” “怎么？不愿意？” 司空羽哪里敢拒绝，他感应得到，此人既然直呼相映红之名，八成是和师尊同级别的存在。但对方参与这件事，目的大概不简单。司空羽几乎可以想象到，对方对那海底宫产生出浓厚兴趣。说实话，自己当初何尝不是如此。 “愿意，愿意。有阁下这样的强者帮衬，师尊定然有救。” 那人呵呵一笑，忽然探出一指头点在他心口。 司空羽就感觉心脏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疼的他瞬间一个抽搐。 “阁下……” “无妨，只是在你身上做了点手脚，只要乖乖听命，不会有任何问题。” 司空羽面色煞白：“当……当真……” 那人刚要回答，忽然咦了声，抬头向远方看去，下一刻断然道：“快走吧，你身上中了本座秘术，找到你不难。” 司空羽一惊，明白对方似乎发现了什么，当即不敢耽搁，压下心头恐慌，转身潜入密林。 第2321章 小舅子暴捶黎落 就在司空羽刚刚离去不到十个呼吸，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那人面前。 这是个异常高大魁伟的铁面男子。 这戴着帷帽之人身材已经够高挑，但在这男子面前，则显得瘦弱了不少。 男子如天神降临，目光如炬，凝视着帷帽女子：“很浓郁的魔气，你是谁？” 帷帽女子淡淡一笑：“难道是名震南疆的铁面天王路易？” 男子微微颔首：“魔气如此浓郁者，我在天魔殿外都没见过，说，你是谁？” 帷帽女子悠悠一笑：“还是做不到魔气入体……” 男子微哼一声：“不回答？既然是魔道中人，便先见识下本天王的拳头！” 下一刻，斗大的拳头径直轰出，没有任何花哨，至阳至刚，大巧不工。 帷帽女子身体倏然后退，与此同时，身前浮现五色光轮挡向拳头。 但惊人的是，那拳头只是微微一滞，便随着那人吐气开声，一拳轰碎，拳如彗星，直捣黄龙。 帷帽女子轻咦了声，身形幻化，间不容发中移形换影，躲开了这一拳。 而这一拳的余威竟悍然轰碎了一块万斤巨石。 随着一声惊呼，另一人从巨石背后跃开。 男子目光微微一动，居然收住了拳头：“阿狸？” 出来的人果然是怀抱天魔琴的阿狸，而方才那帷帽人，显然是魔主黎落。 阿狸有点惊魂未定，“铁面天王路易……不，朝风？” 黎落惊讶：“你就是朝风，当初和江逍遥来我天魔殿那位黄金战将？” 嬴无名看了黎落一眼，目光落在阿狸身上：“为何在此。” 阿狸嘴唇动了动，目光看向黎落，没有回答。 嬴无名目光一闪，转身看向黎落：“你才是正主，如此浓郁的魔气，你是魔宗哪一位强者？” 黎落淡淡一笑：“朝风，纵横南疆所向无敌，今日本座见识了。至于我是谁，你迟早会知道……” 嬴无名却断然道：“最强魔将中无人如此年轻，你莫非是魔主黎落？” 黎落愣了下：“哎呀？没瞒过去？” 嬴无名气息一动：“果真是你，易容成女子，倒是很像我那江兄弟的做派。” 黎落摇头失笑：“江兄弟……逍遥王江凡……敢问，他人何在？” 嬴无名打量一下他：“想知道他的消息？先打一场，碰上你这样的强者并不容易。” 说着，浑身骨节就爆发出鞭炮般的一连串脆响。 “唉？”魔主愣了下：“等会儿……” 嬴无名是不可能等的，悍然一拳迎面砸去，如天星坠落。 …… 这一场大战，只看得阿狸目瞪口呆。 他知道这位圣斗士兄强，也知道魔主强，但没想到会强成这般模样。 好好一座山峰被摧残的不成样子，到处都是巨大的拳坑，漫山遍野的草木稀碎，两人甚至竟硬生生把半山腰凿出个方圆三十丈的巨大凹坑，若从远处看，八成像是被拦腰咬了一口般。 确切的说，是被朝风凿出来的，他的攻势大开大合，招招如巨斧开山，拳拳如雷霆轰落。 而魔主的身法玄功则非常诡异飘忽，对外界造成的损害并不大。事实上，嬴无名也正是在打碎周围阻隔，逼迫魔主正面对抗。 说实话，阿狸都没见黎落这般狼狈过，帷帽都砸没了，左眼乌青，就连胸口的胸垫都不知道被捶哪去了。 黎落眼眶、鼻梁生疼，有点控制不住的眼泪汪汪。 “……朝风……你讲不讲道理，咱们无冤无仇，犯得着下这般狠手？” 嬴无名扯下被魔主击碎的大氅：“不能说无冤无仇，你对我兄弟媳妇下过毒手，揍你一顿理所当然。” “我还帮你兄弟对付过司空家呢！”魔主愤愤道。 “不过是借机清除异己。”嬴无名毫不买账。 黎落吸了吸鼻子，抹了把眼泪：“行吧，打也打了，我想我们还没到必须要打生打死的地步。” 嬴无名看着他：“迟早有一天。” 黎落轻笑一声：“野心很大啊，一统南疆？” 嬴无名凝视他：“你恐怕是南疆土着势力中最难对付的一个。” 黎落揉揉酸疼的鼻子：“虽说择日不如撞日，但今天你也明白，杀不了我，不如到此为止，毕竟……” 他摇了摇头：“现在的魔主可不是我。” 嬴无名一皱眉：“什么意思？” 黎落轻叹一声，摊摊手：“我爹呗，老的还不想让江山。” 嬴无名神色微动：“黎陨，又出山了？” 黎落嗯了声：“我算是被放逐出来的，你就算要打，也是找他打才对。” 嬴无名看了眼天魔殿方向：“他被人揍过两次，第三次，换我试试。” 黎落居然笑了：“不是被揍过两次，是三次，最近出去，又被揍了。” 嬴无名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有意思。黎落，你对你爹似乎并没有多少尊重。” 黎落随意道：“你揍趴下他，我好重新上位不是，乐见其成。” 嬴无名打量他一下：“现在可以说说，来桃花谷做甚？” “路过，路过。”黎落笑吟吟道：“逐出家门，正好可以到处走走，听说这里有个相映红很厉害，打算见识见识。” 嬴无名看看他：“来迟了，相映红现在可不知死活。” 黎落一愣：“这么快，你都打到桃花谷了？” 嬴无名摇摇头：“不是我。” “是江凡？”黎落居然说道。 嬴无名目光平静：“你果然知道些什么。” 黎落摇摇头：“你在这里，他八成也在，除了你那位兄弟，还有谁能轻易收拾了桃花地仙。” 嬴无名看看他：“人面桃花的确是地仙境？” 黎落嗯了声：“我家那老魔头说的，人面桃花闭关六十年，出关就杀了师尊，成为新一代桃花谷主，实力非常强横。只可惜，这样一位大高手，没机会打一场……” 嬴无名忽然目光一闪：“若有机会呢？” 黎落愣了下：“什么意思？还活着？” 嬴无名淡淡一笑：“你只要回答我。” 黎落想了想：“天魔殿和桃花谷井水不犯河水，本座并没有那么执着，不像你这个好战狂。” 嬴无名却断然道：“我帮你干掉黎陨。” 第2322章 青衫占王府 黎落眼神一眯：“条件？我需要做什么？” “助我，扫荡南疆异人。”嬴无名缓缓道。 “成交！”黎落出乎意料的干脆。 嬴无名盯着他，缓缓捏了捏拳头，战意腾起。 黎落吃惊：“等会儿，你干什么？” 嬴无名嘿嘿一笑：“你答应的太快了，有鬼！” “那也不至于再打啊——” “有人告诉过我，打完再谈，效果更佳！” 奔雷般的拳头呼啸而至。 “我尼玛——” 阿狸目瞪口呆。 —— 阿狸搀扶着两眼乌青，破衣烂衫的黎落一瘸一拐的走在山路上。 这次黎落的两只眼睛都不由自主的在流泪。 “冕下……您哭了……” 黎落吸了下鼻子，抬起破袖子抹抹眼睛：“哭两回了。你说，啥人吧这是……” 阿狸嘴角抽动一下：“不过效果，的确更好些……” 黎落哼哼两声，竟似有些委屈：“……这家伙，比项臣那夯货还霸道。” 阿狸有些奇怪道：“冕下啊，您难道真的准备……” 黎落含糊的嗯啊两声：“本座自有打算。哦，对了，司空羽那边就交给你来搭线，毕竟你们也算老相识。” 阿狸眼中闪过一道微光：“遵令，魔主冕下。” 魔主烦恼的摆摆手：“快点走吧，找个地方寻个跌打郎中……疼……” 半山腰上，嬴无名看着逐渐消失的两人，伸手一招，天空中降下一只硕大的金雕落在手臂上。 嬴无名在金雕眼前展开一幅肖像，赫然是司空羽。 “阿金，去找到这个人……” 随着金雕长鸣一声腾空而去，嬴无名跨上穿林而出的白虎阿彪，眼神中透出一丝深邃。 —— 江凡和顾青衫的速度还算是挺快，严格来说，江凡多少耽误了点时间。毕竟蜂群可不像丹顶鹤那般神速。 尤其一路上，那只名为一点红的墨雪丹后代，总是想要吞吃巨蜂。要不是顾青衫镇着，而且一点红对江凡很有好感，两者就不可能和平共处。 五日后，两人终于抵达渔州，刚刚好可以赶上第二天的大婚典礼。 江凡的抵达，彻底让所有人放下心思。但江凡尚且不知道，这次的疏忽，在渔州、极乐乃至秦国都引发了巨大震动，凡人居、骊山、渔州军、极乐城几乎同时间展开调整。 大婚不大婚的，对书狂徒而言，不过是个形式而已。当天晚上，她就和苍陵老人、顾思源，一同与江凡涮起了火锅。 书狂徒吃的特别欢实，看样子也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尤其辣椒这种调料，彻底征服了书狂徒，虽然被辣的涕泪横流，却一直在嚷嚷好吃。 果然，南方人真的拒绝不了辣椒啊，江凡不由感叹。 “事情既然已经揭穿，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大婚之后，我们即刻动身赶往秦国。” 顾思源慢慢吃着说道。 江凡表示同意：“虞倾城此刻正在大规模搜捕书山和苍陵外围门徒，我已经安排人尽量保护。楚国……你们是回不去了。” 书狂徒也是微微愣了下，眼中一丝异样神色快速闪过。显然，对于离开这个自幼生长的地方，多少也有些感触，但她到底是她，很快就被对未来的新鲜感给拉回来。 “书山和苍陵前辈入骊山，暂且进入骊山书院，那里地方够大，也非常适合治学。至于摇光……” 他看着顾思源：“直接去找女帝报到吧，她和大帅高起一直等着呢。” 顾思源微微一笑：“我也一直等着呢。” “我呢？”顾青衫眼巴巴道。 江凡皱皱眉：“你？你也没打算留下啊，该干嘛干嘛去。” 顾青衫呵呵笑了：“也是，我得出去办好多事。不过，总得给我安排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吧。” 江凡瞅瞅他：“你不适合凡人居，也不适合骊山，就在这镇西王府吧。” 顾青衫拍拍手：“正合我意，渔州之地独立自治，正好可以用来聚拢人手。” 江凡也没问他到底打算干点啥，反而笑道：“穷酸，你可想好，一旦你把渔州作为根据地，就彻底沦为我这大妖同伙，太华可以名正言顺搞你喽。” 顾青衫轻笑道：“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就算不与你为伍，我也会成为太华叛徒。天下江湖人怎么看，不就是山上掌权人一句话的事？” 江凡瞅瞅他：“但是……为啥我总觉得你选我渔州，别有用心？” 顾青衫眨眨眼：“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天下江湖人大多随风倒，他们怎么看不重要了，而你却有着实打实的力量来助我。此刻，换做是你，会选择一盘散沙的江湖人，还是选择一个最强助力？” 江凡点点头：“是这么个道理，但众口铄金啊，你当真一点名声也不要了？圣地最重名，你这么做，以后如何回归太华推翻大长老？如何上位执掌圣地？” 顾青衫笑得有点诡异：“放心妹夫，我心里有数。” 江凡瞅他一眼：“你有数，还是圣尊有数？” 顾青衫打个哈哈，没有接话头。 江凡也懒得跟他扯皮了，转头就吩咐林南燕负责安排书狂徒等人，而顾思源则由申屠礼派遣一队骑兵正式护送去阳都城。 林南燕显然很不乐意，但她并不傻，知道江凡是特地给他们个机会沟通促进下感情，毕竟说到底，因为顾思源的关系算是一家人。 顾青衫有点疑惑：“贼厮，听你的意思，好像还不打算回去？” 江凡略微出了下神：“既然来了渔州，有件事我想了很久了……” 次日就是大婚，非常热闹，各方名士齐聚一堂，这天书狂徒也难得给面子，没怎么作妖。但也显然是憋够呛，后来据说顾思源敬完酒回到洞房发现，书狂徒已经自己把自己给喝趴下了。自然这洞房也没戏。 而至此，所有宾客也还不知道，书山和苍陵的传承已经搬来渔州，未来恐怕很久都回不去了。 这场大婚由镇西王府操办，江凡更是亲自出席，表现出足够重视。席间顾思源的身份彻底曝光，并毫不掩饰的申明投入镇西王麾下。让所有人对这位镇西王、大周隐相、西秦帝夫的实力评估再度巨幅提升。 第2323章 医治无痕 作为新娘一方的书狂徒，则表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家男人既然支持大秦，自己当然也一样。 有宾客就表示怀疑，楚国会不会不高兴，书狂徒竟借此机会直接拿项泗和项坼在乌江截击说事儿，把责任一股脑推到楚国头上，说项坼招婿失败，心里妒恨才导致这趟事儿，也表示自己忧心忡忡，暂时不敢回去了。 好么，顺理成章。 而在旁人看来，则不胜感慨，镇西王又添强助。 至于太华顾青衫，更是让人浮想联翩。太华圣地大变尚未传出，顾青山的身份依然是太华入世。可他居然是书狂徒的儿子，那么也就是说，这位入世行走显然和镇西王具备了不同寻常的关系，这尤其让众宾客猜疑不断，难道说……太华圣地对这位天下大妖有了新的看法？ 顾青衫没管这些，那天他喝多了，但却不是陪着所谓宾客和新郎喝的，而是陪着林南燕，兄妹俩占据一角落，喝了个一塌糊涂。结果论酒量，还是林南燕获胜，顾青衫趴在桌上舌头吐出老长，喉咙里不停打酒嗝，一副死鱼相。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江凡也放下这桩心事，在他们启程之后，他径直来到极乐城。 事实上，那天江凡所说的某件事，是关于三舅姥爷，无痕。 打神鞭在凤辰身上的成功试验，让他不可抑制的萌生出要对三舅姥爷施展的想法。 毕竟这些年，无痕的状况下滑太严重。不但身体每况愈下，修为更是一再掉落，可谓气血两衰。金城传书说，担心他熬不过三五年。 如今凤辰身上成功试验，再加上昆仑先天一炁总纲到手，更不缺宝药的情况下，江凡迫不及待想要一试，而且现在他也已经恢复的很好，神元气足。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见到天机阁中的无痕，江凡依然吃了一惊。他衰老的程度超乎想象，整个人干枯的仿佛就剩下骨架和一张皮。眼神也显得异常昏暗无光。 金城满面忧色：“太上长老气血两亏，打神鞭为神器，却不知是否还能承受的住。” 江凡也很是担心，犹豫着看向无痕：“舅姥爷啊，您自我感觉呢？” 无痕淡淡一笑，深陷的眼窝中透出一丝平淡的光芒。 “无所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若非老夫还有些用处，归天又如何，人迟早都有这一天。” 江凡神色有些复杂：“只是……万一有个闪失，我怕您老……” 无痕轻笑摇头：“一百多岁，够本了。老夫做了一辈子杀手，最不喜瞻前顾后，看准目标一往无前便是，最终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如此而已。” 江凡不由面带敬佩，断然道：“阿姐，我决定动手，毕竟现在舅姥爷状况会每况愈下，越晚成功可能性越低。” 金城虽然还是担忧，但也知道江凡所言有理，遂咬牙下定决心，为两人安排好一处静地。 关上门之后，金城盘膝在门口坐下，亲自护法。 这一夜，偌大练功房金光闪耀，沉雷滚动，电光缭绕，经久不息。 第二天，在金城焦灼忧虑的目光中，大门终于缓缓打开，映入眼帘便是江凡那疲惫不堪的身影，整个人仿佛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让金城不解的是他的眼神，喜悦中，带着一丝遗憾。 “……如何？” 江凡沉默片刻：“成了……” 金城大喜，刚要说什么，却见江凡轻叹一声：“然而……不是我想要的效果。” “什么意思？”金城心里一紧。 “让我来说吧。”无痕的身影出现在江凡身后。 金城望去，当时就露出惊讶的神色。 出来的的确是无痕，但却与前一天那形如骷髅般的模样大相径庭。 虽然依旧干瘦，但面色居然呈现出一股红润，肌肤也平滑饱满了许多。尤其眼神，居然透射着锐利的精光。这状态，让人完全无法相信和前一天是同一个人。 “长老，这……”金城惊讶道。 无痕摇摇头，神色显得异常满意：“很好了。这一次，虽然未竟全功，但至少为老夫延寿三十年。” 金城面色一喜，但旋即回过神：“未竟全功？” 无痕点点头：“老夫之疾，并非仅在于武道暗伤，年老体衰也是重要缘故。寿元终有尽头，人力逆不得。” 江凡叹口气：“舅姥爷修炼杀者道，频繁调动精血孤注一掷，本就对身体损伤极大，五脏六腑、奇经八脉损伤过于严重，加上医治过晚，年老体衰，元气不足，很难恢复了。我只能用打神鞭灌注先天一炁，强行渡给舅姥爷，滋养其命源，激发最后的潜能。” 无痕却笑笑：“已经非常满意。三十年，一个普通人半辈子寿命。昆仑不愧为人间第一圣地，神术玄妙无双啊。只是你这小子也太舍得，那可是三十年先天一炁，就这么渡给了老夫……” 江凡无所谓的笑笑：“这是小事，若非您老无法承受更多，我都想全部渡给您。” 无痕欣慰的摇摇头：“小子，你的命，你的修为，可比老夫重要的多，好好珍惜，以后万不可如此。” 他劝说中，金城也听明白，无痕也有些遗憾，但他的遗憾是修为。尽管江凡为他延长了寿命，但修为却大大受限。基本上来说，他最好不要行功，否则就是在消耗命源，而对他这种级别的强者来说，一旦动手消耗就极其巨大，三十年寿命，撑不了太久。正因此，无痕才觉得浪费，一个没用的老人，多活三十年有什么意义。 江凡却不这么看，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而是他打心里头把无痕当做亲人，而老去的亲人本来是该受自己保护的，怎么还能让老人操心。 两人这么久才出来，其实也是在互相说服。 但无论如何，这就是最终的结果。 金城至此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状况，随即收拾心思，好好恭喜一番。 而此时，无痕却感觉到极度的饥饿，这可是大好事，要知道无痕可很久都没吃过一点东西。 金城当即亲自安排了一顿大餐，一老两小将要干掉一头三色雄鹿。 第2324章 重开天地，另塑新朝 要知道，鹿生五色即为山海异兽，三色可以说是非常接近异兽级别的宝贝了。 显然，金城大手笔要让两人都好好补补。 一头三色鹿出肉达到惊人的二百斤，金城在昨天就派人去请临江阁的马叔亲自掌勺。烧烤、炖煮、煲汤，菜色齐全，肉香四溢。 饥肠辘辘几乎虚脱的江凡这下子可是大快朵颐，吃的浑身冒汗。 金城一边心疼的给他擦汗，一边让他慢点。 无痕边吃边看着这位外曾孙感慨，才二十三岁的年龄啊，已然名动天下，权倾八方，当世冠称第一奇才。 想想就在六七年前，还是个毛头少年，需要极乐的庇佑。这才仿佛一晃眼，怎么就四大王爵加身，晋升天下官员之首，执掌精兵无数。便是如今的极乐，也在蒙受他的荫庇。甚至自这位昔年天下第一杀手，也被这个后生拯救了性命。 如今还是那张清秀的小脸，还是那个纯粹的晚辈，还是那个情深义重的才子，一切却似乎都变了模样。他，已然登临至高点，在搅动天下风云。 可不管怎么说，在他和金城眼中，都是那个命运多舛，身世坎坷，险死还生的孩子。疼爱之情，言溢于表。 这世上，怎么能让这样的好孩子吃这么多苦，遭这么多累，真不是个世道啊。 江凡也很享受这种感觉，家人的感觉，很温暖，很舒适，很放松。 故此也吃的很多，如同饭桶般足足造了三十斤精肉，才算打了个饱嗝。 随后从背囊里摸出三个晶莹剔透的大桃子，塞给无痕和金城一人一个：“饭后水果。” 无痕神色一惊：“此果……不凡。” 当然不凡，这可是猴老弟从昆仑偷来的，江凡早就准备好事后用来大补。 笑了笑，“吃吧，好东西，世间难得一见呢。”说着，也不过多解释，吭哧吭哧啃得汁水四溢。 金城见他吃的香甜，忍不住也小小啃了一口，刹那间神色大变：“这灵气……” 无痕饱含深意的看了江凡一眼：“吃吧，的确是人间难得的宝物。” 一个桃子啃完，眼看江凡大大舒了口气，气色缓过来不少，金城才斟满茶酒，很疼惜的说着：“弟弟在外奔走，受苦受累了啊。” 无痕也摇头叹息一声：“这世道……” 江凡倒是咧嘴一笑：“人生来不就是如此么，有苦有乐，有时候，没吃过苦，还乐得没那么畅快呢。” “你呀！”金城点了下他的脑门。 “如今总算我们一家人相认，一家人同心协力，我相信任何事情都能扛得住。” 江凡点点头：“说实话，父王、舅姥爷他们这些年扛得的确不容易，我们……我们总算长大了。” 无痕面带欣慰：“不光是长大了，还如此出色，大周，后继有人呐。” 金城却摇摇头：“大周不大周的，无所谓了，我们家平安和睦就最好。” 江凡心里感动，这个姐姐的确和父王一样，都是看家人重过江山的。 无痕微微一笑：“金城啊，大周都无所谓了？那你们在奋战什么呢？” 金城认真道：“为了家人，为了家人好好活下去。” “哦？不为那人皇至尊，九百八十年祖先传承？” 金城目光平淡：“父王也说过，气数已尽。” 无痕眼底略过一道微光：“可是有你们这般出色的后辈，未必气数已尽，老夫倒是觉得中兴有望。” 金城摇摇头：“生于皇族，这身份是无奈。金城倒是觉得父王说的对，来世当为草莽人，誓死不入帝王家。” 无痕淡淡一笑，看向江凡：“平安儿觉得呢？” 江凡慢慢喝着茶，有些出神，片刻之后才笑了笑：“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既然此生如此，就先过好今生吧，来世……再说来世。” 无痕取过断剑，轻轻擦拭着：“如此，今生你是否要振兴大周，重归辉煌？” 江凡凝视无痕：“舅姥爷，您当初就试探过我，今日我便告诉您一个真相……” 他这话一开口，无痕和金城对视一眼，神色都变得郑重起来。 江凡微微沉思着，有些话他在心里藏了许久，从未对自家人说过，很早就想一吐为快，但他知道今天依然不是时候，不过，这不妨碍他先行隐晦透露一些，以两人来趟趟水，看看反应。 “我其实……”他神色变得肃然，目光变得沉静：“想开创一个新的皇朝。” 两人都是一惊，神色间显然受到无比巨大的冲击。 江凡看看两人，缓缓道：“我知道，你们刚才的话，其实潜台词都是想问我的本心。那么我就说说。” 他顿了下道：“昔年太祖于渭水访太宰，称量国运八百单八年。确然，大周虽然经历三百诸侯、十八王之乱、五国之战，却始终幸存。然在一百七十八年前，五国第一次会盟滇池，终成鼎立的时候，国运已经宣告结束，如今不过是一个迟暮老人，在苟延残喘，眼睁睁看着后代们争夺家产而已。” 见两人屏息凝神静听，江凡继续说道：“然，大周之衰败，乃体制之落后，这体制关键在于，大周分封。此法于当初乃合理之制，然而时过境迁，终成膏肓之患。政体与时代的脱节，将会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绝非一两个天才能挽救，即便做的再好，也不过是勉强续命而已……” 金城两人从未听过这般论调，震撼之余，更是深深融入江凡的讲述中。 “是故，大周正如一个老人……”他看了无痕一眼道：“说句不孝之言，就像舅姥爷一般，我得了打神鞭可以让您续命一时，但您寿元天衰，终归不可逆，而人间正道，就是代代更迭，新旧更替。对皇朝来说，同样总要有个更适合时代背景或者能推动时代进步的政权出现，这也才是人间进步，沧桑大道……” 两人都忘记了吃东西，完全沉浸在江凡的述说中。 随后，江凡纵观历史兴衰，结合前世理论，从政治、经济、人文等多个层面，综合而详尽的剖析了许多东西。直让金城两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破开云雾。 但局限于认知，他们不可能完全理解。但他们却从中感受到某种令他们无比惊悚的意念—— 重开天地，另塑新朝！ 第2325章 你要做太祖? 江凡轻轻呼出一口气：“所以说，与其挽救大周，倒不如开天辟地，再创一个盛世辉煌。” 他看着震惊到无言的两人，淡淡一笑：“所以，你们也可以理解为，我这个大周正统后世子孙……要造自家的反。” 他说完这句话，室内陷入绝对的沉静，两人都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凡知道，虽然说了这么多，但他们依然是迷惑的，甚至产生了更多更多迷惑。不过他相信，有些事他们是听懂了的。 果然，过了好久，金城才缓过一口气：“……所以说，你要再创皇朝，另为太祖？” 这句话不出江凡所料，以他们的认知和理念，大概也就能走到这个程度。 而这，暂时也够了。 江凡笑笑：“阿姐觉得……这样不好吗？” 无痕深深吸口气：“你方才所言，我多少听懂了些，大周之病，如老人迟暮，勉强接续，不如天地重开。不过还好……总算依然姬姓子孙，再建一个，就再建一个吧，太祖做得，你有超越太祖之姿，为何为不得？” 江凡有点意外，但很快明白，并不意外。今日自身经历，让无痕更能理解江凡所言之新老更替。 而他接下来的话，也让江凡心中暗叹，他依然不能真正从根本上理解。但总算能有个全新的认知，并且没有过多抵触。 在他看来，江凡是认为大周体制腐朽落后，如老人垂暮，非药石可医，那么新一代便推行新的治国之道，而如此改天换地之事，显然要更换一个新的国号，才能取信于世人。 是的在无痕看来，就是为推行新政而改朝换代。反正是人皇后代所为，新的皇朝，不过更名换号，未曾换人罢了。 而江凡之所以敢说出这些话来试水，也明白他们很可能走上这个思路。毕竟自己身份乃皇太孙，皇室嫡系血脉，天生的龙子龙孙，江山继承人，换个人要是说出这些话，那就是彻头彻尾的造反。无痕也绝不可能相信一点半点，任你说出天都不可能。 金城年岁到底小些，即便是无痕的话，也花费了好久才回过味来。 但她虽然震撼于理论，但对结果却比无痕还不在意，甚至觉得，若江凡不想当人皇，干脆一家人想办法洗干净脱身都可以，无论怎样，她都一个字——支持。 尽管他们未曾理解透彻，甚至说大有偏颇，但对江凡已足够。而且感动的想哭，交了多大好运啊，赐给他这样的家人，传说中本应最为无情的皇族家人。 “所以，你和老头子也说过？”金城看着他道。 江凡微微点头：“没说这么多，但老头子何其精明，应该看出来了。” 金城点点头，却有些蹙眉：“大秦女帝呢，可不简单啊，你有把握？” 江凡就知道，她也和姬宗熠一样，想偏到这个方面去。 没办法解释太多，只能做出个鬼脸：“就算我做不到，我们的儿子也会是秦帝不是？” 金城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也对，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只要你不急就行。” 三人一时间都笑起来。但江凡明白，无痕和金城都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可能有些话不方便说，便未曾追问罢了，而这，岂非也是他们对自己的信任。 只可惜……江凡暗中摇头，自己完全没有当劳什子人皇的意思…… 对于他们，今天的话题已经足够深入，恐怕短时间都未必能消化，能接受已是侥天之幸，想再进一步却非眼下能谈。 所以，他干脆的转换话题，谈到姜斩身上。 说起姜斩，无痕的眼睛瞬间眯起来。 “姜氏同宗，然大周建国之后，太宗为求安定，逐步分化，最终一分为三，形成龙门、鲁西、淮阳，三系分立之局。然，龙门姜氏一直最强。这一代更是出了姜斩这样一个超绝人物。昔年，我便是因为天资不如他，方才离开淮阳出走，欲行遍天下求我道。你，千万要小心此人，绝不可轻视之。” 金城也点点头：“姜斩心中早有取大周而代之之心，然而他当初面临一个局面，是否接任姜氏族长。不接，则缺乏话语权，接了，则成为宗人尊老，无法再去执掌皇权。但为了姜族后世，他还是选择了族长之职。故，此人不但修为逆天，且心中有大野望。” 江凡点点头：“这两次，他吃了这么大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但他损耗太大了，三五个月恐怕难以复原。” 江凡并不知道姜斩后来遇上了魔主黎落，遭遇的情况比自己想象中更严重。 “姜斩也算倒霉，居然遇上你，管他什么天下第一刀，在我弟弟面前，都是菜。”金城不无得意。 江凡摇摇头：“这可不是我一人所为，造成这般情况，中间还有凤辰，顾青衫这等俊杰，乃合力使然。” 金城却不屑：“不用高估他，你们只是互相算计中，顺带就把他收拾了，亏他还自负天下无双，不说其他，光是这心里打击就够他憋屈一阵子。” 无痕尤其对江凡所为感到惊悚。某些事布局似乎太长。连他都只能看到自从推恩策开始就在悄然推动，后来是滇池会，五国盟主，镇国隐相，等等。金城刚才的话虽然只看了眼前，但也不算错，江凡和太子的布局显然从未以姜家为中心，他们的确只是顺带被打击而已。 这两个家伙，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无痕沉思一阵：“姜斩并不知道我的真实情况，我想我可以出来走走，对他会是一种震慑。” 确实，当代姜家最强大的三位，一是姜斩，二是姜鹤，三就是太子妃一脉，鲁西姜无痕。 但姜无痕名义上却是个叛臣，自幼离家，回去后因为不满族长之位被大兄所得，干脆去创建了个杀手组织，细雨楼。 金城微微一笑说了句：“正当其时。我想……姜斩既然去拉拢姜老太爷，八成也会对您老动动心思，毕竟，他若要争霸天下，不会无视您这位姜家超级强者。” 第2326章 八方异动秘闻 江凡心神一动，对啊，不论姜斩是打着拉拢的目的还是提防于他，保不齐会接触一番。毕竟虽然无痕是鲁西出身，可是叛家了啊。 无痕淡淡一笑：“是故，我也该启用另一个身份。” 那自然是细雨八十一重楼楼主，一重楼，曾经的刺客之王，无痕。 江凡知道，若不让他去做些什么，他反而更无趣，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但却叮嘱，有事派手下就好，自己千万别再出手。 无痕自然是笑呵呵答应，但真实情况，江凡也无能掌控了。 “金城啊，你如今也真正成长起来，极乐交给你我也可以放心了，这小子虽然身为天狐，但没有三头六臂，极乐的事，你要全盘把控。”无痕叮嘱道。 金城含笑答应下来。 说起天狐，江凡心中不免一动：“敢问，当初极乐之主定名为天狐，是否当真因为胡月前辈？” 无痕微微颔首：“这件事出于胡月本人意愿，并未记载于天机枢密录中，你既然知晓……显然在白云峰一行中和胡家交道不浅。” 江凡点点头，隐去了部分事情后，简单说了下和胡月的会晤情况。 无痕十分意外，“没想到，你居然和胡家结盟……” “怎么，您老看是否有不妥？” 无痕摇摇头：“不但没有不妥，反而非常妥当，不论你出于什么考虑，但老夫要告诉你一点，这是历代天狐口口相传的东西。记住，胡月之所以卸去天狐位，并抹去影卫记载，原因在于，他效忠的并非大周，而是天狐妖皇。故此，一旦天狐出世，若要与大周为敌，他便会成为大周敌人。所以，最终他隐去功名，悄然离开。” 金城接口道：“但是，胡家毕竟乃大周开国重臣，世袭镇北王，在从未谋反的情况下，仍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你选择结盟，是好事。” 江凡点点头，但他真正关心的，却是极乐对天狐有没有了解。 “那么……除了胡月之外，历代天狐可曾有人真的见过……天狐？” 金城果断摇摇头：“那只是个传说，取自山海异兽志和大荒经，形容神秘而已。至于胡月是否真的见过天狐，我想也很值得商榷，大概他只是以此来制造神秘感，并为后来全身隐退做借口准备吧。” 她这么一说，江凡不由迷惑起来。这与大祭司所言，不太相符啊。 幸好这时，无痕开口。 “金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历代天狐有个不传之秘，天狐大妖真实存在。而胡月的确忠于天狐而非大周，其所创建的影卫同样如此。但多年相处，胡月与太祖、大周有了深厚关系，故此，胡月以此为退是真实的。他不欲将来受命天狐之却与大周身份之间冲突时为难，方才舍弃影卫而归隐。但后辈继任者感念胡月功绩，有个誓言流传，只要不与大周为敌，影卫服从于天狐大妖，而若大周于天狐大妖敌对，则影卫两不相帮。可事实上，胡月离去，影卫长期掌握在大周手中，这句誓言早就名存实亡。” 江凡有点意外：“您当初怎么没告知我？” 问完他就知道没必要，果然无痕淡淡道：“你是皇太孙。” 是啊，自己身份多了，经常出现转换卡顿。天狐法座和太孙为一体，怎么会为敌，所以，无痕也就理所应当的认为没必要提了。 “天狐妖皇存在与否，老夫未曾亲见，不敢断言。但胡家以天狐为图腾，在大周和天狐之间，他们必定选择天狐。” 江凡点点头：“但不论怎么说，我顶着这个名号，和他们祖上也算有点关联了。” “虽然老夫不解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胡家很了不得，否则也不会在归隐之后依然没有被取消世袭封号。对他们，你当慎用之。”无痕最终叮嘱道。 金城有些复杂的看着江凡：“连镇北王也入了局，你和父王筹谋太深，以至于我现在都看不懂了。” 江凡笑道：“没你想的那么多，有时候就是机缘巧合。对了，我这趟还给咱们找了个新的四尾妖狐，就是胡家大祭司。” 金城神色一怔：“胡家大祭司？能信得过？” “能。”江凡笃定道：“因为她还有个特殊身份，阿姐相信我就好。” 金城微微一笑：“好，你说可信就可信。” “还有，我以太宰之名请父王出面，请镇北王调集一万精兵进入龙门地界，与我那三万渔州军合兵一处。”江凡突然说了个惊人的消息。 金城当即反应过来：“好你和小坏蛋，这样一来，龙门姜氏更不敢轻举妄动。” 江凡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有了镇北王的军队驻扎，姜家想要针对江凡的三万人，更加困难重重，顾忌多多。 只是金城也无法不惊讶，隐居超过三百年的胡家居然还真能被江凡请动，要知道，这可是连皇庭都调遣不了的啊。 她忍不住和无痕对视一眼，越发肯定，这趟结盟，内情绝不像他说的这么简单。 接下来，江凡谈起最为关注的事，便是近期八方巨擘异动以及太华巨变。 对于群雄莫名之动，极乐搜集了无数信息，经过天机阁日以继夜的整理分析和推导，最终给出了两大方向。 第一，指向两大圣地。这些人中，能查到的有许多都曾接到过圣地密函，但据说都是看后即毁的那种，除了本人之外，没人知道具体内容。 金城曾暗中派人下手，劫持过其中一人，而且审问出了密函信息，但很意外，信息内容只针对他个人，并没有提及任何统一性的事件。 据此极乐分析认为，其他人所得信息大概也是如此。果不其然，很快便从夏国传来消息，极乐再次劫持信函，与之前那人如出一辙。 此后，极乐并未再轻举妄动。但极乐城作为地下谍报王国，绝不白给，他们调取了所有能查到之人的个人信息记录，以及通过对其中许多人行踪的监控，逐渐推导出一个可能性，他们在向某几个方向汇拢，问题是这些人行踪飘忽，最终方向未定，不知落点何处，而这落点更不知道是人，是地方，或者是事件，但无论是什么，这几个点可能才真正清楚幕后信息。 第2327章 人间……尚有时? 极乐综合推论，得出个可怕的猜想，两大圣地似乎想要再次启动双圣联诏，推行某些事。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另外有件很惊悚，但江凡并没感到意外的事。似有几个巨型隐秘组织突然开始在人间活动，他们接触过的人有的死，有的失踪。也曾经爆发过几次战斗，甚至其中曾经出现地仙级别的身影。 三大未知暗殿呐，江凡猜测，杀人可能是行道宫所为，而失踪的，十有八九是搜神殿在招揽。 那战斗，江凡推测大概是逆天者们在行动。 最最让江凡吃惊的消息，却是传出有天使降临，不但召见过某些巨擘大佬，还曾出现于某些特殊地点。随后却并未回归，只是消失不见，然而极乐却没能追踪到后续行迹。 圣地异变，巨擘频现，连天使都在降临，乱象纷呈…… 江凡心中莫名涌现一股焦灼感，时间好像更紧迫起来。 老家伙……你们到底在何方，在做些什么？ 人间……还有时间吗？ 金城把所有整理好的谍报信息以及猜想推测都交给了江凡，让他抽出时间好好看看。 不过，金城显然对这些并未提起足够的重视，因为她的目光只是盯在王朝争霸上，这些乱象背后涉及的弥天因果尚不是她能理解到的层次。 只是让江凡很意外，无痕的表现也没有太大不同，难道说这位曾经的天下第一刺客，并非逆天者中人？ 带着怀疑之下，江凡简单试探了几句，结果无痕一头雾水，江凡才摇头暗叹，果然不是。 虽然无痕修为绝对够级别，但江凡也明白，逆天者核心，不是仅看修为的。 难道是因为他的身份问题？还是说他没有引路人？或者他没有被逆天者看好？一时间难以判断。 江凡知道，这种逆天大事，还是得保密，便没有继续展开细说，开始询问第二个问题。 便是太华巨变。虽然外界还一无所知，但极乐已经得到了准确消息。圣尊闭关，大长老任第二剑仙，出面主持太华一应事务。 这期间发生了许多事，尽管太华防守很严，还是被探查到一些。 比如有不少太华强者被限制了行动。 比如所有弟子都在被集中管控。 比如太华内部发生了几次战斗，有伤亡发生。 这些信息旁人还无法判断，但江凡和顾青衫什么关系，完全可以确定，是激进派在肃清异己，一旦此事完成，距离太华大规模采取行动之日就不远了。 可现在身为局外人，他也做不了什么。只希望顾青衫、圣尊他们有所准备吧。 但江凡决定，一旦有需要，自己会出手。毕竟他认为太华还不是可以崩的时候。 三人谈到了深夜，酒足饭饱，该说的都说差不多，方才分别休息。 事实上，有件事江凡犹豫了好一阵，终于因为无痕在没有说出口，就是关于王文策的事儿。最后决定还是找个单独的机会再和阿姐谈吧。 渔州地界上的事告一段落，江凡虽然忧心忡忡，却并未即刻启程返秦。而是拖延了数日，直到他见过一个人。 ——白石公。 媳妇的交代，江公子自然是牢记在心。所以当天抵达渔州，他就命人飞鹰传书给晋国了。 女帝交代的事情共三项，需要上柱国协助推行的。 对这些事，白石公应该是得到了晋王叮嘱，丝毫没有打折扣，痛快的答应下来。 但他答应这么痛快，却让江凡心中隐隐升起不妥的感觉。太过顺利。 虽然说这些事短期内看不出对晋国有什么伤害，但司马棘也太干脆了。尤其其中有件事还比较困难，司马棘全力帮忙的话，多少会得罪泰岳。 因此，江凡倒不是觉得这些事执行不了，而是觉得司马棘有些不稳妥起来。 而幸好，后来白石公也代晋王向他寻求合作帮衬，很大程度上让江凡觉得自己可能多虑了，可是心头那隐约的预感怎么也消除不掉。 不能说他过于敏感，除了白石公请求的事在江凡看来有些无足轻重之外，还有就是他昨天特意向金城打听了一件事，那位白马隐相出任大周监国圣使的过程，他能成功，的确很大功劳源自于晋王。 公孙行……可是泰岳的人。 —— 秦，正阳宫，一队千人左右的兵马缓缓停驻在宫外。 顾思源抬头看着高大的宫殿，心中升起不知几多感慨。 这就是打遍四王的天下最强国，天下唯一的女子为帝之邦——秦。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身为大周神机军师世家传承者，自己竟然会投入这一方诸侯麾下，并且要为其去征战四方，平定天下。 直到现在，事情已经不可改变，他心中依然有些踌躇难言。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太子殿下、皇太孙殿下，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怔怔出神中，忽然一道尖利却堂皇的声音自宫中传来：“陛下有旨，开中门，迎军师——” 声音尚在回荡中，正阳宫中宫大门已经轰然敞开，两队八百人左右的玄凰甲士鱼贯而出，快速在宫殿门口站成整齐的两列。 而这时候，一个身材高大，玄衣玄甲、头戴修罗面具的男子骑在一匹体型庞大，宛如怪兽般的雄健黑马上缓步而出。 男子策马来到三丈之地，勒住马匹，目光看向顾思源。 “来者，可是神机军师顾思源先生否？” 顾思源凝视着来人，心中早已感受到那如漫天黑云压城而来的威势。 心中赞叹一声，拱手道：“某，顾思源。将军可是杀神高起否？” 高起翻身下马，重重一抱拳：“高某见过先生。” 顾思源忙道：“不敢不敢。” 高起却认真施完一礼，伸手道：“先生请上车，高某亲自为先生驱车。” 顾思源一愣，这般礼遇，他属实没想到啊。 方才的仪仗不用说，已经是接待国师级别的规格，而眼前这位更是名动天下的秦国现兵马大元帅，太尉高起。 “这如何使得，顾某万不敢当！”顾思源感激之余，当即推却。 “先生出身神机军师世家，名门奇才，高某仰慕久矣，陛下如今于宫中静候多时，先生不必推辞。” 然而高起不由分说，扶着顾思源就上了马车，然后亲手拉着缰绳向宫中而去。 第2328章 女帝见军师 正阳宫中百官俱在，女帝高倨王座之上，凤目含威，正在挥笔疾书。 而这时候，随着一声通禀，顾思源的身影出现在章台宫门口，一步步向前走来。 女帝放下手中御笔，轻轻一甩袍袖，站起了身子。 这个动作，足以表明对顾思源的重视，也让百官为之肃然。 顾思源一进来，就看到了那个人间奇女子。 那女子他不只见过一次，但这般正式，却属于头一回。而看到高倨王座、背后似有金色火凰升起的女帝，他竟然有种看到太祖人皇的莫名感觉。 顾思源来到大殿中央站定，双手合抱，深深一礼：“草民，顾思源，拜见陛下。” 他来之前，心中早已衡量千百遍，到底该如何称呼，是陛下，还是秦君。然而完全出乎自己意料之外，正式会面之际，他居然毫无迟滞的呼出一个词——陛下。 女帝展颜一笑，步下御阶，来到顾思源面前：“先生快快请起。” 眼看顾思源起身，女帝方才微微一笑：“先生啊，我们也非陌生人，不必太过拘礼。先生于草莽之中，终登章台，朕想，先生主意已定。” 顾思源认真道：“请陛下成全。” 女帝满意一笑，环顾四周，朗声道：“我大秦，喜迎神机军师，百官礼贺！” 编钟响起，礼乐齐鸣，百官恭贺。 各项礼仪做尽，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他被女帝邀请进入书房单独会面。 一路上顾思源都还有些没回过神，从未想到，场面是如此隆重。 他来之前就明白自己的身份，是大秦明师，实际上却是皇太孙的代言人。在他看来，有几位军方大佬接待，走走过场足矣，但却未曾想是这般景象，一时间竟有些感慨难言。心绪激荡之下，竟然有种何不就此倾尽所学，一展抱负的冲动。 但他毕竟不凡，终归按下波涛起伏的思绪，面色从容的看着相对而坐的女帝。 “顾先生……”女帝缓缓开口。 “先生于草莽蛰伏数载，后入凡人居五年，和朕也算老相识，此际并无外人，先生不必拘礼。” 顾思源微微拱手：“草民无状，还望陛下莫怪。” 女帝淡淡一笑：“说吧，顾先生可真心愿为我大秦效劳否？” 顾思源沉思片刻，认真道：“顾某既来，便无反复之理。” 女帝点点头：“既如此，汝便为我大秦一员，享秦国百姓供养。然先生认为，我大秦如何？” 顾思源沉默片刻道：“秦，气象万千，纵观千年，堪称最为强盛之诸侯国。然秦之强，源于尊律法，强军纪。而秦之盛，则源于清政治，富民生。五年来顾某看到无数新奇景象，一派欣欣向荣啊，若无意外，未来之天下，当以大秦为尊。” 女帝缓缓道：“先生此意，我大秦将横扫四国，改朝换代？” 顾思源没想到她如此开门见山，毫不掩饰。 静默片刻认真道：“陛下自有气吞山河意，心有所想，自可有所为。” 女帝微微一笑：“先生心中似有纠结。” 顾思源轻叹口气：“顾某直言，入秦之前，一度心中非议，秦既如此之强盛，何不匡扶皇室，整肃江山。然入秦之后，顾某忽觉，秦之大不同，陛下心中之江山，更似乎具开天辟地之新气象。浩浩历史，从无长盛不衰之皇朝，秦于腐朽中浴火，于大争中茁壮。顾某以为……周已倾颓，大秦——当立。” 女帝却目光平淡：“先生所言，惟说予朕听罢了。然则无妨，朕用先生之才足矣，待河清海晏，天下归一，届时先生再来评判朕之生平是非对错。” 顾思源目中闪过微光，轻轻一拱手：“女帝果然是女帝。” 女帝淡然一笑：“然先生既然为我大秦征战，当需先明白一个重要问题，便是朕之志向为何？” 顾思源道：“本不知，然于秦五载，观陛下言行，品陛下治国，堪称气吞四海，霸绝天下，若言陛下雄心壮志，顾某倒是不敢妄言。” 女帝轻轻一拂袖：“朕曾游走四方，观华族江山之锦绣，曾居于村野，察利民苍生之疾苦。见我堂堂华族四分五裂，诸侯豪强争战不休。见外有胡蛮族觊觎物华天宝，狼子狼孙欺国辱民。朕辗转忧思，终立下毕生之志，是为，扫平四海八荒，统一天下，壮我民族，强我百姓，创万世基业。” 顾思源竟油然起敬：“陛下大格局。” 女帝长身而起，推窗眺望室外星空：“朕曾立誓，卫我大秦，护我社稷，朕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卫我华族万世之基。朕亡，亦当化身英魂，佑我华族永世不衰。此誓天地为证，日月为鉴，仙魔鬼神共听之！” 顾思源倏然起身，竟感到一股从未感受到的煌煌意志，仿佛电流般穿过自己全身，让他血液都在疯狂燃烧，心如怒海掀起万丈波澜。 ——这，才是人皇之志啊。 顾思源望着那女子背影，竟恍如仰视山岳。 一时间，他甚至想要抛弃所有前尘往事，追随此人，扫平六合八荒，缔造一个鼎盛人间。 女帝回过身看着他：“汝之心，朕暂且不要，但汝之学，朕敬重之，但愿汝以民族大义、利民苍生为念，莫要狭隘局限于个人荣辱得失，更不应愚忠枉顾。言尽于此，先生自虑之。” 顾思源缓缓平静心神：“陛下……何以如此看重。” 女帝道：“太孙如此，朕为何不可？” 这句话仿佛一道雷霆轰入顾思源心房，“陛下……您……” “是。”女帝目光明亮：“朕知，太子知，他亦知。唯私利者愚昧矣。” 顾思源呆立当场。许久，才在无尽震撼中问出一句：“究竟，谁之天下？” 直到女帝离去很久，顾思源才缓缓走到窗口，脑际中女帝最后的话仿佛雷鸣，久久不曾停息。 ——朕之天下，他之天下，天下人之天下。皇朝可更迭，江山不可移。帝王可轮转，民族不可易。 顾思源心潮澎湃，看着漫天繁星，眼中渐渐浮现一道灼灼光芒。 “原来如此……重开天地，另辟新朝，筑基万代啊——” —— 第2329章 吃独食的女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书狂徒长发飘舞，奋笔疾书。 最后一笔如通天长剑落下之后，她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这才是，文皇道！” 苍陵似有无尽感慨：“观骊山书院，百家争鸣，士无高低，学无贵贱，因材施教，奇学通玄。区区三日，竟仿如蛙出井口见青天，这才是文道传承，我们……来对了地方。” 书狂徒拍案：“有这等书院，有这等理念，何愁文道断绝。江逍遥，今日老娘要为你写下一个字——” 她说着，虚空执笔，银钩铁画中，呈现一个大写的——服！ 苍陵慨叹：“如何不服，怎能不服。也罢，我们那些宝贝不必再藏着掖着，拿出来吧，正如张宰辅所言，敝帚自珍者传承难续。” 书狂徒一挥手，“全都搬出来，这回我倒要看看，文皇传承，还能不能丢！” 苍陵老人目含深意：“澜儿啊，我越发觉得，你说的对，文皇传承，必在其手。” 书狂徒却摇头：“不，其心如文皇，其道却迥异，其术则更高。逍遥子……或可超越之……” —— 江凡有筋斗云代步，虽然耽误了不少时间，但归来只不过比顾思源等人晚了三日，顾不上休息，简单洗漱一下就蹿去了章台宫。 “娘子，娘子——” 一进门江公子就大呼小叫：“哪呢？快出来啊，抓神仙。” 赵高都懵圈了，啥啊，这是，抓神仙？ “王爷，陛下在内书房，小的这就去请……” 江凡一把扒拉开他：“不用。” 人已经一溜烟钻了进去。 眼前景象让江公子一愣，然后就勃然大怒。 手指哆嗦着指着面前的一切：“你……你，你好意思？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你躲这儿打边炉吃独食？” 没错，女帝独自一人在内书房涮小火锅。 平素堆满奏章的桌案上摆放的是几十道荤素菜品，山珍海味样样齐全，码放得还十分整齐漂亮。一口架在火炭炉上的不大的透明晶石锅正冒着袅袅热气，香味弥漫整个内书房。 女帝散着头发，衣着宽松，提筷子夹着一片羊肉愣愣瞅着不速之客，空气一时很寂静。 半晌，面对气蛤蟆般的江公子，女帝竟讪讪笑了下：“来了啊，坐……” 江凡一屁股坐在蒲团上，瞪着大眼：“享受啊，滋润啊，这小日子过得，飘了吧……” 女帝撇撇嘴，“少阴阳怪气，既然来了，一起吃。” 江凡哼了声，四下看看，却没发现多余碗筷。脸一下子黑了，“还说……没打算吃独食……” 女帝也有点不好意思，扭头向外喊道，“啊……那个赵高？送一副杯筷过来。” 风卷残云般吃了一大半，江公子才抹抹嘴，依然有点气哼哼。 女帝轻轻一笑：“行了，今日心情好，特地弄个小火锅，你不是说过，人生不能只知道忙碌，还要懂得享受生活嘛。” 江凡翻个白眼：“这句话倒是记得挺好，说说呗，啥好事儿？让我这风尘仆仆归来的老公也乐呵乐呵。” 女帝给他斟满一杯酒：“这第一喜……顾思源，投诚了。” 江凡愣了下：“这不是商量好的吗？有啥好高兴。” 女帝笑笑：“我说的是，真心投诚。” 江凡愕然：“不会吧……”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你……开诚布公了？” 女帝点点头：“没必要再藏着，后来他又求见了张宰辅，不知谈了些什么，随后居然亲笔写下奏章，自愿辅佐我们，创不世基业。” 江凡哈哈一声，伸手挠头：“这转变，措手不及呢。” 女帝淡淡道：“倒也不能这么说，这五年，我想他看明白了许多事，亲眼目睹，亲身经历，必然也想过许多，其实他此番大婚之事，就是个态度，他在内心纠结中，干脆咬牙逼着自己走上这条无法回头之路。或者说这一切都是在给自己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而张宰辅，则最终给了他一个通透。” 她这么说，江凡也微微点头：“是啊，我也是这么感觉，否则也不会考虑他来做这个军师了，他因家族和大周而为难，自己都在逼自己，我们又怎能不帮着推一把。你也是这么干的不是。” 女帝笑笑：“不错，一个真心归顺的神机军师，可比一个矛盾纠结者要强万倍。” 江凡点点头：“顾思源有大才，这样最好。” 女帝道：“人才要好好保护，我特地安排了杨初七那一什作为贴身侍卫。” 江凡一愣，这不正是自己待过的队伍么，女帝有心了。 “顾思源到来，不仅仅有实质作用，还必将产生名义影响，许多念念不忘大周者自然会受到很大触动。”女帝显然看得更深些。 江凡嘘口气：“顺手还带来千年文道传承，这个功劳立大了。” 女帝点点头：“这便是第二喜，书山及苍陵的归附，不但带来成千上万珍贵典籍，更对未来南方士子归心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江凡也很是开心：“是啊，这还不算呢，连顾青衫这个穷酸也端来了。” 他简单说完之后，女帝眼中却掠过一道寒光：“圣尊……大长老最好不要乱来。” 江凡道：“你说你也是，和圣尊都有过沟通，却一直没告诉我，弄得我瞎猜。” 女帝摇摇头：“圣尊交代而已。” 江凡此刻也懒得计较：“大长老筹划良久，谋定而后动，不是那么容易推翻的。顾青衫也只能暂借渔州镇西王府，收拢力量，等待反击。只是这样一来，这小子就成了妖朋妖友喽。” 女帝道：“公开与你为伍，他倒是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选择，但不得不说，很精明。太华事变之后，一切都将摆在桌面上，没有什么回旋余地了，倒还真不如找好强大伙伴。” 江凡叹口气：“这也说明时局之紧张，太华终于不肯再委婉行事，乱将起啊。” 女帝沉思片刻：“圣尊绝非等闲之辈，即便功力全失，也决不可小觑。顾青衫既然能沉下心不急不躁，你也不必瞎猜，且看看再说。” 江凡点点头：“大长老此番拿下太华，一旦安定内部，必然有大动作。” 女帝沉思道：“或者，与泰岳也有关联。圣地、暗殿、八方巨擘，这次，阵仗不会小……不过，说到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他们能如何。” 江凡嗯了声：“太华乱象倒是也成全了我们，这一趟收获颇丰啊……” 第2330章 簪子与金帝配剑 他忽然咬咬牙：“好处都让你得了，唯独你老公我险些命丧黄泉，亏你吃得下去。” 女帝哈哈一笑：“小郎君，你不是平安归来了么，世上能杀你的人就算有，也不会是区区一个桃花妖人。天玄子早就帮朕看过。” 江凡心头一暖，女帝显然是着急了，居然去寻天玄子。 “可是，他不是说我看不出命星吗？” 女帝摇摇头：“我请他看的是我自己。” 江凡一愣，“自……自己？” 女帝眨眨眼：“请他看看我的子孙宫。” 江凡愕然：“我去，还能这样？” 女帝笑道：“说将来有个儿子。” 江凡啼笑皆非：“但你还没有身孕，也就是说我必然会平安归来，否则这儿子哪来的？” 女帝认真点点头：“嗯，正解。” 江凡却咧咧嘴：“不对吧，就算我挂了，难道你还能坐看大秦后继无人？未必一定是我的……” “啪！”不出意外，挨了一筷子，生疼。 女帝瞪他一眼：“证明平安，本是第三件喜事。” 江凡讪讪：“合着……是为这个啊。” 女帝继续涮锅：“被你个蠢货搞的没胃口。” 江凡赶忙赔不是：“我的错，我的错，吃吃。” 女帝边吃边道：“跟我说说这位人面桃花，是不是个女人？” 江凡咧嘴：“什么女人，是人妖。” 紧接着他把经过讲述一遍，但不知为何，他刻意隐瞒了那影像中男子和自己相貌一致的事儿。就算如此，女帝神色也变得异常凝重起来。 “桃花神……所以，你要捕捉这个桃花神？” “对！”江凡拍了下筷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人间对天外天总是一无所知这怎么成！” 女帝沉思片刻：“然则，不是没人考虑过，却无一成功，天人秘法，我们根本无法破解。” 江凡道：“桃花神应该为真天人，他们有两大秘法，一是跨过光圈而消失，另一个则是自毁。只要搞定这两者，应该能捉到活的。” 女帝道：“不止如此，天人一定有异常防御之术，严格来说，一是要避免其逃脱，二是防止其自毁，三是要攻破防御。” 江凡目光深邃：“避免逃脱，可能是最容易实现的一种，攻破防御我有老家伙的银针，大概率也能奏效。唯独自毁最难办。根据老家伙说，他们能从心脏中升起奇异火焰而自焚，但这种东西，显然会彻底摧毁天人，而我认为……天人不到最后没有办法的时刻，不会自毁，毕竟这种死法，恐怕连天人也没办法将其再度复生。” 女帝凝视他：“你要赌？” 江凡嗯了声：“赌神也怕死！只要桃花神给我瞬息机会，就有把握搞定她！” 女帝思忖片刻，“换做任何人，不到彻底绝望的时候，都不会选择自毁，而桃花神也该明白，被擒可能不是自己最后的状况，毕竟发现我们不是击杀，便会对将来产生期望。” 江凡点点头断然道：“根据孙老所说，加上我们所见过的伪天人，我觉得可以一试。这世间有些根本不可能有把握的事，只要准备好，为什么不能赌。” 女帝颔首：“既然这三项你都有了想法，那么就要制定一套精密而配合严谨的实施套路。” 江凡深以为然：“至关重要的第一步，一定要麻痹对方意识，天人，只有在发觉危险的时候才会启动秘法……所以，初始一步就要制造一种让对方感觉到安全的环境，进而放松警惕，我们才能利用那一刹那功夫闪电行动。而这一步做到，我们几乎就成功了大半。” 女帝微微一怔，下一刻眼睛眯起来：“安全假象……如何制造？”女帝盯着他的眼睛，问出了关键问题，而她似乎也明白，江凡心中已经有所计较。 江凡微微嘘口气：“相映红是个关键，没有她一切都不可能，但她是有个极端弱点的，所以，我有把握让她配合营造现场。” “你有没有想过，一旦神性不同于人性，若桃花神终归超出你预料，最终失败了会如何？” 江凡深吸口气：“想过，这就是为何我们都要易容行动的缘故，不过，可怕的不单单是后续问题，而是现场就有可能会遭到恐怖打击，没准就是同归于尽的那种。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有些险必须要冒。而且你要相信我，我不但会制定周密计划，而且还有两张保命底牌。” 女帝沉思片刻，终是微微点点头，只不过眼神中依然掠过担忧之色。瞅瞅他散批的头发，便抽出一根簪子给他。 “出去一趟，连金帝配剑都送人了，头发乱糟糟，这支簪子给你吧。” 江凡瞅了一眼，簪子材质有点怪，似金非金，似玉非玉，其色半透明，顶端刻画了一些简单纹路，其间蕴含一道赤金色细线，似乎有什么液体在流动。 “给你炼制的，内蕴一滴玄凰精血，以后……” 她淡淡道：“你若出事，我会有感应。” 江凡呆了呆，哪里还不明白，这次自己遇险，到底让她放心不下了。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要说还得是自家媳妇。 笑着抚摸一番：“真好看，造型、纹路简单素雅，比那金帝配件还配我呢……” 说着，他忽然神色一动，然后就似乎愣住了。片刻之后，他猛然举起簪子在眼前，死死盯着，好像看到什么奇怪的事。 女帝有点疑惑：“作甚？” “纹路……金帝配剑，金帝配剑……”江凡嘀咕两句，目光剧烈波动。忽然他抬起头急切道：“小翠，给我笔纸。” 女帝不明所以，却也给他铺开纸张，还递上来一只狼毫。 江凡提着笔，凝神细思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在纸上勾画起来，一边画，一边思索，过了好一会儿，才勾勒出一道细细的花纹。 他展开在女帝面前：“你曾经参悟过金帝剑道，有没有留意这种……” “是金帝子剑顶端花纹。”女帝当即笃定道。 江凡目光猛地一亮：“金帝配剑，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眼看他狂喜的样子，女帝有点莫名其妙。 “这花纹只是金属天然花纹，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不，不，”江凡连连摆手：“有的，有的，我知道该在哪用，回头再告诉你。” 女帝见他神经质，也懒得问。 “小翠，我恐怕还得走……” 江凡沉思一阵道。 女帝微微蹙眉：“时间还早，过三四个月再去一样能从容部署。” 江凡摇摇头：“我还打算去个地方，总之，我们安排好一切，我就启程。” 女帝有些奇怪的看看他：“看来，要过半年才能回来。” 江凡嗯了声：“我们不总是聚少离多么，呵呵。” 女帝淡淡一笑：“倒也是，需要我做些什么，捕神可不容易。” 江凡直接道：“请四位道长明日来趟凡人居，我需要他们共同设计一个小型阵法。” 女帝下意识道：“正阳宫雷阵？” “不，”江凡摇头：“九天十地封神大阵，微缩版。” 第2331章 太宰棱晶和暗殿令牌的研究 女帝秒懂他的心思：“假象之外，你要设下封困大阵？但是，这阵法极乐虽有，却并不完善。” 江凡点点头：“这次不一样了，我有苍陵老人，他那里具备更完整的阵法，况且我还在云池亲自见识过真正的九天十地封神大阵，应该能补足欠缺。” 女帝沉思片刻，回身从书架上取过一个小盒子推给江凡：“这是道尊留给我的，一道很有用的阵法，名为两仪挪移阵，可提前布置于足底，一旦发现危险，只需一缕气机便可瞬间启动，人会被即刻移形换位至相反方向。拿着吧，有备无患。” 江凡想了想，也没拒绝，并捉拿天人何等风险，多一重保险就多一份安全。 “千万注意，一旦发觉事不可为，定要设法全身而退，真天人毕竟有着非常之能。” 女帝叮嘱道。 江凡认真点头。 女帝想了想，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戴上那天狐面具，现在的你，最好不要暴露在天人眼中。” 江凡心中动了动，明白女帝的意思。一旦事情没有成功，自己还被天人发觉，接下来麻烦天大，而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任务。 “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 “还有你那西西宝贝，有事没事尽量带着吧，有这怪物在，我反倒更放心。” 今天的女帝算是很反常，三番四次叮嘱，看来这趟江凡再次遇险，确实让她心中难安。 “好，好，知道了。小翠啊，你有点婆婆妈妈了呢。” “哼！”女帝挥手，小火锅悬浮而起，她扒拉一下炭火：“你饭量大，把这些都吃了吧，朕难得奢侈一次，但不要浪费。” 江凡笑笑，女帝还是如当初，会过日子啊，难怪大秦越来越富。 吃干抹净之后，江公子擦擦嘴，眼睛一眯露出一丝坏笑：“你难得奢侈一次，不能浪费，我难得回来一次，咱也别浪费……” 鏖战一夜的计划是美好的，体力不支是现实的，后半夜，江公子就拖着半残的老腰回到了凡人居。 可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石甘火烧火燎的拉入了书房。 “大有发现！”石甘一说是关于那暗殿令牌和太宰棱晶的，江凡当即睡意全无。 然而他们去的却并非书房，而是地牢。 令江凡惊讶的是，不但老天璇在，胡瀛也在。 用天璇的说法，是这次取得重大进展，还多亏了胡瀛。 石甘目光炯炯，迫不及待就给江凡展开介绍。 首先是太宰棱晶，他们已经完全掌握了使用方法，甚至可以做到自由录播，这东西在石甘看来简直不要太神奇，可以录入、包含任何影像、声音，堪称神物。 但不出意外，他们只是掌握了使用方法，却并不能理解其原理，更别提制作。 等他们演示过之后，江凡才恍然，暗叫自己白痴，早先若是稍微大胆一些，早就弄明白如何使用了。何至于只懂得如何播放？ 但也不得不说，这东西的技术含量远超自己认知，整个浑然一体，确实不好捣鼓明白。 尤其这东西并非是完全的科技产品，而是依靠那玄晶提供能量的一种阵法。 这让江凡万分感叹制作人的智慧才能，说起来，这不是和未来科技有所类似么，只不过电路换成了阵纹。 整个构件就两大块，一个是外壳，但这外壳虽然也是珍稀材质，却乏善可陈，关键在于那米粒大小的玄晶。 现在江凡知道可以称之为聚能源晶，这才是核心。 胡瀛曾经说过，玄晶本身只是一种异常稀有的灵矿，经过人为改造，方才可以聚能并释放能量。他们解释起来显得很困难，但江凡何等来历，一听就懂，甚至觉得这东西基本上类似变形金刚那能量模块。 不过天地之大也真是无奇不有，现实中居然当真存在这等妙物。 然而很可惜，除了如何使用之外，改造手法以及制作方式半点也弄不明白。 在江凡看来，这已经足够了，一旦用好，不知道有多唬人，反正在泰岳和龙头顶他都用的爽歪歪。 至于制作什么的，呵呵。他觉得这东西若是类比科技产物的话，其技术含量大概要超前当下千年吧。 然而想到这里，他再次感到十分惊悚，这东西来自于天外天，那么天外天到底超前到何种地步？ 与此同时，他忽然对之前很多想法产生怀疑，难道那些并非是科技产物，而是如这棱晶一般，是炼制产物？难道说，炼制之道与科技之道也能殊途同归？ 迷惑啊…… “玄晶蕴含能量严重不足，这东西大概还能用个三到四次，至于如何充能，我们尚无发现。” 石甘万分遗憾道。 江凡心头却一动，当初可是以先天一炁催动的，是不是先天一炁可以做到？毕竟大爷爷说过，先天一炁乃天地间最本源的能量。只是……江凡也记得他说，它是构成生命最基础的能源，对非生命体有没有用？ 这个恐怕要自己想办法尝试才行。 而现在，他也顾不上石甘他们的感慨，赶忙询问两块令牌。 在令牌的研究中，胡瀛同样提供了巨大帮助。原因是这类似的东西，她见过。这次就是她找到办法居然启动了令牌。才让石甘两人得以全面研究。 江凡感到惊讶，而胡瀛表示，天人都有一块类似的令牌，不过天人携带的都比较小，而且材质更为奇异。 江凡心神一动，当即从怀中摸出相映红那块给她看，胡瀛立刻说明，这就是其中一种，自己也有，不过是神明赐予的身份信物而已，附带功能也有限，往往只是用来保命。 但她说出个惊人信息，相映红这令牌需要持有者以本命精血灌注才行。在江凡看来相当于激活，而一旦激活，则绑定持有者，其他人假冒不得，但持有者却也不知道这东西还暗藏秘密，它能引爆，也就是说，神明可以通过这潜在功能抹杀持有者。 江凡吓了一跳，如果捕神的时候带着这东西，且被桃花神发现，岂不是一枚遥控炸弹？ 万幸，石甘和老星君这两位技术人才居然研究出了解除引爆的办法。 看来家里的确不能缺少技术骨干啊。 第2332章 暗殿尸体的发现 至于暗殿那两块都有巴掌大，功能差不多，首先是一种信物，毕竟这种金属和制作工艺也不是凡间所能见到。 其次，这东西也有引爆功能，不过被两个技术宅给拆了。 最后，他们也发现，这两块令牌也都有某种特殊妙用。 比如行道宫那块，以真元催发，同等境界之下，居然可以极短时间限制对手行动能力。 再比如暗黑军那块，一旦以真元催发，会发出奇异嗡鸣，十丈范围内，能够震慑对手心神，扰乱对手心智。 江凡还没来得及惊喜，石甘就说了个让他有点遗憾的问题。 这两种妙用以普通真元催发，效果比较微弱，根据其镌刻纹路推测应该是以特殊功法催发或能产生绝大奇效。 江凡尝试了下，果然如此，普通真元催发行道宫令牌，也只是短短一个瞬间，令人陡感脚麻痹，打了个踉跄而已，不到一个呼吸就恢复如常。至于暗黑军那个，只是让人心神恍惚了一下，同样一个呼吸左右。 这么短的时间、这般微弱作用，对宗师以下几乎很难发挥效果。看来这东西只能说高等强者对决时候才能有些用处。 可也不是无限制使用，这功能有个恢复期，往往催发过一次，至少要过一天才能再度使用。 然而，江凡同样可以满意了，自己身边强者可谓多多，对他们而言，一个半个呼吸，弄不好就可以决定胜负。尤其，对于陆寒亭这种刺客而言，恐怕就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总体来说，研究很有成效，但也不乏弄不清原理的遗憾。而在石甘和天璇看来，这只能算是小道，一旦科学道发展到极致，这些都不在话下，而科学道，才有着真正的系统理论。 所以，匆匆汇报之后，他们便急着要回去书房，那里才有他们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但胡瀛最感兴趣的，则是那具得自黄沙帮的灵宗遗骸。 这具尸身一直摆放在地牢，胡瀛这段时间几乎是耗在这里日夜研究。 “我们应该不是人。” 胡瀛得出的这个结论，让江凡震惊不已。 她说，当初发现有无数个自己的时候就觉得诡异，而这次她真正研究遗骸过程中，甚至剖开了自己的身体作为对照。 江凡吃惊这家伙能对自己下狠手，可是胡瀛却很平淡，完全没觉得自己在说一件异常惊悚之事。 胡瀛发觉除了五官样貌有不同之外，构造几乎完全一致，但她早就明白，任何两个人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骨骼、肌肉、五脏等等，都会有差异，然而，她对比自己和那遗骸，从剖开部分看，毫无二致。 所以，她最终认为，自己和岛上所有灵者，都是被神创造出来的。 可能也只有神才能有这般能为。 以前江凡觉得这是类似克隆体，但经过太宰棱晶，江凡却又陷入迷茫，当真是如此吗？ 还好，对这个结论胡瀛表现得依然很平静，她总结，自己肉身虽然不像人，但从情感、从精神而言，很像，而她认为，只要有人的躯体，有人的灵魂，就可以是人。甚至她还提出个有点匪夷所思的想法，说自己是不是神灵造人的失败品？ 对此，江凡无法回答。只能告诉她，自己认为，人之所为人，最根本取决于人性，若无人性，纵然有人类躯体，也不过禽兽尔。而自己觉得，胡瀛是很有人性的。 对这个说法，胡瀛才表现出有点高兴。随后说了句让江凡为之一愕的话，若是胡月体内是天狐血脉，他也可以说不是人了，但他就有人性，所以还是人。 …… 鉴于这次的成果，江凡很想让胡瀛参与科学道研究。他发现，胡瀛在算学和信息处理方面，有着类似计算机般的天才，这简直是科学道的超级宝贝。 问题在于，胡瀛毕竟出身诡异，江凡总有些放心不下，而且当自己完成先天一炁总纲修炼，弄明白如何救治胡母的时候，她就要回去胡家担任大祭司，当前来讲，她这个四尾在胡家的作用，比参与科学道研究还要更实用些。 思忖片刻，终于决定暂且不让她进入书房，不过却叮嘱石甘两人，一旦有什么涉及算学或者统筹问题，可以找胡瀛帮忙。 有了这些研究成果，江凡就很感兴趣，九黎别院中有没有取得进展。事实上，九黎别院中关于暗殿门徒的研究也是有石甘两人参与的，但主导者则是勾刀和徐福。 反正睡意也没了，他就干脆连夜溜到九黎别院打算看看情况。 让他意外的是，勾刀和徐福居然在彻夜研究，原因是听说他归来了，准备要在次日跟他说说，今晚赶赶工再观察一番。 这显然是有成效啊。 “他们体内可能有异兽血脉！” 说出这句话的是徐福。而这个发现，则是偶然。 徐福是个精通炼丹的大天师，一生不知炼制过多少丹药，而其中许多成分就来自异兽灵植。 用他的话说，年轻的时候出海寻药，在某座海岛上发现一头类似蚯蚓的异种生物，不论从哪里截断，都可以逐渐复原各自成为完整体，后来他炼制的某种丹药就是利用了这种生物之血。 而通过对那些尸身的研究，发现他们似乎也具有同样的功能，只是非常缓慢。尤其惊人的是，他们被切下的部分可以保持长时间不死，甚至受到刺激还会产生某种反应。 这种咄咄怪事，实在让他们忍不住想要和江凡探讨一番，可惜，江凡也不明白啊，而这也不够佐证他们为何能死后重生。 因为如徐福所说，这些组织并不能像那异物一般重新生成完整个体，保持一段时间之后，往往就彻底失去生命力。 而且，从陵江之战来看，他们的人死后，会想办法夺取遗体，这有可能说明本体才和复生有极大关联。 勾刀在对死者的解剖中也发现，他们虽然死了，但不会很快腐朽，就算存放在正常环境下，也能坚持常人几十倍以上的时间才会出现腐败相。若是放在冰窖这类地方，则一直保持活性，也不知道能存放多久。 第2333章 去太华偷家? 徐福总结起来，认为这些人可能是异兽与人体结合的产物，与他想要的长生还相差甚远，但这却仿佛让他发现一条新路子，兴致十分高昂。 在江凡看来，唯一可以算收获的事，暗殿那自爆法门被勾刀和徐福经过多次解剖给研究认为，是某种秘术，勾刀分析认为，他们只需要通过呼吸控制，按照一定规则频率控制呼吸之后，就会引发气血爆燃。 佐证他这一观点的是，某几个自爆而死的人，都是肺部损伤最为严重，勾刀通过对他们的解剖，几乎可以确信自己的推论。 当然，能发现这个，还多亏了他们肉身长期不坏，加上勾刀对人体的了解异常深入。 所以，想要活捉这些人，最好的办法是一抓到就打晕，否则只要他们清醒，就难以控制其自裁。 总的来说，徐福他们只是有所发现，让他们惊奇的发现，眼下信息还是太少，对江凡而言没有太多价值。 所以他决定回去睡觉，说实话，这九黎别院的密室中实在太让他别扭了。 无数尸体各种摆放，还有被钩子挂着的，跟个人类屠宰场差不多，瞅着就瘆得慌。 但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徐福和勾刀这两个家伙居然还能边喝酒吃东西边研究讨论，江公子的小心脏实在难以接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有什么东西直往喉咙顶。 不过很意外，江弦月就毫无反应，勾刀对新徒弟这点非常满意。江凡估计，可能是在寿阳看死人看太多，免疫了吧。 匆匆回到家，一个热水澡洗完天都亮了。 不过也不耽误江公子睡觉，四个时辰后，等他醒来，四位老道童和田渊、苍陵都已经抵达，苍陵还是派白小鹭空运过来的，几人都等了他好久。 于是乎，江凡赶忙随意垫了垫肚子，就请来慧通道长一起研究阵法。 苍陵老人手中的确有更完整的阵图，而且曾经过其老师闻人太师完善，基本上与真正的九天十地封神阵九成接近。而江凡则亲眼见识过真正的大阵，再加上田渊和慧通两位阵法大师调整，阵法终于完成，不说与真正的封神阵完全一致，至少也相似九成九。 而后，经过十天时间，他们才将这座大阵简化为一座微型阵法。虽然没了云池大阵那种浩瀚之威，但镇封一两个人就轻松拿捏了。 微型阵法由天九地十共计十九位强者共同操控，威力绝伦，针对性也更强，田渊赞为人间极道强者之下无可破之。 勾刀来尝试过，对其威力大为惊叹。而经历过一次残缺大阵的女帝也亲自来感受，同样觉得非常惊人。 这就放心了，江凡就不信，区区一个桃花神，就算他是真天人中的佼佼者，能比这两位还强？要随便一个真天人都达到这种程度，人间根本也不用打了。 最终确定好人手后，江凡也算做好了所有准备，就等待到日子捕捉神明。 而这时候，他再次出发赶回海底宫，一定要验证下自己的想法。 这次他心里窝着事儿，比较着急，故此带着西西先行乘坐白鹭先行，而其他人则由慧通道长带队沿陆路赶往郑家。 江凡在去金沙之前，途还有两个人要见。 第一个就是姜琪，他还记得，当时声音说需要三级权限以上启动，而姜琪就具有三级权限。所以姜琪要去。 故此，他乘坐白小鹭携带妖云第一时间赶到黑帆帮老巢接上姜琪。 随后，他全速赶往渔州，得找顾青衫要一样东西。 “给我簪子。”一见面江凡就直接开口。 没错，他要拿回金帝配剑。之前他在凹陷处看到那个小孔，一直没弄明白到底用来做什么，直到女帝送他簪子，他才忽然想起，这花纹与金帝佩剑纹路极为相近，难道说，金帝佩剑应该插入这个地方？ 顾青衫虽然不明白他这么急切做什么，但也没拒绝：“啥时候还我？还有大用。” “半年，最多半年。” 顾青衫大皱眉头：“太久了，没有金帝配剑，我很难办事。” 江凡也微微皱眉：“必须这个？” 顾青衫点点头：“圣尊闭关，没有这个，我无法说服许多人。你要明白，子母剑是太华至高剑令。” 江凡凝眉沉思片刻，忽然咬咬牙，“母剑行不？” 顾青衫一愣：“当然行，可如今母剑在大长老手中，他也需要金帝配剑来镇场子。” “我们去偷！”江凡最终发狠道。 顾青衫都惊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从大长老眼皮底下偷走金帝佩剑？那可是太华，已经封山的太华，作死啊——” 江凡认真道：“我必须拿走子剑，你也必须用母剑，没别的办法。” 顾青衫凝视他道：“非常重要？” 江凡郑重点头：“是。” 顾青衫看了他一阵，微微嘘口气：“可是……真的很难办呐……” 江凡指了指王府上空盘旋的一点红：“看它跟它娘了。” 顾青衫微微一怔，忽然吸口冷气：“所以……那天你到底做了什么？” 江凡知道，也不能再隐瞒，当即从实招来。 听到是墨雪丹帮江凡偷了剑，顾青衫忍不住龇牙咧嘴：“难怪，难怪墨雪丹居然能被你骑乘，我就知道……” 江凡摆摆手：“别说这些了，你就说敢不敢吧。” 顾青衫深吸口气：“你有这层关系，我当然想干，毕竟失去子母双剑，大长老的权威将大受撼动，可是……我们得有个万全之计。” 江凡点点头：“太华你熟，你来想，我负责墨雪丹。” 顾青衫眼珠子叽里咕噜转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摸了摸下巴，似乎有很大纠结：“办法么，倒是有一个……” 江凡皱皱眉：“那你倒是说啊，这么挤眉弄眼的干啥。” 顾青衫咧咧嘴：“……因为，得让某个人冒险……” 江凡闻听愣了下，看着他那纠结的表情，忽然下意识道：“肖颖？” 顾青衫点点头。 江凡就很迷惑：“她这地位有点太低了吧……” 顾青衫指了指自己：“但是我高啊，而谁都知道……肖颖为了洗白自己，融入太华，啥都能干。” 江凡目光一闪，“你是说……让她假做出卖你？” 第2334章 交给你，交给我 顾青衫苦笑：“母剑一定在大长老看管下，不调开他，怎么得手？” 江凡沉思片刻：“未必吧，就算肖颖说出你的消息，出马的一定是大长老？” 顾青衫摇摇头：“我只是说让她出卖我，但真正调离大长老的，还得是江沉舟。” “这和肖颖出卖你有什么关系？”江凡还是没明白他的想法。 顾青衫指了指金帝子剑：“因为她出卖的，不光是我在何方，还有我身上有这个。” 随即他解释道：“江沉舟出面，大长老虽然不会出太华，但一定会出面。但其他看管人，就要靠我了。在江沉舟出面的同时，我悄悄潜入似乎图谋不轨，而且携带金帝配剑，肖颖这个消息只要能传递给他们，不愁他们不想立此大功。” 江凡沉吟道：“若是大长老剑不离身呢？” 顾青衫阴险一笑：“不会，江沉舟可是要跟他争魔剑峰之主，他怎敢动用金帝母剑？对太华弟子可没法交代啊。” “争……魔剑峰？” “不错，原本第二剑仙候选人就有江沉舟和大长老，高渐死后，大长老居然上位，但江沉舟也有资格争不是，主要在于，太华封山，消息还没散播出来呢，我们正好可以把控这个时间节点。” 江凡明白了：“所以，调开大长老，然后再调开其他护剑强者，我去偷剑。” 顾青衫打个响指：“圣剑如今不在后山，而是在大长老的逆剑峰上，由丁卯长老和你见过那个五代大弟子钟浩看管。圣剑只能太华掌座人才能执掌，但大长老对战江沉舟，不可能带着圣剑，剩下的人但凡守规矩，也没人敢动之，所以，只要把强者调离，你就有机会一击得手。” 江凡有点意外：“穷酸，你好像对现在太华内部的事还是很清楚啊，消息从何而来？” 顾青衫嘿嘿一笑：“你会养狗养鱼养鸟，还不许我会养鸡？” “养鸡？”江凡愕然：“你那些鸡不是用来吃的么？” 顾青衫笑了：“太华后山玲珑珍珠鸡的后代，光用来吃，不是太浪费了？” 江凡啧啧感叹一阵：“这他娘是谁也想不到啊，用溜达鸡作为传信鹰隼，你跟王鼠有的一拼。” “呵呵，等下我画个草图，你就更清楚了。” 江凡抚掌一笑：“交给我。” 顾青衫扭头看看江沉舟：“师叔，关键就看你，要拖住大长老啊，能拖一个时辰最好，至少也要半个时辰才勉强够。” 江沉舟面色淡定：“真打起来，半个时辰肯定拖不到，不过……我会跑。” 顾青衫哈哈大笑：“你总算送上门来，他能让你跑？所以，他必然追。” 江沉舟淡淡道：“这样拖半个时辰毫无问题。” 江凡也笑了：“大长老就交给你。” 顾青衫则还有点苦恼：“唉……我该怎么做，才能让肖颖成为立功者，而不被发现呢……” 江凡呵呵一笑：“这个嘛，只能交给你自己。” 顾青衫苦笑一声，旋即振作精神：“倒是好事，若当得手，大长老威信和号召力可大受打击，没有金帝配剑，他执掌太华身份总显得不正，以后我办事也容易的多了。” “那就干！太华怎么了，比太华还凶险的地方老子也不是没去过。” 江凡两眼放光，既能帮顾青衫，还能帮自己，更能搅乱大长老他们，江凡忽然觉得就算没海底宫，也要干干这事儿。 顾青衫也唇角勾起：“嘿嘿，去太华偷家，好玩啊。” 于是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眼对视一眼，同时露出阴笑…… 一日后，太华山门前，江沉舟背着铜管降临，面对不明所以的太华守山弟子，他也没有多话，直接提起真气一声长啸，声动四方。 “甲子长老——！江沉舟出山历练，今日归来，忽闻长老登剑仙位，江某不服，依圣地例，前来请战——！” 简短的三言两语，直接说明了情况。 而这携带真元的声音激荡太华，让所有弟子也都听得清楚。 大量不明所以的太华弟子感到惊奇、意外，但也并没有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毕竟当初就是江沉舟、高渐、和大长老三人共同作为候选人来着。一时间，无数太华弟子从山上蜂拥而下，直奔山门。 这一声自然也被甲子长老听在耳中。 他静静坐在逆剑峰世尊宝座上，眼中掠过一道疑惑的光。 丙寅长老面色有些诧异，更有些阴沉：“江沉舟竟敢归来？” 丁卯缓缓道：“来的，不寻常。” 丙寅眉头皱起：“挑战……他根本没有争世尊之心，这挑战，的确古怪。” 丁卯道：“江沉舟此子追随逆徒顾青衫，乃冥顽不灵之辈，难道，是顾青衫那小辈要有所动作？” 丙寅微哼一声：“大势在我，他们区区几人无能翻盘。顾青衫直接逃离并未回归，就足以说明他看得清局势。” “顾青衫的确聪慧，但江沉舟此来为何？莫非是想要探查太华局势？” 丙寅思忖片刻：“按理说不应当，既然走了，就该躲起来，至少在有一定实力之前，不应轻举妄动，这挑战，实在蹊跷。不如，我先去看看？” 大长老此刻终于缓缓摇头：“是来找我的，理由充分，我不能避战。” 丁卯道：“不错，如今内部尚未完全安定，大量弟子还在迷惑中，我们还需要些时间平定。这时候，不能出乱子。” 丙寅颔首：“不过也好，我们正踏破铁鞋无觅处，他却自投罗网，此番正好一举镇压之。只是江沉舟修为莫测，世尊把握可充足？” 大长老缓缓长身而起：“江沉舟乃百年不遇的天才，可惜的是，修炼时间太短，挑战本座，他该过十年再来啊。” 丙寅眼中掠过一道光芒：“如此，正好借此挑战，镇压了吧。” 大长老沉思片刻，举步向外走去：“丁卯你带人留下看守圣剑，丙寅随我前往一观究竟。” 话音还回荡在大殿，他那缓步而行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 丙寅轻叹一声，面带佩服：“大长老不愧为吾等之首，修为恐怕早已胜过陆睚多矣。” 第2335章 调离 不多时，在一众太华弟子围观下，甲子踏空降临在静静伫立的江沉舟面前。 江沉舟面色沉静，摘下背后铜管：“甲子长老，江沉舟讨教。” 丙寅眉头一皱：“放肆！如今大长老已经身为逆剑峰世尊，你该依礼拜见！” 江沉舟淡淡道：“前年圣尊定下，我等三人竞争世尊位，今高渐虽死，但依太华规矩，长老当与晚辈一战来定世尊归属，何故趁晚辈下山历练之机擅自登顶？江沉舟，不能服气。” 丙寅面色一沉，“既然下山历练，便好生历练，大长老论资排辈自该担当世尊位，你身为晚辈，听命便是。” 江沉舟面色沉静：“太华规矩，竞争者间，从无辈分之说，江沉舟，敢请大长老赐教。” 丙寅眼中涌现愠怒，刚要说话，甲子却轻轻摆手：“沉舟啊，你修为尚且不足，此番下山，确实该好生历练，三五年之后，剑道有所成，老夫让予你又有何妨？年轻人呐，沉下心，修炼才是第一位。” 江沉舟却坚定摇头：“江某修剑，最终为战，不战而退，有违剑心。” 甲子凝视他片刻，终于叹口气：“也罢，你依照太华规矩行事，本座自然要奉陪。不过若是输了，便要进入剑冢闭关，稳定剑心，这并非惩罚，而是对你之鞭策，你可明白？” 江沉舟却摇头：“不敌，江某自然会出江湖修剑，不需大长老安排。” 甲子沉默片刻：“唉，急功近利，老夫只好亲手镇压于你，去剑冢好生反思吧。” 说着，他向前缓缓迈出一步，只是一步，就来到江沉舟近前，看了眼他手里的铜管。 “这个不行，把你的剑唤来吧。” 江沉舟摇摇头：“不是时候，大长老——请！” 一个请字出口，他气势陡然变化，在无数太华弟子眼中，他似乎成为一道不见底的深渊…… 而与此同时，丁卯正在和一个年轻人交谈。 “齐煞，你想如前代七杀，入太华为庚午，此番总算立下功勋，世尊会记得。不过，最后这件事，你还是要办好再走。” 那年轻人赫然是当初追随凤辰出现在北疆的齐煞，他手中抚摸着两头巨狼头顶，眼中闪烁着幽幽绿光，咧嘴一笑：“某自然省得，不过山下那江沉舟可不在范围之内。” 丁卯点点头：“此人自有大长老镇压，你只需做好你的事。” 齐煞阴恻恻笑了声：“恕我直言，山下那位来的蹊跷，你们小心为上。” 丁卯刚要开口，忽然一个弟子急匆匆冲入殿中，“长老，发现顾青衫。” 丁卯神色一变，霍然站起身：“你说什么？他在哪？” 那弟子道：“方才有师兄发觉，顾青衫在万剑锋山阴十里外活动，目的尚不明，师兄等人已经尾随其后，命我前来请示。” 丁卯当即道：“做得好，先不要打草惊蛇，本座亲自去擒拿。” 他举步刚要走，忽然扭头看了眼圣剑，神色有些犹豫。 齐煞见状微微一笑：“江沉舟、顾青衫原来是在声东击西，他既然如此冒险，必有所图，长老肩负看管圣剑重任，此人不如交给我吧，有这两头狼在，他躲不掉。” 丁卯驻足沉思片刻：“好，谨记，顾青衫知道某些秘密，还杀不得，一定要生擒之。” 齐煞拍拍狼头，径直出殿而去。 他走后，丁卯来回踱了几步，神色间似有些不安。 这时候，仅剩的一个中年男子上前：“长老，顾青衫虽资质超凡，但毕竟尚未入圣，如今圣尊和八尺师叔都入了剑冢，对一个年轻后辈，您老何必如此忌惮？” 此人竟是当初那位随大长老奔赴龙头顶的钟浩。 丁卯摇摇头：“钟浩啊，你虽然身为五代弟子大师兄，但历来负责守山事务，和这位当代行走交道太少了。顾青衫此人看似洒脱随性，实则却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年轻人，以本座眼光看，此人堪比凤辰、江逍遥之辈。” 钟浩微微一惊：“如此看得起他？” “否则，你以为他为何在二十岁就已经当上太华入世？你以为他的武道修为尚未入圣，殊不知，此人在二十一岁那年，已可入圣，只是硬生生压制了七年，你可能做到？” 钟浩震撼不已：“这……这怎么可能做到。” 丁卯叹口气：“绝代天骄啊，如今不要以为他尚未入圣，然则战力却可斩高阶圣境。” 钟浩震惊失语，尚未入圣却能斩高阶圣境？这小子是魔鬼吗？ “但这还不算，此子生了颗七窍玲珑心，不羁外表下，是超越无数人的大智慧。你若是知道，这些年，凭此人之智硬拖住我们七年啊，何等妖孽！” 钟浩倒吸一口冷气：“当初许多人还不服，只认为其登顶入世行走，仅仅是凭圣尊亲传弟子身份……原来其中真相……竟如此惊人……” “你不知道的还多，齐煞虽然阴狠，心术、武道都够，但面对顾青衫，本座还是有些不放心啊……” 钟浩按下震惊：“要不，弟子前去看看？” 丁卯摇头：“不必了，我们还有人会随着去，如今其他人都在坐镇太华各处，这里只剩下你我，好生看护圣剑吧。” 就在此时，忽然一个弟子通禀，说是肖颖求见世尊。 丁卯微微一怔：“肖颖？是何人？” 那弟子解释一番，丁卯才微微蹙眉，似乎有了点印象：“原来是那个不择手段想要入我圣地的魔女……她来何事？” “说有关于顾青衫的秘事禀报。” 丁卯眼神一凝，顿了下，当即道：“叫她进来！” 不多时，肖颖躬身低头，快步走入大殿。 “小竹峰，肖颖，拜见……长老。” 丁卯审视一番：“肖颖，你是顾青衫的人吧。” 肖颖沉默片刻：“是。” “那么，你求见世尊，所为何事？” 肖颖面色一阵变换：“奴婢……想亲口禀报世尊。” “放肆！”钟浩沉声道：“此乃丁卯长老，有什么事，与长老说一样！” 肖颖快速抬头一看，似乎认出钟浩是大长老的弟子，这才似乎放下心来，神色却变得有些纠结。犹豫片刻之后，终于咬牙道：“奴婢据实禀报，敢请长老庇护。” 第2336章 再盗圣剑 “哦？”丁卯神色一动：“什么事，只要你从实说来，本座自然会保你无恙。” 肖颖这才道：“奴婢发现了顾青衫在给某些人秘密传讯。” 随后，她低声说出几个名字。 丁卯悚然一惊：“封山如此严密，他如何传讯？又所为何事？” 肖颖道：“长老应知，顾青衫养了许多珍珠鸡？” 丁卯皱皱眉：“众所周知，顾青衫喜食鸡肉，这有何相干？” 肖颖道：“那些鸡并不全是用来吃的，顾青衫养鸡只是因为没人想到会盯着它们。而这些到处溜达的散养鸡便是他传信太华的秘密手段。” 钟浩吃了一惊：“一群鸡？这怎么可能？” 肖颖道：“千真万确，奴婢伺候其数载，深知其秘。这些珍珠鸡并非凡品，而是……” 丁卯接口道：“的确，这些飞禽乃是太华后山玲珑珍珠鸡后代，好个顾青衫，居然如此狡猾！他究竟所为何事？” 肖颖道：“从信息看，他在策划带走八尺前辈、乙丑前辈等几人。” 丁卯不由拍案而起：“竟有此事？你可知道胡言乱语的后果？” 肖颖忙拜倒：“自然知道，肖颖不知太华究竟发生什么，但顾青衫显然在密谋，奴婢不敢隐瞒，这才来面见世尊。” 丁卯目光如针，凝视着肖颖：“你本是他的人，为何要背叛？” 钟浩哼了声：“这小魔女为了入太华成为正式弟子，谁都能出卖，当初连自己的主子天魔妖姬都出卖过。” 丁卯眉头一动，似乎也略有印象，面色不由缓和了许多。而这女子抖出顾青衫诸多绝秘，也成功获取他的信任感。 肖颖拜伏在地：“奴婢一心改邪归正，成为太华弟子。但顾青衫所为非常诡异，似欲对太华不利，奴婢实在不敢隐瞒。” 丁卯盯着她片刻：“顾青衫叛出太华，现在已经是圣地罪人，你做的很好。本座答应护你周全，从速说来，顾青衫计划如何行事？” 肖颖低声叙述一番，丁卯大为吃惊，钟浩更是震惊失色：“顾青衫，剑疯子，好贼子！长老，事关重大，我们要立即阻止！” 丁卯也有些焦躁不安起来：“不错，立即召集剩余人手，行动！等等，老夫亲自去，你留下看管圣剑！” 钟浩焦急道：“长老，不如带上圣剑……” “放肆！圣剑只有太华掌座能掌，你这五代大师兄怎么当的？” “是，是，弟子只是觉得事关紧急……” “再紧急也不能乱了规矩，否则必然受众弟子质疑，我们好不容易才有此番局面，决不能乱来！” “是，弟子一定看守好圣剑，长老放心。” 丁卯点点头：“眼下我们的人在各处安置，人手紧张，此事必须我亲自出马不可，肖颖，你且随我来！” “奴婢遵令。” 肖颖低头应着，眼底余光不易觉察的瞟了眼钟浩，似乎略有遗憾。 就在他们离去一盏茶光景，坐立不宁的钟浩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当即大喝：“来人！什么事？” 一个弟子急匆匆跑进来：“师兄，丹顶鹤王不知为何突然飞来，就在外面，不知怎么回事，非常暴躁，已经有十几个弟子受伤。” 钟浩一惊，今天怎么都是事儿？但还好，鹤王就在门口，他也不怕人闯进来，赶紧快步出去查看。 果然，大殿之外，墨雪丹挥舞硕大的双翼，将门口扇得一塌糊涂，十几个弟子围拢在四周，束手无策。 就在钟浩上前勘察的时候，谁都没发现，一条贼头贼脑的白蛇沿着墙角呲溜钻入大殿之中。 那白蛇沿着角落游走，很快来到那摆放圣剑的架子前，此刻正好无人了，白蛇缓缓抬起大脑袋，一双绿豆眼叽里咕噜转动几下，然后嗖的一下蹿了上去，用身体卷住圣剑，拖着潜入了暗影之中。 没错，江公子临时变卦了，他不想墨雪丹受到牵连，便只是请它闹腾一阵，反而派出憨蛇小玉做贼。 却不得不说，小玉这货天生就是块贼料子，其天赋还是被之前被江凡新收下那两个空空妙手发现的，略加调教，彻底跑偏，以至于凡人居经常丢写东西，西西的酒，猴子的水果，小狐狸的小吃，就连顾大雁的内衣都被它偷来做过窝，当然，没少了一顿好打，但它却已经在做贼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而江凡的灵感，就来源于这家伙偷王妈妈擀面杖的那一幕。 至于墨雪丹的发飙，江公子也没亲自上场，而是精心设计的。 顾青衫用金帝子剑把护山大阵挖开一道缺口后，江凡仗着先天一炁的敛息特性潜入了太华后山，可是没想到，金帝配剑虽然被拿走，但后山防卫居然更加严密起来。 江公子本来还在纠结是冒点险接近，还是在远处用传音召唤，不知怎么的就注意到自己带着的妖云，然后灵机一动用五十只毒蜂偷了墨雪丹一颗蛋丢在了这座殿外，果然惹得墨雪丹大怒。 躲在暗处的江公子偷着乐，这还发现了毒蜂的新鲜用法。 而就在钟浩安抚墨雪丹的时候，江凡也从憨蛇那里得到了金帝母剑，奖励摇头晃尾巴邀功的憨蛇一颗大白兔之后，江公子再度施展先天一炁，隐入了草木深处。 他敢亲自偷家，是有底气的，最不济还能召唤墨雪丹硬闯出去，护山大阵是顶不住这神兽冲撞的，毕竟墨雪丹太强大了，尤其那五尺长嘴一点不下于当世任何神兵利刃。 出山之后和顾青衫一会合，江凡就吃了一惊。 顾青衫背后衣衫被切开一道尺余长的口子，鲜血浸透，皮肉翻起，竟然深可见骨。 “穷酸，怎么搞的这么狼狈？不是不用你出手吗？碰上意外了？” 顾青衫面色有点苍白，却笑得很轻松：“没，故意挨了丁卯一剑。” 江凡微微一愣，忽然反应过来，啧啧感慨两声：“你这厮……为了小魔女还真舍得。” 顾青衫咧嘴一笑：“没那回事，只是还需要她在内部办事，总要避免被对方怀疑。” 江凡摇摇头，顾青衫所为恐怕还不止如此，他一定还做了些别的，否则不足以完全打消太华的怀疑。但说到底，这是他自己的情感，江凡终归没说什么，上前一边给他包扎一边询问。 “江前辈那边如何了？” 第2337章 魔主下海宫 顾青衫道：“在山上的消息传下来之前就跑了，大长老的确不想放他走，带人追了上去，江师叔边打边退，硬生生拖了将迈一个时辰。后来有人追去，大概是向大长老禀报山上有变的消息，他才匆匆回山。这会儿江师叔去接应疯子师叔他们。” 江凡这才松口气，这一趟其实挺紧张的，要不是江凡现在有圣境肉身，速度奇快无比，也无法在一个时辰内完成此事。 随后江凡把金帝母剑抛给顾青衫：“这下有大长老头疼喽。” 顾青衫拿着这号称天下第一剑的金帝圣剑，高兴之余不无感慨：“奶奶个熊啊，两把圣剑到底都没逃过你这贼厮之手。” 江凡哼了声：“少来这套，最高兴的是你。” 顾青衫也不否认，“没有金帝圣剑，甲子这个代掌座怎么都没那么名正言顺，而我执掌子母双剑，一旦亮出来，太华许多不知情的弟子，尤其是外围弟子恐怕会懵圈，不知道该帮谁、该信谁。” 两人痛快的一击掌，合作愉快。 不久之后，剑疯子、江沉舟等人归来。一见面就招呼他们快跑。 因为太华开始疯狂搜山。 两人也不敢稍作耽搁，做了贼还不跑等着挨削吗？何况这趟事儿玩儿的这么大，太华必然发疯，逮住得往死里削。 江凡和顾青衫在渔州分手，拿着金帝子剑乘坐白小鹭号私家航班急速飞往金沙。 而他却不知道，此刻海底宫竟发生袭击事件。 带队的是司空羽，他率领三百异人突袭了海底宫，试图营救相映红。 而且，根据相映红的图纸，很顺利的进入了玄武海宫。 只是被关在小房间的相映红一看到他，居然惊怒无比，狠狠拍打透明窗子，面色无比急切。 司空羽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但很快就知道了她的意思，因为大门——再次被关闭。 驻守在门外的两百异人也被一千武者团团围攻，很快就失去了抵抗力。 小巴站在门外看着惊慌失措的司空羽一阵轻笑，自语道：“司空羽呀，果然被我猜中了。既然逃走，何必回来，你们师徒有这么深的感情么？” 忽然异人群中一个蒙面人轻轻一笑：“他当然会回来，因为相映红对他还很重要，而且，他觉得有我在，应该万无一失。” 小巴一愣，眯眼看向那人：“你是谁？” 那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如换个地方谈？” 小巴凝视对方一阵，伸手拦住郑林等人：“请。” 不久，在某个房间中，那人解下了面罩，赫然是魔主黎落。 小巴却不认识，上下打量几眼这个好看的出奇，分不清男女的人。 “阁下……什么身份？” 黎落淡淡一笑：“你就是巴陵，江逍遥的徒弟，很好，很聪明，也很谨慎，我猜的不错，外面通道中的滚龙石也放下了吧。” 小巴点点头：“海底宫两重保险，一重通道滚龙石，一重为海宫大门。我可不敢保证，外面这些人有没有绝世强者，但既然失守过一次，就不能有第二次。” 黎落笑着看他：“不怕我杀了你？” 小巴摇摇头：“杀了我，你也只能死在这里，外面会彻底封闭此地，你就算神功盖世，也逃不出去。” 黎落赞许的点点头：“好，有胆识。本座，天魔殿，魔主黎落。” 小巴大吃一惊，没想到，居然是统率天魔殿十万的一代魔主降临，这可是个天大人物，而且好像和自家师傅不很友好啊。 有些惊疑的打量对方一阵，心中也也大感奇异，想不到名震南疆的魔主居然如此年轻，而且如此美丽，是的，只能用美丽来形容，而且是一种无比邪异中透着优雅的美。 小巴毕竟不凡，很快控制住神色与气息：“竟是天魔殿魔主冕下驾临，巴陵失礼。” 他微微拱了拱手：“敢问，阁下为何而来？” 黎落有些赞许：“面对本魔主尚能气定神闲，不卑不亢，不愧是江逍遥的弟子。不过放心，我来并无恶意，只是帮司空羽那个蠢货下定决心自己送上门来，友好不？” “为什么？”小巴疑惑的看着他。 黎落道：“当然是被人所请，而且也有自己一点小目的。” “何人所请？什么目的？” 黎落道：“请人者，铁面天王。”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根羽毛：“天王想的周到，这是金雕之羽，可为信物。” 小巴接过来看了一眼，面色缓和了不少。 “那么目的何在？” 黎落指了指外面：“我想……参观下那玄武海宫，还请巴总管成全？” 小巴神色微微一动：“参观海宫？” 黎落道：“听司空羽说，这是个奇异之地，本座入世行走江湖，自然想多涨点见识。” 小巴认真看着他：“就为这个？” 黎落勾起唇角，终于从耳朵上将那半月形大耳坠摘下：“巴总管品鉴下，这件首饰如何？” 小巴一愣，看他一眼，最终接在手中，可是刚刚入手，神色就是一变：“这东西……” 黎落笑道：“和海宫材质相仿是不是？” 小巴目光微微收缩：“不是相仿，是完全一样。” 黎落连连颔首：“那我就没来错。” “这东西，你从何得来？” 黎落想了想：“西方，佛国。” 小巴目光微动：“佛国……你的意思是，佛国也有类似海底宫这种东西？” 黎落摇摇头：“不知道啊，这东西我从小一直带着，据说和本座身世有关，所以呢，我才想来看看，巴总管，我们没什么冲突，也不需要有那么多问题，对不对？” 小巴知道，对方是不想深谈。随即沉思片刻：“家师有严令，任何人不得进入，不过他马上要来此地，魔主如果不急，可以等个三五日。” 黎落愣了下：“哎呀？他还要来？” 他摸摸头发似乎在琢磨，嘴里慢悠悠道：“等呢……还是不等呢……我有点，不太想见他啊……” 小巴有点奇异，魔主似乎对师傅甚为忌惮，真不愧是师尊啊。但他也不做声，只是静静等着。 过了一会儿，魔主缓缓笑了：“来都来啦，在这般有趣的地方再会世上最有趣之人，岂非万分有趣，好，我等他。” 第2338章 不是亲的 小巴拱拱手：“冕下请随我上岛，容巴陵略尽地主之谊。” 魔主笑了：“你师傅最懂吃喝，希望你也不差，走着。” 数日后，江凡赶到，还没看到小巴，反而先见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看着趴在桌前大吃大喝的魔主，实在很懵。 这可是魔主，他怎么会来到金沙？这已经足够意外，而眼前这家伙吃的热火朝天，鼓着两只圆嘟嘟大腮帮子还不停往嘴里填，又是怎么个状况？ 江凡两只眼睛溜圆：“那个……魔主冕下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黎落努了努腮帮子，把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去一部分之后，才咧嘴含糊一笑：“海风。”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嘴里半只还没嚼碎的虾差点掉出来，被他吸溜一下又吞了回去。 江凡：…… “快坐下吃，刚上来的，热乎着呢。要说你这家伙是真懂享受，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江凡警惕戒备的同时，还真有点忍不住想笑。 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打量着这厮：“你不是……找我打架来的吧？” 魔主呵呵笑道：“打架你不行，就算要打，我也不至于傻呵呵跑你地盘上来。所以，让你后边那两位退开吧，咱俩不能动手。” “那倒是，你又不傻……但是……”江凡瞅着他跟没吃过饭似的：“有点二。” 魔主瞅他一眼：“又来，别以为我还不知道二是什么意思，这趟出来可是带着阿狸当跟班呢。” 江凡愣了愣，四下瞅瞅：“人呢？” 黎落摆摆手：“没敢带上来，她再来了，你没后顾之忧，我怕你扣下我。” 江凡撇撇嘴：“还挺精明。” 黎落咧嘴：“跟你打交道，不精明不成嘛。” 江凡轻笑一声，自己给自己斟了杯酒，又给他填满：“好吧，既然来了，还在这等着我，就说说呗，堂堂魔主冕下驾临，究竟有何贵干？” 魔主嚼碎食物咽下去，喝了口酒水冲了冲嘴巴，才恢复优雅而从容的模样：“首先，别叫我魔主，我被捋了。” “嗯？”江凡愣了下：“被捋了？” “嗯嗯。”魔主点头：“我家老头子，静极思动，重新上位，赶我下台。” 呵！江凡真是大感意外：“黎陨？他挨揍还没挨够啊？” 黎落啧啧摇头：“谁说不是，所以我也这么说，结果……嗯，你也看到了，被赶出来历练。” 江凡忍不住哈哈大笑：“历练？被夺权了啊这是。” 黎落点点头：“夺就夺吧，谁让我现在还打不过他。” “哦？你的意思是，但凡能打过他，就得打？” “那当然。”黎落一副理所当然表情：“打得过当然要打，能弄死更干净。” 江凡有点无语：“到底是你爹。” “不是亲的。”黎落一张嘴居然说出句意外的话。 江凡愣住：“你……捡来的？” 黎落瞅瞅他：“不是亲的就非要捡啊，我是被送来的。” 江凡顿时心神微动，“谁送的？” 黎落摇头：“私人家事，别那么大好奇心。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件和你有关的私人家事。” 江凡愣了愣：“啥事？” 黎落轻轻一笑：“阿狸，她是亲的。” 江凡倏的一惊：“她……谁的亲的？” “黎陨啊，亲父女。” 江凡是真的惊了，听完魔主的叙述，江凡才忍不住感叹一阵，随后有点咬牙切齿。 “黎陨这老东西，不是个玩意儿啊。” 黎落却不以为然：“人家是为了无情大道，区区儿女感情，有啥大不了，换做我比他会玩。” “这事儿，阿狸自己知道不？” “知道，但好像还不太久。” 江凡皱皱眉：“她怎么想？” “想？她能怎么想，亲娘亲兄弟姐妹都被亲爹宰光光，还活着就是运气。” 江凡有点疑惑：“为什么单独留下她？” 黎落瞅瞅他：“因为你啊。” 江凡一愣：“我？” “是呗，阿狸是他最宠爱的小女儿，就等着突破五蕴魔功的时候再杀，结果冒出来个你，现在他很有些纠结呢。” 江凡皱皱眉：“那阿狸就打算这么干等着？” 黎落淡淡笑着一摊手：“她能做什么？才刚刚入圣，又无权无势，夺权吗？想都不要想了，况且她也是个魔女，心性跟常人也不一样。一切啊，关键还在你身上，好好想想喽。” 江凡摇摇头，决定不跟这种家伙谈正常情感问题，随即道：“先不说这个，我刚听郑林讲，你来的目的好像和玄武海宫有关？” 黎落微微点头：“让我进去看看。” “不行。”江凡居然很干脆的拒绝。 黎落愣了下，瞅瞅他：“你知不知道，在这个距离，我一根筷子就能戳死你？” 江凡点点头：“我知道你是这么认为的，但你认为的不对。” 瞅着黎落的目光居然落在筷子上有点跃跃欲试的意思，江凡哼了声：“奉劝你一句，就算凤辰也没敢这么想过，别好好的客人不当，非要当囚徒，这里可是海上。” 黎落认真思考一下，似乎被说服了，“嗯，很有道理，我听说过你不少奇怪事，也不想拿小命去赌你的秘术。不过，我多有诚意啊，把司空羽都给你送上门来，还告诉你阿狸家事，就这还换不到一次观光？” 江凡手指敲着桌子：“也不是完全不行，但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说。”黎落很干脆道。 江凡盯着他：“先说说跟司空羽到底咋回事？” 黎落道：“很简单，我在桃花谷外遇到了这家伙，他想着召集异人去救相映红，我听说海底宫古怪，就想来看看，于是假意跟他合作喽。” “假意……为啥不真心合作？” 黎落瞅着他：“这话问的，要是别人的地盘我还能琢磨琢磨，但你这厮的地方，还是海外之岛，老实说，我没那么冲动。” “你也不用恭维，司空羽应该能答应带你来，还不会干涉你参观，甚至还能让相映红欠下个人情。你没考虑过？” 魔主笑笑：“考虑过啊，但是还没考虑好，就被人给打断了。” “打断了？”江凡一愣。 “是真的打断。”魔主咳嗽一声，有点尴尬的指了指眼睛：“你没看到我这眼圈？” “看到了。”江凡盯着他那还有点泛青的眼眶：“我还想问你呢，撞门上了吗？” 魔主咧咧嘴：“撞门……倒也没错，当初守着你那个金甲人，还真像你家大铁门。” “朝风？”江凡刚刚来的匆忙，只是听引路的郑林提了一嘴而已。 “是啊。”魔主揉了揉眼眶，有点郁闷加委屈的将经过说一遍，江凡嘴都乐瓢了。 第2339章 孔雀王子? 这是咋说的，小舅子也是真的猛。不过听黎落这意思两人不过切磋而已。 “所以，你是和朝风兄有交易，然后改变了想法，顺手把司空羽做成一盘菜，送给我当人情？” 黎落连连点头：“就这么个意思。” 江凡微哼一声：“所以，你原本没安好心。” “停！”黎落道：“那最多也不过是想进海底宫瞧瞧，我能有啥坏心思。” 江凡撇嘴：“得了吧，你这家伙看似蠢萌，实际心眼儿多的很，说说看，为啥非要进入海底宫。” 黎落从耳朵上摘下半月耳环：“此物轻盈如羽，故佛国称其材质为无量金，你管它叫什么？” 江凡一愣，瞅了两眼，才缓缓拿到手中，一瞬间他面色就变了变。 “这东西，你从何而来？” 黎落道：“不说行不？” “那就别进去。”江凡果断道。 黎落无奈：“看来，不说清楚，你是不可能松口了。好吧，这个问题，就回到了刚才那个问题。” “哪个？” “亲的那个。”黎落认真道：“我不是亲的。” 而他接下来的话，当真让江凡大吃一惊。 “我来自孔雀王朝，还是个王子。” “什么？”江凡差点站起来。 “稍安勿躁，既然你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我就跟你好好说说。” 接下来，魔主讲述了一段类似传奇的故事。 二百年前，频毗娑罗在初代佛陀帮助下建立了辉煌的孔雀王朝。到了第三代，传给了阿输迦，也就是被佛国称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王——无忧王。 而无忧王降生之时，据说受到孔雀大明王赐福，故此自命为孔雀之子。 他二十九岁那年，大明王菩萨再度降临，送来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称之为天女，她将为其产下王朝最强大的继承人。 但这个时候，无忧王已经有了王后，并且诞下第一位王子。 然而，阿输迦什么人物，为了伟大的王朝基业，他果断杀死了王后，同时为了防备后患，对其家族展开血腥屠杀。在那家族溃逃之后，无忧王册立那位天女为新王后。 不久，天女就有了身孕，阿输迦心里有了底，为了防止后代争端，更为防备先王后家族的死灰复燃，无忧王断然决定杀死长子。 而这时候，先王后家族中一位佛门大能出手，救走了王子，此人俗名提婆达多。 提婆达多此人本来是佛门最年轻、佛法最精深的高僧之一，未来有望问鼎佛陀位的。然而他本身却经常与佛陀之佛法存在争议。后更由于家族落难，彻底被佛陀打为佛门叛逆。 自此，提婆达多带着年幼的王子辗转逃亡，最终为了躲开强大的无忧王，他们穿越不毛，进入华族大地。 之后，提婆达多开始在南疆弘扬佛法，而因为他的佛法与传统佛法相悖，最终却被定义为邪佛。 而此时，天魔殿却看好其佛法及高深莫测的修为，同时觉得其行事理念与传统之佛大为迥异，反倒与魔宗有些互通之处，便收留了他们。 只是，提婆达多心中一直怀着对佛国，对佛宗的牵挂，也放心不下自己那无数信徒，终于决定离去。却以一门五蕴佛功为交换，请当时的魔主黎陨收下王子为义子。 五蕴佛功玄妙绝伦，黎陨惊艳万分，当即就允诺此事。 提婆达多遂告辞离去，并在走之前，告知年轻的王子可以继承自己的名字，以记住出身来历。 后来，并无佛性的黎陨为修炼五蕴佛功，竟另辟蹊径，以斩情灭性化佛为魔，亲手屠杀了自己的妻儿以问道，却唯独留下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孩。 魔功有成的黎陨犯下杀孽无数，终于遭到太华沉重打击，身负重伤，不得已躲入魔殿深处闭关修炼。而这时候，年轻且修为有成的王子反而成了唯一能继承魔主位的人。 于是黎陨经过深思熟虑，以自己的子嗣身份推他上位。 但黎陨的真实想法，让他上位只是作为替罪羊，顶下太华压力而已。 不曾想，黎落不但顶住压力，还在重压之下将天魔殿推向鼎盛，博得赫赫声威。 终于黎陨出关，见状无法忍受，却因为与那高僧提婆达多有过约定，知道其还会归来，暂时无法动手加害，便找借口将他贬黜在外，以便自己重掌大权。 而说到这里，江凡也在震惊中恍然，故事中逃亡的王子就是黎落，而他真正的身份，居然是无忧王的嫡子，孔雀王朝本该的继承人！ 至于这个与金帝佩剑同等材质的耳坠，便是真正的提婆达多留给他的信物，是从那位新王后手中夺来。据说，此物乃是孔雀大明王菩萨赐下的法器，蕴藏大秘密以及大威能。新王后甚至差点以此击杀了几乎与当代佛陀修为相当的提婆达多。 故此，提婆达多认为，找到这东西的用途，就可以除掉天女，甚至能干掉佛陀。 只可惜，他们两人都一直没弄明白该如何使用。所以，这也就是黎落对海底宫感兴趣的原因所在。 听到这里，江凡在震惊中缓缓嘘口气，真是出乎意料啊，又是一个天大的瓜。 然而，他忽然就想到，孔雀公主西来，是否与黎落有关？ 对这个问题，黎落悠悠一笑：“当然。萨克拉蒂就是天女所产之子，这就是她为何独得无忧王宠爱之故。而她这趟来，不光是抱着想要入侵华族的想法，还要找到我，并除掉我。” 江凡缓缓道：“据我所知，孔雀公主派人去过天魔殿。” 黎落点点头：“的确，但因为黎陨和提婆达多的约定，他并未揭穿我的身份。” 江凡有点疑惑：“到底什么约定如此重要，借孔雀公主的刀杀人，可正是好时候啊。” 黎落看看他：“我也不太清楚啊，那时候还小，只记得师尊告诉我一句话，只要黎陨的五蕴魔功一日未曾竟全功，他就不可能动我分毫。” 这功法有问题。直觉当即告诉江凡。 “我想是功法有问题吧，毕竟我发现，我所修习的五蕴魔功跟黎陨有点不一样，我这个可是师尊让我谨记心底的呢。” 黎落倒是很大方的说出猜想。 江凡深深凝视他，现在问题来了，黎落是异族人，而且是对华族心怀不轨的佛国人。可他偏偏又是无忧王要杀的落难王子，其师尊更是和无忧王、和佛陀敌对的超级大能。该以什么态度对待他？ 第2340章 佛国之异 黎落那双美丽邪魅的眼睛好像看出江凡的思想活动。 “呵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萨克拉蒂来的时候，你千方百计去打击她，我知道是你做的。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我知道，你和她是对头，和佛国也是对头。那么，你们华族有句话，敌人的敌人可为朋友，不是吗？” 江凡凝视着他：“你想与我合作？” 黎落想了想：“想过吧，但好像难度很大，你我都有各自的原因。所以也不强求，但至少眼下你应该明白，我和萨克拉蒂和无忧王和佛陀都不是一伙的，没必要对我太过敌视。” 江凡沉思片刻：“我觉得我们怎么都难成朋友，但在某些问题上合作，倒也未必不可行。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我还有几个疑问，希望你能解答一下。” 黎落笑着道：“可以啊，我也没什么朋友，也很少有机会说这么多话，我们之间搞不好都少找这种机会呢。你请问。” “方才你说，孔雀大明王菩萨带来天女，据我所知，大明王是佛国眼中的神灵，而这天女又是什么来头？” 黎落指了指上空，“也是上面来的，大明王称之为天使。具体身份，大概我那所谓父王才知道。” 江凡心中微动，天使……难道和降临华族的伪天人是一类？那就值得深思了，据凤辰所说，天人行走各域都有，而据海瑟薇所说，她们那边神灵仿佛也如此，那么是否可以再度佐证自己的猜想，他们在经略整个人间？但有个前提，这些所谓神也好，佛也罢，是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比如天外天？ 假如是真的，那可真让人倒吸凉气，天外天……好大手笔，真正的遮天蔽日啊。 黎落看他在出神，忍不住好奇道：“你在想什么？我感觉到你情绪波动很大，对你这样的人，不是天大的事，恐怕都不会如此。” 江凡缓缓平复心神，“的确想到了一些事情，但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如你所说，提婆达多似乎本就与佛陀对立，如今更与无忧王对立，但却好像不只是一个人吧？” “有趣，你对万里之外的佛国居然有这么大兴趣……嗯，确实如此，师尊被称之为佛门叛逆虽然是在家族出事之后，但在此之前，他就与佛陀理念不通，一度被正统所抵触，后来更是彻底对立，他就成了佛门最大的恶徒呢。不过，当今佛陀大日如来拿他也没办法，他有无数弟子信徒，而且本身修为还不比毗卢遮那差。这次，我从佛国来人那里听说，他依然活跃，而且更加强大了。似乎他还代表了某种力量……” 他琢磨一阵之后说道：“抵抗佛的力量……” 江凡有点没听明白：“他本来不就是对抗佛陀吗？” “不，不……”黎落想了想：“不止如此，确切的说，他还在对抗天外神佛。” 江凡霍然一怔，心底泛起一股巨浪，有种不可思议的想法突兀的浮现。 莫非…… 片刻之后他才压下心中波涛。 “他们这个组织，有没有名字？” “嗯，有的吧，佛国来人说，好像叫什么大梵天教。也很有趣的，据说无论正邪都可以向他许愿。” 江凡心中一动，不是逆天者啊……也对，逆天者是华族这边的称呼。他们用其他称呼并不意外。 江凡陆续又问了许多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可惜，黎落就不知道多少了，那些佛国人并未透露许多。而他们真正来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和天魔殿结盟。 这点倒不出江凡意外，萨克拉蒂可没少试图拉拢华族势力。 问题在于，佛国使者把心思隐藏的很深，并未透露出想要侵入华族的意思。 而如今，去天魔殿的佛国来使还在，却被黎陨掌握着。 “老魔也很有意思，一方面和提婆达多做交易，另一方面和佛国交易，这老家伙只怕心中有事儿，黎落兄，你还是小心点的好。” 江凡笑着道。 黎落很随意的道：“那是他的事儿，但我眼下要先搞明白这个耳坠，我想，有一天见到师尊，没准能有大用。” “你是在等提婆达多归来？” “也未必啊，我难道不会去？” 江凡眼睛一眯：“哦？你想回佛国报仇？” 黎落想了想：“报仇什么的，趣味性有一点，却不大。但是……我是魔嘛，祸乱佛国反倒更有意思些，比如干掉高高在上的无忧王，或者干掉佛陀什么的，听着都来劲呢。” 江凡愣了下，忽然说了句：“落落啊，我们没准也可以做朋友……” —— 一直走到玄武海宫门外，黎落都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奇怪的看着江凡：“你转变的有点快呢，怎么突然就同意我来参观？” 江凡咳嗽一声：“呃……正如你所说，敌人的敌人没准就可以做朋友，况且未来不可知嘛，我们都没长前后眼……” 黎落瞅瞅他，“你这人，不怎么实诚。” 江凡嘿嘿一笑：“彼此而已。” 黎落轻笑一声：“不啊，我比你透明多了，魔性主张随心所欲，对阴谋诡计不大感兴趣。算了，不管你是为了啥，反正你想清楚，天魔殿是我的，天下之魔也都是我的，将来你跟那女帝就算打天下，也不能动我的地方我的人。” 江凡轻笑：“你的地方你的人？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皇臣，我可不喜欢国中之国、法外之辈。” 黎落歪头看着他：“我也不喜欢啊，但我寻思魔也可以主沉浮嘛。你瞧瞧，自古以来都是人皇，魔皇难道不可以有？” 江凡一皱眉：“凭你这话，我觉得我们还是别做朋友。” 黎落摇头：“你这人……反复无常。算了，我们还是先参观可好？没准我发现什么，对你也有用。” 江凡开启大门：“请吧。” 黎落瞅了瞅里面：“一起呗，我怕你把我也关里头。” 江凡摇头一笑，率先举步：“放心好了，在我想明白某件事之前，绝不会对你动手。” 黎落还是没动地方：“关键在于你需要多久想明白？” 江凡再次做了个请的手势：“反正不是现在，恐怕，还需要很久。” 第2341章 是不是，我们也可以成神? 进入大殿，纵然是黎落也万分惊讶，“没想到啊，这种金属居然能用来做成如此规模的大殿，到底何人手笔，不可思议呢，居然能炼化这种坚不可摧之物。” 江凡看着他耳朵上的坠子：“你想没想过，保不齐就是天上来的那些所谓神佛。” 黎落嗯了声：“你说，真的有神佛？” 江凡摇摇头：“不知道，但我见过伪神却不少。” 黎落一边四处参观一边道：“你说，这天下有人、有魔、有妖，那么有神也不奇怪，但你就号称妖，我号称魔，是不是可以认为，只要修为到了一定程度，我们也可以是妖神或者魔神？” 他这话似随意而言，但却和江凡的心思不谋而合。 “伪天人，就是人来的。人既然可以成伪神，那妖神又有何不可，所以，我觉得你说的未必没有道理。” 黎落仔细观察着每一个地方，口中也同时回复着：“所以说啊，干掉他们，我们就成新的神了不是……” 江凡心中震动，这家伙还真是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 不过就从他的言辞、态度中也能看出来，这家伙真的无比魔性。想主沉浮为魔皇，想干掉亲爹无忧王，想杀死佛陀，现在还想弑神，没有敬畏，没有限制。这要不算魔，江凡都不知道什么才能称之为魔了。 要不要趁此机会干掉他？ 江凡一时间还真有点纠结。不过想想，他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家伙……还是想个办法先把他丢到佛国去才有意思…… 黎落背对着江凡，忽然停住了脚步，过了会儿笑着转过头来：“你刚才好像有一丝杀意。” 江凡一直都很吃惊这家伙的敏感，如今越发感到不可思议，一直以来，江凡都觉得自己隐藏的够深，从没人能看穿自己，唯独在黎落这里产生意外。他觉得已经控制的很好，可这么深的心思，他居然都能感应到，也不知他是真正能感应，还是有某种对人性的把控。 黎落看着他眨眨眼：“不用奇怪，我天性如此，后天又修炼专门针对人类五感的五蕴魔功，已经开始滋生第六感。但我劝你啊，最好还是别想。” 他指了指小房间中正透过窗子盯着他们的相映红：“我可不是她，相信我，就算我不知道你有多诡异的秘术，但这种情况下，我绝对有办法和你同归于尽。咱们能不能做朋友另说，但也没极端私仇，还不至于走到这份上呢，是不是？” 江凡居然认真点头：“你说的对。” 黎落笑着转过身继续观察：“所以，我也很高兴，你很快就打消了想法。” 江凡暗自嘘口气，不知为何，他感觉到，黎落的话是真的。若自己当真产生杀机，他好像真有办法做到。 尤其黎落说的第六感这种东西，他还真有点认可，毕竟自己也是有着类似异兽那种本能感应的。然而，相比这玄之又玄的东西，江凡更相信这是某种对人性的精妙把握。 但不管怎么说，这家伙，真的很可怕。 玻璃窗后，相映红显然看到了两人指指点点，眼中蕴藏着深深的杀机，但脸上却在微笑，只是因为伤势，显得很狰狞。 “这位桃花地仙怨气很大啊，隔着窗子都感觉得到。” 黎落笑着道。 江凡看看相映红：“堂堂地仙落到这种地步，难免。” 黎落道：“你也是，我听说相映红虽然有点变态，但艳若桃李，怎么被你弄成这般模样，辣手摧花啊，不像是你这位风流才子干的事儿。” 江凡呵呵一笑：“你可不像是会同情人的。” 黎落点头：“我懂得的共情意思，但绝不会同情。相映红落到这个地步算是自己笨，既然自己蠢，就没要愤怒，愤怒这种情绪，没有任何好处。” 江凡看着他：“你不会愤怒吗？” 黎落道：“会，但我会控制，会转化，而迟早有一天，我相信无用的情绪不会存在于我身上。” “你经常说有趣，这种情绪就一定有好处？” “当然，人一定要对很多事保持兴趣，否则，生命岂非毫无起伏，黯淡无光？像我，就喜欢很多很多有意思的事儿，包括控制别人的情绪。” 说着，他居然对相映红做出一个笑脸，还摆了摆手，嘴里却说出两个不听声音光看口型都能看得懂的字——蠢货。 而窗子后的相映红显然被刺激到了，刚才还带着的微笑瞬间消失，但很快，嘴角就勾起来，笑得居然开心起来。 江凡有点惊讶：“这是被你刺激变态了？” 黎落摇摇头：“她本来就是变态，我就想看看她的反应而已，如此看，这家伙也挺有趣。” “你以前和她熟不熟？” 黎落摇摇头：“没见过面，我这次外出，其实很想会会这种有趣的人，没想到被你给困住了。要不你放出来，我跟她聊聊？” 江凡轻笑一声：“免谈。” 黎落似乎也只是开个玩笑，继续四处细致观察。 而这时候，他已经移动到那玄武遗骸近前。 当黎落看到玄武口中的大鼎，当时就一愣：“这东西……我好像也有一个。” 江凡道：“天魔殿门口那火鼎？” 黎落颔首：“造型虽然一样，但那座，是离火鼎。” 至此，江凡总算彻底确定，那就是九鼎之一。 “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座，而且似乎都以八卦定名，难道说……还有六座吗？” “你不知道这种鼎的来历？” 黎落摇摇头：“我只知道天魔殿那个。” 根据他所言，天魔殿离火鼎乃是初代魔主寻到。它一直在雷公山山腹之中，是因为天火降临，才被初代魔主发现。 据说，鼎中之火却并非初代魔主所为，而是一直在燃烧，从来没有熄灭过，所以，才被视之为魔宗圣火。 但初代魔主还从鼎上悟出一种功法，然而并不完善，以至于走火入魔，此后，便干脆化身为魔，利用山腹空间建立了天魔殿。 江凡好像很好奇：“有意思啊，你看，今天我让你参观了我的宝贝，改日不如让我去参观一下那座鼎？” 第2342章 佛国、西域有圣地 黎落无所谓道：“我没那么小气，随时欢迎，不过，至少要等我能回归的时候，当然，就关系到你那位朝风兄进展快慢喽。” 江凡道：“你俩还真打算干掉黎陨？” “还有黎殃。”黎落道：“这个魔祖不死，我也不成啊。” “黎殃还活着呢？”江凡也是一惊，那得多大岁数了？ 黎落点点头：“天魔殿，水深着呢，这老魔头在黑龙渊底下修炼，我都没亲眼见过人，但我确定，黑龙渊之下的确有异样。” 江凡心中不由一沉，还想问什么，黎落却好像发现有意思的事，指着玄武遗骸的头顶：“这个大窟窿有古怪，我听说，山海异兽有内丹，往往位于丹田或者头颅中，难道玄武是被人击杀取了内丹么？” 江凡只好暂时放下黎殃的事，“我也怀疑过，但谁有这么大本事给玄武开颅？这可是山海异兽中四大瑞兽之一。” “呵呵，奇人异士多的是，你那位朝风兄不是寻到白虎成为坐骑？” 江凡笑笑：“那还是个小家伙，距离成年早着呢。” 黎落摇摇头：“异兽靠的不是年岁，而是血脉觉醒，一旦觉醒，就是完全体。不过，那白虎的确还早得很，否则朝风一统南疆之路将更加简单。” 江凡看看他：“你也知道朝风要一统南疆，还和他合作？” 黎落笑道：“那是将来的事，今天该合作还得合作，就像你我不也一样。” “你就不担心，他会借干掉黎陨吞并天魔殿？” 黎落道：“不能，对他而言不是时候，天魔殿最强大的，是方圆五百里皆为魔宗信徒，这个问题眼下他还没有好办法解决。” 他忽然顿了下，看向江凡：“你有打算帮他？” 江凡摇摇头：“这点天魔殿做的很聪明，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再说，朝风和我的合作已经结束，我也不希望他太过强大，毕竟你也明白，我可不想给自己媳妇将来制造麻烦。” 黎落眼角余光扫了他一下，似乎若有深意，但江凡只能看到侧脸，不太清晰。 整整耗费三个时辰，黎落才算停下，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有什么发现？” 江凡走上前询问。 黎落摇摇头：“除了材质一样，看不出什么，不如你放出来相映红，我们探讨探讨？” 江凡可不打算让他知道那日发生的古怪，摇摇头：“一个地仙强者，我不想冒险，实话告诉你，相映红也没多大发现。” 黎落看了眼依旧在注视他们的人面桃花，并没有坚持，淡淡一笑道：“世上之事不是有了线索就一定能有所发现，遗憾十之八九，没必要强求。” “你倒是洒脱，看来这耳坠和海底宫殿的秘密，举世之中很难有人搞清楚啊。” 黎落缓缓道：“可能……除了所谓神明本身，人间也许只有西天大雷音寺和昆仑能有说法。” 江凡神色一动：“怎么说？” 黎落道：“直觉而已，毕竟这两个地方对天外了解最多。” 江凡有点意外：“大雷音寺，他们也经常接触天外天？” 黎落点点头：“师尊说过，佛国大西天雷音寺和华族昆仑墟都是世外圣地，雷音寺中不只有一次神明降世的传闻。” 江凡惊讶：“按你的说法，大雷音寺和昆仑可以相提并论？” 黎落却摇摇头：“不能。昆仑堪称古往今来第一世外圣地，雷音寺则和华族太华、泰岳相仿。” 江凡大感奇异，按魔主的说法，佛国也是有圣地的，而按照海瑟薇的说法，奥神山也可以称之为圣地。那么凤辰所说的其他各大域是否也一样？ 他想着，就问了出来。黎落道：“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我们曾穿越西域各国，至少在西域，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西疆，黄金城就曾为圣地。” 江凡愣了下，没想到黄金城的地位如此超然。 “黄金城，不是化为死城，被风沙淹没了么？” “是，但师尊曾言，黄金城虽然被淹没，但传承没有断，也依然有入世在行走四方。西域许多高层认为，黄金城真正的主体就在风沙掩埋之下。而那里，才是黄金圣城秘境，西域之圣地所在。” 江凡心中一动：“那么说黄金狮王，并非城主，而是入世行走？” 黎落摇摇头：“他是城主，但掌握黄金圣城大权的是长老会，相传共有七位长老，执掌七大权杖，世称七权议会。城主则是公推出来的代表，行使日常管理之权。每一代城主，都称之为黄金狮王，每一代入世行走均被称之为黄金圣子。而这一代的入世，则是城主幼子。” 江凡真的是惊讶了，自己的商队已经进入西域许多国家，驼狮也曾进入过黄金城外围，但居然从未听说过这种事。 “你也无需奇怪。”面对他的疑惑，魔主给出了解释。 “我所说的，都是黄金城未被掩埋之前，但掩埋之后，除了城主和圣子，几乎看不到其他人。而黄金城被掩埋太久了，连西域诸多高层也只是猜测，黄金城在地下而已，没人真的见过。久而久之，传说就渐渐淡化，现在几乎处于被遗忘状态。” 真是奇特，世上还有这样一种圣地存在。 然而……江凡忽然想到，这一代入世行走，黄金圣子已经被凤辰杀了。而他被杀，则是因为另一个身份——天外天入世。 猛然，他激灵打了个冷战，难道说，黄金城已经归顺天外天？ 不是没有可能啊，现在的太华、泰岳岂非也有人想要向着这个方向发展？ 大西天呢？神灵既然屡次降临在那里，他们是不是也一样？ 还有奥神山，更是神灵多次降临之地，是否说明也早已成为天外天的人间代言？ 若是如此，整个人间来看…… 江凡细思极恐，汗毛有些炸起…… “我问你个事儿，大西天是不是完全崇尚神佛？” 江凡觉得这个太重要了，一定要问清楚。 黎落看看他：“你是否想问，大西天和神佛的关系？” 江凡连忙点点头：“就这个意思。” 第2343章 魔主的耳坠 佛主摇摇头：“具体关系我不知道，毕竟离开太久，走的时候又太年幼。只是听师尊简单说过，大西天本就是神佛建立，显然一直也对神佛保持极致尊崇。” 江凡心里微沉，消息不怎么妙啊，神国那边显然是以众神为尊，若佛国以神佛为尊、西域也以神灵为尊，难道只剩下华族还在坚持？只是华族圣地也已经摇摆了啊。 这些神明若都来自同一个天界，或者天外天，那么整个人间还有多少在人间手中？ 难道……他骤然惊悚，这才是天外天的布局？ 一种巨大的恐惧当头罩来，让他心中悸动不已。 “还有件事……”他按下心思道：“佛国也好，西疆也罢，有没有其他圣地存在？” 黎落摇头：“佛国唯一圣地就是大西天，不存在其他。而西疆我不知道。” 江凡沉思道：“那么，西疆有没有如同你师尊一样不敬神佛的存在？” 黎落摇摇头：“我只是孩提时代听世尊讲过一些，但并不多，他似乎也不太想提这些事。而从来到华族，还没出世过，哪里会知道。” 江凡暗自吸气，下决心要好好深入探查一番，不管是圣地也好，还是如同提婆达多或者逆天者这种反抗组织也好，总要查出个端倪才安心。 “你对涉及神明的事，好像异常关心。”黎落有些奇怪道。 江凡看看他：“你难道不好奇？” 黎落想了想：“我一直没注意，好像是有些奇怪啊，华族、西疆、佛国，某些方面都有点类似……” “你认为……”江凡试探着问：“这些所谓神佛，会不会来自同一个地方？” 黎落怔住，片刻眼中掠过一道光芒：“有意思，有意思的想法……你……在猜测些什么？” 江凡摇摇头：“捕风捉影而已，就是觉得古怪。” 黎落低头思忖：“我本来没想那么多，人间事还没搞定，想太多作甚。但你今日，反倒让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一些非常之秘？” 他这么说，似乎对逆天者并不知情，江凡明白，在不知魔主本心之前，断不能透露。随即笑笑：“没有，仅仅是好奇，我这人好奇心强。” 黎落看看他：“好奇心，听说会害死猫。九条命的猫。” 江凡轻笑：“但好奇心是压不住的嘛，人类岂非就因为好奇才进步？” 黎落显得认同：“说的对，若非好奇心，我也不至于来此。” 江凡刻意扭转话题，便顺口道：“我对你那耳坠也很好奇，当年在南疆初见，我还纳闷你一个大男人为啥带这么个东西，原来是有特殊原因呐。喏，你可能也听说过，我擅长许多杂学，不如把那耳坠交给我研究几日，走的时候还给你？” 黎落愣了下，微微思忖片刻，居然摘了下来：“也好，不过只有三日，我还要去见铁面天王。” 江凡有点意外：“挺大方啊，你不怕我昧下？” 黎落轻松的摇摇头：“若放在我手里始终找不到线索，何苦敝帚自珍。何况我也不怕，你还不至于这般。” 江凡笑笑：“通透，就三日吧。三日后为阁下送行。” 黎落摸摸嘴唇：“你来了，膳食必定更上一个层次，别忘了，你吃啥我就要吃啥。” 江凡打个响指：“谋问题。就是有点想不到啊，堂堂魔主也是个吃货。” 黎落认真道：“吃对我而言，也是一种修炼。五蕴者，为声色香味触，每一样都要做到极致，才能不为其所乱，膳食属味觉，可我至今都没吃过真正的好东西呢。正好是机会。” 送走魔主，江凡来到相映红的房间前，降下了窗子。 “魔主黎落？”相映红的声音直接传出来。 江凡凝视她：“我刚才就觉得你的目光有点奇怪。他没见过你，你居然见过他？” 相映红微哼一声：“我观察他许久了。” “哦？他可没出过天魔殿，这么说，你能进入？你和黎陨什么关系？” 相映红咯咯一阵娇笑，却很快转换成男子音：“老朋友而已，他请我替他看看这小子。” “看什么？” “但他的反骨。”相映红冷冷一笑。 “反骨……黎陨对他别有心思啊。” “什么心思本谷主不知道，但黎落非常诡异，不但天资绝顶，无论修炼什么魔功都轻而易举，而且体内蕴含着古怪的力量，以他的年龄，根本不可能修得如此强悍的真力。” 江凡愣了下：“古怪的力量？” 相映红道：“不错，别人是在修炼真元，而他却仿佛在挖掘真元，就好像无尽真元先天就存放在他体内，只是要挖掘出来才能运用。” 江凡顿时大为惊奇，这……怎么和自己有点类似？ “总之，黎落不是个简单人物，但我更好奇，你们更不该是一路人，为何走在一起。” 江凡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这是我的事。” 相映红冷笑：“为什么把他带来这里，我相信他绝不会认得这海底宫，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凡随口道：“他想要参观海底宫，毕竟人家送来你徒弟，算是个人情。” 相映红微哼一声：“司空羽这蠢货，到底没逃出你的手掌。” 江凡道：“你好像并不意外，也不担心。” 相映红道：“他输给你本来就不值得意外，至于担心？我担心又有什么用！” 江凡笑了：“明白就很好，希望你早点想通透，好好帮我拿下桃花神。” 相映红凝视着他：“最后劝你一次，不要玩火自焚，神明的强大，不是你能想象的。” 江凡轻轻关窗：“那也是我的事。” “等等！”相映红忽然伸手拦住窗子：“想要我尽心配合，把司空羽交给我。” 江凡神色微微一动：“交给你？为什么？” “那就是我的事。”相映红直接回敬他一句。 “交给我，我就全力配合。” 江凡凝视着她沉思片刻：“让我想想。” 随即合拢窗口，并且合上了盖子，阻断了她的视线。 独自一人坐在大殿的椅子上沉思了许久。才轻轻叹口气，举起手中的半月耳坠把玩观察。 一盏茶之后，他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纹路，眼里掠过一道奇光。 与此同时，在他指尖慢慢闪烁起一点星辰般的光辉，江凡沉思片刻，指尖轻轻点在耳坠上。 下一刻，那些纹路忽然一道道亮起，很快，大放光明。 江凡嘴角勾起弧度，果然如此啊……这纹路，先前就觉得熟悉。 而随着半月耳坠微微震动，江凡表情定格，慢慢变得异常惊讶。 …… 第2344章 榨取价值 自己回来了，就不怕相映红逃走，吩咐小巴将她换个地牢羁押，以便动手验证自己的猜想。 在小巴办事的时候，他找到了司空羽。 司空羽可谓陷入无尽恐惧中，他万万没想到，最不可能和江凡友好的魔主居然出卖了自己，把自己当做货物一般送给了这个天敌。 不过，即便是想得到，也没办法。魔主的手段施展在他身上，让他不得不听命行事。 “想不通是吗？”江凡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司空羽的声音仿佛毒蛇。 “为什么？”江凡轻笑一声：“你蠢就蠢在这里，连为什么都不明白，难怪一而再再而三输的凄惨难看。算了，我真是连解释都懒得跟你解释啊，可怜虫。” 江凡那带着嘲讽甚至还有些同情的目光，让司空羽几乎发狂。 “江凡……”他独眼目光狰狞：“落入你这个大敌手里，要杀要剐随便。” 江凡随意的坐下，嗤笑一声：“大敌？你才这么看，本公子从未将你看在眼里。” “你——！”司空羽愤怒，但显然这是事实，江凡从来没有针对自己出手过，每次都是顺手而为罢了。 即便如此，却每次都让自己惨败溃逃，连肉身都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心底的恨，简直三江之水都难以洗刷。 但同样，也滋生了无限恐惧，这个人，真的不是自己能对付的，就连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强大师尊都落在他手里。他根本是大妖！若世上有后悔药，司空羽很想从开始就没遇上过此人。 “司空羽啊。”江凡的眼神冰冷：“我今天来见你，本来没什么必要，你这种人对我而言，就像是一块垃圾，随手处理掉就好。” 司空羽眼神悚动，不论他如何不甘，却也明白江凡说的是实话。 但江凡来了，他心中竟然涌起一丝希望，这就说明自己还有价值，就有可能活下去。 “……但我来了。”江凡淡淡道：“三件事，你若办得好，也未必不能活命。” 事实上，江凡没说实话，从司空羽滥杀无辜开始，已经被他列入必杀名单，但却并不介意多榨取些价值。 “我——” 司空羽刚要开口，江凡却竖起一根手指：“嘘——听我说完，你没有反对的余地，任何一个字的反对，都是你走入黄泉地府的通行证，可曾听明白？” 司空羽凛然，面对江凡那幽深冰冷的目光，他终于感受到无尽恐惧，微微低下头，默不作声。 “我在问你话。”江凡声音平静无波，却让司空羽感受到莫大压力。 终于，他咬牙道：“听清楚了。” 江凡满意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好。这第一件事，先告诉本王，桃花谷八千异人，都躲在哪里？” 司空羽目光一凛，似乎意识到江凡要对桃花谷开刀。 “不知道……”他生怕江凡不信，快速道：“我说的是是话，真的不知道，师尊把他们打散，潜入方圆数百里的寨子中。留给我的只有几百策应人手。” 江凡盯着他，觉得他应该没说假话，随即眯了眯眼：“那么，你好像没什么用啊——” 司空羽一惊，慌忙道：“但我有办法尽量召集，你放我出去，我帮你召集他们。” “哦？”江凡似乎思忖了下：“有意思，那么先寄存你的性命。我们先说说第二件事。” 他缓缓道：“相映红刚才向我索要你，为什么？” 司空羽却也一愣：“要我？” “你不明白原因？”江凡疑惑的瞅瞅他。 司空羽连连摇头：“不明白，在这里我对她没什么用处啊……” 江凡神色平静，心中却多少觉得古怪起来，刚才相映红无意中流露出一种贪婪的目光并未逃脱他的眼睛。让他猜测司空羽身上，或者有相映红想要的东西。 “你身上，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宝？” 司空羽摇头：“都落入你手，你可以随便看，但我想不到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师尊也惦记的东西。” 他完全不像说谎，江凡都有些怀疑自己多心了，相映红难道只是关心徒弟或者侄儿？ 是不是可以把他们关押在一处，看看情况…… 江凡思忖一番，才看向司空羽：“看来第二件事，你帮不上忙，那就换一个。我听说，相映红的师尊死而复生，有没有这回事？” 司空羽眼中掠过一道恐惧之色：“确有其事……当初，师尊出关之后，恼恨师祖，于是施展异术，吞噬了师祖一身功力，并亲手掏出了他的心脏，在他眼前捏爆……” 江凡暗中倒吸一口冷气，这相映红够狠的。 “可是后来……”司空羽面带惊异：“师祖真的活了，我亲眼见过他。太不可思议……” 江凡心神微动：“是桃花神所为？” 司空羽道：“不清楚是否桃花神出手，但确是桃花神将师祖带走的。” “嗯，回来之后，有什么特殊变化？” 司空羽沉思道：“归来后，就再次被师尊镇压，我只见过一面，当时……” 他犹豫片刻：“师尊看起来与往常一样，唯独……唯独目光好像非常冷漠。” 江凡点点头：“那么，他人在哪里。” 司空羽似乎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我知道，我知道。他就在桃花谷秘境中。” “秘境？”江凡一愣，桃花谷居然有秘境存在，相映红没说过啊。 “是，是。桃花谷之中有万亩桃林，这是一座历经百年布置而成的大阵。中央阵眼是一棵千年雷击桃树。通过桃木中空之树干进入，有个密道可以通往桃花源，那是个从外界看不到的奇异所在，师祖就被关押在那里。” “哦？桃花谷还有这种所在？那么，相映红为什么没把异人都藏在那？” 司空羽道：“我带来那些就藏在那里，但其他人我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怕被一锅端吧。也可能……” 他有些确定道：“师尊怕扰到神灵。” “嗯？”江凡目光一动：“什么意思？” 司空羽深吸口气：“我听说，桃花神，从那里降临过两次，有一次甚至还在那里停留了很久，所以，桃花谷也把那里当做门派神圣地。” 第2345章 震撼而凌乱的信息 江凡精神一振：“好，这个消息还不错，你带我找到那个地方，就算完成第二件事。” 司空羽也大大松口气，不敢怠慢：“听从王爷吩咐。” 江凡看看他：“你可还觉得不甘心？” 司空羽独眼一阵黄光波动，最终咬咬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司空羽还有什么不甘心的，我是真的蠢，从开始就不该与王爷为敌。” 江凡微微一笑，站起身往外走去：“但你的目光告诉我，你不是这么想的，无所谓，为了你自己的小命，办完事就好。” 司空羽急切道：“还有第三件事……” 江凡没有回头，只是说了句：“到时候你就知道。” 事实上，江凡第三件事，是要他去追踪并重新傍上一个人。不过现在，确实还不到时间。 最终，江凡并未将司空羽交给相映红。直觉告诉他，不太妥当。这个世界毕竟有太多玄妙莫测的秘法，谁能肯定小小一个司空羽是否能让对方翻盘。 虽然江凡已经察觉了耳坠的秘密，但他依然故意拖延了三天，并趁此机会处理了许多杂事。 三日后，江凡如约将耳坠还给对方，声称毫无发现。黎落也不在意，踏上小巴准备的船只，挥手告别而去。 与他随行的，还有小巴挑选的几位强者，他们的任务是押送司空羽，将其交给铁面天王。 而江凡则终于开始精心验证自己的想法。 在总控台前，他认真看着姜琪：“我们再尝试一次，我总觉得这里面的秘密，和你我都有莫大关系。” 说实话，自从上次之后，姜琪也同样心中一直纠结这件事，万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引起地宫反应。 在江凡安排下，她缓缓伸出手，按在中控台上，随着一道道水波般的纹路沿着手掌扩散，江凡惊喜的听到机械女声再度传来—— 检测到三级权限，检测到三级权限…… 江凡精神一振，这说明相映红那聚能源晶能量尚未耗尽，或许今日能解开一些秘密。 随着大屏幕上划过一道流光，机械女声再度发音。 ——身份识别。 下一刻，江凡惊讶的发现，曾经照射在自己身上那道光芒这次投射在姜琪身上。 只是过了一秒钟，大屏幕上赫然出现几行字。 姓名：江琪 级别：三级补天士 职务：指挥使，第二副官 江凡震惊无比，这些文字传达出的信息，绝不属于这个时代。 可为什么是江琪？那不是自己妹妹的名字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级补天士是什么东西？指挥使，第二副官？这又是什么意思？ 而这些文字，尤其震惊了江凡，因为这赫然是——简体中文！ 就在江凡震撼中，尚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忽然玄武海宫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 ——警告，警告，发现身份异常，警告——请输入鉴别口令，请输入鉴别口令。 江凡两人都是愕然不知所措。 声音越发急促：“一级警告，请在十秒内输入鉴别口令，否则舰船将启动自动净化系统，抹杀——” 江凡大吃一惊，鉴别口令？什么鬼东西？ 但他却明显感觉到，若没有鉴别口令，那所谓自动净化系统将开启，会发生大危机。 而下一刻，江凡猛然神色一震，飞速将那扁平盒子插入了此前发现的地方。 警报声戛然而止，但大屏幕图像却凌乱起来。 “……数据混乱，警告，信息覆写……” 这信息，江凡听着就感觉有大问题，可却束手无策。 只是不到三个呼吸，居然重新出现图像。 而这次，两人却更加惊讶。图像中赫然出现了一个姜琪，只是身披黑色大氅，头戴高冠。在她的背后，则是无垠的大海，仿佛还有一座山悬浮于海上。 江凡死死盯着她的眸子，那居然是银色的，眼神高傲而淡漠，竟仿佛俯瞰众生的神明。 她的目光同样仿佛自远古而来，只是没有什么焦距。 “吾——为神只——” 画面中传来姜琪冷漠而宏大的声音。 “寻吾神格，复见天帝……” 而话还没说完，画面和声音再度凌乱起来，竟然好像有另外一个身影与先前那“姜琪”在重叠。只是她的眼神漆黑而焦虑：“哥哥，不是我，找到我……看着我的眼睛，记住它……我们回家……我在……” 江凡愕然，这声音……虽然凌乱，却为何有种熟悉的感觉？ “警告！数据冲突，数据冲突，输入解码秘钥——” 忽然，画面在凌乱中戛然定格，随后一道光芒闪过，一切消散。 两人呆立许久，姜琪满面惶恐的转过身看着江凡：“……那，那个人……好像是……” “是你。”江凡深深吸口气，目光深邃中蕴含波涛。 “怎么可能……我，我从未见过这些……” 江凡心中满是惊涛骇浪，许久摇摇头：“我也不明白。但你……好像不是来自这个世界。” 姜琪恐慌无比：“兄长，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江凡忽然盯着她的眼睛：“你发现没有，影像中你的眼睛，不太对。” 姜琪勉强稳定心神：“是，和管家一样，难道说，我是所谓灵宗人？” 江凡道：“还有，似乎有两个人影在重叠，另外一个，她的动作，你发现没有……” 姜琪愣了下，忽然道：“眼睛，她在指着那双眼睛。” 江凡缓缓点头：“看来我没看错，是的，另外一个慌乱的人影在指着眼睛。” 姜琪霍然呆住，面色不断变化，许久，她忽然喃喃道：“看着我的眼睛，记住它……” 江凡盯着她：“琪琪，你在说什么？” 姜琪猛地抱住头，似乎非常痛苦：“不对，我好像听过这句话，听过……是的，我听过！” 她一把拉住江凡的手：“兄长，我记得，是甲三，甲三爷！” “那个管家？” 姜琪用力的点头，神色激动：“他经常看着我这样说，他说，看着我的眼睛，记住它，它能看到回家的路……” 江凡愕然，莫名而诡异的信息突兀的涌入他的大脑。 难道说……一个惊人的念头乍现——难道说，甲三的眼睛蕴含秘密？ 第2346章 姜琪的迷惑 过了很久，江凡才轻轻嘘口气：“看来，要想弄明白这一切，必须要找到甲三。” 姜琪面色有些凄然：“可是，他已经落水而死……” 江凡摇摇头：“落水，未必就是结束。” 姜琪愕然：“兄长，你说什么？” 江凡目光深邃：“妹子，你好好想想，关于甲三还有什么信息，重要不重要的都想想。” 姜琪却显得非常痛苦，使劲揉着太阳穴：“我想不起来，脑子非常乱……” 江凡道：“一定要想，比如他从哪里来，有什么古怪之处，对了，还有你们那天要到哪里去……” 姜琪面色纠结：“他从我出生就在，我一直当他是家人，从没问过他的来历，至于古怪……除了眼睛和冷漠态度，我暂时想不到什么。而那天……” 她忽然愣了下：“那天，我们要去云梦泽。” “云梦泽？”江凡愣了下：“那不是在湖汉道吗？” 姜琪揉了揉眉心：“是，他说那里才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的故土。但我想不起来那时候要去做什么，可能根本就没问过老管家，因为自从双亲离世，我就一直跟着他，他要去哪里，就去哪里。” 江凡眉头皱起，云梦泽可太广大了，乃是湖汉平原无数湖泊的总称，没有个明确目的地，根本无从查访。 线索，似乎再次中断。 而就在这个时候，姜琪忽然目光猛然一动：“兄长……我们可能要找到一个人。” “谁？”江凡精神一振。 “陈子豪。” 江凡愣住，陈老鳖的儿子？好久都没想起这家伙了。 “为什么要找到他？” 姜琪咬咬牙：“我记得他曾经吐露，甲三遗体被他手下找到，为了让我不和他争，他以此威胁过我。” 江凡顿时精神振奋了下，还好，线索并未完全失去。只是这家伙在海龙王手中，可不易寻找啊，即便找到，也得想办法从海龙王手里弄过来。 这就不是一时半会好解决的，恐怕还得暂时搁置一下。 江凡实在是有些遗憾，不但没解决疑问，反而出现更多迷惑。 江琪的身份，现在也成了个巨大谜题。 可以肯定她和这座海底宫有莫大关系，和那个与自己相似的人也有莫大关联，进一步推想，自己和姜琪恐怕有惊人的渊源。 然而，那三行文字，却仿佛说明，姜琪并非这个时代之人，而且显示的是江琪，简体中文，江琪，与自己前世妹妹同名。难道说……她也是穿越而来？ 这个想法让他一阵惶然，明明记得在昆仑山上只有自己啊，妹妹那时候还在千里之外的家中。 可那警告是怎么回事？那小盒子又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插入之后，出现了神明一般的姜琪？随后又呈现凌乱影像？最让他心神震撼的是，那个重叠的人影居然在称呼哥哥，说起找到我这三个让他记忆尤深的字眼，尤其还说出回家这两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字…… 他在无尽困惑的时候，姜琪越发茫然不知所措。 “兄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告诉我？” 江凡苦笑一声：“琪琪啊，我也不知道，上次你我一同来此，就开始出现这种怪事，这回我也不过是想继续查看，但你也看到了，一头雾水。” 姜琪百思不解：“上次我记得，看到一个似乎和兄长很像之人，这次，怎么变成了我？” 江凡也很纳闷，第一次是见到那个奇异男子，相映红那次还是先见到那个男子，这次为何变得不同呢？ “要不，我们再尝试一下？” 姜琪同样被好奇和迷惑困扰，当即同意。 可惜，中控台仅仅是提示权限不足，将自动关停，就再也没了反应。 而江凡看着那显得更加暗淡的聚能源晶，也终于忍住没敢继续浪费。 姜琪深深吸口气，按下万般疑惑：“兄长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慢慢回想，慢慢整理下。” “好，静下心来，慢慢想，不急，我觉得这里可能是某种能产生幻境的阵道，不要太过乱心神。” 听他这么一讲，姜琪才微微松了口气。 而江凡如此说法，当然是为了弱化影响安抚姜琪，毕竟这两次发生的事都太过匪夷所思。遭遇这种巨大冲击，神思难免混乱，若着急逼迫，反而适得其反，便微笑着安慰几句，将她送回去休息。 独自一人返回，他静坐沉思，然后又起身观察许久，方才决定尝试另一件事。 小心翼翼将褪去雷击玄铁外壳的闷雷装入卡口处，江凡惊喜发现，果然严丝合缝，随着他扳动，居然有手动挡那种卡扣感。问题是，不论他怎么扒拉，也没什么反应。难道，还是需要具备权限之人操作？ 沉思片刻，江凡又取出金帝配剑，从那个小孔中缓缓插入。 就在他将金帝配剑完全按下去那一刻，子剑顶端花纹与插入口花纹连接，流光之中，仿佛菊花绽放，随着一道道荧光亮起。 整个玄武海宫微微摇动起来。 机械声音重新发出：“能源不足，未获授权，无法航行，请按标准置入聚能源晶，并取得一级授权。” 江凡愣了，卧槽，这是钥匙吗？启动海宫的钥匙？而这东西说航行，难道当真是一艘船？飞船还是海船？ 想起昆仑那金顶造型，江凡隐约觉得，如果两者本为一体，飞船的可能性极大。 而这个想法也把他惊吓的不轻。那只是一个尖顶，这里只是个中控室，就已经这般宏大，若是飞船，得有多么离谱啊，空中堡垒还是天空之城？ 江凡胡思乱想中，脸上开始浮现浓浓的不可思议。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来历很清楚，可若这里的一切与自己有关，那穿越又是怎么回事？做了一场梦吗？还是说，穿越才是真的，而这里不过是某种未知手段制造出幻视幻听，把自己弄迷糊了？ 到底那个才是真？解题思路，恐怕就要弄明白这海底宫是怎么回事，或者弄明白那个男子到底是谁，只要证明他不是自己，那这就与自己无关。 但不论哪一种，海底宫的存在以及三次不可思议的现象，都在极尽冲击着江凡的心神，也在扰乱甚至颠覆他对世界的认知。 第2347章 逆天修炼场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它是高等文明的产物，不但文明非常高等，而且一定与自己那个世界有关，否则简体中文从何而来？ 有没有可能，这是一艘空前巨大的航母或者宇宙飞船，坠毁在这里，而自己到来，没准就因为这高科技玩意儿造成的时空紊乱、或者打开了时空之门呢？自己莫非是个受害者？ 江凡忍不住按照科幻电影的逻辑开始胡思乱想。 正在这时候，却意外留意到，在某处忽然出现了一道门户。 而他发誓，此前这里就是平滑的金属墙壁。可能就是因为金帝子剑的插入导致的某些变化。 看着那门户，他忍不住探寻的冲动，举步走了过去。 门虽然开着，但入口有一道光幕，内里还有段甬道，看不出最里面究竟是何等景象，江凡只是犹豫片刻，就小心的将一只手探入光幕。光幕闪动一下，让他感觉似有水流穿过手掌，却并没什么异常反应，遂放心入内。 走过通道，赫然呈现一个预料之外的巨大空间。非常空旷，四壁及地板散发着乳白色的柔和光芒。 正当他好奇的四处打量之时，身后的门居然关闭了。 江凡吓一跳，赶忙过去想要打开，却发现怎么也开启不了。 不是吧，难道被困在这里？江凡不由咧嘴。 正不知道怎么办，忽然，环形的墙壁光芒闪现，一个高大男子身影再度浮现于中央，是立体的，身穿一身黑袍，长发随意挽着，面孔看不清楚，似乎被故意模糊。 男子并没有看他，也没有任何动作，让江凡觉得很纳闷。 还好机械女声继续传出。而语音内容却极度异常。 “——触发概率事件，指向度提升百分之五。第三修炼场开启，能源支持，二千四百小时，最高调节度十度，训练即将开启，请详细阅读训练须知——” 江凡懵了，啥情况？怎么突然就启动了个所谓训练场？概率事件，指向度，调节度又都是什么鬼？ “停停，”江凡也不知道该怎么操作，忍不住向着四周大喊：“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没想到，真的有声音传来，可惜，江凡发现并不是在回应，而是悬浮出现许多文字，仔细看，原来是训练场说明。大概就是声音所谓的须知。 仔细看完，江凡不由张大嘴巴，半晌无言。 关于概率事件，指向度没有任何解释，但调节度倒是有了详尽说明。 简单来说，这里是一座武道修炼场，可调节重力、气压、温度等多项目数值，甚至可以模拟外界许多环境，比如通过温度调节，就可以模拟火山熔岩或者冰天雪地。 而且这座武道修炼场是有秘法加持的，会让感官无比逼真，比如它模拟火山，你就好像真的置身于岩浆火海的炙热中。 那所谓十度调节，其实便是针对重力、空气、温度、湿度等十二项指标的调节程度。 比如说重力，每一度调节就相当于自身十倍重力增加，按照总共十度的情况下，这里能实现恐怖的百倍重力。 再比如空气，不但可以成倍提高气压，还能成倍提高含氧量。再说温度，也同样可以翻倍调节高、低温。 这种恐怖的压榨下，修炼场时间几乎都可以相对着来看，修炼一天，恐怕不亚于外界十日。 但事实上，根据介绍，这里有某种影响对时间感知的秘法，的确可以实现一比十的感知度。 所以，在这里待两千四百小时，大概三个月时间，江凡感觉上或不下于三年。 至于为什么只有十度调节，则是因为那颗聚能源晶剩余能源不足，只能维持这个状态。若是能源充足，这里会更加逆天。 这还不算，这里拥有无数武道秘典，浩若繁星。 江凡忽的恍然，老家伙所遇到的幻境修炼场莫非就是这种？ 而这里是第三训练场，很可能说明至少还有两个，老家伙遇上的，莫非是其他训练场之一？ 我去！究竟谁搞出这种东西，简直逆天…… 江凡震撼难言，没想到，这种地方真的存在，老家伙完全没有胡说八道。至此他也明白，为什么老家伙如此牛气轰轰，敢情是高武加上高科啊。 而有了这篇解说，江凡也明白该如何打开大门，并不担心自己被困死。 好消息是生活不必担心，这里配备着休息室，盥洗室，甚至还有水净化系统。至于饥饿问题更丝毫不必担心，因为还有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好处，此处某个房间不知存放了多少灵丹妙药，甚至还有不知名的各种处置过的肉类，都是山海异兽的，所有东西以特殊手段类似真空密封保存，总量足够一个人消耗上百年。 江凡忽然觉得，自己就该留下来修炼才对，距离捕神计划恰好有几个月等待期可以利用。而且世上上哪找这种神奇地方去，简直太适合自己这种忙碌到没时间——呃，或者说被动型修炼的家伙好不好。 大喜过望也好，不得不也罢，江公子总算第一次决定沉下心好好修炼一回。 按照说明，他打开了宝典库。果不其然，无数秘籍以光影形式浮现，琳琅满目。 只可惜，江凡听说过的寥寥无几，而且似乎都是在久远岁月之前的功法。最近的，好像也要追溯到一千年以上。 但江凡赫然在其中发现了九天玄凰经、天凤玄功以及不二玄功的雏形通天功，甚至包括宗老的无暇玄经，佛主的莲华真经，无量道宗的大衍真经等等逆天法门。 真是让他倒吸一口冷气，网罗天下武道，这绝对堪称人世间最逆天之武道宝地，江公子宁愿称其为真武圣殿。 不过，那机械解说很快让他明白，尽管有这么多绝世秘典，却没人能全部修炼，选择一种修行到极致就足够了，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修到极致皆无敌。 然而许多功法对资质要求是极高的，为此，江公子经历了某种奇怪的光芒扫描，谁知道居然惊现四个大字——混沌宝体。 在这四个大字出现之后，整个修炼场忽然光影变幻，好像触发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中央虚拟男子竟然转过身面对江凡，面孔发生惊人变化，从混沌一片，演化为仿佛旋转的黑洞，里面竟然似乎还有星空闪烁。 “混沌宝体……”男子的声音取代了机械女声。 “触发概率事件，切断外界关联，终极检测。” 江凡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完全失去了意识。 第2348章 江凡的修行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光影归位，他才发现自己趴在地上，而且全身赤裸，惊讶的抬头看向那虚拟男子，恰好听到一句—— 检测为非完全体，指向度提升百分之十，检测过程再度触发概率事件，指向度提升百分之十，身份最终核证后可开启终极权限。 而江凡也得悉，最终身份核证需要所谓的指向度提高至百分之九十才能进行。且那时候对宝体觉醒要求不能低于百分之六十，而最后的百分之十指向度，便需要取得某些秘钥。 很郁闷的是，并未说明如何觉醒，也未说明某些秘钥到底是什么，所以尽管惊奇加好奇，也只能无奈的暂时按下心思面对一个倒霉问题——这所谓概率事件的触发，让他出不去了。 因为这里提示，他需要完成一定程度的修炼，否则大门是不会开启的。在外界不知情的状态下，自己几乎和凭空蒸发差不多，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着急上火。 无奈之余，江公子也只好静下心待着，反正自己也打算修炼不是。还好大概是因为聚能源晶能量有限，要求并不过分，只有三个月修炼时间。 排除杂念之后，江凡再度开心起来，混沌宝体啊，超越三大宝体之上的无敌体质，居然真的存在，而自己，也并非废柴，好像还是牛逼的顶了天的那种体质，可为何世人看不出来？是不认得，还是因为所谓的物极必反？ 遗憾的是，这里没有对混沌宝体做出任何说明，只是指出，此乃天生混沌体，可修炼任何无上大道。而且指出，古往今来只出现过一尊。提醒要严格保密，说是一旦泄露将会引出无上因果。 但不管怎么说，这消息实在太棒了。江凡无比兴奋之余，也被告知确定可以任选秘典参悟。 他首先就看了被排列在第一梯队的通天诀，然则，他直接就放弃了，没戏。通天诀并非战技，而是一门心诀，取大道通天之意，几乎是直达极道的无敌心法，堪称天生至尊道。 修炼条件当然也极端苛刻，首先就要求未曾修炼过其他玄门心法。光是这点江凡就满足不了了。 不过，它一旦修成，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去演化自身战道。孙道通就是通过它演化而成不二玄功，最终天下无敌。 很遗憾，但也没办法，于是江凡开始浏览其他玄功。只看第一梯队的，以他的体质，修炼第二梯队以下简直就是浪费。 很快，九天玄凰经也放弃了，不成。但值得惊喜的是，他发现这里的九天玄凰经和小翠的还有点不同，似乎更加玄奥些，于是他决定记下来转给小翠。 天凤玄功也一样没法修。看过无数，江凡郁闷的发现，在这里最多能做到参悟心法和重压苦修，但特殊机缘是不存在的，特定环境即便模拟出来也不具备那种灵气，且修炼所需的特定天材地宝这里都不能提供。 不过，这里能提供的时间、重力、温度等等条件，却都是极度惊人，反而也是外界无法得到的极致宝地。 最终，他觉得最适合自己的武道，就是皇道龙极功。不错，这里居然也有这种功法，据说还是昊天人皇创造，后来被姬家所得。 不过江凡只要参悟就好了，他真正要修炼的，还是先天一炁。先天一炁可以模拟任何后天真元，而他之所以必须要修一修皇道龙极功，是因为他明白自己的太孙身份，将来保不齐有大用。 真正让他高兴的，还是终于有充足时间系统修炼属于自己的先天之炁，其他后天功法，他不是看不入眼，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 于是，锻体，修炼先天一炁，就成了这三个月的主要内容。 他体内拥有太多好东西，老家伙十年药浴的浓郁灵气，蕴含异兽之血，龙骨丹参、血菩提、肉菩提、千年笋等等神药之力，很大一部分积蓄在体内尚未完成吸收呢。何况怀里揣着昆仑龟蛋、蒲龙之珠这种奇物，有龙虎神丹等天品宝丹等。 炼化体内药力首先要继续锻体，促进肉身吸收。而那些能逆天调节的重力、温度等条件，天生就是为锻体所准备。 剩余江凡就要全部转化修成先天一炁。如今他体内只有二十年左右属于自己的功力，这相当于三个月下来，自身修炼加上九子的功力转化，估计少说会增加三十年以上。 五十年先天一炁啊，江公子不由喜滋滋的想，到那时候，自己也能算超级高手一枚了吧。看你们谁还敢说我是弱鸡！ 中央那三维男子影像就是他的虚拟导师。令江凡惊喜的是，他可以进行对话，如同人工智能般。但尝试过之后，他发现对方只回答和修炼有关的问题，其他一概表示不予检索，不予答复。 在虚拟男子的指令下，江凡要演示内外修为。 先行演练的是肉身强度，江凡被标的为肉身二转，或者称宝体圆满度百分之二十。换算为后天修炼者，大约等同于肉身成圣者之高级阶段，尚未抵达大圣境。 江凡就很吃惊。按照修炼场规则，宝体共九转，而在外界肉身成圣居然才相当于二转？这有点太吓人了吧。 所谓转，按照江凡的理解，就是达到某种状态，量变积累以至质变的称谓。他此前从肉体凡胎蜕变为锻体武者，视为一转，而经过长时间积累，至今肉身成圣，是为二转，但不知三转是什么状态。 随后，他开始演练内功，惊人的是，他刚刚开始运转先天一炁，就再度引发异样。 “提示，修炼者拥有先天一炁，触发概率事件，指向度提升百分之十。” 江凡吃了一惊，今天算起来相当于触发第四次概率事件了，指向度已经提升至百分之四十五。 没错，是百分之四十五，江凡不知道多出的百分之二十从何而来，仔细猜测的情况下可能和闷雷、金帝配剑或者姜琪的权限有关，没准也和自己见到的屏幕画面有关。 这次的概率事件，导致虚拟男子上来就讲解先天一炁总纲。江凡可谓大吃一惊。 江凡大惑不解之下，尝试发问，男子指出，混沌宝体天生就该修炼先天一炁这种天地间最本源的能量。 居然还能对话啊，这跟人工智能有啥区别？江凡高兴坏了，连忙尝试去探寻许多问题，可惜，对方只针对武道修行进行讲解，其他不予以理睬。 无奈，江凡只好安下心来好好修炼。 第2349章 针对巨鹿公 凝神静听之下，江凡吃惊的发现，他的讲解和九子手札有许多出入，但直觉竟然告诉江凡，这虚拟男子传授的才更贴近先天本源大道。 在男子的引导下，江凡也得知，先天一炁与肉身修行是呼应的，外修宝体，内炼元炁，即所谓内外兼修。先天一炁可以滋养肉身，成就宝体，而宝体越强，能承受的先天一炁也越庞大。 而如今江凡出现了个问题，就是肉身的确先行，本体先天元炁却没跟上，饱和度只有可怜的百分之十。 换句话说，若按照此时肉身强度的话，先天一炁也该至少具备六七十年功力才对路。若两者相合，混沌宝体完成度可达到百分之三十。而修行阶段也可以达到先天三转。 是的，先天一炁修炼不同于后天真元。总共划分为先天九转。男子也只是简单给他介绍了一番。江凡震惊的同时，自然产生无数疑问，但男子只是详细讲解了他目前的状态，至于以后，告诉他不要好高骛远。 不过，江凡此刻也总算知道了自己修行与世人极大不同，简单来说，内外双修，体炁相合，最终九九归一。 江凡推算了下，假如此时三转圆满，那么大致上相当于后天修者的入道上境，也就是世俗所说的高阶地仙。这可真的很可怕，先天修行会有九转啊，区区三转圆满便能堪比大成地仙，那若是修行到四转圆满，难道可以比肩胖师傅他们？不会这么离谱吧…… 然而，前途是诱人的，现实是冰冷的。 三个月的修炼就算堪比外界三年，也不大可能做到三转圆满，就算全部用来修炼先天一炁，肉身丝毫不管的情况下，内外修为匹配度能做到三比二估计就顶天了。 还得说在这逆天修炼场内，搁在外界，没有特殊机缘的话，恐怕要苦修十年才能完全匹配。 可这也足够骇人听闻，想想啊，即便在外界修炼的情况下，江凡三十三岁就有可能达到地仙巅峰，古往今来都没人做到过，即便是老家伙都差得远。 当然，这要求他全心修炼，而不能像之前那般三天打鱼两天半晒网。 最终，在男子规划下，江凡制定了三个月的苦修方案。 每天五个时辰锤炼肉身，五个时辰炼化先天一炁，两个时辰休息冥想。 往后的三个月，就要这么过了啊，江凡摇头苦笑，自己两辈子都没这么勤奋过…… 江公子开始训练，在外界却引发巨大动荡，小巴等人惊悚的发现，一直待在玄武海宫中的逍遥王失踪了，莫名其妙的消失。 没人看到他出来过，侍卫们也确定他没有出来，但他就是不见了，如同人间蒸发。 小巴都快吓死了，把整个玄武海宫翻过三遍，结果除了找到闷雷和金帝子剑之外，其他什么也没发现。 小巴尝试拔出两样东西，没有什么反应，他又担心师傅有所安排，只好再度安装回去。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里并没有任何其他人进来过。小巴猜测，很大可能，师傅是发现了某个密室，但为啥不出来呢？ 最终，他在无尽忐忑中，将此事飞鹰传书给了女帝。等待消息的过程中，小巴吩咐将门口那些侍卫暂且关押起来，并调来亲信重新布防，自己则一步也没出过玄武海宫，吃住都在里面，耐着性子等候。 数日后，女帝从急匆匆的赵高手中接过密函，一看就霍然起身，眉头凝结。 反复阅读之后，才从掌心升起一股赤金色火焰，将密函化为飞灰。 “……真是，不省心啊……赵高！” “奴婢在！” “即刻赶往凡人居，会同天璇、石甘、公输班，火速前往金沙群岛会晤巴陵！” 赵高一怔，张张嘴似乎想要询问，下一刻却肃容跪倒：“奴才领旨！” 他刚离去，女帝就沉思片刻，从头上摘下一支与送给江凡那个一模一样的簪子观察片刻：“精血无恙，你还活着……秘殿之中凭空消失……离奇。” 随即坐下提起笔，在纸上以某种奇怪的文字开始书写。 若是江凡在就能认出，第一句话便是：野相见字，即刻动身…… —— 一只乌鸦落在黎落纤长的手指上。他解下乌鸦脚上的竹管，取出中间的纸卷看了几遍，才转向嬴无名。 “路易兄，天魔殿那边恐怕还要等等，我们先行清剿异人吧。” 嬴无名正坐在巨石上，抚摸着白虎阿彪，闻言微微抬头：“本就应以此事为先。司空羽进展如何？” 黎落道：“还不错，但这家伙还是抱着什么小心思，不过，暂时不必揭穿，先搞定一批再说。对了，俘虏的异人五五分如何？” 嬴无名看他一眼：“谁五？” 黎落：？？？ 嬴无名淡淡道：“你想要自己去抓，藏好就行，但我看见的，我都要。” 黎落叹口气：“你跟那两口子一样，属饕餮的。” 嬴无名不置可否：“你说，逍遥王交代，尽量保全司空羽性命？” 黎落点点头：“他好像还有用，所以你下手也有点分寸。” 嬴无名看着他：“我想问你件事，你在海底宫当真一无所见？” 黎落摊摊手：“那位什么人，他都没有发现，何况我？” “嗯……”嬴无名看看他，却没有继续追问。 “天魔殿那边，等这边事办完，我帮你杀黎陨，但有件事希望你考虑。” 黎落哦了声：“但说无妨？” 嬴无名道：“拦住英鹿。” 黎落目光微微一闪：“我天魔殿，素来和大楚和睦比邻。” 嬴无名道：“大楚？你们不过是怕唇亡齿寒。但英鹿不代表大楚。” 黎落沉思片刻：“你觉得，英鹿会进犯天魔殿？” 嬴无名道：“英鹿动用二十万大军，分十路推进，进展神速，几乎已经拿下三成南疆，很快要波及你天魔殿势力范围。南疆，名义上归巨鹿公统帅，他大可不进犯天魔殿，却一定会拿下天魔殿周边大大小小山寨，据我所知，那可都是魔宗信众。” 黎落点点头：“问题的确很棘手，我们没有妥善名义去阻拦英鹿清扫周边。” 嬴无名道：“你该去找楚国师。” 黎落神色一动：“不该是项王？” “你找项臣，他只能告诉你，自己家自己拿刀子保。” “呵呵，是啊，虞倾城才更有想法些。你是告诉我，借用虞倾城对巨鹿公的防备来搅乱他一统南疆的计划？” 第2350章 拉钩上吊 嬴无名认真道：“具体怎么做是你的事，我只希望你拖住他。” “拖住他，就成全了你，怎么看我都没好处啊。” “然而你只能去做，英鹿已经在你家门口虎视眈眈。” 黎落目光落在阿彪身上：“你一样虎视眈眈，我怎么知道帮你不比英鹿着急？” 嬴无名道：“你看到了我的策略，也看到了我的势力范围，短时间没可能向天魔殿方向发展。” “世事难料，你那位逍遥兄隔着万里都在经略南疆。” 嬴无名缓缓道：“我可以答应你，不主动击杀魔宗信徒，不主动进犯魔宗地盘。” 黎落道：“这保证，恐怕有个时效吧。” 嬴无名道：“不说时效，只说步骤，我答应最后攻略天魔殿。” 黎落笑道：“你看，迟早你还是要动手，而我若巨鹿公谈判，答应一些条件，他则未必会动我天魔殿，毕竟我这里百万魔子魔孙啊，可拉出来一战之青壮也足有十几万，有何所惧。” “不一样。”嬴无名道：“英鹿不能等，你明白，他手里的兵权不是一直能掌握的，虞倾城会想尽办法加快剥夺，对英鹿而言，这些兵马必须尽快发挥最大效用，绝不能等兵权减弱之后，失去征讨天魔殿这种庞大势力的力量。而一举击垮天魔殿，相当于到手小半个南疆，比一个一个征服大大小小的寨子要痛快的多。” 黎落微微颔首：“很有道理。” “还有更大的道理，你对付英鹿，一定会获得楚国师支持，你可以借机壮大魔宗，将来与我作战也有更大把握。” 黎落笑了：“你这人挺好的，很会为他人着想。是啊，不管怎么说，英鹿和你我总得选一个暂时合作才好，若从长远来看，我很想选英鹿，他实在是没你更可怕。可惜，眼前来看，时不与我啊。还好你这人大气，让人心折，所以我选你。” “所以，”嬴无名长身而起：“我们算是临时盟友。” 他说着大步上前，尾指如钩伸向黎落。 黎落愣了愣：“什么意思？” “拉钩，表示说定了。逍遥王常用。” 黎落愣愣的探出尾指跟他勾在一起，最后大拇指相对，“啧啧……为啥感觉怪怪的……” —— 大黑山，钢铁宝座上，戴着铁面罩的男子双目冰寒。 “废物！少军主失踪到现在仍然未能查清真相，要你们何用！” 说话间，一股气浪喷出，对面四个黑甲将领瞬间化作血雾。 “军主，暂歇雷霆之怒。” 身旁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欠身道。 “息怒，哼！一群废物。还有千夜，三番四次叮嘱莫要狂妄自大，他却在离去之后从未及时回报行踪，如今连人带令失踪，简直可恨！” 文士沉思片刻：“我们追查良久，从种种迹象来看，千夜少军主失踪恐怕和昆仑子有关。凤辰此人当初将昆仑子消息透露给我等，便有些蹊跷，本军师怀疑，他是否想要借刀杀人……” 那军主浓眉皱起：“你是说，他在借我们之手对付昆仑子？” “不错，我数日前赶赴行道宫及搜神殿，得知他们也曾收到凤辰传讯，而后，刑临少宫主也失踪不见，惟有煌罗少殿主尚且无恙。据煌羽殿主所言，她得到煌罗消息，刑临少宫主和千夜少军主都曾追踪过昆仑子。” 军主沉声道：“你是说，他们都折损在昆仑子手中。” “目前推测，此可能性最大。” 军主目光微动：“昆仑子，竟然如此难对付。” 文士叹口气：“毕竟是昆仑入世啊，历代哪一个不是惊才绝艳，少主们，八成轻敌了。” 军主猛然一拍扶手：“蠢货，蠢货啊，既然如此愚蠢，他死不足惜，但本军主担心他会泄露暗黑军之秘，还有子令牌更不能丢。” 文士沉吟道：“令牌内含天人秘法，常理而言，他不会被人活捉，但事怕万一，昆仑子毕竟不同凡俗……” 旁边一个高大将领断然道：“末将愿出大黑山，找到少军主，刺杀昆仑子！” 军主目光阴沉，似乎在沉思。 文士道：“子令事关重大，的确不容有失，不过，这一代昆仑子长期居于阳都，实在难以下手。” 那将领道：“难也要动手，令不能丢失，末将建议，派出暗黑斥候潜入阳都，一旦查明真相，便伺机发动突袭夺回令牌。” 军主沉思片刻，看向那文士：“军师以为如何？” 文士点点头：“可行，不过要万分小心，更不可展开大规模行动，要知道……” 他叹口气向殿外看去：“那死胖子整日游荡在大黑山，不是没来由啊。” “天机子……” 军主森然道：“可恼啊，他这是在震慑！” 文士面带忧色：“也可能说明，他们已经锁定我等大致范围，又躲了三百年，还是无法完全避开。” 军主微哼：“也不过能看我一时，还能一直看着本座？本军主并不惧他，只是担心那些海量逆天之辈。” 文士道：“单独一个天机子虽然可怕，但也没可能动摇我暗黑军，我们真正担忧的，是全体逆天之徒。” 军主手掌拍案：“哼！迟早，都将被神明降下天罚。” 文士道：“是啊，神明已经有多动作，这可是天大好事，我们等了一千年啊。此番少主出世，本为奉天使之命试探虚实，并转移逆天者注意力。但显然，逆天贼子们警惕万分，反应出乎意料的迅速。可如今天时未至，军主还不能妄动啊，一旦被逆天者发现此秘境，必会攻打，而倘若被他们攻破，暗黑大军如何潜伏之秘密势必不保，这才是天大麻烦。” 军主目光深沉：“不错，唯独可恨，区区一人竟压制我暗黑大军难动分毫，本军主实在恼火啊……” 文士淡淡道：“军主，成大事者必能背负常人之难忍，如今搜神殿和行道宫岂非也逆天者盯住，他们沉得住气，您也得沉得住气。” 军主深吸口气点点头：“阳都之事，还是交给军师，谋定而后动。” 第2351章 搜神殿，煌羽 文士点点头：“我会找机会出山，伺机夺回令牌，不过，若是少军主还活着，且无法救援……” “杀！不能留给昆仑子活口！” 文士眼中掠过一道厉芒：“尊令，军主静候消息便是。在此之前，还请军主暂时移居第二秘境，并将诸将分散安置，以求稳妥。” “本军主明白，军师自己小心。”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未知之地，一座金色的殿堂中，一个浑身金甲身披羽衣的女子正单膝跪倒在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子面前。 “煌羽可曾听明白天谕！”那面目模糊的女子负手俯视煌羽沉声道。 煌羽微微点头回应：“谨遵天谕。” 那人点点头：“汝本为天使，有晋身真神之机，不久上苍将有重任降下，这也是你重归天宫之机，好好把握。” 煌羽站起身：“多谢天使提点。” 那天使道：“谨记，在神临之前，一切行动要小心保密，搜神殿如今是神座麾下最重要的凡间棋子，不容有失。” 煌羽道：“我明白，目下已经按照神座交代，一方面收拢外围神徒，另一方面入世勘察。但我有件事没搞清楚，为何上界突然行动，似不够稳妥。” 天使道：“上自有打算，汝等听命行事即可。不过你我为一脉，且将来你大有前途，本使也算结个善缘，不妨告知你一点，此番乃是试探性动作。至于具体试探什么，也并非我能知晓。” 煌羽微微一笑：“谢了。” 天使摆摆手：“不客气，煌罗何在，你这女儿天资非凡，头脑敏锐，将来必能接任搜神殿主。” 煌羽道：“为配合上之行动，我派她出世勘察。根据煌罗传讯，竟找到当代昆仑入世。”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天使似乎有些惊讶：“昆仑入世……这一代究竟何人？” 煌羽道：“秦国摄政王，今大周镇西王，江凡。且此子还新得一名号，正是继承那姜伯约，为镇国隐相。” 天使似微微一怔：“此人，难道欲效仿姜伯约？” 煌羽摇摇头：“本殿主虽然未曾见得其人，但仅凭信息足矣猜测，此子尤胜姜伯约多矣。十六岁出世，一年间便名动天下，才智冠盖当代，与其对弈者无不败阵，便是那太华泰岳也都吃了不少亏。” 天使惊讶：“如此奇才？可能争取之？” 煌羽沉思片刻：“恐怕不可行。” 天使微微沉吟：“你说，此子和太华泰岳亦然敌对？” “不错，这正是本殿主疑惑之处，两大圣地皆与其敌对，甚至被太华冠称天下大妖发下诛妖令，号召整个江湖共诛之。但两圣地皆奉昆仑而立，按道理不应该。” 天使也有些迷惑：“不错，圣地虽然暗中有我们的人，但名义上亦然是为逆天贼首，此子身为昆仑入世，断不应当与之为敌。” 煌羽道：“故此，我命煌罗观察是否有机会可以争取，然则煌罗认为，绝非易事。此子虽然与圣地对立，但又与逆天极道狂徒接触颇深。” 天使负手沉思片刻：“如你所言，本天使倒是觉得越发像那姜伯约，似入世争霸而谋上者。唯不知是行个人欲望，或欲合凡俗之力而抗天。” “不好说，但据煌罗所言，此人异常古怪，入世争霸、敌对圣地不说，似乎对我暗殿也无好感，刑临和千夜似乎都折损于其手。” 天使缓缓道：“心思倒是难测，不过既然杀了行道宫和暗黑军的人，显然也并非尊天敬神者。” “本殿主也是如此想，天使以为当如何处置？” 天使踱步片刻：“昆仑入世并非没有人欲奉天成神，既如此，命煌罗正式招揽一次，倘若不成，立即禀报！” 煌羽微微颔首：“此昆仑子惊才绝艳，条件方面恐怕要比那位……” 天使沉吟一下：“你觉得可行，就但开无妨，若能得到一位昆仑入世，你之功勋只怕足矣立封真神。只是留心，不要被其蒙蔽。” 煌羽轻笑：“搜神子令最大功效乃天心测，假意敬天是骗不过关的。” 天使点点头：“方才你说，刑临和千夜已死，可是属实？” “十有八九，可惜尸身至今未曾寻得，刑牧和千岐也没办法复活二人。” 天使微哼：“复活又能如何，前尘往事完全不记得……算了，他们的事和我们无关，死便死吧。多死一些，对我们反倒有好处。不过切记，昆仑子杀不得。” 煌罗目光一闪：“我自出生便入下界，属实不明白，那昆仑就如此强大，值得众神忌惮？” 天使叹口气：“许多事你不懂，连我这种即将封真神者也有诸多不知，等将来你成为正神或许才能明白。昆仑……不简单。” 煌罗微微颔首，金色的眸子却闪过一道厉芒：“不过，那些逆天者当真该杀……” 天使道：“不敬天，不尊神，该杀是该杀，但有些事依然不似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尤其那些人间极道……算了，杀人的事儿，交给行道宫吧，我们还是以网罗强者为主。” 煌羽道：“近日因天界行动，引起逆天者注意，那老儒一纸号令，竟召集天下书生搜查我神殿踪迹。其人更是亲身脚踏竹简渡海而来，我们虽然在沧海深处，千百岛屿之中，但若是过多采取行动，迟早会被遍布天下之儒生查到蛛丝马迹。” 天使沉思道：“颜从儒，天下文道魁首，据传言，文皇传承极有可能落在他身上，然此人虽强，却托大了，海上可不比陆地，倒是可以谋划之……” 煌羽却缓缓摇头：“难。此老酸腐并非孤身，而是携带其十二门徒通行。尤其不知从何处觅得三艘神异怪船，速度奇快无比，我们的舰船根本追不上。如今在海上，反倒他来去自如，我们若是追踪，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天使一怔：“奇异快船？快的过海龙王那些？” “更快数倍，海余生亦曾尝试追击之，无功而返，还被老酸腐擒了座下海蛇女。” “竟有此事？”天使有些震惊：“动用海之异兽如何？” 第2352章 行道宫，刑牧 煌羽仍然摇头：“除了三艘快船外，其座下深海中有一头龙鳌护法，等闲海兽避之不及。” “龙鳌？那两头不是已经被击杀？” “不错，一头死于沧澜，一头葬于东海，但此龙鳌体型虽略小，实力却不下于两头巨兽，我等猜测，可能是其子嗣。” 天使缓缓道：“九龙异兽，每一尊都强横无比，再加上老酸腐及其十二门徒，以快船流窜于苍茫大海，的确难办。如此，恐怕还是要海余生协助。” 煌羽金色的眸子光芒一闪：“哼！海余生被那轩辕不胜打怕了，一旦靠近岸边就畏手畏脚，不过也没别的办法，我这里一边督造快船，一边与海余生联手，看看能否将这老家伙留在海上。” “若成功，当为天功一件，足以让你直接封神。” 煌羽却淡淡一笑：“能在这老家伙手中活下来再说吧。” “哦？此老儿已经修为至斯？” 煌羽轻笑着：“天使久不下界，恐怕多有不知，此老即便不如当初之文皇，恐怕也相差不多矣。” 天使闻言身体一震：“难怪，连神座谈起此人都忌惮有加……” —— “我行道宫，以杀伐为主，诛不敬天、不尊神之辈，以正天道，凡逆天者，汝等自即日起，皆可尽情诛除！” 说话的同样是个面目模糊的天人。 在他对面则是一个戴着青铜面罩，目光异常凶厉的披肩发男子。 “天使，本宫主自搜神殿得到消息，刑临似为昆仑入世所害，可否杀之！” 天使气息却微微一滞，片刻之后道：“此番下界，神座意外自神主处得到一个消息……当代入世有异常，杀不得。” 青铜面罩男子一愣，随即沉声道：“为何，昆仑子都能诛之，区区一个入世行走有何异常！” 天使摆摆手：“此事似有天大因果，连神主都不知情。唯独吩咐，此子可伤，却不可杀。” 青铜面罩男子眉毛紧紧蹙起，呼吸沉闷：“这是何道理。” “不知，我猜想，或者有神君想以此子为饵，或者看中此子某些方面也说不准。刑牧啊，你早晚要登天，知道有些事水深得很，尽量不要多问。” 刑牧却显得非常愤懑：“那我儿岂非白白送命？” “找到尸身复活即可。” “复活？如今尸身尚不知何在，待找到，恐怕早已腐朽。即便能够复活，也是记忆尽失，天使应该知道。” “那就杀昆仑子亲人手足吧。” 刑牧重重拍案：“只杀他们，何以解我心头之恨。” 天使微哼：“刑牧！别说我没提醒你，质疑神明的后果。” 刑牧目光一沉，气息猛烈波动一番，终于缓缓平静下来。 “天使，本宫主早年保存了吾儿肉身一部分……” 天使似乎在凝视他：“你什么意思？想要神座出手，重塑肉身？” 刑牧点点头：“我刑氏一族为天界效命两千年，神座从凡间身份来说，也是临儿之玄祖，他老人家应该清楚，我刑家如今，只要这一子单传。” “放肆！”天使厉声道：“既登天界，即非凡俗，休要谈什么凡间关系。” 刑牧目光越发阴沉：“难道两千年效命，连这点要求也不能满足？” 天使叹口气，声音有些缓和：“并非如此，两年前来，刑氏一族多少人登天封神？这都是天宫恩宠啊。刑牧，我只是天使，论战力、功勋都及不上你，他日你若登天，最少可为真神，长生不死啊，到那时候你就明白，子嗣这东西，你再也看不上，且想要多少有多少。为何非要执着一个刑临？何况你也明白，即便神座出手，他也不过如同转世轮回，不但记忆消失，连修为也不复存在啊。所以，我劝你一句，还是找到其尸身，本体复活最佳，实在不行，登天之后，你寻些天女随意生几个便好，愿投放到下界便投放下去，那搜神殿煌羽不就是如此？” 刑牧神色慢慢平静下来，眼底也流露出一道光芒。却多少还有些愤懑。狠狠捏了捏拳头，“仇敌不能杀，人又不能复生，可恼啊——” 天使走近，拍了拍他的肩头：“那就杀些人，那昆仑入世身边有无数人可杀，杀够了，气就消了。” “杀……”刑牧目光凝聚滔天杀机：“我是想杀，不过如今有个秃子死死盯着我们，不除掉他，行道宫恐怕都不安稳。” 天使微哼一声：“佛主……他果然动了。” “这死秃驴，既出家却不好好修行，反倒奉行什么除魔便是卫道，麾下竟然拉起无数降魔罗汉，整日满天下搜查我道宫门徒，实在是可恨……！” 天使道：“佛主修为高深莫测，便是天界佛陀也深深忌惮，杀他不易，且现在要以大事为重，不能擅自引发大战。” 刑牧道：“不能引发大战，却偏生要我道宫到处出手，此番，天界到底作何打算，这行动似一盘散沙，毫无目的，且突兀至极。我行道宫如今已经被死死盯上，分寸哪能如此容易掌握！” “天界之事，不要多问，掌握好分寸，做好分内之事，尽量立下天功才是你应该考虑的。” 刑牧捏了捏拳头长身而起：“也罢，本宫主就拿那些逆天者开刀，杀他千万人，为我儿陪葬。” —— 这大半年来，江湖可谓暗潮汹涌，无数矛盾在爆发，无数巨擘在混战。 最开始，人们只以为是偶然现象，却不想后来愈演愈烈，江湖竟然乱成一锅粥。 仅仅在最近这一个月，就有大大小小三十七个门派在火并，其中八个门派覆灭，十二个门派半残。同时这短短三十余日，还发生了十二起巨头之战，三位一方强者陨落。 这才一个月啊，而细心人发现，自去年九月以来，这种情况就没间断过。甚至连庙堂都被卷了进来，江湖乱战祸及八方，庙堂力量也不得不出手干预，可不但没有灭火的趋势，反而让局面显得越发激烈，甚至不少地方连庙堂都开始生乱。 借势打压者有之，诛杀异己者有之，吞并壮大者有之，混乱进一步扩大，竟有燎原之势。 第2353章 江湖乱，太华现 可这把火到底怎么烧起来的？谁也不清楚，只是好多积年矛盾似乎都集中在这大半年统一爆发了。 慢慢的，人们都忘了去追究最早发生什么，根源又何在，事情太多，实在无从追究起。人人开始自危，局面更加紧张，整个江湖到处起火，乱象纷呈，有人担心局面迟早失控。 江湖的混乱，庙堂的无能，导致无数人将目光投向太华。希望这主宰江湖的圣地站出来平息祸事。 进入四月的时候，甚至发生了一次三千武者入太华请愿的大事件。结果令人意外的很，太华只是接待并安慰了一番，不但没有拿出章程，反而封闭山门。 这令所有人迷惑不解，许多人甚至聚集在太华山下静坐。 直到六月初，又一场惊天血案爆发，近千武者混战，死伤惨重。太华终于禁不住无数武者请求，对外传出一些消息，说是太华遭遇入侵，连圣尊都遭人暗算，身受重伤，如今正在封山整治，不日将开山门整肃江湖。 太华的消息更加震撼了四面八方，一时间，江湖惶惶。 幸好，太华也给出了大概时间，宣称七月中将重开山门。 看着山下越积越多的江湖人，庚午目中有些难言的波澜，许久方才叹口气，踏空直奔逆剑峰。 逆剑峰大殿，庚午闭目垂首，久久不语。 直到甲子到来，才终于忍不住开口：“世尊……这真的是我们想要的？” 甲子面色沉静，并未开口。反而是一同来的丁卯叹息道：“不破何以立，为天下故，这代价总要付出。” 庚午气息起伏不定：“但是，我们并未想到局面如此失控，有些事不太对啊……我总觉得，我们似乎被引入了一个局……” 甲子目光微微有些波动，沉默片刻：“的确有些事超乎预料，但箭已发出，无法收回，而事已至此，更不能收。既然如此，不如做的更干脆一些，乱麻还是需要快剑。” 丁卯苦笑：“说起剑……圣剑可是太华诏令天下群雄的终极法器，可惜……” 庚午愤然拍案：“顾青衫！该死的小辈！罔顾大局，坏我大事啊！” 丁卯悠悠苦笑一声：“圣剑丢失，责任在我，世尊虽不曾处罚，但恐怕找回来太难矣。” 庚午叹口气：“是啊，可如今圣剑不在手，我们行事力度大打折扣。世尊，计划是否要推迟？” 甲子面色依旧沉静：“圣剑固然重要，但没了圣剑，我们也不能裹足不前，反而更要乘势而进，势如激流行舟，不进则退啊。” 庚午点点头：“预想中的局面虽然出现，只是太过失控，未曾想天人不但降临，且反应如此巨大，属实出乎我们意料，尚未摸清天人降临真实意图，老夫担心……” 丁卯缓缓道：“担心无益处，不论如何，局面虽过，时机却也来临。” 甲子微微颔首：“八方暗战，天人降临，却为不世良机。其一，某些力量无暇顾及太华，他们不在……我们才能做事。其二，我们站出来，正可给八方群雄一个主心骨。” 庚午眼睛一亮：“不错，连太华都未曾真正弄明白真相，其他人更不可能，太华站出，正好众望所归，借势凝聚江湖之力。” “所以，不但要做，还要速行。” 甲子微微沉思一番：“丁卯，你继续追查顾青衫下落，设法夺回圣剑。” 丁卯略一拱手：“尊法旨。” “庚午。你携八大长老出山，昭告江湖，圣地为平息大乱，召集天下群豪会盟太华。” 庚午也拱手：“尊法旨！” 钟浩面色激动：“世尊，长老，我们的计划终于要开始了么？” 丁卯淡淡一笑：“会盟之后，以圣地为中枢，设立五方镇守，分域分管，自此……我太华，不再做那世外圣地，将出世——为江湖盟主，号令群雄！” 钟浩浑身一激灵，神色无比振奋。 庚午道：“浩儿，你去准备仪仗，本座要亲自出访泰岳，会晤五老，拿下双圣联诏。有死长老，等老夫很久了……” 钟浩目光炯炯，重重抱拳：“遵，法旨！” 七月末，一道太华法旨传遍四方。 圣地之乱平息，圣尊伤重闭关修养，命大长老监管太华。 消息传出，举世哗然。人们这才明白为何圣地迟迟不出面，原来连太华都遭遇了大变故，圣尊都受了重伤。而这无形中也让天下人更加重视此次乱象。 但是，没人质疑大长老有异。首先，因为甲子早就镇压了太华内部反对声音，如今可谓铁板一块，上下一心。其次，甲子在十年大典的时候已经做好铺垫，人人皆知大长老最无心功名，连三仙位都不愿争取，谁会怀疑有他？ 七月中，太华再传法旨，鉴于如今天下大乱，特殊时期下，圣地将出世平乱，特发出最高江湖令，召集八方群豪汇于九月二十九齐聚太华，共商大事。 七月末，甲子长老出访泰岳，不久之后，泰岳圣地传出法旨。称江湖乱象波及庙堂，故将与太华联诏天下，正式、并完全支持太华九月会盟一应举措。 双圣联诏啊，千年以来就出现过三次。第一次是三百诸侯之乱，第二次是十八王之乱，第三次是蛮族南下之乱。但这三次，都是泰岳牵头，太华主动还是第一回。 故此，没人敢不重视这次会盟之举，天下也都在纷纷猜测，圣地会拿出什么样的具体措施。 于是，无数江湖武修纷纷开始启程赶往太华。 八月中，太华再次传下严令，一切纷争暂且平息，待会盟之后定夺，违令者诛。而被传召之武者务必准时参会，否则会后必究。 在双圣联诏威慑，以及太华史无前例的严令之下，江湖果然暂时平息下来。而不少还在犹豫观望的武修也终于放下手头事务，依法旨令谕赶往圣地。 整个九月，太华终成天下关注焦点。 某地，山顶上，古松下，张某一巴掌拍碎棋盘。 “无耻，无耻之尤！” 一声出口，千丈云海都如海浪怒涛般翻涌炸裂。 第2354章 张某与天师 而在张某对面，竟是张天师。 “唉——我等在幕后对抗天外，他们却借势掌权人间，的确无耻啊……但宗老岂非早就看到会有今天。” 张某目光幽深如同黑洞：“但老夫还是没想到，他们真的能做出来。好一个燃苍生之火，借天人之力啊，老夫活了二百岁，究竟难以想象，私欲极致，竟真可枉顾苍生性命，祸乱天下，殃及百世。他们……真的敢担此千古罪——” 张天师叹息一声：“自圣地建立至今，九百九十年，尚不足千年之数，变数来的何其之快。” 张某冷哼一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早在圣地建立之前，世间就埋下无数顺天者种子，这一千年来，圣地虽然震慑了世间，但顺天者无时无刻不在渗透攻陷。难怪……难怪当初昆仑不欲如此，想来是预见到圣地很容易会成为对方最明显之分化攻击目标。我等，到底短视了。” 张天师不无感慨：“两座圣地往那里一放，直若明晃晃的灯塔，明白告诉天人，敌人就在这里，换做是我，也不会放过。如今细想，逆天者计划藏于山川人海，天人数量有限，是没那个能力翻遍人间犄角旮旯、探查亿万苍生的，这才真正是最好的办法啊。” 张某点点头：“是啊，只可惜，本欲用来团结人间强者共同抗天的圣地，居然连一个纪元都未能扛过，一次逆天之战都未曾建功，可悲可叹。” 张天师道：“这就是人的本性，追功逐利，但能做得那人上人，执掌八方，谁不觊觎那至尊王座。而天授神权更诱惑人心，那天外天在大众眼中与上苍何异？圣地威震人间，举世奉行，只需借天外之势便如神权天降，一切……水到渠成，只要踏出一步，便是人间主宰。这等诱惑下，这些未曾经历人间大劫之辈，孰能抵抗。” 张某面色阴沉：“先贤大能从未低估天外天，却低估了人心贪婪，低估了物欲横流，低估了时间侵蚀。” 张天师慨叹：“最可悲的是，他们其中除了那些顺天者，更多是盲从者，而非顺天者又非盲从者中，便是野心家。这些野心家有人很纯粹，就是为自己，另一些人则很虚伪，明明是心中想要，却还打着为人间而行此道之大旗，把自己摆在一个悲天悯人之崇高位置，故意隐藏自己早已被侵蚀之事实，名义是不得不出面消除纷争，整肃人间，实则……都是借口，乱，岂非也因他们而起。” 张某面沉似水：“你看得很透彻，但这就是圣地现状，你除非把他们杀光，但杀光他们，下一批依然如故，难，就难在这里……” 张天师长叹一声：“那么……老祖对太华之乱到底管不管呢？” 张某摇摇头：“长眉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我不知道他的计划，不能随意出手，况且如今即便出手，也不是最好的时机。倒不如等待策应。” 张天师沉思片刻：“关键棋子好像落在了青衫那孩子身上，不知他担得起担不起。” 张某眯了眯眼睛：“他若要将来担当更大的责任，这一关必须要过。” “只是……这一关就是天下江湖，有点太大了啊。” 张某目光深邃：“一方面是没有办法，另一方面这也并非拔苗助长。中间断层，留给下一代的时间太紧迫，就看他们到底有多强，多抗压了，不能在逆境中翻天，就在逆境中埋葬，这是他们的命。” 张天师微微叹息一声，似有话，却又似说不出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张某看看他：“不必杞人忧天，他没那个命，早晚也会夭亡，他有那个运，谁也挡不住，不过，我们不会就这么看着。” 张天师这才轻轻一笑：“总算是个定心丸。好吧，太华如此，泰岳呢？老祖，有件事晚辈一直想问，您当初为何定要蜕变再生，若您这等明智者一直坐镇泰岳，恐怕会好的多。” 张某微哼：“两个字，一为贪，一为蠢。老夫昔年贪图至尊武道，未能抵抗那极致诱惑，且总觉得，只有最强武力才是对天外最大威慑，这又是蠢。然则更蠢的是，同样低估人心与时间之力。” 张天师微微叹息一声：“只是，晚辈记得，您在位之时，已经虑及此事，为何防范如此不足？” “这就是自负。”张某愤懑道：“上一代宗老说过，三百年前圣地已经屡现端倪，他穷尽一生之力镇压，却在晚年被强大后辈击败跌落神坛，彻底失去掌控力，至此，老夫认为，只有极致武力才能压住所有杂念，于是在武道究极一途上去而不返。怎料，老夫之离去，才真正让泰岳放开了手脚。如今想想，真是自负至蠢，愚不可及啊。人间不会缺一个极道强者张九忍，但绝对缺少一个认清现实安心坐镇圣地的张宗老。” 他目光充满悔恨：“今日方知，长眉强我多矣，能以一具毫无修为之残躯坐镇太华多年，为人间后辈争取时间积蓄力量，他才是智者。而我这所谓完人，实则是个偏执狂罢了。昔日之我豪情万丈，藐视先贤，只想有生之年，亲身与那天外天决一胜负，却枉顾了大局，这人间至此，我之失误无以推卸。” 张天师看着他懊恼悔恨，心中微微叹息，却不知道如何安慰。 张某却意犹未尽，似憋了很久，不吐不快。 “当初，孙道通虽然亦曾如此，但他觉醒何其快速，断然舍弃一身荣耀名利，隐姓埋名，一头扎入千年大计之中，老夫至今才觉感佩至极。亏我当年只想有生之年超越孙道通，问鼎人间第一人，率众战天。可叹，仅这格局就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张天师终于道：“老祖也无需过度自责，人间大势冥冥中自有定数，倘若定要如此，亦非一人之力可逆。如今圣尊退位，太华变天，岂非说明如此，您追求至高武道，恐怕在未来看，也未必是错。” 第2355章 天师证逍遥 张某直接摇头：“你不必安慰我，至少长眉老头安排了无数后手，而若是泰岳发生类似之事，我却缺了前瞻安排，即便尽力弥补，恐怕也难有大用。然双圣联诏已然说明，这是商量好的，太华先行，下一步泰岳就要跟上。” 张天师点点头：“老祖是否要出山，圣地有老祖在，他们总要忌惮许多。” 张某缓缓叹息：“如今，反倒是我不出来，方才更有威慑力，一旦我重新坐回那神坛，置于他们眼皮子地下，反倒不可怕了。” 张天师微微愣了下，“便如同两大圣置身明处却遭分化攻击？” 张某点点头：“事情已经演变到这一步，就得继续走下去，寻找更好的时间和机会再出手，即便不能一击翻盘，也能沉重打击他们。” 张天使吸口冷气：“老祖这般说法，足见泰岳问题之严重。” 张某缓缓道：“比太华有过之而无不及。五老之中，四老早已生出异心，长生更是试图晋身宗老，只剩下一个张龙象独木难支。而泰岳弟子、圣徒、圣使，合计三万六千人，两万三千归附对方，一万中立者业已抗不住大风向，倒向他们不过迟早，只余下区区三千尚坚信文皇之路，十不足一啊。” 张天师沉思道：“即便如此，若宗老归位，那一万中立者或能归附，也足以与对方一斗。” 张某微哼：“斗？斗的是什么？不是不能斗，而是决不能斗，那叫内讧，是在消耗人间顶级战力，天外天恐怕等的就是这个，否则长眉为何不战而降。而且，一旦泰岳内战，对天下庙堂必将失去最后掌控，五方诸侯定然掀起天下大乱，届时才真正刀兵四起，人间水深火热，只怕这就是天人等待已久的良机。” 张天师缓缓点头：“话是这么说，但拖下去，难道还能希望他们真的会在执掌大权之后，能去抗天？” 张某目光低沉：“他们之中无数为潜伏之顺天者，但老夫终归希望，余者大多数抱着逆天之志，做出这等选择，不过是权力与顺天者共同蛊惑的结果。一旦天人降临，圣战开启，他们或能迷途知返……” 张天师沉思道：“江逍遥也曾说过，这是理念之争，他也承认，其中大多数依然会为人间而战，只是他不想赌，也不想指望。他曾言，天下只能有一个声音，方能勠力同心。” 张某目光吞吐：“可这声音，到底是他的声音，还是嬴无双的声音？” 张天师微微一笑：“他们的声音，他称之为历史的召唤。” “历史的召唤？”张某凝眉。 “是，老祖可能不知，他，是皇太孙。” “你说什么？！” 张某霍然一惊。 张天师却缓缓点头：“晚辈初闻此事亦震惊不能言语。然这是事实。” “这……怎么可能，太孙早已……”他说着，忽然神色一动：“孙老妖也知道？” “孙老救了他，同时救他的，还有昆仑。” 张某愕然，片刻之后，气息剧烈波动：“也就是说，他不但是孙老选中之人，还是……” “昆仑行走。”张天师道：“老祖恐怕早有所觉，否则也不至于在岱城助他。而他如今更是完美继承太宰传承……” 张某深深吸口气：“原来如此，的确未出乎本座意料，但还是很震惊。” 他面色复杂，沉思片刻才道：“所以说，你们认为，他天生就不可能背叛人间。” “是，但这还只是其中之一。”张天师认真道：“其身份，女帝嬴无双也知晓。” 张某目光波动：“竟然未曾冲突？还是说在互相利用？” 张天师意味深长道：“他们坦诚以待，放弃一己之私，共谋天下大业。” 张某真的震惊了：“竟有如此心胸？” 张天师感慨万分：“是啊，若非如此，何以得我等摒弃各自所见，一力扶持。” “原来如此……除了江逍遥，那嬴无双也超乎老夫想象。” 张天师凝视对方：“所以，宗老还是坚持认为女子为皇不合天理？” “纵有大气魄，大胸怀，但……”宗老皱皱眉，却似乎有些说不下去。 张天师道：“如今，您那位种子，都看得比您更清楚啊。” 宗老骤然凝神：“你知道？” 张天师淡淡一笑：“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秘密。区区秦国一座密室又能封锁几何？” 宗老目光明灭，“你们知道，那孩子，不凡。” 张天师点点头：“诚然不凡，甚至若无嬴、江二人，他便是最佳种子，可世上没有如果，嬴无双应运而生，江凡应运降临，两者偏偏恰好一雌一雄，更喜接连理，这难道不是上苍的安排？是命运的使然？” 张某目光深邃：“所以，你们以为，这边是历史的召唤……” 张天师微微颔首：“师祖，这般出身，这般胸怀，难道还不足以说明？” 张某沉默片刻，游疑道：“这岂非也是在赌？若这一个声音是错的呢？” “他说，他懂人心，知历史，不会看错人。倘若万一看错，那就说明世上已经无可信之人，倒不如信自己。” “若他自己也是错又当如何？” 张天师微微一笑：“他说，如果到了那一步，就是人间的命。” 张某眉头微微蹙起：“这狂妄，倒是与那孙老妖如出一辙……” “他还说，但人定胜天，即便暂时命该如此，也定有后来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总有一日，会有后来者，重新逆天改命，而我等，只要相信，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就是对历史的负责。” “嘶——”宗老竟然吸了口气：“好个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开口闭口间，便是历史，便是一代人之责任，其格局，果然空前。” 张天师道：“出身，心胸，格局，皆有，若还不能说服宗老，那还有一些东西。” 张某神色一动：“何物？” “真知灼见。”张天师道：“当我见到堂兄张之陵，从他口中听到他的道，忽然觉得，这可能是最好的一条路。” “为何？”张某目光如电径直凝视张天师。 第2356章 奇异的修行 “江凡其人，主观上向往自由，这已经奠定他对抗压迫之决心。而在客观上，他尊重历史规律，并将历史未来演变理论化、系统化，读之如拨云见日，纵观万年人类变迁史，其道……煌煌如天衍。” 张某吸了口气，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天师：“你们，都这么认为？” 张天师点点头：“晚辈，张之陵，颜夫子，道尊，圣尊，孙老。” 张某显得异常震惊，许久之后，方才道：“难道你试图说服我，将人间之命也赌在他身上？” 张天师笑道：“老祖您也有自己的理念，然则江逍遥有句话，在特定历史时期，只有特定的理念才最适合，他说最适合，并非是最正确，这就是他客观的地方，让人信服之所在。所以，我们认为，不是赌在他身上，而是赌在他的理念认知上。” 他说着，从袖子中取出一本不算太厚的书卷。 “这是堂兄张之陵上次来龙虎山送给晚辈的，拜读之后，如拨云见日，醍醐灌顶，天地仿佛豁然开朗。晚辈实在五体投地啊。老祖不妨一品，再做定论。” 宗老目光凝视那无名之卷许久：“这一卷书，就是你们的信心来源？” 张天师道：“此为张之陵整理，涉及算学，天文，历法，人文，地理，历史，政治，军事，匠术。堂兄曾言，此书所见，不过其学之总纲皮毛，但足矣让我辈拨云见日。古来何人能以如此客观庞杂之学，综合论述人间发展之方向，仅此，就足以击败世上任何个人理念。” 宗老目光惊疑，“不可思议……世上当真有人能以弱冠之年，学冠无数领域，甚至能凝成煌煌之说？” 张天师淡淡一笑：“堂兄说过，此子……或曾得天书。” “天书？”宗老神色猛地一震：“警世恒言所说之天书？” “不错，并非天人之学，而是那警世恒言提及之真天大道。” 宗老目光终于变得无比凝重。 “如此……本座就好好看看，他到底想告诉我些什么。” 松涛呜咽，烟云变幻，夕阳与晨曦轮回，晧月共星光闪耀。 龙虎山巅，只有宗老独坐于大松树下，目光随着那一页页展开的书籍，随着那一行行文字在明灭，竟如那浩渺烟波激荡…… —— 外界风雨如晦，浪涛迭起，而江凡则独自在海底宫进行着人生首次静心修炼。 他是在八月初进入的海底宫，如今已经足足修炼两个月时间。 这两个月时间中，他在导师指引下，一边稳固肉身，一边炼化元炁。 锻体方面，说实话，江凡根本没意识到所谓肉身成圣到底多么惊人。虽然天下武者中选择锻体道的不在少数，甚至可以说绝大多数。但问题在于，九成九都是因为没有那个资源得到高阶武学，而只能选择入门最简易的锻体法。 可锻体法入门尽管简单，越往后却越难。首先就是对心性和毅力的考验，绝大多数人都卡在了这一关口。然后，就是对资源的要求。 所谓穷文富武，在锻体修炼上更是得到极致体现。锻体修炼过程中，肉身在不断撕裂、再生，需要大量丹药滋养修复，并辅助其变得更加强韧。 可这些东西，不说天材地宝，就连普通锻体药材价格都极其高昂，自然也把无数人的修炼之路打断。 当然，江凡并没有这种忧虑，丹药、天材地宝之类他完全不缺。就算现在身边没带着，但还有密室储藏，甚至他连密室储藏都用不上，因为体内积累的太多了，药性都还未曾发挥。 光是消耗这些药性，就不是三个月能完成。 不过，锻体是极为痛苦的。修炼场根据他的状态测试数据，开始就拉至三度调节。这个状态下，江凡将要承受自身体重的三十倍压力，加上气压、温度等影响，几乎相当于扛着五十个自己在修行。比当初小舅子身穿千斤黄金甲还夸张。 但跟小舅子比不了的是，人家负重千斤还能行动自如。他却最开始直接趴下了，眼前发黑，呼吸困难，四肢百骸每一份筋肉皆在颤抖，连心脏仿佛都被大手攥着，半晌没能站起来。 不适应状态足足持续半个月。这还是因为他肉身实在太强。 二十天之后，他完全适应了三度调节状态，感觉肉身变得更加强韧，五脏也变得更加有力，而且整体协调性都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随后，就增加到四度，维持了十天，增加到五度。 两个月后的今天，他终于在八度之下能够行动自如。而这时候，他也真正感应到自己肉身趋于完善，掌控也轻松自如。他终于能像小舅子一般，清晰的感应并控制自己的心跳、血流、肌肉震颤等。实打实体验到什么叫呼如沉雷，血流似汞，心跳如鼓，筋肉如龙等说法。 而且他隐约察觉到，肉身在不断进化，甚至隐约中能感应到肌肉和细胞的分裂再生。这简直玄之又玄。武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这个过程中，轩辕不胜的拳意也产生奇妙变化，如同一团雷球在轰击着他体内的每一丝血肉，最终慢慢消逝。但江凡却很清楚，那拳劲中蕴含的意和那细微的震颤之力并没有消失，而是被他所掌握。。 意可能太高，他现在还感悟不到，但是那震颤之力却很玄妙，不但能随时随地在锤炼肉身，甚至还能让他发挥出强大的攻击，以及消除对手的力道。 若有朝一日，像轩辕不胜一样，通过这震颤调动空气，将自己推上虚空，拳开江河，那该多爽。江凡不胜向往。 在这两个月中，他也彻底领悟了先天一炁的修炼总纲，真正掌握先天修行之道。 但更重要的是，他似乎明白了自己体内的先天一炁藏在哪里。 如果没错，就蕴含在每一个细胞中，这生命最本源的能量，本就该在最本源之地啊。难怪，自己感应不到，丹田也空空如也。 而如今对肉身的强横以及完美掌控，能让他在正常状态下，不必借用炁元丹就能轻松调用八十年九子元炁而无恙。 第2357章 玄奇源晶 九子的先天之炁到底不是自己的，用一点少一点。只有属于自己修炼而来的先天元炁才能使用顺畅，不至于产生那种时灵时不灵的状态，而且发挥的攻击力也更强。最棒的是，恢复起来也只需要打坐周天而已，快得很。 江公子最高兴的还是自己的炼化进度。仅通过对富余药力的炼化，他就增加了三十年功力，也就是说，还不到三个月，他就成功达到了目标，如今体内蕴含属于自己的五十年先天元炁。 随着后续修炼越来越顺畅，江凡几乎可以想象，速度和效率也是成倍提升的，搞不好等自己出关之后，能具备六十年左右的功力。这可就是一个前辈名宿花费一辈子都未必能修来的啊。 而这才三个月，简直如同做梦。虽然，痛苦的锻体的确让他感觉到度日如年，可就算真的三年也值当啊。 这六十年功力加上变态肉身，江凡的到底能有多强呢？根据虚拟导师分析，境界大概可相当于一名后天巅峰大圣。 江凡是很满意了。要知道，根据两大圣地最近更新统计，五国约莫五万万人口，武修有一千万余，然而却只有八百武圣，而大圣还不足三百，巅峰大圣不过一百余。当然若把隐世的加上圣地、暗殿的等等都挖出来，估计这个数字能翻一倍，即便如此，巅峰大圣也只有二百余，而修炼到一名巅峰大圣，在资质足够同时能排除万难的情况下，通常也需要一甲子以上时间，当之无愧是站在这个世界最顶端的极少数人了。 然而至此，也产生一个问题，就是在不动用炁元丹情况下，调用九子之炁变得没有必要。两者毕竟不能叠加，而且别人的炁也不如自己的用来更顺畅。 与此同时，鼎盛的先天一炁也在反哺滋养他的肉身，让他锻体进境越发快速，药力和先天一炁共同滋养下，出关之时，八成可具备巅峰圣境肉身。 还有个异常激动的好消息，六十年先天一炁的具备，让他可以清晰感应到空气和丹药中的元炁波动，或者在真实的外界能感应到更多，但可惜，这里的生命物质或者充满元炁的物质并不多。 按照总纲所说，当他具备百年修为的时候，不但可以感应，还能随时随地从万事万物中汲取元炁，补充自身。江凡是万分期待那一天到来。 江凡的修行速度是打破任何认知的，速度快到异常甚至可以说极度变态。江凡估计，三个月届满之后将渡过高速发展期，一切将彻底改变，进步可能会变得非常缓慢。因为越往高修行，需要的资源就越发庞大，每迈出一小步，需要的资源都是海量，需要的努力也将无数倍的提升，而自己恐怕也不会有这种时间静心修行。 还有个问题，通过对总纲的学习，他也明白过来，自己是特殊的，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渡过宗师之后，每晋升一重境界都需要开悟，而是大道坦途，直达堪比大圣巅峰的高度。 但大圣巅峰之后，就不一样了，要悟道。也就是说，这个时候，他也不能再高歌猛进，而需要对道则的感悟才能有所进阶。 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卡住自己这个修炼小白的终极瓶颈。 但想这么多是没用的，江凡必须踏踏实实利用好这段难得的时间。 于是，在短暂的调整之后，他直接将调节度上升至最高，希望能尽可能不浪费时间。 拉满调节度，江凡瞬间再次感觉到压力。 十倍调节，几乎相当于背负一万四千多斤，在三百六十度高温环境中疯狂修行。 可对他而言，已经不能说压力极其沉重了。可惜，聚能源晶只能支持这么高。而事实上，即便聚能源晶足够，这座修炼场的顶峰值也不过十度调节，可能是设定问题吧。 但江凡却无比期望见到另外的修炼场，是否有更高的调节度，或者其他惊喜呢。 当然，他也首次对一样东西产生了异常浓郁的渴望，就是聚能源晶。这东西太离谱了，黄豆粒大的一丁点，居然蕴含如此恐怖的能源，这到底是如何制作的？ 虽然他知道，云池中具有很大的源晶矿脉，但那些晶体中并不具备能量，显然，问题的关键在聚能两个字。 可这种在江凡看来，几乎像是核能的意思，用途估计还异常广泛，很可能不是单纯阵道所能制作出来的。而这个工艺一旦被谁掌握，几乎可以说掌握了毁天灭地的能量吧。每次想到这里，江凡都有种莫名的危险感在心头萦绕。 其实，他在修炼间隙中想到的东西还很多。比如这修炼场的来历，太吓人了，江凡可以肯定这是科技结合阵道的产物，但都是最顶级的。什么人才能制作出来这种东西，而且存在了不多么悠久的岁月，简直细思极恐。 但有个特别奇怪之处，就是这修炼场开启条件到底是什么，只是聚能源晶？不太对，江凡总觉得那百分之十的指向度没准是在外面产生的。 若猜测正确，想进入这里，根本上是难如登天，更别提能开启权限修炼所需条件了。他想过金帝子剑可能是钥匙，不知道这是否说明金帝可能就是在这里修行的。可问题来了，后面的开启也需要指向度，金帝能完成吗？还有老家伙，他又是怎么才达成了这苛刻的开启条件的？ 有时候他难免认为，这是不是给某种特定之人准备的。可是这里除了修炼，其他都不做解释，江凡也只能在闲暇之余胡乱猜想一番。 痛并快乐的修炼中，江凡并不知道外界已经翻了天。 太华于九月二十九召集天下群雄会盟，在泰岳见证，天下十榜中排名前列的五十一人支持下，以江湖乱、太华现为由，公然提出，设立武道同盟，按地域划分为东西南北中五大江湖联盟，各自推选一位盟主主事，而为了让各方势力避免争夺，太华圣地将出世作为武盟总坛以震慑四方，而第一任盟主则在武盟大会上推举产生。 此后，武盟将依据共同盟规，直接管辖整个江湖！ 这个消息对绝大多数武者而言简直石破天惊，太华，出世了。而且要设立管辖江湖的武盟，这意味着，江湖将不再自由随性，要服从盟规管束。在许多人看来，这和大周分封之下的五国都有绝对区别。毕竟泰岳未曾入世，只是发挥影响力，五国各自为政。但太华为总坛，武盟设立，则意味着江湖一统！ 第2358章 太华出世，武盟之主 会场当时就一片哗然。但太华显然做足了准备，不但三万六千内外门徒齐聚，还邀约泰岳五老中的三老坐镇，更有天下十榜中排名前列的五十一人响应。这还不算，太华刚一提出，就有三百三十六派、八方名士一千二百位、以及五成与会者当场表示赞同。 所以，尽管也遇到极大反对和抗议，却最终以压倒性优势强势通过决议。 不错，当天并没有一帆风顺，的确遭遇了无数反对，有人直接斥责太华妄图打破千年平衡，一家独大，江湖独尊。 还有人直言，太华莫非效仿皇庭分封五国乎？ 而太华手段之霸烈决绝令人瞠目结舌。 当天反对最激烈的势力中，其中有三个直接被太华列举罪状，当场诛灭，门派烟消云散，还有二十七派被太华收回开宗令，当场取缔。严词反对的巨头中也有二十一人同样列罪当场镇压。反对最强烈的各地散修中，五百五十一人被现场缉拿关押。 太华雷霆手段直接震慑四方，绝大多数与会者环顾四周，在无以计数的眈眈虎视下，终于明白了，从上山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经注定。但来都来了，没有后悔药可吃，此时此刻在太华地界根本无力反对。太华决心已定，且准备充足，一旦站出来抵抗，就别想走下太华。 无奈之下，经过表决，在五成赞同，三成弃权的情况下，武盟决议就此通过。虽然还有两成依旧表示反对，但已经阻碍不了大势。 随即，太华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当场选定了五方盟主。而有心人看得明白，太华提出的有资格参选者二十五人中，至少二十人是太华的忠实拥趸。故此，这五方盟主，几乎没有遇到多大反对压力便径直上位。 第三步，在五方盟主主持下，推选出了第一任盟主。 而这位盟主则正是由五十一强者中的最强三人提名，随后四十八人皆赞同，一千二百名士无一反对。 这位，正是太华大长老，甲子。 三大强者的理由，当下江湖大乱，各方豪雄互有不服，非圣地世尊不足以震慑八方，强烈建议第一任盟主由太华世尊担当。当任期届满，江湖平定之后，再举办第二届武盟大会，邀天下群雄推举第二任盟主。 而如今，圣尊与凌云闭关，唯一世尊，且身为德高望重的圣地大长老之甲子，当仁不让。 在数万群雄不一而足的复杂目光和心情下，甲子三辞，而泰岳、诸强、名士三推，终于，甲子长老无奈应允。 于是，大长老当选，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武道盟主。 武盟人选鼎定，太华完全不给人喘息之机，直接推出武道盟规，经由双圣联诏，与会者画押，昭告天下。 盟规条目并不多，但让人观之就心神震撼。 其核心内容可简述为三大方面。 第一，明确武盟地位及管辖权限。简单说，自此以后武盟统领天下江湖，至高无上。统一规矩，令行禁止。其管辖人员涉及所有江湖宗派以及武道散修，而涉及有官身者，则由武盟与泰岳圣地协商处置。管辖事项则涵盖所有江湖事，涉及庙堂者，同样依据双圣联诏商定处置。 第二，设立真武令、惩戒令、巡查令。此三令有主副之分，副令掌握于五方盟主之手，有一定权限，而主令则掌握于总盟主之手，至高无上。真武令可以裁决一切事务，令之所至，各门各派、散修武者均需服从调遣，遵行处置，不得违逆，否则便会接到惩戒令，惩戒程度自申斥到诛灭不等。而巡查令则由武盟巡查使佩戴，凡巡查所至，各方均需配合，否则同样要接到惩戒令。 第三，划定权力架构，基本设定为，武盟大会具备最高权限，但这要求过半数武者参与才能召开。正常情况以每十年为一届。其次则是盟主统领下的五方同盟会，不定期召开，除了盟主可提议召开之外，五方盟主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发起号召，此会负责表决处置各最重大事务。然后就是盟主，掌管三大令，凭借真武令具备日常一应事务的最高处置权，而极重大事务则需五方同盟商定下令。但盟主对巡查令、惩戒令具备完全掌控力，而具备巡查和分级执法权的巡查使和执法使将尽数由圣地太华门徒担任。接下来就轮到五方盟主，各自处理管辖范围江湖事，在其麾下配备一定数量巡查使，并可在规矩范围内自主配置十大护法，而这一项关系武盟根基，于是太华在会盟第三日，就协助五方盟主确立了麾下护法团。 这一番操作，雷厉风行，半点没有耽搁磨蹭，当最后一日与会者签下血契之后，武盟彻底鼎定。自此，两大圣地联合宣诏，江湖一统。 不过，谁都明白，此一统并非真正意义上完全统一。 整个江湖大大小小门派不计其数，武者更是多如繁星。就拿门派来说，有人粗略估计，整个江湖门派至少上万，仅说称得上字号的门派便有三千余，而这三千余门派中参与武道会盟的也超不过半。而这半数中真正赞同此事者，最多不过三成。 再拿武者数量来说，极粗略估计，华族武者至少不下千万众，刨除三流武者以下，也不会低于百万之数，而全体与会者满打满算不过十万余。其中真心拥护者，依然不过三成。 但这就够了，整个江湖有史以来也未曾具备过如此庞大的组织力量，从它建立之初就决定了没有任何江湖势力可以抗衡，多个势力联手都不行。而这个惊人的基数还会不断发挥影响，进而急速扩张，不出数年，没准可以真正一统江湖。故此完全可以说，武盟的统治地位实至名归。 太华终于彻底告别世外圣地身份，入世为主宰。这也代表以大长老甲子为首的力量公开执掌江湖。 而在最后一日，新任武盟总盟主甲子也在五十一强者推动下，第一次展现最真实修为——巅峰入道，俗世中称之为大成地仙。 大成地仙代表明悟了自身武道之方向，目的，与修行脉络，从此步入大成武道。可悟道有差异，入道有深浅，修为有高低，在大成地仙这个极端强大的阶层，任何细微的差距体现在战力上，就变得非常明显，强弱往往天差地别。最惊人的是大长老之修为，竟然轻松击败五位高阶地仙联手，足见在大成地仙中也是最顶级的存在。 第2359章 丢失的江公子 所有人都被深深震撼了。要知道上一个展示过如此战力的，还是圣尊，世人皆知那位太华第一人最后一次出手，就打出了这种惊世之力。谁能想到，低调一百九十九年，甚至近六十年几乎被世人遗忘的甲子大长老，竟具备圣尊同等修为。 而这个境界，则广泛被世人称作人道武修之极点。 在世人几乎不知晓还有合道境的情况下，这，已是一种极致的震慑。 最终，大戏落幕，无数武者带着各种各样不一而足的心情撤离太华。 但不论是欢欣雀跃，还是愤懑满腔，或者艳羡感慨，再或者复杂难言，事情都已尘埃落定。 依托太华千年底蕴，得到泰岳全力支持，具备无数江湖拥趸，这个庞然大物，终归入世称霸，无可抵挡。 整个天下都在传扬这件终极大事的同时，江凡的人更关心自家王爷的失踪。 在他们看来，太华开山问鼎江湖之事固然天大，但再大也大不过江凡丢了。 莫名其妙人间蒸发，一消失就是三个月，全无音讯，毫无线索。 整个江凡一系的高层差点疯掉，那玄武海宫三个月来被无数大佬联袂搜查，若非根本弄不坏，只怕早就大卸八块拆解开来找寻。 曾经进入过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被严加盘查，相映红都没放过，张宰辅亲自盘问的。 除了张之陵外，田渊和天玄子也联袂赶来，两位阵道大家同样没有发现。 赵高带着天璇、石甘等人更是率先一步抵达，紧随其后的就是王璇玑。可这些术法大家也没能发找到端倪。 姜琪也曾再度尝试权限，可惜，能源缺失，半点反应也没有。 最终，一无所获。云扶摇、林南燕等人魂不守舍，卢铁嘴坐卧不宁，几乎要发疯。小西西更是早就闹的不行，若非慧明哄着，恐怕早就炸了窝。张之陵等人还算冷静，但也面色阴沉，聚在一起凝眉分析。 小巴更是惶惶不可终日，沉浸于自责中的他，几乎成为所有人最怀疑的对象。江凡毕竟是在他眼皮底下丢了啊，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许不信任，虽然没把他关押起来，但也绝不能离开海底宫半步。 而整个郑家早就彻底戒严，郑林等曾经的敌对分子尽数被严加看管。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张之陵不由苦笑：“天玄子道长，张某平素不怎么信玄门命理，但如今也只好厚着脸皮烦请道长推算一下，此子……可还安好。” 天玄子难得没有睡眼朦胧，却摇摇头：“推算不得，此子命数，无以查之。” 张之陵苦笑一声：“这古怪命数，不过说起来，陛下倒是不怎么慌张，我听闻她曾请您推算过一次后代……” 天玄子微微颔首：“贫道替陛下望气，见其命里有子孙宫。” 其实，这点也是让所有人稍微安心的，尤其林南燕等人还没发疯，很大程度上就因为天玄子的说法。 张之陵故意提起这个话题，自然也是为了安定人心。不过卢铁嘴却没理会道，张嘴就来了句：“他们，到底还没成婚，这……也不能说的太满……” 张之陵狠狠瞪他一眼：“江小子吉人自有天相，难道忘了当年半片山也曾失踪过许久？我等只是大事当前，等的焦急罢了，他这条命，老天没那么轻易能收，陛下都不慌，你们都慌什么！” 他的话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连林南燕等人的面色也缓和许多。 卢铁嘴也知道自己说错话，赶忙讪讪道：“我也只是觉得从旁人测算不会太准，别见怪。麻烦天玄子道长再给看看如何？我们确实是着急……” 天玄子看他一眼，摇头道：“我擅长的是望气，占卜算命非我所长。” 听到这句话，正在抓耳挠腮的卢铁嘴忽然愣了下，继而神色连连变幻，嘴唇动了几次，却最终没说出什么来。过了一阵，自己却悄悄退了出去。 直到找见一个没人的地方，他才掏出龟甲铜钱放在地上，面色却极度古怪。 “……我是不明白啊，为何一个人两种命，一个能测，一个无算呢……” 他眼神极度复杂，盯着龟甲铜钱瞅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咬咬牙：“或许，上次是谬误吧，毕竟我学艺不精……再试试，再试试。” 手中捧着铜钱，他深深吸气：“别慌，别慌，静下心，慢慢来……” 最终，他闭眼抛下铜钱，可当他睁开眼看的时候，却更加迷惑。 卦象凌乱不堪，这叫无相之卦，意为无源无心，故无法无相。说糙点就是不明白你要算什么，没的算。 卢铁嘴愣了半晌，不信邪般再度摇出几卦，毫无意外，一个比一个乱，最后弄得他道心都崩溃了。 “看来，真的是学艺不精，难怪上次出现那么古怪的卦象……” 他喃喃嘀咕几句，忽然挠挠头：“既然没那么邪乎……不如请天玄子道长看看？” 他想回去，却总是举棋不定，抬起脚又落下去，心里总有些莫名的不安，却又说不清楚怎么回事。 终于，他目光落在铜钱上：“刚才张宰辅说什么来着？女帝测算……” 他眼光微微亮起：“有道理，算不了他，难道我还算不了相关之人……” 于是他再度捧起铜钱，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太祖太宰快显灵……就让我看看，太子有没有孙子——” 而随着铜钱落地，卦象稳固，卢铁嘴表情定格。 下一刻，面色铁青，目光骇然，好像看到什么绝对不可思议之事，竟一个屁墩跌坐在地。 “……这……这……这叫什么？子夭而无后……什么意思？怎么可能？” 他下巴都在哆嗦，牙齿咯咯作响：“什么卦象？这……完全不对啊……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我哪里错了……” 他目光散乱，神色惶惶，不停嘀咕着：“占卜术……不是骗人的，可是……不对啊，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仿佛陷入癫狂，他开始猛烈的抓头发：“若是我错了，可……我他娘苦修占卜三十年，且终得太祖占卜术……居然半点灵性也没有吗？” 第2360章 孤悬阴阳，自成混沌 发了好一阵子癔症，卢铁嘴终于红着眼定下神：“再算一次，再算一次……我就不信……” 他捡起铜钱，眼神直勾勾：“这次，我算云扶摇！” “为什么！”铜钱落下的一刻，他崩溃：“为啥是无后？这小子真的挂了？还是……等等……” 他眼眶发红：“不对，云扶摇以前有绝脉，可能无后，这个不算，不算……呃，对，有一个人一定能说明问题——曹缨！” 他手此刻都有些哆嗦，却还是强忍着屏息凝神，抛下了铜钱。 结果，却让他再度跌坐在地。 “夫……夫亡？” 卢铁嘴呆呆看着卦象，感觉眼前发黑，喉咙一甜，差点喷血。 老半天，才缓过神来，趴在地上惶惶看着卦象：“不可能，难道他真的死了……可是，这后面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红鸾归无命？” 他显得异常魔怔：“红鸾……姻缘归属……无命……无命，无命者，或无天之命数，或无人之生魂……到底说的是哪个？” 卢铁嘴努力吸气，“冷静，稳下来，稳下来。慢慢想……无命，若无天之命数，就与天玄子道长所言相仿，那么即是说……曹缨归属于他？可是……这也不能证明他死活啊……可若是……若是无人之生魂……” 他眼皮子不受控制的狂跳：“就是说……他真死了……” “轰——”卢铁嘴觉得脑子仿佛炸裂，身体险些扑倒在地。 好不容易稳住，他却脑子乱作一团，再也想不到该测算写什么，或者该如何入手占卜。 “或许，还是我修为不到……难不成要请那姜老太爷来算算……可远不解近渴啊……不行，还是找天玄子道长吧，让他想办法从另一个角度望望气运……” 他强行镇定一番，终于站起身收起龟甲铜钱，踌躇一阵之后，好像打定主意，快步回到海底宫中。 气氛依旧压抑，众人还在低声商讨对策。卢铁嘴悄然靠近到天玄子身边。 “那个……老前辈……” 眼看天玄子睁开微闭的双目，卢铁嘴才犹豫一阵说道：“前辈，大家伙关注的是王爷吉凶，可我这占卜术……不太灵光……” 天玄子看看他：“想说什么？” 卢铁嘴措辞一番，才道：“……依晚辈所见，倒不如请前辈给扶摇仙子望望气……” 他这么一说，天玄子很快明白过来：“以身边人观之，然贫道曾观陛下……” 卢铁嘴连忙点头：“是是，晚辈正是这个意思。您虽然观陛下，但看得是子孙气，晚辈以为，扶摇仙子不可能嫁给他人，你老不如看看，她这红鸾之气……” 天玄子微微颔首：“倒是个办法。” 随即，目光转向云扶摇，片刻之后，天玄子低低哦了声，神色若有所思。 “如何？”卢铁嘴知道这位的望气术可是登峰造极，比自己那半吊子占卜强万倍，希望他能看出点啥来。 天玄子目光却仿佛有些惊奇，继而仿佛陷入沉思。 “……此女红鸾星早动，然则……古怪……” 卢铁嘴心里焦急，慌忙低声道：“前辈……您倒是快说说。” 天玄子再度观察一番，方才摇头：“奇哉怪也……其气半阴半阳，不死不生……其鲁鸾配……有异。” 卢铁嘴愣了下：“半阴半阳，不死不生？这……这是什么气运？” 天玄子沉吟道：“若非此女命理古怪，便是受其鸾配影响，然则，阴婚有阴气，阳配有阳气，此不阴不阳之气运，属实古怪。” 卢铁嘴想起自己占卜的混沌归无命，心头颤动，“若是受王爷影响……那岂非说明王爷此刻命悬生死之间？” 天玄子缓缓道：“不必杞人忧天，王爷之气，上不归天，下不属地，孤悬阴阳之外，自成混沌。贫道思忖，恐天难收，地难葬，没那么容易死掉。” 卢铁嘴愣了半晌，心里却在翻江倒海，自己算的是红鸾归无命，无命者，一解为无天之命，二解为无生之魂。自己以为是无生之魂，但从天玄子的说法来看，却更像是无天之命。毕竟上不归天，下不属地，孤悬阴阳，自成混沌，岂非也能作无天命之解？ 可问题依然还在，天玄子似乎也没办法看明白，奇了怪了，怎么一旦和江凡有关，什么都不好测算？ 正当他纠结万分，犹豫是不是要把自己的占卜结果拿出来跟天玄子沟通一下的时候，却发现这位居然开始打瞌睡。 卢铁嘴皱皱眉，心可真大，王爷到底也是无量道宗唯一传人，就这么不操心的么…… 然而下一刻就听到睡意朦胧的天玄子轻轻说了句：“既肉眼不能见，便睡梦相会……” 卢铁嘴不解，刚想呼唤，就被缓步走来的田渊拦住。 “不要打扰。” 卢铁嘴有些焦急道：“可是王爷生死未卜……” 田渊摇摇头，看着缓缓侧卧在地上支颐睡去的天玄子：“天玄道长曾言，世间无可阻隔之物，惟梦境尔，上可通九天，下可入黄泉，瞬息畅游万里，一念往来古今，能直面鬼神，能直达人心。大梦心法，以醒念驭梦意，无可阻挡。道长……似乎要以梦游之法寻之。” 卢铁嘴吃了一惊：“梦……梦游？这也行？” 田渊拉着他退后几步：“莫要干扰，且等前辈醒来。” 而这时候，其他人也发觉异常，围拢过来。卢铁嘴把刚才的事说了说之后，众人惊奇的同时，也都对修为奇特莫测高深的天玄子抱以极大期望。 可不料，天玄子这一睡，就睡了足足一天一夜。然而他还没醒，江凡却出现了。 众人都愣住，江凡似乎从一面墙壁中跨出来的，可身后只是光影一闪，就恢复如初，墙壁光洁，一点痕迹也没有。 看着眼前这么多人，江凡也是愣在当场：“你们……” 众人呆愣愣瞅着他，忽的，卢铁嘴一下子跳起来：“鬼呀！鬼穿墙啦！” 江凡眼角一抽抽：“瞎嚷嚷什么，我好着呢！” 话没说完，就听见呀的一声，一个小小身影嗖的蹿过来骑在他脖子上。是小西西，小家伙似乎十分不满，气鼓鼓的抱着他的脑袋揪头发。 第2361章 金沙海底宫与乱金窟熔炉 下一刻，林南燕也跳起来向他扑去，嘴里还嚷嚷着：“鬼就鬼，鬼我也稀罕！” 然后在江公子懵圈中，将他抱了个满怀。江凡还没回过神，就被林南燕上下一阵摸索，随后惊喜的大叫：“活的，热乎的，还喘气呢！” 江凡：…… 他终究无恙，众人也才算大大松了口气。 而这时候张之陵却气不打一处来，从袖子抽出戒尺就抽了过去。 “兔崽子！闹的什么妖！” 江凡吓一跳，赶紧把林小七祭了出去，结果一戒尺就抽在了林南燕屁股上，疼的她嗷的一声蹿起来老高。 “师傅，师傅，息怒息怒啊——” 在江凡连连作揖之下，张之陵总算按下怒气：“兔崽子，这是怎么回事？你去了什么地方？怎么从墙壁里钻出来？” 江凡赶忙道：“不是墙壁，只是看起来像，这里面有个房间，我冒失闯入，被意外锁在里面了。” 张之陵一愣：“便是如此？” 江凡笑着点点头：“是啊，我琢磨差不多被关了三个月吧，刚刚找到办法开门，不想你们都在外面。呃，你们怎么都来了？” 张之陵面色放松之下，语气却十分不爽：“还不是你个兔崽子，突然消失，大家伙这不是群策群力想办法找你呢？” 江凡大概也猜到了，感动之余，赶紧笑着跟众人打招呼。 真是没想到，不但师傅、田渊、天玄子师叔、卢铁嘴、云扶摇、林南燕、天璇、石甘等人都在，还意外看到了赵高和王璇玑。 等了解了情况，心中更是掠过一道暖流，他们都很担心自己啊。还有小翠，她给了自己带有玄凰精血的簪子，知道自己无恙，但还是这般担心，竟然派赵高带着三位最有可能找到机关的人才来，这才是亲老婆啊…… 而正在睡觉的天玄子师叔，您就有点过分了吧，我都失踪了，您老倒是睡得踏实。 正琢磨的时候，就听到卢铁嘴放松着说道：“吓死我了，还求着天玄子道长给测算吉凶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江凡愣了下，看着天玄子道：“师叔他老人家，怎么说的？” 卢铁嘴这才把刚才的梦游大法跟他讲了一遍，而这时候，放松的他，就有些不太信这种玄门奇说了。 却不料，江凡竟然一怔，盯着天玄子眼底倏的掠过无尽惊奇。 没人知道，就在刚才，江凡完成了最终修炼，正在打坐入定，神游太虚之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似乎在呼唤自己。一开始他没当回事，但这声音出现了几次，甚至还在眼前凝聚成一个虚幻的影子，最后摸了摸自己的头，才慢慢消散。 当时他还有点懵，只是打坐入定罢了，又没睡觉，怎么还做梦了呢？ 难道说……这是师叔以梦境呼唤自己？可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啊。 大梦心法，竟具有如此神效不成？ 看着江凡面色古怪，卢铁嘴不明所以，“既然你回来，我这就唤醒道长。” 江凡直接伸手拦住：“别，让师叔继续睡吧……厉害啊……” 他这厉害啊三个字不但卢铁嘴听得一愣，田渊和张之陵对视一眼，也都露出惊疑之色。难道说，还真发挥了作用不成？ 就连如今已经精通科学道的天璇也显得惊讶，这也能理解，说白了，他不是纯粹的科学道，反而是以玄学入科学的。 不过也有人浑不在意，就是石甘，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科学道狂人，此刻根本就没关注这些，早就兴致万分高昂的投入对玄武海宫这罕世奇物的勘察研究。 王璇玑也与他一道，对老王来说，玄武海宫的材质当真让他无比震惊。他甚至告诉江凡先别忙其他事，安排一番之后马上过来，有要事。 江凡有点纳闷，不知他如此急切为啥，甚至连张宰辅要谈太华大事都被他暂时打断。只好先答应他。 总算回过神来的小巴安顿众人休息，江凡自己先把闷雷、金帝子剑和那古怪盒子收起来。这几样东西太重要了。 而这次，江凡也才明白当初六姐姐说过的金帝子剑是把钥匙的意思，仿佛一切都是从插入这小东西开始的，只是不知道它的作用是否只在于打开修炼场。 不多时，王璇玑从中控台上跳下，急匆匆的来到近前，开口说的话就让江凡吃了一惊。 “这是天外刃金！” 别人听不懂，江凡却知晓这名词。这便是王璇玑在千机门开采的天外陨石带来的稀有金属。 老王激动之情前所未有，“不会错，与大青山乱金窟中天外陨铁几乎一般无二，其质坚不可摧，其量却轻若鸿毛，没想到啊，居然有人用它来打造一座空前绝后的大殿，是谁，有这么大手笔，这么大能耐？我都快相信有神灵存在了！” 江凡赶忙将他按下来：“老王，这不对吧，这东西怎么可能跟刃金一样？” 王璇玑见他不信，一把扯开身上的黑色斗篷，挽起长袖，露出一截小臂。他指着小臂上那暗金色的金属护臂：“你看看，你细看看，是不是一样？” 江凡赶忙细细观察，果然如王璇玑所说，大体上极为类似，唯独颜色有些差别，海底宫几乎都是无色的金属，但刃金却是暗金色，不过王璇玑解释，这是因为他们获得的刃金是从陨石中开采，含有许多陨铁杂质。 “也不对啊，若和这大殿一般材质，凭千机门怎么可能炼制？” 王璇玑告诉他，的确炼制不了，但这巨大的陨石中，居然蕴含一座巨型熔炉，而且经过他潜心研究，居然还能启动，也正是用这个东西，他才得以炼制成功千机战甲。 江凡这才真正惊讶：“你是说……陨石包裹中，其实有个高科……高级熔炉？” “不是高级，是前所未见之物。”王璇玑郑重道：“我活了这么久，别说见过，就连听都没听说过。而方才所见……” 他神色变得异常诡异：“那熔炉……和海底宫，非常类似。” “你说什么？”江凡顿时长身而起。 “不会错，其风格、炼制手法，几乎一般无二。” 第2362章 三大科幻级秘地 江凡悚然动容，除了海底宫，居然还有这种东西存在，若王璇玑所言不假，这就是第三处天外奇迹了。 一时间他大为意动，很想马上去看看。 但很快就皱起眉头，大青山乱金窟，一直可是虞倾城的最重要地盘。 在他要求下，王璇玑详细讲述了他所知的关于刃金熔炉的情况。 大青山乱金窟最早是被虞倾城的祖先虞侯发现的。但他们那时只见到了巨大的陨石，虽然也发现其中蕴含奇异金属，可实在无能炼制，就给封闭起来。 后来因为项臣要打压江湖门派，虞家后世家主虞千乘趁势建立千机门，就想起了这古怪金属。 随后虞家为了掌握这极致坚硬的金属，最终找到当世第一机关门派，墨家，自此与王璇玑合作试图炼制。 王璇玑不愧为墨家钜子，在他带领下，墨家精英们居然找到了打开熔炉的办法，然而，王璇玑却敏锐发觉，熔炉虽然可以运转，但能源似乎不足。 别有心思的他趁着虞千乘不了解情况，向他提出条件，称先给墨家炼制些东西。没有墨家帮忙，虞千乘对刃金无计可施，也就顺理成章答应下来。 于是王璇玑果断利用熔炉先帮自己炼制了一套设计了几十年，却因缺乏各种条件无法炼制的战甲。随后才给千机门炼制了三大神级暗器，其中就包括江凡在南疆追查小糯米事件中所见到的无定飞轮。 但王璇玑可也是极乐密谍，阴的很，给千机门炼制的暗器中，都融入了大量来自陨石的其他金属，反正对方也看不出来。不过，其属性就差的多了。 而在此之后，熔炉就彻底停止运转，刃金炼制也只能告吹。不过，那陨石本身蕴含的金属也相当罕见，故此乱金窟一直在开采中。后来那地方更是彻底被打造成千机门炼器之所，被严密保护起来。 对于千机门江凡兴趣一般，他最关注的是那熔炉。王璇玑做了详细介绍。熔炉不过是他根据功效自己取的名字，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那上面镌刻的文字他也看不懂。 不过，他却指出，文字和中控台上的完全一致。这就让江凡心中更加有数。 通过他的话，江凡大体理解为，这是一座高达十丈左右的球形奇特物体，通过一颗鹅蛋大的晶体提供能量运转，一旦运行，奇异的蓝光闪烁，纵横两道金属圈环绕旋转，异常玄奇。 看着王旋即画出的草图，江凡脑袋中好像掠过一道模糊的画面碎片，这东西……似曾相识。 但到底没想起来，不过，这玩意儿整体充斥着满满的科技感，甚至可以说是科幻感。好在有昆仑金顶和玄武海宫的存在，他倒是没太过震惊。 真正让他震撼的是，王璇玑介绍那晶体，显然是聚能源晶。而且是鹅蛋大的一块。 江凡都迷糊了，米粒大一点就蕴含惊人的能量，鹅蛋大该有多么夸张？ 不过，终归也是耗尽了能源。 对这晶体，王璇玑一直没能弄明白半点，他也知道其中蕴含了无比惊人的能量，但搞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原理何在，就非他力所能及。 可是对那环绕熔炉的纵横两个巨型金属环，他倒是有些发现，那上面镌刻了阵纹，非常玄奥的阵纹，他感慨的称，连上古十大奇阵恐怕都难以企及。 这就再度让江凡迷惑起来，若这东西是科技产物，阵纹又是怎么回事？就像海底宫修炼密室，分明是极端高科技产物，但也同样有阵法加持，简直可以说是阵道和科技的结合体。 紧接着他就想到，海底宫大概是中控室，却具有修炼场这个功能厅，乱金窟那东西虽然还不好分辨具体是什么，但也具有炼制刃金的功能，不知昆仑金顶又具备什么特殊能力。想着想着，他脑海中昆仑金顶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侧面那个长达三十丈，粗约一丈的巨型管状物让他陡生疑惑…… “不可能……是烟囱……”江凡喃喃自语道。 王璇玑一愣：“你说什么？” 江凡啊了声，才算回过神。 “没有，只是忽然想到一些事情。对了，有没有办法让我进去看看那东西？” 王璇玑沉思片刻：“办法倒是有，不过眼下时机不合适。” 江凡也没有催促，只是叮嘱他找到机会一定要办了这件事。 王璇玑作为墨家钜子对超出认知的异常事物也充满极度好奇，当即答应下来。随即他也询问了玄武海宫到底怎么回事。 江凡只是说，对付张仪的时候发现，具体怎么回事自己也还没搞清楚。 其实也算是实话，但王璇玑也难免失望。不过，他倒是没过多怀疑，毕竟这东西太惊人了，搞不清楚才算正常。 只是他来了江凡就没打算省着用，干脆想把他拉入捕神计划。 “捕神？”江凡刚说个开头，王璇玑就震惊莫名，完全没想到江凡胆大包天，居然敢谋千古以来最疯狂之事。 “你可知道神是什么？” 江凡淡淡道：“我觉得，他们就是真天人，来自天外天。” 王璇玑深吸一口：“既然明白，你可知道真天人有多么强大？” 江凡认真点点头：“所以，我得做好了万全准备，你信不信我？” 他虽然没有细说，但王璇玑不可思议的目光凝视他许久之后，还是缓缓说出一个似乎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字：“信。” 江凡抚掌一笑：“那就好，一起来？” 王璇玑深吸口气：“好，好……我也陪你疯狂一次，一旦成功……我都不敢想啊……” 他忽然显得很振奋：“但这件事我必须做，很早之前，我就想过要设计他们了，可惜一直没机会，逆天狂徒嘛，总要做点疯狂事。” 江凡很惊讶王璇玑的这些话，“老王……你……” 王璇玑微笑道：“你知道的。” 总算正面开诚布公，江凡轻轻嘘口气：“果然如此，逆天者，王璇玑。” 王璇玑哈哈大笑：“我敢说，是因为得到了你的准确消息。” 他坦然交代，自己的引导者是公输班。江凡这才恍然。他本来就觉得王璇玑这种顶级人物不可能对逆天者同盟一无所知，果然，他早在许多年前就被公输班引入。而这也是他虽然身为大周野相，却对天下有另外一番看法的根本原因。而他身处这个阵营，也让江凡对他愈加信任。 第2363章 王璇玑带来的重要消息 对于江凡的捕神计划，老王同志仿佛打了鸡血，比年轻小伙子都冲劲十足，当即要了间密室整理战甲做准备。 但他到底是能沉得住气的，还是把皇庭的一些动向简单给江凡交代清楚才离开。 值得注意的有六件事。 其一，闻人仲达回归，却没有再入朝为官，而是被敕封为太子太傅，负责教导姬宗熠。 其二，晋王司马棘大展拳脚做了许多事，细节不必多讲，最重要的结果有三个。第一，在皇庭的认可下，他的王位名分真正得到确认，没人再能以窃国之贼作为攻讦借口。第二，晋国除了晋南地区，他真正实现大权独掌，再没有什么人敢公然跳出来指摘反对。第三，册封了颜从文和林廷琛。他上书申明文圣颜夫子不知所踪，长期未归，文丘不可一日无首，特请求册封严从文为衍圣公，册封林廷琛为大座师。在新任皇庭监国圣使公孙行的支持下，这一奏疏最终得到平皇首肯。 其三，公孙行被泰岳册封监国圣使之后，意外与司马棘配合默契，并深得英王赏识，如今他也在皇庭站稳脚跟。 而后面两个才最为重要。 一是太子姬宗熠被平皇以多种理由暂停监国摄政，回归太子府闭门思过。 这点并不意外，甚至在接掌镇国隐相的时候，江凡就已经预见到这一点。太子虽然精明，但仓促之下要做的事太多，太大，难免留下不少漏洞，平皇显然是借此重新执掌皇庭，剥夺了姬宗熠所有权力。虽然心中叹息，但还好，总算太子完成了想做的事，而且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之所以他敢放心，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正如姬宗熠所说，该他给老头子做靠山了。 但不安定因素还是存在，比如英王姬宗耀。平皇剥夺太子大权的同时，姬宗耀终于迎来春天，在龙帅和太师皇甫照业支持下，彻底掌握龙卫军和御林军大权，将整个皇庭的军权完全拿到手中。 这还不算，他甚至积极拉拢公孙行，并在和姜斩展开密切接触。 二是平皇依据泰岳举办的王储祭天礼，公开册封了魏、夏、晋三国王储，虽然没有彻底消除推恩策的影响，但却也获得了王储们的拥护和支持。 魏国王储曹垣、夏国姜洛、晋国司马彦不但进贡了厚礼，还曾分别被平皇私下召见，却没人知道谈了些什么。 第三，王璇玑告知江凡一个令他惊奇的消息，皇庭派人参加了太华武盟大典。这件事尤其令江凡震惊不已，但王璇玑却按下了他的好奇什么都没说，告诉他这件大事稍后张宰辅必然会和他详谈。江凡也只好暂时压下心思。 除以上外，他还说了件和他自己有关的事。 平皇召见了王旋即，想请他卸下野相名号，真正入朝为官，并提出赐封其为大大冬官，执掌国器监。其实就是主张周朝所有兵器匠作的首脑。 老王虽然因要请示江凡尚未答应，却认为自己该拿下这个职务。 对此江凡深表认同，眼下局面很明显，平皇彻底掌权，英王一脉起势，上柱国司马棘显然和泰岳开始勾搭连环，朝中除了那些中立或者无所事事之辈，太子方面曾静不能回归，有实权者仅剩下钟厚德一人，势单力孤。王璇玑此时执掌实权部门，绝对是好事。 只是江凡有点想不明白平皇在琢磨什么，大冬官可是至关重要的岗位，他对王璇玑有这么放心么？若是真放心，早干嘛去了？为啥非要现在才请他出山？世人只以为王璇玑是因为墨家钜子身份而拒绝为官，但只有江凡知道，他真实的用心在哪，若权力、官职得当，他不会不动。 最后他又提醒江凡一件事，平皇似乎在暗中展开了对极乐的调查。 江凡知道，平皇对极乐的事始终心存巨大疑惑，调查定然一直没间断过，不过这次力度最大。平皇派出了自己最看重的心腹之一主事，配合之人更是英王一系。 王璇玑已经秘密将此事通报给金城，提醒极乐方面早做打算。 江凡虽然有些担心，但并不很多。因为他明白两件事。 第一，极乐暴露尽管是迟早的事，但也没那么容易。而如今自己已经完全执掌影卫，即便暴露也不会造成致命影响。 第二，就算真正暴露了，平皇恐怕也会在震惊中感到无奈加棘手，这毕竟是他皇爷爷安排的啊。他会如何？推翻显宗的计划？可他啊也想要大周重归辉煌啊。平皇难道能攻打极乐收回影卫？更不现实。而且非常意思的是，平皇一旦知道那位从不出城、无人见过面目的极乐城主是金城公主，太上长老是鲁西姜无痕，自己则是极乐至高天狐，会做出什么反应。可不推翻，极乐就依然逍遥在外，对他没有半点用处，不说，更可怕的是会严重影响他推英王上位的计划。两难局面将瞬间摆在他面前。 江凡觉得，平皇是个非常精明深沉的人，对极乐的特殊，不可能毫无所觉，但挑这个时候来查极乐，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离开之前，江凡再度将海底宫检查了一遍，如今这里对他实在很重要。 别的不说，光是这三个月的修为激增就让他欣喜若狂。 如今的江凡，终于从那个人人以为的武道废柴开始脱胎换骨。 到今天，江凡终于达到先天三变，换算成后天修行，大致相当于大圣境圆满。且内外兼修，体炁相衬，做到了和谐统一。 此时的他身怀六十年先天元炁，这可是完全属于自身的东西，不会消失，不会不畅。 当然，到这里江凡也真正明白一个问题，所谓多少年功力，年份并非真正的衡量单位，昆仑也好，俗世也罢，之所以如此称呼，不过因为这种表达比较清晰直观，约定俗成罢了。但实际上，每个人修炼一年的功力不可能一致。这存在许许多多缘故，比如体质，比如悟性，比如功法区别，比如资源差异，比如真正修炼时长等等。就好像同样上了一年学堂，有人不过启蒙水平，有人却已经才高八斗。 第2364章 咱也强大了 故此，真正公平公正有准确标准的功力衡量几乎不存在。 而功力还不等同于战力，影响战力的因素太多了，功法、发挥、经验、爆发力、技巧等等。 可平均战力值倒是可以相对准确衡量，修炼场便有一套标准，据说是以三千名修炼时间相同的后天武者平均战力测算出来的。把最终数值等量化分，每一份为一度战力。 江凡经过测试，自己以正常状态平均下来具备一千二百度左右的战力。但他作为先天修者，超越后天武者许多，后天六十年功力所爆发的战力大概也就在六百度左右。 所以说，江凡这六十年功力非常了不得，战力足足是后天武者的一倍。 如此战力可硬撼初级悟道者，也就是俗称的地仙初境。 那么江凡之所以还没抵达悟道，不光是因为修炼时间有限，更主要在于他尚未没有找到自己的道念，所以，这或许也将是要卡他很久的一个关键。 虽然混沌宝体严格意义上不存在真正的瓶颈，可是不悟道，就没法感应天地元炁运行规律，自然也谈不上融入、利用道则，这会造成两种后果。 其一，对天地元炁的吸收极其缓慢，这缓慢其实是相对而言，对比之前其实不慢的，可问题在于巅峰大圣之后需要的元炁量太大了，以前的吸纳速度几乎可称为杯水车薪。而感悟之后，则可以海量吞吐，飞速炼化，实现与境界相匹配的修炼速度。 其二，体内积攒的能量不能最大程度发挥出来。事实上，就拿后天武者来说，入道之后之所以强大，不仅在于他们真元总量的丰沛或者肉身的日益强壮，最主要在于他们能感应天地，沟通道则共鸣发力。 事实上，他并不明白，后天武者想要做到这一步更加困难万分。后天所谓的悟道，往往是指找到自己武道修炼方向，而并非真正感悟天地，想达到这一步，后天武修至少要入道，也就是说高阶地仙之前想都别想。 根据先天一炁总纲说明，地仙上境之后，真元方可与天地间先天之气产生感应，注意，此气非彼炁。简单而言，入道之后，能感应天地元气运行规则，并可尝试沟通驾驭了。而此时，也满足了后天转先天的条件。但前提是得先搞清楚先天元炁的根本，对本质不同深刻理解，才能对后天真元进行炼化。 那么，不转化行不行？也可以，但总纲中说的清楚，离开先天一炁这种本源之力，完全没可能抵达修炼之极道。而昆仑九子则认为，极道便是成就真仙。 当然，考虑这些对江凡来说还很遥远，无论如何，当下足够开心了，弱鸡变凤凰，虽然还打不过凤辰这种，但战力比扶摇可能要强。这可是自身实打实的战力啊。 江凡明白，尽管这修行速度堪称逆天，但实际上也算厚积薄发了。 首先，老家伙的十年药浴一直在潜移默化的发生作用，替他伐毛洗髓，还在体内蕴藏了海量药性，尽管这些年挥发不少，可剩余部分直到今天，才算真正消耗完毕，彻底转化为先天元炁。 然后，是入世这些年得到的天材地宝。更是提供了海量元炁，但这些东西太极品了，药效之强简直匪夷所思，以至于他根本没用完，至少蒲龙珠、龙虎锻体丹，老龟蛋、蟠桃等这些都还没用，唯独是把体内的剩余龙骨丹参之力、吃过的一块千年笋以及血肉菩提和太子偷来的藕等等的药性消耗掉，就冲到这般境界。 还有，就是那些异兽精血，这些异兽精华至宝，不但融入肉身，替他塑造了宝体，剩余部分许多也被炼化成为先天一炁，而且量大的惊人，甚至超过宝药带来的效果。 以上这些，在尚未用尽的情况下，便足足让他炼化出四十年先天元炁，加上此前零零散散修炼出来的二十年，才真正达到六十年功力。 关键他还拥有了这海底修炼场，完美融合了高科技与阵道的修炼场才真正给了他机会和时间将这些炼化融合。 可是尽管度日如年的三个月，却也还有更厉害的东西没用上，就是昆仑九子的先天之炁。 拥有了总纲并了解了自身的江凡这才明白，他之所以能海纳九百年功力，关键就在于这混沌宝体，自身每一个细胞中都蕴含着恐怖的炁，除了这些年挥霍掉并且被用于滋养肉身的部分，还有不少于八百年功力，一旦尽数转化，至少可以转化为自身四百年功力，何其恐怖。 可这些实在没时间转化了，毕竟它们不会消失，但天材地宝和兽血会挥发，只能可着那些先来。 但如今，具备一甲子功力的江凡已经达到某种状态，比如可以感觉到周围天地万物中存在的先天之炁，虽然无法感应炁之道则，却也能做到周天自主运转，每时每刻都在吸纳并融合炼化，只是相对速度极慢。感应着周围海量元炁，他属实有些眼馋，不知何时才能做到像九子那般调动天地元炁配合自身作战。 同时，周天运转也能自主慢慢转化九子留给他的炁，同样速度相对也很慢。 江凡很感慨，若是能继续修炼多好，但聚能源晶的能量耗尽，修炼场彻底关闭。而靠着在外界修炼，哪怕静下心苦修，也将极其缓慢。 但江凡虽然感慨，却也没法遗憾，毕竟如刚才所说，今天这一切达成不过是厚积薄发，本该如此而已。 管他！第一次真正自身强大起来的江公子无法不精神振奋，呵呵，老子堪比大圣，能战地仙了啊，嘎嘎嘎—— 他咧着大嘴都笑破了音，恨不得仰天长嚎一嗓子。 也不能怪他发癫，武道大成，倒海翻江，哪个男孩子能拒绝这种诱惑，江公子也不例外，何况还身处这个时代，他真是做梦都想过有这一天，可惜，被告知是废柴，本来也习惯了，谁知道后来慢慢变得很厉害，尤其现在，居然靠自己修成了位列顶级那部分的战力。 得儿意的飘的江公子很快飘到了张宰辅面前。 第2365章 来自太华的压力 看着他那尿性，张宰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随口一问，江凡也没藏着，当即表示，我现在修成先天三转。 “哦……” 张宰辅只是哦了声，瞅着他的眼神就有点奇怪，好像觉得这没啥大不了的事儿，你丫嘚瑟个毛线啊？ “不是，师傅，三转啊，我可是先天三转！”江凡赶忙道。 张宰辅皱皱眉：“先天……三转，什么意思？算了算了，你有这么多资源早该修为大进，看看你媳妇都七变了，你才三转，丢不丢人。” 江凡一听就知道，得，老师是不明白这个独特的计量单位。算了，看着老师好像有要事的样子，他也懒得解释了，以后定然会明白。 “师傅心里有事儿？” 张宰辅点点头，面色肃然：“大事。你被关在里面三个月，恐怕不知道天下出大事矣。” 江凡心头一惊，能让张宰辅如此凝重，事情必然很了不得。 ——太华变天，江湖一统。 果然，张之陵一句话就让他差点蹦起来。 “圣尊退位闭关，大长老晋升第二世尊，并召开了天下第一届武道同盟大会……” 等张之陵把经过说完，江凡面色急剧变幻一番，方才沉重的呼出一口气。 “奶奶的……比我想象中还炸裂啊……” 他是真的被惊到了。区区三个月，居然发生如此泼天大事。太华公开出世，以大长老为首，建立武盟，简直要一统江湖。 “是啊……”张之陵面色凝重的叹口气：“比我们想象中都更加激进。太华雷霆出手，在泰岳和各方群雄配合下，一举鼎定大势。武盟……足足占据整个江湖三成力量啊，古往今来都没有如此庞大的势力，可想而知，此后必然会飞速发展，恐怕不出五年，整个江湖终会一统。” 江凡感慨不已：“甲子……真是小看他了。” 张之陵摇头：“甲子隐忍六十年，竟然入大成地仙境，属实匪夷所思，但更惊人的是其心性手段。” 江凡点点头：“很多事恐怕早就有准备，光看太华内务处理上就说明一切，压倒性优势啊。再说会上那至高无上的双圣联诏，那十榜五十一个带节奏的强者，那一千二百捧臭脚的名士，那无数大大小小的拥护门派，甚至连令牌和规章制度都做好了，怎么可能临时起意，压根就没打算给其他人反手之力。” 张之陵叹气：“还有，皇庭居然也派遣皇甫照业和龙帅为代表参会，表示全力支持。龙帅……更是当选了东西南北中五大盟主之一的中武尊。” 江凡苦笑：“皇庭……英王，他们真是见缝插针呐，不过也可以理解，紧跟大势，自然能得到机会，龙帅成为中武尊对皇庭大有好处，尤其是对英王。” 张之陵道：“不错，太华准备之充分，行动之迅捷，令人匪夷所思。但老夫以为，甲子能做到这些，在更早之前就有人在筹备，只是等到他这里得以爆发。” 江凡很是认同：“师傅说的不错，前期需要准备的太多了，绝非一人、一时之力可为，这可是称霸江湖的壮举，古来都没人做成过。你看他们，准备无比充分，出手如雷霆闪电，套路清晰明确，一环衔一环，令人目不暇接，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难怪顾青衫退避求存，他是明白硬刚不得啊。” 张宰辅面色沉重：“如此，就涉及三个重大问题。” 江凡知道，师傅看得深远，当即凝神静听。 第一个，张宰辅认为最重要的是，太华出世，理念何在。对逆天者来说，最关心的就是他们到底要联合抗天，还是要顺天而从。 确实，江凡也明白这个最重要。太华暴起，主宰江湖，却不知最终理念为何，实在让人坐卧不宁。 “师傅以为呢？” 张宰辅沉思道：“如今太华内部，恐怕暗藏无数顺天之辈在作祟，为师最怕，激进派根本就是被他们所蛊惑。” 江凡明白，师傅等人最担心的就是太华早就被顺天者所左右。 “这需要去观察，甚至去探寻。”江凡凝神道：“顾青衫说过，太华早就一潭脏水，顺天者已经不知凡几。这样的太华，太危险了。” “真正的真相从来不是说出来的，而是他会如何做。”张之陵忧心忡忡：“危险在于，激进派已经成势，做什么都不容易阻挡。” 江凡沉思道：“而做事取决于人，尤其是甲子。” 说着不由苦笑一声：“偏偏顾青衫最担忧甲子本人，他觉得甲子恐怕本心就一直想要成为江湖至尊，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哪怕是与天人苟合。” 张之陵叹口气：“是啊，为师也听张有道亦对甲子如此猜测过，而他很可能与天人暗通款曲，这一年来江湖大乱，背后因缘只怕也与之有关。甲子等人借江湖大乱来做成武盟，幕后真相细思极恐。” 江凡缓缓道：“很可能是太华在主导，就算不是主导，也是重要参与者。”江凡沉声道。 “然也。这就是第二个关键问题。”张之陵不但很肯定，甚至认为此事还和泰岳和天人都有关系，否则不足以惊动孙道通和道尊他们。 “若当真有关……”江凡认真道：“是否就引出第三个重要问题，泰岳接下来要做什么。” 张之陵缓缓点头：“说的对，太华大张旗鼓出世，泰岳旗帜鲜明支持，我担心，泰岳即将紧随太华之后。” “或者……”江凡道：“这个步骤根本就是商量好的。” 张之陵道：“观两大圣地此番行事，可能性已经不是极大，而是几乎明朗化。” 泰岳能做什么？江凡心中叹口气，具体行事虽然无法猜测，但目的显而易见，出世主庙堂。 但问题在于，庙堂与江湖有根本性不同，如今的天下，是五国为霸主，纵然泰岳也无法单独去攻打任何一个国家。需要明白的是，泰岳虽然主庙堂，但说到底一直是世外圣地，有许多门徒，无数信徒，触角探入庙堂层层面面，却并没有明面上的政权和军权，尤其是军权，那才是基业的根本。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如何着手呢…… 第2366章 假如我掌泰岳 江凡思忖着，猛地心头一动：“师傅……您方才说，龙帅出任中武尊，而我们都知道，他代表英王，有没有可能，泰岳……” “要支持英王？”张之陵目光骤然一闪，沉思片刻道：“平皇长期与泰岳周旋，致使其生厌，太子根本与圣地作对，扶持他更不可能。而英王……英王不是没可能投靠泰岳，问题在于，英王仍然属于皇庭，泰岳支持他岂非与支持皇庭无异，且英王兵马有限，能有多大作为？” 这也是困扰江凡的疑惑。可他明白一件事，泰岳总要选择一方支持，而选择长期以来一直依靠泰岳的大周不是没可能，也最名正言顺。 可假设如此，泰岳和皇庭难道要摒弃矛盾，重新合力？必然要求皇庭自此完全屈从于泰岳，而且泰岳一定会对皇庭下重重套索以做制约，这……有可能吗？ 还有，兵马，最重要的兵马，将从何而来？皇庭满打满算不过三万兵马。其中还包含一万仪仗用的御林军。具有作战能力的仅仅是龙帅那两万龙卫军而已，相比五国，堪称螳臂当车。要知道，连最弱的晋国，都有着八十万战兵啊。 想到晋国，江凡忽然神色变得有点诡异，“晋国……晋国……” 他只说了两遍晋国，还没说后续，张之陵就神色一滞，“兵马，晋国……” 江凡也愣住，下一刻一道闪电在脑中划过，一个极度不可思议的想法瞬间蹦出来。 他顿时站起身，捏着手指在室内踱步，足足一盏茶之后。他忽然转过身看着张之陵：“师傅……我就是那么一猜，瞎猜啊……换位思考，假如我现在是泰岳……” “说说，假若是你会如何考虑？”张之陵目光凝重，似乎明白他接下来的话可能很重要。 “求证，往往需要假设，我们暂时先假设我就代表泰岳，再假设泰岳真的要出世主宰庙堂。那么最需要的是什么呢？” 江凡慢慢踱步，边想边说：“两点，第一名分，师出有名，尤其对圣地这种存在，这个无法绕过去。第二，实力，是的我需要军队，这才是真正的横扫天下的不二利器。” 他伸出一根手指：“名分，我不缺，首先我就是圣地，具备匡扶天下的责任义务，而我的号召力举世公知，就在那摆着。所以，大义也好找，效仿太华就是一条出路……”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最关键的，就在军队了，没有军队一切都是胡扯。可是军队从何而来？显然，以当今天下时局，只能选择一家支持。支持谁呢……” 他在那自问自答一般：“先不说支持谁好，五国之中，支持任何一个都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名分显然也是我的负累，我就该支持皇庭才对。可皇庭，是真不成啊……那怎么办？简单推理，找个行的，打着皇庭名义不就好？”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张之陵已经神色微变。 “可行的，就要像我一样，具备理所当然的名分，谁呢……两个，一个是秦，因为有镇国隐相。另一个……” 他抬头看向张之陵，后者当即接口：“晋国，因为有五国盟主，皇庭上柱国。” “对！”江凡一拍手：“可是秦国不成啊，泰岳可不想捧一个无法控制的帝王，所以，只能选择晋。你说巧不巧，晋王还找过有死，你说巧不巧，晋王和公孙行还很默契，你说巧不巧，晋王和英王还很合拍……” 张之陵缓缓道：“那么多巧合，就不是巧合。” 江凡重重点头：“然！当然了，因为背后事我心里明镜似的啊……好，一切似乎呼之欲出，我，泰岳，从大义名分上支持大周重新平定天下，而上柱国理所应当鼎立支持。没错，晋国是弱，但有我圣地呢，我会支持他变强啊，而且弱，才更好控制不是？” 张之陵霍然拍案：“所以，你将名义上扶持代表皇庭的英王，而实质上扶持晋王。一旦成功，英王依旧无实权，而晋国奉周室，也很难脱离掌控。” “所以，一切都摆在我眼前，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 张之陵愤然起身：“好你个泰岳！” 江凡却不疾不徐：“那么很好，想法有了，英王会不会同意，晋王又如何呢？” “当然会。”张之陵断然道：“对英王而言这是真正获得名分和大权的绝世良机，对晋王而言，则是真正实权天下的绝世机遇。尤其晋王曾经遭遇楚国打击，深知就算自己不犯人，也挡不住他过野心，而面对有皇庭出面，有泰岳鼎立支持，甚至还有太华响应的千载难逢之局面，我不做，才是傻子！” 张之陵长嘘口气：“晋王司马棘年富力强，心思深沉，手段高超，目光卓绝而长远，显然不是个傻子……” “所以，这很可能是个一拍即合的事。”江凡断然道。 “然则，尚有一问。”张之陵若有深意的看着他：“夏国。” 江凡点点头，没错，夏国，夏老妪隐忍许久，如今心思早已被明眼人看得清楚，其争取泰岳支持异常迫切，更是势在必行。那么，泰岳支持晋，他会如何？ “他不会如何……”江凡迎着师傅的目光缓缓道：“晋夏，才是最佳的同盟。” 张之陵沉默片刻，慨叹一声：“是啊，夏之北有曹魏枭雄，夏之西有大秦虎视，夏之南有楚国为敌，而楚又与晋不共戴天，他们若不联合，才是昏招。 江凡苦笑：“事实上，师傅明白，自当年晋夏联合伐魏就早已说明此事。夏老妪恐怕一直都存着与晋国连横的想法，否则也不至于对联姻长公主一事至今不放。” 张之陵颔首：“是啊，但你有所不知，此策最早出自上一代昆仑入世。” “苏臻？”江凡一愣，那位出世未满而身死，被自己中途接替之昆仑行走？ 张之陵道：“不错，就是那位自废身份，入世参与争雄，最终自请腰斩于藏谷关之谋略奇才，苏臻。昔年其出世之初，便定下连横之策，如今许多人似乎都忘了，可叹这夏老妪倒是一直铭记在心。” 第2367章 请师再执笔 江凡也有些感慨，对这位先辈，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奇才，的确是百年不遇的奇才，他不但凭一己之力改变了五国局面，更是险些灭掉大秦，重整天下格局。 但他输了，女帝的出现，成了横亘在他面前无可逾越的天堑，最终，他也未能跨过藏谷关，遗憾辞世。 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放着昆仑子不做，却非要入世争霸，落得个身死道消。 惟有江凡明白，苏臻，了不起！ 事实上，苏臻就是老家伙说过的那不成器的一代，本该继承逆天者大局的江凡上一代。 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天下必须一统，而最有可能促成这件事的就是昆仑入世。于是他前期并未放弃身份，而是借此融入江湖庙堂。 后来，他选择时机，卸去昆仑行走身份，入了鬼谷门下。三年后，他登上泰岳，说服五老，得泰岳赐封监国圣使，选定夏国作为扶持对象参与五国争霸，至于为什么是夏国，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随后，他励精图治，一手缔造了夏国之富强，并在多年前他觉得时机已至之时，亲自主导了四国伐秦大战，可惜，兵败。 为了消除秦国之恨，保存夏国势力，苏臻方才自请腰斩。而因为他已经不再是昆仑入世，这件事也无人能怨恨到昆仑。 就是这位苏臻，提出了合纵连横之策，并险些真正实现五国归一。 江凡可以想象，若当时秦亡。他的下一个目标必然是魏，随后就是楚，最终打破晋夏联盟，干掉楚国，大夏称霸，取皇庭而代之。 张之陵也不无感慨：“谋略之神，一代人杰。惜乎生不逢时。不过这合纵连横实乃经略良策，至今尚被君王们所推崇，尤其是夏老妪。所以，你说的不错，晋夏最终会成为真正的同盟，而不似你与司马棘，不过互相掣肘，互相利用尔。” 江凡感叹：“我当年便知司马棘非等闲之辈，曾一度犹豫，却最终为了时局而助其夺嫡，只是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此君虽出身文道之国，却心如豺狼，有撕吞天下之志。” 张之陵道：“不必自责，时也势也，该做就做，你得到的，岂非更多。” 江凡淡淡一笑：“聊以自慰吧。” 张之陵道：“至此，有了夏国加盟，泰岳有了名，有了义，有了兵，有了粮，终于满足一切条件。” 江凡苦笑一声：“所以……若我是泰岳，路线已经很清楚。效仿太华，制造庙堂之乱，选择一个最合适的契机，要英王出面号召重整格局。而晋王将第一个响应，随后就是夏与晋重新结盟，形成连横之局。然后……” 张之陵缓缓坐下：“然后，号召四国，共同先抹去最强之秦，而这件事，四国必然赞同。” 江凡点点头：“再往后，先不用猜了，看到这里，已经够用。” 张之陵深深叹气：“好个顺势应时的局啊……” 江凡瞳孔中闪烁着莫名的光：“战争……要来了。” 张之陵肃容凝视他：“最后问你一次，此假设，你觉得泰岳有几成可能推行之。” 江凡沉思许久：“六成以上。” 张之陵点点头：“已经够了，五成就足够我们提起最大关注防范。若如此，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便是如何破局。” 江凡思忖良久，竟然摇摇头：“此局虽看似隐秘，实则却是堂皇之局。毕竟，天下局面，已然明确摆在台上，水到而渠成，不是杀几个主要人物、发动挑拨离间能彻底改变的。很多局，并非能以智谋不战而胜，我们更应该做的……是备战。” 张之陵并没有多少动容：“其实，我们岂非也在等这一天，迟早要到来啊。只是，为师相信你和无双绝不肯如此被动。” 江凡摸摸下巴：“当然不会……他们想的好，我们也不是傻子啊……这个局的博弈才刚刚开始，最终形成的局面还难说的很呢。只是……很遗憾，战争终归要来，而且来的还是太快了。” 张之陵道：“如此，第三个五年计划，要彻底调整为备用方案。” 江凡拱手：“请师傅主持大局。” 张之陵点头应下，随即沉吟道：“泰岳完成此布局不可能一蹴而就，为师估计，至少还需要一年以上。” 江凡点头：“不错，但泰岳不会错失太华这个热度，有些事已经可以展开。待到一年之后，一切筹备妥当，而彼时太华的武盟卡恐怕已经如日中天，泰岳才真正要以雷霆之势出山问鼎。” “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你们两口子，得赶工啊。” 江凡点点头：“眼下就有些事得赶一赶，比如晋王这位上柱国，就得尽快用一用。” 张之陵道：“如今秦晋还是盟友，司马棘为了大计一定会好好哄着你，所以，许多事必定会妥协，你正好借此多拿点想要的。” 江凡长长嘘口气：“是啊，司马棘为了麻痹我，配合是一定的。所以，眼下小翠的三个要求已经陆续达成，接下来，还有我的。” 张之陵欣慰的点点头：“为师知道，你们二人早有准备，其实若非你，无双恐怕更早就会主动开局。而如今，她的把握更大。” 江凡忽然抬头看着张之陵：“师傅……都明了……” 张之陵神色微微一动：“你……要我出山？” 江凡认真道：“骊山总督，已经该站在阳光下，大秦需要您，我也需要师傅。” 张之陵沉默许久，目光渐渐变亮：“……小子，为师还以为，此生没有机会了。” 江凡闻言，露出一丝喜悦的笑容，随即起身抱拳，深深一礼：“再请师尊，为江山执笔。” 张之陵看着这个此生最满意的弟子，目光灼灼：“老夫，倒是该感谢你小子的成全。” 江凡笑道：“不敢，人间成全了我们，我们自然要反哺这个人间。” 张之陵起身哈哈大笑：“也罢！小子，为师就为你们执笔，续写这浩荡春秋！” —— 第2368章 二十九道密函 次日傍晚，江凡召集了许多人来见。 但却没有任何商议，上来就开始派发密函。第一封交给了林南燕：“即刻出发交给顾青衫，然后你就留在渔州帮他整理。” 林南燕努努嘴，似乎有些不乐意，但看到江凡沉静的目光，以及发觉四周不同寻常的氛围，她才眼神一动，当即领命而去。 紧接着，江凡又把第二封书信交给了云扶摇，叮嘱她尽量找到渔翁转交。 然后是第三封密函，请王璇玑归去后交给太子。 第四封，请石甘带回凡人居交给顾北雁。 第五封，请天璇星君转交金城公主。 第六封，要小巴秘送陆轻侯。 第七封，请慧通送往龙虎山。 第八封、第九封，要姜琪带给临江阁和太白居。 第十封，给铁面天王。 第十一封，请田渊亲自转交田鼹。 第十二至第二十六封，分别给苦力帮、南宫信、曹缨、笑弥勒、云秋、逍遥会、割草帮、胡家、丐帮、谢三九、孟固、邹夫子、申屠礼、鬼帅，甚至还有凤辰一封。 最后还有三封被他秘密送出，却无人知道给了谁。 那天江凡一共发出二十九道密函，飞往天下各处。 看着众人纷纷领命离去，江凡才命人唤来赵高。 江凡看着眼前这个从入大秦就一直提防的小人物，许久没有说话。 赵高躬身抱拳，却一动不敢动。他是个非常敏感之人，今天不断有人匆匆离去，他总感觉好像非同寻常，气氛也似乎有些压抑。 而此刻他更能感觉到眼前这位高深莫测的摄政王心思正在起伏波动。 而那不时隐隐透出的气息，似有猜疑，似有冲动，似有杀伐。让他充满不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身体紧绷着，汗毛根根竖起，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不知道，今天的摄政王为何如此不同，却知道不应该开口询问。 “赵高……” 江凡终于开口。 “小人在。”赵高赶忙躬身。 江凡凝视他道：“此番你万里奔赴前来救助本王，可见忠心耿耿。” 赵高忙道：“万万不敢，万万不敢，小人只是带个路而已。” 江凡点点头：“你知道吗，你这人其实很不错。心思细密，擅于察言观色，懂得进退，更有天赋才华。” 赵高有点冒汗，不知他为何说这些：“不敢当，王爷实在是过奖了，小的只是个太监，能伺候好陛下和殿下就知足。” 江凡淡淡一笑：“不必过谦，如今陛下用的趁手，已经离不开你，而本王对你也很欣赏，说起来，本王当年说书的时候，也得谢谢你呢。” 赵高额头滴落一滴汗珠：“殿下，其实当年可是殿下成全了小人，若无殿下，小人至今还在内务府打杂，何以能有今天，此恩天高地厚，形同再造啊。” 江凡呵呵一笑：“你这么紧张作甚，本王只是没想到，小翠居然派你亲自前来，有点意外。正好也跟你叙叙旧。” 赵高喉咙动了动，却知道对方还有话，便凝神静听。 “你说，我们有如此渊源，本王可信任于你否？” 赵高低着头，眼神不断变幻，口中却丝毫没有犹豫：“小人得殿下知遇之恩，粉身碎骨难报。” 江凡这才嗯了声，伸手拍拍他的肩头：“难得你知恩图报。好……既然如此，本王有件私密大事交给你去办。” 赵高赶忙拜倒：“请殿下吩咐。” 江凡沉思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函：“此密函，事关重大，要你亲自送交晋王司马棘，可愿担当此任？” 赵高愣了下，当即道：“小人当然敢，只是归途万里迢迢，小人修为不足，唯恐坏了殿下大事。” 江凡摇摇头：“我有要事，暂不能归，其他人不适用，这件事只能交给你。本王为了保密，不会派任何人随行，但你就是死，也不能让密函有失，明白？” 赵高当即郑重道：“小人就算粉身碎骨，也绝不敢有负摄政王重托，若信函没到，只能说明小人已死。” 江凡点点头似乎很是满意：“甚好，记着，亲自交于司马棘手中，不可假手任何人。” “小人，遵令。” “不必和任何人打招呼，连夜动身吧。” “诺。”赵高刚要走，却被江凡叫住，将一颗蟠桃放在他手里：“赏你的。” 那蟠桃上蕴含的浓郁灵气让赵高目光一亮，却赶忙推辞。 “你万里救驾，不辞劳苦，还要担当重任，此乃本王赏赐，这可是来自昆仑宝果，服之益寿延年，增益修为，不必推辞。” 赵高倒也没有过分矫情，当即谢过之后，揣着密函躬身退出。 卢铁嘴从屏风后面转出来，有点纳闷：“什么要事非得交给一个太监？” 江凡淡淡一笑：“不必多问，你去跟上他，不要被发现，无论他做什么，都不必出面，只需将经过禀报给我即可。” 卢铁嘴一愣，旋即点点头：“好。” 安排好一切，江凡看了下日期，唇角勾起一丝凌厉，时间差不多了，捕神计划正式启动。 —— 山巅，日升月落，云海浮沉。 薄薄的一卷书册，张某居然看了三个日夜，又独自在山巅盘坐了一个日夜，目光凝视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天师缓缓走到他身后，站在那里看着脚下云海，静默不语。 直到旭日东升，张某才缓缓睁开双目。 “你要动身……” 张天师颔首：“这件事，我很想做。” 张某眯眼看着破出云海的朝阳：“旭日初升，万象更新，朝气蓬勃啊。” 张天师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神采：“老祖明鉴。” 张某摇摇头：“明鉴……我就是个昏庸偏执的老不死，这一生是变不了了。” 张天师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后辈理解。” 张某轻笑一声：“说的对，但本性难移，江山却易改，我改不了江山，就交给他们吧。” 张天师拱手躬身：“老祖通达。” 张某背对着他摆摆手：“可笑我虚度二百多年，这四天，才算洗了耳目心神，谈个屁的通达，那小子……才是真通达，通大道，达古今。了不起啊……了不起，真的是了不起！” 第2369章 天师出行 他一连说了三个了不起，语气变了三次，感慨万千。 “开天辟地，闻所未闻之道，却暗合天道轮回，明鉴青史沧桑，拜读之，竟似看到另一番天地……真如天书煌煌也。” 张天师道：“然则，老祖还是不愿放弃本心。” “不放，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见识，一代人有一代人该做之事，若人人都能通达苍黄大道，岂非人人皆圣贤。那小子的道，与这世间千古以来迥异，竟似要重开天地，再建道统，老夫看得惊心动魄，却又沉湎其中，但总觉……这似乎另一世界之道，与此世间有些格格不入，甚至有些……错位。我还没看懂，不敢赌对错，再给我些时间，若我能念头通达便好，若不能，就各行其道。但老夫不会拦着你们，去做你们认为对的事便好。” 张天师轻叹一声：“如此，已经多谢老祖。” 张某道：“你叫我一声老祖，就知道我是个老古董，还好，有你们这一代，从本心讲，我希望我是对的，但从人间讲，我希望你们是对的。有道，你可知我张家来历？” 张天师点头：“后辈不敢稍有忘怀。五千年前，昊天人皇铸九鼎，分封九大姓以镇守九州，我张家与姬氏、姜氏一样，皆为人皇赐姓之堂堂大族，自古便以匡扶人间为己任。” 张某颔首：“记得就好，浩浩历史中，张家也总有不肖子孙，亦总有行差踏错之辈，先辈们从未手软，希望你们也记得，若你们错了，我张九忍绝不手软。而若有朝一日，天下公理当立，唯我张九忍不开窍，挡了人间路，扫去便是。” 张天师沉思片刻，郑重拱手：“谨遵教诲。” 张某深深吸口气：“好个江逍遥，捕神计划，他可真敢。他知不知道，此举可能会引发多大因果。” 张天师道：“也许知，也许不知。但晚辈觉得，三千年来就这样一成不变，恐怕毫无意义，我想过很久，觉得是该主动出击了。” 张某沉思：“三千年来，人间第一次主动，却是掌握在一个毛头小子之手，某很想说你们胆大，却又觉得佩服，事实上，我也很想去，比你还想去。” 张天师微微一笑：“老祖性子，晚辈当然知道，但您不成。我们为后辈，若失败，尚有借口，尚可谢罪，但您身份敏感，肩负逆天大局，不能冒昧突进。” 张某重重叹口气，却又咬咬牙：“是啊，唯独希望你们真的清楚后果，这可是违背天人契约之举。” 张天师断然道：“事有先后，真天人不得下界，他来了，错在先。” 张某轻哼一声：“修道多年，倒是跟那老妖怪脾性越发近似。不过，老夫就是喜欢这种胆大妄为。但你们最大的纠结，反倒在于江凡，此子你们看得太重，一旦捕神失败，遭到天人反噬，此子危矣。” 张天师神色平静：“无论胜败，我们都不会牵连他。” 张某一愣：“你们……” 张天师目光坚定：“老祖相信我们就好。” 张某微微动容，许久终于哈哈大笑：“好啊，好啊，那小子有福，你们有胆，当真比上一代，甚至比我们都强得多，或许警世恒言是对的，一切当在这一代有个了结。” 说罢，从大拇指上卸下那枚扳指，向后抛给张天师：“拿上它，你也该见见我那枚种子了。” 张天师手捧扳指，“谢过老祖。” 张某再次摆手：“去吧，拿了那天人，老子也很想看看，这些藏于乌云背后之鼠辈，到底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张天师三度躬身：“晚辈，告辞。” 他离去之后，只剩下张某依然盘坐，他抬起头，眯眼看着那轮骄阳，只觉得有些刺眼，但更觉得温暖而明媚…… —— 十五日后，江凡出现在桃花谷外围，并见到了小舅子嬴无名。 “借用你的帅帐。”江凡丝毫没有客气。 嬴无名只是挥手清退了身旁无关之人，就把主位让给了他。 江凡坐下之后，看了眼没走的魔主：“两位看样子倒是合作愉快。” 黎落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自然而然坐在主位，露出一丝笑容：“不如两位默契。” 江凡笑笑：“看样子，进展不错？” 黎落轻轻一挥手，居然从暗影中出现了一个人，阿狸。 “我的影子负责看管异人，不如让她来说说？” 江凡微微蹙眉，看了眼面色冷漠的阿狸：“你的影子？” 黎落淡淡道：“天魔殿擅长培养影子，我身为魔主，难道不可？” 江凡心中略有不爽，轻哼一声：“现在的你，不能算魔主。” 黎落却毫不在意：“迟早会是，我们先说正事儿？” 江凡微哼，目光转向阿狸。 阿狸也不抬头看他，只是低垂眼睑：“禀告殿下，桃花谷异人共计八千，如今被抓捕者两千四，击杀者一千二，尚有四千四流落在外，没有消息。” 江凡也没有和阿狸叙旧，微微点头：“战绩不错了。” “当然不错。”阿狸淡淡道：“异人擅长异术，擒拿不易。而且我们已经控制了桃花谷内外。” 江凡看了眼那个拄着藤杖的老者：“看来前辈的药物很有效。” 不见尸三角眼中露出一丝自傲的光芒：“老夫毒术传承自师尊，桃花谷瘴毒并非难事。不过瘴毒弥久不散，纵然有药物在身，也不宜久留。” 江凡道：“ 那么，异人是如何长期在这里生存的？” 不见尸道：“习惯了，体内自然产生抵抗之能，不过，他们大多也是在桃花秘境生活，长期在瘴毒中也无法承受。” 江凡点点头，目光落在司空羽身上：“桃花秘境，是否就是你说的桃花源？” 司空羽可不敢怠慢，赶忙道：“正是。” 江凡沉思片刻，“划出阵图和路线，明天黄昏之前，所有人手可以到位，届时本王亲自安排计划。” 黎落轻轻一笑，站起身：“既然如此，明日见。” 江凡有点意外：“你也打算参与？” 黎落眨眨美丽的眼睛：“这么有趣的事儿，我怎么不想。况且，王爷请天王将此消息透露给我，难道没想法？” 第2370章 该闹够了，小狸猫 江凡凝视他一阵，忽然笑了：“也好，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黎落反倒有点纳罕：“你……可当真相信我？这可是绝密天大事。” 江凡淡淡道：“你那老师不是一直在和他们作对？你怎么也不该投靠他们吧。” 黎落似笑非笑：“那可未必，我是魔。” 江凡歪头看他一眼：“你说过，欲魔主沉浮，不是神。” 黎落笑了：“话是这么说，总归还是意外。” 江凡看着他：“我想弄明白海底宫，你不也想弄明白耳坠？” 黎落想了想，看着他目光平静：“我知道，你怀里揣着个算盘，但没关系，就让你看看，自古不两立是怎么说的。” 江凡目光淡然：“是吗？希望如此。” 黎落淡淡一笑，转身招呼嬴无名：“天王啊，咱们走吧。” 嬴无名愣了下：“我还没喝酒。” 黎落竟然一把拉起他：“我陪你喝去，这么没眼力见呢……” 嬴无名顺着他的眼神看了下阿狸，才算明白过来，当即哈哈一笑：“行，咱俩喝，喝完继续切磋。” 黎落闻言一咧嘴，撒手转身就走：“再见，算我没说！” 嬴无名反倒一把拽住他：“说都说了，难得你想跟我喝点，别想跑。” 眼瞅两人拉拉扯扯的退出帐外，江凡心中好笑的同时，目光终于落在阿狸身上。 “阿狸啊，你就别急着走了。” 阿狸哼了声，一扭身就要出去。 江凡却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帐篷门口，身法之快，让阿狸大吃一惊。 “你……” 江凡呵呵笑了：“阿狸，如今的你，可逃不出我手掌心。” 阿狸怒了，手指划过琴弦，凌厉的琴声仿佛利刃，刺向江凡面门。 江凡连动也没动，那道音波就仿佛撞上了护身罡气，直接消散。 阿狸震撼：“你的修为？” 下一刻江凡却已经出现在她眼前，并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我的小狸猫，该闹够了。” 阿狸一呆，下一刻红瞳倒竖：“谁是你的小狸猫！” 可惜，在江凡手中她的挣扎一点作用都没有。 江凡只是一伸手，就揽住了她的腰肢，鼻尖几乎贴在她额头。 “阿狸啊，你是我的人，怎么能做别人的影子？” “我愿意，你管不着！” “真是不听话……” 阿狸愤怒的看着他，却发现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明亮而坚定。 “好了，我快没有时间了，不能再陪你折腾……” 阿狸愣神中，江凡轻轻一挥手就拂灭了帐篷灯火。 黑暗中传来阿狸懊恼的叫声，随后，就是一些奇怪的声音…… 左眼有有点乌青的黎落拨弄着篝火堆瞅瞅嬴无名：“路易兄，你支棱个耳朵，多少有些不厚道。” 嬴无名无所谓的坐正了身子，翻动下烤鸡：“你的影子，未必是谁的影子。” “呵呵……”黎落轻笑一声：“有趣。” “有趣的是，你还要把她带在身边。” 黎落眨眨眼：“你知不知道，她是黎陨的亲生女儿？” “你说过，所以，你想看热闹？” 黎落居然连连点头：“嗯，嗯，不好看么？” 嬴无名淡淡道：“未必是谁的热闹。” 黎落摸摸下巴：“走着看呗，反正总要有人搞事情才有热闹看。” 嬴无名微哼一声：“你搞的事情的确不少，那八百异人，被司空羽带到哪去了？” 黎落笑了：“当初约好的，只要你没看见，就归我。猜到的可不算。” 嬴无名指了指头顶上空盘旋的金雕：“它可看见了。” “它跟你不一样。”黎落一脸我就耍无赖的样子。 嬴无名瞅瞅他，倒也没计较，“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如此机密大事，他居然肯让你参与。” 黎落却似乎理所应当：“我觉得很合理，他比你要了解我多些。” 嬴无名沉思片刻：“还是很奇怪，他那么小心的人……” “这中间有三件事你不知道，呵呵。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他很感兴趣魔宗的魔道轮回功，好像觉得这功法中魔、道之心互换可能对天人有些奇怪作用。” 嬴无名看看他：“好吧，听他的，但我提醒你一句，对他，你却没我了解的多，最好不要耍鬼心思，他敢用，就有把握。” 黎落眼神动了动，旋即无所谓道：“我知道你也在盯着我，但只能说句，真的没啥必要，魔种天生不与神明为伍。” 嬴无名淡淡道：“或者……他就想看看这个，也或者，他想看得更深更远。” 黎落愣了下神：“远到什么地方？总不会远到西天吧。” 嬴无名也愣了下：“……西天，大西天，那是另一域……” 黎落忽然目光变得有点古怪，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嬴无名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目光盯着火苗有些出神，安静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我发现，他在着急。” 黎落有点意外：“我具备五蕴魔功，最擅长感知人的情绪，你居然也不差。” 嬴无名认真道：“我精研人体，每一点情绪动荡，都会引起气、血、骨、肉、脏等细微波动。” 黎落挑起大拇指，“佩服。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能把肉身研究到这份上的，不知道那轩辕不胜比你如何。” “我打不过他。”嬴无名坦诚道：“至少现在不行。” 黎落笑笑：“但现在，我发现好像江凡也不太容易打了。” 嬴无名目光沉静：“虽然气息依旧在大宗师巅峰，但那股势差不了，这是绝世才能具备的。” “二十多岁的绝世……”黎落多少有点难以置信：“你觉得可能？” 嬴无名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黎落想了想：“综合他以前的怪事，可能性很高，不过实在太离谱了。二十多岁的绝世，三皇五帝都不行，古来也没人。所以还是觉得不敢信，要不……咱俩试试他？” 嬴无名立马摇头：“没兴趣，你不懂，那家伙心黑着呢，发现你在试探，保不齐下黑手，我可没被虐倾向。” 黎落呃了下：“也对……假如其修为进展这么疯狂，倒确如你所说，他似乎有点急。” “一定……发生了很大的事……”嬴无名眺望夜空，若有所思。 第2371章 捕神者齐聚 黎落看向西北：“比太华还大？” 嬴无名思忖片刻：“或者。” 过了片刻，黎落忽然笑笑：“那……更有趣了呢……” 嬴无名发出一声轻轻的哼声，随手打开葫芦喝了口酒，然后把葫芦抛给黎落。 后者愣了下，瞅瞅葫芦嘴：“你知道，我不和人共用……” “臭矫情！把你那梨子给我一个。” 黎落从怀里摸了摸，果然摸出个梨子，脸色有点哭丧：“没你的份了，刚被你一拳头捣碎一个。” 嬴无名一弹指，梨子就化为两半，随手掏过来一半：“见面分一半。” 黎落咧咧嘴：“阿狸说过……梨子不能分着吃……” 嬴无名吭哧吭哧啃着随口道：“反正你我总归合不来。” “谁说的？”黎落正色道：“我可把你视为兄弟。” “但你长得太娘们。” “你这么说话，没朋友哈——” —— 第二天早上开始，嬴无名的大帐中陆陆续续开始走进去一些人。 不见尸到了，邹夫子到了，叶半闲到了，张天师偕同慧通到了，田渊到了，然后就是老火工，柴老，笑弥勒，孟固，苦头陀，苍陵老人等等，一共十九人。再加上嬴无名和魔主黎落，足足二十一名顶级高手抵达。 众人都经过提前通气，并不觉得额意外，故此也没有太多议论，只是打过招呼后，或简单沟通，或者闭目养神。 唯独主位还空着，江凡尚未出现。 大概过了一盏茶功夫，江凡才从后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阿狸。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江凡身上，只有蒙面的黎落一双碧眼饶有兴致的盯着阿狸，随后侧身凑到嬴无名耳边：“诶，气色红润诶——” 嬴无名瞪他一眼，没吱声。 江凡此刻已经坐好，而阿狸看了看当场，犹豫一下，就要走向黎落。 江凡看他一眼，拍了拍扶手：“站我后面。” 阿狸脚步一顿，低头片刻，到底收回了脚步，缓缓站在了江凡侧后方。 “呦呵——”黎落又来了兴趣：“路易兄，这就护食儿了呗。” 嬴无名踩了他一脚，还是没吱声。 江凡环视大帐中人，微微拱手：“各位，今日事关重大，江凡就不拘礼了，还请各位不要见怪。” 邹夫子抚髯一笑：“与我等何须客气，说正事要紧。” 江凡微微欠身，随即正色道：“今日，我们要做一件大事。” 众人当即屏息凝神。 “捕神！”江凡一字一句道：“抓捕一尊活着的神灵，千年以来，尚未有人成功过，但今天，我们就要首开先河！” 这可是捕神啊，纵然这些前辈宿老或者嬴无名这等强者都有些按捺不住的情绪激动。 江凡没有废话，再度阐述了一遍详细计划，并请众人参与意见，以做最后调整。 经过一个日夜讨论，所有细节再度完善，甚至还做出一个意想不到的改动。 因为孟固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巫门有一种傀儡术，很类似巫祁当初在忽赤山用来控制尸傀的那种秘法，只不过尸傀换成了活人。有此，每位强者可以控制一名异人强者作为傀儡顶在前面。 江凡当即感到很惊喜，说实话，他也怕失败，怕人间损失太多顶级强者，故此，能多加一重保险，让敌人冲锋陷阵当然好得不得了。 于是，最终大阵调整为，十九位强者位于幕后，控制十八名异人傀儡。不错，是十八名，第十九位没给配置，他有特殊登场人物安排，这位就是魔主黎落。也就是说，魔主将要作为唯一一个正面出头的强者直面真天人。 黎落听着是愕然加郁闷，但最终只是翻个白眼，并没有反对。 江公子比较有自知之明，故此整座大阵的调度运转交给了天下第二阵道大师田渊。 阵眼则选择了邹夫子和张天师这两位阵道造诣高深的前辈来分别主持，而且江凡还送给他们两件秘宝。邹夫子执掌行道宫子令牌负责地阵眼，张天师手持暗黑军子令牌负责天阵眼。 没错，这两个具有特殊功能的令牌也被江公子用上，他要尽一切可能竟全功。 至于叶半闲，他同样不在十九人阵法中，其任务是要随时准备好自己的咫尺天涯，以最快速度发动关键一击。 那么江公子本人，就想换下来一位强者，由自己替代。但却被张天师直接否定了，甚至将他交给慧明严加看管，决不允许他踏进大阵一步。 江凡还想要说明修为，争个位置，却被田渊总阵师一锤定音，就这么办。 于是，折腾了老半天，江公子郁闷的发现，自己居然成了编外人员。 而且就这个看热闹的，还被无痕坚持以天狐面具改模换样。 没办法，拧不过老头子们，江凡只好叹口气，让嬴无名把包裹得跟木乃伊似的相映红押了上来。 相映红此刻和司空羽一样，只有一只眼睛露在外面，但并不妨碍他看清楚眼前的阵容。饶是这位地仙强者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从她的眼神中，江凡发现很多人她都认识，除了魔主，还有田渊，张天师，慧通，苍陵，以及不见尸等人。 相映红是无比震惊的，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都在江凡身边，看着眼前少年，再次感觉心底发凉。 江凡要她进来的目的，是要系统介绍桃花源和天人降临的情况，确保每个人都弄清楚。 相映红虽然愤懑，却明白此时人在矮檐下。只好再度交代一遍，并且回答了许多疑问。 江凡见差不多，再次对相映红提出警告，而且毫不掩饰的展露了对银针恐怖的控制能力。 相映红惊骇万分的发现，江凡的修为在短短三个月中居然突飞猛进，达到一个让她无法相信的程度，即便完全放开禁制，自己也没办法抵挡他控制银针。 至此，相映红终于明白，没别的出路，想要活命，只能配合。 但最后，相映红居然再次提出，要司空羽。 江凡就很纳闷，“为何你一定坚持要他？” 相映红一声冷笑：“你觉得一旦桃花神见到我现在这般模样，会不会心生警惕？” 第2372章 倒霉的司空羽 江凡微微皱眉，这的确是个问题，这位不但半边身子残破，还丢了一只胳膊。虽然可以用天狐面具重塑面孔，身上皮肤也可以用衣衫遮盖，但这断臂却不好打理。 “你可以自己想办法解释，毕竟替桃花神办事，遇到凶险也不足为奇。”江凡依然果断拒绝。 相映红微哼一声：“给我司空羽，我可以用他半边身子来修复自己，再配合异术遮掩，桃花神才真正看不出来。” 江凡不由吃了一惊，这也能行？ 果然，相映红交代，他之所以将顶级异术传给司空羽助他修炼，就是为了让他尽快强大，而目的则让人惊悚，他居然是为了准备将来借用器官！ 而只有司空羽越强大，借用来的一切才更能贴近自身状况。她可以利用异术移植其身上尚且完好的部分，将两个人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人。 之所以选择司空羽，是因两人本为嫡系，体内血脉与她一致，不会有排斥反应。 而这点得到了不见尸的确认，早些年不见尸曾经见过相映红，知道有这门异术，但不见尸介绍，关键在于相映红体内血液与旁人有所差异。 江凡可是真的惊讶了，异术竟然如此匪夷所思。 相映红对此的解释，是桃花神赐给她过一种灵药，具有强大修复功能。 只不过，功能还是有一定限制，至少需要新鲜完整的皮肤、肢体乃至脏器来更换。 等她说完，江凡心中微动，难怪当时就觉得相映红伤成这般模样，简直可以说相貌尽毁，却还如此冷静，原来还有这么个说道。 从灵宗到三大暗殿，到老家伙，再到相映红，天人的肉身再造之能多次被提出，这也的确是让人极度匪夷所思的能力。 不过，江凡却觉得心里异常膈应，一男一女拼凑成一个人……想想都……若是成功了，相映红还真就名副其实，雌雄同体了呢。 但他依然拒绝了，司空羽毕竟对他还有一个重要作用。 当然，也因为相映红要完成此术，至少缝缝补补临时凑合着看得过去的情况下，还需要半个月时间，江凡可不想让她拖延。 只是他多少也在感慨，司空羽是真的可恨，但也是真的倒霉，总遇人不淑…… 最后，还是江凡摘下了天狐面具，替她塑造了一副假面孔，身体其他部分以衣衫包裹，而断臂则更有意思，不见尸提出了个奇葩注意，把小玉缠用布条绕成胳膊粗细，接在她的短臂上暂时充数。 你还别说，小玉这家伙虽然憨头憨脑，但只要不乱动，在衣衫遮掩下，短时间倒也没那么容易露馅。 不过，江凡回头就单独召见了司空羽，把相映红的天才想法卖给了他。这家伙当即就差点崩了，额头青筋乱蹿，剩下那只独眼都差点从眼眶里蹦出来。 “相映红——！” 他发出野兽般的颤抖低吼，咬牙切齿许久，居然跟江凡说了句——你把她那半身换给我，我给你卖命！ 江凡咧咧嘴心中暗叹，这姑侄俩没一个正常玩意儿啊。 然而，对于这个尚且有用的司空羽，江凡此刻也产生了新的想法。 “司空羽……”他凝视对方：“替我办事，我可以留你一命，并且还会设法让你掌握桃花谷。” 司空羽一愣，下一刻，他忽然明白过来，江凡是要用自己啊。 但此时此刻，被仇恨淹没的司空羽早就没了其他想法，当即双膝跪倒，“司空羽，愿意效忠。” 这一刻的屈辱，无奈，悲哀，愤恨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但面上表情却是一副诚恳坚定。 江凡淡淡一笑，他信吗？当然不信，毁家灭族、伤残肢体的深仇大恨呐，司空羽对自己的怨毒根本不可能消除，但这种人就如同那小强，只要有一丁点机会，就绝不会放弃，那么你就要给他希望，才能最彻底的利用。 当即江凡面露惊喜，表示得了一员大将。反正自己谎话早就不知道说过多少，糊弄一个死对头更是没任何心理压力。 不过，控制手段是必须的。 司空羽也明白，敌对若干年，非如此自己不足以取信对方，很干脆的接受。在他看来，反正体内已经有魔主的手段，不差这一个，无论如何，活下去才有翻身机会。 部署完毕，江凡决定立即启程入桃花谷，不只因有必要在那里先行演练一番，而且因为那里还有异人谷的一支力量潜伏，其中就包括了相映红的师尊相柳，必须先行搞定清场。 而率队出手的，还是倒霉的黎落。 他真是相当郁闷，觉得自己是不是傻了，非要参与进来，如今简直被当傻小子在用。 面对他的不满，江凡当即表示，你可以退出。 黎落只是咧嘴呵呵两声，甩头就去干活了。 嬴无名有点好奇，“这家伙，还真不想退出呢。” 江凡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黎落，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你说，他那师尊在佛国与天人作对？” “嗯。”江凡点点头：“佛主法显说过，这是真的。” 嬴无名点点头没说话，阿狸却意外开口：“提婆达多是提婆达多，他是他。” 江凡瞅瞅他，笑笑：“是。但黎落还有个身份，他可是……孔雀王子。” 阿狸当即愣住，这件事连她也完全不知情。 江凡看着前面的黎落：“作为一个被天人废了王位，甚至险些谋去小命的王子，他几乎没可能和天人勾连。” 这个消息无疑是非常惊人的，连嬴无名都觉得十分意外，更别提阿狸了，但江凡却打断了她想要问的话。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回去再慢慢聊。” 阿狸竟然就很顺从的没有再问。 嬴无名看得有点奇怪，阿狸这次出来之后，对江凡的态度似乎有点异样啊。 江凡的目光只是看着黎落的背影，确切的说，是看着他的耳坠，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意味。 进入桃花谷，顿感不同。 桃花谷说是一座山谷，但实际上的范围非常广，它整体是十字形的，整座山谷都弥漫着浓郁的瘴气，就算江凡这等强者能见度也不超不过十丈，而且视野非常模糊。山野草木之间，随处可见诡异蛇虫出没，让人头皮发麻。 第2373章 桃花源秘境 司空羽所说的桃花源就位于十字交叉处，这是难得的一片平地，足足万亩桃林。他们足足奔行一个时辰才算抵达。但这个季节并非桃花盛开之日，连果子也已经过了时节。 江凡放眼望去，果然见这里桃树井然有序，暗合阵道纹路。田渊观之称，这大阵很了不得，一旦陷入其中，恐怕难以找到出路。 江凡不由感到奇怪，那书生是怎么出入桃林的？难道是相映红给了路线？但被田渊亲自押着的相映红却根本不想说话。 询问带路的司空羽才知道，的确如此，相映红不但给了他阵道路线，还给了他避瘴毒的丹药。但那书生虽然有些许修为，却也并未来过这里，而只是在桃花谷边缘地带与相映红相见。 有向导就避免了很多麻烦，饶是如此，走入桃林深处，江凡依然觉得眼前光影离乱，仿佛天地间都是桃枝桃叶，遮天蔽日，往前看不见去路，往后找不到来途，甚至向上都难见天日。 走了足足一炷香功夫，才霍然开朗，眼前呈现一片不大的空地，中央矗立一棵前所未见的巨大桃树。 说实话，江凡都不相信桃树能长这么大，虽然高度相对其他树木不算高，但也有足足十丈，在桃树中堪称闻所未闻。树干足足要五人合抱，树冠更是惊人，覆盖超过五丈方圆。 而这棵树最奇特的地方，是依然花朵繁茂，不见一片绿叶。据司空羽介绍，此树桃花从未见其凋零，被整个桃花谷异人誉为神树。 甚至有人说，它本就是一千年前桃花神下界之时亲手种下。但这个说法不知什么缘故相映红并不认可。 有相映红和司空羽，本来极难攻克的阵眼很快被打开入口。 “里面藏着三百异人，是整个桃花谷中修为最高的宿老和强者，师祖也在里面。”司空羽再度提醒。 江凡看了看众人，眼神略过一道冷厉的光：“速战速决！” 众人随即紧跟司空羽进入了桃花源。 最初是一条狭窄通道，不过却没有人防卫，毕竟外人几乎没可能穿过大阵抵达这里。 通道足足有二里长，出了洞口，眼前一片开敞。放眼望去，眼前竟然是一片四面环山的相对平坦之地，范围不大，却也有数千亩，到处种植着桃树，而且与外界不同，皆在盛开之中。 其间高低错落中，繁花似锦，小桥石径穿插其中，流水潺潺，蜂鸣蝶舞，美不胜收，而空气更芬芳馥郁，沁人心脾，当真如世外桃源一般。 江凡都有点愣神，忽然想起前世一篇文章，不想有生之年居然能亲眼目睹这奇景。 他愣神的功夫，其他强者们却早已展开行动，因为对方也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 没有任何多余废话，江凡一方率先发动攻击。 大战在几十个呼吸内就遍布了整座山谷。 这里足足盘踞了三百最强异人，实力强横自然不必多说，但江凡这边人太多了，足足有对方五倍，强者更是在整个天下都能数得着的，故此战斗结果并没有多大悬念，一个时辰之后即宣告落幕，三百异人战死一百余，近二百被俘。唯独一个极端强大的异人还在负隅顽抗。 司空羽指出，这就是其师爷。 江凡顿时大为感兴趣，命令围困起来将他生擒，以便观察其到底是怎么复活的。 但这位异人属实强大，居然独自对抗小真人这个近战肉盾和慧通这位远程法师，而且尚占据上风。 要知道，慧通已经是大圣境，一手符文箓阵出神入化，而小真人虽然武道没什么章法，但肉身强横，百法不侵，战力丝毫不下于慧通，两人联手，可谓远攻加近战，配合完美，战力几乎要翻一倍。 饶是如此，对方依然应对自如，其异术诡异莫测，变幻无穷，让人眼界大开叹为观止。 相映红看着冷笑：“我这师尊乃堂堂半步地仙，实力本该更强，但此番归来，功力虽意外暴涨，可脑子却似不怎么灵活，对很多异术操控远不如往日，否则就凭这一老一小，根本不可能对抗这么久。” 江凡等人围观片刻，终于不想再等，他眼神刚一转到魔主，黎落就摇头一笑：“我就是个先锋官，要活的是吧。” 说着，抬手就是一道紫色光轮罩向对方。 但下一刻，那光轮却霍然消散了。他轻咦了声：“古怪……心魔没作用？” 张天师此刻跨步上前：“想生擒此人，还是贫道出手。” 老天师的战力，江凡这次算第一回见到。 相映红的师尊够强，半步地仙境，但在老天师手中居然没走出三个回合，便被破除异术，以一道符文束缚当场。尽管他奋力挣扎，却不能挣脱分毫。 江凡刚想上去观察，张天师忽然神色一动，大袖一挥，卷起慧通和慧明飞速后退，同时口中大喝：“小心！” 其实在他开口的同时，江凡也倏然察觉到一股危险，当即运功护体，下一刻就见那人目光变为一片银白，随后，轰然炸裂，整个人爆成一团血雾。恐怖的能量更是将周围十丈方圆夷为平地。 更吓人的是，爆炸溅射出不少火焰，火苗呈淡青色，无论何物触之皆燃，至少半盏茶才熄灭，而如此短的时间，竟然足够它将石头烧成粉。 简直令人心惊，江凡完全可以感觉到，就算一个真正的地仙在他旁边都可能被活活炸死，而沾染上那火焰估计更惨。幸亏张天师提醒，否则损伤只怕不小。 “这绝非半步悟道之威。”张天师放开惊魂未定的小真人，凝视血雾沉声道。 无痕点点头：“极短时间中发生了两次爆炸。第一次，的确是其鼓动真元肉身自爆，但仅在刹那间，便发生了第二次爆炸，似……” 他眯起眼睛：“来自于其心脏。” 张天师点点头：“威力绝伦，却不是真元……” 江凡如今也非昔日吴下阿蒙，虽然限于经验并未发现这么清晰，但他那神奇的鼻子却闻到一股一样的味道，这味道，和当初蛇灵徒自爆时几乎一样。 江凡目光幽深，很显然可以肯定，都是天外天的秘术。 “黎落兄，你刚才说，无效是什么意思？” 黎落有点迷惑不解：“五蕴魔功，直接攻击人之七情六欲，方才我试图乱其心神，却发觉毫无作用，此人情绪未曾半点波动……” 江凡皱皱眉，对此同样疑窦重重。 第2374章 你懂种田吗? 此刻，相映红喃喃自语：“自爆了……怎么可能，他这种唯己唯心之人，怎舍得自爆……” 江凡转头看向震惊的相映红：“谷主，是否也发现不妥了？可以告诉你，这就是你所谓的天神手笔，他们在他体内种下秘术，不但控制其心神，更可以让其作为自杀式武器，就这个样子，你的神可还能让他复活？而你如今还觉得，神值得信奉？” 相映红目光波动一阵，嘴里却发出冷笑：“呵呵，逍遥王，何必挑唆，神灵自有神灵的打算，说不定，即便如此，神灵也能起死回生。” 江凡微哼一声：“不可救药。” 相映红淡淡道：“我那书生已经化为白骨，神灵也不曾言束手无策，神之手段，不是你们凡俗之辈能想象。” 江凡看她一眼：“你不是不可救药，是脑子冥顽不灵。” 没能活捉对方，江凡不免遗憾，但眼前也顾不上了，当即命人扫荡整个桃花源，消除一切安全隐患，以便展开后续部署。 江凡也在到处观察此地情况。 越看，江凡越觉得这是个天赐的好地方。 此地与白虎秘境很是类似，都藏匿于群山深处，外界不可见。虽然地域相对要小很多，可容纳两三万人也不成问题。这里还有水源，整个桃花谷有三分之被一座寒潭占据，被称之为桃花潭，据说这潭水足足有千尺深。而且，这里没有外界瘴毒，据司空羽说，此地气候四季如春。 “养老的好地方啊。”江凡一边溜达着欣赏美景，一边啧啧感叹。 无痕在他旁边淡淡道：“养老？你才多大。况且这外面的大千世界才能养活你这样的怪胎，这里地方不够。” 江凡笑笑，不置可否，“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地方，不该被邪异之徒占据，如今，就算归我了。” 无痕四下看看：“倒是老夫将来可以考虑在此归隐，我想那边种地的老田也会很喜欢。” 江凡连连摆手：“别，别，我就那么一说，咱都不到那个时候。” 无痕微微颔首：“先说眼前吧，你私下说说，到底有几成把握。” 江凡走了几步，在桃花潭边一截木桩上坐下，沉思了好一会儿：“舅姥爷，认真的说，我觉得要想干掉这个桃花神，十拿九稳。但若是想生擒活捉，心里却只有五分把握。” “才五分？”无痕眉头微微一动。 “嗯，我见过不止一个天人，听说过的更多，其手段让人防不胜防啊。” 他是真心没把握。虽然手里有这般大阵，这般人手，甚至还有老家伙的银针作为定海神器，他还是没底。实在不知道天人会以什么手段自裁啊，就像刚才，明明已经被天师束缚得不能动弹，却还是自爆化为血雾。还有之前在太白山，那个蛇灵徒，他也一直没弄明白好端端的，到底怎么自爆了呢。 若假设人面桃花的师尊是头脑清醒，自己想办法自爆的，那么蛇灵徒根本就没道理，他好像被什么条件触发就突兀自爆，完全不像是出于自身意志。再有就是未知暗殿那些人，虽然查明白了自裁根源，但原理却不清楚，也更说明天外天手法之多样。 他简单说了说之后，才认真道：“我想，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效仿制住木灵徒的办法，一瞬间干懵他，让他陷入昏迷，然后设法找出其身上不妥之后再唤醒。” 无痕缓缓点头：“难怪你小子这般谨慎。你不是担心对方战力，而是那诡异无门的自裁手段。” “嗯，难得找到一个真天人，不能让他死……” 无痕忽然表情有些奇异：“小子，老夫接到传书就赶来了，有个问题却一直没顾得上问。” 江凡愣了下，旋即道：“您是想问，我为何执着于要对付天人吧？” 无痕点点头：“不错，此地只有你我二人，跟舅姥爷说说，到底为什么。天外天，乃天上地下古往今来第一神秘地，世间绝大多数人可是认为他们就是天上神明之居所。你……为何非要与他们作对？” 看着他幽深的双目，江凡忽然觉得有点奇怪，他的目光有点异样…… 尽管眼前之人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江凡还是没敢第一时间说出逆天者的事。迎着对方的目光，缓缓说道：“因为我媳妇和他们是敌人……” 无痕摇摇头：“对舅姥爷何必言不由衷。舅姥爷只是想问……” 一瞬间，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剑：“你可曾种过地？” 这句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话，却让江凡顿时神色一震。 “舅姥爷……种地，可是需要种子的……” 无痕枯瘦的手居然捏紧了剑柄：“是啊，需要种子，人间大地，万物若需繁衍，到处都离不开种子……” 江凡缓缓道：“种子生长，却是需要老农呵护……不知舅姥爷，是否务过农？据我所知，我师傅天机子就懂，当年他曾在一个北境小村庄教过女帝种田……” 无痕凝视他良久，眼底慢慢绽放奇光：“原来如此，小子……够谨慎啊，我可是你舅姥爷。” 江凡认真道：“但你不是天下人的舅姥爷。” 无痕终于露出一丝罕见的笑意，点点头：“很好，小子，好得很。老夫早就在想，想来想去，却一直没机会发问。” 他看着江凡：“如今我告诉你，老夫……你舅姥爷我当过种子，也当过老农，不过我当种子之时，老农却是……人皇。” 江凡当即一惊：“哪一位陛下？” 无痕目光悠远：“显宗陛下。” 江凡愣住，下一刻脑中掠过一道闪电，不可思议的看着无痕：“所以……显宗人皇，是逆天者一条分支……” 无痕笑了：“逆天者，你终于说了出来，不错，而舅姥爷我就在这条分支，我的引路人，为安宗陛下。” “安宗？”江凡简直震撼莫名，一个显宗就让他震惊非常，但总算还在情理之中，说到底人皇毕竟是人间帝皇，成为逆天者毫不意外。但安宗……那个软弱无能，一生碌碌无为的安宗，居然是无痕的引路人？ 看着他震惊的神色，无痕点点头：“不错，是否觉得很意外，安宗陛下，以平庸出名啊。” 第2375章 无痕的探询与开诚布公 江凡苦笑一声：“当然意外的出奇，您倒是跟我说说，这怎么个过程？” 无痕却道：“不忙，你先跟我说说，你小子到底在哪条分支，为何周铁胆、裴云锦都未曾说起过？” 江凡更是吃惊了：“等下，您说什么？周铁胆，裴云锦？” “先回答老夫。”无痕凝视着他。 江凡按下心头激动，深吸口气：“孙道通。” 无痕一怔，“大首领？” 江凡点点头，心里却有些激动莫名，原来，舅姥爷也是逆天者，只是跟自己不在一条分支之中，这不奇怪，逆天者为保全自身，分支团体无数，大概除了孙道通，没人知道全部，而下面等闲之人更不可能知道孙老妖。 可无痕直接说出大首领，显然在那条线中其身份极高。 无痕不无惊奇：“没想到啊，你这小子……没有在张之陵、周铁胆、裴云锦这条线，反而在人道至尊孙老神仙之下……我曾经想过，为何你能找到孙老，为何你能死而复生，但从未想过你居然……” “我是他的干孙子，也是徒弟。”江凡缓缓说着，却也感到有些意外，自己和孙道通的事，太子是清楚的，他居然口风如此之严，竟似连无痕也没透露过。 无痕闻言，神色猛地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江凡：“所以……你是孙老的种子？” 江凡知道他为何如此震惊，是孙道通的种子，就意味着很可能是未来的首领，至少也是未来领袖之一，甚至可能是破局者乃至破局之主。 江凡道：“或者吧，他没明确说过，我也不敢肯定，但他的确把逆天者之事告知了我。” 无痕微微嘘口气：“那就错不了……小子，你入了孙老门下，是天大福分，也是天大凶险，因你将要……背负天大责任啊。” 江凡认真点头：“我尊敬逆天者前辈，愤怒天外天摧残人世，若这是责任，我乐意背负。” 无痕沉默许久，终于面某欣慰和赞赏：“好孩子……既然你出身孙老门下，知道的恐怕比舅姥爷还多，我便不多言了。只是，真让人意外啊，我本以为，你会是张之陵一系，甚至可能是龙虎山或者无量道宗一系，连颜夫子本尊都曾考虑过。但唯独没敢想，你直入中枢，一脚踏上至高峰，将来很可能接替孙老，执掌天地棋局，担下人间大道。” 无痕的话首先折射出很多信息，至少说明他知道逆天第一梯队中许多人，更加验证了其身份不低。 再看话中内容也很有意思，他说没敢想，就不是没有想，作为上一代天狐，无痕绝非等闲之辈。江凡和孙道通的真实关系，尽管太子没说过，他却显然早有猜测，甚至也猜到以江凡之才，很可能会被孙道通当做重要种子，乃至破局者来培养。 然后说到的张之陵和周铁胆以及裴云锦的祖父裴阁老他们是同一系，出自颜夫子。而江凡后来也才知道，正因为他们得知这些，才最终以天下人间为己任，跳出了效忠于大周皇庭的狭隘观念。 至于无量道宗，可的确没多少人知道自己乃道尊天机子唯一嫡传弟子。自己甚至从未在金城和无痕面前说过。不过他认为，无痕也可能早有所猜测，毕竟道尊来过凡人居，自己也展露过道尊奇术。可无痕应该并未觉得自己会是道尊唯一嫡传、无量道宗真正的道子。 如今双方身份既然挑明，许多事江凡也不打算隐瞒，便道：“在我尚未清楚逆天者之前，师傅张宰辅比我更早明白我的身份，但有孙老在，所以没有再从这方面引导。” “原来如此。”无痕点点头：“这就难怪了。然则周铁胆、裴云锦所知应该比张之陵更晚，他们为何……” 江凡这才告诉他当初与周、裴二人的来龙去脉，包括裴云锦和周铁胆最初的想法，以及裴云锦引张之陵前来观察自己。 而刚才听无痕说起这两人也是逆天者的时候，他忽然想明白，那时候老周和裴姐姐的想法不单一，恐怕除了重整乱世之外，可能还抱着希望让江凡入逆天者的心思。 只是后来因缘际会，张之陵入了凡人居，见到孙老妖，才明白，逆天者方面已经不需要自己等人引路。 说起道尊，江凡的回答，也让无痕大吃一惊，他知道这小子和道尊关系非同寻常，但完全没料到，他居然成了无量道宗道子。 而颜夫子也同样让无痕震惊不已，在他看来道尊和颜夫子都是有自己种子的，却意外和孙道通一起做了个前所未有的选择，共同扶持一人。这简直匪夷所思。 但忽然想到江凡的神奇之处，他才慢慢平静下来，似乎觉得理所应当。 “孩子……你比我想象中恐怕要更重要千百倍。舅姥爷不求别的，只希望你未来……好好活下去。” 江凡不由心中感动：“您老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是我们的路，就得走，活的有价值，死也死得其所。” 无痕淡淡一笑：“好，比我通透。但是你小子要知道，你爹并不是逆天者。” 江凡点头：“我明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不光是你爹，你心中尚有无数个为什么，稍后我会尽量告知于你，但切记，谨守逆天者规矩，不可对外妄言。”无痕郑重叮嘱。 江凡认真点头，心里真是迫切想知道他们这一系的来龙去脉。 无痕看了下四周，沉思片刻道：“今日时间地点都不算很合适，我尽量长话短说，你用心都记好……” 随着他打开话匣子，显宗一脉逆天之秘也终于被江凡得悉。 江凡此前所知，昔年面对日益没落的大周，显宗秘密策划了百年大计，将大周一部分力量分解出去，以求保存大周火种，并跳出泰岳掌控。 而这个计划的初始目的并不单纯。显宗作为一代人皇，其心性和韬略得到认可，被前辈们传递了逆天者信息。故此才催生了这一计划，但其目的和心思远比计划中人所知的更加深远。 第2376章 执棋者与观棋者 显宗明白，千年大劫很大可能还会再度到来。可大周在分封制这个根本制度的侵蚀下，实在已经没落不堪，无法担当起凝结人间力的大任。故此，显宗将自己认为对大周最忠诚的鲁王、裴阁老和影卫首脑拆分出去，让他们远离诸侯争霸旋涡，跳出泰岳监控，保住自身以图将来。 可这将来是什么？很少有人清楚，只有历代潜龙计划的真正两大核心人物才明白。将来，指的时间很遥远，显宗期望的真正的将来，是在天人圣战之后，由这些力量设法重新振兴大周。 因为他明白，短时间是没可能的，也没必要，只要圣战到来，人间必然大乱，大周的统治根本无以继续。即便中间短暂中兴，也会被圣战打烂，反倒会失去所有未来能期望的力量。 而只有在天人圣战之后，各方倾颓之际，方可成为大周重新复兴的希望。因为那时候才能真正破而后立，破掉分封制，建立新大周，才是延续皇朝唯一可能。他将这个新大周称之为后周，所以，这个计划最真实的全称为——后周潜龙计划。 但为了让中间经历的每一代不失去希望，这个真正的目的，显宗除了执棋者和观棋者，对任何人都不做交代。 所谓执棋者，就是主控者，类似操盘手，显宗规定，每一代操盘手都赋予这个称呼。他们是两大知情人之一，后周潜龙计划的掌舵人。而显宗之后，中间才经历过一代，就是无痕。 那么观棋者，取观棋不语之意，他远离棋盘，只看不入，却是为了防备掌舵者出现谬误或者意外死亡而断掉传承。 这位观棋者，同样也才经历了一代，而这个名字，属实让江凡震惊不已—— 天下第一棋圣，卜先知。 这是江凡自那日在紫微宫候朝以来第二次听闻此人的消息。 真是打破脑袋也没想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棋中至尊，这位号称观江山为盘、苍生为子，誓与天争胜负的天下第一棋圣，居然就是显宗安排的观棋而不语者。 可是，尽管显宗带重振大周的私心，但他并未曾失去一代人皇的格局，在他的遗命中嘱托，若为人间故，可舍后周朝。 也就是说，在人间面临生死存亡之际，国要排在其后。 正因此，显宗一脉的逆天圈子也代代传承下来。 无痕也点明了与江凡相关的几位当代在世之人。正常来讲，按照逆天者规矩，无痕不应该将自己这个圈子彻底交代给江凡，但孙道通和道尊他们率先打破规则，而江凡的身份又很独特，与两个圈子都有无法割裂的关系。故此，他就没了太多顾忌。 他们这个圈子中顶级人物包括蓝衣阁老裴世矩的后人裴云锦、鲁王周莽夫的后人周铁胆、魔帅渔翁，加上极乐天狐无痕自己，以及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卜先知。 至于张之陵后来和周铁胆、裴云锦的交集是另有缘故。张之陵的引路人本该是这一脉的先辈，但不想，被不知情的颜老夫子先行看中。得悉真相的张之陵随即找到裴氏一脉和周氏一脉，希望弄明白他们的真实想法，并很想规劝他们放弃显宗隐世计划，不要再等，在人间最需要的时候为这乱世尽一番心力。 可是在深谈之后，一向大胆，而且早就不想如此的周铁胆面对张之陵，竟如同面对江凡一样，很大胆的向张之陵挑明了逆天者身份。 自此，两者交集，张之陵也因为身份，重新走入显宗计划这个圈层。 而在这个过程中，大周已经更迭了两代人皇。第一任就是接替显宗的安宗。那个传说中的老好人，平庸无能之辈。 但他确是忠诚的执行了父皇的计划，隐忍以求存。也就是其在位末期，他执行了张之陵的计划，登泰岳，求荫庇。那个时候的张之陵因为泰岳行走身份，被显宗一脉忌惮，还没有得悉后周计划，也未曾得到夫子赏识引入逆天者中。 第二位就是平皇，平皇之才高于安宗太多，自然不甘心如此，一意想要打破局面，但他的做法实在是与显宗大相径庭，几乎可以说本质上背道而驰。以至于安宗并未将后周计划传承给他，反而是看重了自己的小孙子——姬宗熠。 但姬宗熠那时候太小了，显宗临终前交代执棋者和观棋者，一定要等到他三十岁之后，看明白其行事做派在做决定。 无奈，平皇一心破局，居然拟定了个和显宗近乎同名的潜龙计划，明捧姬宗熠，暗中却中意更合自己心意的姬宗耀。这样一来，显宗一系就没敢轻易告知太子。尤其后来，太子遭受爱妻遇害，太孙身死，大受打击，一蹶不振，从此闭门不出，他们更觉得不保险，这才一直瞒下来。 直到后来，姜无痕经过多种试探，才发现太子别有心思，两人也才真正联系上，而后将晋国老王那求亲之举，策划了金城叛逃之事，才将极乐重新安排在后周计划继承人手中。 可是，逆天者这条信息，却一直不曾传达给姬宗熠和金城。 首先针对金城，她毕竟身为大周公主，心里想的事情也一直是复兴大周，后来无痕虽然看到，她对家之看重更胜于国，但在他眼里，皇家自古难有小家，于是依然未曾挑明，但却暗中将金城看做了自己的后备种子。 针对姬宗熠，原因有三。其一，此计划务必要经历事实考验，可姬宗熠常年装病，心思尚无法肯定。其二，他身处暗流汹涌之中，无痕需要谨慎行事，希望等他掌握大周一定权力，有了自保之能后再做打算。其三，姬宗熠当时心思也属实有点让人摸不清，无痕非常了解此人对家庭的看重，生怕他当真因为妻子之故意志消沉，故此，尽管他很希望姬宗熠成为种子，却依然想再等等。 可万万没料到，这一等，居然如同安宗一般，没等到姬宗熠，反而等来了太孙。于是，无痕心思再度产生变化，决定继续观望。 第2377章 神，来了? 至于当时江凡入极乐之时，他亲自请死，却是在考验江凡心性，若当时江凡真会杀他，那无伤断剑恐怕早就插入江凡心口。 而后来，局面不断变迁，太子监国，展现心智与才华，又与江凡父子相认，且同心同德。无痕至此已经准备将逆天者计划告知。却不料，率先接到江凡的邀请，参与捕神计划。 真正了解捕神计划的那一刻，无痕其实就已经猜到江凡的逆天者身份，但他需要确认，这种事一点都不能含糊。 于是，才有了这场谈话。 一切挑明，江凡不由大为感慨，原来，自己与无痕他们不但在家国天下方面渊源深刻，更同属逆天者行列，而值得敬佩的是，无痕他们尽管出自大周，却能用更高的眼界看待问题，心胸格局并没有被家国局限。 此时，他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就是王璇玑，天玑星君王璇玑也身为逆天者，无痕对此知不知道呢？ 答复出乎意料，无痕对此一直有所怀疑，但却不能肯定。 因为王璇玑虽然担任极乐天玑星君，但两人在逆天者圈层不一致，王璇玑和公输班等术法大家属于同一个圈子。根据逆天者规矩，无痕也并未去探查过。因此，他也并不知道，王璇玑心目中预定的种子，居然也是太子姬宗熠。 王璇玑同样并未向太子挑明的原因居然和无痕有点类似，但后来，同样碰到了江凡，在挑明身份那一刻起，王璇玑就明白，自己要护道的种子终于明确了。 无痕对此更是感慨不已，他完全没想到，江凡居然同时得到这么多逆天者卫道，虽然他不清楚前辈们都怎样，但想想也不可能出现过这种情况。 “你打破了逆天者规矩，让许多圈层出现交集，我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我认为……” 他语气凝重：“圈层交集代表某种趋势，恐怕说明，逆天之战终将爆发。” 江凡点点头：“天人契约还有不到二十年届满，我们得时刻准备了。” 无痕道：“最重要的准备，你心里应该清楚。或者，这就是你放弃大周，选择大秦的主要缘故。” 尽管他猜测并不完全准确，但江凡也没有解释。而无痕也没追问江凡到底心思如何，用他的话来说，不论大秦还是大周，他本身已经不在乎，更何况，江凡的身份无论主宰哪个都没断了大周传承。 两人谈的时间不短，在这个过程中，群雄已经彻底扫荡了桃花谷。除去找到一些藏匿的异人，还收获了无数财宝。江凡为了清空战场，避免后顾之忧，便吩咐大队人马将俘虏和财物押解着先行离开。 嬴无名安排过后，才请江凡过去，看看相映红指出的降临点。 根据相映红的说法，天神降临是不固定位置的，但最近两次，都是在这个地方。 故此，江凡的赌注也就押在了这里。 这地方类似一座正方形祭坛，长宽各十丈左右，高度也不过一丈有余，并不算高大，也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江凡观察几遍之后，便请田渊开始安排部署。自己则来到了相映红面前。 “谷主，十天后就是最终时刻，希望谷主心里想明白，不要有什么杂念。” 如此大事，江凡看似从容淡定，心中却也有些不安，毕竟小巴并未找到老家伙或者道尊，这里只能靠自己。 相映红看看他，居然咯咯一笑，指了指自己胸口：“心口悬着一枚银针，随时可以废了我，你还担心什么。” 江凡淡淡道：“今天见识到南疆顶级异术，的确匪夷所思，我不能不小心些。” 相映红微哼一声：“南疆异术纵然玄妙，但这银针是孙老妖的手段。不过，你既然需要我配合，条件是不是该确定下来。” 江凡淡淡道：“我答应过，一旦完成任务，就撤出银针，放你离开，绝不会食言。” “我怎么信你？”相映红凝视着他。 江凡目光微微眯起，“你，只能信。” 他说这话的时候，在相映红眼中居然再次与那影像中男子重叠，心神恍惚一下，相映红居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别忘了，你还有想见的人，就得活着。” 相映红目光变幻一下：“桃花神若落入你手中，我还如何得见良人。” 江凡摇摇头：“那是你的事，回头你想办法营救桃花神也好，或者寻我报仇也罢，都随你。但希望你记住，一切后续的前提，是你自己先活着。” 相映红忽然咬咬牙：“我配合你们，但是有个条件，能不能让我问清楚他的事。” 江凡微微蹙眉，刚想拒绝，却忽然改口：“可以。” 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自己也很想知道，所谓神会如何复活一个人。 —— 十天之后，阵法实地演练早已成熟，众人身着异人服饰，一刻不敢松懈的围绕降临台等候。可惜，桃花神并未降临，之后的三天，也没有任何迹象。 时刻精神紧绷的等候，无疑非常消耗精力，江凡也有些焦躁，却只能等下去，毕竟相映红和桃花神的约定并未具体到那一天。 直到第十四天早上，盘膝打坐的相映红忽然睁开眼睛，长身而起，目光投向高空。 江凡神色一动，随着她的目光向上望去，只见群山之上那一圈蓝天竟仿佛有些异样，一个光点呈现在远方高空，周围环绕一圈细细的光晕，而且显然在移动。 “来了……” 相映红面色肃然。 众人皆精神一振，在田渊主持下，迅速站位。 江凡根据田渊的指示，退到了二十丈外的地方，假扮异人护卫，注视着上空，心中虽然没什么恐惧，但也多少有些紧张，自己可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天人下界啊，这种人千古以来有几个？ 那光点慢慢移动到了天空正中位置，才停了下来，光芒闪动。 不多时，江凡竟然发觉虚空中似乎出现诡异的波纹，而随着那光点骤然一亮，一道细长的光线从光点上投射而下，与那青石台连接，光柱并不粗大，直径也没超过一寸，但似乎有什么东西沿着光柱向下涌来。 第2378章 神灵降临 尽管在二十丈外，江凡还是吃惊的感觉到某种奇特的能量波动。 随着光柱一阵颤动，竟发出嗡鸣之声。 下一刻，一个两米多高的光圈居然在光线照射下凭空出现。 江凡吃惊的望去，旋转的光圈中央宛如一片银色水面在细微波动着，看起来仿佛一面水银镜子。 这是什么？阵法吗？正当江凡惊奇的时候，那光圈猛然波动，随之，一条腿从光圈中迈出，紧接着，一个人仿佛从水银镜子里走出，呈现在众人面前。 此人贴身覆盖着一层淡淡的流水般的东西，个头并不高大，甚至比江凡还要矮上两三寸，身着一种造型奇特的粉底黄纹长衫，看身材，竟是个女子。 之所以说看身材，因为她的脸看不清。 她脸上并没有那种伪天人戴着的面具，江凡第一眼是清晰看到五官的，但只是一个瞬间，五官就似乎变了模样，短短两个呼吸，他的样貌居然变换了三次，根本无法确定模样。 唯一没有变化的，是他有一双粉红色的瞳孔，非常妖异。 此人一出来，不知为何，就有种让人不敢仰视的感觉，不高的身材竟也仿佛异常高大，而且由衷产生一种想要膜拜的冲动。 江凡居然也多少受到点影响，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暗中嘘口气，心中略有些波动。 这……就是神……或者说，真天人…… 而此刻，相映红早已率领十九位傀儡异人双膝跪拜，“桃花谷相映红，恭迎桃花神尊——” 没有行动，因为桃花神背后的水银光圈还在，相映红说过，这东西只要一步跨入，瞬息可消失不见，而且她身上那水幕让江凡也觉得有些诡异，相映红猜测可能是某种防护性的东西，导致江凡不敢冒然行事。 桃花神的目光环视一周，目光缓缓落在相映红身上：“相映红……你受伤了……” 她嘴唇似乎动了，也似乎没动，却有声音传出，而且显得空灵而淡漠，与虚空似乎也在产生共鸣，竟无端让人感到有种神圣之意。 相映红早有准备：“神尊，因为我日前出谷办事受伤，但总算不负神尊交代，找到了海底宫。” “哦……”那桃花神声音尽管依旧显得平淡，但江凡却敏锐听得出，她在激动，只是被压制住了。显然，这个消息对她非常重要。 “请神尊移步静室，容弟子细细禀报。” 江凡心中一阵紧张，只要她点头撤去光圈，就是行动的时刻，手心中不由渗出汗水。 桃花神俯视相映红片刻，终于抬手在胸前的一个吊坠上按了下，微微颔首：“带路。” 随着他走出青石台之外，身后光圈闪现一道十字形光华，瞬间敛去。可是她身上那层水幕却还在。 江凡暗中皱眉，但他明白不能等，每多一秒就可能被桃花神察觉不妥，该动手了，拼吧！ 下一刻，打扮成护卫的邹夫子和张天师手中同时出现一面令牌，正是千军令和行道令，两道光芒分别呈现青黑色，猝不及防间已经照射在桃花神身上。 千军令能在一个呼吸中摄人心魄，行道令则能麻痹对方一个呼吸。 江凡是很希望它们对天人有用，但这两样东西毕竟出自天外天，没人敢说一定奏效。所以，江凡根本没顾及田渊不希望自己出手的想法，一根银针几乎同时射向了桃花神。 与此同时，十九名傀儡异人也展开了行动，开始发动大阵。 但大阵发动需要两个呼吸时间，江凡希望两大令牌和银针能完成拖延。 惊喜的是。令牌居然真的发挥了作用，硬生生让桃花神脚下一顿，身体迟滞了下。 而江凡的银针也接触到水幕，明显那是一种防御机制，竟让银针卡顿了半个呼吸，但老家伙的银针到底威力绝伦，片刻卡顿后还是倏然钻入水幕，钉在了桃花神眉心上。 然而江凡也感觉到，并未入体，就硬生生被止住了。 是的，尽管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中，桃花神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不知道采取了什么手段，脱离了令牌控制，并锁住银针。 “相映——！” 突然被攻击，她似乎极为惊怒，但话还没说完，魔主已经凌空出现在其眼前，浑身腾起五色光轮罩住对方，光轮正反交错旋转，呈现出令人迷幻的色彩，纵然是桃花神也再度出现了片刻迷茫。 十九跪伏的异人中有九人已经借这个功夫腾身而起，直冲半空，而留在地面的十人也站直了身体，他们身上几乎同时暴射出耀目的光芒，十八道光线瞬间将他们连通起来。 天空之上，八人占据八方，一人居中，光芒相连中，形如一个盖碗，地面之下，十人占据十方，仿若一个盘子。 微缩版九天十地封神大阵直接爆发，十九道光芒从十九人身上激射而出，以桃花神为焦点连接在一起，于是，天上的盖子和地上的盘子就仿佛被拉扯着向一起意动，似乎要合拢起来将对方镇压其中。 桃花神显然没功夫再开口说话，粉色的瞳孔变得凌厉无比，她双手撑天，双脚撑地，无以计数的桃花在她双掌和脚底虚空爆发，竟显得异常华丽。而她极力抵抗大阵的同时，还要分出最大心神来稳住那枚银针。 这银针似乎让他感到异常恐怖，以至于根本不敢动手去拿捏。 没想到这么顺利，对方就被困入其中，江凡简直大喜过望，自己赌对了，神灵绝不会不拼一下就直接自毁，而只要拼，就给了足够的时间。 片可不敢耽误，江凡拼尽全身功力催动银针，只要银针钉入印堂，老家伙说过，就算大成地仙，也不能再动弹分毫。 但他惊讶的发觉，桃花神体表覆盖那道水幕非常强韧，死死锁着银针，怎么也刺不进去，而且有种莫名的扭力在缠绕，想要将它扯出去。 恐怖的桃花神！在九天十地封神阵的压力下，依然能有精力来对抗银针，所谓神，真的有这么强吗？ 真是可惜啊，江凡越发觉得遗憾，这枚银针的作用是镇魂，用来让对方陷入沉眠，而并非攻击，其穿透力全靠自己催动，不过相当于上境地仙之能，若老家伙在，哪里会这么费劲，应该都不需要封神阵。 局面竟然一下子陷入僵持，桃花神横眉竖目，面色一片狰狞，忽然她用右手撑着上空十道线，左手竟然费力的向腰间移动。 江凡神色一动，敏锐的发现在她腰间有个凸起，虽然被衣服覆盖着看不到是什么，但她居然这般举动，显然有巨大功效，江凡甚至意外感觉到一阵心悸。不知道那东西会让她自毁，还是能爆发什么异常反击。 第2379章 捕神! 江凡刚要出声提醒，田渊却比他更快发出声音：“刺！” 一直凝神准备的叶半闲片刻没有耽误，咫尺发动，整个人几乎是瞬移到了桃花神面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刺中了桃花神的腰间。 这猝不及防的一击，直接将那东西轰了出去。 “不——！”桃花神下意识发出一声惊怒的吼叫。 到了这时候，田渊等人也顾不得藏匿了，随着田渊一声“镇！”的低吼，十九名高手破土而出，将双掌抵在十九傀儡上，一瞬间，大阵光芒耀目。 而这个巨大的盖碗直接就合拢了三分之二，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浑身衣衫狂舞，暴虐的能量轰然乍现，疯狂想要撑开。可是只是停顿了下，大阵依旧在合拢，里面的桃花神眼中终于迸发出恐惧之色。 她的表情落在江凡眼里，当即心中狂喜，恐惧，是恐惧！ 这是人的情绪，那么，你还给我称什么神？！ 振奋之下，江凡全身功力凝聚为一线，猛然爆发，银针流光一闪，高速震颤中崩开缠绕的怪力，破除对方肌肤阻隔，径直刺入桃花神印堂，深达寸半！ 随着银针入体，无数细微的光线从桃花神的印堂向四周扩散，须臾间，她整个人就两眼发直，失去光芒，万朵桃花倏然敛去，气息也终于戛然而止，而封神大阵终于轰然合并，形成一个完整的盖碗。 片刻之后，天地光线合一，成为一条光绳缠绕在桃花神身上，慢慢没入其体内，消失不见。 江凡大喜过望，桃花神，被镇封了！ 显然，桃花神最后那一刻的恐惧说明她有极强的求生欲，这也导致她没有启动自毁，从而给了江凡等人时间，最终大功告成。 而相映红则愕然呆立，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眼中无所不能、强大的令人窒息的神明，居然真的被镇封住。其实就在刚才，她内心还是充满无尽恐惧和纠结的，一旦失败，将要面对神罚啊。 可是这些人成功了，成为史上第一批以凡人之躯镇封神明的人。 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江凡才轻轻嘘口气，缓步走到桃花神近前。而此刻所有人都在围着桃花神振奋异常，这太激动人心了啊。 打量着这个史上第一个神灵俘虏，江凡同样感慨万千。镇压的确比杀神要难无数倍啊，一切得益于闪电般的行动速度与配合，他刚才有种直觉，但凡给对方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能逃脱控制。 而其中那一丝求生欲至关重要，神明显然也不想死，不过，棘手的问题显然在于将来在唤醒她之后规避其自毁，但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没工夫考虑。 桃花神虽然已经陷入昏迷，但面容此刻依旧在诡异的变化，但却显得有些光影凌乱，江凡伸出手指试探了下，才发觉这果然是某种虚影，而并非真的五官在随时变动。 他观察片刻，猛然一把扯下了桃花神头上的金色头饰，随着一声莫名的哧啦轻响，下一刻，其脸上光影戛然消逝，一张面孔清晰的呈现于众人面前。 江凡顿时感到意外，这是一张清秀白皙的东方女子面孔，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睫毛，鬓角甚至画着充满东方神韵的妆造。 总之，与人没有丝毫不同，若说奇怪，恐怕只有她那一身奇装异服而已。 此刻无痕已经将桃花神腰间被击飞的物事拿了过来，江凡只是看了一眼，就彻底呆住。 这他娘……居然是把枪？ 虽然造型奇特，但江凡是看过许多科幻电影的人，总觉得就是某种微型枪械。只是经过简单观察就发现极度不凡。 这东西精美异常，镌刻了复杂的纹路，而且有着未知的感应辨识和激发系统，暂时不知道如何动用，而其威能也无法猜测，但江凡明白，一定非常恐怖，否则不至于在那种境地下，桃花神将它视为救星。 但这东西的出现，越发让江凡心中掀起滔天波澜，他猛然想起当初在北疆，凤辰借来天人法器狙杀自己，而那东西射出的，居然是狙击枪子弹！ 而今天再见某种古怪枪械，那制造光影的头饰，难道说，天人……是具有超乎想象高科技的天外文明不成？ 可这桃花神，分明是个人类啊，又或者他们是某种史前文明，就如同地球一般，有许多人猜想史前曾经存在过辉煌的文明史…… 当然，也不排除最后一个让他异常惊悚的想法，这些家伙，莫非如同自己一样，是穿越而来，而且来自比自己更高的多的文明时间点？ 而这一点，他觉得可能性还很高，毕竟自己都穿越过来了，难不成这世界就像科幻小说中讲的，存在某种时空通道吗？ 但不论哪一个，都匪夷所思，都必将颠覆所有人认知。 所以，江凡最终没有说出什么，而是稳定下心神，下令即刻撤离，因为天空中那光点依然存在，桃花神好似就从那里传送而来，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虽然相映红说过，桃花神每次都独来独往，但江凡可不敢赌，鬼知道她有没有同伴，那光点实在让他心中忌惮无比。 就在他们刚要走的时候，相映红却拦住他：“你答应过，取出银针。” 江凡停下脚步，“那么你现在就要走？不打算询问你那情人的事？” 相映红盯着他：“你敢在这里解除封印？” 江凡当即摇摇头。 相映红道：“所以，我以后再想办法找你。” 江凡微微眯起眼睛，一时没有说话。 “你想反悔？”相映红警惕道。 江凡摇摇头：“我觉得，你该跟我走，你可是同谋，神灵一旦得知，你还能活？” “那是我的事，”相映红冷笑一声指着桃花神：“她身上有个巨大的秘密，我若告诉你，会有天大作用，所以，逍遥王，你是否反悔，要三思。” 说实话，江凡本就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诚信君子，的确滋生了想要干掉相映红的想法，却没想到她居然还有后手，江凡神色顿时一动，回头看向桃花神：“秘密……” “不错，你不想要一个不敢唤醒的神，所以，拔出我体内银针，放我离开！不要试图继续威胁，桃花神已经落在你手里，我救人的希望恐怕已经极为渺茫，而人，都是有底限的……” 江凡啧啧摇头：“不错，你掐的时机很好，但是……” “没有但是。”相映红断然道：“司空羽你不肯给我，必然有用，但我有办法千里之外取他性命，这两件事，都够你放我走。” 第2380章 我要登天 江凡愣了下，终于轻笑一声叹口气：“好，相映红，我放你走。” “先取针！”相映红坚定道。 如今的江凡本身都不惧她，何况在这么多高手环伺之下，不怕她翻天，当即取出了银针。而相映红也把天狐面具还给了江凡。 解除控制，相映红深吸一口气，强大的地仙境气势隐隐展露，倒是让二十一位强者侧目。 “现在说吧，秘密是什么？” 相映红走到桃花神近前，指着她腰间的玉带：“秘密就在这里……” 江凡下意识低头去看，却不料相映红反手就扯下了桃花神的项坠。 江凡低头的瞬间已然感觉到不大对，可惜已经晚了，相映红手中死死捏着项坠。 “哈哈哈，江凡，别动，这东西可以瞬间毁灭这里的一切，饶你奸似鬼，也要喝老娘的洗脚水，哈哈哈……” 她放肆的笑着，江凡却当真不敢动了，因为他忽然记起，当时桃花神就是随手抹了把项坠，后来那光圈才消失的，而自己并没有太留心则是因为，这段时间持续了四五秒钟，让他一时间没产生关联想象。 万万没料到，一个小小疏忽，居然被相映红拿捏了。 年年打雁，今年居然被雁啄了眼！江凡当时差点反手给自己扇个大嘴巴。 “江凡！看好你的人，别乱动。”相映红说话间，竟然猛的折断了桃花神一根手指扯了下来，而失去表面那层保护膜，桃花神的躯体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强韧。 相映红捏着吊坠缓缓退后，边退边说着：“这东西威力无俦，不想同归于尽，就稳当点。” 江凡凝视着她，伸手示意其他人稍安勿躁。相映红的话，他不敢确定真假，但实在没必要去赌。 直到退出三十丈左右，相映红才停下脚步：“很好，看来你果然谨慎，相信我，这次你没选错。” 江凡缓缓道：“你搞这么一出，日后如何相见，桃花神的口供，我看你是不想知道了。” 相映红咯咯一阵娇笑：“错！江凡呐，本谷主从来信奉命运要执掌在自己手里。记住，我要得到消息，你给我，这东西未来或许可以做交换。” 江凡神色微微一动：“那玩意儿，对我有价值？” 相映红轻笑一声：“天大价值，你处心积虑甘冒奇险镇压神灵图的什么？而这东西，恐怕是神灵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你是个懂得算账的人，一个对你无用的书生和它之间，我相信你的抉择，记得，倘若我再找到你，就不但要消息，更要桃花神兑现诺言。” 江凡目光闪动：“相映红，我怎么感觉，你不敢同归于尽呢。” 相映红此刻居然一个闪身上了那青石台，“哈哈哈，但有机会，谁愿意去死，不过，就算现在你想动手也迟了。江凡，记住我的话，若我活着一定会去找你！” 江凡猛地一愣，心中浮起不妙的预感：“活着？你要作甚？” 相映红抬头看向那光点，脸上露出一丝决绝之色：“你不会想让我这么走掉，而我也不想就这样糊里糊涂，既然如此……我便登天问神，我要找到他！” 看着相映红近乎有点疯狂的表情，江凡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惊悸感，她要做什么？ 而下一刻，就见相映红低头看向自己，目光有些深沉，还有些复杂：“我很可能不会去寻你了，但若去，就是登天无功，所以，江凡祈祷吧，希望我在天上寻不到答案，希望桃花神是惟一掌握书生遗骸之人，若如此，我在天上也会替你尽量保守秘密，希望你记着，我只要我的书生！” 话音落地，她将桃花神的断指按在了项坠上，下一刻，江凡猛然感觉到那高空光点霍然亮了下，随即一道光线射下，那光圈再度撑开。 江凡尽管从她的话中已经感觉到不妙，但还是大吃一惊，相映红，还真要登天？她居然疯狂到这个程度？ 而此时，他也明白了，那项坠可能根本不具备杀伤力，只是个控制器，或者召唤按钮。 看着那古怪光圈，相映红并没有多少纠结，唯独最后看了眼江凡：“另外，作为替你保密之条件，别杀司空羽。” 说着，她一只脚迈入了光圈，却微微顿了下，没有回头的说了声：“我没有把握在天上一定能得到消息，所以，你还是应该活着……快跑吧——” 下一刻，她整个人就仿佛没入水银中一般，消失不见。 江凡却在同一时间心中涌起巨大的不安，仿佛有大恐怖即将降临。 那种汗毛倒竖的感觉无比真实，下意识的，他大叫一声：“快走！不，快入水！” 眼看众人还有些迷惑，江凡怒吼一声：“快，进入桃花潭，有多深潜多深！” 然后，他一把抄起桃花神飞快向桃花潭掠去。 众人见状，知道可能不妙，一秒钟也没有耽误，飞快随着他冲向桃花潭。 就在众人跳入水中过了不到十个呼吸，猛然，天际那光点大放光明，一道粗壮的光柱径直轰落。 整个桃花谷骤然间大地震颤，水花碎裂，所有桃树拔地而起，房舍分崩离析，连山峰都在剧烈摇晃。 不多时，一个巨大的光球从光柱坠落处腾起，仅仅三个呼吸，便猛然膨胀，瞬息就覆盖了整座桃花源，下一刻，光芒迸发，天地间一切都笼罩在无尽白光中，天崩地裂，摧枯拉朽，如末日来临…… —— 站在远处山巅看着眼前的一切，所有人完全失语。 那是一个超过数千亩的巨大深坑，仿佛有陨石曾经坠落，摧毁了一切，整座桃花源，如今赫然成为一个天坑。 而其威能居然辐射方圆三里，目之所及，草木摧折，碎石凌乱，到处疮痍遍布。 如此毁天灭地的能量，让所有人骇然失色。 他们总算明白江凡让他们潜水是什么意思。那时候他们已经潜入水下百丈之遥，却依然被那恐怖的能量震得眼前发黑，修为弱些的，七窍都喷出鲜血。 江凡也是无奈为之，下水并不是个好选择，因为水是能够传递能量的，但那时候，他的危机感太强烈了，仿佛近在眼前的大恐怖，让他没有办法做出更好的选择，短短十个呼吸，再快的速度也不可能逃离这个范围。如今来看，入水的确是正确的。 “这……到底是什么？”嬴无名捏紧双拳，目光凛冽至极。 “恐怖威能，山崩地陷，万物尽催……”田渊震惊中，似乎充满无尽忧虑。 “……莫非这就是天人神器……”邹夫子终于回过神，手指颤抖的抚髯说道。 第2381章 山崩地陷，天降一击 江凡瞳孔前所未见的幽深，仿佛深渊，却在深渊最深处，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是的……这东西，天人神器……天人神器……但这种东西，不该出现啊……为什么，为什么——” 江凡感觉到，这攻击中的确存在阵纹波动，但更多是某种奇异能量，科技比重显然更大。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黎落揉了揉耳朵，神色惊疑不定：“江凡，你知道些什么？为什么第一时间会觉得危险？” 江凡摇摇头：“我不知道会这样，但是有预感，这不祥的预感太强烈了，仿佛有灭顶之灾即将发生……” 黎落眼中五色光轮急剧转动：“尽管我很难信你，但是……我好像也有所预感。” 江凡深深吸口气：“不久前，我听说过这样的事，但没想到……威力远远超出想象。” 他说的是老家伙。当初天人为了杀老孙，以大杀器摧毁了方圆三里，包括他出生的村子。可刚才，江凡也并未想到就是这样，只是那恐惧感太强烈，而他猛然又记起老家伙的遭遇，然后就是相映红的提醒，以及那天空始终让他不安的光点，这一切，最终导致他做出闪电般的选择，并成功挽救了众人。 “若这就是天人之威……”黎落悠悠叹口气：“我都有点后悔跟你来了……” 事实上，众人无不心头沉重，如同压上大山，太强大了，无法想象的强大，如此浩瀚之威，如何抵御？人间，如何与天战？ 江凡也不明白，面对这般杀器，人间究竟如何对抗的？但他知道，这股低迷情绪绝不能蔓延，随即微哼一声：“我听见过同样场面的那位说过，这应该是筹备许久的蓄力一击罢了，就如同上古十大奇阵中的昊天一击，不必太过神话之。” 他这么一说，众人倒是神色好看了些。可阴霾没那么容易消散，毕竟这毁天灭地般的景象实在让人胆战心惊。 黎落微微蹙眉：“有些不对，他们悍然发动如此攻击，难道丝毫不顾及桃花神？” 江凡沉思片刻：“我想……这一击恐怕消耗异常巨大，但他们依然发动，或许是不能接受桃花神落入我们手中，正因此……更能证明我们拿下桃花神的重要性。” “但是，他们完全可以派人下来争夺。”黎落仍然有些迷惑。 江凡也觉得有些古怪，老家伙说过，真天人手中就携带着恐怖杀器，黎落说的不无道理，他们为什么不下来？是人手不足，还是觉得自己这边兵强马壮？ 但不论什么原因，就这么不管不顾连桃花神都要一并摧毁，简直说不过去。 “或许，桃花神的同伴也很忌惮我们……” “也或许，是因为桃花神肚子里的秘密不能泄露……” 但这些问题一时间无解，江凡也不想耽搁，抬头看了看远天，天上那东西不管是什么现在已经消失，不知道他们是回去，还是会下来搜索，更不知道相映红到底如何了，但眼下只好暂时撤离。 一路上许多人都心事重重，第一次抓捕真天人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那恐怖攻击，给众人造成的影响太大。尽管他们认可江凡的说法，这可能是蓄力一击，短时间不可能继续，而后面并无二次攻击仿佛也佐证这一点，随后天人似乎也真的离开了，但谁能真正肯定他们不能连续发挥这种攻击呢？ “现在最大的问题。”慧通面色阴沉：“天人会不会下界找你算账。” 江凡其实也正在考虑，难道相映红这么快就食言，出卖了自己？还是说天人根本能看到地上的一切？ 但无论如何，做都做了，没有回头路，江凡也没想过后悔，目光一闪微哼道：“没那么容易，他们违约在先，人间也不是吃素的！另外，我相信，天人若能连续发挥这种攻击，圣战根本就不会是那种打法。” 这话很有说服力，田渊认可的同时，似乎也明白江凡安稳军心的意图。 随即点点头：“没错，若给老夫足够时间，以及足够的天材地宝支持，完成一座顶级阡陌大阵的话，威力也不会下于此。” 江凡道：“我曾催动过上古十大奇阵之昊天一击，若发挥全部威力，的确不会弱，所以，我们不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屁的天人，还不是成为小爷俘虏，他们敢的话，就下来试试！” 尽管心里也没底，但他的自信，还是让许多人心中放松了不少。 而且在离开桃花谷范围很长时间，也没人找上门来，似乎也印证了江凡的话。 江凡刻意没有马上远离，他在等，其实正是为了验证想法，若天人没来，就佐证了自己和田渊的猜想，士气自然会得到恢复。若天人来了，也正好把事态范围控制在自己二十一人范围，哪怕不得已在这里和他们决一死战，也不能因此波及整个人间。 大部队已经撤离，但嬴无名大帐中，所有参与此事的强者都没有离开，这些人没有一个等闲之辈，他们似乎都明白江凡的想法。 安静的等候中，黎落神色倒没多大波动，反而饶有兴趣的询问，江凡说过那位见过这场面的是谁。 江凡当然不会告诉他，只是描述了老家伙所说的场景，并且说了句让所有人震惊的话。 ——那人亲手活撕过两个真天人，并且正面和这种威能相抗过。 这消息属实振奋人心。 “人间竟有这般强者，不可思议。”黎落眼神明亮，仿佛非常向往。 “人间，从来都不简单，否则，为何三次圣战天人皆无功而返。”张天师淡然道。 江凡也点点头：“我们如今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其他同伴，就等今天一晚，若无动静，明日再去桃花源查看一番。”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而他们都不知道，那位被众人膜拜的极道强者，此刻居然出现在七零八落的桃花源天坑边缘。 “又是这东西……天人，你们当真敢破坏协定？” 那恐怖的天外一击，竟然引来了孙道通，也不知他是刚好在附近还是怎么回事，反正他此刻已然降临在天坑边缘。 孙道通环视四周，双目之中绿光吞吐，似乎压抑着巨大怒火到处扫视。 “是谁，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这时候，高天之上再次出现那点光芒，一道光芒自上空垂落在距离孙道通二里外的地方。 第2382章 擅闯人间，杀无赦! 须臾，那里竟再次出现光圈，一个人影从光圈中探出。 可是他刚出来半个身子，就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双目冒绿光的人。 他愣了下，旋即面色大变，探手摸向腰间。 但迟了，孙道通凌空一把扼住其喉咙，竟然将他硬生生从光圈中拔了出来，径直落入掌心。 五指合拢中，那天人顿时满面惊恐，那恐怖力道之下，他感觉喉咙都快碎了，身体也瞬间麻痹半点不听使唤。 孙道通拎着他的脖子仿佛掐着一只待宰鸡鸭。 “王八羔子，为何下界！” 那神灵惊悸莫名，挣扎开口：“你……是谁？” “老子问你还是你问老子？” 孙道通五指一发力，那神灵脖子就发出咔咔脆响，他面色铁青，眼珠子都凸出眼眶，却咬紧牙并不答话。 “哼！找死！” 随着孙道通单手一用力，他脸上的光幕瞬间如同玻璃般破碎，真面目赫然呈现。 “不说，你就去死。”孙道通目光森冷无比。 那天人根本无力反抗，却发出一阵压抑的声音：“……凡人……冒犯神灵，必将，神魂……俱灭……” 孙道通凝视着他：“神魂俱灭？八部正神也不敢跟老子这么说话！” 天人似乎显得异常震惊而且无比惶惑，霍然间，他死死盯着孙道通：“你……你……不，不可能……你是……” “混账玩意儿，老子在问你，说，为何下界！” 天人忽然不再挣扎，眼中露出一丝诡异的神色：“原来是你……我死，不冤……” 说话间，一股黑气已然开始在脸上浮现。 孙道通神色猛地一变，顿时五指发力，随着那人身体猛然一震，七窍之中鲜血溢出，脑袋无力低垂。 孙道通他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却好似很愤懑：“该死啊，又有新自裁手段。” 下一刻，孙道通猛地一把扯下神灵的外衣，身体退后了几步。几个呼吸之后，那神灵体表有一股烟雾从升起，身体从内到外变得赤红，如同燃烧起来，没过十个呼吸，就化作一片灰烬。 随着天人的死亡，那光圈也消失不见。 而这次，并没有恐怖的攻击降临，反倒是天空那一点光芒倏然颤动起来，然后竟然歪歪斜斜的划出几道弧线，然后一头扎向远方。 孙道通看得有点发愣：“没回天上？奶奶个熊……喝醉了不成？” 说罢，举步就要追过去，忽然停下来，微哼一声，抬手将那天人外衣钉在地上，骈指在断石上刻下七个大字—— 擅闯人间，杀无赦！ 随后捡起神灵的项坠和腰间武器，身形一晃就向着那光点离去的方向掠去。 五百里外正南方海边，黑暗的天空中，猛地出现一颗星辰，越来越亮，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化作一道流星，坠落在浅海之中。 足足过了一刻钟，一个人影才从海里爬上了陆地。 这人，竟然是相映红。 她站在原地，惶惶四顾，片刻之后，扭头就遁入了茫茫山野。 她在飞奔，逃命一般。 只有她自己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她进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好像一座房子，从透明的罩子上看，居然悬浮在天空之上。 而在这里，她也见到了第二位神和两位神使，但那位神只是问了两句话，就毫不犹豫向着地面发出那惊世一击。然后带着她遁入高天。 随后，神灵详细询问了她事情经过，这才返回，打算探查一番。 但留在上空的相映红在那如同海底宫呈现的古怪影像中看到了地面上的一切，不知从哪冒出个浑身包裹绿雾的老者，仿佛盖世妖魔。那让自己毫无反抗之力的神在其手中就如同一只小鸡子般被轻易宰杀。 随着那老头子目光看向高天，她当时就毛了，谁知道这老妖怪会不会上天？毛的不光是她，还有最后两个似乎在操作这东西的天使。 他们似乎想要离开，但相映红却突然出手，攻击了两个天使，导致那东西失控，而相映红也无法控制，最终坠落南海。 她之所以敢下手杀神使是因为两件事，第一，神灵无情，而这位神显然通过那古怪光影看到了地上的一切，包括自己出卖桃花神的影像，绝对没活路。尤其这位神竟悍然轰杀自己的同伴桃花神，让她没了半点指望。第二，在桃花神已经被俘虏的情况下，那位神告诉她，根本没打算复活过那书生。这一点才是真正激怒相映红的。导致她明白过来，最后的希望就是还活着的桃花神，既然如此，就不能上天。 于是这位人面桃花竟悍然对天使出手，并成功击杀了对方。 那东西落水之后，相映红片刻都不敢停留，生怕那恐怖的老妖怪将自己也一把捏死，这才拔腿逃命而去。 次日清早，回到桃花源查看的江凡等人都懵了。 一件外套被丢在地上，而这衣衫众人都见过，和桃花神非常类似。但最让他们震惊的是地上刻着的那句话——擅闯人间，杀无赦。 这说明，有新的神灵降临，而且被诛杀了。 面对这霸气绝伦的七个字，众人全都震撼不已，半晌，邹夫子才缓缓说了句：“从字体看，是人间强者所为。” 江凡也看出来了，的确是当今人间字，而这两笔狗刨般奇丑难言惨不忍睹的字迹，自己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老家伙！ 我嘞个去！老家伙居然来过？ 看这情况，不但是来了，还随手弄死一个神…… 江凡都无语了。 我们累死累活才抓一个，还险些全军覆没，这老妖怪轻描淡写跟闹着玩似的就做掉一个，瞧不起人了啊…… “桃花神果然有同伴，但是……下来就被杀了……南疆竟然有这等强者，是谁呢……” “我人间，卧虎藏龙啊……” “说的是，看周围情况，并没有经历恶战，这位高人举手投足便击杀之……” 众人无不猜想纷纷，却因此事精神大为振奋。 江凡也没交代，心里却大大松口气，牛批！还得说老孙同志，这一下就把士气完全打回来了。 可他怎么在这呢？跟着自己，还是巧合？再或者…… 他心神微动，老家伙在南疆那个老窝，似乎距此也不远呢…… 第2383章 龙虎天师道 他思忖的功夫，张天师适时开口：“固此可见，所谓神，本身战力并不可怕，昨日那杀器想来的确是蓄力一击之阵道法门。” 一时间，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这样看，的确没什么可怕的，武道极致一样排山倒海，摧枯拉朽。 看着众人惊讶中带着振奋的神情，江凡忍不住暗中挑了个大拇指，再没啥比这更有说服力。 邹夫子道：“失去保护，那桃花神轻易便被撕下手指，此亦可证，神本身确实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拥有强大外力。” 这些消息，无疑让所有人更加振奋，但江凡此刻却显得很冷静：“然则，他们的外力的确恐怖，不单是昨日天降一击，包括那桃花神护体法器也很了不得，竟然能硬抗地仙攻击，还有他腰间法器，恐怕更具有难以想象的威能，我们不能半点掉以轻心。”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但这位高人的确了不得，显然让其根本没有发挥余地。”邹夫子感叹道。 “老夫尤其感兴趣的是，桃花神还有没有其他同伴，若是没有……” 众人都听明白了邹夫子的意思，那就意味着他们的所作所为不一定能泄露。 “不对，还有个相映红，此地并未发现她的尸身，若那位强者能轻松斩杀神灵，她断然没有逃脱的理由。”江凡环视四周道。 张天师点点头：“不错，但不论如何，事情告一段落，不管有没有后续，都是将来的事，此次已经不能久留，我们还是回去吧。” 江凡当即同意，唯独有点遗憾，好好一座桃花源秘境，本来还想着能发挥点作用呢，如今却化为天坑，而且由于桃花阵被毁，瘴气已经开始在这里弥漫，实在是不能久留了。 邹夫子还有要事，率先偕同弟子们告辞离去。 而江凡也才知道，他是在看着一个大凶。事实上，邹夫子后来常年行走于南疆，就是因为此大凶及其门人弟子。 老火工也紧跟着离开，不过走之前告知江凡，闻人风流去了北海，在盯着那个北冥老仙，那老家伙一直是非常尊崇天人的。 田渊、柴老、苍陵老人、慧通等强者一路押解桃花神返回。那桃花神将被镇压在凡人居地牢。 张天师叮嘱了慧明一番，也将启程返回龙虎山，他也不能久留，因为龙虎山正在飞速壮大势力的过程中，对未来非常重要。 不过，他走之前单独约见了江凡。 “那路易，越来越强大。” 江凡有点意外，张天师怎么忽然关注起嬴无名来。 张天师却只是微微一笑，“王爷，此人身份你最清楚，妥善把握即可。” 江凡感到一阵心惊，张天师的语气，似乎知道些什么啊。 张天师却没有说明，弄得江凡一肚子疑惑。 “江凡。”他忽然开口直呼江凡的名字，让他有点意外。 “贫道称你为江凡，此话便不是说给秦国摄政王，更不是说给皇太孙。” 江凡心神一动，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十分重要。 “此番捕神之战，贫道彻底确信你绝非天人拥趸，故此，有些决定也该告诉你了。” 他认真凝视江凡道：“汝可知，龙虎道门来历否？” 江凡迟疑一下，微微点头：“略知一二，但不知是否有所出入。” 他简单叙述一遍之后，张天师点点头：“这些都是外界流传之说，不过你拥有极乐城，倒是知道些隐秘，却并不完善。今日，贫道便跟你说说来龙去脉。” 对这曾经一度是道门最强分支的龙虎天师道，江凡早就非常关注，闻言凝神静听。 “我龙虎道门自创建以来，至今已有一千零三年……” 张天师缓缓开口。 龙虎道门始建于凤凰朝末期，距今足足一千零三年，可谓历史悠久。龙虎天师道，最初只有龙虎道，主炼体。五百年前得了百里无疆符文箓阵后，才有了另一分支，主修术法。从此体、法并立。锻体者大成称龙虎真人，符阵大成则为天师。 龙虎道创始人，乃后世称为天师鼻祖的张道林祖师，这位体术臻至绝顶的强者曾经参与过天人圣战，战力几乎仅次于十绝，那一战中，传闻其足足击杀伪天人三十有三，外加真天人三名。足见强大。 自张道林起，龙虎天师道就是堂堂正正的名门正派，以镇压邪祟，弘扬正道为己任。声名仅次于道门领袖，无量道宗。 但却鲜有人知，天人圣战之后，他曾作为道门代表，与当代道尊共同组建了逆天者组织，并担任过第二代逆天者大首领。 说到这里，江凡也是心中震惊，没想到龙虎天师道来头居然如此之大。而最让他惊喜的是，龙虎天师道和自己是一路人。 “今日，贫道开诚布公，就是要让你清楚，我们是同道中人，你从来不需怀疑我门派逆天伐上之决心。” 江凡嘘口气：“所以说，老天师也很清楚我已经身为逆天者一员。” 张天师微笑着点头：“不错，上次你与堂兄张之陵到访，他已经把一切挑明。贫道已经思忖良久，今天，便是贫道跟你挑明之日。” 江凡张口刚想问一些问题，张天师摇头：“莫急，且听我说完门派之事。” 江凡知道自己心急了，忙点点头：“天师请继续。” 一百五十年前，龙虎天师道出现了一位自老祖以降炼体至强者，三十几岁便打遍龙虎天师道没有对手，遂任体宗宗主，冠以体宗最高传承封号——龙虎真人。不久后开始主掌整个门派。 龙虎真人执掌宗门五十年，龙虎天师道名震天下，乃当时首屈一指的道门大派。随后，因龙虎真人德高望重，被泰岳邀请，接替前辈成为新一代五老之一，便是如今的病夫长老。 但病夫长老这个称号并非沿袭，而是他自取的。事实上，每一代五老的名号都不尽相同。而龙虎真人之所以取名病夫长老，主要是因为其发现了泰岳存在极大问题，然而自己却势单力薄，难以改变，为求低调隐忍，也为了将玄功推向至高，决心修引百病入体之锻体内炼之法门。 第2384章 天师归心，魔主抢人 他的做法，直接也影响了龙虎天师道，自此，天师道开始衰败，短短二十年，就从盛极一时的名门大派转为没落小宗。而紫阳宗的分裂是真的，那时候张太初已经上位，但为了做的更逼真，他从未向紫阳真人说明一切，而是坐视他叛离宗派，另立门户，也正因此，龙虎天师道真正从泰岳眼中淡化。 但没人知道，这般做法，只是给人看的，他们早已将真正的力量遣散，隐藏于各个大大小小的道观之中，静待时机。所以，今天的龙虎道门复兴如此之快，并非无因，而是由于门徒归来。 龙虎真人上泰岳之后，暗中选择支持太子姬宗熠，自此，龙虎道门也成了太子的力量。 “可如今……”张天师正色道：“贫道认为，你才是天选之子，或者说，贫道决定，将赌注押在你身上。” 江凡当然振奋不已，可是心中也有些迷惑：“若如此，岂非与病夫长老之选择偏差？” 张天师淡淡一笑：“贫道关注你已久，早就萌生心思，直到堂兄带来你之着作，方坚定贫道心意。此后，贫道曾拜访师尊，并觐见了太子，结果，你应该明白。” 江凡缓缓点头，那还能有啥不明白的，太子老爹显然一百二十个乐意。 “所以说……”江凡心中有些激动。 张天师颔首微笑：“不错，如今，龙虎天师道，可以算作你的支持者。” 江凡当即肃容起身，拱手深深一礼：“大业当前，前辈请恕江凡毫不推辞。” 张天师呵呵一笑：“快起来，这就对了，你是新一代领袖种子，做事不需婆婆妈妈，此事就此决定，他日需要，只管吩咐即可。” 江凡再度拜谢之后方才起身：“所以，老天师今日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件大事。” 张天师点点头：“不必外泄，谨记在心即可。慧通便是你我之间的联络人。还有替我看护好慧明，他本是贫道选定的种子，也将是下一代龙虎天师。” 江凡早有所觉，当即郑重应下。 “切记，莫要过分守护，天师要成长，不能不经历人间险恶，否则道门如何交给他带领。其间若有不测，也是他的命，无需顾虑许多。” 江凡认真道：“晚辈谨记。” 张天师缓缓站起身：“如此，贫道就告辞了。此番你生擒真天人，开了逆天者之先河，未来凶险难以预测，当万分小心。” 江凡点点头：“老天师放心，我心中有数。” 送走张天师之后，江凡高兴一阵，便命人请来了魔主黎落。 黎落和嬴无名还有要事得做，两人马上就要启程，黎落显然已经收拾好行装，但令江凡无语的是，他易容成一个女人，还起了个名字叫阿猫。 “随着阿狸取的，我觉得挺好，据说猫有九条命，而且是老虎之师。”黎落对这个名字还挺满意。 江凡摇头失笑一声，才正色道：“但是阿狸是我的，这个影子你不能惦记了。” 黎落歪头一笑：“不行，阿狸的功法可是我传的，她现在还不能离开我。” 江凡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黎落淡淡道：“阿狸修行的是速成魔功，威力绝伦的同时，修行也非常凶险，一个不慎就是香消玉殒，所以喽，在她魔功大成之前，最好还是跟在我身边。” 江凡不由紧紧皱眉。 “放心，”黎落看着他：“我对你的女人没兴趣，而且我对女人都没多大兴趣。我有过三百女人，享受过四大天魔妖姬，五蕴魔功之色意已经修到极致，可以返无归空了。” 江凡沉吟片刻：“若此为真，我遵从阿狸的意思。” 黎落笑道：“她是个很有独立性格的女子，我可以肯定他会选择跟我走。” 江凡叹口气，事实上，他已经询问过阿狸，的确如此，知道没办法阻拦，便叮嘱道：“替我看好，出了岔子，我掀翻你那雷公山。” 黎落哈哈大笑：“了解，了解。你大可放心，我和路易兄还有许多事要合作，他也能替你看着呢。” 江凡颔首：“她修炼有成，还要多久？” 黎落想了想：“速成魔功与传统进阶不同，她如今只是差一些准备和契机，我想五年之内，应该可以大成。” 江凡无奈的点点头：“好吧，你也是故意的吧，拿捏着我身边人。” 黎落笑道：“是啊，我是魔，魔心恣意，怎么想就怎么说，有她在，天魔殿安全不少。而你也该高兴，她在我身边，岂非也相当于你的眼睛。” 江凡皱眉：“我才不这么想。好吧，她跟你走，但你记住，最好别与我为敌。” 黎落道：“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但至少，今天我们就是合作伙伴。” 江凡摇摇头：“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居然和你合作。” 黎落眨眨眼：“你不是说过，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江凡嗯了声：“此番你表现的十分出乎我预料。” 的确，魔主黎落冲杀在第一线，对付天人更是毫不手软，倒让江凡放心不少。 “呵呵，我知道你的想法，想看看我有没有反人类心思，若有，正好借此机会除掉我是不是？” 江凡淡淡道：“你这个人很危险，我不能不提防。” 黎落仿佛半点不以为意：“没事，我说过，魔心通透，换做是我，也一样。不过如今感觉不错吧，此事之后，你我在天人眼里，显然是同伙，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呢。” 江凡微哼一声：“你心思难测，正如你自己所说，以后的事谁说的准。” 黎落也不争，笑笑道：“说起以后，我恐怕会去一趟佛国。” 江凡神色一动：“找你那老师？” 黎落点点头：“我如今长大成人，对我这老师也越发好奇起来。” 江凡笑笑：“是只对老师好奇，还是对整个佛国好奇？说到底，你本该是佛国之主。” 黎落也笑了：“魔就是魔，恩未必记吗，但仇要十倍报复，我的就是我的，想要拿回来，就去拿回来，只看佛国之行，给我感觉如何吧。” 第2385章 无名欲建国 江凡看着他，慢慢的，有个念头开始隐隐浮现。但却没有说出口。片刻之后倒是提起另外一件事，“既然如此……有件事倒是可以拜托你……” 黎落摊手：“你看，再次合作不就来了？请讲？” 江凡低头沉思片刻：“司空羽身上有你的秘法，我破解不了。” 黎落道：“天魔殿秘法你知道的，当初用来控制八黎不落那种，不是破解不了，只是除了施术者之外，其他人强行破解，会导致其死亡。” 江凡看看他：“能不能解除？” 黎落也看着他：“不能。” “你尽可开条件。” “呵呵，你这么说，我倒是什么条件也不想开了，就是不答应。” “你这混蛋……！” 江凡微哼一声：“我就知道。好吧，既然如此，司空羽就无法离开你的掌控，但他也同样无法脱离我的掌控。” 黎落笑笑：“就像阿狸。” “别拿她比较。我想跟你说的是，司空羽要替我去西域办件事，我不想你用完之后就弄死他，另外你去佛国会经过西域一些国家，如果有可能，替我关注下此人。” “恐怕和嬴沛父子有关吧。” 不得不说，黎落的心思是真的灵敏。 “没错，当然也和你的金执法有关。” 黎落有点意外：“他们还活着呢？” “活着，还活的挺滋润，据说在西域已经混出偌大名号。” “哦，明白了，所以你准备让司空羽去西域找他们，充当你的间谍。” “对。”江凡也毫不避讳。 “很纳闷。”黎落道：“他们都离开华族土地了，你还盯着作甚？据我看来，当初你就没想彻底灭掉他们，如今显然也不会有斩草除根的想法。” 江凡淡淡道：“我自有我的心思，你就说帮不帮忙吧。” 黎落很痛快的打了个响指：“放心，你既然开成布公，我就不会弄死他，让他可以放心给你做事。等我去佛国的时候，若有功夫，也会替你瞅瞅。” 江凡笑笑：“谢了。” “不用谢，说条件。” “没有。”江凡果断道。 黎落一愣：“这不合适吧……” “合适。”江凡认真道：“我不破坏路易和你的合作，就是最好的条件了。” 黎落咧咧嘴：“有你的！” 江凡笑道：“别一脸不乐意，回头若是从桃花神那弄明白耳坠的作用，我也会告诉你呢。” 黎落神色这才好起来：“好吧，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江凡忽然道：“另外……若是你当真要报仇，我可以帮你对付那只凶鸟。” 黎落愣了下：“这么好的？” “我跟她有仇。” 黎落瞅瞅他：“这个可以有，不过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哦……听脚步好像是路易行来了，我先走啦。” 他离开之后，果然嬴无名走了进来。 一包干果摊开，嬴无名伸手就拽下他腰间的葫芦，拧开灌了两口：“啧啧，还得说烧刀子够劲。” 江凡笑道：“巴清在南疆这么多产业，你还缺酒？” 嬴无名笑笑：“没事不想频繁接触，如今谁不知道寡妇清是你的人。” “呵呵，小心谨慎呢。我刚见了黎落，你们的合作我也不想问，不过此人不好对付，你别太掉以轻心。” 嬴无名道：“我从来没小看过任何人，不过也没高看过任何人。哦，对了，你和我阿姐除外。” 江凡拍腿大笑：“这该死的求生欲。” 嬴无名也笑起来：“不知为什么，我总有点思念阿姐。” “哦？她对你，可也谈不上好吧。” “相对而言，够好了。”嬴无名认真道：“有种人表达好的方式就那么与众不同。” 江凡摇头失笑：“好吧，你的心意我会带到。” 嬴无名忽然凝视着他的眼睛：“姐夫，如今天下波涛汹涌，你和阿姐，好像应该动了……” 江凡沉默片刻：“我想尽量再拖拖，不过……恐怕拖不久……” 嬴无名点头：“再拖，反而给了他们时间。” 许久，江凡点点头：“不必顾念我们的事，你的时间也很紧迫。” 嬴无名笑笑：“三年，三年我彻底执掌南疆。” 江凡神色一震：“你要决战？” 嬴无名缓缓道：“正如姐夫，本该多等等，但同样不行，那就打！打出个朗朗乾坤。” 江凡凝视着他，缓缓嘘口气：“好，姐夫支持你。” 嬴无名道：“这就是我来的目的，我需要你的特种作战法，这里的自然条件最适用。” 江凡沉思片刻：“我会派人来系统指导。对了，震天雷我会给你一些，但不会太多。” 嬴无名点点头：“好，主要是兵甲，我需要一万套。我这些年采集到的矿石、材料等会派人送给清夫人运往骊山。足够锻造十万套的。” 江凡当即答应：“一万套马上可以给你，但更多就需要时间，你知道，大秦也很急需。” “一万套就够了，将用在我最精锐部队身上，要那种轻质灵活的，这里都是山地，重甲不好用。” “明白，你等着就好，最多不超过三个月。” 嬴无名举起葫芦遥遥敬他一下：“谢姐夫。” “桃花谷消失，你如今最少掌握四成南疆，是可以动手了，如何计划？” 嬴无名道：“第一步，强力清扫势力范围周边所有中小势力，彻底稳定地盘，以决战英鹿，随后……” 他身上忽然涌起强大气势：“建国。” 江凡大吃一惊：“建国？” 嬴无名目光湛湛：“是，最终的向心力，需要一个明确的旗帜，所以，我要建国，建立政权。” 江凡被他这个石破天惊的想法弄得震撼不已。但很快，他就明白小舅子是对的，南疆自古没有诸侯国统治过，但这样不足以把零零散散的部落制归一，形成统一的武装力量。 但真正的问题在于，南疆大山十万，山高林密，道路难行，自古就是部落割据之局，如何能形成统一的向心力？ “你想过没有，南疆以部落为单位生存，互相之间少有往来，连信仰都各自迥异，如何打破这种局面而融合？” 嬴无名自信道：“只在于三个词，生存，压力，与政策。” 第2386章 大业有谋 江凡目光一动，顿时觉得大有意思。 “你快说说。” 嬴无名沉思片刻：“我在南疆三年，深刻理会到，南疆百姓生活之苦，他们缺乏土地，不善农耕，生存物资之获取大多在于采集、狩猎。这等靠天吃饭，自然温饱难继。而这也是他们抱团取暖，形成大大小小部落而生存的根本原因。” 江凡点点头，嬴无名说的不错，自古生存压力就是人间第一压力，南疆虽然山高林密，看似物产丰富，实则获取艰难，否则，也不至于历史上总要从狩猎采集转为农耕。 “生存面前，就有两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如何能生存下来，如何能生存的更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个道理就算化外之民都懂得。”嬴无名继续道。 “而我这些年并未完全在征讨，也并未完全急于征讨，反而是将重心放在改善和提高生活质量上，依托所征服的大小山寨，向南疆百姓展示了更好的生存环境，已然具备了民心导向之基础。” 江凡颔首：“好办法，我说你为什么大力和农家合作，更向我讨来许多先进生产工具，原来是深谋远虑，在攻心呐。那么若我猜测不错，接下来，就是以压力推动？” 嬴无名轻笑道：“姐夫英明。光有向往之心是不够的。南疆民情非常复杂，各个部落繁衍至今，形成各自独立的信仰和理念。这中间，尽管原始，却也实打实存在权力问题。所以，需要有内外两重压力施加给他们。这其中，最难得的是外部压力，然而恰巧巨鹿公欲侵吞南疆，称王称霸，在他的疯狂掠夺和打压下，各部落朝不保夕，人心惶惶。外力，就这么出现了，也是时也运也。” 江凡点头笑道：“是啊，有些事当真就需要运气。但内因，可绝非运气能主宰。” 嬴无名道：“不错，所以，内因需要自己制造。我之所以东征西讨，却不占领许多山寨，其实就是这个缘故。我以武力击碎他们的领导系统，以策略分化他们的认知理念，让他们内部混乱，无法形成凝聚力，在生存压力以及外力挤压下，他们的日子更加艰难，这时候，就迫切需要有人来收拾乱局。而一切水到渠成的时候，我再收入怀中，自然遇到的阻力最小。” 江凡大为赞叹：“难怪，我说你为何攻而不占，为何资其左而打其右，好心思啊。” 嬴无名道：“姐夫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均，一旦部落中出现不均的状况，内部分裂就指日可待。” 江凡都服了，有些话自己能说得出来，可未必能利用的如此到位。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就连那巫门孟固崛起如此之快，看来也被你利用的很到位。” 嬴无名憨笑：“南疆落后，巫者下医病困，上通祖先神灵，而这些巫者却极好收买，利用他们，就是分化策略的重点之一。” 江凡都挑起大拇指了，这就不单单是实物分化，还有精神分化啊，真不知道区区三年多，他是怎么实现这一切的。 “实现这些，也多亏了姐夫，你给了我很好的基础啊。”嬴无名目光带着感激：“有清夫人运送物资，有盂兰寨和月神侗作为稳定起点，有郑家从旁辅助，有僧兵配合作战，甚至姐夫还帮我收拾了司空大族，我若还是做不到，反倒有些说不过去了。” 江凡长长叹息一声：“真好，如此内外高压之下，不怕他们不从啊。好，生存和压力都具备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政策。” “嗯。政策才是灵魂。否则只能让南疆越发混乱，最终一盘散沙。而给他们一条最好走、最光明，最有前途的路，就必须要事先考虑妥善，甚至说，这第三个词才是三者首要。” “那么，你定的政策，是什么呢？” 嬴无名笑了：“姐夫还说过，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我的策略，很简单——效大周仿九黎，分封而治，联合为政，图腾为神。” 江凡听完片刻，忽然拍案叫绝。他甚至都激动了。这办法，太好了啊。 别人或许一时半会听不明白，但江凡是深刻知道人类历史演变发展之人，嬴无名的话立即就让他明白了这策略的核心意义。 所谓效大周而仿九黎，简单来说，就是推行分封制，并不打破南疆部落分权而治的局面，但关键却来了，联合为政，所谓联合为政，就相当于大周皇庭，或者说北疆金帐王庭。而平皇或者大狼主，将会成为嬴无名的真正身份。而这就是小部落向大部落进化的必然，也是部落制向皇权制进发的必经之路。 而最后一步，图腾为神，简直就是灵魂之笔。对落后的南疆百姓而言，图腾信奉是不能打破的，这也将把嬴无名打造成为一个集政权与神权合体的王者。 但这存在一个关键问题，这图腾，要被所有人所接受。可这一点，对嬴无名完全不成为问题，不管南疆有多少部落，有多少图腾信奉，但天空之王和山林之王是不变的。如今，金雕和白虎，早已掌握在嬴无名手中。这也是他为什么进展如此快速的重要缘故。 所以，这个做法对外界社会来说可能是返古归旧，对南疆却正得其时，不但完全符合南疆应有的历史进程，也必然在过程中彻底成全嬴无名。 江凡都忍不住感叹鼓掌，嬴无名目光长远，胸有韬略，步步为营，手段犀利，已经为建国奠定基础了啊。 江凡几乎可以想象，不久之后，一个完全崛起于南疆，由南疆之民自治的独立政权惊现在人们面前，并且以雷霆万钧之势飞速扩张发展，大大小小势力纷纷依附，最终成为南疆绝对统治者。 “而我的口号就是——”嬴无名目射光芒：“南人治南，驱逐外患，吃饱穿暖，守卫家园！” 江凡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厮居然连口号都想出来了，还如此接地气，如此直白，如此洗脑。 第2387章 三胜三败 南人治南，驱逐外敌，首先就把英鹿等人排除在外，从心理上打造了对立关系。吃饱穿暖，就是生存不二追求，必然得民心所向。而守卫家园，就更上层楼了，不但建立向心力，更是无形中将嬴无名政权捧上最高，终成信仰和依靠。 “我想，至此，我就可以建立一个政权，而我，将成为第一任南疆王！” 听着他铿锵的语气，感受着他煌煌气势，江凡心中波涛激荡，为之心折。 嬴无名却表现的很沉静：“但是，姐夫，这一切都需要你的支持，而且，我也需要时间。” 江凡稳定心神：“放心，我一定鼎力支持，全面推动巴清、郑家、农家、僧兵与你的合作，要钱给钱，要粮给粮，你就只管给我放心打！至于时间，你觉得要多久。” 嬴无名道：“如今我拥有寨侗大大小小，共计三百余，可用之兵十五万，若是算上僧兵，不少于二十万众，精兵就达到了十万余。一旦放开手脚，我有把握在两年内建立政权，并稳定之。” “好！”江凡击掌：“全力推进，两年，给我看到天下第六国！” 嬴无名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向他：“姐夫，你难道不担心，我做大，将来与阿姐争霸？” 江凡笑了，有些意味深长：“无名啊，你是在探寻姐夫的心思呢。姐夫可以告诉你，无论将来如何，这一步都该走，或者你有没有想过，我当年就存着这样一个渺茫的希望，只是未曾想，你果真，而且这么快把它变为现实。” 嬴无名忽然淡淡笑了：“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确定了姐夫的心思，你才是真正目光长远之人……南疆，毕竟只是南疆啊。” “南疆，的确只是南疆，但未来，还是看你自己到底是谁。” 嬴无名笑笑点头：“是呢，算了，不说啦，未来的事，说这么早也没用，但我相信，我之本心你和阿姐迟早能看到。” 江凡长嘘口气：“国号呢，想好没有？” 嬴无名笑笑：“这不是求教于姐夫来了？” 江凡愣了下，“等我来取？” 嬴无名道：“当然，我说过，我是秦人，嬴无名，而秦不能分开两家，所以，这个诸侯国名号，自然要阿姐或姐夫来取。” 江凡呆呆看着他，万万没想到，嬴无名居然如此想法。 许久，他才算回过神，慢慢思忖起来，又过了足足一盏茶，他忽然眼神一动。猛地想起，在故乡春秋战国时代，这里好像存在过一个叫做古滇国的国度。 “就叫滇吧。” “滇……”嬴无名目光动了动：“秦国为水德之国，滇有水。我本心在秦，是为真意，滇……这个字好，就它！” 江凡没料到他居然如此想，不过说起来，还真有些意思。 于是，国名正式订立下来。 “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消息传出，就触动了最大权力阶层，也就意味着大战将起。” 嬴无名点头：“我很清楚，这就是我第三步计划，国战。以国为名兴讨伐之战，能最快速度推进部落融合。”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可就太大了。江凡不得不震惊于他的目光之敏锐，心思之长远。 “若我估计没错，第一个对手，就是巨鹿公。”江凡沉声道。 嬴无名意态昂然：“一定会是他，他现在同样占据三成地盘，而且已经开始与我接壤，摩擦也早已不断升级，就算不立国，大战也不会超过一年。至于此战是在立国前或后，因势而定，但从眼前状况看，若先行击败英鹿，所建之政权必定更加强大稳固。” “那就打，先对付他，狠狠地打！”江凡拍案：“将他，给我打回楚国境内！” 嬴无名浑身战意蒸腾：“我能胜他！” 江凡不由惊讶：“这么有信心？” 嬴无名认真道：“我有三胜，他有三败。” 江凡惊了：“愿闻其详？” “我之一胜，为道之胜，即气魄格局……”嬴无名目光灼灼：“因为有姐夫和阿姐。” 江凡没料到，他上来就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自古惟有大胸襟，大格局者，路方能走得更远，才更能得民心。阿姐胸怀天下，气魄通天，姐夫学贯古今，眼界世无其匹。若阿姐教会了我气魄与胆略，姐夫就教会了我格局与眼界。可以说，我拥有当世最强榜样。而英鹿……” 他认真道：“英鹿此人心胸狭隘，分家裂国，只为私利，焉能与我相比。此为道之胜。” 江凡微微嘘口气，并没有打断他的话。 “吾之二胜，为法。法者，战略战术。在阿姐身边，吾得以一窥当世顶峰之军、政、权谋，自跟随姐夫，吾得以领悟无上之兵道与战术。故，吾之长期战略、短期战术，均因地制宜，因时而异，因势利导，适用于南疆之地。再说英鹿……其人虽擅兵，然不擅政，韬与略皆唯自我出发，只懂得以力镇压，与南疆情势背道而驰，焉有不败之理。” 江凡心中微动，嬴无名果然如孙道通等人所言，胸有丘壑万千，绝非池中之物啊。 但他依旧没打断，继续听他说第三胜。 “我之三胜，在于势之胜。势者，天时地利人和。天时者，五国分疆，群雄争霸，正是借势借力之不二良辰。地利者，南疆地形独特，楚国难以大规模兴兵讨伐，即便战胜也难于治理，恰好容我游弋其中。人和者，我有南疆诸多势力全力相助，以及外界各路资源鼎力支持。反观英鹿……” 他微微一笑：“天时不予，项臣与英鹿貌合神离，正在逐步削弱其权柄。地利不存，他虽欲掌南疆，却没有最合适的办法以应对南疆地势。人和枉议，其上无君王信任，下无百姓根基，偏生其心为独掌南疆，亦不合南疆民情。此为我之三胜，巨鹿公之三败。” 听他说完，江凡不由大为赞赏的连连点头，“好一个道，法，势三胜三败论，无名，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啊，了不起，了不起。” 嬴无名发出一声清朗的笑：“都是姐夫和阿姐教得好。” 江凡笑着摇头：“不，不，你真的太让人意外了，说实话，以前我就觉得你了不得，但今日看，你果然人中龙凤，天资冠世啊。” 第2388章 张某与无名 嬴无名挠挠头：“我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有不对的，姐夫多多指教。” 江凡嘘口气：“指教？姐夫可没那个本事喽。小舅子啊，你果然如我当年想象，一遇风云便化龙。你，是真正的王者。不过，英鹿之后，你就要面对真正的强敌，心中可清楚？” 嬴无名战意昂然：“自然知道，巨鹿公之后，我将面对楚王项臣。但即便是楚王，也无法全力攻打南疆，他一定会尝试，而尝试无果之后，他恐怕会后悔当初应该留着英鹿与我制衡。” “可惜啊，没有如果，巨鹿公实在太不稳定了，而项臣夫妇为了彻底把握军政大权，以图谋大计，英鹿就不得不除。” “所以，我认为他会安抚，会招揽。然而我就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彻底肃清南疆。那时候，我最多只需要一年，也就是说三年后，南疆将不会再有第二个声音能与我抗衡。” 小舅子雄姿英发，指点江汉啊。 因为滇国之事，江凡激动了很久，随即召见了孟固，对他进行一番嘱托，要求其完全配合嬴无名的行动。 得到巫门总纲，正在大展拳脚，急于光复祖先荣光的孟固自然毫不推辞。 而后，江凡让他将送密函给农家、僧兵、郑家以及巴清同样做出了细致安排。 但他也不知道，在他配合嬴无名进行部署的时候，已经离去的小舅子正恭敬的站在一个人面前。 “老师，弟子出手了。” 那背对着他的人沉默片刻，终于缓缓转过身，居然是宗老。他此刻目光有些欣慰，有些惊喜，还有诸多复杂。 “心意已决？” 嬴无名正色道：“不可撼动。” “圣地赐封，他亦然，你可曾想过，对你意味着什么？” 嬴无名目光平静：“我很喜欢他的一句话，时间和空间，总要相互置换。” 宗老愣了下微微点头：“好，好啊……无名，你成长的比我想象中要快千百倍。想昔年为师初见你之时，你还不过是一个十二岁少年，那时候的你，心思纯粹，目光干净。若非为师，你也不至于变成一个双面人……” 嬴无名道：“不，师傅，我的一切都决定了，我终将走上这条路，这就是使命创造命运吧，徒儿反倒很感谢师尊，您给了我一条出路，也给了阿姐放下屠刀的理由。” 宗老呵呵一笑：“好孩子，时至今日我依然觉得自己没看错，你才是那天生帝王，好好走下去，无论如何，遵从本心。” 嬴无名却似乎有些沉默，但最终颔首：“我会的。” 宗老拍拍他的肩头，无限感慨：“我自称张某人，你却也无名，我们倒是天生师徒。” 嬴无名目光纯粹：“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善谋者无煌煌之名，这样很好。” “是啊，很好，很好……不过，你的所作所为无可避免落在他们夫妻眼中。” 宗老饶有兴趣道：“其实为师也很感兴趣，正如那江凡所问，遥远的将来若面对嬴无双，你打算如何？” 嬴无名淡淡一笑：“那是遥远的将来，姐夫说过……南疆，毕竟是南疆……” 宗老微微蹙眉：“这句话，我竟有些听不懂。” 嬴无名缓缓道：“我觉得我懂一些，以徒儿看来，南疆易守，却难出。不具备经略五国之条件。但这却未必尽是姐夫所思，其人心之大如海天契阔，思之远似跨越古今未来，我，无法估量。” 宗老目光微微闪动：“……或者他那句，你自己是谁，才至关重要。” 嬴无名点点头：“但我就是我，不会考虑太过遥远之事，眼下只想把这件事做好，师尊，您可愿助我？” 宗老沉默片刻，叹口气：“无名，你是为师选定的种子，为师从来都在助你，以后自然也不例外。” 嬴无名认真看着他：“师尊，到今天，您难道还不想告知徒儿，这种子之意？” 宗老微微摇头：“本来有所打算，但心思却意外变化，无名，正如你自己所说，先不要考虑太遥远，做好眼前事。” 嬴无名沉思片刻：“是。” 总要欣慰的点点头：“为师在南疆的力量，尽数调配给你掌控，既然要建立世上第六国，就给我建立个像模像样的，你知道为师是个吹毛求疵的人。” 嬴无名笑了：“他说过，师尊这种应该叫做完美主义者。” 宗老摇头：“世上哪来完美，为师就是偏执，否则也不至于……算了，不说这些。”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卷：“这是为师后辈张有道拿来的，是你那姐夫的东西，其间就包含方才那时空置换论。或许，就是此子大道总纲，你好好拜读吧，为师已经受益匪浅。” 嬴无名小心的接过来，“他的东西，不但充满无尽奇思妙想，理念更是改天换地的，徒儿一定细细品味。” “嗯，颜老头说的不错，此子的确可为天下师，任何时候，不要小看于他。” 嬴无名应下，忽然道：“师尊，你是不是还要走？” 宗老道：“嗯，那老妖在南疆等我有些时日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总不能逃避。” 他说着，将最大的扳指取下放在嬴无名掌心：“这是我的信物，戴上吧，但它只对为师自己的力量有效，并不意味着你就是泰岳少宗。” 嬴无名谢过：“明白，师傅一直有心割裂我与泰岳，究竟有何难言之隐？” 宗老摇摇头：“待为师归来，时机成熟自然会告知你，专注些，为师希望早日看到滇国屹立于世。” 嬴无名目光动了动，终于没有追问。 “另外，黎落此人不能深信，魔就是魔，邪魔外道，必定居心叵测。”宗老叮嘱道。 嬴无名道：“合作而已，徒儿心中有数。” 宗老道：“魔宗近百年来，与项家关系莫逆，暗中互为支持，黎落不会想要看到你成为南疆王。” 嬴无名却从容道：“我明白，但时也势也，如今的项王，更烦英鹿。” 宗老目光一动：“所以，你此时找到黎落……” 第2389章 请姐姐出山 嬴无名点头：“敌人之敌可为吾友，英鹿败落之前，我们能合作。何况，真正和项家关系莫逆的，是黎陨、黎殃，而非……黎落。” 宗老凝视他：“这倒有些意思……” 嬴无名道：“黎落，也的确很有意思……” 宗老离开后不久，那个很有意思的黎落就出现在嬴无名面前。 嬴无名看着他背后：“你还是把他的女人拐来了。” 黎落回头看看阿狸：“呵呵，这样多有趣。” 阿狸似乎没听到他们说话，神色有些飘忽，目光有些茫然。 她只记得那天晚上，他把自己按在墙上，目光如星辰—— 不用总想着杀死我，我要走的路，本就十死无生，我的时间不多了，趁我还活着，不如好好爱，炽烈点，如同在那小山村，那样的幸福时光，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还能有多久…… 江凡的归途仅仅有一个慧明相伴，两人乘坐白小鹭奔赴渔州。 抵达之后，江凡直接进入了自己的王府。 如今的镇西王府已经完工近八成，正如当初设计，这并非一座王府，而是西据高原，东面极乐，北依沧澜，南接十城之雄关要塞。 随着它日益完善，世人也终于无比震惊的看明白那位镇西王的用意，这显然是第二个藏谷关，有了这道雄关要塞，魏国对秦国用兵更加千难万难。 最早看明白的，当然包括魏王，于是他不止一次设法阻挠，可惜，秦国国力已强横无比，江凡更是成为大周镇国隐相，几乎没留给魏国任何借口，故此，强如魏王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座雄关日显峥嵘。 江凡这次到来，将要在此接见许多人，而这次的接见，将意味着他所有的势力展开全面动员，进入一级战备。 在等候人员抵达的时间里，江凡将自己关入书房，几乎没露过面，只是巡逻卫士几乎看到他的窗子里夜夜灯火通明，更时不时有人悄然觐见…… 最先见到的一个，居然是裴云锦。 一身宫装的裴云锦越发显得雍容典雅，江凡不由啧啧称赞：“姐姐是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年轻，越来越御姐范儿。” 裴云锦慵懒的给他一个白眼：“少拍马屁，你这小混蛋，小嘴抹了蜜似的，准没好事儿。” 江凡咧嘴呵呵一笑：“哪有，这次还真是好事儿。” “哦？”裴云锦轻笑一声：“说来听听吧，不过说的不好，别怪姐姐不答应。” 江凡愣了下：“呃……姐姐似乎知道弟弟心思？” “哼！”裴云锦白他一眼：“姐姐哪里知道，不过你这小混蛋无事献殷勤，定有所求。” “哈哈，”江凡干笑一声：“也不算，不过准备给姐姐升个官，不知姐姐有没有兴趣管理个比临江阁更大的地方？” “十分没兴趣。”裴云锦断然摆手。 江凡尴尬：“你瞧你……我还没说呢……” “说啥都没兴趣。”裴云锦很干脆：“没事到处鼓捣事，有事才想姐姐，稀罕你呢！” “别，别。”江凡连忙赔笑：“好姐姐，这次弟弟是真的折腾不开了，只好请姐姐出山相助，帮帮忙呗。” “不帮，上次帮你还没还债。”裴云锦防线紧守。 江凡连忙作揖倒茶：“好姐姐，咱可是亲姐弟一样，你不帮我谁帮我，弟弟如今可是火烧眉毛了啊，拜托拜托。” “哼！好处？亲姐弟明算账！” 江凡咧嘴：“这……这个……” “你看看，报酬都没想好，就请人家来，没点诚意，算逑！” 说罢一扭腰就要往外走，江公子赶忙拉住她的手腕：“姐姐莫急啊——” “少拉拉扯扯！” 江凡叹息苦笑：“这天下，在拉扯我，弟弟只好拉扯姐姐了。” 裴云锦身形一顿，面色慢慢变得沉静，许久终于转过身看着他叹息一声：“上辈子欠你的……说吧。” 江凡退后两步，郑重拱手一礼：“请姐姐……出任沧龙城主。” 裴云锦当即一呆，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江凡再次认真道：“请姐姐，出任沧龙城主！” 裴云锦愕然，片刻之后，缓缓道：“你……认真的？” 江凡郑重点头。 看着他凝重的目光，裴云锦神色也凝重起来。 “你，要开始了？” 江凡轻轻嘘口气：“时不我待。” 裴云锦缓缓道：“第二个五年，尚未届满……” 江凡嗯了声：“计划赶不上变化，若没有天大变数，风云将起。” 裴云锦盯着他，沉默了许久，才转身举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看着那一轮新月缓缓道：“一百多年前，家祖忍痛泣血脱离朝堂，放下执念，成了那避世之人……无数人说，先祖只顾明哲保身，愧对江山，愧对黎民……” 江凡走到她身旁，一同看着那轮新月，“然则你我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举江山大任，必有人甘心蛰伏，裴阁老……大贤。” 裴云锦美目中幽幽浮起一抹水雾：“家祖人称蓝衣阁老，逍遥洒脱，然则谁知道他心中苦闷，百年前，家祖建立临江阁，一直都在等那一声召唤啊……” 江凡轻轻按住她的肩头，将她扳过来看着自己：“如今……这一天来了。姐姐，可愿继承先祖遗志，为这人间天下，尽一份心力。” 裴云锦双目渐渐光芒凝聚，灿若星辰。 片刻，她退后一步，屈膝一礼：“裴氏云锦，恭听主上吩咐。” 江凡赶忙扶住她：“姐姐……弟弟谢过了。” 裴云锦嫣然一笑：“若说谢，也该是姐姐谢你，终于圆了我裴氏一族宏愿。” 江凡嘘口气：“那么，自今日起，这镇西王府，这沧龙城，就交给姐姐了。” 裴云锦郑重道：“裴云锦，领命！” 正式接过大印，裴云锦心绪起伏，看着眼前那依旧面目清秀，仿佛谪仙般的年轻郎君何其感慨。 “短短七年前，你我姐弟相识于沧澜，那时候，你还是个有才华，却喜逍遥世外，游戏人间的小小渔郎……” 她是真的没想到，竟有这么一天，那条小鱼忽然生出峥嵘鳞角，跃出大江，化身为龙，将要引领这天下浩荡风云。 第2390章 总督和总参 江凡也有些感慨，轻轻拉着她的手：“姐姐，弟弟……也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裴云锦动情的看着他，许久才平息了下起伏的心绪，神色变得严肃：“弟弟，姐姐既然接下此任，就必须要问一句，为何是沧龙城？” 江凡微微一笑：“这里，最适合姐姐。” “只因为临近临江阁？”裴云锦迷惑道。 “不，姐姐来看。”他拉着裴云锦来到桌案前，展开一幅卷轴：“这就是我打着镇西王府旗号建设的沧龙城，姐姐知道，我明着建王府，暗中在造城。而这座城……” 他指着图纸道：“姐姐可曾看出玄妙？” 裴云锦认真打量一番，神色猛地一变：“这水中……” 江凡笑了：“是，沧龙城，分主城和副城，主城位于沧澜江南，副城则立足北岸，而我之所以如此，不但要从陆路上打造一座雄关，限制魏国，更要横断沧澜，拦江截斗！” 裴云锦双目灼灼放光：“所以这水中暗藏九根断龙桩，以三道铁索横江……” 江凡点头：“不错，骊山水泥和钢筋助我打造了这水下巨桩，平素隐藏于江水之下，一旦遇到战事，则可升起精钢柱，将横贯沧澜，把江面分割成八段，目前规格的任何中型以上军船皆不可能通过，而一旦三道铁索升起，渔舟难渡！” 裴云锦倒吸一口冷气：“好大手笔，好疯狂的想法！” 江凡道：“但这两座主基，便是主副两城，故此，沧龙城才这般打造，也正因如此，才命名为沧龙。” 裴云锦震惊不已，片刻之后，忽然抬头：“龙隐于水，所以，你需要我来主持此城？” 江凡郑重颔首：“姐姐所修，乃弱水之道，本就不容轻羽浮江，和这沧龙城岂非有异曲同工之妙？” 裴云锦目光闪动一番，“只怕弟弟还惦记着姐姐家传大阵……三千弱水阵吧。” 江凡哈哈一笑：“姐姐深知我心，您恐怕看着九根断龙桩，三道拦江锁就看出端倪了。” 裴云锦瞪他一眼：“果然是小贼，什么都偷！惦记许多年了吧，姐姐真是栽你手里了。” 江凡嘿嘿一笑：“姐姐见谅，谁让三千弱水阵太合适了呢。而姐姐对沧澜更是了如指掌。所以，这沧龙城，非您坐镇不可。” 裴云锦没有笑骂，反而有些激动：“很好，真的很好，姐姐还以为，弱水道不知何年何月重现江湖呢。这座城，我要了，谁也不能给！” 江凡赶紧拱手：“那么，就请姐姐即日赴任！” 裴云锦一惊：“这么急？” 江凡目光沉静：“不错，我不能再赌时间，这次，我要先准备好一切。姐姐，真正的战争……要来了。” 裴云锦手按图纸，神情肃然：“……好！那就把这里交给我，临江阁百年沉淀的力量是该露出水面。弟弟放心，只要姐姐有一口气，就绝不会有一个敌军跨过沧龙！” 江凡沉静的看着她：“不，姐姐，你比城重要，城可再建，人不可再寻……” 裴云锦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尖：“你呀，就这么蛊惑人心……” 又是某天夜里，江凡见到一个坐着轮椅、生了双好看桃花眼的年轻人和一个狮鼻海口、满面虬髯的中年男子。 居然是丁少安和张虬髯。 “二位……”江凡含笑道：“渔州，就拜托两位了。” 张虬髯呵呵一笑：“为主上效力，何来麻烦可言。况且这渔州混乱之地，倒是比枯守骊州更合某家心思。” 江凡点点头：“大叔心思在野，江凡自然知晓，曾记得那日以地图为棋盘对弈，足见大叔从未放手庙堂江湖啊。” 张虬髯道：“人间何处不江湖，哪里来的真归隐，此后，我多年积蓄的力量也算有了用武之地。” “如此，谢过。”江凡认真道：“还有，骊都防务可交接妥当？” 张虬髯道：“只管放心，武曲比某更适合骊都镇守之职。” 江凡认真道：“既然如此，就烦请张大叔正式出任渔州总督。” “张某，领命！” 随着张虬髯单膝跪地接过大印，丁少安揉着眉心唉声叹气。 “该我了吧，可怜的呦……我才刚准备结婚啊，蜜里调油的时候……” 江凡哈哈大笑：“桃花兄，回头我自然会亲自跟阿来赔罪，不过，你正当年富力强，恐怕也不会甘心沉迷于温柔乡，出山吧。” 丁少安苦笑：“还能怎么办，早知道结交你早晚不会安生……算了，阿来你也不必挂心，她可乐意呢，还说我这是好男儿志在江山，要不是为了给你养鸟，她也想来。” 江凡笑笑：“阿来是个好姑娘，深明大义，说实话比你强多了。” 丁少安撇撇嘴：“她就是那跳脱性子，还被你洗了脑子，怎么可能坐得住。” 江凡道：“桃花兄，天下风云出我辈，你本才华卓绝，如何能掩埋于尘埃，你我兄弟联手，为这人间世道做些事吧，百年之后，你我对坐饮酒，也不至于为碌碌无为而慨叹。” 丁少安看着他叹息：“你呀，就这么能蛊惑人心……好啦，我答应。” 江凡顿时面露笑颜：“我就知道好兄弟讲义气。” 丁少安切了声：“我就是不想听你老拿另外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挤兑本公子。” 江凡不由大笑：“陆轻侯纯属骚包。” 丁少安哼了声：“当年，你也是这么说我的。” 江凡尴尬，赶紧咳嗽一声，取过另一方大印，缓缓收起笑容凝视丁少安：“那么，丁少安听令。” 丁少安也不再打趣，当即拱手：“属下在。” 江凡肃容：“今，封汝为渔州总参，辅佐张总督，统领渔州军政！” 丁少安沉声道：“丁少安，领命。” 看着他双手接过大印，江凡郑重施礼：“拜托了。” 丁少安笑笑：“相识于沧澜，相托于沧澜，这八千里沧澜江，就是你我兄弟缘分所系，旁人，坏不得。” 说罢，两人四手相握，同声大笑。 半个月后，江凡出现在王府大殿，即将公开会见第一批人员。 第2391章 渔州十二城 江凡打扮很正式，甚至身穿王袍，但令人意外的是，并非镇西王袍，而是深黑色绣着五爪金龙的大秦摄政王王袍。 台阶之下，则肃立着数十位渔州骨干，正是渔州十二城的首脑人物。 这是自渔州得名以来，第一次十二城首脑正式觐见，气氛显得正式而肃穆。 “渔州十二城，觐见主上——” 随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漂亮年轻人一声令下。三十六人齐齐行跪拜大礼。 “诸位请起——”江凡环视一周之后，方才缓缓开口。 “诸位之中，有本王弟子，有本王挚友，亦有诚意投靠本王者。无论是何身份，既然能来到此地，就是值得信任、值得托付之人，未来也将是于本王并肩作战，共荣辱同富贵之士……” 他的话直接拉近了那些新晋者与自己的关系，让他们精神一振的同时，也更加屏息凝神倾听。 “然，天下大业，非大胸怀，大气魄者不可为，本王所图，来之前想必已经有人奉告诸位，如今本王当面，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申明，未来必有泼天富贵，但也必在险中求。若有不舍家业、珍惜性命者，此刻可以卸任离开。” 他的目光平淡，所有人却都感觉，他似乎在看着自己。 一时间，气氛更加肃穆。 “给诸位一盏茶时间，一盏茶之后，站在此地者，便是本王同伴，离去者本王厚礼送上，唯过往不计。” 一言出口，便闭目再不做声。 下方空气沉静，落针可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凡竟然觉得有些意外。因为他虽然闭目，但如今那狼的耳朵越发灵敏，那诡异的洞察情绪之能亦随着修为越发惊人，他几乎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与心跳，感知每个人的情绪波动。 然则，居然没有一人交头接耳，没有一个人左顾右盼，也没有一个人呼吸心跳大起大落。 不错啊…… 江凡不由大感惊喜。因为下面的三十六人中除了自己的弟子，还包含他们当初选择合作建城的城主十人，这十位，可都是外来者，但他们如此沉静，只能说明一件事，十大弟子做的非常出色，不论他们用了什么手法，但显然已经做到让这些人归心。 没辜负骊山教导啊，江凡不能不大感欣慰。 一盏茶光景很快过去，江凡再次睁开双目，轻笑一声：“好，诸位愿与本王携手同行，本王甚慰。既然如此，本王今日便看看诸位三年以来成果如何，以正式册封。” 众人闻言，无不精神大振，主上亲自册封啊，难得的殊荣。 而这时候，丁少安挥手命人将十二方大印呈到江凡案前。 随后，他环视众人朗声道：“有请渔州十二城第一位，沧龙城奏报。” 没错，江凡曾经命十大弟子在渔州建设十座规模可容纳十万人以上的城池。当时他每人赐给了一万两黄金，要他们自己想办法，如今，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刻。 事实上，他早已看过十大弟子的奏报，心中已经有数，但这个正式程序要走，也是为了给众人建立信心，并最终将渔州十二城形成凝聚力。 渔州十二城，是江凡为了简单记忆，亲自命名的统称，以十二生肖命名。分别为沧龙城，鼠王城，金牛城，猛虎城，玉兔城，银蛇城，骏马城，白羊城，灵猴城，雄鸡城，汤盎城，韩卢城。 其中汤盎就是猪的意思，韩卢就是狗的意思，只是为了好听些才这么叫。而其中的骏马城，其实就是原来申屠家族的和沧郡城，为了统一才更名而来。 丁少安宣叫第一城，自然是十二城之首府，沧龙城。代表沧龙城奏报的，自然是裴云锦。 随着她带领两人出列，许多不知情之人都面露异色。 第一城的主人，居然是个绝美少妇，有些人心中不免有些八卦猜测。 今日众人坦诚相见，裴云锦自然也没有遮掩容颜，但她也未曾遮掩气息。 巅峰圣境的气势衬托她那姣好容颜，越发显得雍容华贵，势压群芳。 裴云锦经营临江阁虽然少出面，但也不是没人认识，所以，早在她报出名号之前，就有许多人暗中惊讶不已。 “裴氏云锦，出身临江阁，蒙主上厚爱，掌沧龙城主之位，今面禀主上……” 当她正式报出名号，一时间更引发震惊。原来竟是如今八大家中排名第二的临江阁东主，蓝衣阁老裴世矩的后人。 裴云锦名号不显，但裴世矩就不一样了，被称之为近三百年第一阁老，文武兼修，名传四方，名气就算比五国之相张之陵也绝不会差太多。 没想到他的后人居然入了主上麾下，这意味着百年八大家之临江阁全部力量已尽归江凡。 虽然因为酿制烧刀子之事，江逍遥和临江阁的关系对许多大佬而言早已不是秘密，但临江阁确认被纳入麾下还是引起不小震撼。 裴云锦此刻完全有半点慵懒贵妇之态，反而从容大气，将沧龙城建设进度与防卫情况简述一遍，当然，并未透露出江凡的暗中安排。 饶是如此，也让众人心中骇然，对沧龙城多了一份敬畏。 沧龙城，分主副两城，横跨沧澜。此城却无百姓，只养军兵，换句话说，这是一座真正的军城要塞。主城可屯兵十万，现屯兵三万，副城可屯兵三万，现屯兵五千。 而众人不知道的还有一点，如今副城暂时交给了顾青衫作为他的据点。 最后，裴云锦着重介绍了麾下两大副手，分别是执掌沧龙城政务和财权的城尉刘老抠，以及负责城防的守备将军柴老。 不错，刘老抠和柴老都随裴云锦出山，而财源滚滚的临江阁当然不会被放弃，被交给马叔和小青小红全权打理。 这两位副官旁人不知情，江凡却都很熟悉，事实上，江凡本来想自己派遣官员，但柴老找到他，说等了太久，需要这个机会，不然老死之时会无比遗憾。江凡最终没能拧过这个沉默寡言却性格执拗的老人而答应下来。 但很让他意外，柴老居然是军阵出身，其父辈便是裴阁老身边一文一武中的武将，号称雾锁江天的异术大师，柴明远。 第2392章 沧龙，骏马，牤牛 江凡最初知道这个消息也大感意外，尤其没想到柴老最强修为居然是异术，忽然想起他儿子病尉迟也是吞云吐雾的，还一直待在南疆，才不觉得奇怪了。询问之下也才明白，当年柴明远不远万里投奔皇庭，居然是因为不忿桃花谷，被相映红的师尊相柳打压，然则桃花谷人多势众，柴明远只有孤掌难鸣，不敌之下只能被迫远离南疆。 最意外的是，柴明远的雾锁江天和裴阁老的三千弱水配合起来，简直是天衣无缝，武道的默契，终是成全了两人的生死相交。 至于擅长精打细算的金算盘刘老抠，由他负责城尉江凡倒是觉得很合适。事实上，刘老抠正是裴世矩身边那一文之后，其父曾被称为金算铁公鸡。但没人知道，刘老抠武道修为却还在柴老之上。 刘老抠时年八旬整，对这个世界的强者而言，还不算垂垂老朽。他和裴阁老的渊源就更深，其祖辈、父辈都是裴家总管。但是真正武道大成者还是他这一代。只因为裴世矩有心培养自己人为将来准备，故此为他寻来多种武道秘法供后辈修炼。怎奈，刘老抠天生爱财，尤其理财有道，最终悟出独具一格的奇葩武道——开源节流大法。 江凡初次听说都懵了，后来经过解释才知道，所谓开源节流大法大有门道，开源，可借旁人之力汇聚以攻敌，节流则可限制对方武道修为，硬生生拉低对方境界。 不能说奇葩，简直就是诡异。 对在场诸人而言，刘老抠和柴老却都没人知道来头，但他们同样未曾掩饰修为，两人都是妥妥大圣境。 裴云锦以及这两位散发的气势，终于让所有人都真正明白，逍遥王并非只是看重美色，对沧龙城这十二城之首，绝对足够看重。 但他们不知道，这还不算。江凡还派遣了一支小队支持。 这支小队由一名骊山师长带领十名初届骊山学子组成。 这位师长便是张之陵的故友，名号江凡可不陌生，当初师傅可打着人家旗号归隐来着，没错，就是那位真正的清江叟。人家可并未离世，不但没死，还是张之陵发展的第一个逆天者呢。只是后来因为要帮张之陵，借假死以出山入世而已。 而那十名学子，都是五百孤儿中的佼佼者，精通骊山学问，各有所长，并且最少也经历了两年的实习历练，绝对可以完美辅佐裴云锦治理城池。 沧龙城的开头，接下来就是更名为骏马城的和沧郡城，这里驻扎着由申屠礼统领的五万精锐骑兵。骏马城也正因此得名。 如今这座城池拥民八万户，三十二万丁，且不包含五万骑兵和两万步兵，单从规模和人口来讲，骏马城才真正是十二城中最大的一座城池。 江凡并未委派新城主，指定由申屠礼兼任。但城尉则是骊山学子出任，同时也调配了十名学员担任要职。 此后，就轮到当初骊山十杰各自打造的城池。 从建制上来说，高层管理者近似，都是一位城主，一名城尉，一名城守。 不过，城主都是十大学子自己推荐的人选。而城尉或城守就由他们自己视情况出任，不足者，由骊山学员补充。同样，每座城都配备了十名学员辅佐。 还有件事值得一提，当初江凡设下的招贤榜依然存在，这些年可当真招揽了许多人才，他们之中有一部分留在了渔州，如今也分散于各个城中任职。 但这十座城池就各有特点了。 首先是大师兄，百里长风。 百里长风性格沉稳，心思细密，他的城池也是最为中规中矩，但也最为精致的。 百里长风当初并未取一文，完全凭借自己的本事筹建了这座城。 他遵从了山长的吩咐，未曾暴露自己逍遥门生身份，但他却非常懂得利用关系和人脉。首先百里长风以名士百里奚后人的身份求见了申屠礼，向他指出，和沧郡城北面有镇西王府，但南面，也就是渔州正中平原之地却缺乏了策应，在取得申屠礼认可之后，他表明自己想要在中央平原上建设一座大城的意愿。 可想而知申屠礼是非常震惊的，但百里长风居然有条有理的说服了他。 在取得申屠礼支持后，他立即借用申屠名号分别去见了当初被江凡震慑的渔州几个大家族。 最终，他巧妙利用江凡带来的压力以及成为申屠家族盟友的诱惑，成功说服三个大家族成为伙伴，随后共同发力招揽大大小小势力十三家，联合缔造了规模仅次于骏马城的第三城——牤牛城。 这座城可完全符合了百里长风稳妥扎实的作风，整体由大号青砖加上购置的骊山水泥筑成，城墙就比一般城墙要宽一倍，异常坚固牢靠。十分契合牤牛城这个名字。 牤牛城为四方城，可纳人丁二十万，如今已具十万余。而守军则达到总人口配比上限，两万人，其中包含王府派来的五千渔州军作为精锐。 但百里长风还采取了屯田制，待到丁口满员，在战时便可以临时调配出五万兵，也就是说，但凡需要，这座城中战力足足达到八万。 城主，他选择了三大家族轮换制，第一任由三方投票产生，此后每五年为一任期，完美平衡了各家族期望。 眼下第一任城主，就是渔州最大的财阀，刘氏家族推选出来的，名为刘贤。外人不知，这位刘贤可是百里长风真正信任的，当初为了此人，百里长风可没少费心思。如今，刘贤在他一系列操作下，已经彻底和秦国断不了关系。至于五年后，呵呵，江凡深信，以百里长风的本事，那两大族除非有特殊表现，否则基本没戏。 城尉一职则由百里长风亲自担任。 但最意外的是城守，居然名为百里尧。 没错，就是当初梦婵娟说过的百里奚的儿子，百里长风的老爹。 后来江凡才知晓，梦婵娟一直惦记自己的五百孤儿，从未间断替她们寻访家人，而在两年前，意外找到了百里尧。这位君子剑继承人当年去了世外之地修行，出山后居然在魏国为官，还是一名战功赫赫未曾有过败迹的儒将。 百里长风当即秘密约见了自己的父亲，经过几次攀谈沟通之后，百里尧毅然放下魏国官身，星夜随同儿子来了渔州。从此出任牤牛城镇守。 纵观牤牛城，在十杰所建城池中堪称最为完善、最像正常城池的。 第2393章 下山虎和地老鼠 有最像样，最中规中矩的，就有异常奇葩的。 其中首推二师兄姚贾那座猛虎城。 这厮居然别出心裁，将猛虎城建设在了秦岭一座大山的山腰，城墙建筑等依据山势而修，错落有致。至于材料，则因地制宜，采石为砖，兴建成一座无比牢固的石头城，而且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城堡。 整个城堡雄踞山腰，气势雄浑，还真有猛虎下山之意。 可问题也来了，因为地势原因，城池规模并不算大。 自然，容纳的人口也很有限，满打满算这里也不过能容纳常驻人口五万左右，现在也只收纳了一小，才两万多一点。 但这位另辟蹊径的姚贾显然也没按照江凡的意思，准备去容纳十万人，而只是收录渔州绿林豪杰，散修武者，山野猎户等，组成了一座特殊的城池。 他通过种种手段，将这些人收拢凝聚，并颁布简单到发指的城规，没错，连法令都没有，就是十三条每条不超过三十个字的城规，号称猛虎十三章。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里就是鱼龙之地，不法之所，要那么多规矩作甚，只要他们能为我所用就够了。 而事实上，也正如他所愿，这些人在这里汇聚，意外发现这八不管地带简直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所在，寻得安身之地后，居然呼朋唤友，意外吸引了大量江湖人来投靠。虽然眼下只有两万人，但这个数字还在快速增长中。 猛虎城之所以吸引人，除了特殊的城池管理之外，最有意思的当属这里有个庞大集市，专司交易各种武修用品，什么兵器、药材、各种炼丹或者炼器用的材料等等，简直就是个武修大市场。 所以，不少人愿意投奔定居，或者愿意常来光顾，要么就是愿意来做交易。 如今的猛虎大集，已经名传秦、魏、夏等地，甚至连遥远的晋、楚也常有人光顾。 故此，这里常住人口虽然只有两万多，但流动人口就惊人了，每天都差不多有五六千，一个月就有十多万，单纯按流量计算，竟也不少于江凡的要求。 至于这座城池是如何打造的也很奇葩。 据说，姚贾是受到极乐城和骊山夜市的启发，才产生了这个古怪念头。于是他径直找到秦国和渔州交界处秦岭山上的一个大门派——猛虎帮。 不错，就是当初被江凡在诛妖盟设计，正副帮主自相残杀，还被逍遥会砍过的那个帮派。 如今帮主还真换了，当初接受江凡版小真人蛊惑，副帮主裘百丈带领二十名心腹去黑自家大哥，在老大毫无防范且被逍遥会砍得重伤的情况下，被裘百丈直接拿下。自此，裘百丈成为新帮主。 要说裘百丈真是个人物，果断看了大哥，拿下帮主位后，他第一时间居然是找到了逍遥会，二话不说纳头便拜，请求逍遥会给条活路，此后脱离诛妖盟，惟逍遥会马首是瞻。 他看得很清楚，诛妖盟三大盟主压根没给猛虎帮做主的打算，与其如此，还不如投了逍遥会，最起码猛虎帮起源于西北秦地，帮众大多数离不开故土。 对裘百丈这个要求，深知小真人是谁的司徒正痛快的答应下来，但条件是他们不得脱离秦国，最远也不能脱离渔州之地，还得做点有用的事。 于是，裘百丈干脆果断的率领剩余一半帮众从西北迁徙到渔州这个八不管之地落脚，替秦国清理边境上的小帮派，以获得生存。 这么懂事的家伙当然得到了司徒正看好，自然少不了支持一番。 于是，在裘百丈励精图治大力招揽下，猛虎帮如今再度兴盛起来，帮众足足达到三千人，在渔州地界声威日益显赫，几乎成为首屈一指的绿林帮派。 但裘百丈也没料到，树大招风，被对他和逍遥会关系不明所以的姚贾两只贼眼盯上了。 姚贾直接表明来意，说出自己的谋划。对于这个在秦岭建城而且打造西北最大武修集市的想法，裘百丈当时就乐了，这也太符合他的心思，起码收拾乱七八糟小帮派就没那么费劲了。 一拍即合，于是，猛虎帮就成了姚贾的免费劳动力。一边出人出钱协助建城，一边大力宣传，并到处拉拢中小门派，不久之后，这个想法就得到了落实。后来，就演变成这个猛虎城。 但裘百丈做梦也没想到，绕来绕去也没逃出逍遥王的五指山，不久前才明白，姚贾原来就是江逍遥的门生。 得知这一消息，裘百丈不但没害怕，反而再度激发了骨子里的冒险精神，当即就纳了投名状。 于是乎，裘大帮主荣耀晋升猛虎城城主大人，不久之后还要接受逍遥王的亲自册封，对他而言简直可以说麻雀变凤凰，大嘴叉子都乐岔劈了。 那么下一个，就是三师兄孟启。 看着老实敦厚，但实则极有心术的孟启主持修建了第五座城——金鼠城。 江凡记得清楚，这位是第一个没放弃万两黄金的。 然而，相对江凡的要求来说，万两黄金实在是不够用。 但没想到，他居然在隐藏身份的情况下，用手头黄金打通关节，找到一个江湖上有名的奇人——王鼠。 孟启先前一直在孤儿营，后来又去了骊山，并不知道王鼠是极乐城新任总管，同时王鼠的确在江湖上另有名号。他有个门派，号称地鼠门，自己则是掌门鼠王。 孟启的想法很诡异，他打算和鼠王合作，建立一座地下城。于是，有在山上的，就有在山底下的。 真是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 孟启设计的地鼠城居然位于渔州临近魏国边境处。他在秦岭山脉发现了天然形成的隧道，分支众多，纵深长远，空间也十分宽裕。 索性他就打算以此为基础，并挖掘底下隧道，不但要四通八达，还要直通魏国境内。 后来，还真让他做成了，这地下和山间隧道简直如同迷宫，没人带着都能走丢。 但他是走不丢的，毕竟他有王鼠。 这位擅长驭使老鼠的奇人当初听完他的讲述，答应速度之快完全超越猛虎帮裘百丈。 而有了地鼠门六千门徒，加上不下十万大耗子，这隧道挖掘和找寻工作不要太容易。 第2394章 猴子与双子 如今，地鼠城早已秘密落成，底下隧道内建设了不少住所，也收纳了不少人，但秘密之城就不能大量吸纳外人，里面居住的几乎都是地鼠门门人，还有一些来自王鼠所谓的朋友圈。这个数量自然同样无法满足江凡的要求。 可是却获得了江凡的极力赞赏，他本来就没打算做固执硬性的要求，地鼠城对未来的作用不要太大。所以干脆大手一挥，将十万鼠子鼠孙也给他算作了丁口。所以，他诡异的达标了。 后来，孟启也知道了王鼠的身份，也明白了所谓的朋友圈，其实就是极乐中人。 地鼠城的城主是根据实际需求，由王鼠派遣的副门主，也是他的弟弟王耗担任，同时也兼任了城守。孟启则领城尉一职。 有意思的是，这里也有骊山学员，不过只有两个擅长地质的常驻，其他八个则是不断往返魏国，行事隐秘，不知何所为。 两大奇葩之后，就轮到年龄最小的袁超。 袁超虽然年龄最小，但在十杰当中头脑最为灵活，眼光也异常独到。 他设计的城池位于秦夏交界的黄沙江畔。也就是当初江凡以震天雷军演的地方。 他是这么想的，山长既然都盯住这里，一定很重要，所以，他就转动脑筋，在这里打造了一座怪城。 说是怪，因为它很高，真的很高。 整座城依据一座丘陵打造，地基就比对面的夏国城池高出十丈，几乎和对方城垛在一个水平线上。站在城墙上简直就是俯瞰对方。 城名——灵猴城。 袁超曾经得意洋洋的说，自己脑子灵活，叫灵猴城本就没错，何况猴子爱爬高，就该站得高看得远。将来要是把红衣大炮运来，还不是隔江打牛，轰得夏国人找不着北。 想法不得不说让江凡啧啧惊叹，而江凡也发觉，灵猴城的确具有非凡的战略意义。在这里，不但可以震慑夏国，更能最快发现对方的一举一动，能最快做出反应。 尤其如袁超所说，一旦小钢炮和红衣大炮运来，夏国那城池只能束手挨揍。 不过，建设这城池可并不简单。它可在夏国监视之下啊。 所以，袁超这猴子刚开始是打着建设码头的名义来修筑的，他也是在不知情状态下，找到了专门在黄沙江包活儿的苦力帮。 当时的苦力帮刚刚吞并黄沙帮，正在绞尽脑汁扩大势力范围打造基地，对这个想法当即就心动了。 但三大帮主对袁超就不太放心，然而寻到极乐请求调查之后，大总管王鼠直接表示毫无问题，放心行动。 于是，打着修建码头的名义，灵猴城开工了。 苦力帮是干啥的，人人能干不说，人数更是庞大的惊人，苦力帮为此调动了三万众的情况下，这座城居然最快完工，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奠定了地基部分，三个月具备雏形，五个月宣告完工，而这时候，夏国才刚刚反应过来，甚至都没工夫想好对策，就惊愕的看到对面一座高城拔地而起，看的他们眼晕脖子酸。 而这座城池规模并不算大，满打满算刚好可以满足江凡容纳十万人的要求。如今这里有一万渔州军重点驻扎。而且因为的确建造了码头，也成为苦力帮据点之一，驻扎了五千多苦力帮众，同时苦力帮也在不断帮着输送人口进来，但大多数都是渔民，毕竟在黄沙帮附近别的从业者也很难维持，这个数量也不过四千多。 剩下就是零零散散收拢的民众。所以这里人数其实不多，连军带民不过两万多人。 但随着黄沙帮输送，以及城池住所的完善，必然会越来越多。因为有一点值得称道，这里住所是免费提供的，虽然粗糙了些，但对穷苦百姓而言，已经求之不得了。 不过，单说收拢流民方面做的最好的，灵猴城就差得远。 这方面最出色的是公羊和汤盎两城池。这是由杨威和杨和两个亲兄弟结成联盟打造的城池。 而他们的做法不算复杂，却很耗费精力。 他们选择的是一片相对肥沃的土地，计划打造两座城以农耕为主的双子城。而这个地点则是秦岭南麓靠近魏，距离夏也不算远的地界。目的就是为了收拢两国流民。 所以，这两位最开始根本没建城，第一步反而是搭建简易房舍，然后购买骊山先进农具拓荒垦田。 做这些事，两万两黄金就显得很充裕。于是，整齐的简易房极快落成，更是利用半年时间开垦出一万亩良田。 至于开垦人手是他们拿出五千两黄金招募而来的普通民众。在免费提供食物、房舍、种子和农具的情况下，这一万人很快落户。 有了人手之后，他们才开始围绕房舍修建城池。办法是从那一万人中抽调四千青壮专司建城，而其他六千则负责耕作养人。 至于资金，早就不足了，他们便采用了古法建造土城，但不是说这样不行，反倒是容易施工，而且材料容易获取。而他们建设的土城比一般城墙更厚一倍。 但这种方法虽然快，却因为起步晚，加上要完全自给自足，所以，他们也是最后完工的城池，就在上个月，才算彻底竣工。 不过，江凡对于这两座土城相当满意。首先是两座城的位置，非常利于招揽游民，其次，城墙结构为土坯，非常方便修复。第三，双子城互为呼应，难以攻占。 尤其让他赞赏的是，他们也没辜负这两座城的名字，到今天，双子城已经发展成为一个主抓耕作，一个主抓畜牧的彼此呼应之地。 耕田产生的秸秆之类可以作为饲料，而动物粪便又能成为土地养分，完美循环。 这种情况下，尽管魏国和夏国千方百计阻拦，但还是有无数流民涌入，双子土城人口不算六千驻军，光是百姓已经达到十万余，远远超出江凡预期。 至于这两座城的城主，就没有选择其他人，因为只有他们清楚自己一步步的发展周计划，所以干脆兄弟俩亲自担任，只有城尉和城守接受了渔州派遣。 第2395章 金鸡，韩卢，银蛇，玉兔 还有就是金鸡城，这是十杰中最擅长商道的弟子金山兴建，他成功利用所学，开动商业头脑，在临近魏国登州附近建设此城。并利用所学，将此地打造成为魏国与秦国之间最大的物流中转站。 如今，骊山、宇文家族、曹子健，以及无数大大小小的车马行、分销商等都纷纷与之建立合作。短短三年，金鸡城赫然蜕变为一只名副其实能下金蛋的大公鸡。 尽管常驻人口不多，但流动量大，甚至显得比其他城池更繁华些。 有意思的很，金鸡城城主经过金山反复权衡，最终招揽了宇文述的弟弟，也就是宇文澄心的叔叔——宇文极作为城主。 这位宇文极常年协助兄长做生意，头脑好用，商脉广泛，尤其与曹子健通商密切，有他来本就非常合适，唯独此人修为不过宗师境，武道差些意思。但守将厉害就行了。骊山新一届学子中有一位提前毕业的是个将门之后，名为李崎，非常了得，比他那位兄长李越也不差多少。 第十城为韩卢城。弟子韩玉脑洞大开，居然把城建在了沧澜江北，莽山山脉脚下。 严格来说，这是一座非常粗糙的城市，利用了天然地势开凿加上巨石垒砌打造成型，但他好巧不巧的堵住了莽山一个巨大断口，假如有人想从北岸绕道经过此断口入渔州就没了戏。真像一头守门犬堵住大门遥望北方，韩卢城也算名副其实了。 同时它也因为扼守咽喉要道，成为山中猎户、参客，以及沧澜江北商旅汇聚之地。 韩卢城也获得了江凡的赞赏，这几乎可以称之为南北通行的口岸，虽然城市粗糙，但战略地位非常重要。 于是这座城的城主和城守都由文武双全的韩玉亲自担任，只有城尉选择了骊山学弟。 第十一城，银蛇城，江凡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自己门生就没几个正常的。 这货名叫梁忱，在渔州和魏国边境溜达了三个多月，最终确定一个令人无语的方案。 他把唯一一段自然条件平坦的地带设计成一座条形城池。 江凡这辈子都没想到过城池还能这么建设，那哪里是城池啊，分明就是一条城墙。蜿蜒一条线，倒是符合银蛇的形象，尤其这吊诡的家伙还用白灰涂成了白色，十有八九就是为了应景。城里面也只有沿着城墙修建的一条主街。两侧门户相对，咋看都像兵营。 但不得不说，这厮硬生生把魏国最可能派骑兵或者大军进入渔州的十里长一段给封死了。不打仗还好，要是渔州和魏国交兵，实在够魏国头疼的。 然而这样一座城，就别说什么百姓人丁，只要驻军就够了，它完全就是城防线啊。 还好，修建它也不会耗费太多银两。这厮有一万两黄金，然后又借了二十万两白银搞定。而借给他那个冤大头居然是曹子健。对于还款，就一个说法，他的商队可以随意进出，没有任何关卡税银，为期四十年，有战事不算。 这可典型的空手套白狼。 江凡曾经问过曹老二怎么想的，结果这家伙说，就希望两国永远别打起来。而且这道防线虽然防备了魏国，但某种意义上也让魏国能有针对性的盯住秦。 也是无语至极。咱就说一旦打起来，你进来可是要攻城，而人家出去只要开城门就好行吧。 不过后来江凡忽然醒悟过来，曹老二只怕有深意的，这道防线从起点到沧澜江畔，正好是登州与渔州交界长度，那么他很可能考虑的是，别从我这里打起来就行。 到底还是个重情义的，而且还多少有点文人美梦的意思。 最后就是玉兔城，是个子最小的那位吴刚打造的。江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给林南燕讲的嫦娥奔月的故事被他听到了还是怎么的，反正吴刚打造了玉兔城，并且三大首脑由他一人兼任。 看完这个城池，江凡也真正确定，骊山十杰可以改名叫十奇。 玉兔城，修建在渔州唯一的湖泊里面。 问题是湖里没有岛屿，只有一座笔直竖立的山，所以这家伙就利用这座山打造了一座活动城池。 用五千简易木板船铺开拼接，环绕山峰以拉索固定，在上面打造了不少木房子作为生活区。只是无兵无将，只是招揽了五千渔民常驻，基本上等同于照料维修工。 这也太简单了，甚至都没花完一万两黄金，这厮也很不好意思，跟胆小的兔子似的，讪笑着将最后一两黄金还给了江凡。 当然，这里最多也只能容纳三万人左右，与江凡的达标要求完全不沾边。 江凡是最后看到这份图纸的，当时就觉得眼角直抽抽，你这是要造蒙古海军咋的？ 抚额良久，拿出渔州地图仔细一比对，才重新审视了下这座城，忽然觉得这厮可能真是属兔子的，想法很跳脱，而且不简单啊。 首先来说，这里从地理上位于渔州腹地，南接秦岭，北望骏马和牤牛二城，西看猛虎城，东指银蛇城。居然能算他们中间的一个后方基地。 进可驰援，退可据湖防守。而且绝对易守难攻，若是溃败的话，逃到这里绝对能坚守一段时间，实在不行还能通过沧澜支流逃遁。 其次，还得说那条沧澜江支流，名为洛河，虽然水量不大，但也能行轻船，沿洛河向北三百里即可抵达沧澜，而他设计的这些船只极为简单，升起风帆就能快速启航，快的话，一天一夜就能抵达，几乎可以说是个不惹人注目的快船输送地，若是战事需要，用不了三天就能凭空聚集出五千条快船来，简直可以说奇兵天降一般了。 第三，他利用渔民开凿山顶，修建了个起落平台，据说是专门为热气球准备的，足可容纳五十艘热气球同时升降。所以，这里简直是个空军基地，不单能空中驰援，还能运送物资和人，以及能快速给其他城池传递消息。 总得来说，这是个看似讨巧，实则颇有想法的浮城。而江凡看明白之后，瞬间觉得一万两黄金花的不算亏啊。呃——不对，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两。 第2396章 战备状态 于是，江公子大手一挥，把剩下一两赏给了他。然后就亲自任命他担任这个后勤基地总指挥。 而这家伙对于坐镇后勤居然也没有任何不爽，反倒喜滋滋表示，自己就喜欢做后勤工作。甚至他还把这一两金子穿了个绳挂在脖子上，美其名曰金牌城主。 反正不管怎么说，骊山第一届十大杰出青年的作品总算出炉了，江凡琢磨半天，也也没想好把头奖发给谁好。但这不重要了。对十大杰出青年来说，山长认可了他们的毕业设计，总算成功登堂入室，成了山长入室弟子，已足够嘚瑟一辈子的。 概括介绍完毕渔州十二城，江凡将渔州总督和总参介绍给了众人，让他们清楚，此后渔州谁才是主事人。 张虬髯这个名号足够响亮，当然，对旁人来讲，只知道他是人间四隐之一，和渔翁、樵夫、老农齐名。由这位来担任渔州主事，众人当然心服口服。 反倒是那个坐着轮椅，面目俊俏的年轻人让大家有点不知所以。 而江凡这次却公开了丁少安的身份。当知道这位居然是早年被秦国灭掉的陈国王子的时候，众人惊讶之余，也不无感慨。不过，这身份是足够分量了。 随后，江凡举办了郑重的敕封仪式，这种程序化的东西能增强归属感和荣誉感，有时候必须要办的。 当这一切结束后，随着丁少安一声肃静，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下来，气氛肃穆，在江凡威严的目光之下，所有人屏息凝神，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之事恐怕无比重要。 “诸君，渔州乃我等共同经营之地，安身立命之本，然当下五国风云变幻，四大枭雄虎视眈眈，大战随时将起，吾等保家守土，不可有半丝懈怠。传本王命——” 他忽然站起身，所有人当即肃容躬身。 “自即日起，渔州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准备应时局之变！” 所有人都身体一震，暗中吃惊。 尤其是江凡的心腹们，怎能不明白战备状态是什么概念。 按照骊山划分，战备共分三级。通常而言，三级状态并非为真正打仗做准备，而是防备突然可能发生的变故，以加强巡逻和安监为核心。 二级战备则是在周边国家发生战事，或者边境国家进行某些军事行动和部署，对本国产生威胁的时候启用，这时军队就要归位或者集结了，武器、战马、物资等也开始调配。 等到一级战备就是非常严重的时刻，基本上意味着战事一触即发，这时候一切军政最高准备措施都已经全面启动，说动手就动手。 而此番，江凡针对渔州十二城，宣布进入的是二级战备状态，一方面是给这些新城一定时间反应，另一方面也是尽量避免造成人心惶惶，第三就是不想被他国过早察觉并重视。 但江凡的弟子们心中却明白，渔州进入二级，显然秦国已经进入二级甚至更高，故此务必要加倍提升重视程度。 不过，他们不但不惧，反而目光灼灼，心中兴奋。为了那场必然会爆发的战争，他们准备了太久，内心的期望早就喷薄欲出。 如今，渔州进入战备，他们准备好的一切就要火速开始实施，但对他们而言，并不复杂，因为从建城的那一天他们就知道城池的根本用途所在，而他们设计的一切都是围绕战争考虑的。 这场会晤结束之后，十二城将展开紧锣密鼓的筹备，而与此同时，渔州所有军力也开始重新调配，但这些就交给渔州总督和总参以及十大弟子们具体操持。 江凡本人，已经在准备第二场会晤。 这次要面见的是自己在江湖上所有势力。包括丐帮、无疆医疗会、漕帮、郑家、四海海盗、黑帆帮、细雨八十一重楼、农家、阴阳家、巫门、逍遥会、割草帮、莽山匪、天师道、千佛寺、药王谷、书山、太白居、临江阁、杂家、南宫家以及江凡身边的许多散修等等。 而早在五日前，相应主事人均已经抵达渔州等候召见。 十二城会晤结束的第二天夜晚，江凡依旧着一身五爪金龙袍出现。他的容颜在这七年来似乎没有多大变化，还是一张清秀小白脸，只是举手投足间多了一股莫名的威严，与其他豪强枭雄那种威严不同，江凡的气质除了大权在握的高高在上外，还多了些超然和神秘。 镇西王府大殿中，数十位豪雄分列两旁跪坐，有酒水，有美食。但没人享用。他们自然也都注意过彼此，令他们惊奇的是，其中许多人自己都不知晓，甚至包括曾经参加过凡人居那次会晤的人都不例外。 而这么大规模的聚会，每个人都觉得极不寻常。他们的感觉当然没错，自渔州十二城会盟，江凡的用心已经彰显无疑。他要开始收拢力量了。 一年前，女帝已经在重整军、政大权，大秦早已进入战备状态。事实上，江凡早就该动手整理麾下。他思忖许久，将麾下分成了两大部分，一，为江湖势力，二为军备力量。故此准备成立两大组织，建立规范以妥善管理，如此才能发挥最大力量。 其实现如今，他这些力量看似庞大，但却复杂纷乱，牵扯了他极大精力，面对未来极大变故，这种状态是万万不成的。 奈何一直有事缠身，但这种大事非他本人，旁人完全干不来，再加上为了完成这场庞大繁杂的整合，需要筹备的方面太多，才一直拖延到现在。 但直到今天，江凡依然明白，太过仓促。奈何时不待我，也只能强推上马了。 那么，之前整肃的渔州十二城，就属于军备力量，稳固十二城之后，他本该立即先行召开军备整合大会，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便决定先行整合江湖力量。 而今天，就是决定性的日子。江凡入殿坐定，另一个坐着轮椅的年轻公子才宣布清点花名册。 这个年轻人当然不是丁少安，而是司徒正，江湖聚会，由逍遥会第一副会首主持再合适不过。 他简单介绍了下自己，就开始唱名。 第2397章 逍遥王的江湖力量整合 因为事关重大，这次来的，都是每个势力的主要首脑，也就是江凡最信任的人。 比如逍遥会就是四位副会首。 郑家是小公主郑思怡和总管巴陵。 海盗帮则是大舅哥燕重楼和其弟子滚肉刀韩柏林。 黑帆帮是江琪和师爷曹秋道。 八十一重楼是钟离和最近加入的陆寒亭。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八十一重楼一致通过了一个意见，由陆寒亭代理楼主。显然，除了陆寒亭的修为，还因为无痕和江凡的缘故。 农家是家主田鼹。 阴阳家因为邹夫子有要事，由掌门大弟子姚行之代表。 巫门便是孟固，当然，现在称之为巫固。 割草帮当然是老帮主王割虏。 莽山匪出席的是匪首王力。 千佛寺方面，为方丈笑弥勒。 书山为苍陵老人。 太白居因为闻人风流不在，于是楼主周铁胆亲自出面。 临江阁如今的掌舵人是小青和马叔。 天师道派遣紫阳真人与会。 药王谷则是不见尸。 杂家为丁浪。 南宫家是家主南宫信。 代表丐帮参加的是代帮主和最忠诚的一位八袋长老。最让人意外的是，这位代帮主居然是林南燕。江凡最初也很懵，但想想顾思源辛苦这么久建立的丐帮，交给自己的宝贝闺女还真合适，而她那古灵精怪的性格，还真有些像那位蓉妹妹。 无疆医疗队早已更名为无疆医疗会，至今已经设立五国分会，而取代老家伙担任会长的也不算意外，正是老家伙第一药童，不见人。活不见人的不见人。 漕帮，出面的是谢三九和白面鬼生。这几年，在各方面支持下，副帮主谢三九终于登临帮主大位，执掌五国包括南疆之漕运。 再有就是猛虎帮、青狼帮等等，不一而足，不过能来参与的都是最大的头人。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件怪事，小真人和慧通长老居然也在座，但他们居然不是代表天师道，而是莫名其妙代表了几个江湖门派。事实上，当初天玄子和江凡冒充这二位，还是真给慧明带来不少信徒，尤其以当时那十大门派为代表。而在江凡授意下，小真人在数月前勉为其难的答应做了他们所谓真人盟的盟主，不过那些门派是没资格参与、更没可能知道这场会晤的，江凡想让慧通慧明师兄弟参与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俩清楚自己的意思，回去引导那些帮派而已。 而在江凡最近的位置，则坐着代表凡人居的云扶摇，代表骊山的上官婉儿、田渊，以及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无量道宗天玄子，代表极乐城的大总管王鼠、天下第一美人梦婵娟和据说从未出城过的极乐城城主。 没错，这次，江凡第一次公布了自己极乐天狐和道宗道子的身份。尽管在座都是江凡最为信任的人，但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没听说过自己的若干身份，更别提这两个。众人感受到的震撼可想而知。就听司徒正话音刚落当即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就可见一斑。 光是唱名，就花了不短的时间，而每一个名字的呼出，每一个身份的亮明，都让群豪心中充满无尽震惊，原来不知不觉间，这位入江湖七年的白衣江逍遥，居然已经有了如此庞大的江湖势力，遍及天下不说，每一个都让人细思极恐。 这就是那个传言中随性洒脱，好吃懒做的江逍遥？那个出江湖方才七年的少年渔郎？ 这一场会晤有两个目的。一，要整合麾下，制定规章统一管理。二，要他们同样进入战备状态。 江凡知道，可能还早了些，但时不我待啊。 于是，在这场江湖会盟上，面对这些自己已经可以信任的人，江凡决定对自己人不再隐藏。 以后自己要做的事，太多了，如此繁杂的江湖势力，若是各自为政，必定会分散无数精力啊。制定明确而简化的管理体系势在必行。 而最终结果是江凡等人讨论许久才定下的。 第一，所有信息汇总和整理全部归属极乐，金城公主全权负责此事。同时她继续负责管理极乐城。王璇玑重掌天机阁，主抓谍报。不但要对各势力谍报汇总整理，尤其是无疆医疗会、丐帮这一类专门负责收集信息的，统一归属天机阁管辖。 第二，各类江湖门派，统一由逍遥会负责管理协调。如割草帮、莽山匪、黑帆帮这一类，其第一责任人，就是司徒正。 第三，各类学派统一由苍陵老人负责统筹，如书山、农家、杂家、阴阳家这一类。 第四，各类航运流通势力，统一由姜琪负责，比如苦力帮、黑帆帮、马帮、郑家、南宫家、漕帮、海盗帮等。 第五，各独立势力，如千佛寺、巫门、太白居、临江阁等统一由周铁胆安排。 至此，江凡麾下江湖势力形成了五大派系。而其余散修，则统一划归云扶摇安排。 为了进一步简化管理，并确保信息准确、快速，江凡早已秘密开始为自己筹备身边的秘书处，为自己直接整理信息，协助处理事务。如今基本上已经筹建完毕，粗略划分五个组。 第一，信息组，组长林南燕，负责所有信息的及时汇编和禀报。并且给她配备了一个奇葩副手——大祭司。这位计算机一样的脑子不要太好用，江凡都一直很想让她做自己的书记官。还有一位就是堪称凡人居通信总监的阿来。不止如此，还有一个包括鸾霏霏姊妹在内的，从各方选拔出精锐小组协助工作。可以说，江凡以后问江湖事和谍报事第一时间就找她。 第二，行政组，组长云扶摇，负责所有散修安置和护卫安排等日常繁琐工作。当然，她也有副手，正是顾北雁。同样，她也将得到一个精锐小组辅助。也就是说她成了处理江凡身边杂务的第一责任人。 第三，智囊组，组长上官婉儿，她将调离骊山，常驻凡人居，作为江凡和骊山、阳都等关联的政务处理，她同样会组建一个智囊团，服务于政务决策。可以说江凡的第一政务助理兼智囊团首脑。 第四，财务组，组长胡小伶，她将建设一个小组，专司为江凡提供财务汇总、分析和汇报服务。 第五，行动组。负责随时待命，执行某些任务，以及传达江凡指令等。 组长陆寒亭，副手钟离。没错，尽管陆寒亭尚未完成历练，但也要回归了，毕竟他的执行力实在没的说。而这也不影响他的修炼，毕竟此后江凡所有对外执行的刺杀行动首先就归他。而这个小组构成就很简单，江凡下令，直接将八十一重楼搬入凡人居。另外王鬼鬼和王祟祟兄妹也编入其中。 不过，行动组仅作为江凡身侧直属小组，真正的行动力量就是未来一盟一会中所有人。比如暗夜力量，依然在极乐。极乐三十万众，能执行任务行动的不知凡几，而且还有个专门组织，极乐影杀，整整三万人直接负责行刺、监察门户等行动。 由此也可见，秘书处五大秘书组不仅仅负责统筹江湖事，基本上已经涵盖了江凡所有日常需要。 但在这里展示出来，是为了让逍遥盟清楚架构。 在完成任命之后，上官婉儿就宣布了管理制度。 其中包括控制管理，功过奖惩等。 制度可谓相当严格，江凡看得都有些心惊，但在张宰辅和上官婉儿的劝说下，他还是接受了乱世重典的建议。张宰辅认为，这样很合适，乱世当用重典，否则必然一盘散沙，用着不顺手、不放心不说，还会大量占用精力。 第2398章 封号功勋 在功勋制度中，比较核心的就是将功劳等级详细划分，并确立了奖励制度。 首先是立功等级。功勋一共分为三级，分别为一级、二级和三级功，外加一个特级功。每立下相应等级的功勋将对应不同程度的物质赏赐，积累到一定程度还会获得封号奖励。 物质就不用说了制度经历多次讨论审核，充分考虑了方方面面，在江凡那无与伦比的财力和权力支持下，这些看着都让人眼红不说，实现起来也不会有问题，无疑给众人尤其是其麾下亲信注入了强大动力。 而封号则更惊人，逍遥王气魄很大，心思也很细，别出心裁的将封号系统划分为十大等级，分别为一到五阶谓之武勋，而武勋之上则还有五大阶位，分别为武卿、武伯、武侯、武王、武俸。 获得每一个阶位都将获得与之对等的丰厚待遇。包括且不限于金钱、丹药、功法、医疗、保护、养老、子女教育、安家等等。 最初众人还一头雾水，金钱、丹药、功法、安家什么的虽然异常丰厚，但也不出乎意料之外。但医疗、保护、养老、教育什么的是啥意思？从未听过这种模式啊。 而等听明白之后，即便都是大佬，一时间也控制不住的啧啧赞叹。太棒了，太有意思了啊，不光自己全方位受益，连后顾之忧都没了，甚至还荫庇妻子儿女。 总体来说，这套功勋制度充分考虑到名、利、权、财以及各种保障体系，虽说在江凡看来过于简单，但以这个时代来看，却相当新颖且健全。 当然，这套系统中，江凡依然坚定强化个人集权，简单来说就是一言堂，虽然有明确的制度，可他还是具有最高决策权。 这一点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时代背景和认知观摆在那里。然而这就够超前了，从前虽然也有人考虑过各种激励办法，但这么系统这么优厚还这么有条理的待遇还从未见过，回顾历史就算一个国家都没这么系统全面吧。 在座的都是江凡心腹，也是大佬，他们还好，不至于过分激动，但他们完全可以想象，这些东西一旦被自己那些麾下知晓，哪个能不眼红？保证当时就得群情激昂。 不能怪他们，毕竟历来认知摆在那。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归顺某个强大力量，除非你当真是有大用，否则也不过是获得一些有限的荫蔽和利益而已，而且绝大多数靠上位者心情。比如恰好看到你立功了，或者吩咐你的事做好了，赶上心情还不错，就可能获得厚赐。但常态化不过是找到个所谓靠山而已，一切基本还得靠自己，有功不一定能赏，但出错一定会罚。 事实上，等江凡听从张宰辅的劝告之后，自己便开始开动脑筋，随后弄出来的东西直接把老宰辅也给惊到了，当场就抡起戒尺给自己要了个武俸封号。这封号属于最高了，地位上可以参照泰岳供奉。 而在今天，江凡也当场宣布了对在座群豪的册封。 举几个例子，如田渊、无痕等前辈名宿直接册封为武俸。 再比如柴老、刘老抠、老火工等人被册封为武伯。 还有像田鼹、云扶摇、陆寒亭等则获得了武卿的称号。 连丁浪也十分意外的得到了武卿封号。而其功劳则是因为卧底太上皇，参与对抗无天王子，整肃杂家归顺，救助同僚陆寒亭，大黑山保卫王府财产，引两大名楼归顺等。 一时间，丁浪心潮澎湃起伏，竟有点难以自抑。随后，他似乎明白，自己的内心恐怕当真归顺了。 今天来的时候看到这阵仗，他还隐隐觉得，自己恐怕论忠诚度还不够格参与，但没想到，江凡一点没避着他，如今更是亲自册封了他卿位。这让他对自己一直深藏那点想法也产生了动摇。 武卿本就能终生享受逍遥王供养，名利双收不说，还能荫庇子女，然而就算这个对他来说还不重要。但其中包含一点，直接让他怦然心动。即：一旦对华族域外开战，获得功勋的话，竟然能享有实际封地之特权，而且若是在国家征讨之外，自己看上某块域外土地的话，只要通过审核，逍遥王还会发兵协助你去打。这……完全戳在了自己心头肝尖肺管子上啊…… 册封之后能得到什么奖赏大家都清楚了，不过当江凡因兑现其中一项赏赐，随手抛出五十部玄功秘籍的时候，还是把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这位逍遥王到底多厚的底子？这五十部武经中居然全是尊者境以上的，连圣境秘籍都有十余部。每一样传出去，都得让无数江湖人打的头破血流。 他们震惊，江凡却不以为然，毕竟他不但有书山苍陵，有极乐，有大秦国库，有骊山大库，还有从那海底宫修炼场誊抄来的无数秘典，真不叫啥。 这实打实的册封现场，差点引爆大殿。更引发众人无尽向往，可想而知，他们麾下的强者们一旦听说更会趋之若鹜，甚至赴汤蹈火。 不过，有奖励就有罚。江凡为了彻底规范并约束自己麾下江湖力量，也颁布了明确而严苛惩戒制度。 这些制度的颁布也让众人越发肃然，在座的都是一方大佬，自然明白意味着什么，从此以后，将彻底与逍遥王绑定，而且这位大刀阔斧整合资源，更说明要有大作为。 事实上，江凡并不想这么着急，若有时间的话，他很想一个个摆平，但张宰辅直接否定了其想法，告诉他，这么多人物、组织，一个个稳定，一个个协调，哪有那个时间，还不得活活累死你？情感不如制度，沟通不如震慑，快刀才能斩乱麻，这种统一会晤，展示力量，公开法案的方式，反倒更郑重，更让人心生敬畏，更容易产生合力。这就是所谓的势。 江凡认真考虑了许久，觉得师傅是对的，时间变了，局势变了，自己必然要变化，而在这方面的确应该走出思想误区，摒弃性格弱点。从小家子气的做法上，转换为掌权者思维。 所以，在态度方面，他也没有像往常，而是少言寡语，沉静威严，只在必要的时候开口发声。 而这套策略，也不只是为了逍遥盟筹备，还包括武略会也将采用。 如今从逍遥盟反响来看，这一套做法效果出奇的好。未来的可期，制度的约束，实力的彰显，都以最快的速度转化为凝聚力，将零零散散的麾下势力彻底统筹起来。 而明确的进阶体系，才能让众人清楚看到明天，看到希望，看清发展路线，也才更能尽心效命。明确的的制度，则能让众人产生敬畏，也才能做到令行禁止。 不过，江凡这套系统虽然已经草拟了一年之久，但他一直忙的好像没头苍蝇，并未深度细化完善，包括管线细分、晋升体系，奖惩细节，以及身份号牌等等诸多杂务，但张之陵觉得已经可以拿来用，剩下那些就交给属下一步步来做好了，而这方面上官婉如和他自己就是行家。 至此，江凡麾下左膀右臂之一的江湖同盟宣告成立，并正式定名为逍遥盟。 总盟主，当然是江凡。代表他处理日常各种事务的则为副盟主无痕。下面就是五大派系的大佬们。当然，秘书处本质上是江凡私人服务机构，类似幕僚团队加女帝那内侍官综合体，不属于管理体系。 逍遥盟的建立对群雄的鼓舞让江凡都感到很意外，每个人都显得异常振奋。 第2399章 睡醒的天玄子 而后，江凡更为逍遥盟众人注入了另一支强心剂，公开宣告武略会也将于近日成立，与逍遥盟互相呼应，而这武略会，将涵盖自己所有私军及合作武装力量。 这个消息无疑更加振奋人心，也让群雄无法不震撼猜想，这位主上背后的实力有多么雄厚。毕竟光是他们听说过的申屠骑兵和渔州军就是有十五万人啊。 不过，江凡并未细说，而是在最后，宣布进入二级战备状态。经过上官婉儿的解释之后，群雄心中无不震撼，猜对了，这位，果然要有天大动静。 然而，对于这些人来说，恐惧是不可能的，激动和期待反倒爆表，毕竟人活着为什么，修炼为什么，争权夺利又为什么？谁不想名动天下，谁不思问道巅峰，谁不愿名留青史？ 说实话，他们之中许多人更怕这位主上就这么逍遥下去呢。 总得来说，这是一次群情激昂的会面，后来也被会盟众人称为具有象征意义的一天。从这天起，那位逍遥渔郎不再是随心所欲的畅游四海，而是要在这风云大势中指点江湖。 最后的酒宴无疑是增进感情和促进联络关系的融合剂，觥筹交错间，其实是众人联络和交流，不少人表达着自己的感慨和激动之意，其间自然也充斥着震惊。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江凡真正的江湖力量，简直可以用可怕来形容。 江凡陪同饮了些酒，之后单独会见了其中部分人物。 而第一个，则是从会盟开始睡到结束的天玄子。 天玄子躺着出神了许久，终于起身，目光有些深邃的看着江凡。 “觉得突兀，但似乎并不突兀，这一步你到底还是迈了出去。” 江凡沉默片刻，微微点头：“我性子有些纠结，还有些婆婆妈妈，但终归是走上这条路，只能走到最后。” 天玄子嗯了声：“昔年于沧澜江上，贫道第一次为你望气，只觉得一片混沌中充斥雷霆暴雨，一旦爆发，或者将席卷天地。我有些心悸，然则，道行有限，至今望不穿。也罢，那就别躺着看了，走着看吧。” 江凡心中一动：“师叔……” 天玄子伸了个懒腰：“睡得太久了，师叔终于也算睡明白了。我观这沧澜，也算与我有缘，过几日，便在这里突破吧。” 江凡一惊：“突破？您……” “呵呵，师兄个不靠谱的都在东奔西走，也算难为他这死胖子。我也动动，此番，就入了那绝世吧。” 江凡震撼不已，天玄子师叔一直都是巅峰大圣，虽然在江凡眼里地仙也未必能胜过他，但他却从未全力出手，也未曾突破那最后屏障。可是师叔说的显然不是悟道，而是绝世，那意味着，他一突破就要进阶大成地仙啊。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你那日一个故事，让师叔开悟不少，也算有你的功劳在内。”天玄子微笑着说道。 江凡深吸口气：“功劳可不敢，恭喜师叔啦。” 天玄子淡淡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令牌：“这是无量道宗道子令，一直还未曾给你，拿着吧。从此之后，天下道门，随你调遣，若有不听话的，就交给师叔。” 江凡惊喜不已，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圆圆的太极令牌。他可知道这东西的分量，此物在手，道宗我有啊。这举世之间，道家门徒不下数十万众，虽然各自有各自的门派，但无量道宗就是道门宗家，但凡一声令下，数十万道徒皆要出山听命。 “我道家，盛世则入山修己身，乱世则出世平天下，从来不是那对人间不闻不问，只顾了自己超然物外者。” 天玄子缓缓道：“然则，道家决不允许有人借道门力量兴风作浪，危害世间，小子你切记，若有朝一日你为祸苍生，天下道众也将是你追魂夺命的修罗杀神。” 江凡郑重道：“弟子，记下了。” “嗯。张太初很不错，比师叔我更适合出面做事，以后就由他来替你调动道门，既然你已经定下逍遥盟，道门也算作其中之一吧。” 江凡心中的惊喜实在无法形容。得张天师亲自出山，天玄子坐镇道门，自己的江湖力量简直是质的飞升。 “师叔休养几日，待你办完事之后，就去突破，顺手替收拾一些道门杂碎，大风将起，这门户，总该清理清理……” 江凡明白，道门庞大，难免良莠不齐，难免各有所图。别的不说，投靠圣地或者四国的都大有人在。自己所谓执掌道门，其实能动用的力量或者说真正还听命于无量道宗的，大概也就半数左右。剩下的那部分里面，亦存在不少修为高深的道门败类。显然，天玄子睡够了，也知道天下风云在即，下定决心收拾了某些人，扫清道门障碍。 “天玄子道尊都睡够了，我们极乐也该苏醒。”金城公主目光灼灼。 “阿姐，”江凡认真道：“此番我没与你商量就决定将极乐公布于众，有我的考虑，还请阿姐莫要见怪。” 金城笑了：“傻弟弟，极乐一直就是你的，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个利器一直藏在鞘中又有何用，此番你在群雄面前亮出极乐，对许多人是极大震慑。” “嗯，这些人虽然都是我非常信得过的，但天长日久，局势多变，未必能保证有人不会心思变化。事实上，我本来想暗藏极乐的，但后来想想，他们之中有些人已然知晓，若不亮明，反倒显得我心有亲疏远近，于大事不利。” 金城深以为然：“凡谋天下之大，务必行事堂皇，你已经不是那个潜藏于江河湖海的江小鱼，此后要直面四海江山，自然要有大气魄，更要重新打开格局。这是身份变化，思想变化，目的变化的必然。” 江凡点点头：“然则，虽然目前未必，但迟早有一天极乐根底会因此被天下所知，阿姐要做好风险预案。” 金城却丝毫没有半点迟疑：“本就不可能一直藏着，阿姐心中有数。未来风险大致有三。其一，皇庭，其二圣地，其三，五国。” 第2400章 婵娟归凤，皇庭政变 江凡道：“皇庭猜测极乐久矣，平皇和英王早已在秘密调查，恐怕早已掌握了许多线索。将来面对平皇，何去何从，如何对待首先就是个难题。” 金城轻哼一声：“皇祖父……不必顾及他，自从你和阿母出世，阿姐早就对他失望透顶，他才是皇家无亲情的代表。极乐既然奉你为天狐，就只会听命于你，安心就好。” “多谢阿姐，那么圣地……” “你担心的是圣地会对极乐下手，这点更没必要，圣地从来也没停止过对极乐的渗透，若非我等皆密谍出身，极乐早不知消失几何。其实，最关键的还是五国。” 江凡明白，当年极乐叛逃，因为信守独立为城，不入任何一个诸侯国的承诺，方才得以在这渔州建城立足。若一旦被其他四国得知，压力会瞬间扑来。 “不过，这个在弟弟眼里就无所谓了。”江凡笑道：“秦，本来就与四国敌对，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所以，何必管他们，而渔州如今在我管辖，我可是镇西王，四国除非打起造反旗号，彻底跟大周撕破脸，否则也不能闯进我渔州对极乐生事。若当真有那一天，则说明大战早就开启，更没搭理他们的必要。” 金城笑道：“我还怕你心里有顾忌，既然你看得通透，阿姐也就放心了。此后，就让极乐这暗黑谍报系统真正运转起来吧，我们沉默得太久，快睡着了呢。” 江凡也不由笑笑：“一直施展不开手脚，确实够憋闷的。除了那王鼠挺活跃。” 金城道：“当然得有人上蹿下跳，王鼠这个大总管当得和合格，此番助你弟子建城，也算大功一件。” “必须赏赐。哦对了，还有，上次让他帮忙寻找崮图的事如何？” 金城神色有些严肃：“找到了，但是崮图被他的徒弟苍山十凶藏在苍山深处，虽然有大致地点，但想把他翻出来并非易事。” 江凡点点头：“如今逍遥盟成立，我也需要渔老尽快归位，你告诉王鼠一声，我会派人过去，他给带个路。” 金城应下之后，江凡忽然又想起个人来：“对了，梦婵娟最近忙活些什么呢？好长时间没她的消息了。” 金城白他一眼：“就记得这个妖精，难怪呦，那妖精可也因为某人睡不着呢。” “呃……” “行啦，别一脸讪讪，要说梦婵娟……你还真该劝劝她。” “怎么？”江凡一愣。 “她，计划要回归凤家。” 江凡顿时一惊：“这怎么行？凤辰早就在怀疑她。” 金城点点头：“你应该知道，梦婵娟对凤辰有特殊意义，那只小鸟已经几次设计要夺回梦婵娟，不得已我才将她雪藏起来。但这次，梦婵娟居然计划要让凤辰得逞，借机回到凤家。” “为什么要冒这种险？”江凡皱起眉头。 “还不是因为你个小白脸。”金城哼了声：“暗朝常年存在于阴暗面，不比极乐好对付，至今我们在凤家高层中，也只有周大路一个能勉强上台面。但周大路最近似乎在被边缘化。导致我们对暗朝动向越发难以掌握。故此，梦婵娟决定回归，她认为对这个强大敌人，不能有任何放松。” “这不行！告诉她我不同意！”江凡断然道。 金城摇摇头：“你呀，刚说完要以大事为重，转头就儿女情长，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过晚了，这丫头趁我没注意，已经……走了。” 江凡微微失色：“走了？” 金城叹口气：“留书一封，说不想做什么花瓶，想做点自己能做的事，将来也好风风光光走进你家门，请我们都不要拦她，否则反倒是对她的藐视。” 这话她以前就说过，不久之前在白云峰脚下还说过一次，江凡知道，她半是认真，半是玩笑。江凡总觉得，她是要亲手埋葬过往，求个内心干净。 沉默良久苦笑一声：“这死丫头……” “不过，放心。”金城嘴角勾起露出一丝坏笑：“凤辰吃不下她的。梦婵娟身上可有秘密……” 江凡一愣，金城却摇摇头：“别问，我也不清楚，反正她说过，这世上除非她愿意，否则没人能拿了她的清白身子。” 江凡有点尴尬：“这，怎么忽然说这个……” “切！”金城一脸不屑：“你们这些男人想啥，姐姐还能不知道？好啦，反正我话都带到了。而且你也别担心她就是一个人，梦婵娟能做到六尾，心思深着呢。别的不说，我就告诉你一点……鸾家。” 江凡心头一动，鸾家，鸾霏霏家族，相当于凤凰朝的极乐城，但后来被覆灭。难道说，梦婵娟和鸾家残余搭上了线？ 金城知道的也有限，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她郑重说出一个惊人计划。 政变！ 江凡大吃一惊，政变？ 金城神色凝重：“没办法，父王也是被逼无奈。自皇祖父回归，英王得势，他们眼里越发容不下父王，而英王就计划趁着泰岳圣地极度厌恶父王之际夺嫡。然而，他的想法不单单如此，还要杀了父王，彻底扫除后顾之忧。” 江凡霍然起身：“他好大胆子！” 金城拉了拉他：“坐下，坐下，别激动，咱爹也不是好对付的。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一直在留心，果然发现端倪，英王在密谋夺嫡大计。故此，父王终于百般无奈中，决定反击，他计划推翻皇祖父，拿下英王，彻底执掌朝堂。” 江凡深吸口气，目光冷厉：“打算怎么做？” 金城缓缓道：“此事需要极乐，也需要你镇国隐相的身份。计划我会全盘交给你，我们一定要快，时间不多了，而且皇祖父正在密谋取缔你的隐相身份。” 江凡目光闪动：“这些我心里有数，那么就去做，告诉我，有没有查明白英王的同谋是谁？” “目前所知，有三人。太师皇甫照业，泰岳有死，姜家姜斩。” “果然不出意料之外……”江凡微哼哼：“皇甫从来都是英王的人，有死那老货一直在折腾，姜斩更是见缝插针……但现在，我们对他们的安排知道多少？” 金城苦笑摇头：“一切都是父王推衍，我们无法肯定。但如果不出意外，此事必然与晋王司马棘、监国圣使公孙行有关。” 江凡沉默片刻：“阿姐，尽全力调查明白，我总觉得，这件事可能是个大好机会。其实……” 他眯起眼睛：“在镇国隐相封号还没取缔之前，我总想着什么时候用一用最大的权限……” 金城一愣：“什么权限？” 江凡深吸一口气，嘴角向下勾勒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率兵勤皇！” 第2401章 丁浪归心，活不见人 金城走后，江凡认真看了好几遍太子的计划，刚刚点燃，就传来通报声，丁浪求见。 江凡并不意外，这次江湖聚会，其中让他最不太放心的，就是这位丁浪。不过，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让他参与进来，毕竟杂家很重要，而且丁浪身上有老家伙的暗手，不怕他翻天。 但他能主动来见，就更让江凡放心不少，这说明，丁浪想明白了。 事实也是如此，丁浪一进来就先行请罪。 用他的话来说，其罪有二。一者，暗通陈国公主。但他的目的是想要得到那一半物资，为将来另选地盘自立为王做准备。二者，暗中在杂家培养自己力量，于心有私。 面对他这番坦白，江凡知道，此人还是聪明无比，他或许明白，自己都看在了眼里。 “我有用，”丁浪直言：“主上也一直因此留我性命。但今日我明白，主上手中，从来不缺乏人手，丁浪……只是个小人物罢了。我若一直以此为念，迟早会死。所以，丁浪今日表明心迹，誓死效忠。但我只有一个想法，还请主上成全。” 江凡看着他，沉默片刻缓缓道：“我答应你，将来允许你在华族之外选择一块土地。” 丁浪惊喜中更是骇然，他想不到自己这最深的心思也在江凡眼底无所遁形。 “你也不必惊喜，你那点心思本王一直明白。但你搞错一件事，我留你性命，并非因为你有多大用，而是因为丁少安，我的兄弟。你明白了吗？” 丁浪愕然抬头，半晌才面现羞愧：“……原来如此，主上果然是重情重义，丁浪……明白了。” 江凡点点头：“你在头脑上，比少安兄还要聪明，手段上也更加凌厉果决，但你不如他的就是私心太重，无情无义，这点倒是随了你那母亲。既然今日你幡然悔悟，就用心做事，将来成就未必低于丁少安。” “属下，谨记教诲。”丁浪终是心悦诚服。 同样心悦诚服的，还有一个老头子，这老头子的造型跟不见尸有点相仿，但不见尸一身阴恻恻，毒气弥漫，这位则是有点仙风道骨，一身药香四溢。 不错，正是药王谷另一位大佬，不见人。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师兄弟，也是亲兄弟。 这两位当年得名还有段耸人听闻的传奇。只有江凡知道，跟孙道通有关。昔年老孙被天人追杀，不少顺天者也在帮衬，其中就有南疆一个门派。这门派怎么说呢，跟邪教差不多，以某位神灵为崇拜，控制人的思想和行为，一旦被洗脑，绝对是邪教徒。 不过这个门派在南疆乃至楚国都很有名，除了五千内门弟子外，信徒数不胜数，连楚王都脑壳疼。 后来这两位就站出来了，宣称这门派蛊惑人心，祸乱人间，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但谁也没想到，这颜色给的让人震惊难言。 那门派五千忠实弟子一夜之间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从此再也没人见过哪怕一个门徒，只留下一座阴森森、空荡荡的山门，仿佛鬼蜮。 于是乎，这两位就此得名。后来这两位觉得这名号不赖，就干脆以此为名了。实际上，他俩姓布，而不是姓不。 “呵呵，老夫听师弟盛赞少主，还曾以为有些夸大其词，今日所见，师尊果然慧眼独到啊。” “老前辈折煞我了，今日未曾提前通知，擅自做主，还请前辈见谅则个。” 不见人摆摆手：“这才像老祖宗他老人家，师尊历来敢作敢当，杀伐果断，否则也不会修那不二玄功。很好，今日你有说一不二之意。老夫喜欢，自今日起，我师兄弟代表药王谷，听从少主调遣。” 江凡拱手：“谢过。眼下就有件事，烦请前辈动动手。” “哦？”不见人笑了：“我虽然擅长炼药，但绰号可是活不见人……” 江凡自然知道，这位才是真正的凶星。若说不见尸的毒功有目共睹，但这位却擅长以良药杀人，让你死于不知不觉。 “呵呵，正是想请老人家给某些人配点药……” 听他说完，不见人笑了：“原来如此，你要晋南完全掌握在手中，好，近日老夫正好要去晋南无疆医疗会办事，顺道替你忙活忙活，放心，三个月以内，保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江凡哪里不放心，孙道通的弟子啊，皇庭、楚王都曾经供奉着的存在。 “另外，我听闻前辈有一手绝技，悬丝诊脉……” “呵呵，不错，乃师尊亲传，不过，不光是诊脉，而是问心。人体奇妙，脉象由心而动，悬丝不仅诊脉，实则问心，可辨心意真假。” 江凡嘘口气：“那么，烦请替我好好诊诊晋南医疗会的林昭姬。” “哦……文丘颜圣大弟子，如今的大座师，林廷琛之女……不知少主，所问为何？” 江凡眯起眼睛：“问问她爹，是忠于夫子，还是晋国。” 不见人有点意外：“为何不直接问林廷琛？” 江凡摇摇头：“不能轻易尝试。前辈可能不知，我实际上还拜师夫子，亦为文丘少主，奈何夫子离去，现如今文丘半数执掌与颜从文之手，唯一能与颜从文抗衡的力量，就是林廷琛，我想知道，他究竟能否沿袭夫子志向，以天下为己任，而非一个晋国。” 不见人似乎明白过来：“然则，林廷琛一直在为晋国奔走，文人风骨铮铮，堪称忠君为国之典范，你弄不明白他的心意。” 江凡点头：“夫子走的太匆忙了，本来该布置好的事，没得着机会。虽然夫子若干年来已经通过教化在弟子心中埋下家大不如国大，国大不如天下大，天下大不如苍生大的理念，但终归没有挑明立场。其弟子们也尚无明确方向追随。颜从文是不可能争取了，但林廷琛到底怎么想很重要，他也可能是唯一能登高一呼，号召文丘弟子为我所用之人。我很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夫子说的那个人……” “明白了，你尚且摸不清楚，故此不敢直接试探其人，故此打算从其女入手。” “嗯，虽然希望不大，但林昭姬作为他唯一女儿，也是文丘女弟子之首，或者能得悉一些情况。试试即可，不必太过刻意。” 第2402章 星君奏对 不见人沉思片刻：“好，此事交给老夫，然则，若少主信得过，老夫倒有办法去会会那林廷琛，昔年，他可是代表夫子来寻老夫求过药。” 江凡一愣：“还有这事？那感情好，前辈若能不着痕迹试探一番更最好不过。” “呵呵，放心好了，一定给你个明确答复。” 此后，江凡再次单独会见了许多人之后，江湖事就此告一段落。 接下来，是整合左膀右臂之武略盟。 但这次与逍遥盟不同，有些事他要提前准备，有些人要先单独会见。 在逍遥会盟之后的第三天，他首先接见了骊山乃至整个骊州的军师，武曲星君。 “主上，所谋者大，然则……仓促了些啊。”武曲略有迟疑说道。 江凡慢慢点头：“人和事皆如此。” 武曲淡淡一笑：“拖不得，就不拖了。世上哪有万全之计，哪有圆满之时。主上已经得天之幸，大有可为矣。” 江凡微微一笑：“我一直以为您最为老成持重，想不到，您看问题异常果断。” “呵呵，兵家所谓老成持重，不过当静可耐住性子而已，当动便该如风雨雷电。” 江凡点点头：“那么，星君可知，我于江湖庙堂所思？” 武曲微微拱手：“主上心思深沉，武曲姑且妄言。今观主上纵横聚合。其心当在应时局而进，图谋经略天下。而主上之目光，则远观五国，近看渔州。” 江凡眼中掠过一道光芒：“本王之心，并不难猜，然目之所及，星君何以释义？” 武曲似胸有成竹，微微一笑：“由近及远。近者，渔州。此地与骊州迥异，非大秦疆土，主上立意深远，很早已开始刻意打造渔州基地，而今更选择渔州会盟，显然是欲以渔州为基，利用渔州特殊之位，进以策应大秦，谋划五国。退则撇开关系，壁虎断尾。实在是妙不可言。” 江凡不由点头赞叹：“果然不愧为武状元，深知我心啊。” 武曲继续道：“而渔州之地，似属大周，更能让主上行事灵活。不得不说，主上深谋远虑，拿下那镇西王及镇国隐相位。名可挥大周旗帜，实可为大秦之师。进退自如，却让旁人难受的紧。” “哈哈哈……星君说的好，所以，本王才在渔州会盟。然则星君可知，为何逍遥盟本王以秦之五爪金龙服出席？” 武曲笑了：“若属下猜测没错，武略会盟，主上当身着镇西王袍。” 江凡顿时挑起大拇指：“厉害，且说端倪。” “说起来也简单，这就要说到主上之远观。渔州十二城要明白主上本意在秦之心，故以秦国王袍示之。然逍遥盟成员分撒之五国四方，成立之初，立意便为且只能为经略整个江湖，而主上示之以秦袍，则是让他们清楚，心意之所在。尤其是如极乐城这般，本源自大周，主上不欲其心生杂念，错以为主上乃借秦而谋大周，导致行事偏颇，于大局不利。” 江凡哦了声：“星君出身极乐，此言倒是有些意思。” 武曲道：“故此，主上也在看武曲之最终心思，方才有此番奏对。实不相瞒，武曲确应为大周之臣，然太子、公主、宰辅皆已心念透彻，武曲自然心中通透。” 江凡微微颔首：“然则，你不像是仅看他人心意者。” 武曲微微拱手：“主上英明，武曲从未真正为大周之臣，心中更无诸多情节，而唯独信奉主上，自识得主上至今，从极乐至骊山，武曲所见，实为感慨万千，曾与张宰辅、田老沟通不知凡几，皆认定主上，乃天选之人，必将终结此乱世，而武曲等不得那大周死灰复燃，更看不得这天下离乱。故此，若说属下真正效忠，惟有主上尔。” 江凡轻轻嘘口气，是啊，影卫叛出太久了，而人是有心的，谁想一辈子做那阴暗不见光之密谍，谁想一世不能冠冕堂皇于日月光辉之下。何况，还有张宰辅等人在旁引导，武曲之心，江凡岂能不见，岂能不知，今番，不过彻底挑明而已。 “尚有件事，应告知主上，武曲……实出身秦国。” 这个消息倒是让江凡大为吃惊：“你是秦人？” 武曲笑了，多少有些感慨：“武曲继承家父入极乐，而家父、家祖，上推祖宗十八代，皆源自秦地。若提起家祖，恐怕主上并不陌生，其名为——司马哲。” “三王君侯，司马哲？”江凡拍案而起，面带无限惊讶。 也不能怪他吃惊，司马哲乃秦国着名将领，其地位和功勋并不下于蒙家，而且正是他一力主张夺取十八王后裔之陈、蜀两国，眼光之独到，古来罕见。而也正因为他征服此两国，让秦国得到丰腴肥美之地，终奠定大秦强盛之基。 万万没想到，武曲居然是他的后人。 “只是，司马大夫后人如今仍在秦国为官……” 武曲有些感慨：“不错，昔年家祖得子有七，奉当时襄王命，暗送一子入周以观朝堂，这才形成属下这一脉。说起来，近百年矣。” 江凡不禁肃然起敬：“原来是功臣名将后裔，本王失敬了。” 武曲微微一笑：“主上切莫如此，家祖荣光是家祖的事，武曲今日既然效命主上，自该凭自身之力建功立业。” 他话是这么说，但江凡知道，这位可不是纸上谈兵的嘴炮，武曲也并非一个星君名号，而是实打实打出来的。五十年前，天下大乱，蛮族也趁势南下，张之陵独力支撑大周，而他身边最信任的武将，就是这位武曲，那时他还用司马丰之本名。 在大周如此颓废之下，这位率领仅有兵马东征西讨，硬生生稳住了大周局面，鏖战十年啊，居然没有败绩，不但稳住了晋、楚、夏、魏，还将已经打上皇庭的蛮族给硬生生赶了下去，甚至连张之陵那苍山翠谷一战，也是由他亲自指挥。所以，这武曲名号，本来是平皇亲自册封的。只是后来被极乐借用了而已。 翠谷一战之后，他与宰辅一番深谈之下，毅然接受了张之陵的理念和招揽，借翠谷之战假称阵亡，随即入极乐静待召唤。而这时候的他，还是张宰辅为太子准备的大帅。 第2403章 骑兵，步兵，以及海军陆战队 “难怪星君兵法韬略非同凡响，竟是家族传承啊。”江凡拱拱手，感慨之余，也不由心中庆幸。原本因为张宰辅和田老，他已经对武曲彻底放心，如今更是完全没了芥蒂。 “那么，说回主上之远观，江湖事如此，而这庙堂事则不然，正如属下所说，主上近看渔州，以为，然则，主上却更在及目天下。岂不见，主上定骊州以固本，取郑国而得海，入南疆以掣楚，谋晋南以经东，设狼骑以略北，镇龙门以居中，而这渔州，仅为西之一地，可称之为据渔州以策西。” 江凡听得酣畅淋漓，这种被人领悟，被人读懂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 “本王立星君为兵部首脑果然没看错人。” 武曲含笑道：“然则今日主上召属下来，必还有所委任。”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江凡嘘口气：“师傅大概已经透露过我的意思，方才星君提及，定骊州以固本，不错，骊州乃大本营，一切源起之地，故此未来本王经略四方，依然以骊州为本。所以……这骊州兵部总督，恐怕将升任为武略盟总督。” 武曲似乎没感到任何意外，缓缓拱手：“蒙主上信赖，武曲愿倾尽所学，肝脑涂地。” 江凡深深吸口气：“如此，辛苦星君了。” 经过这场最重要的奏对，终于让江凡对接下来的事信心十足。于是当即接见了薛青狼。 根据他的汇报，在灰太狼配合下，一万狼骑已经成效卓着，现在正在苍山深处继续集训，而江凡专门为狼骑兵打造的装备也已经装配完毕，狼骑的战斗力简直逆天。 不过薛青狼只是这支队伍中的驯兽师，真正的狼骑统帅，是蒙毅。 半年前，蒙毅的一万先锋已秘密脱离镇北军，会同黑山八熊一起来到苍山换乘狼骑，经过半年集训，他们完全掌握了这匪夷所思的坐骑，并且根据驯狼术与坐骑心血相融，成了生死与共的战斗伙伴。 如今，可以说他们随时在等待召唤，出之即可战，战必惊四方。 有了肯定的好消息，江凡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头，只是对这个年轻的弟子心怀歉意。 “蒙毅啊，师傅耽误了你的婚期。” 蒙毅咧开大嘴呵呵一笑：“师傅说的哪里话来，蒙家自古家训，国事为大，徒儿不知道多高兴，能并入师傅这边作战。” 江凡欣慰一笑：“就怕澄心窝火，你是不知道，师傅都没敢去见她。” “哈哈，”蒙毅大笑一声：“她才不会，若无师傅哪有我俩，来前澄心就交代过，说特别喜欢俺当年那句蛮族未灭，何以家为，反正俺俩的事儿都定了，何必纠结那一道过场，让俺安心效命，别老瞎琢磨，立下大功勋，将来更风光。” 江凡含笑点头：“深明大义，师傅也是没办法，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变数来的如此之快。不过你俩放心，一旦找出时间，师傅一定给你俩好好补上婚礼，绝对举世瞩目，风光无限。” “好咧！俺听师傅的。” 江凡沉思一下：“既然如此，说些正事。千万记住，此番脱离秦国军政体系，你那十级功勋在这里可不作数，不要对封号不满，不要羡慕他人，一切靠自己重来，我相信我江凡的弟子绝不弱于人。” 蒙毅一拍胸脯：“师傅放心，弟子心里明白着呢，您也不要说话这么没底气，弟子可是您教出来的，还给俺打造了那狼骑兵，所以暗蒙毅可不满足于不弱于人，是必须强于人！” “哈哈，好，有志气！”这个弟子江凡是越看越喜欢，当然，前提是不犯二的情况下。 蒙毅和薛青狼退下之后，江凡召见了申屠礼。 这些时日申屠礼的激动远超旁人。作为一名合格的将领，他早就敏锐察觉，战争快要到来了。而那才是属于他的时候。 江凡直接提出要求，让他卸任骏马城城主，此后转入渔州军方系统。 申屠礼当然不会拒绝，而且大喜过望，区区一个城主，哪里符合他的心思，纵横沙场，鏖战天下才是他的梦寐以求。 让江凡很意外，这家伙早就为今天做好了准备，连城主候选人都安排好了。而且将骏马城那些屯田兵户完成训练，随时能顶上城防要务。 这就是顶级将领的军事嗅觉和远见啊，江凡不由欣慰。 而这时，江凡也才把自己的安排告知。他当年之所以要申屠礼选择身强体壮之兵，并提供了脚程极快且耐力极好的健马，就是要打造一支闪电般的轻骑兵，配上骊山特种装备，来取如飓风。 这个计划让申屠礼大喜过望，身为一名骑兵将领，他可太希望统帅这样一支军队，何况他对骊山装备早就垂涎三尺。 事实上，江凡的渔州军也有三万骑兵，不过，那是重装骑兵，最强壮的战士，最强壮的军马，最剽悍的装备，看似和金国拐子连环马差不多，但装备却更恐怖，一旦出战，必然会成为敌军噩梦。 申屠礼之后，是僧兵头领苦头陀和巴陵。 他们两人之所以一道，是因为关系很密切，主要是小巴一方面掌管郑家，另一方面也担任着僧兵的军师。 僧兵们这些年一直在千佛寺暗藏，后来更是在白虎秘境潜伏，等待这天等了太久。 巴陵也等了太久，他的梦想可不是主持一个郑家，像他爹一样带兵打仗才是本心所在。 如今郑家早就安定，而僧兵也等来了召唤，巴陵知道自己也该真正走上战争舞台。 现在他除了担任僧兵军师，协助苦头陀外，麾下有两支直管兵马，一为郑家私军，不过郑家因为楚国关系，基本不上岸，更像是海军。然而郑家位于金沙，和楚国隔着南疆，若有南疆战事他们还是能发挥重大作用。 故此，巴陵利用执掌郑家的机会，精心打造了两支兵马，一支是海上护卫队，这是在原有舰队基础上改编的，没费多大力气。 但另外一支，就是他精心设计的登陆兵，人数虽然不多，但个个是精锐，若从海上突然登陆，绝对会是一支奇兵，故此江凡戏称为海军陆战队。 对这样一支奇兵，江凡也毫不吝啬的给配备了类似蒙毅先锋营的装备。 第2404章 无名可有名，惟此名不可行 至于僧兵都是步兵，针对他们专门打造的兵甲也都装配到位，这些僧兵不畏艰苦，修炼南宗佛门金刚道，个个强壮坚忍，故此配给他们的兵甲也都是重甲重器——板甲和陌刀。 江凡估计，也算是古来第一支重装步兵了。 对现在僧兵的状况他也简单询问了一番，苦头陀介绍后表示，僧兵藏之可忍，出之随时可以战。 三大私军加上渔州军都没有问题，江凡才开始会见嬴无名。 “小舅子，你知道我请你来做什么。”江凡单刀直入。 嬴无名目光沉静：“合作，你要我暂时听命。” 江凡点点头：“你来了，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同意了？” 嬴无名直接点头：“天王军，随时听候调遣。” 江凡轻轻吁了口气，“无名，你知道我为什么只想合作吗？” 嬴无名淡淡道：“姐夫以为，我在南疆有了自己的基业。” 江凡沉思片刻：“你觉得呢？” 嬴无名笑了，眼神很纯净：“姐夫怎么想，我就怎么做，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江凡有点意外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我和她……要率土之滨莫非王土……” “知道啊。”嬴无名认真道：“身为嬴家人，我愿意为此尽力。我知道姐夫担心什么，但车到山前自然有路，今日莫为明日扰。” 江凡凝视他片刻，摇头笑了：“好。小舅子，不知为啥，我就是信你。天王军，自即日起，听从姐夫调遣。” “无名，遵令。” 江凡不由一笑：“无名……说起来，你有好多名字了，朝风、路易，但本名却是无名，而无名……听着总觉得不太适合你。” 嬴无名笑道：“姐夫不是说过，名字只是个称呼罢了。” “嗯，但是不一样，若要做一番大事业，要名垂青史，总要有个响当当的官方名字才好吧。无名，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能无名呢……感觉怪怪的。” 嬴无名笑呵呵道：“那就取个名字。我曾经想过，我是有正反两重人格的家伙，合起来就是个政字，恰巧又将主政南国，这个名号够贴切，也够正式了吧。” “政……嗯，不错是不错，但是路政……”江凡咧嘴：“这可就怪咖了啊，听起来像职能部门。” “我姓嬴。”嬴无名正色道：“路当然不行的。” “哈哈，也对，差点弄错了，你姓嬴，是嬴政……嬴……” 他面色骤然大变，一脸惶然：“嬴……嬴……什么？！” “嬴——政啊。”小舅子看着他奇怪的脸色莫名其妙：“怎么，这个名字不好？” 江凡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张大嘴巴，话也说不出来，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嬴无名越发感到奇怪：“姐夫，你这么大惊小怪干嘛，放心，现在还不能用这个名字呢，我的身份还是要保密不是。” “不……是，是，不是……”江凡张口结舌，满腔惊愕，两眼金星，口条结巴，竟是语无伦次。 “姐夫觉得不好啊，那没事，反正将来可以让阿姐给赐个名字呢，当时她把我藏起来，以后也该由她把我亮出来嘛。呵呵，不过要等她打下天下再说喽。” “不……这个名字，不太合适啊……”江凡老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脑子里轰隆隆的，眼前全是金光灿灿的两个大字，遮天盖地…… “为啥？”嬴无名对他如此在意这个名字有点摸不着头脑。 “……啊，那个，那个……我有个迷人的老祖宗也叫政字，你是我小舅子，辈分上不合理，呃，不合理。”虽然并非同一时空，可江凡总归放不下骨子里的意念。 “呵呵，姐夫，你可真爱瞎想，反正将来都得听阿姐的嘛，不说啦。” “听我的，小舅子，咱不能叫这个名字，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此后，江凡也忘了其他想说什么了，反正追着小舅子神经病一般唠叨了好久。核心就一句话，叫这个名不成。 直到被磨叽烦了的小舅子关在门外，而下面要见的人已经到来，他还在神叨叨的。 三个来觐见的坐了老半天，江公子才算回过神来，甩甩脑袋，勉强压下万般起伏的情绪。 来的人是三位，朱雀，李越，王奔。 自从王奔和李越率领三万渔州军驻扎龙门之后，这支队伍的番号就改变了，现在，叫新护龙军。 按照江凡的嘱托，他们一直在坐镇龙头顶，并在朱雀配合下死缠着老护龙军练兵。 如今倒是产生了个令人惊喜的结果。 护龙军虽然一直不甘心，并设法暗中与姜斩联系。但这地方太特殊了，军事化管理的情况下，一个人也跑不出去，当然一个也跑不进来。再加上姜斩在闭关修复，这段时间基本上算是断了联络。 老护龙军过的可谓苦不堪言，每天都没有闲着的时候，王奔和李越将麾下分成三班倒，除了吃饭睡觉，一刻也不放过，就是个练。开始的时候，老护龙军还存心抽打他们出口恶气，时间一长就架不住这种折磨了，怨声载道不说，很多人都开始懈怠起来。 这时候，朱雀不但在挑唆军兵，还把目光盯上了玄武，最终她成功争取到这位第四统领，一时间，护龙军分化为两部分。 本来就火烹油煎、怨声载道的护龙军更是人心思变。不久之后，青龙和白虎便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打压，一番密谋之后，悍然率兵突袭，想要脱离此地，回归姜家。 这件事的确有姜家配合，里应外合之下，总算在付出巨大代价后得以出逃。 但是，跟随他们逃走的，不过三千人而已，战斗中还被斩杀不少。余下的尽数被新护龙军收编。 也就是说，如今新护龙军麾下达到了三万六千人，划分成四个九人方阵，分别由朱雀、玄武、王奔、李越统领，而由于青龙白虎的出逃，王奔沿袭了青龙封号，李越沿袭了白虎封号。护龙四卫，重新建制完整。 他们做到的这一切让江凡大为满意，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干掉了护龙军。而且他认为王奔决定逼迫并放任他们起兵叛逃是对的。 第2405章 新护龙四卫与阴公子 这会造成两大后果，第一，青龙和白虎两卫彻底失去名号，逃兵叛将，还有什么资格担任护龙军，这无疑是给姜家沉重一击，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姜家会从此失去对龙脉地宫的任何掌控。第二，他们逃去姜家，又给姜氏扣上一顶大帽子，你们怎么回事？大周皇庭的护龙军叛逃到你们姜家，显然说明你们有问题吧，解释不清。 江凡毫不吝啬对三人所取得成效表示了赞赏。 这次来了三人，不是说不信任玄武，而是护龙军终归需要有人坐镇。 江凡对他们做了些交代之后，单独留下了朱雀。 因为刚才朱雀说起一件事，那个火灵神将秘密找过她，希望他配合青龙两人行事。 江凡心思一下子就来了，这说明火灵神将仍然没意识到朱雀对他的怀疑。 这可以利用啊，故此他要朱雀在某个时间以探望先祖名义上皇庭，并设法逗留英王府，以协助太子里应外合。 朱雀本就异常关心先祖之事，当然痛快的答应下来。 随后，朱雀居然说出个意外的消息。 当时江凡曾交代她设法探查朱雀玄鸟踪迹，而她居然有了收获。 只是这个地点却让江凡感到无比头疼。 ——西域，火焰山。 据说有西域胡商传来消息，朱雀神鸟曾在近一年内两次出现在火焰山附近，他们言之凿凿，并说周围牧民皆顶礼膜拜，断不会错。 可是江凡哪有功夫去火焰山啊，想去的黄金城都没成行呢。 最终没办法，只好暂时安下心思，召见了最后一位——阴公子，云秋。 这家伙越发阴气沉沉，坐在他十步之外都感觉一股子透体阴风丝丝缕缕而来，连江凡都有些不自在。 不过，此刻的阴公子双目却凝聚着无比诡异的光芒，似充满贪婪，似充满挑战，似充满扭曲。 不出江凡所料，当他来到这里，知道逍遥盟的建立之后，这家伙以最快的速度意识到巨变将至。 “要属下做什么？”他没问大方向，大韬略，更没打探消息，上来就询问对自己的安排。 然而，江凡看着他眼里的光，哪里还不明白这家伙已经有所觉悟。但他太聪明了，该知道的自然会得到答案，而不该问的也不用问，那是需要自己思考的。 江凡由衷有些感叹，当年在静安，这家伙只是个恋爱脑啊，怎么突然就变态了呢，而且一变如此彻底。难道说，这才是他真正的本性，以前只不过是被生活环境所掩盖了？ “三件事。”江凡也没过多废话：“一，强化对司马临风的控制，监视其一举一动。二，收拢各方力量，尤其是军力，随时听候调遣。三，通联张虬髯、南宫信、谢三九、巴陵，打造东部战线联盟，并沟通新护龙军，向中部纵深。” 云秋只是沉思片刻，就立即应下：“遵令。只是属下有三问，还请主上明示。” “讲。”江凡知道，他提出的问题必然很有针对性。 “其一，对司马临风的掌控程度，一旦有变，当何如？” 江凡几乎毫不迟疑：“不能杀，但可以囚！” “明白。其二，晋南司马势力处置程度？” 江凡回应只有三个词：“可买，可诈，可夺。” “懂了，其三，东线联盟，何以分主次？” 江凡深深看他一眼：“未得到新命令前，你为主。” 云秋似乎愣了下：“新命令……” 江凡凝视着他：“谋一隅，或阴八方，你自己选。” 云秋瞬间目光一亮，当即拱手：“懂了。” 江凡缓缓道：“以后，多听，多想，少问。” 云秋身体一震，知道自己还是问多了，慢慢抱拳躬身：“属下谨记。” “下去。”江凡一摆手。 见完阴公子，江凡终于微微松了口气，一切差不多了，武略会，将可顺利举办。 还是那座大殿，然而除了依然不缺席的秘书处、极乐，以及武曲、张虬髯、丁少安等顶层之外，这次在座，全是这些年江凡四下收拢的真正知兵、掌兵之人。 但他们这些人彼此之间并不太清楚，或者完全不清楚，只是觉得心惊，原来江凡麾下，还有这么多隐秘势力。 提前已经私下会晤过，江凡没有丝毫废话，上来就是册封。 丁少安展开卷轴，朗声宣读。 “今，我主麾下武略会当立，奉主上命，册封群豪。武曲上前听封——” 武曲早有准备，沉稳的一步迈出，“属下武曲，听命。” “奉主上命，赐武曲武王爵，号中天王，领武略会副会主，坐镇骊州，统帅我主麾下兵马。” “武曲，领命。” 所有人都听的明白，这意味着，江凡的另一条臂膀，武略会老大就是这位了。虽然并非所有人都认识武曲，但他们没有任何异样，江凡能第一个册封此人，足以说明分量。 但尤其令人注意的是，这里面有个封号，中天王。不过一时间，还不好分析这封号意味着什么。 丁少安继续宣读：“张虬髯上前听封——赐渔州总督张虬髯武侯爵，号西天王，领渔州大都督职，监管渔州及西军一应兵马。” “张虬髯，领命。” 众人有些心惊，刚刚是中天王，如今又出来西天王，难道还有南天王、东天王和北天王不成？ “赐丁少安武卿爵，领渔州总参军——” 然后他自己郑重接下了这道命令。 “南疆天王军，路易听令。” 一身黄金甲头戴铁面具的嬴无名毫不迟疑大步而出，重重抱拳：“路易，听命。” “册封路易为武王爵，号南天王，统领南疆兵马。” 嬴无名沉声道：“路易，谨遵主上令！” 这时候，不少人才震惊万分，原来名动天下的铁面天王，居然是主上麾下，主上竟然早就在攻略南疆，无异于包抄了楚国背后啊，这可真是活脱脱吓死人。 而果然，南天王也出来了，震惊也才刚刚开始。 “——赐蒙毅，武卿爵，领北疆统领，统狼骑、莽山骑兵马。” 这位是逍遥王的开山大弟子，谁都知道的，而他们也曾经听说过蒙毅在北疆的赫赫战绩，对他得到这个爵位不但没意见，甚至觉得有些低了。 第2406章 赐封，剑指天下! 不过，众人最大的疑问在于，莽山骑是什么？狼骑又是什么鬼？ 可在这里，江凡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展示肌肉，并未曾交代清楚。 “赐巴陵武卿爵，领金沙统领，统率郑家军、登陆兵。” 这同样又是让人大吃一惊的。金沙郑家，昔年可是与项家争楚国霸业的大家族啊，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江凡拿下。尽管不明白他看重偏安海角的郑家所图为何，但观逍遥王行事之天马行空，迟早必然有大用。 “赐，云秋武卿爵，领东疆统领，统率黄沙军。” 黄沙军当然好多人也没听说过。这就是当初的黄龙帮，经历过晋南两次变故后，这支队伍也终于从帮派改头换面，成为一支不错的战兵。如今实际控制权在云秋手里。 “赐，王奔四阶武勋，领龙门统领，统率新护龙军。赐，李越、朱雀，玄武三阶武勋，领副统领职。” 护龙军这件事就广为人知了，毕竟江凡在皇庭的一番折腾被天下人广为传扬。 “赐，燕重山，武卿爵，领四海统领，统率四海舰队。” 四海舰队，又是个莫名其妙的称呼。这个即便说出来也匪夷所思，这时代还没人看重海战，更不太明白海军的真正意义。而江凡超前策划的这支海军，实际上包含三部分。 第一部分，郑家舰队，第二部分，海盗帮，第三部分，姜琪和燕重山在秘密督造海船的过程中，共同打造并训练的那支新型海军。 “赐，苦头陀四阶武勋，领僧兵统领，统率僧兵。” 僧兵？除了巴陵和嬴无名之外，众人又是一头雾水。僧兵什么意思？佛门兵马吗？这叫什么怪胎？古来也没听说过佛门还组建过兵马的。 “赐，申屠礼五阶武勋，领渔州骑兵统领，统率渔州渔州骑兵。” 这个就不意外了，也是很早就为众人熟悉的。 “赐，姜琪，武卿爵，领水军统领，统帅一应水军。” 这个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没听说过江凡建立过水军呢。事实上，江凡的确没有完整建制的水军，不过是授意在苦力帮、黑帆帮、水耗子中选拔出一部分，经过了训练，一部分交给燕重山打造海军，另一部分则组成一支简易水师，只是却采用了江凡的特殊训练法。 “赐，玉衡五阶武勋，统领极乐城卫军。” 极乐城卫军分黄金、白银、青铜三级，人数不下三万，是一支不小的力量，这个不是秘密，凡知道或者去过极乐城的都清楚。 “赐，天枢武卿爵，统领极乐影杀。” 这个就极少有人知晓了，极乐除了遍布天下的密谍外，还有这样一支暗杀部队，而天枢本就主杀伐，统领这个正合适。 至此，大部分将领册封已经完毕。 虽然出现了无数震撼人心的赐封，无数古怪的番号。但居然未曾出现新三大天王。显然，主上可能还没有定论，但似乎那个云秋、巴陵、蒙毅都大有希望啊，大概只看未来功勋情况了。 至于现场未曾提及的，也都有妥善册封，并制定了花名册。 只是到最后，终于公布一位超级大佬，独掌两大派系的代总督，此人当然是张之陵，江凡请老师出山，便是为自己执掌这两大盟，换句话说，老宰辅才是实际的操作者。 而这般打算的根本目的在于江凡很需要把自己解脱出来，他有太多事要做，可不只一个自己麾下，还有秦国，还有逆天者。况且张之陵认为，他本来就不怎么擅长统筹政务，而其最大的本事反倒在于笼络，布局，以及天马行空的做事。这些东西一旦绑住他，必将限制了他真正的才能，也会留下不该留的行事脉络。 赐封完毕，江凡环视四周：“诸位，此番规范管理体系，意味什么想必大家心中有数，不过，由于时间仓促，且时局情况特殊，目下安排仅作为试用标准，未来必然随着时局变化有所调整……” 他目光有些深邃：“况且诸位更该知道，家、国、天下之规，总有巨大差异……未来……变化会很大……” 在座基本都是他心腹了，哪里听不明白他言外之意。 “但本王可以明确告知诸位，凡功勋者皆记录在案，一应厚待也只会更优。希望诸位力争功勋，进阶高位。” 众人纷纷应诺，至此，武略会横空出世，他张开的五指，终于捏成了拳头。而整体来看，从此他将左右逍遥盟，右手武略会，剑指天下。 那么，张之陵等部分知晓全部的高层曾经测算过，这左膀右臂究竟有多大力量。 别的不说，就讲人数。其麾下直系已经不下于百万众，这还不算治下之民。比如巴清家族二十万众，宇文家马帮跟他吃饭的就有十几万人，南宫家也有十万左右，十二城百姓也有几十万，道门之中能听从只会的门徒也有数十万，骊山百姓和吃骊山工商这碗饭的更数不胜数。凡此种种，若是都算起来，这家伙居然不知不觉中统治着五百万众。想想都让人心惊。 尤其可怕的是，其中武者就占百万之数，武者中职业战兵竟不下于六十万，精兵足足三十余万。 但这还不是全部，他身边的人也有无数牢靠的关系，将会陆续投靠一会一盟，滚雪球般不断壮大力量。 张之陵曾经啧啧惊叹，这几乎就是个分散于五国天下的奇异国度，多少和暗朝有点类似。只是让他们最感慨不已的，是江凡如何在短短八年时间办到的这一切。 同时大家也不会忘记，大秦也在他手中焕然一新，五国、两疆，两圣地和皇庭也被他折腾的不轻。甚至他还创下古往今来无人能敌的海量财富。 所以，这趟整合也真的势在必行，张宰辅跟他探讨过无数次了，管理不能继续混乱，继续各自为政，否则拖累他不说，也无法发挥应有能量。 但事实上，原本两人商议的计划并非这般。而是打算以骊山三省六部为基础，尽数归纳整理。但江凡思来想去，不行。 第一，骊山当前最大的职责不在于管理这些，而是要集中全部精力为大秦服务，为天下一统充当战争堡垒。 第二，自己要做的许多事，至少要在明面上和秦国摘开，所以暂时不能整合为一，只能实行明里并行实则交叉的管理模式。 第三，许多势力有它的特殊性，难以兼收并蓄。中间存在地域、团体性质等诸多原因。比如小舅子的天王军除了和秦国的别扭关系外，还远在南疆，比如更远在金沙的郑家，比如黑帆、海盗、水耗子、莽山匪这种名义上的匪类，还比如必须具备中立性的无疆医疗会，具有人员极度分散性的苦力帮等等。 第2407章 我心，我意 但实际上，许多事是交叉的，这些势力既然都根源在江凡，就不可能和秦国、和骊山分开处理，而且也必须互相支持，尤其许多势力在江凡的推动中早就互相盘根错节，甚至和骊山乃至秦国产生了脱离不了的关系。所以，统筹负责人张之陵不但是骊山总督，更是这一盟一会之总督。 考虑以上一切，他才做出决定，把势力打造成这个样子。但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说，以后还会有改变的缘故。 而后，张之陵可要着实忙活一段时间，把关系和体系理清楚，尤其是各自的独立体系，以及交叉环节的管理等等方面。 当然，老张同样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早就效仿江凡，弄了个智囊团，不但有骊山老人，还有从外界抽调而来的强力臂助，比如其中就包括在太白居逍遥很久的周铁胆，终于也被他薅进骊山。 最后，江凡同样郑重宣布，进入二级战备状态，瞬间绷紧了所有人的神经。 一盟一会成立之后，江凡重新组织了一场联合会议，这次参与者包含一盟一会所有势力大首领及重要骨干，主要是下达具体指令。 张之陵直接提出两大要求，并下令根据管理规章中的责任制落实到具体人头： 第一，三个月内，逍遥盟完成江湖力量整肃和调配，形成书面备案。 第二，半年内，武略会全部完成建制和武备，做到招之能战。 然后根据这两大指示出面的，就是无痕和武曲两位副手了。 而这，才是最重要的部分。毕竟势力是要来用的。 像无痕这边，就针对五大派系下达了无数指令。而后经过五大派系首脑直接监督执行。 比如，命令农家立即展开屯粮，修正粮草调配渠道，并调配八大仓战略储备。 责令丐帮在半年内完成谍报系统的完善工作，并与极乐完成衔接。 责令无疆医疗会在半年内将五国分会建设完备，并完成医师、丹师的招揽指标，为将来提供军需服务。 命令苦力帮、水耗子在五个月内整理出沿江各大势力分布，并重新绘制黄沙江、龙江流域全图。 命令黑帆帮、马帮、漕帮等，以最快速度完成改革，进入战备运输状态。 等等。 而武曲这边，则针对所有武略会成员进行了调遣。 详情包括很多。 天王军即刻部署对巨鹿公作战计划，一个月内完成计划申报。 僧兵立即分作两部，一部分与天王军合兵一处，准备南疆战事，另一部分化整为零，在两个月内汇聚于渔州。 渔州骑兵和申屠骑兵在一个月内完成合并，并重新任命各级将领。 极乐两大兵种即日展开内部军演。 四海舰队立即开始整编，并在一年内形成完整建制，并具备海战和登陆作战两大能力。 如此种种。 统一管理之后，好处立即彰显，最起码一件事，把很多东西直接提上日程，以命令行事全速推进，估计一个月能取得的成效会超过以往一年。 整个战备部署大会足足进行了三天，其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江凡麾下势力的复杂性上。但这效率也是相当高了。 而最后一天，当所有事安排完毕，随着丁少安一声肃静，江凡起身望着众人。 这一刻，气氛肃穆，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的话将非常重要。 江凡目光如星辰，环视群雄一周，慨然开口。 “诸位追随于我，当知我心、明我意。 江凡生于世间，屈指二十四载，十六年随波逐流，懵懂无知中独善其身。然出世八载，却心中惶惶。诸君且看，此天下纷争久矣，五千年大华民族分崩离析，祖先之疆土四分五裂，域外虎狼眈眈相向，亿万手足子民颠沛流离。” 他声音低沉而悲怆：“江山疮痍满目，人间苦不堪言。可谓翻遍史书尽血泪，走过长河意难平。 江凡虽小人物，却常思，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天下，是每一人之天下，乃每一人之家园！天地蕴我等于尘世，赋我等以武道文华，难道就为让我等坐看河山离乱，碎冰落地？难道不是要我等负起天职，效力人间？” 他声音越发厚重，目光也越发凛冽：“我江凡，本为逍遥江湖一渔郎，并无那争雄称霸之野心，然有前辈云，使命创造命运，既吾辈之命运在此，岂能视而不见！” 他环目四望：“亦如诸君聚于吾之身侧，难道仅为与江某把酒言欢，梦生醉死？非也，诸位皆身怀绝学，才智超群，谁无心中宏愿。此大争之世，图安身立命也好，求闻达诸侯也罢，思保家卫国也好，谋青史留名也罢。我想诸位豪杰，终不欲负了那一身所学，终不欲干涸那满腔热血。” 他这话，似乎说到了所有人心里，莫名的气息从每个人身上开始躁动，开始蒸腾。 江凡声音缓慢而坚定：“百年之后，当我等回首往事，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不因虚度春秋而悔恨，这就是完整之人，这就是人过留声，雁过留名！ 吾曾有言于骊山书院，我辈，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非大言不惭，惟愿尽寸血寸心！” 随着他铿锵有力的声音，一股热血瞬间在每个人胸膛中起伏燃烧，再也压抑不住。 “今于此，江凡直抒胸臆，逍遥武略会盟之建立，其天职有三。” 此刻，偌大镇西王府大殿广场上鸦雀无声，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浩荡如沉雷。 “一求，平息动乱，覆灭纷争，统我江山，安我黎庶。 二愿，跃马四疆，扫荡蛮夷，佑我族民，保我疆土。 三望，逆行伐上，破碎桎梏，开我心胸，明我道意！” 三大宏愿，掷地有声，破云开日，煌煌意志，竟似与天地共鸣。 几乎每个人都感觉到，胸中热血澎湃，一股浩瀚之气欲直冲霄汉。 “人皇……”这一刻的张之陵忽然觉得眼前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一位顶天立地，挥斥寰宇的人族之皇傲立于世。 这才是……真正的人皇！ 一瞬间，张宰辅居然觉得看到了人皇大帝。 第2408章 还我小宝剑 只是，张之陵却不知道，并非他一人恍惚，事实上，就在那一瞬间，江凡的身上似乎真的隐隐腾起一道巨大的身影，其目光如凝视万古，其身后，似有苍生吟唱…… 但仅仅是一个瞬间，就消失不见，以至所有人都以为，真的只是视觉恍惚。 “江凡非君王、非豪杰，不过人间一份子，然生而为人，吾辈不屈，生而为人，吾当奇志！人间若如一场烟火，你我亦应盛开过，诸君，且随江凡上辅君王，下安苍生，中塑己身，建不世功业，为堂皇青史绘上一笔重彩浓墨！” 天地之间，万籁俱寂，惟有一股英雄气，驰骋纵横…… —— “好一个……人间雄奇，江逍遥……” 遥远的副城城楼上，顾青衫缓缓放下手中千里镜，竟似感慨无限，身上气息澎湃起伏。 “你听到他在说什么？”江沉舟有点奇怪，这么远，他都听不到。 “唇语。”顾青衫嘘口气，轻叹一声：“仅仅是唇语，就差点让我也想加入进去了。” “所以，他到底说了什么？” 顾青衫抬头看了看长空，渐渐笑了：“他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江沉舟微微愣了下。 顾青衫转身向下走去：“先别管他说啥了，我得赶紧去要我的剑，那厮是出了名的饕餮。” —— “小子，最后一个宏图大愿，不该说啊……”张之陵叹息着道。 “呵呵，前面其实也不该说。但到底什么是该，什么是不该，管他去，说都说了。” “好在你小子总算心里有点数，没说透彻，而且最后一番话，也算收回了些，你呀，不做是不做，一做就石破天惊的，为师都被你弄得心惊肉跳。” 江凡挠挠头：“就是个即兴演讲而已。” 张之陵摇摇头：“这种演讲啊，还是少做，太蛊惑人心。” 江凡连连点头：“这不是一会一盟刚成立么，注入点精气神，以后就不会了。” “徒儿啊，你可曾想过，今日你一番话，众人会如何看，如何猜想？” 江凡微微颔首：“我透出了野心，他们自然会去想。” 张之陵凝视他：“有意无意？” 江凡抬头，迎着张之陵的目光：“小翠说过，我既然要走到台前，总要有那股子气魄，而我，没办法不走出来不是？” “唉……可你这气魄有点太吓人，幸好他们都是于你熟识之人，否则，恐怕要被你吓坏。” “呵呵，我后面不是收着说么，但总要让他们意识到，我的心很大，否则，他们的空间就不够大。” 张之陵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欣慰与欣赏：“好吧，你心里有数就好。也罢，小子，你把台子搭起来了，接下来，该师傅帮你去好好唱戏，这段时间有的忙活喽，可怜老夫这把老骨头。” 江凡连忙上前献殷勤似的给他捶肩膀：“师傅老骥伏枥壮怀不已，况且您还不到一百岁，相比田老、渔老还算壮年呢，要比孙老家伙咱还是小伙子。” 张之陵抽出戒尺拍他一下：“猢狲！去吧，该忙什么忙什么，师傅事儿多着呢，这些人过不久就要归去，许多事得从速安排。” 江凡嗯嗯两声，一溜烟跑了出去。 田渊摇头轻笑：“这小兔崽子……跑得倒是快。” 张之陵笑骂一声：“谁说不是，甩手掌柜就没人比他做的更好。不过，没办法，谁让咱掉他这坑里了呢，你瞅瞅，今天让他弄得我快一百岁的老头子心血沸腾，觉也睡不好喽。” 田渊感慨：“超乎我们想象啊，谁知道这小子不声不响弄出这么大阵仗，短短八年，怎么做的呢。” “鬼知道。田老啊，以后咱也别大惊小怪了，这小子水深得很，即便如此，我觉得他还有许多东西没亮出来。” 田渊微微动容：“老夫也有所察觉，这小子，如海似渊，鬼神莫测。” 张之陵抚髯：“想不通就别想了，我们还有的忙，你先去见见田鼹吧，我要见见那位……铁面天王。” —— “呵呵，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就不是干细活儿的材料。”顾青衫在镇西王府内书房逮住了正吃独食的江公子。 “人各有所长嘛，我就会撺掇事儿，管理不行，让我去梳理，还不如让我躲一边炖肉来的有用。”江凡翻动着牛肉小串儿笑着道。 顾青衫嗤笑一声却不无羡慕：“还得说你，过的是真逍遥，连我都甘拜下风。” 江凡瞅瞅他：“行了，别站那说风凉话，来都来了，搭把手。” 顾青衫却走上前伸出手：“先还我小宝剑来。” 江凡愣了下，旋即翻个白眼：“神特么小宝剑，我还安排你个大保健呢。不给！” “诶？”顾青衫都瞪眼了：“当初咋说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啊。” “且，少来这套，小宝剑是我弄来的，你现在也不是什么名副其实的太华行走，要说借，也算你借我的。” “啊？”顾青衫震惊：“还能这么不要脸？” “彼此彼此。” 顾青衫气哼哼坐下，捋起袖子扇风：“你留着还有啥用？” “眼下是用不上，不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 顾青衫恼火：“少扯，我却有急用。” 江凡神色一动：“看来，你丫的进展不错啊。” 顾青衫摆摆手：“比不上你，你可真是行啊，这场阵仗太大了，我虽然不知道你在干啥，来的都是什么人，但每一个都了不得，至少是一方豪雄，小爷我有感觉，你这家伙要大动干戈。” 江凡并未回答：“你呢，就放任太华这么闹腾？” 顾青衫有点无奈：“没办法，敌强我弱，暂时还不是时候。” “可是，太华现在势头太猛，照这样下去，你恐怕难有翻身之日。太华武盟成立，五大盟主正在如火如荼的扩张势力，你就视而不见？” 顾青衫笑笑：“先让他们折腾去，急什么，凡事总要有个过程。况且人家三百年筹谋，六十载布局，我不过是个区区入太华不到十年的年轻人，不等个天时地利人和，拿什么斗。” 第2409章 太华五大盟主 江凡瞅瞅他：“我总觉得你这厮有鬼。” 顾青衫只是嘿嘿一笑：“说起有鬼，你觉得这五大盟主是不是选的很鬼？” 江凡翻动着肉串沉思片刻：“有大鬼。” 其实他想这个问题很久了。 武盟成立，太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鼎定五大盟主。但这人选着实震惊了整个江湖。 首先是中武尊，龙帅龙奢。而据说为了担任这中武尊，龙帅辞去了龙卫军统帅之职务，将其交给火灵神将。江凡多少感到有点匪夷所思，但也还能理解，毕竟英王绝不会放过搭上太华这个好机会。 西武尊则毫不意外落到姜斩头上。其实，按照地域上来说，西武尊怎么也不该是姜斩，奈何再往西就是秦国地盘，女帝凰威之下，哪个江湖人敢跳出来接这个差使。而姜斩不但本身修为通玄，还有姜家庞大势力，号召力和影响力都一等一，他出任也就不足为奇了。 东武尊，居然出自晋国大佛山，正是那位修炼枯木禅功的慈觉老僧。说实话，这个也很有点意思。大佛山一贯信奉太华，甚至为太华出面组建过诛妖盟。 但奇怪之处在于，遭受晋国和江凡联合打击之后，又被南宗死命挤兑，大佛山早就一落千丈，偌大山门之中，一度只剩僧人不足百，还都是老弱病残。太华怎么会选择他们？ 直到后来顾青衫解密，江凡才知道，原来遭遇连番打击之后，大佛山岌岌可危，于是分成了两部分。第一部分以慈觉上人为首，收拢北宗剩余信徒，投靠了甲子长老，而甲子长老也承诺，助他们重振北宗。第二部分则是以青面如来慈航上人为首，率领诛妖盟残余一股脑投靠了司马临风。 而太华之所以选择他们，则是因为这两部分依然有不可忽视的力量，北宗虽然惨淡，但信徒还很广泛，这是其一。然后是诛妖盟尽管已经七零八落，但收拢一下也有数千人的武力。除了这两部分代表的力量外，最根本重点在于，慈觉苦修一甲子的枯木禅功大成，进阶地仙境。同时，慈航这家伙不知怎么回事，也在不久前突破了，一举进阶巅峰大圣，距离地仙也只有半步之遥。 南武尊，却让江湖上都匪夷所思，出任者居然是天魔殿黎陨，太华都不要脸了吗？竟然和魔宗打成一片？难道说圣地太华在人所不知的情况下已经收服了天魔殿？好像更不可思议吧…… 只是江凡却知道一点意外情况，当初自己在岱州遭遇刺杀之时，道尊曾在背后准备救援，结果被慈觉和黎陨联手阻挡。而慈觉既然入了武盟，黎陨也不是没可能和他们勾搭连环啊。 最后是北武尊，尤其让江凡惊讶莫名，居然是界海三仙之北冥老仙。这个老邪仙什么时候跟太华穿一条裤子的？ 江凡对此人的了解，仅限于天机枢密殿的记载，以及江湖传闻。间接挨着此人边的不过只有两次，一次是因为陈老鳖的吞天功，另一次是这家伙试图让闻人风流收谢王孙做弟子。 而根据江凡所知，北冥老仙名为丁北海，时年大概一百零三岁，成名绝学就是可以吞噬他人真元为己用的吞天功。真实境界不详，能肯定的是早已进阶地仙，实力绝不会低于闻人风流。 这家伙来历是个谜，没人知道他出身何方，只知道这家伙成名以来，一直在北海沿岸和北海一些近陆岛屿活动，来中土的次数极少，但每一次来都是吹吹打打，带着一堆的魑魅魍魉，一副天下老子第一的作妖模样，非常高调。 除此之外，江凡唯独清楚的有三点。一，这家伙和谢家关系深厚，而且是谢王孙的师尊。二，门下弟子不少，综合实力北地沿海无人能比。三，一直在追查龙鳌。 而顾青衫的消息也大致限于此，只多提供了一条半信息，那一整条就是北冥老仙早在五十年前就上过太华，和三长老丙寅关系莫逆。至于那半条，则是顾青衫发觉这老邪仙和凤家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这半点，江凡倒是没觉得意外，毕竟谢家根本就是凤家的附庸。 “要说鬼，都挺鬼，但细想想也算合理。他们要修为有修为，要影响力有影响力，比大多数散修巨擘要强许多。” 顾青衫点点头：“但还是很鬼，你瞅瞅，北冥老仙啊，名声臭大街那种，还有天魔殿，正邪自古不两立，甲子怎么想的，名声一点不重要么？” 江凡想了想：“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你在太华那说不出理，太华一直都标榜强弱，何曾看过正邪？要真看这个，陆睚都不该上位。” 顾青衫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告诉你一下，我觉得鬼，主要是八尺师兄曾经告诉过我，这两头蒜，十有八九是顺天者。” 江凡这才一愣：“天外天的走狗？” 顾青衫嗯了声：“基本能确定。” “照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鬼了。”江凡眉头微锁：“太华，居然设立顺天者位列五大盟主……” “是呗，尽管世人大多不知道，但甲子一定清楚，庚午也保不齐。你再看看庚午和老邪仙的关系，这中间是不是细想想挺不对路的？” “那么黎陨呢？他又如何与甲子勾搭上的？” “哼！这件事不能只说黎陨，你知道当年天魔殿分化之事吧？” 江凡点头，那时候还分裂出一位去了皇庭，就是后来渔翁那魔功的创始人。 “正是从那时候，天魔殿另一方担忧对方借助皇庭力量夺权，干脆就出访了太华，从此之后就和太华一直保持关联，到了黎殃那一代，更是不知道达成了什么，从此魔宗就守着方圆千里地盘，不怎么出世霍霍了。” “渊源挺深啊，我说太华自诩天下武道独尊，为啥一直没去剿灭过天魔殿呢……” “剿灭个头，那些老帮菜，早就没有成立之初堂堂正道风范了，只要肯服从他们，哪管你正邪。归根结底，三百年前太华那一代长老会提出个观点，说什么法无正邪，唯人心尔。这一下，就拉拢了各路牛鬼蛇神。” 第2410章 风雪山庄 江凡叹口气，难怪顾青衫说鬼，真的很鬼，鬼的不是这些人，是太华的想法。其实当初江凡也打算仿照武盟架构安排自己麾下来着，后来却觉得大家情况完全不一致才放弃，但武略会中他还是设置了东西南北中五大天王，原因却在于兵力划分，而并没非对应太华五大盟主而来。 “这段时间，武盟发展迅猛啊。”顾青衫道：“如今江湖，四成左右都在武盟掌握中，名副其实的江湖盟主了。还有不少在太华压力下恐怕也挺不了多久。” 江凡沉思道：“我查看各方消息，发现一件事，有人似乎在刺杀那些不服从武盟者。” “嗯，太华掩盖的很好，但有心人还是可以发现，不过你查不到太华身上。” “嗯？何解？” 顾青衫深吸口气，眼中极为少见的流露出一丝忌惮：“因为……在做这件事的看起来和太华根本没关系，他们是——风雪山庄！” 江凡瞳孔倏然收缩：“秦舞阳之前，天下第一刺客，雪暗天的风雪山庄？” 顾青衫凝重点头：“是。” “为什么？风雪山庄不是早就隐世不出么？而且，雪暗天的外甥女凤雪还是轩辕不胜的娘……” 顾青衫吃了一惊：“我去？贼厮知道不少啊？” 江凡摆摆手：“先别纠结这些，我的问题在于，轩辕不胜可号称当今人间第一强者，他和太华什么关系？” “没关系。”顾青衫直接摇头：“有关系的，是雪暗天，凤雪和轩辕不胜似乎都不没参与其中。” “别用似乎这俩字，听着不很稳妥。”江凡瞅着他道。 “没办法啊，我并不知道太深，这话只是八尺师兄透露的，甚至雪暗天到底什么由头都不算太清楚。” 江凡神色凝重：“就算没关系，风雪山庄出山也足够恐怖了。这天下第一刺客和第一刺客组织，居然在帮太华……” “是啊，要不我怎么这般忌惮呢。可现在你没办法指认太华在消灭异己，风雪山庄绝不可能承认与太华有关联。” “他们之间的关联根由，一定要查明啊，这一明一暗的，谁受得了。” “是呗，所以，我现在就需要你的逍遥盟鼎力相助，怎么样？妹夫？自家人不用客气吧？” “停！”江凡直接推手：“你还是客气点好，说清楚，为啥要帮你，好处何在。” 顾青衫翻个白眼：“唯利是图啊，小七遇人不淑。” “少扯犊子，说干货。” 顾青衫叹口气：“好吧，我借用你那副城招揽之力量，来自于一本花名册，这是圣尊和太华之中理念一致的逆天者们整理的，包含了目前所有最可靠的人手。我需要他们集中起来，公开出面抵制太华。” “为什么？限制武盟扩张速度？” “正解，这就是他们明面上要做的。好，先别问，我知道你肯定要问暗地里要做什么，但是咱俩之间不是说好的么，都有各自的秘密。至于好处，呵呵，我替你守住沧龙城，顺便保护好你那个漂亮姐姐，够意思不？” 江凡盯着他瞅了半晌，忽然正色道：“可以，但要追加一条，只要你在副城，就必须在有战事时作为盟友接受我的调遣。” “呃……合作，不能调遣，这对我限制太大。我会在发生战事，或者针对一切对沧龙乃至渔州图谋不轨的行动中皆可与你联合对敌。”顾青衫诚恳道。 江凡想了想：“好，成交。还有个问题，你在我的沧龙城，总要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否则你也不好行事吧。要知道，我可是太华当年钦定的天下大妖，你在我地盘上这么干，准备怎么跟你们的人以及天下人解释？总不能说圣尊当年就计划好的吧？” 顾青衫却笑了：“解释……首先，我们的人不需要解释，其次，对天下人么……” 他露出神秘的笑容：“我想用不了几年，整个天下就不用去解释……” “什么意思？”江凡一愣。 顾青衫目光幽深的凝视着他：“别装傻啊……这段时间你这一番动作下来，我难道还看不出，你们不想跟天下打商量了，而是要……言出法随，号令江山！” 江凡瞳孔收缩：“所以你在下注……” “对！”顾青衫很干脆，“赌你们扫平五国，一统天下！” “那时候，你的确不用再跟天下江湖解释……” “没错，所以妹夫，你现在恐怕想到了吧……” 江凡沉声道：“所，你刚才说，在等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在你们，地利在你们，人和，也在你们，所以，我攀上你了，妹夫。” 江凡深深吸口气：“你能等这么久？” 顾青衫哈哈笑了：“妹夫，你可不该问这句话。我未必要等你们真的完成大一统啊，只要等候战争开始，即可顺势而为……” 江凡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慢慢的拿起一串牛肉咀嚼：“牛肉三分熟就挺好，是不能等烤老了，不好吃……” “哎……主要是怕熟透了，就没机会了啊……”顾青衫若有所指道。 “可我，凭什么既要被你利用，还要被你惦记？” 顾青衫呵呵笑道：“因为，你有大气魄啊，通天彻地，海纳四海八荒的大气魄，自然容得下我这一方江湖。” 江凡缓缓道：“你这可不是一方江湖，是人间江湖。” “呵呵，都一样，若我的江湖很大，你的岂非要更大，否则，容不下我，是你丢人了，妹夫。” 江凡目光低垂，许久，忽然笑了：“有意思，有意思……你这种人的马屁，拍的就是精彩，就是响亮，就是舒服……” 顾青衫目光微亮：“所以……你同意了？” 江凡放下肉串：“我同意，你想看看我的天下，我也想看看你的江湖。” 顾青衫笑着伸出手掌：“合作愉快？” 两人啪的击掌中，同时目光明亮，年轻人之激昂意气忽然之间就透过这书房，奔腾席卷至八荒四海…… 二斤烧酒下肚，顾青衫有些面红耳赤，醉眼朦胧，便抄起一把肉串，打着酒嗝笑道：“呃……该，该走了，占用了你很长时间，客人等……等久了……” 第2411章 北天王归位! 江凡哦了声：“客人……你怎知我有客人？” 顾青衫笑呵呵指着酒盏：“还多，多一个……” 江凡微微一笑，也没有言语。 顾青衫眨眨眼：“我刚才的态度很清楚吧？” “很清楚。”江凡认真道。 “嗯，嗯。那就好，客人听清楚就好……” 说着爬起来，一步三摇晃的往外走去，口中竟然还略带意兴的哼唱着二人昔年小调：“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声音逐渐远去，一个身影从后面走出来，望着门口。 “好个，太华入世，谈笑行江湖，烟雨沐青衫……” 江凡笑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胡兄，请。” 来人竟然是世袭镇北王，关山胡家之主，胡关山。 此刻，这位统帅二十万族人的北国第一豪族首领面色极度复杂。 “……江兄……”后面，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江凡微微一笑，将刚才那空余酒盏斟满：“最后一位，胡兄也见了。” “该见的，都见了……江兄请我从旁悄然观礼，而今，胡某也明白江兄的意思。” “那么，胡兄如何决断？” 胡关山眉目低垂，许久才抬头看着他：“妖皇巡天，胡仆归元……” 江凡目光沉静，并没有打断他的话。 “这是胡家的宿命，而我一直不怎么相信，也不怎么愿意去应什么宿命……” 江凡依旧微笑不语。 “然则，白日里，你那句使命创造命运，让胡某感慨万千……远来，有躲不开的使命，就有必须应的宿命。” 他认真凝视江凡：“敢情江兄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江凡直起身，肃容：“胡兄请问。” “这天下，是她，还是你？” 江凡丝毫没有犹豫的轻声回答：“是她，也是我。” 胡关山凝视他片刻，点点头：“重开天地？” “告别大周，重开天地，再造人间。” “千秋霸业……所图者何？” 江凡凝视着他：“白日三宏愿，胡兄应该都懂。” 胡关山露出一丝感慨和钦佩，随即再次肃容。 “天狐，果真存在？” 江凡点头：“吾之伙伴。” 胡关山目光深邃中透着难以名状的奇光：“我胡家图腾，有千年岁月……” 江凡看着他：“缘分，可跨越万载。” “可能引我一见？” “随时。” 胡关山看着他，慢慢吐出一口浊气，“昆仑入世，天狐法座，大秦摄政王，大周镇国隐相，无量道子，药王少主……凡此种种，知之动容，不知者又当凡几……江兄，天骄地纵啊……似乎，也不差我一个胡家。” 江凡淡淡笑着：“胡家，至关重要。” 胡关山沉默许久：“你让我看到这一切，是在问胡某要态度，而胡某也清楚，此时没有态度并不会如何，只是未来终将面对大秦一统之铁骑，那时候恐怕……是最差的时间……” 江凡笑笑：“胡兄明见。” “天下太平日，胡家退隐时，去年承诺，王爷可还记得。” “不敢或忘，有江某一日，定全力保胡氏一族平安兴旺。” 胡关山低头看着面前那杯酒，再度沉默。江凡也不急，只是慢慢的烤着肉串，慢慢吃着。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胡关山忽然轻笑起来，最终哈哈大笑。笑声中，缓缓提起酒盏。 “世人大多愚蠢，天赐良机而不自知，然，胡某至少明白，天意冥冥，无以弗之，合道之念，时必予之，胡某所求，恰天授时予，却之不恭，退之遗恨呐。” 他目光越发明亮，终于仰头一饮而尽。下一刻起身拱手，深深一礼：“北天王，见过主上！” 江凡倏然起身，一把托住他的手肘：“弟之所思，惟如顾青衫，合作即可……” 胡关山却坚定摇头：“你我早已结盟，合作是必然，但这二十日来所见，所感，所悟，胡某通达矣，心固然于世外，人难离于江湖，欲求大自在，必有大气魄。这北天王，胡某领了，主上可看得起我胡家否？” 江凡大喜过望，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弟，喜难自胜！” 二人对视中，同时仰天大笑。 至此，关山胡家，五万雄兵，皆揽入怀抱，北天王——归位。 而胡关山则献出了胡家域图，莽苍铁骑名册等。江凡则在盟约基础上，专程为胡家提供了一万套骊山兵甲。 最终，江凡与他约定了下云池的时间，同时也约定了治疗姜氏女的时间。 至于胡云岭，双方都默契的没有提，不过江凡能想到，救活胡小伶母亲，和淮阳姜氏化解了恩怨，胡云岭被废掉世子位，加上胡关山还曾暗中关照王嬷嬷，这场恩怨，也算就此揭过，至于心灵上的疮疤，那只能交给时间治愈。 第二天，胡关山就去和张宰辅会面。实际上，他们算老相识了。当年在翠谷一战中，胡关山还曾策应过张之陵。 江凡就没有参与，而是继续接见并和麾下首脑人物进行补充性沟通。 说到底，这次的确很突然，其中有些首脑几乎半点准备都没有，江凡也有责任为他们理清头绪，打消他们的后顾之忧，并对以后的的方向做出明确指示。 十天后，在张之陵、无痕及武曲快刀斩乱麻的高效率下，所有重要管线，绝大部分关键事务，绝大部分盘根错节的管理环节皆整理完毕，至少保证了一会一盟可以顺畅运转，这场为期一个月的会盟终于宣告结束，群雄带着激昂振奋的心情各自回到所属势力开始推行对下层的部署安排。 这将会经历一个相对比较长的时间。但在张宰辅他们和智囊团的把控下，应该会有条不紊的进行。 此时，江凡很想要尽快回归阳都，主要有五件大事一定要尽快和小翠沟通。 第一件事，自然就是五国之战。两人的嗅觉都很敏锐，知道战争已经近在咫尺。尤其是小翠，早在一年前就重新规划了秦国军、政两条线，全面进入战备状态。江凡还是因为她的动作才开始推进筹备的。但到底是主动开战，还是等待那个契机，两人需要进一步达成共识。 第2412章 老妖与宗老 第二件事，就是关于小舅子要建国的大业。他虽然答应下来，并确定支持，但此事还需要和小翠深入沟通。 毕竟嬴无名已经归位南天王，暂时成为了大秦的战力，而局部的重大举措，一定要与整体战略挂钩。 第三件事，就是一会一盟的建立，同样需要和女帝的大一统事业对接。 第四件事，关于皇庭政变，更需要女帝的意见参与，这件事非常重要，而且很可能会是重要契机之一，他唯恐自己有考虑不周的地方。 第五件事，他很急切的想着手开始对那桃花神的研究。 因为他心里一直都很是不安，那从天际释放攻击并最终划空而去的光点就是根源。 至今，江凡也不知道是相映红骗了自己还是突发意外，据相映红说，桃花神从来都是单独降临，他才产生了这种疯狂的想法，可那光点到底是什么？是这次忽然增加的同伙么？ 若是，则自己的所作所为想必已经落入他们眼中，可江凡在这段时间已经做好应对所有变故的准备情况下，居然平稳渡过两个月，什么事也没发生，这就让他感到费解。 但他也不知道，大约一个多月前发生过一桩异事。 就在那光点坠落的地方，孙道通从海水中提出来两个人。 随着孙道通将他们丢在地上，一道人影划过天际降临。 “你来了？”孙道通并没有抬头，只是凝眉看着沙滩上的两个人。 “这是……”那人缓步上前，居然是宗老。 “天人，伪天人。”孙道通缓缓道。 宗老神色一动：“活的？” 孙道通嗯了声：“没死，但也没能恢复过来，下手之人非常狠。” “什么人，如此胆大？居然敢对天人下死手？” 宗老观察片刻：“是异术，充满瘴毒的异术。” “瘴毒，异术？莫非是人面桃花？但她可是天人走狗……” “不，她可能只是个意外，真正动手的另有其人，天人那一道攻击毁掉了桃花谷，而她却在那东西内部，天人显然是在对付其他对手。” 宗老面色惊异：“你我所知之外，居然还有人如此疯狂？” 孙道通目光有些古怪：“嗯……天下何处没有英豪志士，我等也未曾网罗天下强者，不必奇怪……” “有意思。不过你有办法让这两个东西开口？” “桃花瘴毒入体，侵蚀骨肉五脏及头脑，即便是天人之体，短时间也休想复原，他们如今也算是半废，救治起来恐怕要不短时间。” “哼，救活怎样，他们一旦清醒，我们控制不了其自裁。” 孙道通沉思片刻：“送去药王谷看守，我们现在没时间管他们。我在他们乘坐的东西上意外找到信息，看来，天人果然是坐不住了。” 宗老眉头一皱：“我们得到消息还是晚了些，也不够详尽。” “没办法，他们自从离开，再也难以回归人间，这也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但和我们得到消息还略有不同……” “究竟目的何在？” 孙道通微哼一声：“那东西似乎启动过自毁，内部损坏严重，我只查到一小半残余信息，却可以明确，果然是要挑起人间大乱，让我们自相残杀，消耗人间力量。但我觉得，他们还可能在试探。” “试探什么？” “很可能是我们，他们想看看这一千年，人间到底做了什么准备。” “哼！想要知己知彼？天人，当初何其猖狂，以神自居，目空一切，视人间如蝼蚁，如今居然学会了谨慎。” “若非他们学小心了，就是这一次至关重要，我们更要谨慎以待。” “真是长进了啊……”宗老略带恼火道。 孙道通摇头：“不止如此，我发现除了正在疯狂作乱的这些，还有个隐藏的天人使团，其中有五大正神，五十真神，二百神仆，一年前潜入，并分散各大域。我探查到，来华族这些个，不久之后要在某个地点聚集，显然带着更深的目的。” 宗老神色一动：“还有此事？如此阵仗，目的恐怕令人心惊。” 孙道通道：“别的大域我们够不着，但华族这一批……哼！” 宗老面色阴沉：“天人王八蛋，学会明修栈道了……你是头儿，打算怎么处置？” 苏道通眼里掠过一道森冷的绿光：“契约未满，自然给我全留下！” “痛快！先给他们看看人间有多狠，此事我去办！” “别动，你我都不必动。”孙道通摆摆手，看向远方：“何须劳师动众，别忘了我们关键要务。让胖子去吧，他毕竟身份早已明朗。” 宗老略有些不乐意，却最终点点头：“唯独不知，这又一个千年，他们是否取得突破性进展。” 孙道通目光深沉：“本来我也担心，但看他们此番行径，应该未必。” “有道理，否则何须如此小心。看来这难度更难于悟道千万倍。” “恐怕本就比改天换日要难得多，若如此容易，人间早就不用打了，所以这终极暗手关系兴亡博弈，断不容有失。” 宗老沉思道：“可问题是，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孙道通眼中忽然掠过一道奇怪的光：“或者……对某个混球来说，未必……” 宗老一怔，下一刻瞳孔收缩：“你发现了端倪？” 孙道通摇头：“自有人具备大气运，却非我。安心等着吧，我也在等。” 宗老目光变换几下，微微点头：“那么，你现在更担心的反而是终极明手。” 孙道通沉默片刻：“昆仑那个不必担心，天外天也没那么猖狂。海底宫有江小子重兵把守，不会有问题。太华那边虽然不稳当，但除了长眉别人也动不得。其他三个暂时也不用管。惟有青峰峡你得去看看，天玄子在看守那小子，胖子要去收割天人先锋，那里暂时空缺。” 宗老点点头：“老渔头还没捉拿到崮图，即便拿到，那王八蛋三十年没交代过，现在也未必。源晶，我们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加速充能，这明手，实际上也不算明。” 孙道通微哼一声：“有昆仑那个前车之鉴，他们也摸不清我们。” 第2413章 终极明暗手 宗老点点头，略带沉吟：“听说大鱼现在状况不太好，蕴育之物会不会有变。” 孙道通摇摇头：“无法肯定，江小鱼始终不曾成长，让人纳闷，这种天地奇物终究难以揣度。” 宗老皱眉：“龙鳌、白虎、金雕皆年幼，蒲龙遁于深水，青龙蜕化、玄武早亡，鲲鹏不在我手，紫金麒麟状态不佳，墨雪丹被甲子严防死守，火狰深藏魔殿，灰太狼同样成长缓慢，朱雀，饕餮、狻猊等至今不知所踪，如今所知堪堪能利用者惟有老乌龟与大鱼，但昆仑心思难定，老龟指望不上，眼下能掌握的好像只有大鱼……真不知什么时候能找到那终极办法……” “那终极办法连天外天都徒呼奈何，我们恐怕更无可能。为今之计，只有守护好……” “我一直不明白，他们已经知晓几处所在，为何不夺？” 孙道通沉思：“这也是我纳闷的，难道天人有什么特殊心思？” 宗老有些烦躁：“但不管怎么说，在我们手里总比在天上强。” “嗯……你去青峰峡切记，不要惊扰大鱼。” “行，我晓得。你也叮嘱好胖子，打掉这一波先锋，人间必能得一时太平，让他别心慈手软。” “呵呵，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那胖子绝非善类。何况还有人助他。你我最关键的就是守，我担心天人别有所图。” “嗯……还有，黄金城怎么办？” 孙道通摇摇头：“非我域内，也管不了那么多，我想老狮子不会那么蠢。” 宗老扭了扭脖子：“真是有些厌倦做守卫。” “真正的博弈，往往在于耐心，忍着点吧，这一次我有预感，你能杀个痛快。” “哈哈哈，好。我这就走，你自己小心，毕竟你才最重要。” 孙道通抬头望天：“哼，他们，吞不下老子。” 宗老转过身刚要走，忽然停下脚步，负手缓缓道：“老孙，他们吞不下你，未必吞不下那几个小的。” 孙道通微哼一声，双目泛起凛冽绿光：“没那么容易，老张……孩子们要开始了，天塌下来都要给我顶上去，神闯下来也要给我怼回去！” 宗老身体微微一顿：“这是你和胖子、老颜的决策？” 孙道通摇头：“不，是这个世道已经发展至此，弓满弦，势已至。老张，你也该好好想想了。” 宗老沉默片刻，缓缓道：“我那个也不简单，那小子也未必吞的下。” 孙道通扭头看他一眼：“交给他们自己，入了此门，迟早需争雄，推一把，人间没那么多时间。” 宗老微微点头：“告辞。” 江凡嘴里却仿佛要吞下一个鹅蛋。 “啥？要生了？” 看着赶来的曹缨那位侍卫统领，江凡满脸惊愕。 “是……今日殿下腹痛难忍，清晰可见胎儿翻腾，估计不久之后便要临盆……” 江凡震惊中更多是惊慌，涉及自家小红和孩子，瞬间一个多月的稳如泰山就崩了，这种事他可没经验啊，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这……该怎么办？我能做点啥？” 侍卫统领道：“公子莫慌，孙老神仙当初留下信函，说临盆之际你必须要去，说你体内有种气可以助殿下生产，具体操作之法，老神仙在留言中有交代。” 江凡顿时吁了口气：“好，好。还得是老家伙……那么我们快走？” “等等……”侍卫统领面色有些古怪：“老神仙交代，若能寻到朱雀精血，就带去。” “朱雀精血？”江凡都懵了，女帝也想要，如今为啥曹缨也需要？可是，这玩意儿让他上哪去找啊，这时候赶去火焰山，来不来得及不说，估计都难以得见。 侍卫统领忙道：“老神仙说……朱雀精血，未必非要去朱雀体内寻，殿下身侧就有办法……” “啥？”江凡一愣：“我身侧？我是见过朱雀一次，可是还没……等等……” 他忽然目光猛地一闪，似乎想到什么：“身侧，不是我……那么是谁？和朱雀有关，朱雀……” 下一刻，他忽然握拳：“哎呀我去！朱雀，当然是朱雀啊。” 随后，他一个闪身就没人了，身法之快，让侍卫统领目瞪口呆。 “这……这身法，是江公子？” 自从离开修炼场，江公子还是第一次全力发挥身法，简直如同一道流光，连门口的侍卫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出现在朱雀面前。 朱雀都懵了，主上怎么突然闪现，而且盯着自己两眼冒光。 “那个，朱雀统领，听说……”江凡舔了舔舌头：“听说你们祖上得了朱雀精血？” “啊……确实如此……”朱雀有点懵，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江凡目光大亮：“那么你呢？可还有一丝血脉？” 朱雀疑惑的看着他：“有，虽然比较稀薄，但我体内的确有一丝朱雀血脉，当年降生的时候，曾被指认为血脉返祖者……” “哇哈哈哈！太棒了。”江凡顿时惊喜大笑，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拉住瞠目结舌的朱雀：“跟我走，有大事！” 在生娃面前，江公子也是没半点稳当劲儿了，拉着朱雀和小红的侍卫统领，让他俩骑上江小鹭，自己驾驭蜂群，谁也没带，风驰电掣的飞往寿阳城。 无痕在下面看得直皱眉头：“来人！” 钟离现在近身保护江凡，闻言当即上前：“督主请吩咐。” “立即带人火速赶赴寿阳，确保主上万无一失！” “遵令！” 寿阳城，曹缨府中看似平静一如既往，但在地下密室中却是另一番景象，数位曹缨心腹面色焦灼，脚步匆匆的准备着各种东西。 室内传出曹缨恼怒的声音：“这兔崽子，你倒是出来啊，老在娘肚子里折腾个啥？外边地方大！” 江凡赶到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也顾不上其他了，一头就钻了进去。 这是个非常奇怪的产房，整体仿佛用红色晶石垒砌，室内一片晶莹红光，而且在透着灼热的气息，江凡一进去，就感觉到体内的火气在蒸腾。 曹缨正抓着床单，杏眼圆睁，银牙咬得咯咯作响。 “小红？小红？怎么样了？”江凡三步并作两步蹿过去，一脸急切。 曹缨顾不上和他寒暄，下巴示意了下圆滚滚的大肚皮，“自己瞧，哪吒闹海呢？三天了，就是不出来！” 江凡望去，只见曹缨的肚子就像个硕大的圆球，却清晰可见，里面有个东西在扭动，此刻甚至能看到模糊的面孔和胳膊腿轮廓。 江凡伸出手，却又不敢随处乱放：“这……这……怎么处理？” 这时候，一个稳婆走过来：“且站开一旁！” 江凡也不知是谁，但看着人家这副架势气场，一定是专业的，也不敢反驳，赶紧跳开。 “这位是贺妈妈，孙老指派过来的，据说来自无疆医疗队，人称五国第一稳婆。”侍卫统领赶忙上前介绍。 第2414章 鲨宝异象 江凡哦了声，赶忙道：“拜托贺妈妈了，一定要……” “闭嘴，一边去！” 贺妈妈仿佛指挥若定的沙场大将，根本也不理江凡是谁。 “热水，毛巾，剪刀！” “都准备好了。”有人应道。 贺妈妈点头，伸手在曹缨肚皮上感受片刻：“差不多了，孙老药品准备如何？” 侍卫统领赶忙一挥手，几个侍卫端着各种东西上前：“丹药皆已妥当，如今只差朱雀精血为引。” 贺妈妈面色沉稳：“好，立即取血，闲杂人等闪开，准备施术！” 侍卫统领赶忙转向江凡：“江公子，精血。” 江凡来的路上才弄明白，怎么回事。孙道通发觉，此子天命属火，而且在娘胎就在不断吸取火阳之气，这气息，竟然在帮它变强壮，反倒是曹缨的供给实在跟不上。 老孙琢磨许久，遂借徐福丹炉，取女帝玄凰精血配以两种天地奇物亲手炼制了三昧火阳丹，以巩固胎儿先天之炁，但三昧火阳丹效果刚猛霸道，老孙担心婴儿体弱，无法承受，最好能以先天充满生机之火为引。故此，才提出准备朱雀精血。 而显然，他自从听说朱雀统领被江凡收服之后，心里就有数了。 精血只作为药引，不需太多，一丝足够。 对朱雀而言，一点问题也没有，毕竟这是少主需要。后期经过精心修养，还能恢复，何况还有孙道通留下的丹药辅助。 而江凡必须要来，有两个原因，第一，要来坐镇，确保小红状态稳定。第二，才是最重要的，老家伙要江凡的先天一炁和精血作为准备，毕竟这小家伙在娘胎里呆了三年，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异变，万一有情况，江凡那神奇的先天一炁和变态的肉身修复之能大概会派上用场。 包括这座密室，也是孙道通吩咐打造的，通体采用稀有的地心火晶岩，这段时间，曹缨一直在这里生活，吸纳了足够的火精之气。 只是，老孙也弄不明白，为啥需要怀胎三年之久，这种事从来没听说过。他曾经分析，大概和江凡那变态体质有关，他肉身几乎是不灭的，孙道通认为，大概是蕴含了足够的先天之炁，而先天之炁最充沛者，莫过于娘胎。或许因此，才导致怀孕情形与常人迥异。 但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定论的情况下，一切也只能边走边看。 最终，三年届满，曹缨终于临盆，这虽然让江凡惊喜，但更多的是担忧。 现在他啥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干站在一角当备用急救药。 当那一缕仿佛赤金色火焰燃烧的精血滴落在曹缨肚皮上，江凡惊愕的发现，那圆滚滚的肚皮竟然整体泛起红晕，不久就仿佛变成一个烧红的大铁球，整体从里到外投射耀眼红光。 江凡紧张的手心直冒汗，不会熟了吧？ 好在发现小红没有表现出什么痛苦，而且贺妈妈一脸镇定，多少才放下些焦虑。 不多时，更惊人的事情发生，红光缓缓散去，在曹缨肚皮上却隐隐呈现出一只朱雀玄鸟的红色印记，而那胎儿也似乎渐渐安静下来。 “阳年阳月阳时——”贺妈妈掐指一算，忽然双目光芒凛冽：“今天就是吉时，还不出世！” 说来也怪，随着曹缨服下三昧火阳丹，浑身的赤红色几乎同时向着腹部汇拢。 异象屡屡发生，所有人都震惊难言，不明白一个婴儿而已，为何从怀孕到出生，奇事接连不断。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三个时辰，曹缨虽然大呼小叫，却并没显得有多痛苦，甚至还有精力发飙，埋怨娃儿赖窝。 而且江凡先天一炁和精血也没用上，最终，在无比的紧张和期待中，异象突显，满室红光乍然闪烁，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响彻房间。 江凡浑身一激灵，生了啊，自己在这个世间第一个真正的血肉至亲。 这一刻的他，几乎没有思考任何东西，也没能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许久，他才大大松口气，也没顾上看婴儿，先跑到曹缨身边看她如何。 很意外，她不但没有什么痛苦疲惫之色，反而神采奕奕，浑身都透着淡淡红光。 见她无恙，江凡才真正放心，转头看向娃儿的时候却发现，刚才一直气定神闲的贺妈妈此刻却一脸不可思议，怀中抱着胎儿似乎在发懵。 其他所有人也都在懵圈。 江凡愣了下，心中有些紧张，赶紧过去：“怎么了，孩子可好？” 贺妈妈愣了的往前递了递：“是位公主……你，自己瞧。” 公主？公主好啊，小棉袄！江公子才没什么重男轻女，只是低头一看，也懵了。 襁褓中这娃儿……浑似个球！ 见过胖的，也没见过这么胖的啊，虽然脑袋四肢都不缺，却胖的离谱。整个看起来，就像一个红彤彤的肉包子。 江凡两眼发直，满脑子浆糊，新生儿……是这样的么？ 就看贺妈妈他们的表情，江公子也明白，显然不是。 可是……好丑。 江公子心里直翻腾，听说过新生儿都丑，可也没必要丑到这般地步吧…… 这小家伙体格子很大，很圆不说，皮肤是淡淡的暗红色，脑袋也很大，五官肉鼓鼓的，上居然头发异常密，眉心还很古怪的有一点柳叶形的红色印记，散发着悠悠光芒。 不过，那小家伙却极为起劲的大哭着，那叫一个嘹亮，而且令人不可思议的睁着大眼睛，贼亮贼亮的。 觉得丑，只有一秒钟，紧接着江公子就稀罕的不得了，不管怎么说，这可是自己的种，不就是胖吗？没听说过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下一刻，江公子就低头在宝宝额头上亲了一口。 然后，宝宝就不哭了，瞪着大眼睛直勾勾瞅着他，江凡都有点惊，很怕这家伙下一刻就张嘴叫爸爸。 幸好，这么奇葩的状况没发生，但小家伙居然伸出小胖手摸了摸他的鼻尖，随即咯咯笑起来。 这个动作看傻了所有人，江凡却乐了，好，这就说明健康，聪明，没毛病！ “哈哈哈，我的大宝贝，鲨宝！” 众人面面相觑，没毛病？有大毛病吧，谁家新生儿会干这个？ 而这时候曹缨也嚷嚷着要抱娃。不过，她确定是女儿反倒大大松了口气，下一刻，就满脸骄傲，母爱横溢。 第2415章 逍遥长女 子嫌不嫌母丑未必好说，但母绝不会嫌子丑，在曹缨眼里，女儿不但最漂亮，而且超过天下任何宝贝。 “哈哈，我的鲨宝，你可想死娘了——”曹缨抱着就是一顿猛亲。 说来也怪，那小家伙乐得更起劲，嘎嘎的。 “真好看！”曹缨是越看越满意，“胖乎乎的，身体强壮，还有这双大眼睛，多亮堂！” 众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贺妈妈总算也回过神来，上前道：“恭喜两位了，凭手感，小公主净重不下九斤，呃……在我接生过的之中，一个顶俩……” 她好像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正常婴儿也不过五六斤左右，谁见过生出来九斤多的肉包子……小娃娃啊。 “嗯嗯，”曹缨高兴着呢，哪管别的：“就凭这身子骨，武道资质就差不了。看眼睛，脑子更灵光，随我！” “不错，眼睛随你，但这鼻子，小嘴，脸型啧啧，还是随我……”江凡抢着说道。 侍卫统领瞅瞅那个球，又看看一脸眉清目秀的江公子，嘴角抽了抽，啥也没说。 “咳咳……”贺妈妈缓缓道：“娃儿生具异象，体魄、反应皆不凡，将来一定了不得。” “那是！”江公子一脸得意：“不看看她爹娘是谁？我的大鲨宝，江薇！” 至此，是江巍还是江薇终于也确定下来。只是曹缨对乳名还有点不乐意，说鲨宝属水啊，这分明是火宝。奈何江公子非常执拗，最终也就随他去了。 后来，贺妈妈还是给她过了下秤，足足九斤九两，这个数据实在是惊掉了一众下巴，都不知道曹缨怎么生下来的，可能因为修为高深体质强悍吧，反正换个普通人估计就是保大保小的问题了。 高兴的江公子大赏功臣，贺妈妈居然领到一枚丹天师的丹药，当即乐不可支，差点就申请入凡人居，专司为王爷家接生。 侍卫统领和曹缨的亲卫们也都拿到了做梦都没想过的丰厚赏赐。但同时也都被下达了封口令。她们也明白，这太诡异，而且两人之间的身份太特殊，此女降生，很长时间内都无法公开。 尤其大功臣朱雀统领更异常高兴，因为她贡献的一缕精血，导致她一跃成为了大鲨宝的干娘。 而就在这位干娘亲手抱孩子的时候，竟清晰的感受到两者血脉产生了共鸣。 这是朱雀血脉！神奇的血脉共鸣就在江凡眼皮底下产生了，这也是他第一次确信存在血脉传承这种东西。那种古怪的波动，连他都清晰感受得到。 朱雀更是震惊不已，此女身上的血脉之力竟远远超过自己，用她的话说，就算自家老祖恐怕也没这么精纯的火灵血脉。 江凡也很迷惑，朱雀体内血脉算不上特别浓郁，为什么产生如此现象？难道和小红或者自己有关？ 曹缨直接否定了，自己修炼的功法绝非纯火系，她认定问题出在江凡身上。 可是，江凡清楚知道，自己没得到过朱雀精血啊，唯独不好解释的是，为啥朱雀对自己也很亲近？尤其……他刚刚也分明感受到，大鲨宝的血脉共鸣虽然是朱雀引发的，但和朱雀之间还弱一些，跟自己反而更加强烈。 朱雀……自己体内当真有朱雀血脉？或者说，龙鳌、蒲龙、狼妖、金鳞、白鹭、鹤王等等，这些血脉自己体内原本都存在？否则怎么解释和它们的亲近感…… 迷惑重重，江凡也没过多去想，这种事不是靠琢磨能搞明白的不是。 不论如何，身为山海异兽中的四大瑞兽之一，朱雀血脉仅次于龙凤和妖皇天狐，足以称逆天了。 具有朱雀血脉的小江薇身上那朦胧红光一直没有消散，没办法，只好偷偷养在这座密室中。 而江凡两口子也着实和自家大宝贝腻歪了好几天。 这段时日，江公子一边快乐，一边陷入从前没经历过的焦躁。 看着他坐卧不宁，曹缨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逍遥长女出生了啊，本该是喜传四方的大事，可却只能蜗居此一隅。 这对期望子女身心健康成长的江凡来说，无疑是非常不爽的事，尤其还是在魏国，安全也堪忧。 曹缨其实也何尝不想光明正大，奈何两人身份在那摆着，孩子终归要受些委屈。 曹缨也只能劝他想开些。如今的寿阳已经是自己的天下，这城守府内院更是没有一个外人，自由自在是不成问题的，何况江凡还派来许多强者拱卫，更把剩下的两节竹竿和一枚鱼钩，外加天机葫芦都留了下来，安全应该无虞。 江凡却还是有些不安，寿阳，说到底是魏国边城，而且魏王明确知道自己将有一子，说不定哪天就会心思难测。 可你现在让鲨宝离开曹缨也不可能，最终没办法，只能尽量做好一切防范措施。 他一共呆了七天，惊人的事情天天发生，江薇的成长是以天来计算的，第二天就能爬，第三天就能自己翻滚，第五天居然能颤巍巍站起来，第六天歪歪斜斜走起了路，第七天更奇葩，竟是含糊的叫出了爸爸妈妈。这可把江凡两口子高兴坏了，完全不理会旁人看来形同妖孽。 而这七天中，大鲨宝样貌也是一天一变化，从一个球，变成一只蛋，后来变成糖葫芦，到第七天，彻底变成一个正常胖娃娃，小模样也是变得异常好看，尤其那双眼睛，亮晶晶忽闪忽闪的，干净的好像昆仑山下那汪湖泊，唯独瞳孔深处一抹红光时隐时现。 守着这个心肝大宝贝，江公子简直不想挪窝。一天一个变化啊，天天有期待，他这种当爹的当真半点也不想错过其成长变化。 可惜，他实在没法待着。 “走吧。”曹缨一边奶娃，一边看着他说道。 江凡满脸不舍，捏着鲨宝的小胖手：“再住三天，就三天。” 曹缨也好笑的不行，“行啦，难怪你说女儿是前世的情人，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模样！三天前就这么说的，三天又三天，早晚英雄气短。咱家闺女不像旁人，没个天下无敌的爹保护不了的，赶紧去给娃儿打天下去。” 生出来的是女儿，曹缨也彻底放下最后的一点点忧虑，尤其发现江凡对女儿是真的爱不释手，身心放松之下，越发显得容光焕发，明媚照人。 第2416章 打天下，赚奶粉 江公子舍不得她也舍不得孩子，却知道曹缨在点醒自己，想要孩子获得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环境，只有尽快做好自己的事。 只能无奈笑道，“好吧，爹去赚奶粉钱，娃儿啊，你也太能吃了呢。” 食量是正常孩子十倍，属实吓死个人。小红虽然够大，却也保证不了奶水供应，幸好早有准备，奶娘备了好几位，饶是如此，还幸亏了江公子准备的一些灵兽用来供奶。 不过，江凡已经知道自家娃娃不凡，也不以为意。老家伙从上次观察之后说过，根据其天生能吸收某种灵气，以及怀胎如此之久的情况，若无意外，很大可能是先天圣体或者通玄仙体。 “嗯，满月酒不能公开办了，但是你个混球以后别忘记多收点礼，咱家娃娃成长，需要很多好宝贝呢。”曹缨毫不客气的开始让他索要红包。 “知道，知道。”江凡呵呵笑着，拿下巴蹭自己的宝贝：“我的大鲨宝，你可要像大鲨鱼一样能吃哦，快快长大，然后爹带你去看整个人间……” 说着，说着，他内心深处忽然滋生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这个世界对自己来说，才是真实的，而前世似乎已经成为朦胧而遥远的梦境。一时间，神思渺茫…… 走之前，他其实很想跟曹缨说说接下来的大局变化，但看着妻子和女儿，他心中五味杂陈，终于没舍得破坏曹缨的好心情，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最后也只是叮嘱一番，若非自己和孙老，不要给孩子胡乱安排滋补，也不要试图提前筑基修炼，他总觉得，这孩子应该修炼先天一炁。 然而，在他转身离开那一刻，身后的曹缨淡淡说了句：“你是我的小郎君，是她的小爸爸，却更是天下的大丈夫，鱼已化龙，不应再思浅水，做你该做的事吧，这里，一切有我。” 江凡身体微微一顿，终于轻轻一笑，健步而去。 有了娃的江公子感觉自己瞬间长大成人，但那股子得意洋洋的臭屁模样到底还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得悉一切的亲信们高兴的同时，也被精力直接爆表的江公子折腾的不轻。加班加点不眠不休之下，一会一盟扫尾事务五日内便宣告结案。 江凡便急匆匆飞往了阳都。 抵达凡人居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桃花神情况。 顾北雁告诉他并未苏醒，但是天璇和石甘研究一个多月，至今还是无从下手。 江凡也不敢轻易有所举动，没办法，只好等老家伙归来再说，幸好有了对待那木灵徒的经验，总也不会饿死对方。 没工夫耽搁，第二天估摸着早朝结束后，他就赶到了章台宫。 女帝显然已经得知他回府的消息，早已在内书房等候。 江凡一落座，她就目光明亮：“大功告成。” 江凡长长嘘口气：“他娘的，差点没挂了。好在……不负此行。” 等他把经过叙述一遍，女帝也听得目光连连闪动：“果然惊险。人面桃花或许说谎了，桃花神并非一人。” 江凡点点头：“不是她说谎，就是临时有变，毕竟这段时间你也知道，天人不太稳当。” “不论如何，你终归是千年历史上第一个生擒真天人的，值得骄傲。” 江凡叹口气：“骄傲啥啊，看到天人那神器，我实在高兴不起来，若他们多一些这样的装备，我们没法打。” 女帝摇摇头：“不可能的，否则前三次都不用打，而且，你也莫要小看人间，威慑这个词，不是说来玩玩。” 江凡心头一动：“我们到底有什么可以威慑天人的？就是那些究极战力吗？” 女帝看看他：“我知道，你对许多事开始产生怀疑，我也一样，因为我也见识过天人的神器之威，可道尊告诉我，许多事非常复杂，天人并非占据绝对优势，更无法做到随心所欲，这中间有些隐藏极深的大秘密，道尊掌握一部分，想必孙老也掌握一部分，恐怕还有其他人道至尊们也一样。” 江凡心头震动：“原来如此，难怪老家伙曾说，我所以为的威慑并不全面呢……” “别说这些了，如今桃花神被擒，天人并未针对此有所动作，说明此事大概并没有泄露，或者他们自知违背契约，你也不必纠结，说到底双方对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事，怕他何来。” 江凡点点头：“也对，本就敌对，况且他违约在先，怕他作甚，敢来我就该敢杀！” 女帝淡淡一笑：“敢来者，就要敢死，这话不错，所以，我也送你一份礼物。” 他说着指了指窗外一个巨大的木箱子。 江凡有点纳闷：“啥东西？” 女帝道：“战利品。一伙见不得人的东西，敢来阳都，取死有道。” 见不得人的东西……江凡一愣：“暗殿？” 女帝点点头：“潜入阳都，谋划你凡人居，既然活够了，我就送他们一程。不过可惜，到底是跑了一个。” 江凡闷哼一声，心头恼怒：“就知道他们迟早待不住。杀得好，杀一儆百。” 女帝道：“天外天搅动风云，图谋甚大，但我以为，到任何时候，绝对的力量和坚定的信念都是阴谋诡计所忌惮的，那么就让他们好好看看人间胆气。” 江凡鼓掌：“这点咱俩想的一样，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没工夫整天跟他们穷耗。” 女帝也随意笑笑：“暗殿欲出世，自有逆天者震慑，说说我们该做的事吧。” 江凡点点头：“我这边……初步办妥。” 女帝目光微微一亮，缓缓点头：“还是动作慢了些。” 江凡苦笑：“没办法，我才出世多久，这些力量又太分散，背景和状况也不同，就这还得说赶鸭子上架，好不容易才整理出个套路，还不得不派极乐分别盯着下一步进展，变数说不定还会有发生。” 女帝显然也能理解，“这是你八年来除了大秦之外，行走四方的最大成效，夫君，区区八年，能人之所不能，这比生擒天人更值得骄傲。” 第2417章 你弟弟要建国 江凡也有些感慨：“一路走来，如梦如幻啊，这一个多月，我也有些震惊，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力量。但细想想，比起你上位七年就已经完成偌大功业，还差不少呢。” 女帝摇摇头：“我有大秦为基，有先辈几代努力，用你的话说，是站在祖先肩膀上，你比我强。” 江凡笑道：“好啦，咱俩也不用互相吹捧了，关于此次渔州会盟，我得先跟你说清楚状况，正如你当初让老帅他们找我表态。” 他一边喝茶，一边简单却清楚的描述了经过。 整个过程中，女帝一直没有打断。但那不时耸动的剑眉，不时闪耀的目光，显示出她内心很不平静。 尽管从来没低估过这位小郎君，但一会一盟所展现出来的江凡那惊人的力量，还是让她无法不震惊。 实在很难想象，短短八年，他怎么做到的这一切。 而其中最意外的当属嬴无名接下南天王，以及最无法想象的太白胡家接下北天王。 “……夫君啊……你又一次让我震惊无言，超越以往……” 看着女帝的表情，江凡竟然也感觉到心中有些骄傲了。毕竟能让她这般，属实不容易啊。 但女帝毕竟是女帝，震惊过后，立即就回到该如何使用这些力量上来。 两人探讨许久，最终决定依照之前大方略：秦国为主，江凡策应。目下，江凡的力量暂且按兵不动，根据情况变化或者需求发动。 “这些力量最大的好处在于潜伏于暗，且分布于五国三疆，一旦把握关键时刻启动，必然能起到重大作用，甚至足以改变战争局势。” 江凡点头：“你说的不错，他们直接公开出战，作用反而有限，出其不意才能展现最大的功效。所以，现在想想，当时我俩决定暂不划归骊山体系是正确的。” “而现在来讲，你最需要做的，就是充分利用时间，将这些力量完成最后的整顿，做到召之即战，战之能赢。” “嗯，仓促始终是个大问题，许多人对我这趟举措依然还在迷惑震惊中，不过，这些问题也不大，有张宰辅他们，我想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你不如让顾思源联络张宰辅，以便将来对接。” 女帝沉思片刻，却忽然摇摇头：“不，还不到时候，大秦始终是正面战场，不能过度产生依赖心理，而且你这些力量的最大价值，就在于出其不意，而且能做许多正面战场不方便做的事。所以，暂时不要暴露。” 江凡想了想：“也好，但是对行军打仗和时机把握我不那么在行，一旦处于关键节点，你要提醒我。” 女帝目光有些异样的看看他：“你不在行？雏龙榜第二，纸上谈兵没输过，出山作战亦无败绩，何必如此谦逊。” 江凡连连摆手：“一两场小规模对阵说明不了什么，总之这方面当真非我所长。” 女帝微微一笑，“你呀，总是莫名其妙对自己没信心。别的不说，这渔州十二城就堪称绝妙布局，你可知此举对大秦战略意义何等重要。” 江凡笑笑：“我就是想建立一道编外防线而已，至于十二城，那的确是我那些弟子们的功劳，说实话，我也很吃惊。” 女帝也有些感叹：“骊山书院出来的学子，的确非同寻常，三年多，一人一城，如此夹在秦魏之间，你那半个老丈人有的难受。” 江凡哈哈一笑：“他要没野心，就不必难受。” 女帝瞅瞅他：“你信吗？自魏武以来，魏国厉兵秣马，招贤纳士，屯兵积粮，不要说，他只是想看住自家。” 江凡叹口气：“是啊……但我总不希望秦魏率先开战。” 女帝微微摇头：“渔州……的确起到一定缓冲作用，但放在曹阿丑眼里，确是威胁加倍，是你施加给他的压力。” 江凡目光低垂：“不同的立场，看待问题难免不一致……” 女帝淡淡一笑，伸手抚摸了下他的面颊：“郎君啊，你的心思，我明白，你希望拖延时间，最后和魏开战，希望在这个过程中找到解决之道。但是……不存在的，你比我明白。” 江凡抚摸着她的手，久久没有说话。 女帝道：“渔州对魏王来说，是最困难的一道屏障，更是绝大的变数，其必定处心积虑破坏，你心里要有数。” 江凡点点头，心里有些复杂。 女帝似乎明白他的心理乱糟，轻轻一笑转移话题：“刚才你说，有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一定要我知道，是什么？” 江凡神色有些古怪，“这个还真是特别特别意外，别惊讶啊。” 女帝有点意外：“如此郑重，看来此事非同小可啊。” 江凡深吸口气：“嗯……这件事，来自于你弟弟，我小舅子。” 女帝愣了下：“无名？他总不会又和无天搞到一起去了吧。” 江凡摇摇头：“那倒不是，不过比这个更惊人百倍……他……要建国！” 这句话一出口，饶是女帝也愣在当场。 半晌她才有点难以置信道：“建国？” “嗯……于南疆，建立滇国。” 等江凡说完，女帝出乎意料，不但没有过分惊讶，只是轻笑一声拍案：“好个无名，这才像他。” 江凡有点诧异：“你不吃惊的？” 女帝摇摇头：“吃惊什么？长大了，翅膀总要硬嘛。当年你送他去南疆，我是有些意外，可后来慢慢了解你们在南疆所为，我早已意识到，你早有计划经略南疆，无名有你指点走到这一步，不过是迟早的事。” 江凡挠挠头：“我要跟你说，当年真没想这么远，你信不？” “你是那种人，我信，不过你有这个意识，迟早会催动这件事的产生。唯独让我钦佩的是，你们真的做到了，无名建国，大善！” 江凡这才嘘口气：“你认可就好，我还怕……” “呵呵，怕什么？怕我兴兵揍他？”女帝笑道：“不是小孩子了，不好打呢，何况这小子做此事深得我心。” “所以，你也明白，他领下我的南天王位，其实是合作关系。” 第2418章 无名的机遇和隐患 女帝道：“所有人都是合作，只是有深有浅，有长有短罢了，你不是说过，时间空间要互相置换么。” 江凡笑道：“我理论行，实操烂大街。你才是真正擅长理论应用于实践。” “不必拍马屁，其实我有时候更佩服你这种，脑子里不知怎么就有那么多超前意识，尽管没有真正发觉价值何在，但就是能提前感觉到，并提前下手，等到后来才能让人发现这才是神来一笔。” “呃……这大概是直觉吧，你知道，靠本事不行，就得靠点第六感啥的。” 说起第六感，江凡心中忽然有种古怪的感觉，忍不住上下打量小翠：“娘子啊，你莫说我多疑，当年你引导我见无名，然后任由我带他出去，到底在想啥？” 女帝轻笑：“别疑神疑鬼，哪有人能算到那么远。我当时只是觉得，无名非池中之物，且和我这个姐姐也算情谊深厚，应该还他一片自由天地，但我一直没想好，让他去那里才合适，毕竟你也明白，当年的秦国还不适合无名正大光明出现。幸好……你把他弄去了南疆，我没想到，也很满意，比我想到的地方都更好些。” “哦？”江凡托着下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那么，当初你最想安排他去哪？” 女帝在地图上点了点：“两个地方，西域，或者北疆。可有趣的是，西域你送去了嬴无天，北疆你又以自己的思路重新经略了一番。” 江凡大感意外，刚要开口，忽然意识到什么，难道小翠和自己一样，眼界从一开始都在盯着域外吗？ 看他眼神惊奇，女帝淡淡道：“不必意外，虽然我没你知道那么多，但西疆和北疆是看得到的，那迟早是隐患，但也只是存着让他去闯闯的意思罢了，最起码不要留在国内引发内乱。我甚至都没想将来，毕竟我也不太信，有人能在毫无支持的情况下做出多大的功业来。” 江凡缓缓松口气，这样还好，否则这老婆就太吓人。 “去南疆我也不是没想过，你知道，皇太后的祖籍在那里。可也已因此，被我所忌惮。但后来一切随着你而改变，太上皇和皇太后的后手全被你打掉，还收拢了许多自己的势力。此时，无名再去已经很合适。事实也如此，他仅用了不到四年就走到今天。一国之王，呵呵，我嬴家最出色的儿郎，长大成人了呢。” 江凡见她并没有任何芥蒂，也轻松下来：“无名之卓绝，世所罕见，我认为，他论才华不下凤辰，论心胸甚至犹有过之。” 女帝摇摇头：“不准确，在我看来，他甚至不下于我，只是当初年幼罢了。若是今天的无名，我又何尝不愿辅佐他呢。” 江凡有点惊讶，没想到女帝对无名评价居然如此之高。 “不必奇怪。”女帝淡淡道：“这么看他的不只我一个，告诉你件事，无名背后……有逆天者绝巅人物。” 江凡闻言神色一震：“逆天者绝巅？是谁？” 女帝摇摇头：“道尊秉承规矩从未泄露。” “那么，你是如何发现的？” 女帝缓缓道：“昔年，人不知我将如何对待无名，而就在那时，我收到一封密函，希望我留下无名，称利于人道大势。” “人道大势……”江凡呢喃两声，猛地抬头：“他是种子？” 女帝点点头：“被了不得的人物看上了呢。” 江凡有点惊奇：“有没有推测过会是谁？” 女帝笑笑：“想过，但想错了。不过，后来我就没继续去想，因为本来也不想杀无名，只是这样一来，也暂时打消了我送他离开的想法。” 江凡目光闪动：“……我想，你是按下他想看看，到底哪位回来接引吧……” 女帝嗯了声：“我也有好奇心嘛。可是那位前辈很耐得住性子，一直未曾出现，而后来出现一部炼体功法诱导我想偏了。当时我以为，无名和轩辕不胜有关。” 江凡道：“轩辕不胜，他是不是逆天者？” “不知道，道尊也未曾交代过此人。” 江凡沉思道：“无名不修暗凰经反而炼体入圣，的确难免误导你。” “不论这位是谁，至少可以肯定，是逆天者，而非顺天者。所以，无名也是我辈种子，就算不考虑大秦，我这做阿姐的也该帮帮他。” 江凡笑道：“我已经派人送上兵甲物资。” “嗯，姐夫是姐夫，我也该有所表示，无名建邦立国，我不方便出面，送去战马吧，命南郑马场送上一万匹良驹，无名对抗英鹿的骑兵用得上。” 江凡挑起大拇指：“大气，还有啊，你知道他要和英鹿开战？” “必然，只要无名建国，不啻于要英鹿的命，定不能忍，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无名建国差不多在半年后，也就是说半年左右就要和巨鹿公一决雌雄。我觉得现在是项臣和虞倾城需要考虑，英鹿到底要不要保。” 女帝摇头：“不是现在，而是英鹿半残之后。巨鹿公乃楚国统兵大帅，项臣本应最信赖此人，可惜，两人身上都有不可避免的问题。英鹿私心太重，为王者所忌惮。而项臣则刚愎自用，带兵打仗根本看不上其他人。所以，眼下的英鹿，他们不会保，甚至还会不着痕迹的拖其后腿。但当英鹿再也没有本钱的时候，虞倾城很大可能会继续利用此人，直至榨干价值。” 江凡恍然：“有道理，所以，小舅子看得很准啊，英鹿完全可以打。” “但有另一个问题你要考虑，尽管楚国尚不知无名真实身份，却恐怕早已跟你产生联想，对无名也势必会进行打压。” 江凡笑道：“没办法，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盂兰寨也好，月神侗也罢，葫芦口之战，书狂徒招婿等等这些事，虞倾城不会不高度关注。但我觉得，她现在最好就是借英鹿打压小舅子，两者互相残杀，她就应该很高兴才对。” “不错，麻烦在于战后，任何一个获胜者，虞倾城都不可能放过，正好是她趁虚镇压的时机。” “嗯，我若是她也一定会这么做，但不能因为这个，在天赐良机面前犹豫，将来的事自有解决之道。” 第2419章 英王势力 江凡微微颔首，神色间却有些莫名的纠结。 “你在想什么？”女帝感觉有点异样。 江凡摇摇头：“或许将来的事自有解决之道……但……” 他犹豫片刻，忽然笑了笑：“你说，将来小舅子建国了，还能称无名？” 女帝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他忽然转到名字这个话题上。 “无名不很好？善战者无赫赫之名。” 江凡沉默一下，摇头失笑：“也是，挺好的，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女帝虽然觉得他有些古怪，却也没多想，继续和他探讨滇国建立的的问题。 两人商议一番，小舅子的事暂且告一段落，江凡这才提起第二件很急迫的事——皇庭政变。 女帝听完目光越发明亮：“果然不愧是公公，当断则断，一点不拖泥带水，你得好好学。” 江凡咧咧嘴：“我那老子不是善茬，但眼下状况，他可是落在全面下风啊。” 女帝笑了：“哪里有绝对的上风下风，对弈者，一子可定江山，一步可逆输赢。公公如今走到了断崖前，跨过去则生，畏缩则亡。但你要明白，一个人被追到到断崖前的时候，他的对手所处位置也一样，就看谁掉下去了。” 江凡连连点头：“是这么回事，尤其我那老子好像是故意把他们都引到断崖前决战呢。” “公公擅隐忍，擅布局，擅审时度势。如今从外因上看，太华出世江湖，正在掀起漫天风云，泰岳正在紧锣密鼓筹备出世，很可能也会波及公公。而皇庭之中，英王则同样在时局面前耐不住性子，动是必然的。从内因上看，公公已经走到这个节点，布局接近完善，本就该雷霆一击，完成他彻底拿下皇庭之用心，我相信他一定做好完全准备，而你则会成为他手中至关重要一环。” 江凡目光凌厉：“我爹这太子既然做到头，我这镇国隐相自然也差不多了，有道是有权利不用过期作废。” 女帝道：“王奔和李越堪当大任否？” 江凡点点头：“雏龙总要直面风云，这次，就让这俩小子随我统兵勤王。” 女帝看看他：“想好怎么对待你那位皇祖父否？” 江凡扭头看了眼窗外：“当年太上皇去汤巫山其实就该好好养老的，希望皇祖父比岳父聪明些。” 女帝有点异样：“夫君，果断了啊。” 江凡愣了下，旋即哈哈一笑：“当了爹啊，心思总要变一变。” 女帝一愣，下一刻有点懵：“真……生出来了？” 江凡翻个白眼：“好着呢，九斤九两，大胖丫头，七天就会说话了……” 七天？女帝愕然：“确定不是妖怪？” 江凡大怒：“这叫天才！” 女帝愣愣半晌：“我说呢，这次回来，你好像变得果断凌厉了许多，合着开始考虑娃儿。” 江凡哼哼两声：“是啊，我爹跟我当年不就是前车之鉴，没有绝对的力量，怎么保护家人。” 女帝深以为然：“好事，难得，继续保持。” 江凡气鼓鼓道：“红包啊，小红专程叮嘱跟大姐要的。” 女帝嫌弃的瞪他一眼：“财迷！生个女儿就放心大胆肆无忌惮了？让她把孩子看好吧，我觉得，这必将是你软肋。” 江凡倒是没反驳：“逆鳞不就是软肋，反正谁敢动我娃，我灭他全家！” 女帝轻笑着一摊手：“现在啊，你先考虑自家内讧吧。我估计没多久，太子的消息就该到了。” 江凡嗯了声：“所以这趟我回来没时间做其他的，家里是交代一番，就要奔赴皇庭。” 女帝沉思片刻：“一切听太子安排。” “当然，他策划这么久，一定考虑比我成熟的多，不过有些力量，我务必要让老爹心里有数。” 女帝认真看着他：“同时对方有些力量你也要心里有数。” 江凡低头沉思：“嗯……我爹虽然要发动政变，但真正要发动政变的，实际上是英王，不过我爹想要先下手为强。只是……单纯斩杀英王不够……” “不错，虽然看似英王死，平宗再无选择，但只是斩杀一个英王，根本无法达到太子真正震慑四方的目的，最佳选择，莫过于借此真正展示肌肉，登基之后方能真正具备话语权。” 江凡目光凌厉：“所以，我爹才选择大战一场，而非阴谋诡计。” “不止如此，太子看到了我们的需要，只有这般登基，才能为我们做更多事。” “是啊，所以，此番我们必定要直接面对英王的真正力量。眼下英王实力分为内外两大部分，内者，有御林军和龙卫军。” 女帝道：“目下都在英王手中，御林军虽然以仪仗示人，且战兵只有一万，但确是大周精挑细选留下的最强战兵。” 江凡点头：“大统领为英王本人，而英王的修为至今没人完全清楚，只是听闻其二十四岁便已突破皇道龙极功最重要的第五重境界，战力堪比圣境，如今他已经四十多岁，武道修为恐怕更惊人。” 女帝颔首：“然而，值得注意的并非只有英王，御林军原大统领是皇甫林中，当朝太师皇甫照业之子，精通兵法尤擅阵道，同样不可小觑。” 江凡道：“听闻皇甫林中一直想拜师闻人仲达，无奈老太师早已远走而未能成行。” “不错，但老太师临去之际，曾留给皇庭兵书战策三卷，后辈赐给皇甫林中，说半个弟子并不过分。” “的确要提起注意，但可惜，我爹这一战总指挥必定是闻人老太师，这半个徒弟，只怕没多大发挥空间。” 女帝淡淡一笑：“我也很想看看老太师如何运筹帷幄。放下皇甫林中不说，第二批军力你心里可有数？” “龙卫军，皇庭最后剩下的战兵，为数三万，强悍无比，曾与魏国大帅夏侯惇麾下精锐演武，三战三胜。” 女帝点点头：“龙奢苦心打造的最强战兵，但有意思的是，在这种关键时刻，龙奢居然卸任去担当中武盟主……” 江凡目光一跳，从女帝的话中似乎听出些什么：“你的意思是……龙奢，故意的？” 第2420章 乱汝之局，成我之势 女帝缓缓道：“龙奢在躲避政变旋涡，但这并不是说他要置身事外，反而在我看来，有两层含义。其一，接任中武盟主，便可动用武盟力量策应英王。其二，他很可能要作为收手。” 江凡身体一震：“收手？” “是，防备失败，他要为英王留下退路。但具体打算，暂时还不好估计。” 江凡顿时陷入深思之中，长期以来，他只想到龙奢为了壮大英王实力之目的，却未曾想到这个。 “……未虑胜先虑败……好个龙奢。” 女帝道：“所以，你更要提起注意，或许龙奢这边太子需要你全力防范。” 江凡凝重的点点头。 而此时，女帝道：“还有，你想错了，内部力量并非仅有这三方面。” 江凡神色一动：“还有？” 女帝指着地图缓缓道：“比如这里。” 江凡只是看了一眼，就目光收缩：“鲁西沂城……旱魃公主？” 女帝微微点头：“这是平宗的力量，但若平宗支持英王，此人未必不能为姬宗耀所用。” 江凡心头悸动，鲁西黑太岁，姜遇春，有万夫不当之勇，麾下更有娘子军两万众，左右副将分别为其女姜燕和姜环。 他居然忽视了，不单因为此人隐居太久，而且因为姜遇春和二舅哥燕重楼的关系，还有一点，她出身鲁西姜氏，也就是自己肉身生母姜子芙的娘家人。 然而，说到底，她始终是忠于大周的，而且相比太子，她显然更忠于平皇。 若如此，还真是不能忽视的一股力量，要知道沂城距离泰岳还不到一百里，快马奔驰顷刻可至。 “不知道父王想到没有……” 女帝敲了敲桌面：“你那老子看似一切漫不经心，实则胸中乾坤满满，肠子都有九转十八弯，他怎会想不到，我之所以提醒你，是要你记住，时刻站在对手的角度看问题，不要忽视任何一处细节。” 江凡缓缓嘘口气：“是啊，这么一说，我对外围力量，又有了新的看法……” 英王外围可用的似乎不少啊，但究竟谁会参与到这场政变当中呢…… 女帝知道他在思索，也没有打断，足足过了一炷香，看到江凡目光亮起来，才微笑着点头：“看来你心中有数了。” 江凡颔首：“多亏你提醒我。这场战斗是老爹在指挥，但我通过这次，也能领会到许多事，兵家多变，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还是欠了些火候呢。” 女帝笑了：“不，你不缺，只是差了些实战经验，这次就去好好观摩吧。” 江凡点点头，忽然道：“我一直在想，就在贯日峰动刀兵，泰岳到底会做出什么反应？” 女帝淡淡道：“自然是该有的反应，他们等的太久了。我们也一样，故此，他们不做出反应都不行，甚至你要想办法，让他们反应更激烈，否则……” “如何勤皇。”江凡缓缓嘘口气道。 女帝道：“把我们的心思转告给公公，他自然知道如何诱敌，如何调整。” “明白了……秦国这边你准备派谁？” 女帝轻轻一笑：“秦国只是响应镇国隐相，朕的夫君。自然是要选个跟你关系好的，此人会坐不住，冒然行事……” “关系好……冲动，冒失……”江凡目光一亮：“那个混不吝？” 女帝笑了：“每逢这种时候，总需要一个莽夫。定国公，屡试不爽。” 江凡拍腿大笑：“好人选，我还以为你要选个冷静睿智的军师级人物，比如顾思源呢。” “顾思源固然合适，但你要考虑到，这是大周内乱，他心里到底有些难受，而且，他那性子不适合做莽撞活儿。” 江凡笑笑：“是啊，不过说起来，顾思源用的可还顺手？” “出乎意料，”女帝显得非常满意：“博学多才，不愧百晓生之名。尤其战阵才能深得高起和老帅推崇，神机军师传承名不虚传。他虽然不便出面，但背后运筹还是可以，这次可需要借调？” 江凡摇摇头：“不必，我有个更熟悉皇庭的人选，老王归位了。这场博弈，他最合适。” “王璇玑，不错。不过你还是不能低估泰岳和皇庭，如你所说，晋王、公孙行恐怕都参与其中，而这件事，必然是泰岳出世之重要举措。” 江凡点点头：“泰岳首先掌皇庭得其名，随后必定策动夏、魏、晋、楚以图秦，秦灭，则扶一家以独大，吞其三，逼皇庭禅让，自此鼎定江山。” 女帝赞许的看着他：“太华之后，泰岳必将如此行事，而得太华策应，泰岳此策如虎添翼，一旦发动势不可挡。” 江凡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看着她，目光变得深邃：“你……自然不会在旁看着不是。” 女帝缓缓低头看了眼地图，一拂袖之间，地图卷起。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霸气而凛冽：“天赐，国战之机！” 江凡身体震动一下，目光却依旧深邃：“我猜中了。” 女帝淡淡道：“被动，不是我的风格，不能再给他们机会联合伐秦了。” 江凡缓缓道：“所以，这次的战争我们要主动出击，占据主导权。” 江凡长长嘘口气：“这一日，来的更早……” “不早了，甚至有些晚。如今上观天人蠢动，中有圣地谋霸权，下有五国厉兵秣马，我们不动，战乱一样会来。自四国伐秦之后，我大秦收缩力量，躲避纷争，如今，全世界都以为我们求休养生息，但我们却要率先动手。” 江凡手指有些颤抖，声音也有些控制不住：“所以，席卷天下的统一之战，将如天火燎原……” 女帝衣袂无风飘舞：“不，你错了，我并非想要雷霆出击横扫六合，反而是要借此一战，打乱对方部署，同时完成我心目中最后一步筹备。” “重置格局？”江凡一怔。 “不错，太华疯狂扩张，必须打断，泰岳蓄势待发，必须中止，皇庭欲借势回归，必须压下，暗朝欲乘风而起，必须镇压。道尊等前辈拼命争取来的时间，不是为他们准备的！” 第2421章 风之起处，一战五求 江凡大感意外：“我本以为，你要借此横扫八荒……” “不是时候。”女帝目光深沉：“天外天，要看到我们乱，我们就要让他们看到，人间有能力压下一切动乱，人间格局取决人道，不是他们所能为所欲为！” 江凡心中巨震，女帝格局还是超越了自己想象。 “两圣地，皇庭，暗朝……他们虽然也都是我们的敌人，但这样一来，就等于先与他们开战，然后不久还要面对五国，我们的压力是不是太大……”江凡心中产生隐忧。 女帝气息沉静：“固然如此，换做夏老妪、魏王、晋王或者项臣都难免考虑借乱而谋自身，但这乱之根由来自天外，我说过，人间自有人间道，不需天外乱乾坤。若终将因此举世为敌，我们就去打整个世界。” 她的声音虽然沉静，但其中自然透着通天彻地的气魄，此豪情，让江凡不由心底也涌起一股难以压抑的意气。 “没错，就算我们想分开对待，他们恐怕也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秦，早就是举世之敌啊。若如此，我们就打他娘的。” 女帝道：“你要明白，统一天下之路，从来不是一蹴而就，更绝非几场战争能决定一切，而这次，完全可以看做纵横之路的开端，换句话说……它就是大一统之战的历史起点。” 江凡心中豪情激荡，是啊“那么，你要借此打出个什么格局？” 女帝目光灼灼生辉：“自三百诸侯之乱起，天下至今形成五国割据之势，三百年来，每一国都在推行自己的布局计划，时至今日经历多次变迁，五国都走在了自己的路上。大秦若要一统，首先必须要打散这种局面，让它形成我们喜欢的格局。” 江凡明白了，这就是起势，兵马未动而纵横先行，当四国的既定局面被搅乱之时，他们就会陷入错乱之中，这就是秦国要的最佳背景。 “是故，我要求之者有五。一占皇庭大势，二断太华步伐，三压泰岳出世，四逼凤辰发狂，五易四国格局。” 一炮五响？江凡心神震撼：“具体，怎么说？” 女帝看着他：“拿下皇庭，自此太子登基，为我们提供国战名分。” 这点江凡觉得自己还是很清楚的，然而女帝接下来的话，让他感到自己还是浅薄了。 “太子登基，可为者有三。其一，断掉泰岳借英王执掌皇庭之举。英王欲夺嫡，根本是泰岳出世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一步，彻底控制英王，就相当于直接掌权，为随后明掌庙堂奠定基础。其二，打乱五国布局，以太子手段加之我等以国力辅助，必可拨乱四国设计，制造矛盾焦点，进而破坏五国之间联盟关系，彻底打破四国联合的可能性。其三，赠你我出师之名，弱化民间抵抗之意，为进一步推动国战奠定基础。” 女帝心中条理清晰，一应脉络智珠在握，江凡对局面也越发看得清晰起来。 “然后就是太华……” “对，棒打出头鸟，太华既然先蹦出来，就要先挨揍，而他们一统江湖的脚步，只有面对战争才能被打乱，被中止。” “但是，我们没理由对太华开战……” 女帝微哼一声：“当然，事实上，这一战的难度就在于，如何举一战而得其五，难的，是关联。是故，我首先要借战而封锁大秦国土，断了武盟之外联，困住太华之山门。其次，要让四国自危，则必如我一般封疆闭门以备战，自此，武盟分舵行动将彻底受到四国限制，无以施展。” 江凡心头霍亮，确实如此，战乱之期而重刑律，限自由。在国家战争的压力下，分布于五国的武盟是难以全面联络，更无法展开快速扩张的。所以，根本不需要对太华开战，只要此举措一出，太华的步伐直接就中断了。 “我明白了，对泰岳大致也是如此。” “不错，你方才已经说过泰岳入世三步，我们掐断第一步，逆乱第二步，必将彻底推翻他们的计划。而国战当前，泰岳勉强推行第三步，四国又有几个会当真响应？” “没错！”江凡心中敞亮：“恐怕那时候人人自危，看谁都不像好人，更不可能允许他人引导自己的力量。泰岳就算被逼无奈硬选择一个来支持，也没办法达到之前的设想。” “接下来，我们就要逼暗朝出世。”女帝凛然道。 江凡对这个一直没太明白，为什么要把暗朝拉进旋涡，还嫌不够乱么？直到刚才女帝说过皇庭、太华、泰岳，他忽然间就有了朦胧的意识。 “凤辰……一直在等待天下大乱……” “不错，他不仅仅是在等待，而且在推动。这是个很聪明的家伙，他明白一个关键道理，天下无战，暗朝便无机会出世。” “所以，不管我们愿不愿意，他本来就会出来……” “那就让他所做所为尽可能符合我们的心思。” “那么，就要让凤辰看到最大机会，而且是我们创造并引导的最大的机会。” “不错，这是阳谋，凤辰就算知道我们的心思，也必须要去做。那么这个机会就在于……” “脱离泰岳！”江凡几乎刹那间就反应过来。 是啊，还有什么比彻底脱离圣地掌控，天高任鸟飞更重要。 “说的好，圣地一旦失去对局面的控制，凤辰必然会携凤家所有力量与泰岳谈条件，届时不论为了稳住凤家，还是为了借力凤家，泰岳都会放开对他们的束缚。而至此，泰岳实际上失去了对凤家的绝对控制，相当于大幅度削弱泰岳的武备力量。” 江凡精神振奋：“没错，尤其是凤辰这种人，一旦蛟龙脱困，泰岳想再控制住他千难万难。可凤辰独立，必然会趁火打劫……” “那就让他看见最该劫掠的地方。”女帝淡淡道。 “岱州城！”江凡当即动容。 女帝满意的看着他：“不错，一语中的，圣城岱州，人口数十万，城高而弥坚，富庶而多粮。一旦掌握此地，进可谋取中枢皇庭，退可背靠泰岳而求稳，更可拥雄城、屯雄兵，以图谋天下霸业。” 第2422章 统一之路，五步方略 江凡浑身汗毛都在竖起，凤辰没个不做啊。 “他必须发狂，谁跟他抢，他都会发狂！”江凡总算明白了女帝要他发狂的意思。 “而对我们的好处，显而易见。”女帝蘸着酒水随意画了座山：“坐在山上的老头子们从此多了个巨大的对手，圣地脚下自此埋下个恐怖的震天雷。” “凤辰，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替我们钉死了泰岳，所以，他们更举步维艰。”江凡目光亮的如同八千瓦大灯泡。 “而这四步做到，相信我，最后一步，四国之关联势必打破，将各自再寻盟友，另求谋划。” 江凡深吸口气：“这就是水到渠成。” “不光要水到渠成，我们还要给加一道泥石流。”女帝挥手展开地图，纤长如剑的手指指点四方：“此时，效仿你那先辈苏臻，合纵连横，拉一稳一打一，逐步推进，直到四国分崩离析。” 江凡激动的身体止不住颤抖，这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之气概，这纵横人间，笑傲天下之豪情，谁能扛得住？ “别光顾着激动，如今我们还在第一步，乱局，小郎君，先来看看，如何以政变之一役，竟这五大奇功。” 江凡稳住心神，缓缓点头中，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笑意：“我这个人别的不行，搞事情总能牵汤挂水，搅合一锅……” 女帝笑了：“没有你，我也不敢想呢。郎君，你建骊山十二坊，给了我国力与武备。你寻高产作物，给了我粮草，你作六韬、书兵道、论战争，给了我眼界与格局，你游走四方，纵横捭阖，给了我时间和空间，你还给了我胆魄、给了我气运，你才是这天赐给我、赐给这人间的绝世珍宝，你……才是昆仑！” 江凡呆了呆，旋即轻笑一声，语气称之，目光清澈：“也许我是带来些什么，但你才是这人间运筹帷幄，执掌方略之人，无你，一切繁华皆烟云，一切未来尽空谈。” 女帝轻轻一笑：“何必呢，在这方寸斗室，你我夫妻互相吹捧也没啥意思，趁着今日意兴正浓，不如把我心中的勾画和盘托出。” 江凡点头：“娘子啊，我就知道你有个全面的战略，恐怕筹谋了很久很久。” 女帝淡淡道：“大秦筹谋了三百年，势到我处，蓄力极致，箭该发了。故此，我设定五步方略以平天下。” “五步？”江凡惊讶。 “不错，方才所言，仅为第一步和第二步。我取名为乱局和纵横。当这两步完成，将推进第三步，我称之为飓风。大秦之百万雄兵，将化作飓风卷云，横扫六合八荒，彻底打残五国。随后，将是第四步，吞噬。自此吞并五国疆土，安置五国百姓，肃清大小诸侯及独立势力，江湖庙堂尽掌，彻底孤立两大圣地。而最后……” 她伸手轻轻覆盖于地图之上：“则是归元。华域大一统，率土之滨尽归大秦，圣地消亡，秦，独立于寰宇，重开天日，再造乾坤！” 宏图大计，千秋万载！ 女帝这一番表明心迹，让江凡震撼得无以复加，心中更是生出无尽豪情，眼前似乎已经看到万马奔腾，千军浩荡，杀向那心中盛世太平…… “让我们……”女帝深深凝视着他：“杀出个乾坤朗朗，杀出个国泰民安，杀出个盛世太平！” 江凡长长嘘口气，伸出手覆盖在她按着地图的手掌上：“最后，携举世之力，杀出个人间自由！” 女帝笑了，似骄阳当空，似繁花怒放。 江凡也笑了，如月洒清辉，如春风正暖。 —— 兴致到这儿了，不留宿章台宫说不过去，何况两人昨夜聊出了激情，正事儿还没谈完呢。 所以，第二天江公子是在章台宫用的早膳。 看着面前的清粥小菜，江凡笑道：“第一次来秦就吃这个，小翠，你这膳食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 女帝身披轻衫，长发简单的挽着，一边喝粥一边道：“有些事，我倒不喜欢变。” 江凡笑笑，“人间清欢，衣食饱暖，简单点生活挺好。” 女帝点点头：“什么时候，我们不用这么算来算去，只需要考虑今晚吃什么，要不要加餐，那才像个日子。” “是啊，以前我就是那般样子，后来变了，再后来，若是能回去，心境恐怕也不一样。” “走过风霜雪雨，更知春花秋月，我想那时候，多的是不遗憾，多的是满足感吧。”女帝用夹着筷子的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江凡笑笑：“管他，到时候再说吧，赵高，添粥。” “来喽。”赵高笑呵呵的给他盛粥的时候，江凡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南疆交代那件差事办的不错啊。” 赵高陪笑道：“王爷交代，岂敢怠慢。” 江凡含笑点点头：“跟我说说，晋王什么表情，怎么交代的？” 赵高忙道：“晋王看信，初时平静，十个呼吸后，神色陡变，似纠结，似难以置信，似有些惶恐。” 江凡哦了声：“倒是挺精彩的。” 赵高笑道：“那一定是殿下信函写的精彩。” “哈哈，你这个马屁精！” 赵高笑道：“后来，晋王说了三句话……” 江凡忽然打断他：“慢来，你最擅长模仿，效仿来看看？” 赵高一愣，旋即站起身，咳嗽一声，脸上慢慢浮现出复杂的表情，片刻之后，手指猛然发力似将手中信函捏成一团。“江凡！” 然后却又缓缓松开手，慢慢展开信，铺平，叠好。 随后，赵高目光低沉，许久方才发出一声略带愤懑的轻笑：“好，好……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 然后赵高转过身，慢慢向外走，走到门口却停了下来，很长时间之后，才背对着江凡说了句：“转告王爷，棘与王爷乃盟友，自当休戚与共，此事必尽心为之，放心，放心……” 江凡看完赵高惟妙惟肖的表演，不由抚掌大笑：“好，好，像啊，真像。” 赵高这才转过身，一溜小跑回来：“殿下见笑了。” “诶，是真像，和我猜测差不多。但是……” 他忽然眯起眼睛看着赵高：“你倒是和我猜测的差了不少……” 赵高一愣，旋即神色微变：“不知殿下……何出此言？” 第2423章 赵高送信 江凡微笑着道：“紧张什么，本王只是觉得送信路上未必顺利，你却只字不提，不邀功不请赏，低调的很呐。” 赵高慌忙跪倒：“一路上是遇到了些麻烦，但赵高总算幸不辱命，区区困难不值得让殿下挂心。” 江凡哦了声，目光却变得深邃起来：“区区困难……这么说倒是小瞧你了，一路上你七次变装易容，十六次过城而不入，尤其有趣的是，你即便入城，也从未在悦来客栈下榻，倒是真够小心啊。” 赵高额头有点冒汗：“这，只是王爷吩咐事情机密，赵高务必万分谨慎小心，尤其那悦来，人多眼杂……” 江凡淡淡道：“那么，一路遭遇四次盯梢，三次堵截，你两次受伤，迂回逃遁三百里，也是区区小事？” 赵高顿时面色剧变，惶然拜倒：“小人……” “三次大战，你曾生擒对方一人，却最终一人未杀，又是何故？” 女帝此时也放下碗筷，静静看着赵高，似乎在等他有个完美的回答。 赵高牙关紧咬，鬓角慢慢淌下两道小溪，半晌，才抬头看着江凡那深沉的目光，重重叩头。 “王爷恕罪，但这些事与密函无关，皆小人自身之事。” 江凡神色一动：“自身……你一个出身寒微之太监，有什么值得关注甚至截击的？” 赵高沉默了片刻，抬起头：“陛下，王爷，赵高从未欺瞒出身，小人之来历的确如此。但……” 他面色变幻一阵，咬咬牙道：“但在入宫之后，出了意外。” 江凡微微蹙眉：“入宫之后？说来听听。” 赵高深吸口气，似乎下定某种决心般，终于说出一桩秘辛。 昔年，赵高自残入宫，在遇到老祖宗勾刀之前，有过很长一段时间郁郁不得志。 那时候的他，干的都是洗恭桶、打扫庭院、修缮房舍、清理水道等这一类脏活累活。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居然会有一天被人找上。 那天，他押送恭桶出城，适逢车辆损坏，两个车把式在修车的时候，他就去了旁边树丛小解，同时躲个阴凉。 而就在这时候，有人找到了他，送给他五百两银子，而条件只有一个，就是当他出人头地的时候，要照顾一个客栈——悦来。 说到这里，江凡和女帝互相对视一眼，都是微微动容。 “你是说，他当时对你毫无所求，只是要你飞黄腾达之后，照拂悦来客栈？” “是。”赵高诚恳道：“他们就是这么说的，若是将来没出息，这五百两就算他们打水漂了，也不用还。而且还说明，什么时候有能力什么时候帮衬，不用着急。” 江凡有点意外：“还有这种好事？” 赵高哭丧着脸道：“是啊，小人也觉得离谱，但人家信誓旦旦，说这只是个善缘，千年悦来，一贯如此与人结好，还说过，不是我一个人有过这种待遇，随口说出几个宫中太监名字，有的居然我还认识。后来……” 他面带愧色：“陛下和王爷也知道，小人贫寒，五百两银子，就算将来什么也混不出来，也够小人回家过日子了……” 江凡倒是点点头：“没毛病，人家没要求，没时间限制，还不需要你违法乱纪，只是照拂悦来客栈……这换做谁，也难拒绝。” 赵高惭愧道：“所以，小人也没禁受住诱惑。只是奇怪，询问他们姓甚名谁，也不清楚交代，只是告诉我，都是悦来人，好像说是什么拓展部的，将来都未必能再见了。” 江凡愕然懵圈：“啥玩意儿？拓展部？” 赵高点点头：“具体说，好像是什么市场拓展部，其他就没交代了，而且后来，也再没见过……” 江凡真是一脸不可思议，市场拓展部……这时代，有这称呼吗？ 女帝看他神色古怪，还没来得及询问，江凡就直接看着赵高问道：“后来呢？你把经过说完。” 赵高道：“后来，直到阳都悦来筹建，才又人找到小人，说是大秦官方一直不给审批，提起昔年情谊，请小人出手帮衬一把。” 江凡这才明白，合着他留意很久那阳都悦来本质上是这厮从背后推动的。 赵高有点愧疚的看着女帝：“陛下，因为那人所求之地界非常繁华，毗邻正阳宫，小人也不敢轻易做主，后来才随口跟您说那么一嘴……” 然后江凡就知道了，女帝觉得悦来很有意思，就同意下来，打算让他们开业，慢慢观察。 “得了您的准许，小人才寻到衙门，请他们给开了个后门……悦来得以成立。” 江凡轻笑一声：“这是好算盘，一点小钱埋下种子，以备将来不时之需，而且所选人物估计都经过考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入眼。” 赵高惭愧道：“王爷明鉴，当时小人哪有这种见识，后来才发觉，他们资选那几个，都混得不错，最次的一个，也负责宫中采买。” 江凡摇头道：“哪有白扔银子的道理，尤其这种千年商号。后来呢，还有没有别的索求？” 赵高摇头：“没有。那次之后，他们送上了五千两白银，称酬谢之资，从此可以不相往来。随后果然好几年都没有任何联系。” 江凡缓缓道：“看似银货两讫，一把归一把，让你很宽心。但……他们既然如此大手笔，又难得收获你这般精明强干的人物，断然不会就此断了关系。” 赵高苦笑：“殿下英明。从那次之后，我对悦来很放心，感觉也很满意。虽然没什么来往，但小人也想过，但凡再有事找，只要不违法乱纪，该帮衬还是要帮衬。毕竟小人常年混迹底层，深知银子和人脉的重要性。” 这就是个套，而后，就在三年前，果然悦来再度找到赵高，又合作开了一家分号，酬谢依然不菲。但这次，却引起了赵高警觉，因为这家分号的几个大股东居然是七公侯中人。 当赵高说起股东这个词的时候，江凡又是一阵愕然，经过反复确认，的确是股东，而不是东家，不是股份，不是份子。这同样诡异的称呼，彻底让江凡心中不淡定起来。 第2424章 悦来，晋国大区 但江凡并未追问，反而示意赵高继续说完。 后续发生在一年前，可这次竟然不是有所求，而是请赵高加盟悦来系，给他一定份子，大家一同赚银子。 本来，悦来系就是个商号，加入无伤大雅，可赵高何等人，他那双小眼睛不但不揉沙子，而且看问题极敏锐。经过前两次之后，他觉得对方恐怕会开始寻求绑定自己，而他的目的从来不在此，于是断然拒绝了，并且申明从此不再与悦来产生关联。 可悦来这时候有人传给他一个话，当年七公侯之乱许多信息，包括截杀江凡在内，都是通过悦来客栈传递的消息。此事与遍布天下的悦来本身无关，却只因为秦国域主，根本就是七公侯的头子抚国公。 这件事赵高就解释不清了啊，而对方显然是在以此要挟他。问题在于，赵高惊讶的发现，要挟自己的居然同样和悦来无关，而是另一域的首脑，晋域——司马棘。 江凡差点一声卧槽蹦起来。 “司马老二？” 赵高恼恨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王爷您听说过，司马老二极为灵通商贾之术，而他本人居然就入了悦来，成为大股东之一，并且担任了晋国域主。” 这个消息实打实让赵高出了一身白毛汗，连续好几天胆战心惊，夜不能寐。因为那极可能说明晋国司马棘在勾结七公侯试图颠覆秦国，推翻女帝，而自己也深深涉足其中啊。 江凡当然知道司马棘的擅商贾，当初也正是因此，晋国上下极为反对继位来着，甚至在夺嫡那件事期间，白石公都担心，他这种擅长做生意的人，弄不好会忘记国仇和秦国交易。 可万万没想到，司马棘本人，居然就是悦来一个大区的头子。 “奶奶个熊，果然小爷我没看错啊，当初我在晋南搞事情，牵扯到悦来客栈，我说后来怎么突然出现变故，谁有这么大权力，原来，那里传达的是晋王旨意！” 赵高一惊，面色陡然变了变。 江凡看在眼里，微哼一声：“不必意外，本王让你亲自送秘信给晋王，就因为想到了某些东西，我不是不知道晋国悦来和王族有关，只是没想到，会是司马棘本人。” “……所以……您在试探小人。”赵高喉头抖动一下说道。 江凡轻哼一声：“要怪就怪你这位置太重要，我不可能糊里糊涂，一点点蛛丝马迹也不可能放过。” 赵高苦笑：“王爷，好深的心思，好敏锐的洞察力。” “所以，截击你的人是晋王手下？”江凡盯着他道。 “王爷明鉴，只是奴才搞不懂啊，分明给他送信，他迟早会看到，为何偏要截击。” 女帝淡淡道：“迟早会看到……你怎么知道他想要看到？” 赵高一愣，下一刻似乎明白过来：“……难道说……” 江凡笑了：“他知道我希望他做的事很为难，若是看不到才更好。” 赵高苦笑：“殿下，您简直看透了人心。” 江凡摇摇头：“不，没看透。晋王与我结盟以来，的确在皇庭策应，做了不少有利于大秦之事，但本王也知道，他私下联络了三供奉，见到了有死……” 他扭头看向女帝：“你说，他难道还指望泰岳能放弃夏国，而选择他？” 女帝摇摇头：“晋国虽然恢复君主集权，可惜国力相比夏国还差得远，圣地为图尽快雄霸天下，晋国不是最好选择。我以为，晋王只是在脚踏两只船谋求自保，别忘了，他能与你结盟，并不意味着他不能与他人结盟。” 江凡神色微微一动：“有道理……昨天你说过，要站在对手的角度考虑问题，他可不想受制于秦，那么自然要找到其他伙伴……” 女帝看看他：“别装模作样，你早想到端倪，否则也不会有这封信。” 江凡呵呵一笑：“想到，只是不太容易确定他真实想法，而且我也要探探他的底，看看他有多大魄力。” “看到了，他到底还不够果决，这是晋国国力决定的。” 江凡点点头：“这样就很好，对你的第二步战略有很大意义。” 女帝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心里的想法和我的战略似乎大同小异？” 江凡哈哈一笑：“巧合，巧合，只能说明我们夫妻心有灵犀。” 女帝微哼一声，看向赵高：“你虽然企图瞒过此事，但最终总算通过了考验。” 赵高抹了把额头汗珠子：“陛下，王爷，奴才知错了，自请受罚。” 江凡淡淡一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你应该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有些错犯不得，哪怕一次，哪怕无心，都没有回头路。” 赵高惶恐的拜倒：“奴才……知罪。” “算了，起来吧。”江凡道：“去多弄些肉来，我吃不饱。” “是是。” 眼看赵高退下，女帝轻轻一笑：“你始终对他异常防范。” 江凡嘘口气：“没办法，他跟我不合相。每次看到他，我都觉得在看一堆反骨。” 女帝道：“这次小心一些倒也不算错，毕竟日后你我所谋甚大，而赵高所在之位几乎可以知晓大多数机密。” 江凡微微点头，眼里却似乎若有所思。 “晋王，一国君王，居然同时是悦来域主……”女帝只以为他在考虑晋王之事，也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 江凡目光低沉：“悦来，越来越不简单。股份制……股东……若是这种模式，一国君王入股其中倒也不奇怪。问题在于，晋王知道悦来多少，而悦来到底是谁所构建，目的何在……” “你对这些，好像也很精通，和骊山某些模式，多有相仿。”女帝的洞察力还是一如既往。 江凡微微点头：“事情，越来越奇怪……这个悦来，我一定要弄明白它！” 女帝看看外面：“你觉得赵高知道多少？” 江凡摇摇头：“我感觉到他说话时的气血波动，像被揭穿的恐惧，不像有太多隐瞒压制的意思。可是……也不好说……” “……你觉得……他有没有完全据实交代？” 女帝看他一眼：“他和徐福，始终让你疑神疑鬼……也罢，虽然不知为何，但我告诉你一件事，赵高心里的确有秘密，但他的忠诚，我感觉得到，给他个机会，让他放心做事。” 第2425章 科技融合武道? 江凡犹豫一番，苦笑：“你说也怪，我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忠诚勤勉，但心里就是不安生……” “让时间证明吧，你有太多大事要做，我身边的人，我自己盯着就好。” 江凡终于微微点头，“好吧，我相信你的眼光。说起徐福，他和那个解剖狂没事也参与对天人的研究吧，但在老家伙回来之前，尽量不要有太大举措。” 女帝颔首：“桃之夭那战器你可弄清楚？” 江凡道：“已经发现可以通过桃花神激发，但总不能扛着个昏睡的神到处跑吧，所以在想到解决办法之前也用不上。” 女帝微微蹙眉：“桃花神之法器毕竟只是随身物品，但那道从天而降的攻击如此强大惊人，远超骊山装备，未来战争不好打。” 江凡沉思道：“我分析过，天人法器有强有弱，那种级别的估计很少，而且可能就像阵道一般，想发挥巨大杀伤力需要的资源和准备时间也相当惊人，天人也不可能时常运用。而且我查看过，那攻击虽然覆盖广泛，但单点杀伤力有限，除非位于攻击核心范围，不然圣境以上就能扛得住。” 女帝认真看着他：“假如是阵道还好，但如果不是呢？别忘了，我见过你的震天雷、你的红衣大炮，从你的描述中……为什么我觉得，这三者可能更类似？” 江凡心神一震，女帝果然还是想到了这方面。 “科学道……”女帝缓缓道：“这很像科学道的力量……” 江凡微微动容：“你想说什么？” 女帝放下碗筷凝视着他：“他们……是否和你所得之天书有关联？” 江凡心脏微微收紧。他知道，总有一天，深知震天雷和红衣大炮的女帝会问出这个问题。这是个是否同源的问题。而这，也才是当年在荒原上，女帝想要斩杀自己的最终缘由，她那时认为自己或许和天人有关。 江凡沉思许久，才慢慢摇头：“天书记载的确有类似的东西，但这些又有极大不同，是一种我闻所未闻的能量攻击方式，其能量来源，也不是我能弄明白的。但有一点已经明确，里面的确蕴含阵道，也的确……蕴含科学道。” 女帝缓缓道：“我很希望他们与你并非同源，但天人之科学道来历的确费解，希望你能尽早弄明白此事。” 江凡点点头：“我也很期待那一天，说实话，我认为天书只是个称呼而已，我更相信那是多种学术之集合。但其来历……涉及好多我暂时解释不了的问题，等我整理清楚，再和你好好谈谈吧。” 女帝微笑着颔首：“不急，经过这么久，无论如何我很相信，他们就算学术与你同源，但本心本质也不可能，只是这事关重大，我不得不上心。” 江凡暗叹，他如何不明白，战力的断层碾压有多么重大的影响，但他又何尝不处于迷惑中。 希望老家伙他们能有办法弄清楚吧，说实话，因为这些不可思议之事，江凡甚至也有点担心自己的家乡。 一桩桩一件件，足以证明天外天有着超乎想象的科技，而且他们似乎在尝试以科技融合武道，其先进程度，远远超出想象。 那么科技到底从何而来？他们，也是穿越过来的吗？是否和自己同样来自那个地方？若如此，又是否说明两个世界之间存在某种通道，而天外天莫非也从那个通道降临？ 可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何执着窥伺凡间？ 隐约中，江凡似乎感觉到，这一切可能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又不应该，天外天的科技水准甚至远在自己那个世界之上，而且自己对他们又没有任何印象…… 女帝曾经怀疑过天书，江凡既然能得到，天外天是不是也能拥有？可问题是，江凡清楚，所谓天书，不过是一些下载资料而已，只不过是自己编造的一个说法。 但问题又来了，为什么海龙王的世界会依据自己的胡编乱造衍生神国体系？ 想到这里，他疑惑就一波接一波。改编版希腊神话产生自十七年前，是自己在昆仑无聊闲扯弄出来的东西。而海龙王已经盘踞东疆滨海七年，假如十七年前改编版流入神国，他们便利用了十年时间找来这里的路，所图，难道真的仅仅是圣经？ 还有，自己人在昆仑，是谁把它流传出去的呢？江凡能想到的那段时间曾经离开过山门之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五爷爷，一个是上一代入世苏臻，会是他们两人之一吗？若是，又为的什么？ 当然，以上不过是一条猜想线而已，作为一个看过无数神文的资深书虫，江凡还产生过另外两种设想。 第一，天外天是这个世界史前文明的遗留，或者是史前文明被后来人获得。 第二，天外天并非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可能是另外一个空间来客。 这两条猜想，倒是能解释为啥科技程度不一样的问题，但却解释不了包括神国和佛国在内诸多现象。 真是一团乱麻啊。 然而眼下哪有时间给他去琢磨这些，早膳过后，女帝立即拉着他钻进内书房，摊开地图详细讨论计划部署。 这一商讨就是足足三天。期间召见了许多大佬，比如李修、蒙傲、高起、王翦、樊于期、陈赫，以及顾思源等等。 最终，敲定一应细节之后，江凡匆匆赶回凡人居。 没顾得上休息，便开始一应安排。 首先，将距离自己卧房最近的一栋房舍开辟出来作为秘书处专用。 安顿好之后，他又对秘书处诸成员进行了为期四天的全面指导，确保他们明白该如何开展工作。 紧接着，他又命人彻底改造地牢和无名那间密室，这两个地方将和太上皇的九黎别院共同作为研究天外天的基地。 然后，他紧急奔赴骊山，处理了一应后续繁琐事务，足足十天才算真正理清一切。至此，他手中的骊山、一会一盟终于彻底进入应有状态。 离开骊山之前，他特地见了四个人，宝贝徒弟宇文澄心，刚入骊山的周铁胆，苍陵老人，以及书狂徒。 澄心身体经过老家伙和江凡调理早已无恙，如今的她显得成熟而干练，也丝毫没有对婚期被延迟产生任何抱怨，反倒是一味地关心师傅，这让江凡十分感动。 澄心不需要安抚，他便寻来了周铁胆。 周铁胆已经来到骊山十余日，却依然没有从震撼中完全恢复过来。 “骊山，不光是战争堡垒，还是未来。”见到江凡，他就说了这样一句话。 第2426章 铁胆入骊山 江凡呵呵一笑，有点打趣道：“能让你这位出了名的铁大胆震惊成这样子，我还真该骄傲呢。” 周铁胆哈哈大笑：“你小子，该骄傲，真是了不得啊，难怪老张他们死心塌地帮你。” 江凡给他斟满酒：“老周啊，现在你也来了，对你而言，一切才算真正走上正轨，骊山就拜托了。” 周铁胆微微颔首：“放心，我和老张都是老兄弟，自然会尽心协助，另外骊山防务也已经妥善接手，你不需担心。” 他说着，神色间满是感慨：“等了多少代，等了多少岁月，我本以为，我们这一代也要草草收场，郁郁结束。小子，你给了我们梦寐以求的机会啊，呵呵，人之一世，谁愿负了此生。” 江凡郑重拱手：“所以，晚辈也不言谢了，大事当前，还请前辈鼎力相助。” “放心便是，周某号称铁胆，实则谨小慎微了大半生，如今总算得以出山，正想做些事给世人看看，我鲁王一脉还雄风健在！” 江凡抚掌：“东鲁王一世英雄，后代虽蛰伏，却是为人间，出世、隐身哪个不豪杰？” “好啦，小子，别拍马屁了，陪我喝一杯。” 江凡含笑斟酒：“太白居那边，前辈打算如何安顿？” 周铁胆道：“留给老酒鬼吧，有他和三十六知事郎，太白居不会有问题。” 江凡沉思一下：“老酒鬼，还在北海？” “不错，他不知为何，一定要去找北冥老仙切磋，而且一去就是半年多，至今没有回来的意思。很古怪。” 江凡虽然不清楚具体缘故，但知道和孙道通他们的事情有关，但奇怪的很，周铁胆也是逆天者，他居然不清楚闻人风流目的何在。 不过，也不算太奇怪，虽说他和闻人大帅都属于张之陵这一脉，但闻人风流才是后来加入的，有些事还来不及太多沟通。 周铁胆其实也有职责的，他之所以于龙江入海口建立太白居，除去要监视东部之外，还要盯着海上。一千年前天人圣战的时候，也曾经有天人自海上登陆。而周铁胆一直有个怀疑，海上那批，可能是来自三仙山。 对这个猜测，江凡也有些认同，自从见到大祭司胡瀛之后，他几乎可以确定，三仙山和天外天有异常密切的关系。 尤其周铁胆还提出一件让他很吃惊的事——昆仑五爷爷去过太白居。 就在两年前，他要出海，在太白居短暂停留。和周铁胆有过一些沟通，他认为，三仙山和仙界可能存在密切关联，一定要找到并弄个清楚。 “后来呢？五爷爷一直没归来？” 周铁胆此时已经知道江凡的昆仑入世身份，对这个称呼丝毫不觉得意外。 “不知是否归来，但我却未曾见。不过，临走之前，五长老说过，三仙山未必就是仙界，却很可能是登临仙界的一道门户，他此去不知道要多久，但一日不找到三山，他一日不打算归来。” 江凡无奈叹息：“昆仑，对于成仙之执念始终深入骨髓……” 他有时候就很奇怪，若天外天是传说中的神，那么仙到底又是什么存在？昆仑中大爷爷私下认为，仙可能只是一种理念，而其他八子则认为，仙一定存在，而且与天外天那种伪神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他们这么执着深信的理由何在呢？莫非这世上真的有超脱五行之外的仙家吗？ 周铁胆当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对五长老的修为大表惊叹。 他说，本想请教一招，但没来得及，然而却看到临行之日，五长老眼见海龙王的船队驶过而突生不爽，一巴掌就掀起滔天巨浪，将二十多艘巨型海船直接拍成碎片，方圆百丈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持续了足足一炷香才算平息。 这倒是让江凡十分意外：“海龙王，应该没胆子上岸吧……” 周铁胆微哼一声：“海外异族，其心难测。海余生虽然被轩辕不胜威慑，但暗地里没少入内陆。日前二郎和四郎发觉，他曾派人沿沧澜江西进，抵达过白鹭洲，徘徊三日后离去。” 江凡一愣，白鹭洲？他直接想到了渔翁和樵夫，然后是大凶崮图。 果然，一问时间，大体差不多。难道说，海余生这厮和崮图的事有关？但崮图被镇封的时候，他还没来东疆海上呢，中间牵连何在？ 然而周铁胆却说起一桩秘辛，引起了江凡的巨大关注。 崮图知道一个人的下落，而这个人疑似掌握着人间威慑的秘密。 周铁胆知道此事，是因为当年围捕崮图的时候，他也曾经参与过。而那个神秘人，崮图称之为叛逃者，但逆天者对其还有一个称呼——逆神。 江凡心中猛地一惊，逆神，叛逃者，怎么听着像是天外天叛徒？天人有叛逆，自甘堕落，放弃神位而逃亡于下界。 这个消息，他第一次还是从凤辰那里听说的。凤辰也正在受命追查此人下落。 可惜，具体情况周铁胆就不清楚了。唯一能指出的是，很可能和龙鳌这种异兽有关，因为崮图一直也在追查龙鳌，甚至曾经放跑了一头。而那头最后在北海被海余生和北冥老仙所斩杀。 后面这些情况，江凡是知道的，但也因此，越发觉得海余生、北冥老仙和崮图三者之间存在异常关系。 和周铁胆单独沟通了半日，他才收敛心思，会见了苍陵老人。 如今的苍陵老人率领三千书山和苍陵门徒归顺骊山，也已经积极参与在骊山发展之中。尤其他还携三千门徒在为江凡做事。 “老前辈，骊山书馆筹建进度如何？” 江凡见面就发出此一问。不错，苍陵老人把书山和苍陵搬入骊山，得到江凡的大力支持，正在修建骊山书馆。本来，他是打算修建一处类似苍陵的藏书基地来着，但江凡觉得可以直接修建一座空前的图书馆，以弘扬文道。 对这个提议，苍陵十分赞同，一拍即合之下，定名为骊山书馆的史上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图书馆开工了。 “骊山匠作天下奇迹，有公输家帮衬，如今已经完成奠基，主体材料也已经就位，最多五个月工夫即可完工。” 第2427章 书院新院长 江凡满意的点点头：“竣工之后，就交给前辈掌管了，图书馆对于弘扬文道有重大意义，前辈责任重大啊。” 苍陵感慨：“不入骊山，不知百业兴盛，不入书院，不知文华璀璨，老朽来对了地方。” “前辈满意就好，只是不知，对闻人太师……” 苍陵微微摇头：“虽为师徒，奈何所选之路不同，老夫尊师长，却不能因此背离文皇大义，只希望有一日，师尊能理解。” 江凡沉思：“文皇传承……听说一分为三，可有把握尽数归一？” 苍陵有些怅然：“难。青衫曾执四成，天下散落三成，最后三成恐怕在泰岳。青衫走遍天下，其实就是在寻访文皇传承，若干年来，总算于庞杂之中归纳出一部分，然则总数亦不过六成而已。” 江凡明白，集齐传承最困难的，就属泰岳。 而对此，他忽然产生了个想法…… “前辈放心，文皇人间圣贤，江凡定当尽力协助青衫。” “如此，麻烦王爷了。我书山、苍陵虽托庇于骊山，却更感佩王爷之书道文华，此后王爷但凡有所吩咐，只管开口便是。” 江凡拱手：“晚辈谢过。” 苍陵满怀感慨的看着他：“何必谢我，这世间都该谢谢你。王爷啊，好好走，走稳点。” 江凡笑笑：“当稳则稳，当冲则冲。” 苍陵颔首：“这倒是和我那孙女相仿，还是见见她吧，你们应该更有共同语言。” 苍陵前脚刚出门，一朵白云飘来，书狂徒已经飘然落座。 “酒！快上酒！” 江凡看着她急不可耐的样子苦笑：“山主啊，咱都成婚的人了，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形象？管他，舒服才重要。”张狂一只手抠着脚丫子催促他赶紧拿酒来。 一口气灌了半斤，才舒服的嘘口气。 “江凡，我想进书院。”她忽然开口。 对这个要求，江凡略微一愣：“山主，你这情况当导师都绰绰有余，还去求学作甚？” “学无止境。你当初登山不是还说过，学海无涯么？骊山书院文道绝世，我怎能放过！” 江凡沉思片刻，“可以是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书狂徒瞅瞅他：“说，没必要婆婆妈妈的，要啥我都给。” 江凡一怔：“这么重要？” “当然！”书狂徒断然道：“老头子他们迂腐，看不懂。天天只知道搜罗文皇散落之道，却不知，文道自古便该向前看，依我所见，骊山书院之学问即便文皇也会视如瑰宝，若他老人家还在，定会嘱托吾辈，文道不只要继承，更要发展，裹足不前，最终会形成咬文嚼字之教条。” 江凡忍不住挑起大拇指，“就凭这句话，我越发坚定想法了。山主，不如请你担任骊山书院副院长如何？” 张狂一愣：“嗯？副院长？” “是。”江凡认真道：“张宰辅事务越发繁忙，书院许多事已经顾不上，我一直在寻求一个合适的人选替他老人家管理书院，怎奈一直没有中意的。” 张狂瞅着他：“我爷爷，不比我合适？” 江凡摇摇头：“你觉得呢？” 张狂忽然挠挠头：“也是，骊山所学新颖而超前，他却太守旧……” 江凡点头微笑，书狂徒果然一眼就看到本质所在。 书狂徒指着自己的鼻尖：“看来，我也大概猜到你为啥中意我。” 江凡认真道：“因为你最合适。山主性情豁达，学识渊博贯通古今，但最难得的是，山主擅长接受新鲜事物，兼收并蓄中更能去芜存菁。事实上，你比任何人都适合这个位置，包括我在内。因为，我对历史文化绝不如山主精通。在这个时代……世上，能承前，能启后，能通达，能超越者，非山主莫属。” 张狂眼神微微一动，提起酒壶慢慢喝了几口，“目光凝视他：“你放心？” 江凡笑道：“你知我，更知文明之重。” 张狂当即一拍案：“就这么定了。我入学，修三个月，以见骊山之学，以明骊山之理。三个月后，让老宰辅干他的天下大事去！” 江凡顿时抚掌：“好，一言为定！” 事实上，江凡可当真不是临时起意，书狂徒太合适了啊。骊山学问自成体系，相比当今学说堪称离经叛道。接受起来都够困难了，想要执掌书院，更不是一般人物能做到。 而书狂徒性格飞扬跳脱，行事不拘一格，守旧中更热衷于知新，骊山新奇学问绝对更适合她，而她甚至比张之陵的老前辈更能接受江凡的治学理念。 “唯独一个要求哈。”江凡盯着她道：“书院之内，禁酒。” 张狂直接一摆手：“稀罕在书院喝！晚上，七里香难道不香？” “哈哈哈，说的是。哦对了，还禁赤足……”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我已经看上那些恨天低，不过都挺贵啊，送我几双？你知道，我很穷的，我们家祖传都很穷。” 江凡咧咧嘴：“行行，衣服鞋子，我全包。” 张狂当即打个响指：“成交，还有香水。但这属于私交，不能扣工钱。” 江凡简直啼笑皆非，这一家子从老天师到书狂徒，都这德性。 想起老天师，江凡就很想问问书狂徒的看法。 “苍陵前辈想必已经告诉你，天师道如今……” 张狂摆手：“他是他，我是我，各管各的。” 江凡点点头，心里却有点纳闷：“你和老天师之间……” 张狂一皱眉：“我说你这人端的八卦，那是我们父女之间的事，跟你的宏图大业没关系，少打听。” 江凡只能讪讪一笑打住话题。 张狂瞅瞅他：“不过，为了表示坦诚，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的家族来历。” 江凡精神一振，这点老天师也没说过呢。能产出张有道，张有法，张之陵，苍陵，书狂徒，顾青衫这种人，这个家族的基因绝对了不得啊。 书狂徒一边叫他在拿一葫芦酒，一边道：“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可能对你有用，算是对你此前帮忙的一点回馈。” 江凡连忙洗耳恭听。 第2428章 强悍的张氏家族 “我张家，据族谱记载，最早可推溯至五千年前，昊天人皇时期……” 这个历史跨度可真够逆天啊，江凡不由凝神静听。 五千年前，帝昊降临整顿人间，而张家祖先那时候还处于氏族时期，并未明确张这个大姓。不过，张家却在辅佐帝昊肃清天下，而且是最早的追随者。 后其登顶绝巅，成为世间初代人皇，进而分封天下大姓。张就是其中之一。据说，因张家擅长弯弓射箭而得此姓，自此贯穿五千年。 五千年煌煌历史中，张家诞生出数不尽的人杰，一直都与天下大势息息相关。尤其那位族谱上的初代老祖，据说后来都随昊天人皇飞升去打天上了。 “说太远了没用，但一定要提近千年来来之族谱。”张狂认真道：“首当其冲之老祖，张问。” 这个江凡当然知道了，逆天十绝之文皇，大名鼎鼎，如雷贯耳，被世间传颂了一千年啊。 “然后第二个最值得一提的，就是二百四十年前出生那位，名为——张九忍。” 江凡脑袋里好像闪过一道惊雷：“张九忍……张某？” 张狂点点头，有点意外：“呦呵？你还知道他的自号？不错，张某。但你可知，先祖为何自称张某？” 江凡摇摇头：“敢情指教？” 张狂微哼一声：“因为矫情呗。” 江凡一愣：“矫……矫情？” 张狂不屑道：“他说，他就是一普通人，绝非高高在上之辈，没必要让人当神仙供奉，既然是世俗一草莽，名字哪有那么重要，张某人就挺好，后来，就变成了张某。” 她这话说的随意，但其中却似乎透出令人震惊的信息：“高高在上，神仙，供奉……这位张家先祖，究竟何人？”江凡心底有个名字已经呼之欲出，但这绝对是第一次可能得到证实。 “张九忍，这个名字有二百年不用了，你不知道也不新鲜。但若是一些老梆子听到张九忍，恐怕还真会顶礼膜拜，因为他，就是泰岳之主——宗老。” 江凡心神俱震，果然如此，那位泰岳圣地至高无上的存在！ “但他，不是说在百年前坐化了么？”江凡试探道。 “坐化？他那种老不死哪那么容易坐化。只是发现泰岳不太对劲，又好像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天大问题，才干脆来了个金蝉脱壳，假称坐化，留下一具泥胎在山上，自己跑了。” 江凡震惊中深深吸口气：“所以说，你们这位老祖还活着，泰岳宗老还在世……为什么他……” “别问。”张狂摆手：“老家伙们神神叨叨，我从来都懒得管，但你不一样，他或者与你有莫大关系，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江凡沉思着点点头：“但我总得知道一件事，宗老之心，在天，还是在地……” 张狂皱皱眉：“这是什么鬼话？” 江凡有些迷惑：“你……不知道某些事？” 张狂目光微微一顿，下一刻盯着他：“我早就想问你，这个世界你知道多少？” 江凡目光深邃：“你是文皇后人，有些事，仿佛天生就该知道，但我知道的却不多，唯独知道一件事，我喜欢头顶青天，脚踏大地，却不喜欢头上青天，非清明之天……” 张狂嗤笑一声：“何必拐弯抹角，张宰辅在此，家父归心，你小子，必为逆天种子，甚至可能是破局者，未来的十绝中人。” 江凡大大嘘口气：“这算开诚布公？” 张狂轻笑一声：“否则，我为何一定要来骊山？好了，现在回答你的问题，那老东西本心定然在大地，在凡间，听他那名字就知道了。” 江凡心中顿时狂喜：“那还好，还好啊……可是为什么他老人家不出来……” “都说了，有问题，我想他也有些无能为力，躲起来，反而更能震慑一些人，总之以后你自己问他吧。” 江凡只好点点头。 “继续说张家族谱。宗老有个儿子，就是如今五老之一，龙虎真人，张齐。” 原来是宗老的亲生儿子啊，难怪龙虎真人一直站在逆天者这边。 “张齐后来也有个儿子，就是我爷爷，张墨。张墨有两个儿子，有道有法，有道你知晓，在当道士，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改了个名字叫张太初，有法么……” “自然在当和尚。”江凡笑着接口。 张狂意外的看他一眼：“爷爷归来告诉我南宗也在你麾下，我还真是吃惊的很呢，都不知道你小子什么时候搞定的。不错，张有法，人称笑弥勒，也是昔年二皇子麾下第一猛将，化名赵须陀那位。” “你爹，跟你二叔，也都是当世人杰啊。” 张狂微哼一声：“话都说到这了，干脆告诉你，为啥我当初跟他反目，就是为了逆天大业，为了某个局，尽可能斩断关联，说到底就是不想被人一窝端，所以，这种出格之事，也就适合我这性格来做。” 江凡这才明白，合着张家一门，也是在演戏。 “从此之后，天师道没落，坐等太爷龙虎真人而隐忍不发。他们的问题，让他们自己跟你说，我还是说完族谱。” 她继续喝了口酒：“然后，就是我这一代……事实上，我爹本来看好的是大兄，只可惜，他们那一代……垮掉了。” 江凡一愣，又是垮掉的一代，这说法他听过很多次，却一直不知道怎么个说头。 张狂对此好像也不清楚，“别问我，反正好像挺可惜，也挺悲哀的，将来你去问我爹吧。而我呢，就生了两个，当然，也不能算张家人了。” 这两个当然是巴陵和顾青衫。 张狂瞅瞅他：“诺，现在小巴陵在跟你，小青衫也在跟你合作，说来说去，我张家算是跟你绑上了，所以，我看时机差不多，就来了骊山。可以完全放心吧了吧？” 江凡笑着点点头：“放心是早就放心，只是不知道宗老选择的种子是谁，将来会不会冲突。” “爱谁谁，那都跟我们没关系，逆天者层面，早就管不了家这种小事。” 她这么一说，显然也不知道宗老的种子究竟何人。 第2429章 小鱼脑壳有古怪 “但显然，”她认真看着江凡：“自龙虎真人到小巴，我们都站在了你这一边，接下来，要看你走向何方。” 江凡想了想：“一路走下去吧，将来你们总会看到。” 书狂徒甩袖一笑：“路上有功夫，别忘了我的文皇传承，虽然我承认你在文华上似已超越先祖，但老祖宗的东西是很好的，不能丢。” “了解，这点你和我认知一样。” “以后呢，打打杀杀的事，尽量别找我，安心教书去了。不过你放心，老头子们若是耍横卖老，或者我那两个小崽子若行差踏错，可以跟我说一声，有毛病坚决不能惯着的。” 江凡哈哈一笑：“谢过山主。” “以后，叫院长。” “哈哈哈，敬院长。” 见过书狂徒，江凡心里干净了更多。 总得来说，这一趟骊山之行，搞定了身后几件大事。 一，一会一盟梳理通畅。 二，盘点了骊山战略物资。 三，做了战前人事调整。 办完这些之后，他到底还是本性不改，钻进七里香胡吃海塞一顿才返回凡人居。 小狐狸和胡瀛已经等他很久，这也是江凡回来最后要嘱托的两个人。 简单叙述了和胡家的结盟以及北天王就位之事，胡瀛终于安下心来，暂时准备留在凡人居。而在江凡和胡家这种关系下，她的大祭司之位可以说稳如泰山，根本不用担心。 对胡小伶，江凡就有些歉意。然而小狐狸却反过来宽慰他，说还要感谢师傅找到了救活娘亲的办法，至于胡关山，他已经没有什么记恨，而胡云岭毕竟是生父，如今得到这般惩罚也足够了，善良过头的小狐狸甚至觉得，胡云岭因为自己落到如此田地，还有点被自己坑害了的意思。 见她确实没有芥蒂，江凡也放下心，同时表示会让人尽量帮她协调和家族关系。而胡小伶却对那虚无缥缈的家族显得有些无所谓。 她更上心的，是江凡过几日准备带她赶往胡家救治自己的生母。 而胡瀛这一趟也要同行，她以后要留在凡人居从事统计和书记官工作，胡家方面总要做些安排。 一应准备完毕，江公子的懒人癌就有点发作，反正距离计划行期还有几天时间，他准备好好休息休息。 天大的事，也要吃喝玩乐养足精神啊，生活总得进行着。江公子一贯如是以为。 最近经常性外出，惹来大雁一肚子埋怨，不过还是很贴心的给他准备好丰盛的烧烤晚宴。江公子也坐在湖边亲自穿串儿，还一边往湖里丢一些边角料喂鱼。 当然，对这些凡俗食物，江小鱼同学是看不上的，人家就喜欢天材地宝加仙丹。好在徐福特别关注江小鱼，时不时就送来一批。 “你说，这小玩意儿怎么就不长个呢？白吃饭呐。”江公子皱着眉头瞅着那上蹿下跳的江小鱼颇有点郁闷。 “天生灵物，谁说得准，不过，邹夫子离开前说过，这小家伙体内似乎凝聚了一小团奇异能量，非常精纯。国师猜想，可能要结丹呢。”顾北雁一边搭理鸡翅膀一边随口说道。 “结丹？”江凡一愣，丢下肉串，伸手把江小鱼摄入掌心。 江小鱼很是不满，但这回它不好使了，江公子可是实打实大高手。所以尽管瞪着大眼甩尾巴，却也没能翻出江公子手掌心。 “哎呀呵？”观察一阵，江凡心神震惊。 江小鱼体内的确孕育着一股能量，在脑壳里头。本来但凡异兽大概都会凝结一些特殊的珠子，就像蒲龙和龙鳌。这被大多数人称之为内丹的东西，是它们生命和力量的精华所在。但真正令江公子震撼的是，江小鱼体内那指甲盖大一小团，居然是无比纯粹的先天一炁。 和自己目前体内的不同，江小鱼体内的先天之炁凝聚在脑壳中一粒什么固体上，而且呈现出液化状态，其浓郁程度令江凡异常震惊。说实话，液态先天一炁他都没听说过，连九位爷爷也没这种啊。甚至连昆仑先天一炁修行总纲中也未曾提到，反而是在修炼场那部之中有过些许描述。 若是感应没错，这一小丢丢，几乎可以抵得上自己十年元炁。 就离谱！ 江小鱼瞪着大眼，一个劲冲他吐泡泡，显然对他一双大爪子在身上捏来捏去很是不满，尤其还耽误了自己和小西西、小真人、猴子他们玩耍。 研究一会儿，百思不得解，只好把它丢入湖里，刚要继续干活，忽然似乎想到什么，扯着嗓子招呼自己的二弟。 “六耳，六耳！来，来，大哥有事儿找你！” 六耳正在湖面上踏着莲花耍棒子，好一会儿，才跳了过来。 江公子上下打量着它，心里头就琢磨，猴儿老弟也是异兽，体内有没有先天一炁呢？ 猴子被他瞅得发毛，刚想开溜，就被江公子一把揪住尾巴：“老弟，等等，等等，我替你检查一下……” 猴子最讨厌别人揪自己尾巴，一个猛甩，纵然以如今江公子的实力也被直接甩到了书房顶上。 好不容易，才对吱哇乱叫的猴老弟做完体检，江公子再次震惊。 没毛病，老弟体内也有，不过是存储在小腹位置，大体相当于人类的丹田气海。 只不过相对于江小鱼，猴老弟体内更加雄厚，足足是鹅蛋大的一团，液化的也更加彻底，甚至都有点凝胶质的意思。 江公子震惊莫名，单单按照气团比例计算，猴老弟绝对相当于二百年以上先天修为，但按照这液化程度来看，恐怕还不止。 想起这家伙可是比大长老的大长老都长寿的积年妖猴，江公子第一次觉得，根本没见识过老弟的真正实力。 这件事顿时弄得他也没心思干活了，拉着猴老弟就去了后院演武场。 好一番折腾之后，江公子很懵，猴老弟似乎不怎么懂得使用体内惊人的能量，它靠的，就是肉身之力。 而有了六十年修为的江公子居然只能跟他常态化状态抗衡，一旦猴老弟变身丈八金刚，他完全扛不住。 很想看看老弟极限在哪，可问题在于，它一旦变身，性情就大变，狂暴而凶狠，差点把演武场拆零碎，江公子只好停手作罢。 第2430章 定国公又在闯祸 唯独心里的震惊实在是难以形容，猴老弟若是完全爆发该有多强？而据说昆仑后山那老龟比它岁月还悠久，又是个怎样的变态生物？ 一番折腾下来，江公子懵圈了老半晌。看来自己对身边的怪物们还是很缺乏了解啊。 那么，自己对龙鳌、蒲龙、苍天白鹭、丹顶鹤王这些又了解多少？细想想，还真是一无所知。别说它们，就连对陪伴自己最久的灰太狼好像也没认真关注过这方面问题。 液态先天一炁…… 修炼场总纲中论述太过简单，似乎根本没有展开描述，记得那幻影导师也只是简单提过，说是需要进一步权限。只是，丝毫没提过异兽体内会蕴含先天一炁啊。 这一刻起，他对山海异兽，对先天一炁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最终，他这种逃避干活的行为，惹恼了顾大雁，毫不客气的将他拽回来烧炭。 然后就看到这厮居然再次作妖，把猴老弟的棒子拎过来当烧火棍，惹得猴子好一顿叽歪。而这中间就发生了一件趣事，猴老弟那双金光光的大眼居然能放火，盯着炭聚光一会儿，就着了。 江公子忍不住呵呵，难怪这厮不怕灶坑。 经验说明，有江公子在的凡人居是不能改善伙食的，串儿刚上烤架，一群老家伙闻着味儿就来了。 蒙老帅，徐福，老公输，这次还多了个定国公樊于期。 事实上，樊于期是在蒙老帅府上诉苦来的，算是个凑巧。至于他诉苦的原因，则因为被女帝给贬了，不但剥夺一应权力，还给扣了半年薪俸。 怪就只能怪这厮太莽，不好好在封地待着，反倒跑去跟恩罗干仗，结果打得恩罗国使者跑到阳都哭诉，说是这厮都快打到人家国都了，弄得国君裤子都没穿好就连夜逃往南部。 事情的起因也很奇葩，这家伙在边境打猎时看上恩罗一个村子里的一位大姑娘，被樊于期形容的是天上无双地下无二，但据蒙老帅的眼光看，其样貌大抵相当于樊于期的亲妹妹。 呃……看看定国公那张如腚一般的大脸，外加蜂窝酒糟鼻，江公子只能感叹审美这东西人各有志。 反正不管怎么说吧，起因就是这个女子，樊于期一见就看上了，当即就带着亲卫队去那村子，找到村老，要纳其为第三十二房小妾。 本来吧，村长很高兴，那女子也十分乐意，毕竟说到底，这可是攀上了大秦国公的美事儿。 可不曾想，这事儿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恩罗国大君耳朵里。恩罗国君对这位定国公可实在是深恶痛绝，没别的，就因为平素太跋扈，定国公封地和秦国西南的恩罗搭界，恩罗小国反正是惹不起大秦，干脆封闭边疆与大秦不做往来。 可是樊于期这混不吝就不干，觉得西疆弹丸小国，竟敢安居我大秦边境还不朝贡，简直岂有此理！于是乎，三天两头借着打猎骚扰人家，后来还借着一场摩擦，把恩罗给摁地上好一顿摩擦，直到恩罗哭着派遣使臣来秦，声称岁岁称臣年年纳贡，这事儿才算了解。 但仇呢，也就此坐下了。恩罗大君一听说樊于期想要自己国家的妹子，当即就脑子一抽抽，奔着恶心他的目的把那女子纳入宫中为妃。 这下大秦第一混不吝算是爆了缸，直接就带领樊家军越过国境线一路打过去。 恩罗大君都懵了，他自以为如今已经是大秦附属国，樊于期怎么也不可能有这个胆子，最多只能生生闷气。想不到这货如此暴躁，连借口都懒得找，直接操刀子开干。 恩罗满打满算也就十六座城池，一百来万人口，兵丁守卫全拎出来也凑不足十万战力，哪里是三万虎狼之师对手，不出三天就破了国门，八天连丢八城，国都丢掉一半。如今樊于期直逼都城，国君连夜掩臀而逃，也当真属实。 恩罗大君也曾派人去阳都告状，可惜樊于期这家伙早就防着这一手，到处设置堵截，弄得恩罗使者直到十日前才算找到机会钻进阳都。 这一顿声泪涕下，把个女帝气的火冒三丈。恩罗尽管之前对大秦不鸟，但自从归顺还真是相当听话，年年岁岁的供银一两也没差过，甚至还担当着替大秦饲养骆驼的重要任务。 火大的女帝当即就把樊于期给一撸到底，除了保留个国公爵位，啥你也别干了，连带樊家军三万也都跟着吃了挂落，大大小小将官都没逃过惩处，连士兵饷银都撸了大半。一时间是怨声载道。 樊于期也知道惹上麻烦，但心里不忿啊，这才找老帅哭诉来了。 蒙老帅知道他是个混不吝，一顿连哄带骗，正发愁怎么把他轰走呢，结果林小七翻墙上门，说是自家王爷偷摸烧烤芭比扣呢。 老帅顿时就来了精神也找到开溜借口，本来想打发走樊于期蹭吃喝去，结果樊于期一听是逍遥王家，直接厚着一张城墙大脸跟着颠儿了过来。 江凡听完真是乐不可支，樊于期这货绝对堪称大秦活宝啊。自襄王以来，只要有不好意思干的事儿，总是让这家伙出马，他也总能通过臭名远扬的性子一顿搅和，最终达成目的。 而这趟显然是有预谋的，否则以女帝的情报网，怎么可能等到把人家国家打掉一半才得着信儿。 果然，其中有猫腻。一方面，恩罗这些年有点膨胀，居然私藏骆驼数量，甚至暗中把不小一部分进贡给了西域大国乌兹，女帝早就存心敲打。另一方面，则是和佛国有关，恩罗就是孔雀公主绕道西域走过的最后一个国度，恩罗大君脑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还和孔雀公主缔结下国书。这不揍你揍谁。 但是吧，明面上的借口不太好找，所以樊大混人一眼看到了女帝心思，回头就把事儿办了。 虽然挨上好一顿收拾，但他知道，都是做样子，回头定有重赏。 不过，江凡却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最后捅咕给樊于期，这厮才愕然反应过来，合着女帝是要用自己搞大动作，才故意让自己察觉恩罗的破事儿，然后找个借口给自己一顿削，根本目的却在于，要让自己配合逍遥王皇庭搞政变。 第2431章 海军总参与云梦鬼谷 大呼上当的樊于期只是郁闷了半盏茶时间，就被蒙老帅一语点醒，成大事者必先抑而后扬，这是给你天大的机会啊。 老樊混归混，可不是傻子，只消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当即两眼放光。 可不，这他娘是天大功勋，抢都抢不到那种，尤其是跟着逍遥王干活，肥啊，上次还不是经验。要知道七公侯之乱后，获益最大的就是他，银子、地盘拿到手软不说，连儿子都得了个世袭小公爷。 虽然这件事听起来挺大，挺吓唬人的，但老樊心里明镜一般，女帝舍得让自家爷们出事？你就看着吧，这就是捡功劳！ 于是乎，樊公爷当即大嘴叉子都咧到了后脑勺。对于被贬斥甚至整个樊家军被从西南封地发配到东北修筑长城也没了任何抱怨。 好么，江凡也是暗中感叹，前些时日提起樊于期的时候，自己还以为是在合计商议，不曾想媳妇早下手了啊，居然在三个月之前就开始设计樊于期。如今，樊于期被贬必须气恼，樊家军必须一肚子火气，还有谁比他们适合外出闹腾撒火的。 这是里里外外都要瞒着啊，好个小翠。 唯独老帅庆幸自己退的早，要是年轻二十年落在这两口子手里还能有个好？故此他看着傻乐的樊于期不啻于看傻蛋。 夯货，这趟差事，可当真不是什么好差事…… 而国师徐福来，是因为他也捞着个差使——担任海军总参。 这名头一听就是江公子设计的。 之前和女帝谈起海军陆战队和四海舰队的时候，江凡就决定请徐福出山了。 要知道，世上没人敢说比徐福更早开始航海，这家伙为了寻仙从六十年前就开始出海远航，对四海了若指掌，对海事精通异常，和他比，海龙王只能算小老弟。这种活宝藏，活海图，让他天天待在阳都炼丹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如今的江凡虽然还是有些提防徐福，但不过针对其执着于寻仙之心而已，其他方面并没有什么芥蒂。 而对这个差使，徐福和樊于期可不一样，是真的满意。别忘了，当年他就亲口承认，之所以来大秦担任国师，最根本的目的还是获得帝国支持，以寻仙访道。 如今江逍遥居然成立了四海舰队，他实在是惊喜万分啊，甚至一天都不想在阳都待着。 江凡也愿意他早早启程赴任，毕竟他甚至比女帝还清楚海军的重要性。 而女帝却还要再等等，因为徐福真的很厉害，天文、地理、气象、航海、生物、医药、占卜，几乎无一不精，对女帝治国统战是绝佳的臂助。 江凡也明白眼下还是以女帝的需要为重，便也没有坚持，但也确定了徐福的头衔。女帝估计，等战事全面开启，徐福反倒差不多能解脱出来。 而徐大国师几乎恨不得立即将肚子里的东西掏干净写出来，丢给女帝之后就跑路。 相比他们，李修大相国来就有许多正事想谈，可惜江大王爷不想在吃饭的时候闹心。李修也只好约定次日喝茶。 他心里装着的事儿可太多了，而且都很大还得考虑很细，这也是江凡不想喝酒时谈的缘故。 其实，女帝的五步大计就是李修辅佐确定的。而如今女帝偏重于战事筹备，举国上下政务几乎都是李修在把持，但李修到底奇才，处理这些可谓井井有条，游刃有余。将来女帝出征的话，朝政也基本上后顾无忧。 不得不感叹鬼谷之奇啊，能培养出一代代绝顶优秀人才。事实上，江凡对鬼谷一直都心怀向往，甚至有些敬畏。 鬼谷派自十八王之乱后才传出名号，迄今二百余年，培养出四代纵横者，个个皆为治世奇才，均曾经影响数十年风云变幻。 而那位初代创始人鬼谷子姓王名禅，更是被誉为不世奇人。 其人来历不详，常年隐居于云梦泽鬼谷之中，故也被称之为鬼谷老祖。世间顶级人物皆传言，此人长于修身养性，精通心理揣摩，深明刚柔之势，通晓纵横捭阖之术，独具通天之智。 女帝曾盛赞其奇学旷世，智慧卓绝。而在江凡看来，他不仅是纵横家鼻祖，还是卓越的思想家，谋略家，兵法家，阴阳家，律法家，名家，甚至是卓越的教育家。 就看其培养的出门人弟子就足以证明这些。 对江凡的赞诩，李修也不无得意，说老师具有经天纬地之才。一者通神，知日月星象，占卜八卦，预算人事，精确异常。二者明武，通文韬武略，变化无穷，行军布阵，鬼神难测。三者知世，广闻多记，明理审势，出口成章。四者超然，修身养性，祛病延年，医术道法，无不精深。 他感叹自己的才学，连老师的十成之一也比不得，言谈间，对老师充满无尽敬仰佩服。 对于如此大家奇才，江凡实在是心向往之。 于是乎，他询问李修，是否有机会可以当面见见这位大能。不过，江凡的心思并不纯粹，他还抱着两个目的，第一，他很想知道这位鬼谷子既然如此牛逼，会不会是逆天者一员。第二，他可是心里明白，兑字鼎就在云梦泽，而这种宝物说不定就在鬼谷这种世外奇地。 除此之外，他还想弄明白一件事，鬼谷子在这个世界绝对堪称学识逆天，凡人怎么可能同时掌握如此种类繁多之学问，而且能做到样样究极？没错，他有时候会忍不住拿此人跟自己比较，慢慢就产生了隐约的疑惑。可若是此人与自己类似，为何这个世界的鬼谷子为何没有培养出兵圣孙武？当然，他培养出尉獠这等大家，可是毕竟大不一样。 对江凡的想法，李修本人倒是挺欢迎的，奈何王禅素来不见外客，而李修只要不能接任鬼谷掌座，按规矩也没有办法再回归鬼谷。 不过，却提出一个途径，说是鬼谷会招募门徒，而且是随时随地，只要能通过入门考验就能有机会进入腹地，自然也有可能见到至圣上师王禅。 这招用上用不上放一边，江凡还是详细问了几句，记住了要点。 这鬼谷，有机会说啥也要去逛逛。 第2432章 墨家首席，饕餮饭盆 最后是老公输，此老今天来的目的，是报喜来了。 而且是大喜。王璇玑归顺之后，便已经着手安排墨家迁徙。江凡前脚刚离开骊山，墨家最后一批门徒也已经抵达，这对骊山匠作将起到不可估量的推动作用。 江凡不知道有多开心。墨家门徒啊，这个世界上若说土木工程公输家举世第一，那么机关炼器墨家才是天下无双。王璇玑这家伙也真是大手笔，一举收拢了散落于世间的上万墨家门徒送来，足足占据全部墨家门徒之三成，而且许多都是高等炼器者。 尤其墨家门徒中还有个超级大高手，论武道修为甚至远远超越钜子王璇玑。 此人就是王璇玑首徒，也是他心目中下一代墨家钜子——铁桦。 铁桦此人修为极度特殊，他是从祖先留下的锻造奇术中领悟的武道。据说，墨家尚未建立之前那位初代祖师认为，徒手炼器才能做出最极致的精品，于是苦心钻研之下，创造了一种法门——熔金炼铁手。 这与其说是锻造术，不如说是一种惊人的玄功，修炼大成，可徒手熔金炼铁。 然而，这种玄功听着就知道修炼有多苛刻，不但对资质要求奇高，更对性格要求非常逆天，没有超卓不凡的忍耐力，完全没办法修炼。就连老祖也未曾真正修至大成，此后历代墨家掌座更无一人。 到了王璇玑这一代，本来他是个绝世奇才，可是太聪明了，就犯了聪明人共同的毛病，性子不够坚忍，而且他也太喜欢旁门杂学，没办法做到专注修炼此玄功。 但是，他却发现了一个特殊人才，就是这位铁桦。最终多方考量之下，尝试建议他修炼此玄功。没想到，铁桦居然当真经历金汁铁水、火山岩浆等考验，成功筑基，并在四十岁那年，炼铁手大成。 从此之后，这位打造任何东西，都是赤手熔金，徒手炼铁，一双铁手几乎无坚不摧。 可惜，这家伙性子沉闷，一直以来都专注于炼器，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强大。 可王璇玑明白啊，这厮一双手足以匹敌任何神兵利刃，一身至炎火劲更是无物不熔，战力竟堪比地仙。如果等他彻底到修至大圆满境，估计就能问鼎人间极道之列。 换句话说，这位铁桦才是墨家第一强者。 江凡属实是震惊啊，都有点后悔在骊山没来得及见见此人。有资格问鼎人间极道的家伙，举世能有几个？现在他所知道的，也仅有老家伙、道尊、佛主这寥寥几位。 老公输却说，他想见也够呛，那家伙自从来了之后，就一头扎入了炼钢坊，直到今天还守在高炉旁也不知在观察啥，任谁也叫不动。 江凡也明白，奇人必有异事，倒也见怪不怪了，不过骊山多了一位绝世，他实在是无法不惊喜。 何况这位一来就答应帮无痕重新熔炼无伤断剑，舅姥爷估计也乐开了花。 心情大好之下，食欲自然大振，这一晚上，光各色肉串都造了一千多串，其中半数都进了江公子那无底洞。 自从修炼有成之后，江公子的饭量更是突飞猛进，完全没有九位爷爷那种餐风饮露就可以无恙存活的状态。 蒙老帅戏称其为饕餮。 但没想到，这一打趣，倒是通过李修引出来一桩让江凡非常惊讶且惊喜的秘闻。 原来，传说中的饕餮居然就在云梦泽，而且是鬼谷的两大护山神兽之一。 “我去，那么能吃的家伙，你们得怎么喂饱啊。”江凡听他描述之后忍不住咂舌。 “呵呵，还好，这家伙虽然能吃，但大多是自己捕猎，云梦大泽有的是食物。当然，我们也喂食，王爷不知道，它吃东西那口大鼎就有一丈多高……” “好家伙……？”江凡猛地一愣：“一丈多高的大鼎？” “是啊，据说是师尊当年自云梦大泽深处寻来的，也不知有什么用，就给它当做饭盆。” 江凡心头一震，猛地想起龙鳌的饭盆儿，忙道：“那鼎，什么样子？” 李修有点奇怪，他为何对一口鼎兴趣这么大，不过还是描述了下。 然后，江凡面上没多大变化，心里却决定了，这趟鬼谷之行已是必须。 无他，按照李修形容，那必然是兑字鼎无疑！ 是啊，兑，岂非就是泽，早该想到啊，世间第一大泽，云梦泽…… —— 第二天，江公子一如既往睡到日上三竿，直到被高荣叫醒。 这个死人扑克脸咋来了？江公子带着一肚子迷惑跟他聊过之后才明白，感情这家伙是想要取代樊于期。 这是不行的，好一番劝说之后，才算打消了他的想法。 “人各自有该做的事，就像人家无名，现在就在做南疆王，而你目前唯一任务，就是拱卫好阳都。” 不过，这话一说完，江凡就知道自己多嘴了。小人屠自动忽略了后面半句，而是盯着他一路追问嬴无名的事。 江凡既然已经秃噜嘴，也只好把小舅子的近况跟他描述了一番，不想竟然引得高荣一脸阴沉。 倒不是说他对嬴无名多么提防，而是觉得自己曾经化身过的人已经在建立偌大功业，而自己却还在担任一个御林军统领角色，心中十分郁郁。 江凡暗叹一声，终于认真道：“高荣啊，你可知道，你现在的职责有多重要？” 高荣沉闷道：“护卫阳都而已，何必非要我。” 江凡微哼一声：“而已？护卫阳都何等重大，你可知……” 他目光深邃：“阳都乃大秦中枢，未来大战中，中枢之地乃重中之重，甚至关系国家存亡，战争胜败，你怎能如此轻视之！” “我……”高荣刚要说话，却猛地神色一动，“你是说……真的要开始了？” 高荣是军方高层，而且曾经在雏龙榜上仅次于凤辰，对江凡这一席话能最快反应过来并不稀奇。 江凡认真看着他：“所以，你难道还认为阳都谁都行？这是对你高家的信任，对你能力的信任，你就是我们的大后方啊！” 高荣目光终于慢慢变亮，许久，猛然握住膝上阔剑：“高荣，明白了。” 第2433章 四方大将与九宫火锅 江凡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记住，阳都无论如何不能有失，任何差池都是致命的。” 高荣重重嗯了声，起身就要走。 他这种人就这样，正事说完，就不会有任何心情跟你寒暄。 “唉？你给我等等，今天别忙着走，陪我喝点。” 江凡昨天晚上做梦都在设计今天的大餐，烧烤之后，自然是火锅嘛，好不容易磨蹭几天，决不能亏待了自己，每一天都要快快乐乐，每一顿都要吃饱喝足。 “没空。”高荣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 江凡也不急，看着他往外走只是呵呵一笑：“今天来的，可都是年轻代将领，他们都有很多话要跟我这个天策军师聊聊呢……” 一条腿已经迈出门口的小人屠直接就顿住了，沉默片刻，收回了脚步。 江凡哈哈大笑：“我这里不能白吃，去后院砍柴烧炭去！” 纵然戴着蚩尤面具，也能感觉到高荣眉头大皱，却也没反对，拎着阔剑就去了后院。 顾北雁一边收拾茶盏一边道：“你老欺负他作甚，当年那点事还这么记仇。” 江凡站起来伸个懒腰：“傻雁子，我是怕他们绷的太紧……” “你傻，你傻，你才傻！”顾大雁柳眉倒竖，恨天低刀子般扎了过来。 江公子可不是昔年吴下阿蒙，一把就抄住了她的脚腕，轻轻抚摸一把，嘎嘎坏笑：“黑丝，黑丝，我的最爱呀，哈哈哈——” 顾北雁脸儿一红，下一刻一把撕开短裙摆出架势：“倒要看看王爷如今身手到底有多大长进！” 江凡一看，立即摆出个大鹏展翅的姿态：“呔！看我这一招，江小鹭飞天！” 顾北雁一愣，连忙做出防御姿态，然而下一刻，江公子却真的飞了，一侧身，嗖的飞出大厅不见了人。 只剩下顾北雁愕然原地发愣。不多时，却噗嗤笑出声来…… 打架这种不擅长的事儿就少做，人嘛，精通啥干啥。 江公子最精通的，无疑还是吃。 而今天弄得尤其精致，九宫格。 这种吃法口味多变，但对一帮军汉来说就有点不友好，虽然铜盆够大了，却怎么也供不上这群虎狼汉子，往往肉刚下去还带着血水，就被几双筷子给捞了个干净。江公子时常只能瞅着发愣。 “哎？我说，毛肚至少要十个呼吸啊……” 谁管他，高荣、王翦、蒙武、蒙田、蒙哥、李德等这几员虎将不但抡兵器一绝，耍筷子也虎虎生风。这还不算，他们这次还带来了自己的得力副手，一个个也都是干饭虎将。 一顿饭吃的那叫一个风卷残云。内功虽然卓绝，但武技还差不少的江公子眼睁睁瞅着干翻白眼跟不上趟。 最后，暴怒的江公子直接另起一个小灶，才算得以吃上饭。 这几位正常不应该在阳都，但女帝最近调令越来越频繁，他们这次又恰巧赶上回阳都召开军部大会，也是商量好的，晚上到天策军师家里蹭饭。 高起没来，据说被女帝留下也在开小灶。 江凡本来还奇怪，高起的兵法应该强于女帝吧，小翠还能给他开什么小灶？ 嘴里填的满满的蒙哥含糊道：“开什么小灶，就是跟他好好谈谈，希望大帅改改手法，别动不动屠城……” 江凡咧嘴直呵呵，合着在做战前心理建设，是该劝劝他，但这厮未必能听啊。高起打仗就信奉彻底打废了你，歼灭一切有生力量，让你丝毫没有翻身之能。 这点高荣就完美继承了他老子，屠刀一举，人头滚滚，杀不过来就埋，听说高荣还首创了一种快速挖坑法，而且设计了史上第一把桃形铁锹，江凡看过，很像工兵铲…… 媳妇在劝老的，江凡说实话也很想劝劝小的，但后来还是作罢了。毕竟战争尚未开打，胜负更是未知数，实在不好让将领束手束脚。 江凡这顿饭自然不光是为了吃，作为天策军师，他还是有些正经事要交代的。 首先就是南天王嬴无名的事必须先和镇南大将军王翦沟通好。 江凡特别清楚一点，王翦是最主张攻打楚国的，而且当初四国伐秦，也是王翦在南线对抗项臣。 这位年纪不过四旬的青壮派名将，在那时候就展现了惊人的才华。面对号称举世第一悍将的项臣，没有半点畏惧，敢打敢拼，风格强悍，且战术机敏，硬生生将项臣拦截在南境之外，为女帝最终大获全胜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而之所以他被封为镇南大将军，也正是因为他和老对头项臣很熟悉。 只是江凡想不到，说起攻打楚国，有两个家伙居然比王翦还精神振奋，正是他麾下左右副将，屠狙与赵陀。 这两位之所以如此狂热攻楚，主要原因不光是受到王翦战略眼光的影响，还因为项臣当时屠城造成的仇恨，他们手里的子弟兵和家人几乎都亡于当初那一战，这也注定了他们对楚项恨之入骨。 此番，江凡重点在于提出嬴无名的南疆规划，让王翦心里有个谱，以后更方便互相策应。 王翦对嬴无名的事十分震撼加意外，即便是他，也未曾想到三皇子当年根本没死，而是被雪藏在凡人居地下室。如今，更在逍遥王操作下，几乎统治了半个南疆，还要建立邦国了。 而因为南境还和夏国一部分接壤，江凡也把骊山的关键动作和王翦进行了深入沟通。 最终，确定下来，南边对楚的策略为策应无名以防范，对夏的策略则为备守待攻。 如今战事尚未爆发，南边的事交代清楚就好，目的更多在于防止意外的突然降临。 而西边，也存在江凡和女帝一定要防范的意外。 西域三十六国虽然大都很小，可是一旦有变，也必将拖大秦后腿，他俩可不希望西域在国战之际跳出来捣乱。 所以，对西边的战略就是求稳。 而这也就是蒙哥之所以担任镇西大将军的缘故。蒙哥性格活跃，擅交往腾挪，精于守城，而且常驻西部边界，环境熟稔，由他来盯着西边最合适不过。 第2434章 四方大将之战备沟通 事实也证明，蒙哥的确很有两把刷子，自从上任之后，这家伙居然依靠食盐和骊山商队，与西域多个国家交好，有拉拢，也有掣肘，各种手腕让他玩儿的很溜。 尤其江凡还曾经分三次调了首届骊山学子中二十余人作为幕僚协助，蒙哥如今更是做的风生水起。 另外，蒙哥麾下还有一员虎将，任骁。此人性格强悍，异常勇猛善战，西域三十六国中毗邻秦国的十二国，少说有八个被他削过，对西境有非常强大的震慑力。 据江凡观察，除非孔雀王朝或者乌兹帝国找事，否则西疆应该可以稳住。 不过，相对西边和南边，北边才更关键。 江凡绝对不希望野心勃勃的荒野狼在关键时刻撕咬大秦。所以，和女帝经过多次商议，制定了对北疆的战略。 简单来说就八个字：刚柔并济，经济制约。 所谓刚，当然要靠镇北大将军蒙武和副将勇武大将军蒙田。三十万镇北军就是大秦刚的底气所在。然而，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已经有二十万大军在悄然调离，也就是说，未来蒙武和蒙田只能要靠十万大军盯死北疆。 而柔的方面，就得说两个方面。其一，是不断连接起来的长城，已经在慢慢对北疆产生极大阻碍。其二，则是政治手段。女帝派遣了一位非常擅于周旋的官员专司负责，其人江凡也很熟悉，典客杨轩。他将带着一个团队常年驻扎北国境，随时关注对方一举一动，并根据女帝的策略及时应对。 最后就是经济制约，这点所有人都对江公子的高瞻远瞩佩服的五体投地。 几年前，他开展对北疆贸易，那时候几乎无人能理解，甚至还觉得他贪图财富，枉顾国本，一度还引发过全民抵制。 但自从骊山那些奢侈品以及精盐开始给大秦换来无数战马和战略物资的时候，便再无人质疑。 而江凡在丰富自己的同时，也在掏对方血肉，这是个双倍加成。 尤其这些经济手段产生了极大分化作用，导致各部族之间极难统一。就连打草谷频率都断崖式降低，尤其是左贤王那边这几年基本上相安无事，因为与江凡的合作，他有东西和其他部落换取粮食等物资，相比掠夺成本要低太多太多。 而未来可能相当长一段时间，这都是可以用来制约北蛮的筹码。 所以，江凡也特地派出一支小队驻扎北疆，以骊山资源配合蒙武和杨典客的一应行动。 镇南，笼西，威北，三大策略就是三境指导思想。 那么最后，也是最有可能第一时间对敌而战的，就是东方。 秦东国境线北半段直接和渔州接壤，但越过渔州，就是魏。尽管有渔州这个缓冲带，江凡和女帝却认为，打过去的可能是自己，所以，这半部分的当前策略也至关重要。 而这半段的策略则是高起、李德和女帝商量好，最后结合了江凡意见产生的。核心思想为，合渔州以防，借渔州以攻。 同时，东国境也直接和夏国一部分接壤，这一部分双方没有任何缓冲，昔年四国伐秦，这里也是最激烈的战场之一。故此，对半段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最终策略敲定，就四个最简单的字，重兵待命。 东部大将李德可谓责任重大，李德此人勇武沉稳，胸有大局观又注重细节，用兵奇正相合，镇守东线在合适不过。而李德手下也有一员非常值得一提的悍将——司马铎。 此人可大有来头，乃是辅佐过秦国三代君王的上将军司马错之子，是武曲星君那从未谋面的胞弟。然而与武曲之精擅兵法不同，司马铎骑射无双，刚烈霸气，异常好战，被誉为秦国第一急先锋。 当然，整个东线作为大秦西出的正面战场，还有背后的女帝和大帅高起重点关注。 故此，江凡和李德主要交代的是渔州布防情况。对渔州，李德一直在打起最大精神重点关注，十二城的崛起是他眼睁睁看着的，不止一次，李大将军击掌赞叹渔州布局之深远奇妙。 而当真正细致了解到内情之后，李德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谁能想到，当初一块作为缓冲带的无主之地现今居然成为一条舒展于秦国东境的护国青龙，同时成为魏国西境的凶蟒。 除此之外，让他们最为振奋的，当然是极乐城。没人能想到这个谍报王国居然是自家王爷的麾下，当初最早得到这个消息时，他们都震惊的不轻。 而如今的极乐已经进入战时状态，这是自独立以来，第一次全面启动这庞大的谍报机器，它在短短时间内所展现的效率和恐怖的渗透能力，让所有人惊喜的同时，也都感觉脑后冒凉风。 和四位辅国大将的交底，让高荣听到目光不停闪烁光芒，看着江凡的眼神也越发钦佩。江凡并没意识到，但其他几位将领早已感觉这目光如同在看高起或者女帝。 高荣的钦佩是发自内心的，至今他都感觉不可思议，记得第一次见到摄政王的时候，他在自己眼里还是个跳脚骂街的蠢货，这才几年，自己刚突破一个境界的功夫，他已经做成如此之多的泼天大事，相比之下，他觉得差距恍如天地。 有摄政王，一定能赢！ 四国伐秦以来，高荣第一次感觉即便面对全世界，秦国也将必胜，这信念，让他战意空前高涨，对未来将要爆发的统一之战越发期待。 这一顿晚宴，只有蒙老帅单纯为了吃。老将军甚至觉得，自己当真可以颐养天年了。 可惜，江凡和女帝不肯。 战争一旦到来，不但是举国之战，更可能旷日持久，秦国需要老帅坐镇国内，以稳定大局。也只有这位老狮王在，江凡和女帝才真正后顾无忧。 所以，虽然老帅已经不担当军职，却依然出任上柱国，从未淡出朝堂。 除了坐镇本土，老帅也接下了一项具体任务。 便是偕同那几位退役老将军整合家将护院，组成了磐石卫，其名取坚如磐石之意，作为大秦正规军之外一支稳固国本的后备战斗力量。 第2435章 物理修士? 真正的举国皆兵啊，大秦恐怖的动员能力，加上老秦人骁勇好战的性格，让这个国家在最短时间内进入高度战备状态。 第三天开始，江凡就没有再举办聚会，而是潜心在书房忙活着什么，同时对秘书处的工作提出具体指导，使之更加方便自己使用。 第五天，总算忙活完毕，江凡刚要打打牙祭，结果却迎来一位令他惊喜的客人。 墨家，铁桦。 铁桦的形象非常出乎江公子意料，这位刚刚四十四岁的绝世意外显得非常年轻，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四五，身材颀长，面容白皙，五官俊秀，长发飘逸，一袭月白修身长袍，怎么看都不像烟熏火燎的打铁匠。 不过，江凡并未看到他那一双可以熔金炼铁的手，这双手上戴着一副黑色手套，不知什么材质，很薄，江凡却觉得有点像金属丝织就。 他是主动要来见江凡的，目的只有一个，想弄明白高炉之所以能达到千度高温的道理何在。 这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问出心中疑问，便沉静的坐着等待回答。 江凡对此并没有任何隐瞒，甚至担心对方缺乏足够的科技知识而听不懂，但让他惊讶的是，铁桦虽然的确在某些方面无法理解，然而经过江凡解释，却能立即通晓关键。 慢慢的，江凡就发觉，这家伙很奇葩，相对于玄之又玄的武道学说，他仿佛更倾向于物理修炼，他的很多见解和修炼方式都有着科学道的影子，其中不少地方有清晰可见的力学、算学、工学原理雏形。 哎呀我去？居然是物理修炼？ 江公子都惊了，怎么也没想到，武道还能以这种思想来承载。 而此时，他也明白了，为何此人实际并非地仙，却堪比地仙。他在许多时候能爆发出地仙境的战力，但境界却并非如此，不过是一只脚刚刚跨进悟道罢了。 但在他那奇特的武道理论支持下，竟然可以在需要的时候以特殊方法爆发出相当于大成地仙战力。 在江凡看来，他这一套理论和当世武道既有相合，也充满着新奇与不同。而最让江凡惊喜的是，这家伙在炼器上的造诣实在惊人。 就在来之前，他花费了三天功夫，将无伤断剑重新熔炼，自此，无痕的成名神兵重现昔日锋芒。 而和江凡的沟通中，更是让他发觉，这厮一旦潜心研究，必然能以最快速度掌握现代铸造学的相关理念。 于是，江凡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将那天人法器给他研究。 随后，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铁桦拿着那造型类似手枪的东西细致观察，并且敲击，倾听之后，只是沉思了片刻，就大致绘制出内部结构草图。 正当江凡已经感到惊喜的时候，他慢慢摘下手套，露出一只右手。江凡从来没见过如此修长且完美的手，唯独皮肤显得有些暗红。 忽然，他的右手腾起淡蓝色火焰，将悬浮于掌心的法器一阵灼烧，硬生生将烧至通体赤红，甚至外壳慢慢变得透明起来。 江凡都有点担心，别引爆了这东西。 只是铁桦显得很有把握，手指也异常稳定，最终，他并没有毁掉这东西，而是将它的构造绘制成图。 令江凡意外的很，虽然构图还显得粗糙，并不能完整清晰展示内部构造，但已经能大体看明白，这东西并不复杂，机械主体和一把普通枪械构造类似，但其中却蕴含阵纹，而最核心的，是内部一颗米粒大小的物质。 铁桦并不能搞清楚它是什么，但确认不是金属，而且蕴含异常能量。 江凡心头微动之下，以先天一炁尝试，果然成功感应。 难道说，这东西同样也是靠那种聚能源晶驱动不成？ 之前胡瀛说过，他见过三仙山的神灵们有人佩戴此物，却从未见其施展过，也无法搞清楚。而他们这些神仆虽然也被赠予过法器，但却并非以聚能源晶为动力，因为那东西据说异常稀缺，连真神都未必能弄到一件。 后来，当江凡告知这东西可以用掌纹驱动的时候，铁桦经过一番观察，确认手柄和扳机上的纹路的确形似掌纹，手掌纹路和手柄纹路对应的话，大概就能激活阵纹，启动法器。然后令江凡大喜过望的事来了，他居然说可以复制。条件是需要一块山海异兽的软皮。 这哪里叫问题，江公子当即从宝库中拎出来一大包，外加一个让铁桦很惊讶的放大镜。 铁桦这人没废话，转头就进了地牢。 而这件事，直接导致江公子的行程延缓了三天。 三天后，铁桦拿着一只精美的、薄如蝉翼的手套来见江凡，这让他惊喜的同时也十分汗颜，亏自己还是穿越而来，怎么就没想到复制呢？ 但话说回来，也不能怪他，这活儿太精细了，据铁桦说，除了他和钜子王璇玑之外，应该没人能完成复刻。 内心火热的江公子哪里还坐得住，当即拎着那法器飞出阳都城，在荒山野岭之中进行了试验。 最开始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后来，在两人的分析研究之下，认为还需要按照一定纹路来行功才成。 幸亏两人对阵道都有非常造诣，终于搞明白了行功线路。 随着江凡以先天一炁模拟，这武器也激发了。一道筷子粗细的红光闪过，对面那棵一人多粗的大树直接被洞穿，这还不算，光芒甚至洞穿后面的山石，江凡以先天一炁探测，深度竟然达到惊人的五丈。 这威力直接震撼了江凡，猛然想起老家伙说过，当初那真天人以法器一击洞穿他的手臂，难道就是这玩意儿？ 这到底是啥？激光枪么？ 这东西显然给两人都造成巨大震撼。但江凡无疑感触更深。 光看造型，江凡觉得不是激光枪就是粒子枪之类的科幻产品。但问题在于，它不光具有科技结构，还具有阵道构造，这就让他非常迷惑，是制造这法器需要而催生的巧合呢，还是说刻意结合的两者呢？ 用铁桦的话来说，构造太复杂、太精密了，即便有详细图纸有全部材料，且给自己充裕时间，凭一双手掌雕琢炼制的话，恐怕至少也要半年才能炼制一件，还不保证成功。 第2436章 被针对的空军 之所以如此没把握，不光是因为不但没有图纸和材料，而且铁桦觉得，那锻造工艺绝非靠人手完成的，一定是某种精密器械打造而成，其精工程度，恐怕只要有一分偏差都无法成功。 精工器械……江凡心里的阴霾一时间更深了。 不过眼下也无法详细琢磨这些，江凡暂时给这东西安了个潦草的名字——光枪。 只是江凡发现，这光枪一击之后，就消耗掉大量能源，而里面能源似乎本来就不太充足，以先天一炁感应估算，大概最多还能射出三到四枪罢了。 这已经很惊喜了，这玩意儿可是个大杀器，出其不意使用必得奇效。 王璇玑，你可是给我送来个大活宝啊。 江凡越看铁桦越满意。 唯一不满意的是，院子里的女人们看铁桦也是越看越满意。 这英挺颀长的身姿，这飘逸柔顺的长发，这宁静而又深邃的眼睛，中年男子于成熟稳重中透着俊秀、温文儒雅中又透着硬朗的帅气太招人。一个打铁的，硬生生把林小七、解语花姐妹加上一众侍女们看成了花痴。 江公子不满的腹诽，走了个摇光帅大叔又来一个铁桦。摸摸脸觉得自己也不差，就是年轻点儿少了些大叔气嘛，怎么古代女人跟现代一样迷大叔？ 算了算了，毕竟是有真本事，得好好挖掘挖掘是正经。随即轰走众人，拉着铁桦足足沟通了一个下午。 铁桦话不多，却每每一语中的，尤其目光独到敏锐，性子更是异常稳定而耐心十足，到后来江公子都特别喜欢这人。 虽然意犹未尽，但收获已经巨大，江凡也没时间要求太多了。 铁桦想要回骊山继续研究骊山器械和高炉，然而江凡可不想。科研固然重要，但眼下骊山够用，也不需要过于长足的进步，而这位可是绝世，江公子目前身边最缺绝世。 虽然说他自己已经可以算一位了，但谁不知道他老六啊，仗着先天一炁敛息之能，他还想着阴人呢。 所以，在他以学识勾引下，这位堪称天下第一的锻造大师跑偏的成了一位护法。 终于，延迟了四天后，江凡总算正式启程赶往太白山。 随行之人除了大祭司胡瀛和胡小伶之外，还包括行政大秘书云扶摇亲自挑选的十二名护卫。 这次出行，江凡直接选用了白鹭群。自从渔翁和樵夫离开后，继承他们驯养白鹭手法的云扶摇就真正成了三十六只白鹭的主人。但尚有半数在白鹭洲成长进化，如今调入凡人居中能使用的加上白小鹭也只有十五个，刚好够用。 空军的速度自然不用说，然而很意外，江凡他们居然遇上了麻烦。 离开秦国之后，就遭到了一群秃鹫袭击。 这群秃鹫足足有二十多头，个个体型庞大，比之白鹭丝毫不差，论凶悍则更胜之。 于是，江凡第一次经历了一场小规模空战。而对方除了二十余名强者外，也有一个带头人，是凤辰手下那个木乃伊般的家伙。 此人太强了，出手一击就击落了两头白鹭。 江凡第一次见到木乃伊的手段，他浑身刀枪不入，兵刃击打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如击败革。而他身上那一圈圈的绷带则仿佛活物，甚至可以无限蔓延一般，制造了一个个坚韧的囚笼，困住江凡手下不少强者。 幸亏江凡未雨绸缪，带来了铁桦。 铁桦出手，一把就抓住那绷带，下一刻，手掌蓝焰暴起，竟然直接烧断了那无坚不摧的绷带。 木乃伊大吃一惊，随后更是发现，铁桦那双冒着蓝火的双手对他竟然有莫大克制作用。于是短暂交手后，他带领秃鹫群和手下匆忙退走。 江凡恼火的发现，对方的目的似乎不在于杀人，反倒明显是针对白鹭群。 短暂交手中，十二头白鹭半数受伤，其中五头伤势严重，短时间无法飞行。 幸好江凡还带着毒蜂群，而这些小东西让秃鹫非常恐惧，具有明显克制作用，若非如此，今天恐怕要损失惨重。 因为今天江凡那奇特的禽兽体质面对秃鹫们居然失效了，这些食腐动物仿佛只听那木乃伊指挥，对江凡没有任何敬畏。当然，即便是能克制，但在空中过于分散，江凡一时间也不可能有办法尽数威慑。 江凡只好命令十二名护卫护送白鹭返回，为了运送白鹭，连那六头好的也留给了他们，自己则带着胡小伶、铁桦和胡瀛步行继续赶路。 “该死的凤辰呐。”江凡看着护卫们离开，心里那叫一个恼火。 江凡看到木乃伊的时候，本来以为凤辰是针对自己来的，还在疑惑，难道凤辰发觉了自己和胡家的关联，存心破坏吗？但后来越发觉得，可能不是那么回事。 看今天状况，如果估计没错，他好像目标不在人，反倒像刻意打击自己的空中运输力量。显然不知不觉中，凤辰已经对自己的空中行动有了一定监视能力。 若当真如此，江凡也是郁闷，凤辰是在盯着自己呢。 没有白鹭，速度明显慢不少，但好在众人脚力都够快。至于胡小伶则被江公子安置在蜂群上，也能跟得上。 但是，不久之后，江凡又遇到令人恼火的事件。一群白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直接对蜂群发动了攻击。 不过这次因为攻击比较集中，而且江公子对白鹤的影响显然没有失效，损失也就没啥，只是被啄食了十来只而已。 江凡这时候已经觉得不简单了，先是凤家秃鹫，后来这群白鹤则显然来自于太华，两者不会这么巧合，都等着发动空中攻击。 一定是商量好的！自己的空中力量被注意，甚至被重视了，这是要在速度和效率方面限制小爷啊。 奶奶个球，真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居然很可能从自己开始打初步的空战乃至海战。 江凡气恼的同时，也明白过来，空中不能过高指望，而且异兽这东西还真是一物克一物。比如蜂群对秃鹫有威胁，面对白鹤却只能算小菜。这不是说白鹤比秃鹫凶猛，而是天生克制，攻击方式和毒性都克制。 除此之外，他也感到担忧，两者不会仅仅只针对这些空中力量，很大可能着重针对的是空中消息传递。 尽管阿来训练的飞鸟鹰隼大都是普通种类，不过对方在暗处盯着啊。 看来要尽快清扫阳都附近眼线，并且要尽快设计行之有效的针对方案。 第2437章 科武融合? 他当场其实就想到一种，就是雪隼。白鹤也好，秃鹫也好，在速度上跟雪隼没法比，雪隼简直堪称天下极速。或许可以尝试训练一批雪隼来用，有小雪、云扶摇和阿来，这工作应该不复杂。 这些以外，真正令他最感忧虑的，是太华或者暗朝根本用意是什么，秦国频繁进行战备，虽然进行的很隐秘，但绝对做不到一点消息不泄露，他们，难道意识到什么了？ 一路上，江凡不断发现头顶有飞鸟盘旋，不禁苦笑，自己的行踪完全被人监视了啊。 蜂群很厉害，但飞行高度差事儿，速度也比不上秃鹫和白鹤，拿对方没办法。 而不久之后，江凡就遭遇到一群蒙面人袭击，是江湖散修，人数不少，至少有三十多个。虽然没造成什么损伤，但这次显然只是个开始，后续一路上不断有人阻截，而且强者越来越多。 江凡估摸，是那些飞鸟泄露了自己的行踪。于是，他果断改变策略，遁入深山之后，施展了老家伙的药物手段，总算摆脱掉空中监视。 这一趟，江凡是当真被提了个醒，人家也有空中哨探和空中战力。自己从前太过于相信习以为常的东西了，认为只要在空中，别人就发现不了，也拿自己没办法。此后看来，行动还是要隐秘谨慎，而不能像这次一般掉以轻心。 还有，以后用动物传递消息也不能光指望空中，自己还有极乐的老鼠，卢铁嘴的蝼蛄，该用上都要用上。而更有效，更安全的还得是人。情报传送工作回去之后一定要加强。 他一路上都在思考总结，以至于很久之后才发现个意外现象，铁桦和胡瀛居然非常合得来，虽然对外都不是多话的人，但彼此之间却话题颇丰，经常单独在一起探讨。 不过，他们之间显然不像什么男女感情，而是胡瀛擅长数据和推算，尤其精通许多机械常识，而铁桦则是天生的顶级炼器者，一个有见识，一个有技术，还真是珠联璧合。 最让江公子惊讶的是，在将要抵达太白胡家的最后一天晚上，铁桦居然成功帮胡瀛修复了后脑被摘下芯片的位置，而此后，胡瀛的动作和反应更是明显快捷许多。 此一番之后，愈发让江凡赞叹于这一双巧手，亏自己一直以为能融金炼铁的爪子跟铁砂掌差不多的粗糙笨重呢。事实上，人家可在头发丝那么细致的范围内蝴蝶穿花，让人看着都不可思议。 而他这双手，也当真撩起了江公子的兴致。 询问之下才清楚，人家可是在各种残酷环境中经历过漫长的惨无人道的苦修方才有了今天，修炼这玄功三十年，这双手蜕皮都蜕了三十次。 王璇玑认为，这双手可能是当今之世最巧的一双，甚至连他那引以为傲的全身盔甲中最细微的打磨和组装也是这双手完成。 而铁桦之所以戴着一双寒蝉乌金丝手套，不是为了保护双手，反倒是为了保护别人，或者保护接触的东西。 熔金炼铁手大成，为海蓝之炎，其温度异常惊人，一旦透体而出，几乎无物不熔，而这位在时时刻刻修炼，总要想办法对周边事物进行一定保护。 只有到了大圆满境，海蓝之炎转换为天青之炎，他才可以随心所欲，不受限制了。 江凡是真不知道人的肉身怎么能忍受这种高温的，就算经历过他说的那些苛刻环境淬炼依然不可思议。 铁桦解释说，这是内外兼修的结果，外自然是以高温之物淬炼，而内功，则非常玄奇，是依靠真元对空气的高频摩擦及剧烈震动产生高温，然后以一层真元与手之间形成隔离，方才能施展这奇功。 江凡听得一愣一愣的，很有道理，也很合逻辑啊。难怪这家伙怎么看都像个物理修士。而且这方式……他总觉得好像和轩辕不胜以肌肉震荡空气那功夫有点类似…… 所以两者似乎都证明，合乎物理规律的修炼，对武道极致应该有莫大作用。而照此说，武道和科学并非不能互通、不能结合，天外天则显然成为此道先驱，而且取得了令人震惊的成就。 其实反过来想想，自己何尝不是在走这条路？骊山连珠弩、小钢炮、红衣大炮，乃至升级版震天雷，不都是有阵道加持？只是，自己太专注于外物，没曾细想过连武道修炼也可能存在共通的道理。 那么，那些玄之又玄的武道……是否也存在一定的科学道理呢？两者，真的有可能相互解释、相互催生，并可终极融合吗？ 或者……世上真有可能万道归一啊…… 胡关山对于江凡轻车简从而来倒是很高兴，似乎觉得这是对胡家放心的表现。 但只是简单寒暄一下，就把目光转向了胡小伶，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微微叹口气：“孩子，家里对不起你。” 胡小伶怔怔的看着对方，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直到江凡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才略带怅然道：“胡家主……” 一个开口是家里，一个开口称胡家主，显然胡关山在刻意拉近关系，而胡小伶还有些隔阂疏离。 “胡家主，小伶虽历经磨难，总归长大成，而且获得云池机缘，也算幸事，今日归来重逢之喜，他日之过，何必再提。” 胡关山歉然道：“不论如何，生在我胡家，却被当做弃子而献祭，胡家总归过分呐，致歉理所应当，孩子你若有任何要求，都提出来，我必尽力满足。” 胡小伶摇摇头，露出一丝释然的神色：“胡家照顾了我娘这么多年，何尝不是有恩。恩恩怨怨太复杂，理不清的东西，师傅说过，乱我心者，昨日之日何苦留，一切都让它过去吧，也请胡家主不必再就此事惩罚胡少主。” 面对胡小伶的态度，胡关山目光复杂，他自己心里清楚，为什么留着姜氏女，这绝非半点恩情啊。但见胡小伶面色平淡，有些话终归没说出口。 江凡暗叹一声，刚想要说话，揭过此事。胡关山却认真凝视胡小伶：“孩子，如果你不介意，我想验一验你的血脉。” 见胡小伶一愣，他连忙道：“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胡家自古为天狐血脉传承，若不弄清你之血脉情况，我心里始终难以安定，还望你成全。” 胡小伶秀眉微微蹙起，慢慢把头转向江凡。 江凡轻轻一叹，“小伶，验证一番吧，传闻中你是天狐送子，我想，你自己也很想知道，自己和胡家到底有没有血脉关联。” 胡小伶沉吟片刻，终于看着胡关山点点头。 第2438章 胡族少主 胡关山如释重负的嘘口气，伸手向着胡瀛做了个请的手势：“此事，还要劳烦大祭司。” 整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时辰之后，正在喝茶的江凡就看到三人归来。 然而，三人面色却大为迥异。 胡瀛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胡小伶则面带惊愕不解，而胡关山则是惊异中掺着复杂。 江凡有点迷惑，拉过胡小伶：“徒儿……” 胡小伶紧蹙眉峰缓缓道：“师傅，我，我竟然……” 胡关山上前：“胡某来说吧。” 他凝视这胡小伶，神色间满是感慨：“这孩子，的确具备异常纯粹的天狐血脉，超过胡家历代任何一人，近似……先祖。” 江凡并不算吃惊，当初在云池一战，他就和胡云岭交谈过，然则很意外的是，胡云岭居然瞒的这么深，连胡关山也蒙在鼓里。 大祭司道：“家主之所以要测血脉便是因为，天狐送子，并非说小伶与胡家无关，事实上，方才查验，她的确是胡家子嗣。” 江凡眉头一皱：“难道此前家主从未测过？” 胡关山道：“出生之际的确测过，但那时她体内天狐精血之力旺盛，且妖气翻腾，胡家血脉竟是感应不到。况且，她三年方才出生，与正常人子极度迥异，我们那时的确以为……她其实为妖。” 江凡心里微动，以前说人三年出生自己也难免这么认为，但自从自己的鲨宝儿也在娘胎待了三年之后，他已经接受了这种奇事。而想想，胡小伶和自己的鲨宝一样，难道说都是因为天狐血脉影响吗？ 大祭司道：“家主，事实证明一切皆假象，或许只因那时她的胡家血脉被更强大的天狐血脉掩盖了而已。” 胡关山缓缓点头：“或许确如大祭司所言，今日老夫感应到她千真万确是我胡家血脉，与老夫之血产生共鸣，错不了。” 大祭司道：“天狐精血也更加旺盛，我猜测，她可能如老祖一般，被天狐亲自赠予精血，方才至此。” 胡关山面色低沉：“云岭分明血脉觉醒，天狐为何还要如此……” 大祭司缓缓道：“依我看，天狐依然眷顾胡家，才送来此女，家主难道不觉得，小伶出现，才真正把家族和江公子关联在一起？” 胡关山面色纠结一阵，缓缓道：“胡某也曾想过，小伶出现，便是应那谒语而来……只是，怀胎三年，太过匪夷所思……” 江凡此刻终于摇头：“胡家主，实不相瞒，本王刚得一女，同样……三年怀胎。” 胡关山顿时怔住：“江兄……你说什么？” 江凡苦笑一声：“千真万确，乃魏国公主曹缨所生，怀胎整整三年。而有意思的是，本王也曾得到过天狐精血……” 胡关山当即愕然：“这……竟有此事？” 江凡点点头：“所以，胡兄何必纠结怀胎异象，在我看来，这反倒是天狐血脉之力，难道家主不见，胡小伶之天资更胜胡云岭？” 胡关山目光急剧变化，看着胡小伶许久方才颔首：“是啊，方才已经察觉到，这孩子的天赋应不下于老祖。” 大祭司郑重道：“所以，她就是胡家子，就算有异样，但必为祥瑞。家主难道忘了，狐族之所以为狐族，是因为天狐，而非胡家本身。” 胡关山身体一震，久久没说出话。 大祭司淡淡道：“家主此番欲测血脉传承，难道不是心中有所思？” 江凡有点纳闷，两人好像若有所指啊。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胡关山才凝重的点点头，看着胡小伶道：“孩子……胡家对不起你，但胡氏一族二十万人，需要天狐图腾，需要真正的传承引路，我提个非分要求，孩子，你既然证明了出身，可否回归家族？” 胡小伶看看他，又看看江凡，神色间依然有些惶惑，尤其是当初欲埋葬自己的胡云岭当真是自己的父亲，这种家庭关系对她是不小的冲击。 江凡却听出其话中深意，心头微微震动，胡关山，这是有所决定啊。 但这件事，他却不能帮胡小伶抉择，便把她拉到身边，向着胡关山道：“胡兄，不妨把心思说透。” 胡关山点点头：“云岭至今心意难平，胡家其他子弟血脉实在不纯，但我胡家终归要出世应劫，吉凶难测，胡家，需要有后继之人。胡某意，希望小伶担任胡家少主。” 胡小伶闻言直接愣住。 江凡却明白了他的心思用意。 一方面，胡家入世应劫，的确要提前确定少主，避免万一胡关山出事，家族群龙无首。 另一方面，胡小伶的精纯血脉显然被胡关山所看重，胡家的强大，源于天狐血脉，他希望家族继续强盛下去，血脉就极为重要。 然而，江凡更深入的理解到第三方面。胡小伶作为自己弟子的身份。自己如今已然被看做天狐在世间之代表，而且作为昆仑行走，作为胡家未来希望的寄托，胡关山显然是要把这个关系变得更加紧密。 这对江凡而言，是好事，可不知胡小伶能否敞开心门。 胡关山看着胡小伶动情道：“孩子你受苦了，我作为家主，你的爷爷，一定给你最大补偿，回家吧，我们祖孙合力，一切从头开始可好。” 胡小伶咬着下唇，面色一阵变化，最终在胡关山期望的目光中摇摇头：“这件事，我想等娘亲苏醒后在做决定。” 胡关山不但没失望，反而大大松了口气：“这是应该的，我这就去筹备，江兄也请休息吧，明日还要烦劳江兄啊。” 江凡微微一笑：“胡家主客气，我也是为了我徒弟，胡家主自去操持，明日月上中天即可动手。” 等胡关山离开，胡小伶有些惶惑：“师傅，我应该答应吧，大事为重……” 江凡笑着拍拍她的手：“傻孩子，心意最重要，没这个心思，就不答应，我们的合作有大势前提，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胡小伶这才微微松口气：“我想听听娘的意见，她若是对胡家深恶痛绝，为人子女，我便不能应承。” 第2439章 蒙头暴揍 此刻，胡瀛却上前看着她：“小伶，你该答应，我想你娘也一样会这么想。” 胡小伶和江凡都是一愣。江凡缓缓道：“胡瀛，为何如此说？” 胡瀛道：“灵种。天狐送来的，是灵种。” “什么？”江凡大吃一惊。 胡瀛道：“正是主上见到的那枚，我在岛上被传授过灵种的一些信息，灵种五百年一结果，第一枚果实早在四百多年前已经成熟，被天狐送进了姜氏女的腹中，与胎儿相合，形成了先天妖胎。” 江凡震撼莫名：“先天妖胎？灵种还能这么用吗？” 胡瀛点头：“主上不必担忧，灵种并非就是恶果，事实上，灵种是一种蕴天地本源之炁而生奇果，对人体有着无比神妙的好处。只是后来被灵宗进行了某种改造，以达到为天人接种的目的。比如主上提起的小糯米那枚，应该就是改造灵种。” 江凡这才明白过来：“所以说，天狐是在造就小伶？” “天狐与龙凤齐名，玄妙难测，但我认为可以这么说，你看小伶现在岂非安然无恙，而且天赋与日俱强。但在当时，小伶太小了，灵种之力和天狐妖血彻底掩盖了胡家血脉，才导致胡云岭认为她是来历不明的野孩子。” 胡小伶此时反而冷静下来：“所以说，我生来与天狐密切相关，而我，也该接受自己的命运。” “我虽然不理解，但深信这句话，冥冥中自有定数，你后来岂非遇到了真正的妖皇，而且成为主上与胡家的纽带。” 胡小伶目光闪动，慢慢点了点头。 大祭司道：“还有一件事，你娘有此遭遇也并非因为生你造成，她是被二祭司和三祭司毒害，借机祸乱胡家。这是你娘的劫数，而灵种其实是在保全你娘性命，你更像是意外成为先天妖胎。” 这个说法，让江凡和胡小伶都有些愕然。 “原来……天狐对我和我娘都有大恩……” “所以，你娘知道实情，也定然不会反对。孩子，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不必拒绝它，勇敢的走下去吧。” 大祭司这一刻，竟然充满了人情味。而她接下来的话，也更加具有人情味。 “还有，你要知道，你娘是真心喜欢胡云岭的，即便落到这般田地，她也只是恨他夺走了你。而你爷爷不过因为太过纠结胡家传承，太在乎这个儿子，才做错了事，可若没有他，王嬷嬷也不可能找到你，更不可能躲在山脚下这么多年无事。” 胡小伶思忖片刻：“我爹……他虽然恶毒，但我能出生在这个世上，他终归是有恩于我。我早已不恨他们任何人，况且若非他们，我又岂能遇到白狐妈妈和狐仙爸爸，所以，若是生母同意，我愿接受这个家。” 江凡如释重负的嘘口气，小伶是真的善良啊，这种不记仇怨只记恩情的本真之善尤其让人动容。从徒弟清澈的眼睛中江凡看得明白，小伶是真的念头通达了。 但他却产生出疑惑：“胡瀛啊，为何这些事你以前没对我说？” 胡瀛摇摇头，看向那位墨家奇人：“是因为铁桦。他修复了我后脑损伤，让我意外想起更多事。” 江凡真是大为惊讶，说的怎么跟系统短路，然后修复一般？ 但不论如何，小伶这边可以放心了，江凡倒是要开始属于自己的修复工作。 修复姜氏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费劲，甚至江凡感觉很轻松。 有先天一炁，有打神鞭，江凡身上还拥有灵种之气和天狐精血，只是花费了一天功夫，就大功告成。 虽然姜氏女尚未苏醒，但看那明显变得有血色的面颊，以及平稳中逐渐变得有力的呼吸，江凡就知道没问题了。 至此，胡家祖孙内部矛盾彻底清零，而胡小伶也在不久之后，直接答应了担任胡家少主之事。 欣喜若狂的胡关山直接把老祖胡月的玄功交给了她。 这本玄功法诀名为天妖九变，江凡也看了看，却直接令他惊讶无比。众所周知，武道修行基本上是修炼真元或者锻体，还有一小撮修先天一炁。但胡月的玄功，修炼的竟然是妖元。 普通人修炼真元，纳于气海雪山，妖兽则会在颅内凝练妖气成丹，名为妖丹。而人若修炼妖元则最终会在丹田内形成妖丹，成为修炼者元气之本。 最有意思的是，胡家人修炼的，并非老祖玄功，而是后来有位胡池先祖改编版的天妖九变。究其原因只有一个，妖气不足。就连胡云岭那般血脉返祖之人，也未能修炼正版天妖九变大法。而他们自然也无法凝聚妖丹，反倒是和正常武者修炼的真元差不多，藏于丹田雪山。 对此，江公子一脑袋问号。妖兽修炼妖丹就罢了，人怎么也能修炼这个？肚子里藏一颗珠子？咋看咋像结石，叽里咕噜的能好受吗？ 可胡小伶初一尝试，就欣喜若狂，这太适合她了。 最对口的功法，最理想的天资，导致胡小伶的表现，只能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此刻，江凡才开始履行与胡关山的第二个承诺，带他去见九尾天狐。 而且不单单是胡关山，他还带上了未来的胡家之主胡小伶和胡瀛大祭司。 云池镜湖一如既往，江凡带着满心惊讶的三人如履后院。 就在三人震惊于那水晶窟的时候，忽然一蓬白莲从天而降，直接将江凡罩入其中，然后三人就看到了目瞪口呆的一幕。 一只偌大的九尾狐用尾巴罩住江公子，两只前爪一顿猛拍，江大王爷就好像被蒙上被子海扁一般。 天狐，真的是九尾天狐！虽然没有刻意，但狐的名树的影，它出现就自带龙凤般的威压，让三人震惊失声。 可马上三人就在无比震撼中，被眼前场景弄傻眼，江大王爷，居然在被天狐暴揍？三人傻愣愣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哇呀呀呀——”江公子钻不出来，在下面大叫：“江小白！要死啦，要死啦——快起开啊你——” 好不容易，江公子才从九条大尾巴中钻出脑袋来，两只手托住天狐的爪子：“江小白！我这么快来看你，你就这么招待我？ 傲娇狐仰着脖子一撇头，好像在说，就这样，你能咋地！ 第2440章 天狐与妖皇，撸串儿 江公子是不能咋地，费劲巴拉钻了出来，对着它指指点点，一肚子抱怨。 而这场景，让三人三观碎一地的同时，也恍然明白，这位主上和九尾天狐，当真是伙伴关系。 此时此刻，九尾狐存在的震世消息，已经不够三人动容了，江凡和天狐的关系才真正让他们心神颤抖。 “天狐……妖皇……”胡关山嘴唇有些颤抖：“原来，天狐是天狐，妖皇是妖皇……” 他此刻恍惚中滋生某种意识，天狐妖皇说的是两个存在，天狐和妖皇。而那位正在撸狐狸的江公子，绝对是妖皇！ 否则还有谁，能撸龙凤一般的天狐如撸猫？ 这是千真万确的天狐啊，虽然出场有点奇葩，但此时看着，那无形的威慑力，简直如自洪荒而来，面对它，就让人仿佛置身上古神话世界…… “妖皇巡天，胡仆归元……” 再度想起这句话，胡关山彻底沉下心拜服。 这会儿被江凡烦的不行的江小白一下子把他扒拉开，眯起两只秀美的眼睛盯住了胡小伶。 胡小伶顿时感到眼前一阵恍惚，无数场景凭空浮现。 许久，她才回过神，面带无限惊喜：“狐仙妈妈——” 这称呼让所有人都愣了下，连九尾狐也一样。 但下一刻，胡小伶居然没有半点惧怕的跑过去抱住它的小腿，用脸在上面磨蹭：“真的是你，我感觉的到，真的是你呢！” 九尾狐鼻子翕动一下，有点不爽的抽了抽腿，但也没用力，见这家伙不放手，居然也没推开她。 这情景，让胡关山心里更有了底。 只是九尾狐就不怎么爽他，连看也没看他一眼，还不如大祭司，至少还被小白同学瞄了几眼，但看着是熟人，也就没再搭理。 江凡此时正在从背囊里掏各种异果，浓郁的香味四溢，显然都不是凡品。 “你瞅瞅，亏我还给你带来好吃的。” 但人家江小白啥没见识过，只是闻了闻，就没多大兴趣。直到江公子掏出羊肉串，九尾狐眼睛才眯成了一条缝。一个闪身就不见了影子，几人还没缓过神，九尾狐就再度出现了，把一只小兽丢在地上，用脚一踩肚皮，那小兽嘴里就喷出火苗。 江凡愣了下，下一刻哈哈大笑：“烤肉？原来你也喜欢吃熟的。” 九尾狐不耐烦的向着他勾了勾爪子，显然示意他少啰嗦，快点办事。 于是，在胡关山三人愕然的目光中，天狐，和妖皇居然开始烤肉串吃……羊肉的…… 江公子也是奇了怪了，这厮撸串的本事很高超啊，一口就是一把，吃的喷香。看来……惯犯无疑。 江公子越发感到，自己和这家伙绝对关系不一般，这世界上好像还没谁这么烤串儿，可你瞅瞅，这厮明显吃过不止一次啊。 江凡伸手招呼那三个，除了胡小伶，胡关山和胡瀛都不敢上前，不是谁面对这站在最顶端的山海大妖都能放得开。何况九尾狐对他们明显有点嫌弃，那目光就让他们感觉自己在这里就很多余。 甚至连胡小伶也不太受待见，不过看在江公子面子上勉为其难罢了。 肉太少了，主要因为江凡只记得有一幕场景是那白衣人用果子勾引九尾狐，还以为它吃素呢。 不过，在九尾狐领地上，食材肯定不缺，最终，加烤了十只大白兔子外加一条雪蟒才算完事。 江公子打着饱嗝靠在九尾狐尾巴上摸肚皮：“香啊，这里的肉是真好吃，谁说的来着？妖兽一无是处？这不扯淡吗？” 真事儿，妖兽的肉不但鲜美多汁，而且蕴含充沛的妖气，对自己简直大补，看着对胡小伶好像也不例外。 不是说，妖丹妖血都对修炼没好处吗？难道说因为自己三人体内有妖气感觉不一样？ 看着他在那嘀咕，胡关山也是无语，妖兽这东西邪门诡异的，正常人谁会想吃、会敢吃它们啊。 ——嗯，但你别说，他闻着味道也怪好的…… 面对眼前一人一妖，胡关山终于缓缓拜倒，五体投地。 “胡仆……参见天狐，参见妖皇——” 江凡愣了下，赶紧站起来上前拉住他：“胡兄，这是作甚。” 胡关山不肯起身，抬头看着他万般感慨：“世间果然存在天狐，果然存在妖皇，那谒语当真非空穴来风，我胡家，该归位了。” 江凡此刻也渐渐收起笑容，眼神变得深邃而严肃。 此时，江小白也似乎感受到什么，缓步走到江凡身后，白莲花般的九尾张开，成为他无与伦比的背景。 胡关山感受得到，天狐传达的意思非常明确，这个年轻人才是核心。内心不由涌起惊涛骇浪。 千古以来，谁能想象这般场景。这位江逍遥，到底是什么人？天帝吗？ 他无法想象，脑子也一片混乱。 霍然，他发觉，江凡的身影竟似无比高大，仿佛头顶星空脚撑大地，那淡漠而深邃的双目更似在俯瞰苍生。 在眼前震慑心神的一幕中，胡关山脑际一片空白，不由自主深深拜倒…… 而胡小伶则呆呆看着师傅，眼前一阵恍惚，突然之间觉得师傅好遥远，内心深处有种陌生，却还有种熟悉。 只是，这一刻胡瀛却忽然面带震惊的后退几步，险些跌坐在地。 她满面愕然的仰视着江凡，忽然猛地捂住脑袋，似乎非常痛苦：“这……怎么回事……从哪里见过……” 她的反常惊醒了胡小伶，忙上前扶住她：“姑姑，你怎么了？” 胡瀛抱着头，猛烈的摇晃着，显得痛苦异常，而且语无伦次：“不对，为什么，我见过……但又没见过……是禁忌吗？至高禁忌……” 而此刻，江凡也正从某种诡异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刚才，就在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体内另一重人格苏醒，瞬间占据了主体意识。 那一刻，仿佛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也曾有无数人拜倒在脚下，而他却独对虚无。 他方才并未看胡关山，反而是望向虚空，似乎透过无尽虚空凝视着什么。在他眼中，蕴藏无尽黑暗，仿佛有星辰明灭，苍穹塌陷，仿佛有时间逆转，万物更迭。 一股完全无法形容的意念似乎穿越万古，宏大而苍茫。 第2441章 胡云岭叛逃 但只是短短一瞬间，他就被一股针扎般的剧烈疼痛感给唤醒，身体都微微踉跄了一下。 一切，仿佛虚幻般消失不见，而江凡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有刹那须臾。 等他回过神，才真正看到匍匐的胡关山，才看到跌坐的胡瀛，才看见焦急惊讶的胡小伶。 发生……什么事？ 他愕然一下，赶紧将胡关山扶起来，又去搀扶胡瀛。后者却仿佛看到什么恐怖一样，看着他挣扎后退，口中语无伦次的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胡瀛才恢复正常，揉着脑袋，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胡小伶在安慰她，而胡关山则默默的站在江凡背后，眼神变得沉着而坚定。 江凡只以为一切是天狐带来的反常变化，并未太往心里去。 只是他并不知道，从这一刻起，三个人内心深处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江凡又要走，狐狸妹子显然很不乐意，别扭了一阵，最终还是放他离开，但这次，却依依不舍的送到了湖面上。 只是当它半个身子刚刚离开湖面，山体就震颤起来，湖面也开始水花炸裂。 九天十地封神大阵！ 那熟悉的感觉不会错，江凡顿感心惊。 好在随着江小白一脸不满的退回湖中，一切很快平静下来。 江凡深深皱眉，难道说，这大阵真的在镇封九尾吗？ 可眼下还有要事得办，这件事一时半会也无法弄清，江凡只好离开。 然而，刚刚回到胡家，就得到消息，发生了巨大变故。 胡云岭，逃了。 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他八百死忠。 正是这八百死忠暴动，加上有外人接应，胡云岭才成功脱困，遁入茫茫北境。 胡关山震怒无比，胡云岭逃还能忍受，但他真正忍受不了的，是接应胡云岭的人，居然是凤家那位密谍祭司，他带领蛮族冲击了胡家，给胡云岭制造了机会。 最初胡云岭甚至不只是想逃走，竟然想妄图趁着胡家措手不及，盗取胡家宝库以及最重要的天晶令。 幸好胡家及时做出反应，并且铁桦恰好在，熔金炼铁手一把将某个操控巨狼的强大蛮子掌中宝剑捏成麻花，这才吓退了蛮族，否则他们还会给胡家带来更大损失。 “逆子啊！勾结异族！”这一刻，胡关山彻底暴怒：“胡家八百年脸面，被他丢尽了！来人！” 愤怒的胡关山当即下达了追缉令，不论生死，一定要把胡云岭捉拿归来。 “另一个是齐煞，凤辰的人。” 江凡听完胡家人的描述，瞬间察觉，除了二祭司之外，另一个领头人必定是齐煞。 “就是主上说过，凤辰安插在浑邪王部，二祭司他们去投靠的那人？”胡关山沉声道。 江凡微微点头：“新晋南斗六将，七杀星，此人……有古怪。” 想起齐煞，就难免想起他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以及能控制巨狼的手段。 江凡忽然觉得齐煞很可能和胡家一样，修炼某种妖功。 “此人驾驭巨狼而来，对胡家妖功具备一定抵抗力，或者是妖武修者。”胡关山也发表了看法。 江凡微微颔首：“凤辰麾下，能人异士无数，此人又布局甚大，要进一步提高重视啊。” 胡关山愤怒砸拳：“云岭愚蠢，糊涂！他这次叛逃，将彻底成为家族罪人！” 江凡道：“见过蒙毅了吧，让他带领狼骑兵和莽山军去配合你们，能抓到最好，一旦对方逃入浑邪王地盘，就暂时作罢，他们定有安排，不是冒险的时候。” 胡关山依然郁气难平，但此刻的他完全以江凡的命令为尊，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指示。 整顿完胡家之乱，又过了一天。江凡已经不能再等了。 “胡兄，我要启程了。你暂时要以此事为重，胡云岭的事先放放。” 胡关山不止一次强调要江凡改称呼，但江凡却觉得这样更好些，在他坚持下，胡关山也只能顺从。但他的称呼，也彻底变为主上，坚持如此。 “主上，此番关系天下大局，胡某知道轻重。我这边会按计划部署，随时等待主上令谕。” 江凡点点头：“蒙毅会和你保持联系，切记，此次行动我们要名，要勤王之名，所以是场反击战，一切以令谕为准，莫要主动擅自出手。” 胡关山清楚事关重大，当即点头：“主上放心。” “胡瀛和小伶暂且留在胡家，不过，胡瀛我有大用，你暂时得另外选个祭司。” 胡关山道：“胡瀛始终是天祭司，我只需再选择地祭司和人祭司便好，此事主上无需挂心，小伶这边也应该多待些时日，一方面让族人熟悉她的存在，另一方面，她的修行也还需要我来指点。” “好，就此告辞。” “且慢。”胡关山拍手召唤来四名手持铁门栓，气息沉实的强者：“主上身边虽有铁桦这等绝世，但他们四位，也是我胡家顶级高手，名为胡前、胡后、胡左、胡右，号称四极门神，最精通铁门栓合击防守阵法，有他们护卫就算巅峰大圣也难以破防近身，主上更安全些。” 江凡的十二名属下护送白鹭去了，身边也正好缺乏人手，江凡便欣然接纳下来。 江凡一路向南，直奔泰岳。 七日后，再度抵达岱州，并未休息，他径直奔贯月峰而去。 不错，他下一个目标，是凤辰。 此前女帝定下一战搏五家，太华和四国方面，由女帝来应对，其他则要由江凡来策动。而在江凡负责的层面中，凤家是异常关键的一环，鼓动他们占领岱城，才能真正制约泰岳行动。 故此，在入皇庭之前，他务必要先搞定凤辰。 说句良心话，江凡很不想给凤辰这个出世的机会，但泰岳远离大秦，力所难及，思来想去，凤家这个大敌反倒是唯一可选。 对江凡的悄然来访，凤辰反应有点怪，既似意外，又似意料之中。 “江凡，你还真敢随便带几个人就上我贯月峰，真当我无心杀你不成？”凤辰凝视着他，神色古怪道。 江凡呵呵一笑：“我来讨债不行啊，你小子居然派人截击本王的白鹭群，我能轻易算完？” 第2442章 我有点喜欢你了 凤辰看着他轻哼一声：“这种事不会太过出你意料，你更不可能就因此甘冒奇险，你敢来，一定是有足够的把握让我不能动杀心，说来听听。” 江凡还没开口，忽然看到一个戴着金色面罩的女子款款走上殿来，不由哂笑一声：“哎呦，凤辰啊，你还真是和搜神殿成了一家子。” 凤辰居然毫不避讳，伸手揽住煌罗的腰身：“怎么，你抢了本皇主的夫人，本皇主难道还不能纳妃？” 江凡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原来如此，我说呢，你为啥要我放过煌罗。合着你的本意在搞掉千夜和刑临，而这位美女，你们是同谋啊。” 煌罗咯咯一笑：“逍遥王，你这人很有意思，也有着非常惊人的诡异之处，但你认为，我煌罗那么容易杀？” 江凡轻笑：“煌罗，不要太自信，那天若非和凤辰说好，我有把握在三息之内取你性命。” 煌罗目光一闪，似有些不信：“哦？逍遥王好大口气。” 江凡摇摇头，也不跟她辩解：“信不信问凤辰。” 凤辰看看煌罗，居然点了点头：“他曾弹指间在万军之中活捉了我爹，你还比不上我爹。” 煌罗微哼一声，却再也没反驳。只是看着江凡道：“他们两个，可还活着？” 江凡当然清楚她问的是千夜与刑临看：“怎么，听少殿主这意思，不太希望他们活着啊，也是……” 他笑呵呵道：“说到底，白云峰一趟你我也算是同谋，两大暗殿若知道真相，也够你搜神殿好受的。” 煌罗冷冷一笑：“敢做，就不怕这种事。” “未必吧。”江凡斜眼看着她：“秦国诛杀那么多暗殿之人，意外发觉，他们竟然不能十分肯定那俩货被我搞死，只能说明，你还从未将真相传出，显然，你也很担心东窗事发。” 煌罗微哼，并不接话。 江凡道：“我就很好奇，凤辰本来作为天外天入世对付暗殿就已经说不过去了，你又图啥呢？非要耗子动刀窝里反？” “不关你事，江逍遥，你的好奇心似乎有些太重呢。”煌罗淡然笑道。 凤辰也摆摆手：“各有所思，江凡，你好奇心是太重了些。” 江凡倒是有点好奇的看着两人：“还真是同伙呢，你们俩到底在谋划些什么呢，有趣？” “说了与你无关。”凤辰道：“你曾答应过我，让我审讯千夜和刑临一番，还没兑现。” 江凡摇摇头，指着煌罗：“被她的事抵了。” 凤辰微哼一声：“锱铢必较！” “我就这种人，第一天认识我啊。”江凡不屑道。 煌罗看着他：“擒拿两大少主，杀死上百强者，两大暗殿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恐怕你将永无宁日。” “切，太看得起他们。”江凡哂然：“是，来过了，尽数搁在我阳都，他们有种继续？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脑袋够填。” 煌罗神色微动，扭头看了眼凤辰。 凤辰只是轻轻一笑：“那是阳都，我都不敢去，两大暗殿还真以为可以和一个拥有百万铁骑、强者无数的帝国正面刚？两大圣地合起来都不敢这么办。” 江凡挑起大拇指：“不得不说，从你真正掌权之后，很明事理，我都有点喜欢你了呢。” “没这个必要。”凤辰大手一挥：“说，到底来做什么的？” 江凡看了眼煌罗，没说话。 煌罗咯咯一笑：“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惟有膳食逍遥王敢称无双，恰好，我搜神殿找到一头五百年老鳖，不如我去吩咐一声，待会儿冒昧请逍遥王施展妙手，饱一饱口福如何？” 江凡抚掌一笑：“自管去，君子远庖厨这种事与我无关，有好食材本王乐得出手。” 煌罗淡淡一笑，从凤辰腿上跳下来，款款而去。 江凡瞅着她的背影嘴里啧啧：“这腰身，刚健有力啊，凤小鸟不知道顶不顶得不住。” 凤辰哈哈大笑：“江凡，你这色胚果然放浪形骸，本皇主就这一个，身子骨够用，你还是操心自己吧。” 江凡干咳一声：“别聊这些不正经的。” “是你先。”凤辰不客气道。 江凡讪笑，随即肃容道：“行，说正经的。你刚才有句话说的不错啊，面对一个坐拥百万雄兵的帝国，两大圣地也不敢正面刚……” 凤辰神色微动，缓缓道：“……江凡，我有预感，你要说一件天大的事。” 江凡笑了，眯起眼睛看着他：“至少对你来说，的确是。” 凤辰沉思片刻：“我其实不该听，你太会蛊惑人心……” “但你要听。”江凡认真看着他：“你懂的。” 凤辰微哼一声，终于点点头：“有屁就放吧。” 江凡切了声：“回到那句话，你认为是不是真理？” 凤辰凝视着他：“是，又如何？与我凤家何干？我们不过是暗朝，上不了正大光明之台面。” 江凡淡淡道：“若是能呢？” 凤辰面色陡然一变：“你……在说什么？” 江凡缓缓道：“我说，若是能有机会上正大光明之台面呢？你不要告诉我，你凤家千年来，不是在等这个机会。你也不要说，你挑起各方纷争动乱，不是在争取这个机会。” 凤辰瞳孔收缩如针尖，凝视他许久，一字一句道：“无时无刻。” 江凡笑了：“狂人就是有狂人的好处，敢说敢当。” “少废话！你到底想说何事！” 江凡道：“很简单，把这个机会送给你。” 凤辰身体霍然一震，目中透出凛冽的光芒：“江凡……你有鬼！” 江凡呵呵笑道：“鬼一直都有，即便没有，你心里也有。所以，对你来说，有没有鬼重要吗？” 他随即仿佛自问自答一般：“当然重要，只是重要的侧重点不同，你并不该关心我有没有鬼，反而更该关心，这鬼能不能帮你推磨。所以，你喜欢我有鬼才对，因为我有，你就有机会。” 凤辰凛然注视他许久，终于收敛气息，缓缓笑了：“是啊，天下间，唯有你最知我。江凡，你的鬼，将如何推我凤家重归台前？” 江凡微微摇头：“不是我推你，是机会推你，只看你把握不把握了。” 第2443章 我也喜欢你 凤辰盯着他：“什么样的机会。” 江凡道：“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但我倒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凤辰沉思片刻，居然没有坚持：“好，你问。” “其一，”江凡竖起一根手指：“凤家重归台前，最重要的制约是什么？” 凤辰目光深邃：“明知故问，自然是圣地。” 江凡点点头：“那么圣地如何压制凤家？” 凤辰面色越发严肃，但最终还是回答了他：“借用暗殿，借用皇庭。” 江凡淡淡一笑：“不知道是我问的不够明确，还是你故意回避问题。没错，这就是你们敌对皇庭，并且也是你针对暗殿的原因所在。但你知道我想问的是，圣地对凤家的直接控制手法何在。” 凤辰沉默许久，缓缓道：“压制武装，禁锢强者。” 果然如女帝所说，凤家强者身上有禁制，泰岳，真不是善茬啊。江凡心神微震，面色却依然从容：“这才是实话。那么，你认为如何才能打破这两种压制？” “力量！”这次凤辰毫不犹豫断然回应。 “只有最强的力量，才能让圣地退让。” 江凡淡淡道：“什么是最强的力量？” 凤辰霍然盯着他：“你刚才说过了，庞大的帝国，雄厚的武备。可做到这个，首先要出世，不出世，凤家永远没机会！你明白，所以，话又说了回来，你如此兜圈子目的何在？” 江凡淡淡一笑：“并非兜圈子，而是我们都需要理清楚合作的根源，无本之源无法促成真正的合作。” 凤辰沉声道：“我之本心即在此，而汝之心何在！” 江凡摇摇头：“我的心，不告诉你，因为我有鬼啊，你只要知道，我的鬼，是你出世的机会就够了，至于要不要冒如此风险，要自己去权衡轻重。” 凤辰微微蹙起眉头：“那么，本皇主倒想听听你说，我如何出世，缘故何在。” 江凡看着他：“凤家想要重回阳光下，堂而皇之的建立军队，招募力量，争霸称雄，总归需要一个突破口，或者说一个时机，那么……先占领一座城如何？” 凤辰一惊：“占领，城池？” 江凡缓缓道：“是，占领城池，而这个城池……” 他一字一句道：“是，岱——城！” “什么？！”凤辰猛然长身而起：“占领岱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凡从容淡定：“当然清楚，我再说，凤家出世，最好是占领岱城，然后以岱城为中心，扩张力量，进而争霸天下。” 凤辰目光不停变幻，随后仰天狂笑：“江凡，你真是疯了，我还以为你有多么高明的手段，原来是当我凤家是傻子！” “哦？我没觉得凤家傻啊，皇主何以如此自我鄙薄？” “江凡！”凤辰面色阴沉低喝道：“你该知道，岱城是圣城，是泰岳控制之下的的圣城，我若不傻，怎么可能考虑这里！” 江凡一摊手：“是啊，就是因为岱城就在泰岳脚下嘛，而只要你占领了，就相当于坐拥雄称以平视泰岳，他们还能拿你如何？” 凤辰白眉猛地跳动：“……你这话，就像放屁！我难道不知，拿下岱城，就有了对抗圣地的资格？可我刚才说过，军力受限，强者遭禁锢，你让我拿什么来占领？简直荒谬！” 江凡盯着他：“凤辰，你没当场就动手，就说明，你在心动，你在等着我的话。” 凤辰死死盯着他，居然没有反驳。 江凡缓缓道：“两大限制，军力你其实一直都有，仅于我大秦凤家就曾藏匿三万星罗五万十字军，而五国八方你藏匿多少心里有数，雄踞岱城绝不是问题。而强者遭受禁锢，我不知道你说的具体所指，但在我看来，只要能掐着关键时机对泰岳形成足够威慑，他们必然会解开禁制，一切条件在另一个更重要条件面前，都可以谈。” 凤辰神色凛然，嘴唇紧抿。 江凡沉声道：“若有那么一个机会，足够让圣地需要凤家的力量以决定生死存亡，他们会不会放开禁制？这个条件够不够用？” 江凡声音渐渐高亢：“你的表情告诉我，够。那么一旦解开禁制，凤家因圣地需要而调动的大军，是否可以趁此乱占领岱城？当然可以，我相信一个月内你至少能集结五到十万十字军，这还打不下岱城，你就可以去自裁谢祖宗了，谈什么争霸天下。” 凤辰依旧不语，面色却越发潮红。 而江凡也不管，自顾自说道：“为什么要打岱城？这是个愚蠢的问题，你心里明白，事情过后，圣地不会放过凤家，那么最好的办法是具备真正的威慑，如同帝国一般，拥有雄城，拥有强兵，而且坐镇圣地脚下控制住他们的战略要塞，形成钳制，这时候的圣地和凤家，已经换了一种关系，从压制或控制，变为平等对话，而这时候，你觉得……事情接下来的发展会如何？” 凤辰此时捏着扶手的手掌已经青筋暴起。 江凡盯着他，不说话。 足足一盏茶光景，随着扶手发出一声爆裂脆响，化作了万千碎片。 而凤辰身上，则腾起空前强大的气息。 “江凡——！你在蛊惑本皇主啊。” 江凡只是盯着他：“是，我就是在蛊惑你，但你觉得，是不是很有道理？还是说，在这种情况下你还不敢放开手脚？那你处心积虑掀起动乱图什么？看个乐子？那凤家耗费无算积攒南天十字军做什么？这庞大之师在手，一头猪当将领，都能拿下几座城池，凤辰，你连猪都不如吗？” “放屁！”凤辰陡然发出一声咆哮，此刻的他，浑身烈焰蒸腾，恐怖的战意弥漫了整座大殿。 “江凡，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出言相讥……”他咬牙道：“你知我，这是我凤辰一直在等待的机会，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且最让我恐惧的，是你带来的机会……” “所以呢？”江凡凝视着他，语气咄咄如剑。 “所以……”凤辰仰天狂笑：“哈哈哈哈，所以，所以我也很喜欢你啊，江逍遥！” 江凡微微松口气，“看来……你不是个特别需要说服的人。” 第2444章 解禁锢，据雄城 凤辰狂笑：“说服？有些事完全不需要，它的指向就足以让人冒任何风险，何况，你一定为此做了周密安排。” 他目光灼灼，赤金色光芒几乎凝结成实质：“我只是无法明白，这种事，你怎么就能，怎么就敢送给我凤辰。” 江凡反倒苦笑起来：“说实话吗？不想啊，但泰岳一带没别人具备这种实力，也没人……” “没人比我凤家更敌视泰岳！”凤辰沉声道：“你看透了这一点，心里清楚，只要这个机会合适，我必须拿下岱城，也只能拿下岱城。而此后，我还会，也必须钳制泰岳，让他们无法为所欲为，而你，要的就是这个！” 江凡深吸口气：“凤辰，这就是我也为啥喜欢你。” 凤辰死死盯着他，“很好，很好啊，江凡，你竟然在时局之下，毅然决然选择推我凤家上岸，雄才大略，气魄通天！我凤辰，佩服，不得不赞你！” 江凡缓缓道：“看来，你已想通关键，那么，不论这个局是什么，我到底有什么鬼，你一定会参与。” 凤辰认真且坚定点头：“还有什么比凤家自由上岸更重要？这才是凤家回归的第一步，而你甚至让我惊喜万分，连夺取岱城都替我想好了，凤家一举实现质的跨越。不论将来如何，就此事，我凤辰日后就算死在你手里，也要道谢一声。” 江凡神色有些复杂：“凤辰……其实你的确是个枭雄。” 凤辰气息缓缓平复：“我可以不问你到底要做什么，说不说在你，但此事，我做定了。” 江凡略带佩服之色：“关键大事面前，取舍果敢，凤辰，你一次次让我高看。不过，你也不需小看我江凡，既然敢来找你，我就敢让你知道内情。一句话，有人要杀太子！你听得懂否？” 凤辰悚然一惊，片刻之后，才目光耸动：“原来如此……是英王？” 江凡点点头。唯独对凤辰一下子点出英王有点意外。 “不必感到奇怪。”凤辰气息有些波动：“想杀太子的人很多，排前三的却一定是英王、四国国君，以及圣地泰岳。但五国于滇池会达成暂时平衡，短时间没有必杀太子的理由。反而是泰岳在做一些事，虽然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对太子不利，但泰岳自诩圣地，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直接对太子出手。然而就算包含他们，最想杀、最急着杀太子的，依然是英王，而平皇一直想要扶持英王上位，如今，英王外有泰岳之势，中有平皇支持，内有大权在握，正当其时。” 凤辰目光微闪：“英王要当人皇，太子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你这厮，不但和太子沆瀣一气，更不能丢掉镇国隐相之位，因为你需要这个位置和这个盟友，以为日后大业继续铺陈，所以，必须要保太子，那么也就是说……” 他猛然一拍桌案：“太子，要反击！皇庭，要变天！” 江凡依旧沉默的点头，以凤辰的才智能看到这些属实不用感到奇怪。 “然而……”凤辰目光变得深邃：“何必如此兴师动众……甚至连泰岳都要牵扯其中，更要举兵马干戈……” 他缓缓说着：“只有一个可能性，太子要做人皇，要大动干戈以震慑天下，而你更需要太子执掌大位，所以……” 他眉峰陡然跳动：“你才是那个真正要借此兴兵作浪之贼！” 这下江凡就有些动容了，凤辰的心思属实快如闪电，而且直击要害。唯独对自己的形容有些难听，但站在对方角度，还真是无可厚非。 “你要做什么呢？”他似乎自己在推理：“这件事若成功，显然可以掌控皇庭，获得天下大名分，还可钳制圣地，让泰岳束手束脚，更可为未来兴兵铺路……好心思啊……” 他越说，江凡越觉得心惊，凤辰虽没看到全部，但竟然看透了七成，可怕！ “好，哈哈哈……”凤辰竟然低笑起来：“好啊，好啊，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一万倍，你心中的鬼，原来是这个，我更不担心了，哈哈……” 他似乎异常激动，身体都在簌簌颤抖。 “他娘的啊——亏我凤辰日日殚精竭虑，盯住一切机会想要制造混乱，企图找到良机，可至今一无所获。愚蠢啊，怎么就忘了，这天下最大的变数就在你，只要盯着你，一切皆有可能。你看，你只是一出手，就让我多年的东奔西走成为笑话，哈哈，笑话……” 他似乎有点魔怔，却透着无比的兴奋：“但我喜欢这个笑话，太喜欢了，这次，你可以尽情嘲笑我的无能！” 忽然凤辰猛然抬头，从怀中取出一物，啪的拍在江凡面前：“合作！这次我全盘听你的，拿去用！” 江凡定睛一看，竟然是凤辰的皇主令。 这家伙居然如此大气魄？江凡震惊一下，立刻就回过神来，凤辰是明白了，良机千载难逢，绝对不容有失。而他更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知道并非是针对或暗算凤家，而是时势推动。就算有谋划凤家之心，在他眼里，也绝对比不上凤家出世更重要，或者说，眼下还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 凤辰目光灼灼：“你说的真好啊，煌煌帝国，煌煌铁骑，才是真正的力量，才是可以睥睨圣地乃至天下的力量。而我凤家想要获得此力量，第一步就是解除禁锢，恢复自由。第二部就是光明出世，有名有份以争天下。第三步就是占据雄城，以为大业拓展之根基，进可攻城略地争雄天下，退可遏制圣地自保。江凡，我第一次认为，你是好人，真的。” 居然被凤辰颁发了好人卡，江凡实在有点肚子抽筋，但没办法，他说的没毛病，自己还真是要带着他一飞冲天了。 凤辰收敛气息，手掌按在桌子上：“如此天大好处，我凤家要做的事，想必也非同小可。” 江凡只是淡淡一笑：“的确非同小可，而且至关重要，你想弄明白要付出的代价是吗？” 第2445章 力挺正统，佣兵勤王 凤辰点头：“任何事都有代价，但要对等，假如此事会导致凤家面临覆灭之危，你觉得我能同意？” 江凡拍拍手：“若是如此，你觉得我能来？这代价，你付得起。一，力挺太子正统，二，调动兵马听命本相勤王。” 凤辰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代价，对等。太子本就是正统，凤家有理由勤王，令牌你收好，本皇主随时恭候调令。” 江凡这才取过令牌，郑重收入怀中。 凤辰忽然嘴角勾起：“江凡，你为什么就觉得，我不会向圣地告发你，换取解除禁锢？” 江凡笑了：“然后呢，你觉得泰岳会需要凤家之兵马么？他们敢吗？无法调动兵马，岱城，你怎么玩儿？” 凤辰哈哈大笑：“你果然把一切都算计稳妥，放心，我凤辰身为皇主，大事上必然一言九鼎，今次，我绝不会做任何手脚。” 江凡拍了拍怀中天凤令：“你肯送出这东西，我就知道了。凤辰，立即着手调动南天十字军吧，尽你可能，在一个月内能调集多少就调集多少，前提是千万不要引起泰岳和皇庭注意。” 凤辰沉思片刻，轻轻一握拳：“五万，秘密调动，五万人是极限。不过，我可以另外囤积五万兵马在三百里之外，以备不时之需。” 江凡想了想：“够了，岱城守军为会替你引出去，有五万凤家精锐，够用。记住，此次事件涉及面很广，还有其他友军参与，稍后我会告诉你辨识方式，不要搞错了。” 凤辰哈哈一笑：“放心，本皇主亲自统兵！但这其他友军，希望不要成为本皇主夺取岱城的障碍。” 江凡缓缓道：“凤辰，你是暗朝皇主，能够一言九鼎，我江凡也是秦国摄政王，难道不如你？” 凤辰凝视他：“我信得过你。不过……” 他缓缓道：“这件事对你、对我都很重要，所以利益是相互的，条件就不要提了。” 江凡含笑点头：“那是自然。但我想问另外一件事，此番出来阻截我那个木乃伊到底是谁？模样古怪，语调也很古怪，不是华族人？” 凤辰道：“本皇主一名手下而已，与你大事无关，至于这次他带秃鹫袭击白鹭群一事，我会做出赔偿，同时会撤出凤家监视空中的暗桩。” 江凡嗯了声：“也算是个态度，不过这不够。” 凤辰微微一笑：“知道你会这么说，太华空中暗哨，我替你清理掉，但仅限于秦国国境之外东线一带，其他我照顾不到，秦国境内的，你自己想办法，毕竟你当年做的孽，把秦国星罗都驱逐的差不多了。” 江凡这才笑了：“这才像样。还有个额外问题，我得问问，你这家伙，到底在打胡家什么主意？” 凤辰目光微微一闪：“果然不出我所料……胡家，到底是归于你的麾下，终归是天狐啊，跟胡家先天有关联。” 江凡一愣：“天狐？” 凤辰盯着他：“何必装模作样，别忘了，我凤家同样于暗夜求生活，对那大周暗卫怎么可能毫无关注。极乐当年反叛之事就很离奇，我不相信他们就此独立成帮淡出庙堂。而你，和极乐虽然极度隐秘，可我凤家星罗到底还是发现了许多蛛丝马迹。尤其是渔州之事，极乐城居然找个借口给你兴建王府，看似理由充分，实则疑点重重，本皇主生疑早矣。只是想不到……”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江凡，“你居然当真降服了极乐，什么时候的事？” 江凡摇摇头：“这和你没关系。” 凤辰微哼一声：“我现在，很怀疑你和太子的真实关系，毕竟有些事我知道，那位极乐城主，根本就是金城公主。最开始，我以为极乐可能是太子的麾下，你是在滇池会后，和太子真正达成协议，对极乐有一定掌控，但后来我忽然觉得，没那么简单，诸多蛛丝马迹显示，你比太子更具有掌控权，而你这种人，绝不可能只是其中一个高层，要做，也只能是至高之位，极乐天狐！” 江凡啧啧一阵感叹：“凤辰，你真是越来越可怕。” “真正可怕的是你，那可是极乐，天下第一谍报王国，居然不知不觉臣服于你，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天下人。” 江凡轻笑：“和你一样，很多很多。但这件事眼下并非重点，若是按你所说，你只是想破坏我和胡家结盟的可能性？” 凤辰轻笑一声：“结盟，你说出这个词来，就意味着已经成功结盟。所以，我当初打什么主意已经不重要了。” 江凡却认真道：“不，我很想听听，除了阻挡结盟，你一定还有其他所求。” 凤辰看看他：“说给你也无妨，两点。一，我觊觎胡家精兵。二，我很想弄清楚这镇北王家族，到底是不是皇庭暗棋。” 江凡略微沉思一下：“原来如此，那么，胡家后来囚禁胡云岭，你为何要去劫走他，他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凤辰微微一笑：“谁知道呢，有些人的作用不在当下，不过，我很乐意团结一切能为我所用之人，像胡云岭这种内心贪婪、偏执、充满权力欲望的家伙，很好利用。” 江凡轻叹一声：“好吧，但是我告诉你，此次胡家也是盟友。” 凤辰一摆手：“你提起胡家，我就明白了。放心，我分得清轻重，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情，这句话不需要我一再承诺。” 江凡终于嘘口气：“好吧，看来你我今天倒是可以好好喝一杯。” 凤辰轻轻一笑：“为合作。” 江凡目光有些复杂，慢慢还是叹息一声：“为合作。” 五百年老鳖汤鲜肉美，元气充沛，绝对为举世难寻的美味佳肴。 用餐的只有凤辰、江凡和煌罗三人。 “我以为，只有我们两个呢，看来这位煌罗少殿主你很信任呐。”江凡笑着道。 凤辰边吃边道：“我知你有些事想问问她，怎能不满足你的心思，但说不说，取决于少殿主。” 江凡伸出个大拇指：“我发现你都快成我肚子里的蛊虫了。” 凤辰微哼，并不接话。 第2446章 煌罗议天界 江凡目光转向煌罗：“少殿主，聊聊？” 煌罗目光淡然：“我给皇主面子，但希望江公子有分寸。” 江凡笑笑：“分寸，我尽量。但还是少殿主来掌握，可以不答。” 煌罗看看他：“请。” 江凡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个问题，你们同属未知暗殿，同归天外天旗下，但你却在对付另外两大暗殿，何解？” 煌罗淡淡一笑：“第一个问题，就很没有分寸，我只能反问一句，你和凤辰同属人间力量，为何还要内斗？” 江凡目光微微闪动，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感觉意外。 “少殿主这回答，很妙，不过总算是个答案。那么第二个，天外天是否就是天界，天人是否等同于神灵？” 煌罗微微一蹙眉：“你当真是昆仑入世？怎么如此浅薄无知？” 江凡笑道：“少殿主只管决定答与不答即可。” 煌罗看他一眼，又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凤辰，低头沉思片刻，忽然轻轻笑了：“虽然又是个很没分寸的问题，但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的答案，连所谓顺天者联盟都未必清楚，若非我有特殊情况亦无法知晓你。” 她似乎措辞一番道：“泛泛而言，你们普遍认为天外天就是天界，天人便是神灵。但是，其间也比较复杂。但我发现天外天似乎还在天界外。传说它位于九重天之上，是天外天建立天宫，成立天庭，册封了诸神，为众神至尊，被称为原始天神……” 这属实让江凡大感意外甚至不可思议，天外天还在天界之外？难道这才是天外天称号之来历？ 煌罗继续道：“天人其实也分三六九等。我所能知道地位最高者，为拥有主神神格之神王，然后依次为八部正神、真神、次神和神仆。天外天之原始神明乃混沌初开之际得神格膺神位者，故而最低也是正神。假如采用你们的逻辑划分，他们才应为真天人，而我们则尊称为天神，是天庭中所能见到的最高神。而原始神后裔最低也生具真神位。其他天庭诸神，基本为从下界飞升或接引而来，最高才为真神，这些才应该是你们口中之伪天人，我们则统一称为地神。所以，我个人认为，你们把下界飞升者统称伪天人没问题，对真天人认知却不到位，正神以上定算真天人没错，但我认为真神这个层级只有具备原始天神血脉的那一小部分后裔才能算得上真天人。” 江凡真的很惊讶，天界竟是如此等级分明，可这些等级也带给他极大压力，因为越如此越说明天界组织机构是非常完善的，甚至等级还很可能是战力代表，一个神仆就有多强？上面居然如此之多的阶层，实在令人心惊。 煌罗停顿片刻，喝点茶润喉才继续。 “下界习惯把所有上界之人统称为天人，其实只是你们自己称呼罢了，天界等级森严，各有职司，非你们所能想象。” 江凡目光幽深，原来如此……天外天并非真正等同于天界，而是更高更高的存在，而显然，天界是天外天掌控之下具有庞大而具体架构的神灵组织。 “天庭，天宫，到底在什么地方？” 煌罗微哼一声：“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是能擅自说出的。” 江凡也没指望能得到答复，只是盯着她继续发问：“混沌初开是什么意思……天人到底从何而来？” 煌罗摇摇头：“不要问我，我还够不着那些，连天界正神都未必能够得着。只有传言说，有造物之主破碎混沌，开天辟地，他们便自混沌初开之际而生，生来就是神灵。” 江凡微微蹙眉：“那么……仙又是什么？” 煌罗依然摇头：“这问题不是没分寸，是根本无从回答。连传说都不一致。有说法云，混沌初开，诞生神灵，后来，神灵中有一派，认为万物应该自由发展衍化，不应被众神统御，被神力干涉，所以自命为仙，以示超然物外之意。也有说法云，仙本来为人间证道飞升者，觉得一切仙魔鬼神皆衍生于人，人道无极，人可胜天，他们的存在与神灵对立，故此没有神格神位，为区别开来，称为仙。这两种不过是众多传说中认可度最高的两种，还有无数传说纷纭，我们这种存在，根本无法求证，或者只有神王以上才有可能知道内情吧。” 江凡心神波动，这些说法，昆仑也一直存在，而且的确有其他说法。但昆仑虽然对仙道有各种玄妙形容，却也并没有最终之确定描述，只知道自己是仙的后裔，要继承仙人道统，为了找到什么是仙，才有了漫漫数千年求仙之旅。 煌罗目中带着异样：“江逍遥，你如此关心天外天，难道要找到昆仑对付天界的办法？” 江凡淡淡一笑：“昆仑中立，由来如此，你想多了。” 煌罗带着狐疑之色，深深看他一眼：“我觉得，你好像不一样……” 江凡只是微笑摇头：“作为昆仑入世，我感兴趣岂非情理之中。哦对了，还有你刚才提到的神仆，他们是否就是灵宗？” 煌罗摇摇头：“太泛泛了。灵宗的确是神灵仆从之一脉，而且是极度重要的一脉。但像三大暗殿之人，也可泛称之为神仆。” 江凡愣了下：“那么，还有其他神仆吗？” 煌罗冷笑一声：“过分了。” 江凡轻笑一声：“好吧。这么说，我下一个问题恐怕更过分。我想知道，为何天人要自毁，有没有办法阻止？” 煌罗目光陡然一变：“江凡，既然知道更过分，就不该问。” 江凡心中无奈，煌罗果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看来，许多事从煌罗嘴里也同样得不到明确答案，为了不引起她更多怀疑，江凡决定不再深入。 “那么，说个有意思的，你们二位的合作，有何所图？” “还是过分。” 煌罗半点没有回答的意思。 江凡只好叹口气：“好吧，那最后一个问题……” 他忽然眯起眼睛：“我们有没有可能合作，剿杀行道宫和暗黑军？” 煌罗目光顿时凛冽：“江逍遥，神仆之间的事，不需外人介入。” 江凡淡淡一笑：“可我们已经合作过。” 煌罗冷笑：“不一样，我是因为凤辰，不是因为你这昆仑入世！你总要记得，昆仑号称中立，实则一直在阻拦天界临凡，江逍遥，我们最终还是敌对关系，而且是最大的天敌！” 江凡长长嘘口气：“好吧，不过呢，我总觉得，世上的事变化无穷，有些东西，未必那么绝对，走着看吧。” 煌罗微哼一声，不再言语。 虽然出来之前殿主曾吩咐，若有机会尽量尝试拉拢一下昆仑入世，可惜，经过这几次三番观察，她最终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终归不是一路人。 江凡提起酒盏：“凤兄，时间不早，江某告辞了，提前预祝凤兄堂皇出世。” 凤辰和他轻轻一碰：“你在做，可以提前庆祝。” “哈哈，”江凡起身一阵轻笑：“蒙凤兄信赖，不胜荣幸焉，麻烦安排一下，我要秘密进入贯日峰。” 第2447章 四片莲藕 凤辰淡淡一笑：“知你需要，已有准备，凤家数日前恰好有东西要送给平皇，此刻正在待命，江兄便随使团入山吧。” 江凡微微一拱手：“周到。走了。” 说罢，摆摆手，飘然离去。 凤辰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深邃，久久没有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煌罗才深吸口气：“可怕的家伙……” 凤辰忽然一发力，捏扁了手中青铜盏，面色无比阴沉：“江凡……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让我产生无力感之人……” 煌罗缓缓道：“当初，我还以为你对此人评价过高，何其荒谬啊，对此人，如何重视都不为过。凤家暗朝，龙潭虎穴，孤身一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们却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 凤辰嘘口气：“胸有乾坤，智珠在握，知势而识人心。” 煌罗沉声道：“辰，你当真决定做此事？” 凤辰慢慢点头：“必须做，旷世之良机，他在我最想要的时候，给了我最无解的路，他……他太明白我了。” 煌罗不由感慨：“与此人同生一世，幸甚，亦何其不幸……” 凤辰目光低垂，看着锅中沸腾的肉食淡淡道：“不，从来没有不幸，泥沼打滚，不过老鳖出头，江海翻涌，方有巨龙腾空。这是值得敬佩的对手，我凤辰，就算死在此人手中，也绝无抱憾。” 煌罗有些动容：“辰……你果然堪称人杰！” 凤辰断然道：“开始准备，另外，你当初说要送那胡云岭一番机缘，让他加入搜神殿吧，江凡掀起漫天风云，我们的步调也要加快了。” 煌罗神色凝重的点点头：“但现在，逆天者施加的压力太大……” “错，他们施加的压力越大，越说明局势之严峻，大鹏就要同风而起，这是真正的机会。” 煌罗悚然动容：“辰，你……” 凤辰嘴角勾起，慢慢的笑出声，大笑，狂笑，声动贯月峰。 “凤小鸟快乐死了吧。”太子搅动着沸腾的火锅嘴角含笑。 江凡笑呵呵道：“天赐良机，他当然乐不可支。不过……老爹，这节骨眼你还在偷吃七窍玲珑藕，低调点不行吗？” 没错，锅中浮着四片上次两人偷嘴那种灵藕，药香四溢，沁人心脾。 太子用筷子敲了敲铜锅：“没有，这次可不是偷吃，是二供奉送来的哦。” 江凡一愣：“二供奉？” 太子道：“是呗，我退下摄政之位，父皇当然要想办法让我安生一下，送些天材地宝滋补理所当然。” 江凡摇摇头：“在麻痹你呢。” 太子嗯嗯两声：“挺好，我现在最需要麻痹大意不是。” 江凡沉思片刻：“所以，老头子，你要先入彀……” 太子眨眨眼：“我不先倒霉，你怎么勤王？” 江凡皱起眉头：“有点凶险啊。” “诶，这是最好的办法，最佳的借口。皇弟威逼太子，你才能兴大军，他才会大举干戈，这样才会天下震动，牵扯四方风云。” 江凡缓缓点头，确实，这是最好的方案，如果不这样，怎么也难找到最理想的借口兴兵，可若是不能大动干戈，如何达到女帝五大目的。但也真是最凶险的。 “老头子，你顶得住？” 太子想了想：“我得坚持十天才够吧。” 江凡沉思片刻：“八天，八天足矣。” 太子敲着锅边，想了一会儿：“给我添两个绝世，大圣四名。” 江凡点点头：“没问题。更多点也可以。” 太子摇头：“太子府太小，容不下，反而施展不开。” 江凡道：“你有把握就行。” 太子笑道：“没问题喽，我这里还有闻人太师，还有这些年积攒的秘密力量。” 江凡有点好奇：“听说闻人太师在此地布下了大阵，什么阵法？” 太子道：“厉害着呢，当年百里无疆完善的上古十大奇阵之一金汤大阵。” 嗯？江凡皱皱眉：“这名字，我总听着有点恶心。” 太子切了声：“不是那东西，取的是固若金汤的意思。” 江凡道：“龙虎尊老帮不上忙吧。” 太子摆摆手：“老师要应付那几个老梆子，不能指望了。” “那英王那边的人手安排呢？” 太子摇头：“我的密谍被他清理了，如今得不到任何消息。但其中有些人，我心里有数。” “陛下那边，你心里有数没？” 太子笑着指了指火锅：“四片嘛，我有数。他为了二弟行事方便，借口身体抱恙，不久之后就会去泰岳后山二供奉那疗养。” 江凡刚要开口，心神却陡然一动：“四片……” 太子忽然目光一阵闪光：“是啊，四片，他要我吃掉这四片呢……原来……这才是潜龙计划……” 江凡愣住：“老头子，我怎么听着有点起鸡皮疙瘩？” 太子神色复杂中带着无尽感慨，慢慢长叹口气：“我爹，你爷爷……我们错怪他了。他口中的潜龙，并非二弟，是我，一直都是我啊……” 江凡呆住。 “这……这怎么可能……”江凡愕然。 “唉——老人家……用心良苦。” 太子终于缓缓说出缘由，江凡也不由心神震撼，感慨万千。 其实从开始，平皇就认定了太子。但局势太复杂了，一旦扶持太子上位，必然成为众矢之的，而皇庭根本没有力量保住太子。 后来，太子遇袭，太孙遇袭，更加佐证了这一点。 然而，只有平皇知道，这两件事中，都有英王的存在，也正因此，他彻底看清了这个表面上光明伟岸，实则满腹阴毒冷血无情的儿子。 最终，平皇定下潜龙计划，表面上设计以二皇子为潜龙，实则一直都是为保太子。 后来，果然如他所料，许多人自以为看穿了平皇用心，认为他明着捧太子，实则要立英王，目光转换之下，太子终于躲过了诸多暗算。 这是个化实为虚，变虚为实，明假暗真，以假乱真之局。 而这个过程中，平皇做了太多事。 其中有几件江凡还接触过，而且也误解过。 比如太子遇袭，平皇制造疑云，让人们以为他曾经出过手。 第2448章 你动刀，我吃肉 比如闻人太师选择太子，其实是平皇最终的请求。而太师本来要选的，只有人皇，作为他的身份而言，也只可能选平皇。 再比如，英王以天材地宝之药理暗算太子，其实是出自平皇手笔，他请二供奉设计的药方。而这方子，又被他不动声色的传递给了太子。 还比如之前的监国摄政，实际上是平皇故意的，在给太子名分，以做出相应部署。而江凡就正是借此上位，具备了佣兵勤王之特权。 凡此种种，每一项都让江凡心惊肉跳中充满赞佩。 平皇手段，高明至斯！ “一代人皇啊，果然绝非凡俗之辈。”江凡叹。 只是没想到，平皇居然一直隐瞒太子至今，这心机，这城府，属实令人惊叹。 “只有瞒住我，才能瞒住天下人，父皇……高明。” 江凡点点头：“所以，我的身份……” 太子淡淡一笑：“是啊，你这个爷爷，其实早就看透了你的身份，他之所以屡次试探，并非在试探你，而是在看我，后来他终于彻底确认，你就是他的孙儿，姬家，后继有人，而且是泼天大才。至此，随着局势演变到不得不发，他终于送来了这四片莲藕。” 江凡胸中一阵心血起伏：“皇祖父……我们对不住他。” 太子笑笑：“是啊，说到现在，你也能理解，其实他在背后为你也做了许多事，只是你一直以为是我在做，没看明白真相罢了。” 江凡吐出一口气：“回头想想，是啊，我能登贯日峰，我能封镇西王，我能成镇国隐相，好像都应该与他有关。” 太子点点头：“没错，没有他的暗中推动，我也很难做。其实我很早就在怀疑，他最真实的用心是什么，所以，我才将你定作极乐顺位，我才唤你登贯日峰，我才促你封王，才推动你成镇国隐相，才于监国之机大刀阔斧，除了布局目的之外，也正是在看父皇的反应。” 江凡明白太子也绝不简单，却依然对其间百转千回之心机暗中咂舌。 “所以，这四片莲藕，所指何意？”江凡盯着沸水中翻腾的仅有的四片食材，目光炯炯。 太子凝视藕片浮沉：“是四个人，他要我吃下来。宗耀、龙奢、皇甫照业、公孙行。” 江凡神色一震：“皇庭之中，四大反对力量代表。” “是。三弟代表谋逆者首脑，龙奢代表皇庭最大战力，皇甫照业代表军权，公孙行代表皇庭中圣地势力。吞下这四位，我的皇位才稳固。” 江凡拍案：“的确如此。但为何没有晋王？” 太子淡淡一笑：“晋王只是个名，并非皇庭内部势力，而且，将来要吃掉他的……” 他指了指江凡：“是你。” 江凡这才明白过来：“那么……皇祖父有没有送你刀叉？” 太子含笑颔首：“有的，刀，都会放在你手里，叉子在我手中，你来切，我来食。” 江凡想了想：“你入彀，就要有人先施加压力，才能逼英王真正动兵。然而钟厚德那点人顶不住，舅爷是不是该露面了？” “嗯，”太子点点头：“他的人手也不多，不过再加上欧阳图带领的隐龙军就够了。” 江凡眉峰一动：“隐龙……皇庭果然有这股力量。” “呵呵，父皇经营这么久当然有牌，但我也没想到，一个文官大学士，居然是隐龙军首脑，藏得够深呢。” “的确，有多少人？” “不多，八千，但却是父皇精心培养的精兵。” 江凡掐指算了下：“钟厚德的金龙卫，三千人，舅爷手里部分鲁西姜氏私军，大致五千人左右，隐龙军八千，合计一万六千人，但要逼英王借调大军，还是少了些。” “别忘了，还有闻人老太师。他虽然离开皇庭百年，但手里还握着一支力量，也有五千人左右，合计两万一千人呢。” “这就差不多了，”江凡松口气：“人数虽然还是比不上单独一个龙卫军，但胜在闻人太师指挥，即便龙帅亲自出手，也是输得面大。” “那当然，大周不败战神不是说着玩，况且你那三叔会很急啊，必须要尽快摧毁我所有力量，否则站不住脚不说，未来也是巨大风险。我若是他，必定早有准备，至少调动十万军队待命，一旦不能以闪电之势迅速拿下我，必然调大军雷霆狂攻。” 江凡轻嘘口气：“转告老太师，不论前两波攻势有多猛烈，至少要顶住五天。” 姬宗熠打了个响指：“小意思，剩下就看你表演。” 江凡微微颔首：“如果所料不错，第一波突袭太子府，第二波龙卫军大军逼宫。第三波英王只能倾尽全力，借调大军围山，到了这时候，才是我该出手的时机。” 姬宗熠含笑看着他，眼神中尽是满意：“我听说了一些事情，你搞的很厉害啊，一会一盟，左手庙堂，右手江湖，你这小子，不知不觉间已经做到这个份上，老子不如你。” 江凡摇摇头：“不能这么说，你困守山上，一举一动被所有人监视，根本无法腾挪施展。” 姬宗熠摇摇头：“就算并非如此，也做不到，一个人要有自知之明，我不行，父皇也不成，我想他这次同样要大吃一惊。” 江凡笑了笑：“这次，最让他吃惊的，应该是他孙媳妇。” 姬宗熠眼底掠过一道异光：“秦国，要兴兵吗……” 江凡认真点点头：“时机，到了。” 姬宗熠沉默片刻，夹起一片莲藕放在他碗中：“这四片藕，代表皇庭四方力量，你问我吃不吃得下去，可若是代表四国，你们当真有把握吃下去？” 江凡看着碗里：“吃不吃得下，都的吃，您知道，是他们不给我们时间了，他们要吃掉我们啊。” 姬宗熠缓缓点头：“是啊，第二个五年计划，尚未完成……” 江凡道：“小翠早就说过，没人会给我们那么长、那么舒适的发育空间，最大可能是边打边壮大。” “有远见。”姬宗熠倒是很认可：“四国都不是傻子，泰岳也不是，他们已经看到秦国国力一日千里，故此才等不得了。” 第2449章 太子本心，太师问卜 江凡道：“我分析，泰岳这边，很大可能要以扶持英王而成就夏，再度挑起四国伐秦，进而以夏统一五国。” “是这个意思，”姬宗熠肯定道：“他们跟太华不一样，不是江湖草莽，得要脸，要名份。” “所以，这两个要，就决定他们现在还不能透露给魏、楚、晋真实意图。这是机会，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场大战避免不了，而且你们要做好旷日持久之准备。”太子认真叮嘱。 “是。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小翠定下五步大计，这第一步，就是打乱对方布局，重置于我有利之局，变被动为主动，这一步踏出，战斗将不会停止，但真正完成时间恐怕就要一年左右。” “时间要变化的看，可能更长，也可能极短，两手准备都要做。”太子看着他：“这次渔州大会盟，我觉得你已经意识到这一点。” 江凡面色凝重：“是啊，战事一起，风云变幻，我们必须做好全面准备。” 姬宗熠长长出口气，扭头看着窗外：“周，要过去了，新的大一统，即将来临……” 江凡也默默看着星空，虽有万般情绪，却许久没有言语。 太子面带嘲弄，“你看，紫薇黯淡啊，四方贪狼崛起，惟有西秦，最为耀目，只是不知这颗星，最终是你，还是她。” 江凡淡淡一笑：“我们一家不都一样，爹，你一直不都爱家人胜过江山么。” 姬宗熠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眼神却显得深邃：“你总要想好……这天下太过锦绣，太过诱人，未得之时尚可，一旦得之，人皇大权，有几个能真正不在意……” 江凡目光平静：“我知道，相信我。” 姬宗熠转回头凝视他片刻：“心里有数就好，先大步向前吧，爹觉得，你眼里的未来，早就比我更遥远，我已经看不透，只能帮着你做，好好把握本心。” 江凡忽然看着他：“爹，回答我一句，这人皇，你有多在乎？” 姬宗熠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反问老子？以前回答过你，既然你再问，就再回答一次，在咱家排第四位。前三位，是你、金城和你们的老娘。” 江凡笑了：“您能坚守本心，我也行。” 姬宗熠笑呵呵道：“好，那吃饭吧，嘴边的好菜，不能浪费。吃完，有个人你还要见见。” 江凡提起筷子嗯了声：“闻人太师吗？” “唔，他得和你谈谈细节。” 而此时的闻人太师，却在见另一个人，卢铁嘴。 此刻的卢铁嘴满脸苦笑。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当时王爷被劫走，我心乱如麻之下，仓促占卜一卦，可惜学艺不精，没想过会弄出如此凌乱诡异的卦象，您老倒是给我解一解。” 闻人仲达半闭双目，静静坐在那里许久许久，手中念珠发出一声脆响，竟然碎裂了一颗。 他似乎回过神：“……此事，你还和谁说过？” 卢铁嘴摇摇头：“只有太子和您老。” 闻人仲达慢慢点头：“好，烂在肚子里。” “啊？”卢铁嘴一愣。 闻人仲达双目幽深：“这的确只是个不靠谱的卦象，而且出自你这半吊子之手，大事当前，不必胡思乱想。” “哦。”卢铁嘴应了声。 “既然知道我不靠谱，还对我用什么破妄之眼，太师何苦嘛，将来那小子知道，我岂不成了碎嘴小人……” 他多少有点抱怨，却不敢过分，毕竟面对的是大周战神一般的闻人太师。只是他实在想不通，闻人太师为啥突然对自己动用破妄之眼，导致自己迷迷糊糊把心里藏的话都落了个干净。 “休要啰嗦，说到大事，你来算算，此番大事如何。” 卢铁嘴一愣：“不是说我不靠谱吗？” “让你算就算。” “啊——那好吧，请太师赐个字。” 闻人仲达摘下那破裂的念珠看了看，放在桌子上：“此番为破局之战，就测这个破字。” “破……” 卢铁嘴挠挠头，刚要掏出龟甲铜钱，闻人仲达却一摆手：“测字即可。” 卢铁嘴干笑一声：“太师知道，我这测字，纯粹是四面挖坑八面堵水，胡咧咧的。” “胡说胡有理，说即可。” 卢铁嘴翻个白眼：“呃……那晚辈开始胡诌了啊，说对说错，您老别介意。” 他盯着珠子，手里铜钱在指节间翻转跳动，过了一会儿，才微微嘘口气：“破者，有破烂碎裂，破败衰落之意，更有破除迷障，破旧立新，石破天惊，不破不立之说……” 灯火晃动，卢铁嘴早已离去多时，只剩下闻人仲达依旧目光低垂看着那颗珠子。 “……大周破碎衰落，不破而不立……然则，何谓破旧立新，又要破除何人之迷障……” 他低语着，缓缓伸出手指轻轻一按，那颗念珠彻底裂开两半。 闻人仲达抬头看向夜色：“江凡……” 他终于欲言又止，反而轻哼一声：“这张嘴的确很厉害，在本太师破妄之眼下，不但试图蒙混过关，还妄想迷惑本太师……” “太师有破妄之眼，何人敢如此大胆？” 清朗的声音传来，一个白衣飘飘的年轻公子推门而入，笑吟吟看着闻人仲达。 闻人仲达轻轻一拂袖，碎裂的珠子就被拂落。 “逍遥王，你来了。” 江凡缓步上前，微微拱手：“见过老太师。” 闻人仲达看他一眼：“我那徒儿、徒孙女还好？” “好，好得很，如今一个在骊山建设新苍陵书馆，另一个将要执掌骊山书院，正好将文皇大道发扬光大。” 闻人仲达微哼一声：“欺师叛门之徒，谈什么大道！” 江凡摇头：“太师此言差矣，人各有志，道各有求，不能说不顺着你，就是错吧。” 闻人仲达淡淡道：“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空有一身本事，不思报效家国，却只顾私情私利，成不了大气候。” 江凡淡淡一笑：“都说闻人太师掌兵霸道，想不到对人情世故也是如此。但在江凡看来，卖与帝王家反而更小家子气，反倒是苍陵前辈和书狂徒能放眼人间古今未来，更值得钦佩。” 第2450章 裂开的珠子 闻人仲达拂袖：“哼！投效秦国就是放眼人间兴衰？” 江凡道：“看来，老太师还是对我的选择多有微词。” “你是皇太孙。” “皇太孙，也不该在山上死守，那才是坐等衰败，否则显宗当年何苦处心积虑分散力量隐于江湖？” “牙尖嘴利，老夫不与你争执。你既然来，想必正事已经安排妥当。” 江凡笑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闻人仲达沉默片刻：“此番，老夫答应过太子，我作战，你主事。” 江凡微一拱手：“当仁不让。” 闻人仲达眉峰一挑：“好个当仁不让。老夫就来看看，你如何用兵。” “用兵，我不如太师您，但晚辈不才，略懂运筹，倒敢于一试。” “这种事，不是你能拿来练手的，一旦失败，万劫不复。” “呵呵，没那么严重，况且年轻人迟早要面对风浪，这一次，也不过是正当其时而已。” “口气很大，也很自信。你到底明不明白，你的赌注，是国运。” 江凡摇摇头：“我虽不爱赌，但也不怕赌，我也从未将国运当做筹码，但国运已经是案上赌资，这逃避不了，太师应该明白，如今最应该配合我赌赢了才是。” 闻人仲达一拂袖：“老夫行军大半生，有些事不用你教，自然令行禁止。” “那就不谢了，晚辈此来，除了要和太师谈谈细节，还有一个疑问，若是太师不介意，江凡很想听听您的答案。” 闻人仲达表情沉静：“说。” 江凡凝视着他：“他是太子，我是太孙，我敢与他开诚布公，缘何太师如此防范于我？” “皇家，没有亲情。”闻人仲达直接道：“你那三皇叔就是例子。” “不，太师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我选大秦，对天下自有主张，张宰辅选我，对人间自有主张，太子、宰辅都能倾力扶持，唯独太师时刻防范于我，于理难通。” “老夫若当真防你，你离不开书山。”闻人仲达淡漠道。 江凡目光复杂的审视他片刻：“太师始终不肯开诚布公，不知是心结，还是认知。罢了，好在如今我们尚算阵线一致，做好眼下事吧。” “正该如此，年轻人，不要太过好高骛远，有时候你们以为的，并不是你们以为的。” 江凡笑了：“好，说说正事。太师要带兵死守，山上，就完全交给太师了。” “年轻人，管好你的山下即可。” 举世之中，闻人仲达堪称最知兵的几人之一，两人的沟通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很快，计议已定。 江凡起身欲告辞，却忽然停了下，目光落在地上那裂开两半的珠子上。 “太师这手串盘的不太好，裂开一个呢。” 闻人仲达瞥了一眼：“总比人裂开要好。” “人？”江凡微愣：“太师是说人格分裂？” 闻人仲达微哼一声：“旁枝末节倒是关注不少，本太师无暇与你讨论。” 江凡呵呵一笑：“难怪老酒鬼都不待见你这个老子，确实无趣的很。走了。” 随着他摆手离开，闻人仲达身后的房门推开，平皇竟然从其中走出来。 “老太师，我那孙儿如此惊才绝艳，你却似有些抵触啊。” 闻人仲达淡淡道：“你那孙儿，卢铁嘴的话你也听到了。” 平皇微微蹙眉：“无生躯壳，无死幽魂……无根而生，天道无痕……究竟作何解释？” 闻人仲达目光凛冽：“可还记得，我说过他体内，有妖气？” 平皇略有动容：“破妄之眼亦未曾看透。” “不错，他气息……非人。” “非人？”平皇色变：“太师究竟何意？” 闻人仲达摇头：“尚迷雾重重，不可解。但老夫始终觉得，此子来历有异，陛下岂非至今也无法解释，他肉身与太孙完全迥异之怪？” 平皇沉思道：“或只是孙老手段。” “哼！孙道通纵然医道通玄，也不可能改天换地，易血换骨。” “这……的确咄咄怪事……”平皇神色也有些阴沉。 “人有躯壳，如渡船，有三魂七魄，为灵识。然，无生躯壳，无死幽魂，躯壳不生，魂魄不死吗？” 平皇缓缓道：“卢铁嘴，修为不精。” “这是太祖占卜。”闻人仲达低声道：“太祖卜算，百无一失。” 平皇沉默许久：“不知过去，不存血脉，不体亲情，不念国体，不忆宗祖……此子，实在费解啊……故此，朕一直无法真正将其与我那孙儿等同。而若不是……” “那么，他才是大周最大的危机所在。”闻人仲达声音凛冽。 “而且……可能是人间危机所藏！” 平皇陡然色变。半晌才道：“昔年太师为天人大计辞官离去，如今归来，心中所念已经非俗世庙堂，难道以为，他于人间不可靠……” 闻人仲达叹息一声：“陛下，老臣无奈啊，人间灭亡，皇庭何存。而此子，逐渐势不可挡，一旦为祸……不堪设想。” 平皇沉默良久，忽然淡淡一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眼下，还要先靠他，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闻人仲达沉默许久，缓缓点头：“太子既然确认，就先走着看吧。凡事，总要求证……” 平皇面色也渐渐缓和下来：“……是啊，总要求证，无论如何，他和太子目前相得益彰，而皇庭，的确需要他。” 闻人仲达深吸口气，似乎平复了心思，转头郑重看着平皇：“陛下，无论如何，此一番之后，皇庭彻底改变，陛下当真下定决心，将国祚交付太子？” 平皇神色同样郑重：“太师，自从我察觉皇祖父之局，便知道迟早有这一日，我姬赟虽擅隐忍，实如安宗无大才，天下，就交给宗熠吧，这孩子，才有先祖遗风，有显宗之才。” 闻人仲达沉吟一阵，“可是陛下当知，他们这一代，被放弃了。” 平皇淡淡一笑：“我知道所谓垮掉的一呆，但绝不包括熠儿，否则你也不会选他。” “然则，他和江凡之间，他们只可能选择一个，而只有得逆天大势助推，方才有鼎定江山之资。须知先祖便是如此……” 第2451章 皇庭惊变 平皇目光有些深邃：“是呢……但这种事，我们终归决定不了。” 闻人仲达神色有些异样：“也未必……若那人再出云梦泽……” 平皇摇头：“他那一代，既然放弃，就难再出世。何况我姬赟虽顾念祖宗江山，但更身为人皇，人道皇者岂能只因自家权柄而掀起逆天者动乱，这绝非人皇所为，将来到了天上，也无颜见先人。” 闻人仲达长叹一声，起身深施一礼：“人皇……始终是人皇矣，仲达佩服。” 平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太师啊，显宗说过，太师虽用兵如神，但更该有些人间大气，否则，以太师之才，早该入了极道。” 闻人仲达神色一呆，“显宗陛下……” 平皇目光悠远：“当年皇祖父之所以同意太师归隐，就是希望太师寻到自己的天人大道，太师不知，朕曾观显宗秘卷，上书，家之大不如国，国之大岂比人间，闻人仲达者，世之奇才，当山登绝顶，踏地望天。朕盼一日，见仲达率红尘百万师，向那天道问个人间自由，彼时，朕虽九泉之下，甚慰。” 平皇凝视着闻人：“太师……莫要负了他。” 闻人仲达一呆，忽然目中氤氲：“先皇啊……” 平皇看着他：“是故，百多年来皇庭风雨飘摇，却从未下诏请太师还朝。是故，虽暗有传言，太师难舍先祖所效命之凤家，朕亦一笑置之。太师，走出了那一步，就从高处往下看吧，或许……就像那江凡……” —— 平宗五十一年，周历九百八十八年。 农历，九月初一。 人间有大事。 皇庭惊传巨变，太子不甘被贬，欲行谋逆，以奇毒加害当今人皇，致使其昏迷濒死。 英王盛怒，亲帅御林军围困太子府，龙卫军副率火灵神将点三万龙卫军封困贯日峰。 太子则怒斥英王以下犯上，实为欲弑君篡位之贼，当即启动护府大阵，率亲卫死守府邸，与英王展开激战。 消息甫一传出，所到之处无不哗然。然而还没等消息传出多远，事情再度出现变化。 九月初二，太师皇甫照业发布檄文，斥责太子目无君上，公然造反，毅然携其子皇甫林中调集军马欲驰援英王。 就在外界刚以为英王正义的时候，转折又来了。 九月初三，宰辅钟厚德公开宣称，太师实与英王勾结，欲行谋逆，遂组织兵马于贯日峰脚下挡住皇甫父子。 外界一时间懵逼，到底咋回事？ 九月初四，龙卫军副帅宣称确认太子之罪属实，三万龙卫军围困贯日峰，剑指太子府。 然而同一日，大学士曾静终于现身，斥责龙卫军偕同谋反，率鲁西家族私军赶赴泰岳，却被龙卫军阻于山下。 同时，龙渊阁大学士欧阳图公然发声，怒斥龙卫军，并召来一支所谓的陛下亲卫隐龙军，汇同曾静与龙卫军对峙。 隐龙军的出现实在是个意外，然则对这支名不见经传的队伍，龙卫军绝不予以承认，副帅火灵神将宣称，此乃欧阳图与太子勾结所为。 简直是一波三折，局势波诡云谲。 如今山上战事激烈，山下同样剑拔弩张。 而消息也如同长了翅膀，火速向四方扩散，所到之处，无不震惊失色。 皇庭居然发生如此巨变，而且各执一词。但双方动作之快，反应之急速，调兵遣将之迅捷，怎么看都早有准备，让人很难不猜测这是早有预谋的政变。 终于，九月初四夜晚，山下双方再也按耐不住，爆发了首次大规模冲突，只可惜英王一方人多势众，太子人马数次冲山救援，皆无功。 此刻的英王姬宗耀却正盛怒万分，一巴掌狠狠拍在桌案上。 “姬宗熠！他果然早有防范，该死啊，原本计划雷霆一击竟全功，如今却打了四天！他府上哪来这么多强者和精兵！曾静从哪冒出来的？欧阳图又哪里来的隐龙军？” 旁边的皇甫照业沉声道：“沉住气，大事当前，不可自乱阵脚，太子虽有准备却显然极不充分，这说明他未必知晓我们全部计划，如今优势依然完全在我。切记，声名之类无关重要，你只需明白，成王败寇，史书终将由胜利者书写。” 姬宗耀目光一凛，顿时深吸口气：“是，太师教训的对。不过没想到，大哥了不得啊，府上防卫如此严密，大阵护法，高手云集，四天来，十八次强者突袭，六番御林军强攻，竟是无法拿下。” 皇甫照业微哼：“太子并非泛泛之辈，你我早就有心里准备，如今不光要战，还要博弈。宗耀，你继续强攻，惟有最快擒获太子才是胜利。” 姬宗耀目光凛冽：“不错，但是龙卫军必须强行登山了，否则我们无法破关。” 皇甫照业点点头：“开弓没有回头箭，打。我会命令五千精锐上山，其余人等必须要肃清太子援军，并要镇守山下及贯日峰各处，防止太子继续召集援兵。” 姬宗耀沉声道：“但是，夜长梦多，时间越长，局势变化难控制，要立即启动预案，将后备兵马尽快调入。” “我这就下山安排，不知龙帅那边如何？” 姬宗耀看向远方：“两圣地早已达成协议，想必舅父那边不会有太大变数。” 皇甫照业点点头：“没想到战事进展到这个程度，幸亏我们防范于未然啊，那变数，不知会不会来。” “哼，此子身份太过特殊，除人皇圣旨之外，竟要动用双圣联诏才有权取缔，可恼——” 皇甫照业沉声道：“但陛下为何也不想废掉那人。” “父皇……哼！你知道他心思，还不想这么早交出皇位。而且，我感到父皇似乎有很大顾忌……算了，这件事本王另有安排，太师还是尽快盯着山下。” 当夜贯日峰烽火冲霄，映红了半边天。 九月初五，圣地急调两万圣城军赶赴贯日峰下驻扎，并派监国圣使公孙行为特使入贯日峰面见双方，要求停战调查真相。 但山上双方杀红了眼，一时间根本无法罢手。在没有确定真相之前，泰岳似乎也没有办法，只能派圣城军在山下压阵。 而因为圣城军到来，暂时压制住了山下万军冲突。 此刻，消息终于传遍四方，风云激荡，举世哗然。 第2452章 风云迭起，目不暇接 太子，英王，到底谁在说谎？太子被贬是事实，不受平皇待见也是事实，而英王一直以来都是谦恭礼让，表现得无意于皇位，表面上看起来，英王可信度更高。 可太子那边也有很多大佬佐证啊，当真双方各执一词，真假难辨，但所有人都知道，皇庭，当真要变天了。 于是，四国纷纷调兵遣将，加强边疆防卫，同时派出使臣、探马奔赴皇庭查探消息。 五国盟主，上柱国司马棘更是反应迅速，早在其他四国之前便率三千晋国精兵与近百强者亲自奔赴圣地泰岳求见五老。 九月初六，山上山下双方在公孙行调和下，暂时陷入对峙状态，但随着不断有兵马赶赴泰岳，明眼人都看得出，更激烈的大战即将爆发，而且很多人也看明白，这一战之后，必将改天换日，不是英王就是太子，总归有一个要登基为皇。 九月初七，上柱国司马棘发表檄文，声称陛下确实在太子府遇害，但尚无法证明就是太子所为，遂命麾下大将杨玄衣赶赴贯日峰，并向太子府人马提出，请太子出面解释。 司马棘虽然没有下结论，但他的行为似乎已经在倾向英王，许多人看来这件事大概定了性，毕竟司马棘是五国盟主领上柱国啊。 可许多人对此却保持了屏息凝神，果然同一天傍晚，久违的老太师闻人仲达现身太子府，公开申斥英王倒行逆施，欲夺嫡篡位。并亲帅太子军与英王麾下对峙。由于闻人太师携带六名顶级强者加入，太子府一时间竟然固若金汤。 闻人太师都出来了？他显然比司马棘更有说服力啊。但外界震惊中，反而更加不敢妄自猜测。 局势越发紧张万分，然而，真正能证明一切的平皇还在昏迷中，泰岳二供奉也就是前皇庭大朝奉当代神医华千针正在全力施救。 九月初八，龙门姜氏动了，派出姜斩之孙姜烁为先锋，率领五千龙门军抵达泰岳，直接加入龙卫军阵营。而这显然也指出，太子才是问题人物。 而此时，双方从小规模鏖战，终于演变成近十万兵马参与，涉及面极广的大型战事。 外界也真正清楚，这绝对是政变。只是没想到，居然打到这个程度。 然而，眼下双方兵马并不对等，太子处在绝对劣势，里里外外不过两万余兵马，而英王那边却足足达到七万众。 如今山上太子府只有六千精兵依据后山地理优势抵挡英王的一万御林军。但好在太子府亦有强者坐镇，双方兵对兵将对将，打的激烈万分，英王虽占尽军力优势，一时半会也难以取得成效。而整个贯日峰战事来看，太子一方更是基本上被英王的人压制，不过太子的人也十分顽强，硬生生钳制着英王大军，让他们无法尽数控制整个贯日峰。 混乱之中，详细消息很难及时传递出去，实际上外界听到的，都是双方刻意传出的，但已经很显然，是在争个名分。 九月初九，阳极之日。 一则震撼人心的消息传来。 大周当代镇国隐相，镇西王江凡，驾临岱州，正在快马飞奔赶往贯日峰。但显然来的匆忙，随行只有一百名武道强者。 这位如日中天的人物到来，意义十分重大，因为在所有人看来，这将直接代表渔州军和最强西秦的态度。 一时间，所有方面屏息凝神观望。 贯日峰脚下，双方大军对峙，旌旗猎猎，气氛无比紧张肃杀，似乎任何一个微小动作，都能如星火入油，引发万军大战。 兼国使公孙行眼看冲突即将暴发行，只好再次出面请双方首脑阵前会谈。 “龙奢何在！让龙奢来见本宰辅！” 钟厚德居然一身甲胄，骑在牤牛之上，面对数倍于己方的大军毫无惧色，戟指对面的主将冲冠怒吼。 对方主将果然是火灵神将。他胯下一匹火云驹，手中擎着火尖枪逼视钟厚德。 “老贼，撺太子毒害陛下，谋朝篡位，安敢自称宰辅！” 钟厚德怒哼：“本宰辅受命人皇陛下，岂是尔等来历不明之辈所能质疑？叫龙奢出来！他莫非见不得人否！” 火灵神将哈哈大笑：“老贼，休要装模作样，难道不知我家大帅已经卸甲，出任中武尊？今日本帅说了算，老贼休想登山半步！” 钟厚德怒急，手中黄金锏指向太师皇甫照业：“皇甫照业，亏你还是皇朝太师，居然与英王合谋陷害太子，识得本相手中御赐黄金锏否？还不速速让开去路！” 皇甫照业冷哼一声：“人皇赐锏，本为请宰辅辅国理政，纠错朝堂，却并非给尔作威作福，谋算皇家之用，还不束手就擒，等候发落！” 钟厚德怒急反笑：“哈哈哈，好一个当朝太师，好一个龙卫大帅，你们这是公然谋反呐，难道当天下人都是瞎子么？也罢，今日正是本相为国尽忠之时，众将听令，随老夫再闯山！” 火灵神将提起火尖枪：“老贼，本帅正欲取尔性命！” 下一刻，双方之间顿时弓上弦，刀出鞘，大战再次一触即发。 而这时候，公孙行骑着白马快速上前：“宰辅，太师，切莫冲动啊。” 身披轻甲的曾静一看见他就眉峰竖起：“公孙行，亏尔也是一代大家，身兼大周监国圣使，难道就会在此和稀泥？岂不知太子危在旦夕，每拖延一刻都无异于杀人害命，尔若有心，当立即调兵上山武力止战，再不然当请五老出面登山调停方为正理！” 公孙行虽然看似焦急，但眼神中却蕴含一丝冷笑：“大学士，有死长老正在召集五老会，谋求解决之法。难道大学士不知，圣地干政须当合情合理，此前镇国隐相江凡岂非也在紫薇宫亲口所言？如今皇庭大变，忠奸难分，牵一发而动全身，圣地岂能不分青红皂白轻易干涉？当然要先调查事情真相，再做计议。” “放屁！”曾静怒斥：“这与拖延时间无异，如今山上太子势弱，难道要等太子殒命再拿出结论？五老难道不该先行调停？” 第2453章 镇国隐相驾临 公孙行叹息：“圣地也在尽力啊，但双方听不进去，圣地总不能强行出兵吧，与制于理皆不合。大学士也休要恼怒，说起来，大学士才算来历不明，消失数载，却突然带兵而来，难道不该先给圣地个交代，给皇庭个交代？” “公孙匹夫！本学士看你根本与英王同党！既然不肯作为，就退到一旁，莫要插手皇庭之事！” “大学士，此言更是差矣，公孙奉泰岳法旨，监察皇庭，自然要在此监督，以明辨是非……” “你他娘一个白马跟马都分不清的东西，也配谈明辨是非？” 霍然间，一个声音从远方而来，清朗凛冽，浩荡如龙，千军万马几乎同时听个清楚。 众人一愣，纷纷扭头望去，只见远方一队轻骑正在飞奔而来。 虽然只有寥寥百骑，却仿佛带着不可抵挡的凌厉气势。 在场都是强者，目力非凡，很快就看清了来人。 这是一队近百人的骑士，为首那位，一袭白衣，胯下独角马，面容俊秀，长发飞扬，目若寒星，正是镇国隐相、镇西王江凡！ 他来了？ 公孙行顿时瞳孔急剧收缩。 要说谁最让他担忧，就是此人。不只是他，包括此次事件中的许多高层，都对此人万分忌惮，为此还专门设计过各种防范措施，但显然如预料般，面对这位千变万化的盖世大妖没有一个能发挥作用，江凡不知怎么就穿越重重阻隔，如神兵般从天而降，出现在贯日峰。 “是镇国隐相？”曾静和钟厚德此刻却大喜过望。 他们可不是假开心，江凡来，就意味着这里有了主心骨，更意味着事情走到了某一个程度。而他们这些人看似火烧火燎，实则同样在拖延时间并激化矛盾的作用也就结束了，一切自有江凡做主。 英王一边却个个目露警惕，面色凝重。 姜烁目光中透着无比的警惕，死死盯着策马而来的年轻人，他正是原护龙四卫中被王奔李越逼到叛逃的青龙，是吃过江凡大亏的，心里有很大阴影。 “不妙啊……”皇甫照业看到江凡心中就没来由发虚，凝视着奔驰而来的江凡不由叮嘱火灵。 “副帅，此人棘手，定要小心应对。” 火灵微哼一声，他是亲眼见证过江凡夺打神鞭，抢护龙四卫的，当然知道此人极不简单。 “他来又能如何，大势在我，区区百人还能逆天？！” 转瞬之间，江凡的百骑就来到两军阵前，江凡一手策马，独角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嘶鸣。 当真是骑如虎，人如龙，恣意狂放，令人观之心折。 公孙行心里紧张的同时，也异常恼火，江凡人未至就先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实在是太过狂妄。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质问，两军阵中央，江凡却已经一声断喝：“都给我后退！” 这一声竟如雷霆轰鸣，掀起百丈气浪，前线无论人马竟然皆为之震慑，不由自主退后，场面一时间竟然混乱不堪。 没人知道，江凡这一声断喝，实际上已经爆发了体内潜藏的异兽之气，如今的他修为突飞猛进，已经对异兽气势有了一定程度的掌握。而这气势尤其对战马之类作用明显。 幸好，双方都是精兵强将，很快稳住阵脚。 但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江凡这一声断喝，居然威慑千军，方才那滚滚气浪，让他们感到无比震撼，那是绝世才有的气与势！ 而那股凶厉，皇甫照业觉得依稀间看到了高起。 定了定心神，皇甫照业眉头紧皱，刚要发问，就见江凡摘下打神鞭指向他：“给我闭嘴！” 皇甫照业心神不知怎么就为之所夺，话到嘴边居然憋了回去，直把他憋得一口老气差点喘不上来。 “尔等聚众兴兵，造反不成！” 江凡目光凌厉，环视四周，手中打神鞭向后一甩，指向钟厚德等人：“给我退后百步！” 令人惊奇的是，钟厚德和曾静居然没有任何反抗，反而沉声道：“遵隐相命。” 下一刻竟然当真率军退后。 江凡没有回头，打神鞭再次指向龙卫军等：“尔等照退！” 皇甫照业和火灵几乎同时心惊，这一刻的江凡不知为什么，浑身上下散发着镇压四方的磅礴气势，让人几乎无法生出抵抗之意。 火灵面色阴沉无比，捏紧手中火尖枪，似乎要爆发。却意外被皇甫照业拦住，微微摇头中，皇甫照业居然也率军退出了百步。 “江国相，本太师给国相面子……”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江凡直接高举打神鞭：“太宰神器在此，上打昏君，下打乱臣，先斩而后奏！本相敕令——双方就地驻扎，待本王登山查明真相再做理论看，若有擅自兴兵者，无论对错，渔州大军必将讨伐，分尸以警天下！”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也太霸道了，谁敢逆他，不管对错，直接兴兵，还要分尸。 而显然，他的渔州大军，已经出动了。 对英王一方而言，这绝对是最糟糕的事态。 希望魏王能履行承诺，拦下渔州军……皇甫照业心中默念，却觉得很没底。 刚才，他并不打算直接和江凡冲突，毕竟山上英王占据强势，拖延时间才是他们要的，所以，才宁愿后退。而在江凡强大气势和森冷警告之下，他居然一时间没能反驳。 至于钟厚德一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当然也沉默以对。 以至于此刻竟出现一幕奇景，数万人的战场上，被一人压制的鸦雀无声。 “留下五十人督阵，余者随本相上山！” 下一刻，身后百骑轰然应诺。而江凡则一马当先直奔皇甫照业那边冲了过去。 裹挟山海异兽凶煞之气，并且爆发出六十年先天一炁功力的江凡那股气势简直神挡杀神佛大杀佛，无论人与马心神皆为其所夺，竟然任他一骑如龙，贯穿千军，直上贯日峰。 从来到走，震慑双方，甚至都没给其他人一句说话的机会，霸道的令人发指。 开头就被喝骂一句然后被无视的公孙行看着他的背影，面色极度难看，最终只是化作一抹冷笑。 第2454章 一人引得千军愁 “何以……如此狂妄” 火灵同样面色阴沉而愠怒，似乎想要追杀上去。 皇甫照业再度拉住他：“不可啊……若是不让他上去，英王无论登基与否，都要面对渔州军和大秦百万铁骑……” 火灵神色一凛，很快明白了太师的意思。 江凡的话刚才说的不多，但很清楚，别拦老子，我是去调查真相的，谁拦我，我兴兵斩谁，不谓言之不预。 一个江凡或许还不可怕，但他代表了庞大帝国，百万雄兵。 “一个人而已，改变不了大局。”姜烁缓缓道。 皇甫照业却眉头紧锁：“时间，不能给他时间。” 皇甫林中上前道：“爹，您是担心他在拖延时间，等候渔州军？” 皇甫照业缓缓点头：“还有秦国的策应。” “渔州军我们一直在监视，直到昨日尚未接到消息……” “他也没传出消息，为何已经在此？”皇甫照业目光闪动：“江凡……恐怕早有准备，飞鹰传书最快也要四天抵达泰岳，说不定……此时不仅渔州军，连秦军都已经开拔……” 皇甫林中震惊：“那就更不能等了，一旦大军围山，岂非功亏一篑！” “不……”皇甫照业看看公孙行那边：“先不说他们能否穿过魏夏，即便能过，有圣地大军在此，在真相不明之前，也不能直接开战，否则，圣地就能够再度登高一呼，发起四国讨伐之。” “那我不明白您为何如此忧心忡忡？”皇甫林中迷惑道。 “事情，不寻常啊，江凡来的太快，太突兀了，若是早有准备，恐生变数。” 火灵凝眉：“他就一个人……” 皇甫照业苦笑：“一个人，方才千军万马可能拦之？” “那是因为打神鞭，和他身后代表的力量，否则，我早已将他斩落马下！”火灵沉声道。 “不……还是不对，没有这两样，他也足够可怕，而且此人，从来不做没把握之事……” 忽然，他神色猛地一动，厉声道：“速速加派强者上山协助殿下，另外，赶快通知公孙圣使，将此事速禀圣地。” 而这时候，一骑快马自圣城军那边飞奔而来，骑士来不及下马，直接拱手道：“太师，公孙圣使传讯，既未能阻拦江凡，当请出平皇圣旨。” 皇甫照业目光变幻不定。皇甫林中急道：“陛下不欲杀太子，请出圣旨，虽然可名正言顺推翻太子，但打蛇不死，事难全功不说，岂非留下后患无穷？” 火灵也面色阴沉：“听说当初殿下为确定陛下心思，防备后患，定要请人皇留下传位圣旨，陛下旨意有言需留下太子性命由其亲自定夺。殿下同意后，陛下才服药沉睡，然而你我皆知，殿下目的在于趁陛下沉睡之际彻底斩草除根，怎可轻易动用。” 皇甫照业面沉似水：“不，平皇旨意你们都不清楚，绝非仅仅如此，陛下尚无退位之心，只是要易储而已，但殿下要立即称皇，还要斩草除根，而不是当一个所谓皇储，目的相去甚远。” 对面那骑士肃容道：“按计划，江凡不来，多大风浪都无所谓，但他既然抵达，我等就不能不考虑。” “考虑自然要考虑，但公布平皇旨意，圣地也无法达到目的，圣地为何逼迫平皇？只因同样急需英王继位，以推行大计，怎可因一个江凡半途而废。圣使当知，圣地已经联合魏夏，做好阻拦秦军和渔州军的准备，他们没那么容易突破过来。” “那么，太师的意思，是继续拖延时间，等待英王攻下太子府？” 皇甫照业思忖片刻：“这样才最彻底。况且，就算魏夏拦不住，他们也没那么快。渔州距离比西秦更近，然则排除一应干扰，骑兵快速行军可做到一日一百五十至二百里，渔州骑兵精锐，按照二百里推算，十六日才可抵达泰岳。昨日我们收到的飞鹰传书应该是四天前的消息，也就是说，渔州军最快也是在九月初五开拔，照此推算，大军还有十一日可达。我们时间还很充裕。” 骑士沉声道：“那么，如何回禀圣使，请太师速速定夺。” 皇甫照业沉吟片刻，决然道：“我们在拖延时间，任务在于阻拦外力驰援太子，只要钟厚德或者任何一方不出兵，我们完全可以不动，我意，继续给殿下输送人手，强攻后山，太子绝不可能撑多久！” 骑士闻言拱手一下，迅速策马回归本队，不多时，再度折返。 “圣使有言，江凡本身便是巨大变数，在没有其他变化情况下，最多再给十日，若不能拿下太子府，不论渔州军有没有动静，也不论江凡在做什么，都要请出诏书，圣地便可名正言顺出手鼎定乾坤。” “可！”皇甫照业断然道。 “那么，江凡那边拜托圣地斡旋。” 骑士道：“圣使传话，江凡身份特殊，身为镇国隐相，他有这个权力，圣地只能尽量拖住。” 皇甫照业沉思道：“能否请圣地启动双圣联诏，取缔其身份？” “圣地早有准备，双圣联诏并非只为江凡一人，他还不足以如此，联诏实为借人皇变故，由圣地暂掌皇庭，羁押太子审查，随后立英王摄政监国，取缔江凡身份，只是其中之一罢了。但在眼下局面做出这般举动，显然会给天下口实，认为圣地在直接插手政变，太师知道，大事未定之前，圣地不能落此话柄。而且有个关键问题，双圣联诏需要五老三仙过半数签署方才生效，如今条件并不成熟，圣使交代，此事成败皆系英王，他必须赢！” 皇甫照业一愣：“我们不是有四老加一仙，已然过半……” “不，少了一位，有人……该到而未至。” 皇甫照业眉头一动：“何人？” 骑士摇摇头：“那不是你该关心的，尽快调集兵马，多多益善，圣使认为驰援者或者借机生事者会越来越多，事情将越发麻烦。” 皇甫照业点头：“好，转告圣使，皇甫照业不成功便成仁！” 骑士走后，皇甫照业目光越发凛冽：“我们，没有任何退路。调兵吧。” 皇甫林中凝眉：“后山已有接近三万人在鏖战，地势所限，容不下更多了。” 第2455章 妹夫你大胆滴往前走 皇甫照业沉思片刻：“换，让疲乏者下来，换有生力量上去。此举也正可逼迫钟厚德先动手，如此，我们就可以不理江凡，彻底歼灭太子党。” 火灵注视钟厚德一方道：“山下对方有一万六千人左右，我们则达到五万。无论士兵还是强者数量皆远胜对方，战之必胜！” 姜烁也上前道：“还有，二王子姜河已及调集三万夏国大军拦在护龙军必经之路上，防患未然。” “好，我这便上山，你们继续调集兵马，既然已经发展成这般局面，就彻底做大，正好让天下看到殿下实力。” 众人纷纷应诺各自准备，这这时候，皇甫照业望向远方的目光却透出一些忧虑，——龙奢，是谁拖住了你…… “是我呀。”一个青衫年轻人摘下招财猫面罩，嬉皮笑脸看着怒气冲冠的龙奢。 “顾青衫？！”龙奢简直意外到家，没想到从泰华请来的联诏法旨，居然被中途拦下了，而阻截自己的人，竟然是叛出太华的入世行走，顾青衫。 “圣地叛徒，何故出现在此！”龙奢凝视对方厉声道。 顾青衫笑了：“还能为啥，你跟大长老一伙，大长老跟我敌对，所以我在这里拦着你，不是天经地义？” 龙奢冷哼：“拦本帅，意欲何为？” 顾青衫摇晃着脑袋：“没事啊，就是诚心给大长老添堵，再说了，能许大长老拦旁人，就不许别人拦他？” 龙奢眼睛一眯：“你说这个旁人，是指谁？” 顾青衫笑着道：“不久前吧，大长老不是拦过一个年轻人？” 龙奢身上气息缓缓散发：“果然你来的，太巧了些。” “哈哈，无巧不成书嘛，难不成龙帅有急事？” 龙奢目光开始如实质般吞吐：“太华行走，居然和妖人为伍，顾青衫，难怪太华舍弃你，既然如此，就让我龙奢替圣地清理门户。” 顾青衫呵呵一笑：“嗯，武盟中武尊，别说，你还真有替太华出手的由头呢。不过，说起清理门户，倒是我顾青衫该清理门户，就从你龙奢开始如何？” “放肆！小辈，就凭你一个大武尊？” “哈哈哈——”骤然间，大笑传来，一个目光如电的老者降临当场：“当然不是凭他，老子早就想见识见识皇庭龙帅的擒龙功！” 龙奢定睛一看，神色顿时谨慎起来：“绝世——汝为何人？！” 老者一把摘下背后粗糙铁尺般的剑坯：“你管老子是谁，打架就打架，来，与老子决个生死！” 龙奢盯着那人，神色间惊疑不定，此人看起来只有六十多岁，但他能感受到，实际年龄可能要大的多，修为恐怖至极，一身锐金之气仿佛要切割天地虚空，在他周围，连光影都是错位的，这是锋锐的剑气散发所致。 慢慢的，龙奢似乎有所明悟：“……难道是……那位？” 老者剑坯笔直竖起：“少废话，拿出最强修为来杀老子，否则老子杀你！” 杀气凛冽，宛如实质，面对毫不掺假的杀机，龙奢终于深吸口气，变得异常凝重，他知道，今天，恐怕真是一场死战！ 蹿得远远的顾青衫趴在一块卧牛石上观战，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有内应就是好啊，果然法旨在这厮手里，我当初就觉得这家伙放弃龙帅就任中武盟主不太对劲。” 他嘀咕几句，然后向着旁边不知藏在何处的人吩咐：“师叔，命令我们的人行动吧，我想逍遥盟那边也动了，太华那边的，一个也别想过去。” 随着一道人影隐没于远方，顾青衫看着那场绝世大战，竟悠然哼起小调来：“妹夫你大胆滴往前走啊，往前走，不用啊……那个回呀头……草！调不对！” 九月初九，大周镇国隐相江凡自西而来，一人穿越千军万马，径直登山。 此时的贯日峰早已成为举世目光聚焦之地，无数强者、无数探子蜂拥而来，远远观望事态发展。 “这王八蛋！他到底是来了……” 英王碾碎手中青铜盏，神色阴沉中显得无比愤怒。 “太华究竟在做什么，竟然被他如此轻易来到此地！” 皇甫照业叹息一声：“殿下，江凡若要想去一个地方，恐怕没人拦得住，而今考虑这些已经无益，泰岳圣地没有借口阻拦镇国隐相，也无法指望，殿下恐怕要亲自面对此人了。” 英王微哼一声，神色竟然缓缓平静下来：“他来便来，一个人而已，能奈我何。江凡虽然未被取缔镇国隐相之位，然则，这名号也将拖其后腿，顶着镇国隐相之名，他就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公然支持太子，公开与我为敌。而眼下，父皇说到底是在太子府出了事，我占据大义。” 皇甫照业沉思一下：“那么，殿下见见他？” “见，为何不见，但是攻击不能停，太师，你来指挥。” 皇甫照业点点头：“有死长老也在暗中压阵，江凡翻不出浪花来，殿下只管去便可。” 英王道：“要更猛烈，闻人老贼阵道惊人，但天材地宝总有消耗殆尽的时候，我就不信，只靠区区几千亲卫我那兄长还能坚持多久！” 皇甫照业道：“太子府高手也很多，而且为师估计可能还有潜伏人手，别忘记闻人仲达带来那六名强者，至今只有四人出面。” “哼！强者，本殿下手中更多，既然事情已经轰动天下，速战速决之策失败，那么就敞开打，一定要显得我们理直气壮。” 皇甫照业点点头：“殿下的处置是明智的，发展到这一步实属意外啊，但不能再出意外，陛下那边……” “无妨，别忘了父皇服用之丹药出自何人之手，那可是举世唯一见过三仙山之人。他醒不过来。” 皇甫照业声音低沉：“老夫担心二供奉。此人医术通玄，更曾得孙道通指点，若他别有心思弄不好会让陛下提前苏醒，而陛下一旦发觉你根本不是要夺嫡，而是要杀太子、夺大宝，事情就彻底麻烦了。” 英王瞳孔中闪烁着寒芒：“放心，本王早有安排……”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赫然传来：“姬宗耀，出来见本相！” 英王微微抬头冷笑：“来了。” 江凡面对无数刀枪剑戟，神色愠怒。 “尔等竟敢阻拦本国相！” 第2456章 关上门一起打 此刻，一个苍老而且死气沉沉的声音从旁传来：“江国相，久违了。” 江凡扭头看去，眉头就是一皱：“有死？” 是的，他直接称呼其名，丝毫没有半点问题。江凡已经不是昔日之江凡，其身份为镇国隐相，按照大周太祖诏，地位只比人皇低了一线，若大周全盛时期，理论上比五老还高出一分，即便是现在，不看实力单以世俗名号论，也能和五老对等。 有死浑身死气弥漫，瞳孔更是如同盘着两团黑灰雾气。 “江凡，太子疑似毒害人皇，你莫非是来请太子出面给世人个交代么。” 江凡微哼一声：“有死，此言差矣。太子毒害人皇，证据何在？” “人皇出事于太子府，有皇甫太师等数十位老臣作证，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尊老别忘了，还有钟宰辅、曾大学生、欧阳大学士、闻人太师等老臣认为是英王嫁祸。” 有死淡淡道：“钟厚德，乃张之陵门生，而张宰辅早已在阁下那边。曾大学士，消失数载，一来就引兵而至，显然心怀不轨。欧阳大学士一贯不理朝政，想必是被裹挟或蒙蔽。而闻人太师，一去百年，对朝堂不闻不问，他又有什么资格来作证？阁下所言之人，本身问题就极大不是吗？” 江凡冷笑：“尊老口齿倒是比之前凌厉许多。若照你所言，皇甫照业为英王太傅，属派系近臣，火灵神将更是英王找回来之人，同样做不得证据！” 有死面带嘲讽：“但不论如何，陛下在太子府出事乃不争之事实，太子不但不肯出面交代，反倒武力对抗，若非心中有鬼，安敢如此！” 江凡沉声冷笑：“出面？英王若有质疑，自当寻本相、上柱国及文武百官前来质询，再不成禀报泰岳，由圣地牵头问个明白。而他呢？不由分说带领千军万马围攻太子府，杀气腾腾，这哪里是问询，简直是谋杀，换做是你敢出来？” 有死同样冷笑一声：“事出突然，人皇生死攸关，英王身为人子，身为皇朝护卫重臣，哪有时间饶舌，只能快速攻陷太子府以寻得解药，本尊看来，并无不妥。只要太子束手就擒，自然有圣地偕同百官调查真相，是否冤屈届时便知。” “哈哈哈——好个事出突然，好个并无不妥，按阁下这话风，怎么好像已经给太子定了罪？圣地到底是偏颇，还是有什么证据？” 有死尚未开口，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证据，本王当然有。” 江凡转过身，只见一身御林军统领服饰的英王正大步流星走来，依然昂藏伟岸，堂堂皇皇。 “姬宗耀。”江凡照例直呼其名：“既然你有证据，何不早些展示，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英王微微拱手：“国相，非本王不愿，而是……唉……” 他神色显得非常纠结，非常痛心：“兄长本来身为太子，父皇只是责怪他处政不利，略加责罚，所谓贬谪不过是鞭策激励而已。谁曾想，兄长居然一时想不开心怀愤恨，头脑冲动行差踏错啊……然而，我这兄弟手足，如何忍心将兄长陷于万劫不复，实在很想给他一个机会啊……故此迟迟不想出示证据。” 江凡看着他那貌似痛心疾首，实则眼里带着淡淡嘲讽的眼神，心里哪还不明白。 “姬宗耀，这话说的好一个冠冕堂皇，那么我切问你，皇甫太师等人公开宣称太子谋反，而你在亲自带领麾下快速兴兵围山攻府，你这也是给太子机会的态度？” 英王淡淡摇头：“尊老已经说过，事发突然，本王心急如焚。事已至此，不如请国相耐心稍候，待本王攻下太子府，一同问询如何？” 江凡冷笑：“当着本国相的面依然坚持武力解决，看来连藏着掖着都不想了啊，正常来说，难道不该与本相一同请太子出来交代清楚？” 姬宗熠沉静摇头：“不是不想，是太子不肯，泰岳尊老可以作证，屡次三番请其出面，兄长置之不理不说，反倒不断增兵，国相难道不觉得，太子知道理亏，无法自证清白，干脆兴兵谋反吗？” 江凡微哼一声，抬头看向战事激烈之地：“英王倒是很会推测，那么，不如请殿下取出证据，本相一观如何？” 英王依然摇头：“事关重大，恕本王不能轻易示人，必须等兄长束手，于皇庭大殿，请五老见证方可，否则证据一旦有失，我姬宗耀岂非成了阴谋夺权之乱臣贼子？望国相体谅哦。” 江凡冷冷看他一眼：“殿下倒是谨慎，那么，不如等本相亲自入内，与太子一晤。” 英王淡淡一笑，向旁边闪了下，微微伸手示意：“国相，请。” 江凡一甩袖子，径直向前走去。 然而，当他刚刚穿过兵马，走入太子府，外面断然传来一声大喝：“反贼姬宗熠，与镇西王江凡素来勾结，有目共睹，今江凡不臣，援助姬宗熠，罪大恶极！来人，全力攻击，捉拿二贼！” 大战轰然爆发。 太子府内，江凡和姬宗熠相视一笑，太子道：“怎么样，还是那么会演戏吧。” “的确，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不过，我刚进来不就变脸了？我这位皇叔，耐心也消耗殆尽呐。” 太子啧啧摇头：“可不是，图穷匕见，半点脸也不打算要了呢。” 太子笑道：“请君入彀，他放你进来，你就洗不干净喽。” 江凡点点头：“知道他会这么做，我也知道泰岳会怎么做，所以啊，干脆都没去那玉皇顶。” 太子道：“他们一直没忘记你，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后援呢。” “路上我就知道了，若英王一开始就打下太子府，把一切捏在手中，连管我的必要都没有，但现在，他们只能等着把我放进来，关上门一起打。呵呵，想法也不错。” 太子摊摊手：“现在好了，打吧，不过跟你说啊，我这大阵和八千精兵，最多能维持十日，然后就揭不开锅啦，你得快点才行。” 江凡嗯嗯两声：“我也来了，一众主演粉墨登场，大戏正式开场。” 第2457章 太子蒙冤，隐相勤王 外面，姬宗耀已经没了先前那副表情，取而代之是一片森冷。 “英王，他到底是来了，生死成败，在此一举。”有死缓缓道。 姬宗耀猛然回头，凝视着有死：“尊老啊，我忽然觉得，圣地在等他！” 有死面色平静：“姬宗耀，你多心了。江凡与太子勾结久矣，他迟早会来，你心中有数。” 姬宗耀面色阴沉无比：“不，他来了，我就只能把他引入府中，破釜沉舟。而对圣地来讲，我胜了，你们继续推行计划，甚至没准还能斩杀江凡。我败了，你们就能借江凡大逆不道而诏令四国兴兵伐秦，我忽然明白过来，对你们而言，不过是一个快，一个慢而已，无论怎样，都很好……” 说到后来，他牙齿已经在咯咯作响。 有死只是淡淡一笑：“姬宗耀，不论你怎么想，事情摆在眼前，你已经没了退路，打吧，给自己打出个未来，毕竟你上位，比直接撕破脸好许多。” 说罢，竟然也不等姬宗耀回应，转身拂袖而去。 姬宗耀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却终于慢慢平息下去：“是啊……生死成败，在此一举，我没了选择。但是你们又知道吗？本王等了太久，也不想再等，毕竟这种机会，千载难逢——！” 九月初九夜，山上传来消息，镇国隐相与太子勾结，沆瀣一气，借调查之由，意图谋杀英王，导致英王重伤，江凡逆贼则遁入太子府。 真是个天大的重磅炸弹，外界众人脑瓜子都嗡嗡的，怎么回事？镇国隐相也牵连进去了？ 闻听此消息，江凡麾下五十强者欲闯山面见江凡，被火灵神将阻挡。激怒之下，江凡的人加入了钟厚德阵营，与火灵神将对峙。 而还没等消息捂热，九月初十又生巨变。 黎明时分，天色依然晦暗，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贯日峰上忽然窜起来四道火光，直冲天际。 不多时，夜幕炸开四朵烟花，竟然组成了四个大字：“太子蒙冤。” 下一刻，江凡麾下五十强者振臂高呼：“太子蒙冤，英王谋逆，奉国相令，举世勤王！” 与此同时，五十强者纵马疾驰而去。 无数人震惊，这才时隔多久，那个年轻人再次上山，再次发布勤王令。隐约间众人都感到泼天风云将起。 果然，九月十一正午，地平线上悍然出现一道洪流，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面大旗迎风猎猎。 “奉镇国隐相命，护龙军，前来勤王！” 火灵神色大变：“姜河！他干什么吃的！” 没错，是王奔和李越杀到了。而在途中，他们就遇到了阻截，是前白虎卫江河带领的人马。但此次出动的两万护龙军轻而易举就击溃了江河。 不是说姜河那边不够强，相反，他们也尽是精兵强将，而且占据人数优势。奈何新护龙军强悍的离谱，装备更是让人震撼莫名。 只是一个照面，姜河就被杀的丢盔卸甲，狼狈逃回夏国。 铁骑如洪流滚滚，带着不可阻挡的威势而来，也根本没和钟厚德汇合，更不顾泰岳圣城军的警告，径直由侧翼杀向英王兵马。 钟厚德见状，也毫不迟疑，率众从正面展开冲锋。 大战就在九月十一正午轰然展开。对峙局面彻底打破，泰岳山下，终于化作凛冽沙场。 这是一场极为炸裂的攻防战，双方总计投入八万八千人，反复冲阵超过十次，从中午时分一直打到日落西山，才鸣金收兵。 远方观战者无不心惊神颤，就连两万圣城军护卫下的公孙行也面色发白。 他们虽然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如此精锐对撞，还是第一次看到。尤其是新护龙军那新奇诡异的打法，彻底惊掉了所有人下巴。 这一场大战，新护龙军虽然是主攻一方，但居然很少硬闯，而是策马奔腾，在对方阵营前划过一道道弧线，每一次都伴随着远程打击，没人知道他们的弓弩为何能射的那么远，他们投掷的那鹅蛋大小却能爆发惊人威力的鬼东西又是什么，在一次次弧线掠过之间，英王军被打得惨不堪言，虽然最终守住，却也搁下八千多具尸身。 反观新护龙军，除了被对方冲天箭雨击杀伤百十号人之外，再无其他损伤。 因为他们不但攻击强，防守更惊人，身上盔甲根本不是普通箭矢能射穿，真正的死伤大多是来源于少数装配的强弓硬弩或者阵道武器。 而钟厚德那边虽然一半是骑兵，剩下的步兵也都是真正的精锐，面对友军这种打法却没能插上手，反而因为碍手碍脚，不得已退了回去。 总的来说，是一场大胜。 远处公孙行目光紧锁：“不对……三供奉可曾发现，他们虽然冲的很猛，但并没有破阵上山的意思……” 三供奉面色也有些发白，闻言定了下神才道：“不错，正前方弧线走位，擦面而过，远程攻击达到十轮，却没有正面冲锋一次……” “为什么，他们难道不担心？还是说，他们另有后手？” 这时，晋王司马棘阵营中，司马棘和几名骑士已然来到近前。 “战况奇特。”一见面，司马棘就凝重道。 公孙行点点头：“不是在攻山。” 司马棘凝视着江凡阵营：“不是在打消耗战，就是还有后援。” 公孙行点点头，神色越发凝重：“烦请三供奉立即回禀尊老们，我在这里压阵，同时去见见火灵。” 观战半日的三供奉也知道事情太不寻常，也没有废话，拨马就要走，却被晋王司马棘唤住，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老师……不太对劲啊……” 三供奉微微一怔：“刚才不是说了……” “不，我不是说这个，”司马棘摇摇头，警惕的看看四周：“江凡不对劲，我太了解他了，极度谨慎之辈，他这种人，怎么可能只带着几十个亲卫闯入贯日峰凶险万分之地？” 三供奉神色微变：“难道其中有诈？” 晋王沉思片刻，看了看贯日峰，又看了看玉皇顶：“……我忽然觉得，这件事本身并不简单，老师……您听弟子一句，无论泰岳如何，您不要参战。” 第2458章 泰岳檄文，北军突至 三供奉皱眉：“我是监军，圣地一旦下令，怎能拒绝。” “无妨，只要您老不亲自上场就好，千万记得我的话。事情太不寻常了，似乎有意要走到这一步，有意要扩大影响范围……我感到这场大乱，好像不仅仅是皇庭萧墙对决……” 三供奉对这位年轻侄子的洞察力还是非常信得过的，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你想到了什么？” 司马棘微微摇头：“还说不清楚，目下只能继续观望，幸好，我当初并没有直接站队……老师，上山之后，只需回报战况，不要说其他，相信我。” 三供奉疑虑重重的离开后，司马棘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函：“江凡……若有计划，难道从那时就已经开始？或者，更早吗……赵高送信，云山雾绕，但好像，能救命……” 他抬起头，看着江凡阵营的点点火光，眸光也在不停明灭。 这场震惊天下的巨变消息至此已经如狂风暴雨般席卷四方，而且在以无比惊人的速度扩散至五国每一个角落。 世人骇然的同时，也对圣地泰岳一直没有做出正面回应表示质疑。 而也就在九月十一这天，圣地终于发布十天来第一道檄文，但只是说人皇遭人谋害，皇庭爆发政变，并且对事情经过进行了一番客观描述。大意为，陛下莅临太子府，教导主政不利被剥夺监国之权的太子。然不幸在太子府中遇害，生命垂危，至今仍在昏迷中，英王殿下似掌握太子谋反证据，要求太子接受审查，然被拒，如今正在围困太子府。同时，英王人马正在紧密布防贯日峰，而太子一方人马正在对峙并试图攻山。圣地在未能掌握真实情况的前提下，已经派圣城军驻扎山下斡旋以求稳定双方，并且展开了深入调查，同时五老正在召开紧急会议磋商对策。 总的来说，只是一番描述，也没有多少带节奏的意思。而这番描述字面展示的情况实在无法不让人浮想联翩，至少绝大多数人看到檄文都觉得太子肯定有问题。 太子遭贬，怀恨在心，谋害人皇，意图登基。却被那位一直无心皇位的英王殿下察觉，这才引发巨变，而眼下状况，还真是太子一方在攻山，而且太子本人拒捕。这种念头，几乎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立即滋生出来。 尽管也有人觉得其中迷雾重重，但眼下舆论风向几乎一面倒。尤其对这个早已没多大实权的皇庭，就很少有人愿意出面发声质疑了。 对外界而言，普通百姓根本接触不到半点内情，虽然听到消息，也不过是口口相传的谈资而已，虽然多少有些忐忑，但并不过分影响正常生活。而在世家豪门层面，除非个别有紧密利益关联的才会无比重视，其他大部分更多是在看热闹，并在分析胜败之后的谋利可能。没办法，十八王之乱以后，好像这个皇庭早就可有可无，谁掌权都无所谓，大不了换个人谈利益嘛。 事实上，绝大多数派人前来盯着现场的，就是那些有利益关系，或者想要在此后钻营的世家豪族或者巨擘们，这些人也真正看得最深入，对事情发展至今折射出来的明面消息和背后状况极度关心。 而泰岳这篇檄文在他们看来，似乎在折射某种态度，有人敏锐的把握住关键，觉得皇庭必然要变天，而圣地是有所倾向的。但所有一切，似乎都取决于这次太子与英王之战的胜败。还有极小一部分人，觉得背后大有文章，累计已经动用十余万大军了啊，不但涉及诸多势力，场面还在进一步扩大，如此一来，恐怕要引发整个天下巨变。这种翻天覆地的大事，没有谋划似乎不太可能。 但眼下，只能看着事态发展。而后续果然不负众望，使得众人更加震撼莫名。 九月十二，天阴，无风。 一大早，一支兵马就融入了英王阵营，兵员补充一万人左右。火灵神将重新排兵布阵，元气恢复许多。 中午时分，又一支队伍自南而来，人数大概三万左右，继续编入英王队伍，瞬间，军力对比再度失衡。太子一方三万六，英王一方八万二。 于是，白天，太子一方并未发动攻势。 直到傍晚时分，大地震颤，一声沉雷般的怒吼传来：“大周镇北王，遵镇国隐相诏令，奉天勤王！” 黑压压数万兵马仿佛钢铁洪流，自北方地平线上压来。 镇国……北天王？胡家……铁门栓？ 无数人震撼失声。 镇北王胡家，不是已经隐居三百年了么？怎么这个时候出世了？还号称遵奉镇国隐相诏令？ 江凡，什么时候联络上关山胡家？ 至少三万人，皆为骑兵，隆隆而来。待到近前，只见黑色大纛上是一只诡异的白狐，而大纛之下，那个有资格身披白色狐皮，手中握着白骨狐尾节杖，得胜钩上挂着大腿粗铁门栓的，显然就是胡家之主，镇北王胡关山。 胡家大军抵达，军力差距再次缩小许多。 而此刻，泰岳山下广袤平原中，已经汇聚了约十九万大军。 谁也想不到，一场落寞皇朝的王子夺嫡，居然引发如此阵仗。 司马棘细长的双目几乎眯成一条线：“镇北王……镇西王……诡异……杨将军，速速传令，遣散隐匿于岱州的人手，立刻，马上！” 杨玄衣迷惑：“王上，所有人都在增兵，您为何……” 司马棘面色凝重的摇头：“不对，不对啊，这局棋……似乎很大，很大，速去！” 公孙行向着身边骑士吩咐：“速速禀报圣地，请求增兵，至少再调集两万圣城军掠阵。” 三供奉面色越发苍白：“越来越多……江凡究竟做了什么，让镇北王帮衬？” 公孙行嘘口气：“难怪尊老们谆谆叮嘱，江凡……果然逆天。别忘了，还有渔州军尚未抵达。” 三供奉眉峰紧锁：“怪了，渔州军并未进犯魏国防线，他们难道没动？” “不可能，那是江凡的最强班底，绝不可能毫无动静，恐怕只是我们未能发现而已……”公孙行面色无比凝重。 第2459章 沧澜之上与陵江之上 此刻，登州界沧澜江上，一支庞大商船队伍正在顺流疾驰。 “这哪里是商船嘛。”曹子健站在城头，放下千里镜眼神郁郁。 “当然不是商船，虽然看起来像，却定是战船改装！如此之多的战船是什么时候汇聚在沧澜江上的！”他身边一个将领变色道。 曹子健沉默许久叹息一声：“好久了，早在半年前，已经有船队陆陆续续分批通过，方向……” 他看看沧澜上游：“黑帆帮那里。” 那将领悚然动容：“难道说……” 曹子健神色复杂的点点头：“他早就在布局，五万渔州军，根本不走陆路，而是乘百艘商船沿沧澜径直东进……唉！谁能想到他会这么做，沧澜经魏，一旦被魏阻拦，江中无法腾挪，无以赶赴泰岳啊。但他就是有把握过去……” 将领震惊道：“我们定要速速飞鸽传书给大王，在建安拦截。” 曹子健微哼一声：“拦截？我既然知道此事，为何不拦？” 将领一愣：“侯爷……” 曹子健摇摇头：“泰岳……企图把我魏国也拖入战乱，父王岂能让他们太过如意，走沧澜水路，父王……您可以向泰岳解释了吧……” 将领还是大惑不解：“可是……” “没有可是，这场风波，比想象中更大，而父王绝不会被泰岳牵着鼻子走，你们听令就好。” 这时，一个浑身红袍的将领登上城楼：“健儿所得对。” 将领赶忙回身，拱了拱手：“拜见火将军。” 来人果然是魏国风林火山四营之火将军，也就是在一线天和江凡打过交道那位。 “但是，健儿此举，果无私心？” 曹子健轻笑一声：“私心，家国天下，我还分得清。泰岳要我等阻拦秦国和渔州，但他忘了，夏国却刚刚攻打过魏国，女帝不走魏而走夏，就是在告诉我们，不要和夏同流。所以，我们也不能拦渔州军。” 火将军点点头：“互相给面子，高起自夏国杀往泰岳，的确避免了我魏国刀兵之灾，投桃报李，我们确实该放渔州军过去。但这场巨变，背后恐怕很不简单。” 曹子健淡淡道：“侄儿虽然文人，不能全盘看清大局，但也明白，秦魏尚不能开战，而父王就需要放渔州军过去的说辞，那么只有沧澜江了。” 火将军道：“只是，大王子未必如此看。” 曹子健点点头：“王兄啊，封储泰岳，得了人家太多好处，是得做出样子。” 火将军道：“如此战船，曹垣拦不住。” “拦不住也要拦一拦，这是交代……” 火将军满意的点点头：“健儿果然成长了。” 曹子健笑笑：“叔父您这火爆性子也收敛不少。” “都和那江逍遥有关，你我都是吃过亏的人。”火将军感叹。 曹子健却笑着摇摇头：“不，吃亏的只是叔父，我却一直吃香的喝辣的。” 火将军一怔，下一刻哈哈大笑：“确然，那江凡膳食天下第一，你跟他往来……合该吃点好的……” 儿子在吃香的喝辣的，老子却吃不香喝不下。 无他，樊于期那个夯货来了，这厮不知怎么突然从莽山以北突然出现，穿越莽山，横跨沧澜，入渔州，进驻了那道一线城。嚷嚷着请魏国借个道，他要去皇庭救兄弟江凡。 “江凡小儿！”魏王重重将杯子磕在桌案上。 司马如叹息：“当初建设这座城，就是在准备啊，他来，嚷嚷着借道帮兄弟，是为了盯着我魏国，同时吸引目光，方便渔州车暗渡沧澜。” 魏王恼火：“难道怕我不放渔州军通过？” “不，”司马如微微摇头：“这厮虽然叫嚣着说跟逍遥王是好兄弟，谁敢动他弄死谁，但私交不过是表象。老夫想了很久，当初他因与边陲小国闹事被女帝发配到北方，实际上恐怕是在等今天，何其深谋远虑。很显然，这场大乱恐怕比想象中更惊人，他很可能要防备未来我们出兵。” “出兵……”魏王皱眉：“策应谁……” 司马如缓缓道：“走着看吧，迟早水落石出，但老夫猜测，这将是非常重要的一步棋，否则不至于准备这么久。” 魏王重重哼了声：“嬴无双，江凡……樊于期只带来自家亲兵，虽然人数不多，但却代表的是他们。” 司马如点头：“如此行事，一方面看似此事乃樊于期私自行动，与秦国无关，可以堵住我们的嘴，另一方面，樊混账虽然闹得厉害，却一步不出渔州边境，这才是暗藏态度，告诉我们，魏国他们盯着呢。只是对我们来说，似乎也有极重要一个好处，这混不吝公开在大魏边境闹腾，像是抛给我们一个应付泰岳的借口……” 魏王深吸口气：“国师以为呢，我们就这么看着？” 司马如淡淡道：“看着，看明白了再说。” 九月十二，天下风云汇泰岳，而许多地方也不平静。 陵江之上，两百艘战船正在沿江疾驰，方向是自龙门北上。 船头矗立的居然是夏国世子姜洛和大帅周安世之子周权，只不过两人都是一副江湖人装束。 “周将军，”姜洛开口：“我就送到这里了，将军要尽快赶赴泰岳，事态紧急啊。” 周权重重抱拳：“世子放心，姜河已经引开护龙军，陵江之上，无人能拦我……”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阴气森森的女声霍然传来：“周权将军，说这话，是不是太不把我黄泉宗放在眼里？” 话音中，江面炸裂，无数人影仿佛从地府黄泉中破水而出。 为首的，居然是一个端着银蛇金碗的高大女子。 “黄泉宗……你是孟婆？”周权面色一变：“黄泉宗，尔位于我夏国境内，何敢拦我夏国大军！” 孟婆自半空缓缓飘落在一艘奇特的黄铜色小船上，“夏国大军？我只看到无数民船民夫而已。若是夏军，敢问周将军，意欲何往？” 周权冷哼一声：“太子毒害陛下，公然兴兵造反，本将前往平叛！” 孟婆却缓缓取出一面令牌：“平叛，很不巧，我黄泉军听闻英王才是谋逆反贼，得镇国隐相密令，阻拦一切北上策应反贼者。” 周权瞳孔一缩：“黄泉军？” 孟婆身后的江面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那种黄铜色奇形小船：“是，地府黄泉，鬼帅为尊，黄泉宗，岂非黄泉军。” “果然如此……”姜洛身体微微震动中眼底略过一道寒光，“不愧为麒麟大相，早就看穿黄泉宗底细，鬼帅啊，你果然还活着。但是……你居然站在江凡一边？匪夷所思……你昔年，当真是叛逃么……” 周权也没有时间和姜洛探讨，面对敌人直接沉声道：“但尔等可知，这可是我夏国地界，姑且不论谁是反贼，阻拦夏王大军，尔等不怕灭门？” 孟婆显得很淡漠：“夏王，不是自称大周臣子吗？既然都是大周臣子，而镇国隐相显然更加位高权重，我黄泉军自然要听从调遣。就像周将军一定要服从夏王调遣不是。” 周权眉头紧锁，目露寒光：“黄泉军，当真不肯让？” “将军若有异议，日后皇庭之上，请夏王与镇国隐相争论便是，但军令在手，让不得。” 姜洛叹息：“周将军，我们不敢戎装具甲开赴战地，心思已经被那江渔郎看穿了啊……这场战斗，事后没人会提起，更不可能追究，所以输赢只争当下。” 周权微哼一声，终于缓缓举起右手：“众将，备战！” 孟婆浑身散发灰色雾气：“黄泉鬼兵，超度亡魂！” 同一天，鲁西姜氏，超过一万兵马聚集，令人惊奇的是，尽数为女子。 一个高个子奇丑女满身甲胄，向着泰岳方向猛然挥手：“进发皇庭，平乱！” 而另一个壮硕的矮胖女子手举独脚铜人仰天狂笑：“娘，可算轮到俺俩出场啦。哇呀呀呀呀……” 还是同一天，淮阳姜氏。 现任家主姜鹤大手一挥：“淮阳儿郎听令，随本家主，兵发贯日峰，诛乱臣杀贼子！” 依然是同一天，乌江沿岸，一个面目白皙，颌下无须的年轻男子独自站在乌江岸边，注视着江面上连绵不绝的战船水师。令人意外的是，此人居然是阴公子云秋。 许久，一艘小船终于独自逼近岸边。船上站着的，正是楚国水师大都督黄腾。 第2460章 乌江之上，牧州之野 云秋含笑拱手：“云秋，见过大楚水师都督。” 黄腾凝视年轻男子许久：“就是你要见本都督？” 云秋微微点头：“奉我家主上之命送来一句话。” “哦？”黄腾看着他：“你家主上，何人？” 云秋淡淡笑着：“主上说，您听了这句话就知道。” 黄腾目光微微一眯：“哦，说来听听。” 云秋咳嗽一声，朗声道：“我家主上问候项大哥，手臂初愈，正当修养，强动无益。” 黄腾顿时神色一肃，过了片刻缓缓道：“大鹏何不同风起，若一定想活动活动呢？” 云秋再次拱手：“主上说，风太大，四方云动，乌江亦难免起波涛。然秦晋为盟，楚过晋南，必遭晋国南北夹击，后路自断，虞姐姐没那么不小心。” 黄腾神色微变，却似有些不甘心：“富贵岂非总在险中求？” 云秋依旧从容淡定：“主上还说，富贵也在险中丢。这场风，吹得诚然很大，但请兄长和嫂夫人想想，到底是谁在吹呢？” 黄腾注视着他沉默许久，微微颔首：“也罢，黄某就多等几日，看看风向。” 云秋含笑，将一坛酒放在江边：“此乃主上赠送大都督静坐消遣所用，在下告辞。” 黄腾看着年轻人离去，目光落在那坛酒上，许久，方才摇摇头：“风啊，又大又乱……” 这样的事，不知道在多少地方上演。 但有个地方却吹起一道惊天动地的飓风。 秦国。 九月十三，女帝发表檄文，镇国隐相、大秦摄政王奔赴皇庭靖难，却遭遇乱贼围困，此举实乃挑衅大秦，士可忍孰不可忍。随即悍然命天下第一杀神高起为帅，镇东大将军李德为副将，点兵三十万，开赴皇庭，誓随摄政王平乱。 这道檄文非常惊人，从始至终没有过多提皇庭政变，也没有指摘对错，而只是说要派大军协助摄政王平乱，那么平谁，显然也只是那位江逍遥一言而定。但眼下，江逍遥的立场似乎已经确定在太子一边。 女帝悍然掀起更大的飓风，掀起远超皇庭政变的滔天巨浪。而在这一刻，世人才震惊的发现，这场事变引发的连锁反应绝对比预想中更加恐怖，弄不好要席卷天下。 九月十六，夏国西部边境，牧州。 广袤的牧州平原上，两支军队正在对峙。 这是两支庞大的军队，一支为白色号坎，蓝色大旗，上面绘制一枚如剑般的白翎。显然这支军队正是夏国最精锐的白翎军，也就是当年狙击过江凡和小舅子那支队伍。只是数量更为庞大，足足不下二十万。 而对面，则全军呈现黑色，黑色大纛，黑底金凰旗。最前方头戴修罗面具的，正是让普天之下闻名丧胆的绝世杀神，人屠高起。 显然，这支队伍就是大秦铁骑。而人数则有些恐怖，足足达到了三十万众。 是的，这才是举世震惊的真正大场面。 但任谁也无法想象，九月十三才发布檄文，短短三天居然已经兵临牧州，这根本不可能啊，正常而言，至少需要十日，而这般情况，除非早有准备，兵马早就在边境集结待命才可能。但女帝发文的确是在江凡上山之后，你还真无法挑理。 夏国大帅周安世站在战车之上，凝视着对方，面色非常凝重。 “高起……” 身旁，张仪缓缓开口：“当世战将，高起敢称第二，天下无人敢称第一，大帅，杀神军在此，可敢一战否？” 周安世轻轻嘘口气：“敌众我寡，按我的性格，应该防。” 张仪笑笑：“防，可防不出气势，挫不败秦国锐气。” 周安世点点头：“然则，二十万对三十万，敌强我弱，即便是反过来，本帅也没半点把握。” 张仪微微颔首：“周大帅一贯实事求是，这点本相很是欣赏，没错，我们挡不住。但是……” 他悠悠嘘口气：“一定要打出个气势来，否则，势就给了对方啊。若本相猜测没错，这场本该小规模并且以最快速度结束的政变，之所以演变成今天这般模样，背后有嬴无双和江凡的推波助澜，若当真如此，背后的原因才令人汗毛倒竖。” 周安世眼神微凛：“难道……秦要借机踏足天下？” 张仪沉思片刻，轻轻摇摇头：“恐怕还没到那一步，这更像是分割局面之战，大秦似可借此打乱圣地部署，打乱四国格局，将局面演化为对他们有利，甚至可以说，这场战争将决定未来四国考虑问题的方向和选择，其蕴含的深意，比战争胜败本身更骇人。可叹世人愚昧，到现在恐怕也没几个人发觉其中深意啊。” 周安世面沉似水：“所以，这道当真不能借。” 张仪摇头：“绝不能。若让高起如此轻易穿越夏国，对天下大局是何等震慑，当三国发现秦远超昔年，必定有人会思变，而四国便再也没有联合的希望，最终将被西秦逐步击溃。所以这场战争，是大势之战，没有任何手段谋划可以避免，只能硬碰硬，至少，要把高起挡在夏国。” 周安世大手捏紧腰间配剑：“那么，周某便与我大夏儿郎，一同为国死战！” 张仪微微颔首：“尝闻江逍遥有言，国之欲强，为文官不贪财，武将不畏死。如今，是武将不畏死的时候了。” 他站起身，抱拳九十度躬身：“夏国未来国运，拜托大帅及众将士。” 周安世浓眉一挑：“大相，我夏国励精图治数十年，兵强而马壮，何惧他秦国哉。相爷便请一旁观战，看周某这落跑元帅，今日可曾退得半步！” 张仪深吸口气：“将军，牧州有城二十二，城防军累积十万，如今已经在城中枕戈待旦，百姓业已在快速迁出。将军若不敌，可依托城池防守，既然开战，秦军是不敢绕过城池的，本相将在州府牧城为将军后盾。” 周安世凝重的点点头：“拜托相国。” 张仪沉声道：“将军谨记坚持十日，王上还能集结二十万大军开赴牧州，楚国大帅英鹿提十万大军也将于半月后驰援，届时秦贼东征无望。” 第2461章 风云牧州 “周某明白，时间……”他拔剑出鞘：“就是以人为墙，以血为洪流，也定要阻其于牧州！杀神高起，本帅这就去会会老朋友。” 随着隆隆的战鼓声，周安世的战车随大军缓缓向前压去。 张仪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深邃。 “周大帅第三次和高起面对面呐，希望他能破除心里阴影……” “主上。”庄渠缓缓道：“魏国为何无援军。” 张仪微微叹口气：“魏国……被樊于期蹲守啊。但真正的背后问题却出在晋夏曾联合伐魏。魏王不可能出兵，他能依照圣地指示拦一拦渔州军就已经是极限了。这场无可避免的战争，只能靠我们自己。” 庄渠眉毛一动：“我们自己？主上不是说，还有楚军？” 张仪摇头：“没有，项臣的确是派出巨鹿公带领十万大军屯兵于宁州境外，但局势未明之前，楚国最多只可能派出小股人马奔赴泰岳，而不会与夏军联合。本相……只是在为大军打气罢了。” 庄渠微惊：“所以说，夏国只能靠自己？” “是啊，只能靠自己。” “夏国虽强，然事发突然，我们准备并不充足，这场战事，难。” 张仪眼底略过一道光芒：“没办法，夏国就在这里，避无可避。” 庄渠沉思道：“夏王欲得到圣地真正的支持，只能战，国土不能被秦国打穿，也只能战。只是……” 他目光有些深邃的看着张仪：“我怎么觉得主上也很想让夏国出战？难道你不明白夏国胜算很低么？” 张仪轻轻一笑：“庄渠啊，你成长了，不再是个只懂得杀人的剑手。有些事，你没看错。一方面我有个预感，这不会是秦夏决战。另一方面，我需要看清大秦。第三，才是最重要的，别忘了，我的身份……” 庄渠目光耸动，许久，微微吸了口气：“麒麟……大相……” 张仪点点头，“是啊，圣地才有麒麟……” 他叹口气，神色终归显得很是自责：“我到底算错两件事。第一，时间。我一直以为，夏国和秦国都需要时间，双方相安无事对夏国也很好。可惜，我实在没想到一个人，江逍遥。他的出现，使得秦国发展之快超过夏国无数倍。” 提起此人，他难免深深感叹。 “由此，我还算错了第二件事。我认为秦国不会大规模出兵。可事与愿违。女帝啊……不愧为女帝。她竟悍然利用此事，欲打破天下格局，反击圣地部署。可叹，我们以为我们在布局世间，孰料女帝技高一筹，如今细想，她一直在深谋远虑中，而皇庭政变显然一直在她和江逍遥算计之内，甚至已经看穿了圣地谋划，他们耐心等待，秘密部署，就等着反利用此事。” 庄渠神色震撼：“他们当真能如此？” 张一叹息：“否则政变也不会如此旷日持久，更不会出现这般巨大规模，我现在也才明白，为何太子一直不出面，为何各势力不断汇集贯日峰，他们在有意引导事情做大，否则名不正儿言不顺，理由不够充足啊。只是想不到，太子敢配合，敢冒险，江逍遥有魄力独对各方大军。而今，他们终于促成此局，也必将借此分割局面，影响人心。这磅礴大手笔，本相自愧不如，好一双绝世天骄！” 庄渠面色变得冷厉：“那么，我们有没有获胜希望？” 张仪回头望向东方：“当然有，正如我所说，一切在英王。他如今估计也明白了局面，知道一切阴谋诡计到今天，终于是要以武力来定输赢的最终时刻。希望圣地的部署和他的力量能够支撑他尽快拿下太子，登基人皇。如此，秦国就失去了借口，泰岳就有了号召四国联合攻秦的能力。” “那么战事本身呢？我们就没有获胜可能？”庄渠似乎仍然不甘心。 张仪微微摇头：“江凡给大秦带来太多改变，我心中属实没有底气。但我们只要守住牧州，就是胜利。” “熬到英王登基……” “不光如此，女帝和江凡借政变切割局势，一旦无法完成，就意味着大局失败。那么对于夏国战事而言，守住牧州，就意味着仅凭夏就能对抗女帝之势，四国必将重拾信心，此消彼长，女帝势必转攻为守，我们重新获得主动。” “原来如此。”庄渠道：“难怪您高瞻远瞩，精确预测到女帝必然提煌煌之师自牧州入夏，而提前坚壁清野……” “还是有些晚呐，直到九月初四我才看到圣地谋划似被江逍遥利用，仓促之间，做的还不够，但幸好夏国一直都在做准备，尚能应付。” “但是，您如何确定高起心急之下，不会绕过牧州？” “牧州之战，是公开而毫无花哨的，就是力量的证明，高起为了完成女帝计划，不会绕道，况且他深谙兵法，完全明白不可背后授敌于坚城之理。等着看吧，牧州，将迎来空前惨烈的一战。只是……” 他目光看向远方如同黑色海浪般的秦军，微微皱起眉头：“我为何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江凡……嬴无双，你们的计划，我到底有没有完全看透…… 九月十七，辰时。 西秦开赴泰岳大军遭夏国拒，双方谈崩。 秦帅高起悍然率军强行突进，双方与牧州展开惊世大战，战况之激烈，胜过岱州十倍。 似乎国战再度爆发了，这才是真正的战争，才是波及整个华域大地的战争，才是影响每个人生活和生存的战争。 天下间，无论任何人，此时终于彻底震惊了，没有人再麻木不仁，没人再能安心看热闹，没人觉得还能置身事外。 举世惊心！ 而更令世人震惊万状的是，周安世率领的二十万夏国大军仅仅坚持了一日，便全线崩溃，不得已退入延城死守。 高起帅大军围城，双方从阵战演变为攻城战。 张仪在牧城接到此消息也是震惊了足足半盏茶时间，周安世热血之言犹在耳畔，却转眼败退？忙接过战报，凝神细看之下，满面错愕。 ——异形强弓，平均射程超过夏军一倍半。 ——二十四发连弩，直线百步杀人，连发数量超过普通弩箭六倍，有效射程超过两倍。 ——奇形管状武器，向天喷吐火雷，射程超过强弓，震耳欲聋，成片杀伤。 …… 第2462章 国之凶器，人间凶徒 “这，究竟是什么兵器！”庄渠震惊道。 张仪喟叹：“曾有耳闻，昔年我大夏便因其中之一而被震慑，但没想到，竟已大规模装配。周安世败得不冤。” 信使满面血痕，痛苦嘶声：“不是大帅不血战，亦非将士不敢死，但面对这些鬼神杀器，仿佛稻草收割，一倒就是一片啊。好不容易，我们和对方近身肉搏，奈何却破不开敌方盔甲，而对方兵刃更是超过我们数倍，轻易可斩断我方兵刃……这仗……没法打啊……” 信使匍匐在地，嚎啕大哭。 “退得对，这是无谓牺牲。如今尚有多少兵马。”张仪安抚一下道。 “回禀大相，白日一战损失兵马四万余，剩下十六万尽数遁入延城，汇同延城一万守军御敌。末将赶来之前，高起已经在准备攻城。只怕，他们还有未曾展示之攻城利器啊。” 一战居然损兵折将四万，张仪也不禁眉头紧锁。 庄渠闷哼一声：“不要被高起吓破胆！主上，我们要不要启用真正的……” 张仪断然一摆手：“还不到时候，至少这次的战争不能用！刘将军，你立即回去，通知大帅，无需硬拼，若延城实在守不住，就退往碌、慈、俞三城，若还不能抵挡，就退来牧城，本相有把握在此止住高起脚步！” 他话刚刚说完，又是一声急促的报信声。 “报——大帅周安世急报，延城失守，秦军拥有重型攻城火器，半炷香时间轰塌城墙，大帅急退往碌城——” 张仪面色顿时剧变，战局进展竟如此之快，第一封战报刚到，第二封已至，延城转眼失守。 “报——” 还没缓过神来，第三封急又报到了，即便张仪也震惊异常，这就说明前线异常吃紧啊。 “碌城传急报，延城惨遭屠城，高起不留降兵，一万断后守军及两万壮丁尽遭坑杀——” “屠城？！”庄渠指节泛白：“高起！人屠！” 高杀神之名到底没有白叫，传说此人虽不屑杀平民，却从不留降兵。但庄渠觉得只因牧州百姓被张仪迁走了，否则也未必。 张仪此刻手指猛的一抖，缓缓坐在蒲团上。 “女帝，高起……传令，放弃四城，全速退往牧城。” 庄渠震惊：“放弃？” 张仪摇头：“不放不行，只能徒增伤亡，来牧城吧，这里占据地利，才是能抵挡高起的地方。届时我们依靠牧城据守，王上援兵会自北方和东方而来，切断高起后路，让他成为夏境孤军。” 庄渠猛地醒悟过来：“所以，您一开始就知道大帅抵挡不住，而诱敌深入才是真正的目的？” 张仪轻轻一叹：“是啊，不要怪老夫，我不那么说，周安世如何死战，不死战如何迷惑天下第一战将。” “原来如此，主上果然深谋远虑！” “还不止如此……”张仪缓缓道：“这种阵仗，才能看到秦国武备程度啊……” 然而，仅仅两日后的两份奏报，让张仪直接愕然当场。 第一份还在预料之中，高起攻破碌城，屠城。大帅依张仪指示，放弃慈城和俞城，直奔牧城。 第二份，才完全出乎张仪意料之外，高起居然并未追击，反而是袭击了慈城和俞城，所到之处，两城尽数化为废墟。 张仪许久才回过神，忽然神色猛然一变，拍案而起：“不对！他根本不是要借道，女帝立威，只在牧州！” —— 与此同时，高起大帐中，顾思源手中翻阅一卷兵书，静静品茶。 不多时，高起大步走入军师大帐。他一进来就仿佛卷入无边血腥气。 顾思源放下书卷轻轻一叹：“大帅……何必非要斩尽杀绝。” 高起沉默的坐在桌案旁，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缓缓道：“你知道本帅，嗜杀。” 顾思源摇摇头：“天下皆知大帅嗜杀，然这千古凶名大帅当真要背下去？纵千百年后，黎民百姓依然会唾骂大帅啊。” 高起只是沉静道：“总要有人背。” 顾思源慢慢叹口气，目光落在那书卷上：“逍遥兵道，盖世无双，其言，兵者国之凶器也，是啊……凶器。” “战争，便是杀伐，杀伐，便是震慑，自古，大一统之路都是血腥铸就，美名自会有人会赢得，但不是我们这种刽子手。”高起目光淡然，似乎看透一切。 “是啊，怀柔改变不了人心，惟有杀伐能打出个千秋太平。总要有人来做那执凶器之凶徒……”顾思源无限感慨。 “军师，陛下局限于牧州而不入泰岳，君认为何如。” 顾思源缓缓道：“陛下目及四海，思虑千年，胸中丘壑非我等所能揣测。陛下认为，当下之机在于重置布局，要以战养战，于战争中壮大。总体而言，未曾背离第二个五年计划。顾某思忖良久，方才明悟，正如逍遥兵道所言，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啊。在政治需要面前，战争的规模、波及范围、引发反应都要能做到合理控制。如今出牧州，必然为天下围攻，不出，反倒可震慑四国。而你我只需听命，将命令执行到最彻底足矣。” 高起沉思片刻微微颔首：“只希望摄政王顶得住。” 顾思源笑笑：“顶得住的，你要相信他。” —— 牧州之战开启的这些天，皇庭也在时刻发生变化。 首先是贯日峰后山攻防战。 英王自九月初一围困太子府，到了九月十七，居然还没有寸进。但太子府的守卫阵法已经明灭不定，显然补给不足了。而太子府守军也已经阵亡半数有余。 但接下来，太子府的压力将会更加巨大，因为武盟的强者抵达。来的足足有两百名武道强者。他们据说并非出自盟主甲子指派，而是根据武盟规矩召开五方盟主大会，投票决定此事。这两百强者的任务，名义上是要求太子束手就擒，接受泰岳圣地调查，声称可以对太子提供人身保护，但若太子负隅顽抗，则将配合英王拿人。 看起来很公正，很堂皇，但怎么看，结果都是在帮英王，而此举似乎更加坐实太子有罪。 有意思的是，武盟会以决策这个说法把太华撇的干净，但在许多人看来，这就是太华在出手。 然后就是山下攻防战。迄今为止双方对峙兵马已超过十五万人，前后展开了六次大战，太子援兵始终未能突破英王防线。 可有心人却察觉到，太子援兵，并没有全力攻山，似乎有意在和对方打拉锯战，从快进快退蜻蜓点水般的战斗方式和极低的战损就能看出端倪。 第2463章 五老纷争 这导致许多人迷惑，太子府危在旦夕，他们不是该十万火急么？怎么如此稳当的打法？就算还有援兵要来，也不应该啊，难道不知，一旦太子府失陷，那便是大势已去啊。 而就在这时候，牧州大战的消息终于传来，岱州顿时一片哗然。 无数人心神失守，不知道多少人跌坐在地。 女帝九月十三兵临夏国边境借道，九月十六遭拒，霸道之秦竟直接悍然开战。截止消息送出之时，夏国延城已经陷落了，高起两日杀敌五万，延城鸡犬不留。 皇庭政变，竟然引发国战开启，事情终于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全天下，此刻起凛然自危。 太华五老殿。 有死浑身死气蒸腾：“女贼，此举实为公然造反！” “此言差矣！”声音中气十足，若钟鼓齐鸣，令人意外的是，此人竟是病夫。 此刻的病夫长老再也不是以往那种病恹恹的模样，而是身材雄壮，筋肉贲张，整个人宛如龙象金刚。 “皇庭政变，暂不论忠奸对错，然则英王此举以下犯上，无论如何皆为大逆不道。如今，镇国隐相上山，英王非但不停手，反而变本加厉，足以说明心中有鬼。隐相身怀打神鞭，有先斩后奏，明辨是非之权，其号召举世勤王，足可说明英王谋逆。秦国奉国相诏令勤王，有何不妥！” 有死冷笑：“病夫，你这是在袒护太子，袒护江凡！” 病夫长老拍案：“有死，你何尝不是在袒护英王？圣地天下为公，应该怎么处置此事？显然，五老入皇庭，召集太子和英王当庭对质，各呈证据，但你不但不如此，还有意扩大事态，发布对太子不利之檄文，你究竟想作甚！” “病夫！”有死厉声道：“本尊做事，早就得到五老会认可，所有举动公平公正，你莫非在质疑五老会？” 病夫毫不客气：“五老会？本尊为何没有参加？” 他环视其他几人：“都是谁做出的决定？可敢出来说个道理分明！” 残心微微咳嗽一声：“两位稍安勿躁。病夫，皇庭政变实为皇家内事，真相难辨之前，我等不好擅自出手干涉，有死长老已经多次前去劝导，然而此事太过恶劣，且事关天下庙堂，我们一时之间也无太好办法……” “哈哈哈！”病夫大笑：“好个油滑说辞，残心，你当本尊不知，此事尤其你和有死最为关键，正是你们趁着本尊闭关突破发起召开四老会议，如此遮遮掩掩必有猫腻，此后你们又蓄意扩大事态，到底意欲何为？” “病夫——”老暮缓缓道：“你有些蛮横了，有疑问商议便是，何必气势咄咄，五老会有规矩，三人可定下令谕，你既然在闭关，我们不便打扰，而如今四人赞同，你也应该奉行才对。” “老暮！”病夫戟指对方，须发皆张：“汝果然也在其中！” 此刻，上首的长生终于开口：“都莫要争执，事情已经至此，天下皆知，圣地此刻更难轻易决策，本尊之意，我等分头行事，亲自入双方调查真相，尽快给天下个交代。” 病夫狂笑：“长生啊，你就这么当的五老之首？高高在上，看着他们三个搅动风云，难道你以为真的能置身事外？还是说，你本来就有意纵容？” “放肆！”有死拍案而起：“病夫，闭关之后，你是否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竟敢如此狂悖无礼！” 老暮长叹一声：“诸位，莫要伤了和气，圣地内讧，岂非更让天下看笑话，都稍安勿躁，听长生尊老把话说完。” 有死愤然拂袖，“哼！病夫，不论你同不同意，五老会决策终究无法改变，你若有异议，尽管去调查便是。” 长生双手一展，向下压了压：“不要吵了。如今事情关键，在于证据，列位既然各有看法，速去取证，方可重新召开五老会，否则争辩无益。” 病夫虽然愤怒至极，但也很无奈，他一个人的确改变不了什么。 “然而，眼下关键不只在皇庭，西秦以此为借口，悍然兴兵，狼子野心彰显无遗，应速速诏令四国讨伐之！”有死厉声道。 病夫冷然一笑：“四国伐秦？这难道才是你的目的所在？有死，你好好想想，如何伐秦？西秦出兵，护卫摄政王，响应镇国隐相号召，样样皆合情合理，我圣地做事不是更该合情合理么？你之理由如此牵强，天下谁能响应！” “你这是血口喷人！”有死怒气勃发：“圣地为天下公，岂能坐视大乱，皇庭是非有待分辨，但西秦必须制裁，否则岂非三百诸侯之乱，十八王之乱再起？” “我看你是巴不得天下大乱……” 这场五老会，几乎从头到尾一直在争吵中，连长生也皱眉显得无奈。 但奇怪的是，病夫也好，有死也好，似乎也只是在争执不休，谁也没拿出行之有效的策略，最后居然争执了大半日光景，草草结束掉。 看着病夫拂袖离开要去调查真相，残心目光闪动：“病夫……有些不对。” 有死此刻也收起了怒火，只是身上死气越发阴沉：“不错，意料不到啊，龙虎真人竟然在这种时候重返巅峰……” 残心道：“太巧合了，以他和太子的关系，很难不让人多想。” 老暮叹息：“是啊，龙虎归位，以他原本性格，今日不说出个一二三，动手都很可能。但为何……” 老暮深吸口气：“他似乎也在拖延时间……” 有死皱眉：“为何，不应该啊，我们拖延是为了扩大事态，推动英王上位，并策动四国伐秦。对他而言，理应不惜一切代价为太子澄清，最低也要坚持五老会正式出面终止皇庭之乱……” 残心缓缓道：“晋王……你们可曾发现，晋王并未像约定那般行事，而是在观望……” 有死眉头一皱：“你想说什么？” 残心沉吟片刻：“关键，在于江凡。自他上山，一切显得极不寻常，晋王或许察觉某些异样，进而选择了中立观望。” 第2464章 儿子，打垮他们 有死神色一动：“你是说，江凡在谋划什么？” “不知道，此事我们极为谨慎隐秘，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此大事，更不可能不留下痕迹。江凡……难道当真发现了什么……” “发现还好，最麻烦的是，他借机布局……” “不太可能，秦国现在最需要时间，八年来已经可以证明……” “可事实是，嬴无双大举兴兵，似乎无所顾忌。” “这有何妨，不是更快推进四国伐秦。”有死坚持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残心眉头微蹙：“太子悖逆，英王投效。我们最初计划，是推英王继承大宝，进而以晋夏为起点，联合四国，形成圣地为核心，皇庭为导向，四国联合，秦国孤立之大局，逐步碾压蚕食，让秦国逐渐失去对抗之力。但女帝悍然出兵，一旦英王失败，反倒会形成太子为旗帜，大秦最具震慑力，而此时晋王必定摇摆不定，甚至重新可能与前盟友接续，而魏夏因世仇矛盾，也难以形成联盟，最重要的是，圣地失去了直接主掌庙堂大局的核心作用……” 老暮缓缓道：“如你所说，局面的确彻底改变，只是，江凡和女帝难道真有如此庞大计划？此前我们派遣三供奉等人多次入秦观察，他们的确是在固本培元，而一旦改弦更张将何其凶险，一个微小闪失，就会造成万劫不复。” 四人探讨许久，依然没有一个结论。然而有死却坐不住了。 “说来说去，到底怎么办？女帝已经出兵了！” “我觉得应该再看看，现在的确不是号召四国伐秦的机会，病夫说的对，女帝理由充分，且皇庭还没有最终结论，四国不会冒然兴兵。这件事……跟我们预料中完全不同，提前了太多，方式也完全在猜想之外。”老暮一直很稳妥，而在眼前局面上，他越发觉得不稳妥。 长生缓缓道：“老暮之言有理，一切并未按照设定轨迹发展，本尊也觉得异常不妥。通知英王，加强攻势以观变化，江凡那边交给残心，定要弄明白他在计划些什么。” 老暮点点头：“如今诡异的是，双方似乎都在有意扩大事态，而我们并不清楚女帝和江凡的谋划。他们难道在等待援兵，进行最终一搏？” 残心道：“大有可能，然英王既然已经无法速战速决，继续扩大事态也是个办法，我想一旦事态同样超出嬴无双想象，反倒是个真正的天赐良机。但唯一问题是，不能让江凡和太子翻盘。” “那就全力协助，调集所有准备驰援英王，这件事已经成为关键中的关键，绝不容有失。” “无双小辈那边就放任？”有死还是不甘心。 “无妨，嬴无双攻夏，四国关注，一旦这支秦军穿过夏境，便是孤军，四国定不会放过天赐良机。若因此而提前推动四国结盟，也算是他们自投罗网”。老暮缓缓道。 “嬴无双既然敢兴兵，必然做好接应准备，秦军如今除去防御之外，尚可动用五十万众，夏国拦不住。” “假设秦军不是虚张声势，那么即便能赢，打穿夏国兵临泰岳至少也需要三个月时间”老暮沉思道。 “不能计划这种时间，皇庭这边不可能等这么久。”残心摇头道：“如今已经没人能肯定下一步变化如何，我建议，全力攻击太子府，十天之内鼎定大局。” “十天。”长生慢慢道：“最长不能超过十天，九月二十八之前，务必拿下太子府，在此期间传书四国，动用我们所有力量，促成四国战事同盟。” 长生最终一言决定。 此刻，江凡竟然在和太子涮火锅。 “英王要孤注一掷了。”太子边吃边道。 “嗯，小翠骤然出兵，破坏了圣地安排，再加上有我这个不稳定因素存在，五老此刻不可能还坐得住，我想，决战之日不会超过十天。” “嗯，十天，英王所有援手足够到来。还有圣地也该动动了，他们的人手也需要这个时间。”太子擦擦嘴道：“你可要想好，一旦都来了，可是场硬仗，全靠你喽，我那儿媳妇是没可能在三个月时间打穿夏国的。” 江凡淡淡一笑：“儿子敢等到今天，就不怕他们。放心，四国才是真正的武装力量，但他们不会动，因为……我压根没想过要打穿夏国啊。” 太子呵呵一笑：“我早想到了，你是在乱局，以三十万秦军威慑去搅乱五老思维，促使他们做下错误决策。” 江凡摇摇头：“也不能算错，他们的决策也是对的，但问题在于，他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两件事，第一，看错了秦国的发展战略。他们以为秦国会老老实实埋头发展，但我们从来都在计划以战养战。第二，他们自以为隐秘而高明的计划是我们有心让他们做起来，他们以为会带来他们要的局面，但早就被我们做好了篡改目标的准备，所以，他们弄出这么大阵势，实际上不啻于在帮我们起事。” 太子啧啧叹着气：“所以，看问题出发点已经错了，而他们以为的有心算无心，实则是看似无心着反算有心。好一盘大棋，卜先知都未必能下的出来。” 江凡笑道：“卜先知什么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我们的眼界更高，视野更广，这就决定了两件事的根本，俯瞰和平视或仰视，毕竟有质的不同啊。” “呵呵，能对圣地用俯瞰，天下也就你俩了。”太子感叹：“一个嬴无双已经让天下头痛难眠，再加上你这条怪鱼兴风作浪，我有时候，真的很同情某些人啊，睡不好觉咯，哈哈哈……” 江凡翻个白眼：“老头子，你这嘚瑟样，完全看不出半点同情的意思。” 姬宗熠笑道：“随便说说，我同情他们，谁同情我？天下嘛，终归是成王败寇。儿子……” 他拍拍江凡的肩头：“打垮他们。” 江凡探出筷子夹断一根青菜：“就在这贯日峰，将他们的计划彻底击碎！” —— 第2465章 魏王下棋，晋王打牌 “江凡……嬴无双，你们就这么大胆吗？” 楚国乌江南岸，大帅英鹿面色阴冷，擦拭着手中铁戟低声道。 英虎目光灼灼：“爹，他们太狂妄了，怎么就敢认为我们不会出兵，这难道不是个举世伐秦的天赐良机？” 英鹿沉默片刻，忽然摇摇头：“不，他们敢做出如此出格的事，必定有其道理。暂且看着吧，王上和国师尚未下令，同样也说明时机有问题。这皇庭之乱，蹊跷啊……” 英虎皱眉：“王上命我们提十万大军，难道就是在这里看热闹？” 英鹿微哼一声：“展示个态度给某些人看罢了，但我更觉得，项臣和虞倾城是在拖我后腿！” 英虎有些恼怒：“这倒是，我们被调兵至此，南疆进展只能告停，好不容易创造的局面这一放，很容易变凉。” 英鹿目光阴沉：“是啊，但南疆不得，我们就还没有能力和项臣夫妻对抗，忍吧。” 英虎道：“最可恨的是，我们在外，那铁面天王就正好可以大动干戈。二弟恐怕顶不住那厮。” 英鹿眼底略过森冷：“所以，即便是项臣命令我们进军，我们也要想方设法拖延。你没看到，黄腾那老小子也只是屯兵乌江，却没有动的意思。” “黄腾不动，就说明王上同样没有命令，难道说，这场天大乱子，当真别有蹊跷。” “如此乱局，惟谨慎为上。但眼下对我们最重要的依然是南疆，虎儿，你立刻传书给豹儿，让他以收缩防御为主，为父归来之前，切勿和天王军正面开战。” “是。” —— 司马如轻轻落下一子：“王上，您又输了。” 魏王看着棋盘，片刻之后，随手将棋盘拂乱：“我就说过，这种棋本王不擅长。” 司马如摇头笑着，整理散乱的棋子。 “王上啊，但天下这局棋，您可曾看得清楚？” 魏王静坐片刻，“国师，你可看清皇庭？可看清圣地？可看清西秦？” 司马如停顿片刻，将一只棋盒放在棋盘上。 “此，为皇庭。” 然后又把另一只放在旁边：“此，为圣地。” 魏王目光低沉：“你把圣地放在了天元之上。” 司马如笑笑，“难道王上不这么想？” 过了片刻，魏王才颔首：“圣地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皇庭……圣地不过是要换个听话的傀儡。” 司马如笑道：“但他愿意做，这对他才是机会。” 魏王点点头，忽然抓起一把棋子，放在皇庭那只盒子里面：“这里才是关键。” 司马如也抓起几枚棋子放在盒子旁边：“山下，看似取决于山上，但也可以决定山上。” 魏王大袖一拂，将无数黑子扫到棋盘边缘：“这又是在决定什么？” 司马如叹口气：“黑色，大秦。王上用了决定这两个字，就足见高明啊。” 他似乎没回答，魏王也没问。 司马如动作很慢，又把另外的白子分成四块，其中两块放在秦国对面，一块放在秦国东南，第三部分放在棋盘东边。 摆好之后，司马如出神的看了一会儿才开口。 “当今天下格局，是这个样子，但是，总有人想要自己的格局……” 他轻轻拍了拍象征泰岳那只盒子，然后目光转向象征秦国那堆黑子。 “只是人家，似乎不愿意就犯呢。” 魏王缓缓道：“那么，就要破阵。” 司马如摇头：“光是破阵，岂非小瞧了那一双男女，我想，他们有更大的计划。只是还看不出来。另外……” 他叹口气：“有些局，看透，也未必阻拦的住。” 魏王眼底略过一道阴沉，伸手把黑子向前推了推：“女帝在进，我当如何？” 司马如指了指象征皇庭那只盒子：“那上面，有我的老师，他曾经说过一句话，看不明白的仗绝不要打，因为那是看得明白的让你打的。” 魏王点点头：“糊涂账，必被明白人算计。” 司马如道：“所以，王上做做样子就够了。” 魏王在北侧画了一条线，直接通往皇庭：“他们从这里过去，与我无关。” 司马如指了指夏国那堆白子：“这里呢？” 魏王轻哼一声：“我们也不是朋友，没人能给我理由。” 司马如点点头：“那就看着吧，我想，这场大棋的棋手只是两家，且看谁更高明些。” 魏王沉思片刻，露出深沉的目光：“国师以为呢？国师希望呢？” 司马如淡淡一笑，拂乱一切：“我以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不是我们的局，而我们，很想要我们的新局。” 魏王看着棋盘上一片散乱，“是啊……该怎么摆放……” 两人沉默无言，许久，也没有动作。 直到一朵灯花炸裂，魏王才下意识向着旁边烛火看去，神色不知为什么动了动，下一刻轻声道：“……有趣，它似乎有想法。” 司马如微微一愣，下一刻沿着魏王目光看向那烛台：“二王子……” —— “逍遥王称此游戏为斗地主。” 晋王营帐中，司马棘手中捏着一副牌似乎正在琢磨该如何出。 “老臣手中捏着三个二，剩下一个二一双王，不是在底牌，就是在杨将军手中。” 白石公看着两人，“王上，杨将军，这地主是叫还是不叫呢？” 杨玄衣看着手中乱七八糟的牌，皱眉果断道：“我不可能叫。” 司马棘搓了搓手中牌，沉思片刻，微微一笑：“赌个底牌。叫了。” 白石公哦了声：“老臣可是有三个二，牌面也很不错，王上要赌？” 司马棘微微叹口气：“该赌，就要赌。” 说着，缓缓翻开了一张底牌，赫然是一个小王。 白石公点点头：“运气很好。” 司马棘没有说话，继续翻牌，又是一张二。 “呵呵，看来王上运气确实不错，赌的很准。” 司马棘手指按在最后一张牌上：“运气……有些事运气占很大成分，然则，也不能完全靠赌。杨将军神色不太好，而且果断弃了地主，说明牌面不怎么样，很可能说明底牌藏着大货。” 说罢，随手翻开最后一张，结果却是一张七。 第2466章 黑云压城 司马棘愣了下，竟然先捡起那张七，有些出神。 “王上……这底牌没有大王啊，不太满意？” 许久，司马棘微微摇头：“不……比大王更好，有了这张七……” 他缓缓放下手中所有牌：“我赢了。” 白石公望去，只见那副牌赫然是从四到k，四个三，四个a，单张二与小王。 白石公啧啧道：“确然如此，唯独缺一张七啊。王上先，外界已无震天雷，怎么打都赢。当真，比得大王还好，还妙，还巧。” 司马棘看着桌上牌面，“所以，尽管没有握着大王，我，还是大王……” 白石公神色微动，缓缓放下牌，里面竟然有一枚大王。 “牌很好，大王，三个二，三张q，三张k，可惜，没轮到我，这张大王白藏着了，没吓退王上啊。” 司马棘静静坐着，目光却似乎并不平静，有一阵阵波澜泛起。 “若是你先，一定会要。” “是，一定会。”白石公肯定道，“且看起来必胜。” “看起来必胜，当然会叫……”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是天算，还是人算，还是气运……”司马棘喃喃道。 白石公摇头：“缺一不可。” 司马棘呆呆看着桌面：“时机……底牌……小王……天算……” 他不知在想什么，白石公也沉默不语，只有杨玄衣左看看右看看不明所以。 足足半盏茶，司马棘忽然轻轻一掌拍在桌面上：“命东临侯南宫信，出访晋南。” 白石公手指微微一颤。 司马棘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携密函面见晋南司马临风，恳请他出兵，勤王！” 白石公捻着胡须的手猛地顿住，瞳孔收缩：“王上……计议已定？” 司马棘深深吸口气：“东晋和西秦，本就天下皆知的盟友，不是吗？” 白石公沉思片刻，点点头：“希望王上赌对了牌。” “总要有所抉择，综合所有条件，我选可能性高的，即便输，也落棋不悔。”司马棘声音缓慢，却异常坚定。 “好，但是王上还是留了后路，请司马临风出兵……好心思啊。” 司马棘淡淡道：“他……能明白我的心思。” 白石公微微颔首，却也叹了口气：“终归，不那么彻底啊……” 司马棘有点自嘲的笑了笑：“破釜沉舟项臣干得出来，但不是我的风格。以后，只怕在他眼里再无信任可言，墙头草啊，下乘，下乘……” 白石公却摇摇头：“江逍遥曾有句话，胜利从来不需要美学，老臣深以为然。” 司马棘苦笑着叹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想想都可怕。” “是啊，所以，圣地那帮既想当还要立的，怎么可能嬴。王上，老臣去了。” “拜托。” 白石公离开后，杨玄衣挠挠脑袋：“大王，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这都啥时候了，咱就别斗地主耍游戏了吧。” 司马棘抬头看看她：“杨将军只知行军打仗，心思单纯，其实挺好。” 杨玄衣却笑了：“在什么位置，谋什么事，有些事太高，我够不着，不如做好自己该做的。” 司马棘一愣，凝视着她，忽然满意的点点头：“杨无敌，有后矣。” 九月十八，山上山下空前激战。 山上，太子府大阵失去支撑，彻底破碎，然而变生肘腋，太子府再现两大绝世，会同闻人仲达率领的四千亲卫再度将英王拒之门外。 山下，双方爆发迄今为止最强一战，龙卫军伤亡过半，贯日峰山门大阵同样崩溃，但总算抗住太子援兵。 九月十九，山上休整。 山下也再度迎来变化。 淮阳姜氏派兵抵达，径直加入英王阵营。 与此同时，一支意外的兵马抵达，按兵不动，并未加入任何阵营。 来者居然是一支娘子军，某奇丑无比，瘦长如麻杆，手中拎着两柄数百斤铜锤的女子于两军阵前表明来意。 她们是号称来护驾人皇的。 而她们的身份，也终于被众人所知，鲁西，春花公主麾下，许多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不就是那位旱魃公主？ 众人无不惊愕。而至此，山下居然出现了四方阵营。 太子府援军，英王守军，圣地和上柱国中立军，鲁西护驾军。 局势更加复杂起来。 然而，太子援军一方毕竟陷入劣势，九月十九，被英王一方发起反攻。 关键时刻，一支为数五千人的兵马在一员手持双锏的年轻虎将带领下突入英王阵营。 来人，居然是逍遥王掌门大弟子，猛虎先锋蒙毅，而这支兵马也被他喊出了口号，莽山军。这支兵马非常擅长短矛投掷之法，打了英王军一个措手不及。有生力量的突然加入，最终导致英王一方鸣金收兵，双方再度陷入休整对峙状态。 很多人惊愕之后，慢慢才有人记起这支军队，这不是十八王之乱时遁入莽山为匪的那支队伍么，还曾击败过魏国大军围剿。 又是一片哗然，他们的出现，实在让人无法想象啊。最关键的是，他们显然被镇国隐相江凡收服了。这他娘什么时候的事？ 蒙毅这次并未带领狼骑兵，不是非常必要，江凡甚至不太想让这支奇兵亮相，故此，他只是携同王力带领莽山匪驰援。 九月十九，逍遥盟五百强者抵达，自后山脚下如尖锥般突入失去护山大阵防守的贯日峰，后遭遇武盟强者阻截，双方在后山捉对厮杀，成功牵制住了英王一部分高端战力。 但这一天，却有着真正重大的变数，五万渔州军闪现岱州北部，正在骤风般扑向泰岳，如从天降！ 魏国没有消息，也未传战事，他们究竟是怎么来的？ 所有人惊讶莫名。惟有象征性阻拦的曹垣在沧澜叹息。渔州军似乎知他想法，根本没有开战，而是径直撞开其防线扬长而过。但还好，渔州战船展现出非同寻常的坚固和速度足够成为曹大公子交待之借口。 然而，渔州军的抵达，意味着江凡真正的武装力量出现，战事恐怕要进入决战阶段，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等巨变。 但渔州军没有立即展开攻击，反而是在整理装备，各种新奇武装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每个人都隐约感觉到沉重的压力。 黑云压城城欲摧，决战的压抑氛围终于弥漫开来。 有少数头脑敏捷之人也在此时觉察到，十九天以来，除了最初那四天，余者双方似乎都在拖延时间，凝聚力量。这场战事的打法，居然如此古怪难言。 第2467章 太孙，密诏 九月二十，牧州传来消息，四城失守，高起屠杀近六万人。幸好夏国麒麟大相早有安排，平民提前撤出，没造成平民伤亡。但人屠高起没留一个战俘，四座城都成了空城废墟。 夏国大帅周安世退守牧城，在夏国援兵支持下，与秦军展开鏖战。 这个消息无疑更加令人震惊莫名。高起居然并未长驱直入，而是在牧州辗转作战，怎么回事？他并不着急吗？ 无数猜测涌现，但都感到诡异莫名。 而谍报中关于高起那些恐怖的杀伤性武器更被传的神乎其神，由此，众人对渔州军正在部署的装备越发觉得恐怖难言。 —— “泰岳……圣地，好个圣地啊！” 英王失去了一贯的英明神武之气，一巴掌拍碎了身前帅案。 皇甫照业目光复杂：“至此，总算看明白圣地之打算。他们，在以你为饵，企图推动四国联合啊。” 姬宗熠目光深寒凛冽：“他们要布下自己想要的局面，为圣地真正执掌庙堂奠定基础，所以，我能速战速决，他们很高兴，可我一旦不能做到，他们就会延长这场战事，引发四方风云，进而拉拢四国，针对西秦。不论我怎样，他们都能满意……” “是，即便殿下败了，他们也能以此来镇压太子，进而推夏国摄政，所要的傀儡依然不缺。” 英王牙齿咯咯作响：“但我败了，就是死。不论皇庭，还是圣地，都不会让我活着！” 皇甫照业深吸口气：“所以，殿下必须赢，而你赢了，也是圣地最愿意看到的结果，所以圣地才会全力帮殿下搜集援军。” 英王深深吸口气，稳定下情绪：“不错，夏王无论如何都不如我更具备名分。所以，圣地定会帮我。” 皇甫照业点点头：“时间不多了，已经无法调集更多援兵，太华诏令出现意外迟迟未能抵达，而西秦正在大规模兴兵，圣地恐怕也无法等下去，我想，是时候请出圣旨，名正言顺请圣城军出战。” 英王浓眉紧锁：“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本王始终未曾看透江凡之目的，总觉得，他的计划好像并非仅仅拖延时间以调兵勤王这么简单……” 皇甫照业摇摇头：“没时间再思量，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获胜，殿下，殊死一战吧。” 英王凝重的点点头，霍然间变得气势高昂：“战，我姬宗耀隐忍这么久，就是在等这个机会，胜则登顶为皇，败则化作烂泥尘埃。但如今，我方兵力依然远超对方，胜利天平依然倾向于我。” 皇甫照业见他如此，也微微颔首：“士气不可失，殿下能看明白这点最好。如今我方总兵力十六万，若圣城军全数调集，可达到二十万余，而对方只有十三万，就算渔州军再厉害，我们依然占据压倒性优势，此战，有九成把握。” 英王捏了捏拳头：“司马棘摇摆不定，就不必费心争取了，只要他保持中立就足够。太师，你即刻上玉皇顶，面见有死长老，我需要圣城军。” 皇甫照业站起身：“殿下，明日一早定有答复，准备好密诏，一旦圣地允诺，立即宣诏。” 英王却阴冷一笑：“在此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做，江凡的身份……” 皇甫照业神色一变：“殿下，我们证据并不充足。” 英王冷冷道：“那又如何，太师要知道，此举可实现三大目的。第一，佐证太子和江凡勾连，让天下人加深质疑。第二，或许还可扰乱太子联盟军心，乃至西秦军心，增加获胜筹码。第三，未来也会被天下人尤其是西秦人猜度，有助于本王稳定权势。” 皇甫照业沉思片刻：“但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失败，平皇就多了个继承人选，你再也没有存在必要，这是把自己逼入绝地。” “绝地？”英王纵声狂笑：“我竟身在绝地，非生即死，不可能还有第二次机会，一切有可能的筹码，我都要甩出来增加获胜机会！” 皇甫照业目光一凛：“事情也确然如此，好，既然你主意已定，就去做吧。” 九月二十一，天刚刚蒙亮，一个惊人的消息被数十人从山上带下来火速向四方传递。 而这个消息，却震惊了所有贯日峰山下之人。 所谓镇国西天王，镇国隐相，江凡，竟然是皇太孙！ 一时间所有人哗然震撼。 皇太孙？那个死了的皇太孙？姬宗熠之子？这怎么可能！ 然而，英王列举三条证据，言之凿凿。 第一，昔年极乐城流传的小册子有上下两册，而且非空穴来风，大学士曾静消失就是为了隐藏这件事的真相。 第二，太子与江凡相貌七成相似，有目共睹。 第三，太子屡次与江凡互相帮衬，致使其位极人臣，权柄滔天。 是故，江凡根本是赶来协助太子造反，其编造理由不过是为了掩盖事实，迷惑天下！ 这是一对贼父贼子！ 最终，英王檄文一言定论。 这件事瞬间就激起了千层狂涛，无论观战者还是各方参与者，皆目瞪口呆。 英王猜测没错，此举的确带了许多影响，包括眼下。首先众人对太子的质疑当时就提高至最顶峰。然后，包括太子援军中许多人也产生了一定混乱。 蒙毅就首当其冲，当时就扭头冲入曾静大帐质询。而此时，镇北王、王奔李越等人也到了。 “大学士，一直都传说你是唯一能证明此事之人，到底是真是假？！”蒙毅瞪着眼睛双手拍案大声问道。 曾静却只是淡淡一笑：“惑乱军心，不论真假，日后再说。” “这怎么行！”蒙毅大声道：“这关系太大！” 蒙毅可不是傻子，相反，这是个极其优秀的年轻将领，认知和眼界超过同龄人甚至这世上绝大多数人不知道多少倍。他实在是太关心了，师傅一旦是大周皇太孙，对秦国影响何其之大，以至于最初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蒙毅整个人都是懵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便急匆匆赶来质询。 曾静却很从容淡定，缓缓拍拍手，只见一个微胖蒙面人走了出来，从怀中取出一个卷轴。 “此为陛下旨意，各位一观即可。” 第2468章 墙头草，最知风 蒙毅虎目盯着他：“你是谁？” 那人呵呵一笑：“少将军，听不出杂家的声音吗？” 随着那人揭下面上黑巾，一张面白无须的微胖面容呈现在众人眼前。 “赵……总管？”蒙毅愣住。 来人赫然是赵高。他微微拱手笑道：“蒙将军，诸位，陛下命小人携带手书而来，便是为了提防此事。” 蒙毅皱皱眉，下一刻一把夺过来展开，上面的确是女帝手书，盖着大印。 “父子之说，朕知道，好好打仗。” 就这一句话，蒙毅直接傻了眼，师傅的身份传言已经足够他震惊莫名了，女帝这手书更是让他懵圈。 曾静道：“此事有诸多内情，不过，英王此刻只是为了扰乱军心罢了，证据并不充分，诸位，就当它惑乱谣言处理即可。” 在场众人虽然万分迷惑，但都是江凡死党，再加上有女帝背书，很快就压下疑问和震惊，稳定住心神。 赵高微笑道：“陛下和王爷深谋远虑，早就考虑到英王会有此一招，诸位，莫要分心，眼下还有硬仗要打呢。” 于是，在女帝预见之下，这场风波并未引发任何动乱。只是许多人心里却埋下了一颗迷惑的种子。 女帝说知道，却并未承认，也未曾否定啊，事实究竟如何呢？ 但众人马上就顾不得考虑了，因为新任大战总指挥申屠礼已经下令，备战。 九月二十二，昨天的爆炸性消息还没消化掉，英王继续出手，第二个重磅霹雳在众人头顶炸响。 平皇昏迷前曾写下密诏，证实了太子欲谋朝篡位之野心！ 此密诏经泰岳验证属实，故此，泰岳立即颁布法旨，明正太子罪行，并勒令太子援军三日内退兵，否则圣城军将起兵平乱！ 太子罪证坐实了啊。 虽然密诏大家没看到，但泰岳什么地方，既然敢颁布法旨，就说明此事假不了。 太子，竟然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一时间，所有得到消息的人无不义愤填膺，振臂声讨。 而英王一方的声势此刻已经壮大到极致。 与此同时，所有的战斗停止了，最终时刻指向了九月二十五，是太子援军退去，英王荣登大宝，还是双方彻底撕破脸，展开最终大战决定江山归属，那天，将成为决定性的时刻。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严阵以待，气氛压抑到令人不敢喘气。 但暗地里，就不知道有多少动静正在发生。 而这时候，晋王大帐，他死死盯着眼前的两本小册子和英王那道檄文一言不发，死寂足足持续了一盏茶，杨玄衣才耐不住。 “王上，事情巨变，我们到底如何从事？” 司马棘依旧盯着三样东西，缓缓开口：“江凡那边，什么反应？” “军队出现骚乱，但不大，且并未持续多久，山上太子府，没有任何回应。” 司马棘点点头：“玄超将军可否抵达？” “已经到了，带来五千精兵。我们到底投向哪一边？王上要立即决定啊，晋南起事的消息一旦传来，就再也没有回旋余地。” “回旋余地……”司马棘喃喃低语两句，霍然，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回旋什么！依计划行事！” 杨玄衣吃惊：“王上，江凡的身份一旦坐实……” 司马棘淡淡道：“杨将军，你可知道墙头草最强的是什么？” 杨玄衣愣了下，对他在这个时候探讨这些有点迷惑。 司马棘轻轻嘘口气：“墙头草，众人所不齿。但世人可知，墙头草立于高处，饱受风吹，却始终不倒，概因它最懂得感受风，尤其是暗藏的风。我司马棘，就是世人眼中的墙头草，但潜藏的风，我感受到了，英王……自以为聪明，殊不知，这反倒更让我坚定了信心，派人，去江凡那边吧。” 杨玄衣还没说话，忽然一个声音悠悠传来：“不必派人了，赵高请见晋王。” 司马棘愣了下，下一刻，目光释然，摇头慨叹一声：“厉害。” 看着眼前微胖的秦宫第一太监，司马棘竟然缓缓站起身：“赵总管，司马棘赔礼。” 他不但站起来，而且说出赔礼这两个字，让杨玄衣很是惊讶，他可是堂堂晋王，而对方，不过是个太监罢了。 “王上！” 司马棘微微摆手：“杨将军，速去见玄超将军，告诉他本王旨意……” 他眼神坚定：“秦晋之好，天下皆知，一旦开战，全力驰援盟友！” 杨玄衣虽然万分不解，却也不能违背司马棘命令，只好退出大帐。 赵高眯起小眼睛，一甩拂尘，拱手深施一礼，面色从容淡定：“赵高不敢当。今朝，只谈国事。” 司马棘微微一叹，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放在赵高近前：“此物绝世不凡，但惟有公公者可用之，一点浅薄心意，希望赵总管不嫌弃。” 赵高目光略微扫了一眼，下一刻竟然眉开眼笑：“晋王赏赐，赵某就不推辞了，谢过。” 司马棘这才嘘口气：“其他之事，日后再谈，今日，便谈谈国事。” 赵高淡淡一笑：“我来了，您就知道我家殿下的意思。” 司马棘沉默片刻，缓缓点头：“麻烦赵公公回禀贵主上，秦晋坚如磐石。” 赵高点点头：“那么，就请王上听风而动。” 司马棘眼睛一眯：“风，将何起？” “我王说，殿下最知风，不必问。” 司马棘深深叹口气：“逍遥王……知己也。” 赵高微微躬身：“外臣，告辞了。” 司马棘伸手示意：“不便相送，赵公公，请。” 赵高笑着收起那盒子，缓步倒退着离开。 见他出去，司马棘才敛起笑容：“……区区一太监竟也如此人物，秦国啊……秦国……” 与此同时，旱魃军大帐中也出现了一个人，钟厚德。 面对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丑将军，钟厚德淡定抚髯：“两位将军，可明白旨意？” “那有啥不明白！”胖女子大手啪的拍在案台上：“干就完了！” 瘦女子捏着尖如刀锥的下颌，咯咯笑着：“我们可等了很久呢，这场仗，宰辅就瞧好吧。” 第2469章 圣城惊变 钟厚德微微一笑：“多谢两位将军，此番事了，还请代为传达陛下对公主殿下的问候。” “行，知道啦，俺们要备战，就不留你了。”胖女子大手一挥道。 钟厚德点头：“果然有乃母作风，好，本相告辞。” 瘦女子笑着道：“宰相，你这人不赖，下次来鲁西，请你吃烤全牛。” 钟厚德莞尔一笑，举步离去。 胖女子皱起眉头：“妹子，你瞧瞧这些人，一个个满脑子都是阴谋诡计，多不敞亮，要我说，有啥事干一仗就完了，哪这么费劲劳神！” 瘦女子扭腰笑着：“姐姐呀，这就是为啥咱娘混不出头啊，我看咱俩也一样，再能打又如何，这世界呀，弯弯绕多着呢。” 鲁西旱魃军，在江凡预计中是敌人的可能性大，但自从知道平皇是自己人的时候，他们反倒成了偌大助力，平添许多胜算，也是意外惊喜。 晋国和旱魃军只是其中代表，这一天看似平静，但平静的海面下，鬼知道究竟发生过多少事。 九月二十三，就在令人窒息的沉闷压抑中度过。 九月二十四，一大早就传出一个重磅消息。晋南王司马临风奉国相命，起兵勤王。 这一下就把很多人砸懵了。晋南王……司马临风？ 他怎么冒出来？而且还公开驰援江凡？难道不知，江凡是反贼么？还是说，司马临风距离远，得到消息不及时？ 外界很惊讶，公孙行也一样，此刻他正出现在司马棘大帐中。 “这是怎么回事？” 司马棘摇摇头：“公孙先生当知，司马临风这晋南，本质上和我没关系啊。” 公孙行微微愣了下，他和司马棘合作许久，对晋南往事也多少知道一点，虽然不多，但也明白，司马临风上位，司马棘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但这样很不妥，外人可不知晋南司马和王上的关系，司马兄该想办法处置一下。” “处置什么，他们现在起兵，半个月也到不了此地，只是个声势罢了，此时哪有功夫管他们。” 公孙行皱着眉头，他也明白事情是这个事情，但晋南的举动，在外界看来，就相当于晋国态度，这无形中让英王宣布江凡身份的事作用消减不少。因为说到底，司马棘也是五国盟主，在事态已经基本明朗的情况下，他此刻不是该站在圣地这边么？怎么反倒有点声援镇国隐相的意思？事情又有点扑朔迷离了啊。 “也罢，”公孙行道：“只要晋王明白大体就好，届时，该出兵就要出兵，莫要犹豫，否则有死长老那边……” 司马棘肃容道：“本王明白。” 说话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乱，司马棘皱眉唤侍卫，一问之下才知道，秦夏战事传来进一步消息。 牧州除了牧城，几乎全面失守，高起围困牧城，却分兵向其他城池发起进攻，试图引周安世出城决战，然周安世不为所动，导致牧州二十二座城池被高起攻陷了十六座。 公孙行大皱眉头：“秦国行为，越发怪异啊，他们只在打牧州，难不成借此兴兵只为攻陷夏国，而非如同檄文所说，为贯日峰勤王？” 司马棘沉思道：“大有可能，毕竟就算英王获胜，有西秦雄兵为后盾，只怕也没人敢奈何摄政王江凡，至于皇庭，嬴无双的确有毫不关心的理由。” 公孙行有些忧心忡忡：“只是如此一来，打乱了四老的计划啊。” 司马棘反倒好像无所谓：“迟早要走上这一步，只是提前了些罢了，想必四老那边也明白事情总有变化的道理。而眼下，西秦军队距离此地远在天边，就算插上翅膀，也不可能在明天赶到，你我眼下还是要以此地为重，至于西秦，我想四老一定有安排。” 公孙行缓缓点头：“也有道理，哦对了，今日圣城军已完成集结，只待一声令下。不知司马兄这边如何？” 司马棘道：“兄台放心，晋国八千精兵已然抵达，随时待命。” “好！”公孙行大喜：“此番，定可一举击溃那贼父子！到时候英王主政，司马兄这五国盟主，就再也没有了掣肘，恭喜啊。” 司马棘谦逊中却也透着喜色：“公孙兄岂非一样，届时江凡镇国隐相位必然丢失，兄台可登堂入室矣。一旦官拜镇国隐相，就是五老级别，到时候名家必然成为天下第一大家！” 公孙行几乎掩饰不住的得意，指了指他，发出畅快的大笑。 只是他们的笑声很快被一道晴天霹雳劈了个粉碎—— 岱城飞马传来十万火急战报，暗朝五万大军突然奇袭圣城并将之围困，只剩下数千守军的岱城在猝不及防之下，仅仅支撑了一个时辰，就被凤家大军占领。 而凤家的打着的旗号，居然是策应太子和镇国隐相，举兵勤王。 由于圣城军是太子一方对立面，凤家便选择了就近攻陷岱城，围魏救赵。 这道惊雷，把所有人劈得神魂颠倒，茫然失措。 暗朝凤家，居然无视圣地规矩，悍然打破暗朝不得兴兵的规则，攻占了圣城？ 更让人惊心的还在后面，凤辰也在占领岱城之后第一时间发布了檄文，称曾得人皇密函，太子才是正统，英王根本是反贼。 这一下先不说暗朝兴兵本身多么震撼人心，皇庭这边又变得真假难辨起来。 英王有密诏，暗朝也有密函，到底怎么回事？ 公孙行只觉得眼前发黑，圣城军老窝被掏了？竟然这么大胆子？先不论凤辰究竟在想什么，这一下对圣城军可是偌大打击，军心一下就乱了，无数人要求班师。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有人通报他，说让他尽力安抚圣城军，有死和残心尊老已经亲自赶赴圣城会见凤辰。 公孙行只好暂时安定下来，他也明白，虽然两地相隔不远，但此刻回师攻城就要打攻城战，如何还能赶得上明天的终局之役？束手无策的公孙行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两位尊老身上，希望他们尽快查明真相，驱逐凤家，以安定此刻哗乱的圣城军军心。 第2470章 我有耐心，你有吗? 可很快，公孙行就发现了自己这个外来人对圣城军是多么缺乏控制力。下属回报，两大圣城统领直接率大军启程。 公孙行面色顿时变得煞白。他没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圣城军是圣地打造的，面对大本营失守，他们根本坐不住。 司马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此刻藏在大袖之下的手指都在颤抖——我说怎么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在这里，在暗朝！好个江逍遥，好个神来之笔！ 而此刻，有死和残心更是心急如焚，这件事完全在意料之外，凤家何敢啊！ 十里对他们来说，一口真元凌空虚渡就到了。 刚刚抵达南城门，就看到了城楼上身披白底镶金战甲，手拄凤翅镏金镋傲然伫立的凤辰。 “凤辰！！！”有死厉声怒吼：“匹夫敢尔！” 凤辰居高临下，目光淡然：“有死尊老，您这火爆脾气该改改，这样哪有个五老的样子。” 没想到凤辰不仅淡定从容，甚至还对自己讥讽有加。 “凤辰狗贼！胆大包天！”有死浑身死气冲天，显然已经愤怒到极致。 “有死。”凤辰第一次面对五老没有丝毫客气：“嘴巴洗干净些，若你来只是为了骂街，就滚，若是为了打架，五万南天十字军恭候阁下攻城！” 有死震怒，漫天死气云集。 这时候，残心终于伸手拉住了他：“且慢啊……有死，大事当前，乱不得。” 有死简直愤怒难言，但他知道，圣地谋划了这么久的大局决不允许被破坏，死死盯着城头上的凤辰，居然强行忍住没出手。 残心摇摇头，轮椅漂浮而起，面对凤辰缓缓道：“凤家主，何故如此。” 凤辰轻笑一声：“太子乃国之正统，岂能容英王污蔑谋害，凤家身为暗朝，有监察天下庙堂之责，面对谋逆不义，于情于理都该出手制止。” 残心凝视他：“太子才是谋害人皇之罪魁祸首，有圣旨为证。” 凤辰哈哈大笑：“平皇昏迷，圣旨谁知道是真是假，倒不如你们亮出来给世人看看。” “怎么？你连人皇圣旨都怀疑？” 凤辰微哼一声：“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胁迫人皇，这中间有道理说不通，太子既然谋害人皇，怎么可能让人逃出去。凤某早就怀疑其中有诈。何况……” 他淡淡一笑：“我也有平皇密函，你说说，谁真谁假？” 残心眉头拧紧：“人皇怎么可能给你密函，难道你造假……” “可不可能，和给没给是两回事，至于真伪么，如今能证明孰真孰假只有平皇陛下本人，反正我选择相信给我凤家的密函，两位若是相信英王，不如请回，等大事落定，平皇醒来再做判断便是。” 残心目光变得森然：“凤辰，你可知，凤家不得兴兵，否则……” 凤辰狂笑一声，“不得兴兵？本皇主记得很清楚，但在皇庭谋逆大乱面前，凤家依照监察之责行事也无可厚非，这件事本皇主同样建议，以后再讨论是非对错。” 残心沉默，凤辰显然明白，圣地等不起，军心也不能乱。忽然之间，他似乎有所明悟。 “……凤辰……你想要什么？” 凤辰嘴角勾起：“这才对，回去禀报长生，我要那五方秘宝，解除凤家高层所有禁制！” “这不可能。”残心皱眉：“此事太过重大，需要双圣联诏……” “哦？没关系，那就等此间完事后五老去找太华谈，我等得起。” “你……！” 残心身上衣衫一阵飘舞，最终却还是慢慢平静下来。 “就算有双圣联诏，也难，五方秘宝丢失一块。” “哈哈哈——”凤辰不屑的狂笑：“你说的是病夫那一块吧，不，它没丢，你知道在哪，长生尊老想必更清楚。” 残心再次默然，确实，当时是长生命人趁着病夫闭关盗取了那一方，只是不知道这件事凤辰如何得知。 凤辰见他沉默，面带戏谑：“哦，看来尊老并不着急，那么请吧，回去好好研究。” 残心深吸口气：“凤辰，四万圣城军正在火速赶来，你难道定要兵戎相见。” 凤辰淡淡一笑：“看来我你们控制我凤家之心是真的坚定啊，既然不到黄河心不死，那就先打打看，我暗朝南天十字军也很想见识见识圣地亲自培养出来的圣城军战力几何！” 残心忍住愤怒：“凤辰，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五方秘宝可控制绝大多数凤家高层，你真不关心他们死活？” 凤辰轻蔑道：“凤家高层已经被我遣散四方，你们一个个去找吧，凤某还是等得起。只是不知，一旦天下大局有变，圣地面临生死存亡之际，还有没有功夫对付我凤家！” 有死瞳孔急剧收缩，此刻他哪里还不明白，这绝对是有预谋的，凤辰，难道看穿了圣地谋划？若非如此，怎么可能掐着这个至关重要的关节出手，以此威胁圣地，而凤家，显然要彻底脱离泰岳而独立啊。 好个凤辰，好大气魄，好深心思！ 而就在说话间，大地震颤，喊杀震天，圣城军居然真的回来了。 残心面色大变，飞速降下来：“有死，你……” 有死面目狰狞：“皇庭事大，凤家也不小，这里距离贯日峰不过十里，打下来再回去也赶得上！” 残心惊怒：“有死啊，这怎么行，你太过冒失了！” 有死却死死盯着凤辰：“豢养千年的狗都要咬人了，若人人敢抵触圣地，泰岳和倒塌没什么区别，凤家竟然敢起头，真是不知死活。” 残心自然也明白，有死说的有道理。圣地制造皇庭政变是为了改变天下格局，出世执掌庙堂。但凤家太重要了，是制约皇庭的另一条臂膀，若他们趁乱而反，圣地不但失去对皇庭的制约，而且声望极度受损，将来想号召什么都难的很。 他长叹一声：“既然如此，我就陪你打，但我们只有一夜光景，打不下来，就难了……” 有死狂笑一声，死气弥漫虚空：“凭圣地两尊，大军四万还打不下一个岱城？残心，准备吧，速战速决。” 第2471章 圣城之战，人皇苏醒 残心深吸口气，却缓缓退后，“你先动手，我要回圣地一趟，简短禀报此事，放心，我定会尽快赶来助你。” 有死微哼一声：“谨小慎微！也罢，你来不来无妨，本尊一人足矣！” 残心无奈的叹口气，策动轮椅腾空而起，转眼就消失不见。 而此刻，四万圣城军已经兵临城下。 有死悬浮于虚空，戟指凤辰：“无状狂徒！凤家先人一千年都不敢做的事，你倒是敢为之，今日，让你知道圣地威严，从不许冒犯！” 凤辰纵声狂笑，凤翅镏金镋悍然指向有死：“老东西，忍你很久了，今日凤某便领教领教，看你这幽冥死气能否超度本皇主这不死天凤！” “无知小辈，”有死身上死气弥漫四方，仿佛幽冥魔神：“凤千秋本尊还忌惮三分，就凭你？” “原话奉还，宗老我还忌惮三分，就凭你有死？” 下一刻，半天死气与半天金光悍然相接，两人几乎同时凌空冲向对方，而与此同时，攻城大战也彻底展开。 煌罗手握金鞭站在城头，目光没有看凤辰和有死，也没看下面那四万大军，而是看着十里外的泰岳。 “江凡……我们已替你拖住圣城军，接下来，看你的了……” 九月二十四，最惊人的事件爆发，谁也没想到，皇庭之战尚未开幕，暗朝却起兵勤王，夺下岱城以牵制圣城军，随后泰岳有死尊老亲自率圣城军班师，发动夺城之战，双方于黄昏之际大动干戈，打的天昏地暗，喊杀声战鼓声十里之外可闻。 这世间，真是要彻底乱套了…… 几乎所有人同时生出这种感觉。 就在有死和残心赶往岱城的那会儿，玉皇顶后山，二供奉缓缓睁开双目，看着平躺在自己小屋的平皇。 “陛下啊，时候到了……” 片刻，传言一直在昏迷的平皇居然缓缓睁开双目，并且坐起了身子。 微微叹口气，他从口中吐出一颗丹药，面色复杂。 “亢龙有悔……我这个大儿子啊，把江凡给他的皇道龙极功最后三式交给我，朕才敢当面吞下这海外毒丹。不过，当初他也是在试探朕呐，不简单……” 二供奉摇头叹息：“皇家哪有简单人物，尤其太子，隐忍不发，坐等风起，属实有显宗之气。陛下得子如此，也算大周之幸。” 平皇面容苦涩：“只可惜，耀儿……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 二供奉缓缓道：“皇道无情啊。” 平皇苦笑：“皇道无情，皇家自古也无真情。唯独太子是个例外……” “不正是因此，陛下才定下决心么。” 平皇点点头，侧耳听了下山下的呼喝呐喊：“时候到了……耀儿，你的时间……到了。” “陛下节哀。”二供奉道：“英王手段毒辣，罔顾人伦，野心昭彰，与贼为伍，胸无人皇格局，走到今天，并不意外。” 平皇深吸口气点点头，慢慢站起身看着远方。 “宗耀诚然如此，但这大儿子的格局我也看不透，更看不透我那孙儿……” “既然他们父子知根知底，想必对西秦早有计较，陛下，把大任交给他们吧，您这身体实在不适合继续操劳了。” 平皇声音中透着无限的遗憾：“是啊……天不假年，时不与我……我们这一代，真的是垮掉了……” 二供奉缓缓道：“交给他们吧，上苍赐给陛下一个绝世太子，更赐给陛下一个绝世太孙，对得起大周。” 平皇点点头，露出一丝释然的神色：“是，多好的一对父子，这祖宗江山，这千秋伟业，就看他们了。” 二供奉道：“但是眼下，太子依然势弱，当真有反败为胜之手段？” 平皇笑了：“宗熠相信他的儿子，朕也相信自己的儿子，他们隐忍不发，甘冒奇险引君入彀，将皇庭、四国、圣地玩弄于股掌之间，终于一手缔造了此举世皆知之局面，若心中无底气，手中无底牌，怎敢如此？” “是啊——”二供奉也面带钦佩之色感叹：“绝代双骄，还有那嬴无双，若真是你孙媳妇，若她非西秦之王，这一家三口，何人能挡？” 平皇眼里略过一丝怪异的神色：“呵呵，先不说这些了，老供奉，就随着朕去一睹子孙手笔。” “好……” 他话音未落，忽然间听到远方传来战鼓如雷，喊杀震天。 平皇一愣，扭头看向北方：“那里……好像是岱城？” 二供奉也是面带惊异：“是，岱城大战？何为？” 平皇也是满眼惊异，一时间似乎也难以分辨。 就在这时候，一个丹童脚步匆匆赶来：“师尊，出大事啦，岱城激战，凤家暗朝意外夺取岱城，有死和残心携圣城军班师回援——” 两人听罢，同时愕然呆住。 平皇目光急剧变幻，片刻，猛然哈哈大笑：“好啊，好啊！这两个好崽子！神来之笔，简直是神来之笔！” 二供奉愣了片刻，似乎也渐渐明白什么：“陛下是说……” 平皇目光灼灼：“竟然是暗朝，好算计啊，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怎么做到的，可一旦成功，将彻底粉碎泰岳布局，竟然算计四国，算计圣地，算计皇庭，甚至连暗朝都算计进来，好大手笔，好大气魄，这天下江山，从此一战，格局重组啊——” 平皇感慨万千：“这两个小子，他娘的，这是要捅破天。” 二供奉也慢慢反应过来，“老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啊……朕也是。好，好，既然如此，准备准备吧，明天一早，该我们入局了。” —— “咯咯……” 银铃般笑声如此悦耳，虞倾城笑颜如花：“如此看来，我们真该入局了呢。” 面对这位天下三甲之中的绝世美人，巴陵啧啧赞叹，但赞叹的却不是她的美貌，而是针对她的智慧。 “国师两支大军皆按兵不动，足见胸中有丘壑，目中有乾坤，巴陵佩服。” 虞倾城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江逍遥的之弟子，果然不凡，至少这小嘴和我那弟弟一样能说会道。” 巴陵谦逊的笑着：“哪里敢与师尊相提并论，相差天地呀。” 第2472章 巴陵使楚 虞倾城纤细的手指弹了弹：“何必过谦，巴陵，你本名陆小巴，母从文皇后裔书山山主，父从夏国新一代军事天才陆轻侯，天资优越，先后跟随五国之相张之陵、当今第一才子江逍遥，习得二人真传，年少有为，堪称翘楚。” 巴陵目光微微一动：“国师对巴陵知之颇深呢。” “呵呵，意外我知道你的身世吧，其实很多事只要用心，都不会是秘密。何况，我还在你这张脸上吃过亏，不知你师傅可曾给你讲过昔年静安之变？” 巴陵微微颔首：“略有提及，不过家师倒是对国师心智手段赞不绝口，称若非张宰辅提点，根本没可能察觉真相。” “咯咯咯……”虞倾城摇头失笑：“得了吧，你那师尊就这张嘴最坏，最不靠谱，巴陵弟弟还是学点好的才是。” “好的，师傅还没教。”巴陵认真道。 虞倾城笑得前仰后合：“也是，他身上哪有好东西，除了那副俊俏的小模样。别说，你还真有几分他的风采。怎么样，巴陵啊，我大楚一直缺一位军师，考虑下？你身上流淌的可毕竟是楚人血统，回来报效故国可好？姐姐定当虚位以待。” 巴陵淡淡一笑：“巴陵年轻，何德何能，姐姐错爱了。” 虞倾城眨眨眼：“认真的哦，来我大楚，位居万万人之上，不比在江逍遥身边做个小徒弟强？” 巴陵拱拱手：“多谢国师厚爱，我考虑考虑，呵呵……” 虞倾城翻个白眼：“这一声呵呵，就深得那小子精髓，假的不加掩饰。放心吧，你既然作为我那弟弟的特使，姐姐不会因为陆轻侯或者书狂徒迁怒于你，至少今天不行。说说吧，他希望我如何入局？” 巴陵淡淡一笑，摊开一幅地图：“国师方才说起静安之事，如今，皇庭大乱，圣地抽身不暇，夏国被大秦打的节节败退，时机……仿佛比那时要好千百倍。” 虞倾城轻笑一声：“哦？但你可知，昔年我可是和麒麟大相联手谋事情的，并非蓄意攻打夏国。” 巴陵目光湛湛：“然则，此一时彼一时也，五国何曾有真正的朋友？就像国师说的那位麒麟大相，国师心里很清楚，他不但是夏国大相，还是泰岳麒麟呐……” 虞倾城神色微动：“夏国大相，圣地麒麟……巴陵啊，你这话很有意思。” 巴陵缓缓道：“先论这夏国大相，师傅说过，两国之间，从来只有利益，没有真正的友谊，而只有强者，才具有政治话语权。再说这圣地麒麟，国师不可能不明白，张仪乃泰岳入世，他既然选择夏，那么说明圣地自然也是如此选择，滇池会上，之所以四国联合排挤夏，便是为了防止其在圣地支持下做大做强。国师难道愿意看到邻国之强，威胁大楚？” 虞倾城目光闪动，似乎在思索，片刻之后：“……要说威胁，还有谁比秦威胁更大。” 巴陵摇头一笑：“以国师之才应该明白，秦与楚相隔甚远，就算有冲突恐怕也会是遥远的将来。但眼下，这个大好良机，正是掠夺夏而变强之时，国师莫要谈那些老掉牙的盟友之论，师傅说过，人有不如我有，谁强也不如自己强啊。” “人有不如我有……”虞倾城眼睛微眯：“好个江逍遥。” 巴陵继续道：“此时此刻，正是夏国动乱之际，国师一旦出兵，必定能拿下峦州、平洲，自此楚国境真正跨越乌江，两地呼应，这乌江天堑再也不是大楚的障碍。” 虞倾城目光猛然一闪，气息竟有些波动，随即很快平静下来，但眼底已经有着难以掩饰的光芒：“峦州，平洲……西北之桥……” 巴陵微微拱手：“国师一语中的，平峦二州只需一地到手，即相当于在乌江上游搭建一座桥，自此大楚若北上，近可强渡乌江，远可绕行平峦二州，战略意义，何其重大啊……” 虞倾城目光慢慢变得幽深且投射一缕寒光：“真是……让人心动……” 巴陵道：“师傅常说，心动不如行动，错过这村没这店。” 虞倾城目光幽幽盯着那两州之地，嘴唇紧抿，内心似乎很不平静。 巴陵也没有继续游说，只是静静的喝茶等候。 过了足足一盏茶光景，虞倾城才伸出手指敲击着地图：“心动不如行动，过了这村没这店……我那弟弟，好眼光……” “师傅说，不是他眼光好，是国师。国师派巨鹿公屯兵这里，岂非早就意有所指。” “少拍马屁，本国师，是准备策应夏。” 巴陵不为所动：“呵呵，国师只是心存两用罢了，若圣地得手，国师定然会驰援夏国，但若是圣地失手，我想国师必然不会白白兴师动众。” 虞倾城目光凌厉盯着他：“那么……他的意思是，他会赢？” 巴陵微笑：“从暗朝出手那一刻，就决定了圣地必败。” “消息尚未传至大楚，我如何相信暗朝已经动手？” 巴陵从容道：“师傅说，你可以这样问国师七问，国师自然明白。” 虞倾城目光一闪：“你问。” “其一，请问国师，为何家师明知危险，却孤身上贯日峰？” 虞倾城眼中掠过一道光芒，却并未说话。 巴陵继续道：“其二，为何自家师入皇庭，各大势力会在几乎不可能的时间陆续抵达？” 虞倾城目光开始变得深邃，依然没有置评。 巴陵也不着急，继续发问：“其三，为何师尊会派人在乌江北岸恭候黄腾大都督？为何在下行动如此之快，连飞鹰传书都没有送达消息，我已出现在楚？” 虞倾城目光幽深，却还是默不作声。 巴陵也不着急，接着道：“其四，为何大秦只打牧州，而不急于贯穿夏国？” 虞倾城神色终于开始变得有些异样。 “其五，为何暗朝会出兵？他们难保不怕圣地制约了吗？” 虞倾城瞳孔开始收缩。 “其六，为何直到不久前晋王方才致密函，请司马临风起兵声援太子军？晋南王和楚国什么关系，国师莫说不知道此事啊。” 虞倾城身体一震，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其七，为何一场本该雷厉风行的夺权行动演变成异一场胶着持久战？而为何在这么长的时间中，太子一直未曾发声，甚至连辩解也无半句？” 第2473章 圣地妥协 至此，虞倾城终于缓缓嘘口气，慢慢松开手指：“好个逍遥七问……所以，这场圣地布局，是被他反利用，目的就是要做大此事，进而达到其目的。” 巴陵淡淡一笑：“国师明鉴。” 虞倾城盯着他：“什么目的！” 巴陵伸出三根手指：“一者，国师知道，太子与家师合作，对家师的重要性何其之大，太子不容有失，而敌视家师的英王岂能上位。二者，圣地此举一旦成功，必然成为明有英王，暗有夏国之局，占尽名分和大势，正如当下明有太子，暗有家师，此局不能破。三者，圣地稳住格局，必然有针对西秦之用心，家师怎能坐视？必当破坏之。” 虞倾城轻声道：“理由充分，虽没说尽，但足够了。” 巴陵也不争辩：“而仅此三者，又何尝于楚国无关，滇池会四国联手好不容易破了此局，岂能容他们卷土重来，若未来圣地一旦占据大势，楚国岂非同样危矣。” 虞倾城冷哼一声，一巴掌拍在地图上：“所以，心动不如行动，良机过而不候！” “是。国师意下如何？”巴陵不疾不徐，态度却很诚恳。 虞倾城静坐片刻，眼里掠过凌厉的光芒：“他不是说了，人有不如我有。” 巴陵顿时抚掌：“国师英明，那么，我们达成协议？” 虞倾城淡淡一笑：“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心思，派你来，只是来催促罢了，不过正好，让我彻底明白了他的布局和心思，也让本国师见识了你这个新晋之秀。” 巴陵笑道：“师傅说，国师最后一定是这样的话，他就不多说啥了，只承诺一句，国师出兵，大秦定然牵制夏军，为姐姐创造条件。” 虞倾城这才满意的笑起来：“要不说，关键时刻还是弟弟惦记姐姐呢。” “打仗亲姐弟，上阵父子兵嘛，恭喜国师和家师联手。” 虞倾城看他一眼：“说得好，是暂时联手，而非结盟，你看得也很清楚。” 巴陵拱手：“师傅教导，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无永远的敌人，因时而异，国师做到此，已经最好了。” 虞倾城伸个懒腰：“贼小子，说话总是这么有道理，也总这么看得清……” 忽然她好像意识到什么，幽幽一叹，目光似乎穿透一切看向遥远的西北，嘴唇动了下，却最终没有再多说。 九月二十四，子夜，一道密令自楚王宫八百里加急送往巨鹿公大营。 而就在这同一时刻，岱城那边却再度产生了变化。经过自黄昏到子夜大半宿惨烈鏖战，双方均伤亡过半，然而岱城依然牢牢掌握在凤辰手中。 就在这时候，残心赶了回来，而有死在无尽不甘和愤怒中，鸣金收兵。 残心孤身一人，入圣城，见凤辰。 他平举着手中一尺见方的玉盒：“你要的，在里面。” 圣地妥协了！而那盒子中，显然就是制约了凤家千年的秘法。此刻饶是凤辰，也不由惊喜的霍然起身。 残心目光淡漠：“凤辰，你知道此举意味着什么。” 凤辰哈哈大笑：“当然明白，意味着我暗朝将重见天日，凤舞长空！” 残心闷哼一声：“不错，但也意味着，你们从此不再受泰岳庇护。” 凤辰毫不在意：“圣地一直以凤家钳制皇庭，可如今之皇庭都落魄成这个样子，天下也乱成这般模样，我凤家早该挣脱枷锁矣。奉劝圣地一句，天下大局必然要变，与其墨守成规企图继续控制我凤家，倒不如好好谈合作，共同谋划大局，毕竟我凤家的力量，圣地不会一无所知。” 残心微微皱眉：“所以，你选了这样一个时机，出兵岱城，逼迫圣地放开凤家枷锁。” “当然，这就是时机，天赐良机。”凤辰傲然道。 “好……好，既然你得偿所愿，退兵吧。”残心缓缓道。 然而出乎意料，凤辰竟然摇头：“退兵？不，是下山。凤家，此后将下贯月峰，入住岱城！” 残心顿时大惊：“你说什么？” 凤辰一摆手：“不必装模作样大惊小怪，长生尊老若不是想明白我的心思，也不会答应。” 残心微微嘘口气，目光变得凛然：“所以，你真正的目的，不光是凤家解除桎梏，还要借此占岱城以雄霸一方。” 凤辰仰天大笑：“时至今日，我凤辰也不需要藏着掖着，正是此意。尊老，以后岱城有凤家十万星罗，二十万南天十字军替你们看着，当可高枕无忧矣，哈哈哈——” 他狂霸的笑声，让残心面色阵阵变幻，此刻，不仅仅是因为凤辰的张狂，同时更因为他那恐怖的大局观和战略判断与执行力，尤其是凤辰坦然，居然有二十万大军在握，残心知道，一个昔年霸主即将重新崛起，势不可挡。 没有办法，这逼宫时机太完美了，圣地只能妥协。 “一座岱城养不得三十万兵，五万已是极至。”残心眼神有些深邃，显然他明白必有后续计划。 “不劳尊老费神，凤某自有主张。” 最终残心暗自长叹一声，收敛心神，重归淡漠。 “好，好，既然如此，贯月峰，就回归泰岳，而你，不得在背后出兵助太子。” 凤辰大手一挥：“这是自然，我已得到我想要的，何必参与他们这趟乱局，谁获胜对我有好处？让他们打吧，本皇主两不相帮。” 残心摇头叹息：“可事实上，你已经帮了，圣城军损兵折将过半，人困马乏，还如何应对明日之局……” 凤辰略带嘲讽：“那是你们的事，这责任要怪就怪有死，一开始好好谈，不就没这事了？可惜，他始终不如您和长生尊老有深沉，呵呵。” 残心喟叹一声，也实属无可奈何，有死那因常年高高在上养成的自负和霸道，终于让整个圣地尝到苦果。 残心率领疲惫不堪士气低落到极点的残兵重新回归贯日峰战场，而凤辰终于一屁股坐在宽大的城主宝座上，抚摸着玉盒的手指竟然有些微微颤抖。 披风残破一身硝烟的煌罗走近，“辰，恭喜了。” 凤辰长长嘘口气，仰天靠在椅子上：“是啊，等了一千年呐，我凤家，终于……” 此刻，饶是他，也心神起伏，难以自抑。 第2474章 谁更快! 煌罗轻轻抚摸他的面颊：“今天，你解开凤家桎梏，你还有了第一座坚城，宏图大业终可举步，上天，诚不负你。” “上天？”凤辰微哼一声：“上天从来不在我眼里，真正没有负我的，是我自己，是我那位无上大敌。” 煌罗微微点头：“是啊，江逍遥……可怕的江逍遥，今天我终于彻底心悦诚服，此子，盖世无双。” 凤辰神色复杂：“无他，也无我。但这世间怎能有他，亦有我……” 煌罗轻声道：“那是未来，现在，你还有许多事要做。” 凤辰微微颔首，坐直身体，打起精神：“不错，大业才刚刚开始，没什么值得庆祝的。不过煌罗，这次你替我镇守岱城，辛苦了。” 煌罗微微一笑：“你我之盟，有灵有肉，天作之合，谈什么谢字。” 凤辰目光出神，沉思片刻，伸手拉住她的手：“说得好，有灵有肉，天作之合，既然如此……” 他忽然凝视对方，凤目光芒灼热：“可愿……为我凤辰之妻？” 煌罗一呆，神色竟有些起伏波动，片刻之后，才叹口气：“我们不是说好么，我在天，你在地，天人合一。” 凤辰点点头：“不错，但我说的，是个约定，当天地一统，你可愿为众生之母？” 煌罗慢慢的笑了，“好……若真有那一天，凤辰，我就与你结下这天地连理。” 凤辰一把揽住她，发出畅快的大笑：“好！那么，我们就踏出第二步，壮大！” 煌罗看着他：“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不论背刺两者任何一方……” 凤辰却断然摇头：“为帝皇者，必要有些大心胸，今时不同往日啊，若我凤辰还在某些事上不择手段，卑鄙下作，不但会被世人看不起，连我的敌手都会鄙视。何以服天下！” 煌罗凝视他：“我没看错人，但这个机会，太难得了。” 凤辰轻笑一声：“你太小看千年圣地，也太小看那逍遥郎，我敢说，只要我动，岱城将很快易主。你应该明白，皇庭之战不是终局之战，若我如此行事，任何一方输也好赢也好，一旦战事结束，不论结果如何，第一个要攻伐的必然是我，而我，还没有任何把握能抗住西秦或者泰岳倾力讨伐。” 煌罗这才恍然：“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而你适可而止，未来他们则更大可能会选择与你合作，毕竟兴兵死战，对他们双方而言，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凤辰赞赏的看看她：“这就是我喜欢你的缘故，一点即透，聪明睿智，配得上我凤辰。” 煌罗莞尔一笑：“那么，我未来的人间帝皇，你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呢？” 凤辰凝目殿外黑夜：“他说过，以黑色的眼睛寻找光明。那么……我就用白色的眼睛，寻找黑夜！” 煌罗神色猛地一动：“暗殿？” 凤辰嘴角勾起：“你知道他们在哪里，不是么？” 煌罗深吸口气：“这么快……” 凤辰淡淡道：“大风起，慢不得，我们要赢，甚至要比别人跑得更快。” 煌罗点点头：“好，我助你。” 凤辰微微一笑：“但眼下，我们务必先看看，圣地和渔郎，谁跑得更快……” 丑时的五老殿依然灯火通明。 五老中除了龙虎真人不在，有死忿然肃立之外，其余三位各自在碑下端坐，气氛沉闷肃杀。 “凤家，自此脱离圣地独立，说了这么久，你们到底明不明白意味着什么！” 尽管在五老殿，有死身上死气也在疯狂肆虐，可见内心之愤怒。 许久，没人接话，最终老暮悠悠叹息：“有死啊，我们都清楚，但凤家抓住了最好的时机，而皇庭这件事我们不能输。” 残心也点点头：“是啊，你可知，一旦此时与凤家翻脸，凤辰小儿必然调集大军加入太子一方，不但意味着我们根本无法继续运作皇庭之事，甚至圣地都将危矣。” 有死双目喷吐灰色光芒，气息越发不平静，“凤辰他敢！” 残心摇头：“他连这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岱城，已经在凤辰手里，甚至他敢于对五老出手，有死，你左肩的伤口焦糊，难道不是凤翅镏金镋所为？我们都低估了此子的野心，也太过轻视凤千秋，如今看来，凤辰被打压，凤千秋假死，凤天南活跃于台前，显然都是一场阴谋，麻痹圣地的阴谋，而只要凤辰无恙，他们就敢度势而为，凤辰藏匿高层于四方，反而调出了我们一直怀疑的南天十字军对抗，其间心思何其深沉。两千年皇朝世家，我们不该如此放松……” 有死此刻面色极度难看，显然，他也明白这些道理，奈何心中太过愤怒，压制了一千年的家族，用来平衡皇庭，鞭刺五国的暗朝，居然就这样成功反水，何其不甘！ 老暮道：“残心说的不错，圣地出世布局刚刚启动，结果尚且未定，天下还不能掀起五国大战，否则圣地根本无法掌控。不但如此，如残心所说，一旦双方夹击玉皇顶，女帝纵深入夏，圣地也将朝不保夕。大尊老之决定也是无奈之举。眼下确保圣地出世最重要，非如此不足以重置庙堂，布局天下。时间不多了啊。” 有死沉默好一阵，终于咬牙：“是……不过凤辰小儿，胆敢如此蔑视圣地，事后本座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将凤家彻底灭族！反骨仔，当初就不该留着！” 老暮摇摇头：“迟了，凤辰此举简直是鬼神手段，一举占据岱城，从此进可攻退可守，我们已经失去制约，他说的不错，以后，我们更该考虑的是合作，时代，真的变了。有死，将来要收拾凤辰，我们都同意，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恐怕都要和他好好说话。” “该死啊——！一切自从那江贼来到之后，若不是他调集兵马围山，凤辰真敢如此，江凡，本尊势必将汝挫骨扬灰！” 显然，至今有死也没意识到，凤辰的打蛇一击，根本是出自江凡之手。 因为凤家之事经历了激烈的争执，然而最终还是长生一言定论，大事为重。 而所谓大事之最关键，自然就是天亮后的决战。 第2475章 五老殿变故 到现在，太子援兵没有任何退却的迹象，这就明确指出，明天一战避免不了，而这对泰岳来讲实在是无比关键。 “诸位，此事关系重大，决定圣地是否能真正出世，断不容有失。” 有死面色阴冷，环视四周。 残心缓缓点头：“如今一切牌面尽出，最终依然落在英王胜负之上，但明日圣地五老不便亲自出手，入世行走又在忙于夏国战事，公孙行……名大于实，难统大局。我们该派谁坐镇贯日峰？” 有死哼了一声：“已经下达最后通牒，还顾及些什么，明日，本尊亲自督战！” 长生沉思片刻，微微颔首：“也罢，事已至此，成败为重，有死，你去吧，残心，你为军师。” 残心微微皱眉：“大尊老，我们没有拿到双圣联诏，以圣城军平乱之名尚可，但五老统兵，只怕将来难以收回……” 有死冷笑：“还收什么！事到如今，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往前进，半步也推不得了。甚至秦国女贼和江渔夫可能都已经看明白我们真正的用心，那就干脆些吧，自此圣地正面干预天下大事，不要被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声继续绊脚！” 残心皱眉：“圣地千年，以名为重。” 有死愤然冷笑：“名是成就了圣地，但时过境迁，千年之期将至，我们不能固步自封，该转变。” 残心沉吟一番，却是没有继续反驳。 老暮也缓缓点头：“是啊，连病夫都重归巅峰，这是在准备啊。等不得，就不等了，大尊老，你也该考虑考虑，何时……” 他目光看向最北方那块最大的石碑，众人自然也都明白他的意思。 长生面色深沉，缓缓道：“眼下事为重，老暮，天亮你就去后山吧，平皇那里不能有意外。本尊亲自坐镇泰岳，牵制病夫。就此决定，诸君，千年将至，尽心共勉吧。” 三人同时拱手，大殿中，一阵风吹过，灯火明灭，映衬的他们好像四尊古庙泥胎…… 九月二十五，圣地给予的最后时限。 这一天，没有晨光普照，天气与氛围一样，阴沉压抑，令人窒息。 双方皆人披甲，刀出鞘，战马喷吐鼻息，相隔百丈严阵以待。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消息，圣地令谕。可不知为何，圣地眼看临近辰时，依然没有消息。 殊不知，已经突发两件大事。 早在寅时，一道人影踉跄闯入玉皇顶五老峰，来人衣衫碎裂，口鼻溢血，连发髻都似乎被一剑斩去。 有死震惊：“龙奢？” 不错，来人正是龙奢。 他可算倒霉透顶，遇上了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偏偏这疯子战力惊天动地，一柄粗糙剑坯切割八方，纵横凛冽，无坚不摧。 龙奢震惊无比，心中大概也清楚了来人身份，但没想到如此之强。就算自己全力相搏，也是输的面大。故此，百招过后，他就失去了战意，一心想要逃脱，将太华法旨送上泰岳。 然而，那疯子从开战一直追杀他到现在，整整四千里没让他休息。 龙奢当真是愤怒欲狂，然而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最终甚至被对方一剑斩开衣襟，夺走了太华法旨。 最终，太华后援赶到，他才得以脱身，但太华那些人是来不了了，因为顾青衫组织了不知道多少强者在阻截。 听完龙奢叙述，四老同时心惊。 “太华，顾青衫？他怎么会参与其中……” 龙奢吐出一口污血：“恐怕此子不仅仅是在截击我，太华定然有其眼线，所有援手大概都……” 老暮叹息：“十有八九说的没错啊，顾青衫既然准确截到龙帅，其他人大概也来不成矣。” “甲子为何没杀了他？” 残心恼火中有些迷惑不解。 “恐怕不是没想杀，而是杀不了，此叛逆找借口提前离开圣地，在甲子掌权之后，根本没归来，而是带着江沉舟和剑疯子投靠了渔州，听闻，他占据了镇西王府江北副城，似乎正在秘密招揽保守派余孽。” “又是江凡！”有死真是出奇愤怒，对江凡的杀意简直要冲破天灵盖。 “所以，此子亦在帮江凡，那么就是说，江贼算计到我们会和太华联手……” 残心说到这里，和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凛然。 “换句话说……”老暮缓缓道：“江凡对一切都似乎有所准备？” “那么……所有事发生也都不是偶然？” 寒意竟然一瞬间贯穿四老周身。 “平皇……”忽然老暮说出两个字，一直沉静的目光骤然收缩。 其他人似乎也反应过来，残心目光悚动：“不是没有可能！” 长生当即道：“速去，老暮，看好平皇，不能再生变数。” 下一刻，老暮不再理会任何事，身形一晃已经消失在当场，此刻的他，哪里有半点垂垂老矣的姿态，其速度，简直冠绝天下。 有死虽然冲动，此刻也反应过来，也没顾上打招呼，直接飞身赶往两军阵前。 而残心更明白，若一切都被对方反算计，这场博弈已成未知数，圣地唯一的胜利机会，只能在贯日峰大战。 故此，他也没有任何犹豫，向着长生道：“大尊老，这里拜托了。” 长生微微颔首：“把圣山卫尽数带去，谨记，最后时限，是午时三刻，一旦对方没有退却，不论有没有令谕，你明白……” 残心郑重点头，飞掠而去。 长生目光转向调息打坐的龙奢，“龙帅……你也去吧，这个伪火灵，还不足以统帅大军，你虽然伤重，但有我这延气丹，可保半日精气神，撑着点，还不是可以休息的时候。” 龙奢接过虚空中漂浮过来的一个玉盒，拱拱手：“龙奢明白，谢过大尊老。” 龙奢也离去后，大殿中只剩下大尊老一人，他沉默的盘坐在那里，看不出是在思考还是在打坐，过了一盏茶左右，低垂的眼睑才慢慢抬起：“传令，命七大供奉集结执法使，驰援圣城军。” “遵——”黑暗中却只回答了半声，就戛然而止。 长生目光微微一动，“是谁……” 第2476章 店小二和懒师叔 “十尊供奉，八千护法圣徒，这可是圣地最核心的力量，大尊老欠考虑呢。” 淡淡的声音过后，一个看似只有三旬左右，身穿店小二服饰的男子居然出现在五老殿。 长生眯起眼睛：“你，是何人，为何能出现在此地？” 那店小二面带笑意：“五老殿，确实很难进来，不过我还可以。” 长生看着那人，居然隐隐感觉到一丝危险。 “究竟何人，报上名来。” 店小二向前走了几步，面对长生站定：“我是谁，不重要，但堂堂圣地，居然背离出世宗旨，以此阴谋诡计试图乱江山，掌庙堂，长生啊，你可知罪？” 最后四个字说的很慢，但却有种莫名的威严。 然而，区区一个店小二居然敢问罪堪称人间至尊的长生长老，这简直太不可思议。尤其他还面带恭敬而客气的笑容，甚至还有些微弯着腰，显得更加怪异非常。 长生目光变得深邃：“年轻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店小二点点头：“自然知道，只怕尊老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长生看着他，片刻之后，缓缓道：“你不说，本尊只好拿下再谈。” 年轻人居然点点头：“哦，不用招呼那七位供奉了，他们都忙着，大尊老想要动手，只怕要亲自指点晚辈一番。” 长生眉峰微动，没有说话，缓缓抬起一根手指，向前慢慢点出。 他的动作非常之慢，然而那一道虚空凝聚成型的指影，竟仿佛沉重如山岳，所过之处，空间有种莫名的律动。 “指点江山……” 店小二面色依旧平静：“大尊老，果然有入世雄心。” 说话间，居然同样是一指点出，同样是一道虚空指影，与长生的慢慢对撞。 两者指尖相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虚空中，一阵奇异的波动之后，两者尽数消散。 长生身体微微晃动一下，那店小二却退后一步。看起来，小二落于下风，但长生却首次面露惊容：“江山一指……你为何？” 店小二收回退后的左脚，微微嘘口气：“厉害，果然不愧为大尊老绝学，我还差不少啊。大长老很惊讶？旁人当然不明白，但大尊老不应该吧，您不是……一直在担心我么？” 长生此刻终于有些动容：“黄山松，你果然在世！” 店小二笑了：“法眼如炬，宗老关门弟子，黄山松，见过长生师兄。” 长生看着他，神色居然有几分慨叹：“你才八十余岁吧，师尊果然没看错，天赋绝顶。” “没有，没有。”店小二谦虚的笑道：“师傅说，我只有一个长处，就是为人谦虚。” “谦虚，使人进步。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也领悟了本尊家传绝学江山指。” “呵呵，都是师尊教导，才略微领略一二，师兄知道，师尊可是号称……全能完人。” 长生瞳孔收缩了下：“是啊，全能的师尊，只是想不到连我家传绝学也参悟透彻。然则……” 他看向店小二：“你还不行，看在同门一场，退去吧。” “不能啊……”店小二苦笑道：“师尊走之前交代过，得看着你。” 长生目光幽深无比：“师尊，还活着……” 店小二摇摇头：“不知道，但我总算活着呢，而师尊说过，只要我还活着，就不能让师兄乱来。” “乱来……”长生凝视他：“就凭你，加上你大哥天玄子，三弟慧通，恐怕也不够格在本尊面前大放厥词。” “哦……”另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问出这句话，大尊老也等了贫道很久吧。” 话音中，又一人慢慢走出黑暗，赫然是天玄子。 长生看着他，神色终于微变：“黄山梁，你……到底肯突破了……” 天玄子伸个懒腰，浑身骨骼仿佛太久没活动了，发出一阵嘎嘎声，“呵呵……老友，久违了。不过我现在改名啦，叫黄粱，少一个字，少一点麻烦。” 长生神色终于凝重起来：“一梦千秋，一步绝世，大梦功法，果然玄妙。” 天玄子懒洋洋道：“唉，你了解我，一般情况下，我只想睡觉，可是……” 他有些苦恼道：“我那师兄是个劳碌命，我跟着他，也闲不下来啊，看来想睡，只有等人间太平再好好睡。” “道尊，何在？” “他？他啊，不用担心，他确实不在，忙着呢，要不我怎么被叫醒了呢。” 长生凝视二人：“莫非，你们也是那江逍遥……” 店小二连连摆手：“别赖他，他也不是万能的，我们来，只是因为在盯着你而已，我自己又怕打不过，只好叫上兄弟压阵啰。” 长生淡淡道：“只怕你黄山梁压的不是本尊，而是那几个供奉。” 天玄子呵呵笑道：“大尊老果然有所感应。不过还好，剩下那几位供奉也并非都跟你一心，否则，我也没办法同时让他们都陷入沉睡呢。就这，还废掉了师兄的招魂幡子，回去他肯定恼火。” 长生微哼：“即便如此，你们以为，就可以对抗本尊？” 天玄子摇摇头：“你不好杀，更不好镇压，我们来，只想跟你坐着聊聊，聊到外边不乱了就好。” 长生微微点头：“所以，你们还是来帮太子，但你们可知，千年大劫将至，圣地不能再无动于衷，必须要收拾这个乱糟糟的天下，以对抗天外。” 店小二叹息：“可惜呀，你要真这么想还挺好的，但是长生，你想啥自己心里最清楚，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不是。” 天玄子也颔首：“嗯，长生，天下自然有该收拾的人去打理，你这人念头不对，实在不能交到你手中。” “哼！”长生第一次语气有些不同：“本尊念头不对？你们怎知本尊心中所想，你们又觉得谁才对？” “呵呵，那不是我们要考虑的，我们呢，只管看住不对的就好，对的，自己然有对的人管。” 长生手指轻轻叩击着地面：“如此，多说无益，那么，只好换个方式谈。” 天玄子唉声叹气：“你知道我这人懒，咱不打架，你就在这里坐着聊聊天，不好吗？” 第2477章 冰火之地，十年丹炉 长生没有回答，只是一展袍袖，缓缓站起身，整个五老殿似乎瞬间被一个人的气势填满。 店小二无奈的摊摊手：“大哥，我就说了吧，他活了这么久，脑子僵化，早就不是能聊天的人了。” 天玄子也点头：“的确是，那么，你来我来？” “我来吧，”店小二道：“师兄还是继续行功，七个供奉还得多睡会儿。” 长生淡淡一笑：“就凭你自己？” 店小二拱拱手：“师弟修炼这么久，也想请师兄指教指教。” 长生看了他片刻：“……也好。师弟，让师兄看看，你究竟得了师尊几成真传。” 小二依然带着客气而恭敬的态度，就仿佛在客栈接待来宾一般：“师兄，您先请。” 与此同时，后山，雪火湖畔。老暮幽深的目光看着中央小径上那座石屋，以及石屋前那个老者。 “二供奉，人皇可在。” 二供奉缓缓坐起身，拍了拍自己的丹炉，抬头看向对方：“你感应到了？是啊，五老中长生最为高深，有死最为暴躁，病夫最为隐忍，残心最为理智，而老暮……最为持重。所以，你才会在这冰火湖做手脚，只要人皇想要离开，一定会惊动你……” 老暮那似乎昏花的老眼忽然变得清澈而凌厉：“人皇……果然苏醒，所以，陛下也在做局？” 二供奉淡淡一笑：“人人皆在局中。” 老暮凝视他：“那么，二供奉你呢？” “我？呵呵，我岂非一直最为尊崇圣地？” 老暮摇摇头：“事实早就告诉我们，表面之事往往最不可信。你出身于皇庭，侍奉三代君王，或许，最开始就不该信你。” 二供奉笑了，慢慢叹口气：“是啊，我终归是大周朝俸。而今，陛下已经离去，你，不能追。” 老暮抬头看看前方，雪火交融中，浓雾蒸腾，能看到二供奉背后那条分割火湖与雪池的石径深入其中，却看不远。 老暮收回目光：“华千针，你虽然医道天下无双，但论武道，你还不行。” 二供奉点点头，再次拍拍丹炉：“的确如此，但是……我是个炼丹的啊，不跟你论武道。” 老暮似乎察觉到什么，目光缓缓扫视四周，随后落在那丹炉上。 “阵道……原来你不知不觉中，在此布置了阵法，这炉子，就是阵眼吧。” 二供奉笑着抚髯：“确切的说，这是丹阵。你瞧瞧，我把火湖和血池设计成了一个开放式的丹炉，你我如今都在炉子里呢。” 老暮看着四周，眼神中难得露出震惊之色：“好心思，好手笔，你是如何做到的？” 二供奉轻笑：“我在这里十年呐，一点一滴镌刻，融丹法阵纹于无形，十年不动声色刻画，方才能瞒过你们，而今天，我终于画下这最后一笔，丹阵起势，自然也瞒不住了。” “想困住我……” “嗯，困住你。” 老暮微微叹息一声：“炼老夫这颗丹，只怕要付出极大代价。” 二供奉笑笑：“值得。” 老暮沉默片刻，“为何，就为了这般皇庭？” 二供奉想了想：“人之一生做事，有许多原因，但最根本的，是从心。” “从心……” “是啊，从心，我啊，在皇庭八十年呢，照顾过安宗，逗过平宗，抱过太子，你不知道啊，安宗啊喜欢叫我小老头，平宗小时候叫我爷爷，太子小时候也叫我太爷爷呢，呵呵。如今呐，这皇庭虽然百般不好，但于我而言，依旧如家一般。古来有云，家国天下，头一个，就是家呀，所以，我从的心，你可明白？” 老暮点点头：“明白了，既然如此，本尊只能成全你。” 二供奉微微欠身：“华千针，谢过。” 平皇正在向山下赶路，忽然地动山摇，他猛地驻足，回首望去，漫天雪火。 下一刻平皇霍然转身，却听得一声长笑，生动四方：“某华千针，享八十载皇庭供养，侍奉三代君王，感人皇天恩，献此生于大周，唯我所愿——此心足矣！望大周列祖列宗佑我江山永驻，皇庭永存——陛下，容老臣最后为大周补一剂丹药，且，去矣——” 人皇霍然间泪如泉涌，已经迈出的脚步，却再也无能寸进。 凝视漫天雪花飞舞，火云蒸腾，平皇双手合抱，深深一礼：“右朝奉，老师——一路走好。” 随即毅然转身，面对着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几十名黑衣蒙面人，平皇目蕴泪光，却仰天大笑，浑身金色真元腾起，盘旋如龙，昂扬九霄。 “圣地啊，你们也就这样了！” 下一刻他气势滔天，凛凛君威浩荡席卷，“本皇，奉天承运，君临天下，率土之滨，莫非王民，尔等何胆冒犯天威！” 平宗，到底是一代人皇，自有威严在身，一言出口其势煌煌，那数十名黑衣人竟然被其气势所夺，纷纷后退，有人竟然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人群中，骤然腾起数道惊人气息，一众黑衣人方才稳住阵脚。有人慢慢抬头：“皇道之威，果非凡俗能当。” 平皇凝视对方，“汝，还不退下！” “平皇，果然是绝世！”那人轻轻嘘口气：“久闻大周皇室有绝世玄功，皇道龙极撼天动地，吾等……敢请人皇赐教。” 平皇目光淡漠，举步迈出，一步之间，龙影盘旋，仰天发出高亢龙吟。 “犯我皇道威严，罪不容诛！赐尔等——死罪！” 一言出口，十余名黑衣人七窍流血，跪地身亡，竟如言出法随。 下一刻，平皇踏步向前，随着他的脚步，无数黑衣人被苍龙席卷，竟不能阻拦其半步。 与此同时，太子府，姬宗熠身上霍然闪烁一道金光，他神色猛地一凝。 “父皇——” 江凡抬头，看向玉皇顶方向：“龙气感应，皇道龙极功……” 平皇陛下，竟然亲自动武了。 姬宗熠浑身金光闪耀：“是啊，原来，父皇竟然是这般强者……” 江凡面色有些凝重：“他们，真敢对陛下出手。” 姬宗熠淡淡道：“关键之战，还有什么顾忌。” 第2478章 玄武轰天炮 江凡扭头看看他：“老爹，你有准备吧。” 姬宗熠摇摇头：“父皇说过，不用管，所以，你我只需准备大战即可。” 一代人皇必然有自己的自信，江凡点点头，“午时之前，陛下要赶到贯日峰脚下。” 姬宗熠看着贯日峰冲天金光：“可以的，你要相信他。” 江凡深吸口气，缓缓安下心思，平皇既然能瞒住泰岳，瞒住天下人，做下如此惊天布局，手段岂是常人可及。 与此同时，英王大营，姬宗耀霍然撕裂帐篷，冲天而起，遥望着玉皇顶方向，面色充满无尽震惊和难以置信。 “父……父皇？” “殿下——！” 龙奢的身影如闪电般降临：“殿下，事情不妙！” 英王却只是死死盯着前方：“为什么，为什么父皇会苏醒，他要做什么？” 龙奢沉声道：“原来不只舅父这里有变、圣地有变，连陛下那里也一样！” “不……不对……父皇不应该，仙丹不会失效，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出面，他要做什么？谁能告诉我！”英王狂怒嘶吼。 “不论是什么缘故，但绝非善事！” “父皇……”姬宗耀绝不是傻子，隐约意识到什么的他双目充满血丝，指甲都刺入手掌：“难道父皇……他在害我……” 龙奢面色极度难看：“陛下在最不该的时候出世，只有一种可能……他，根本就站在太子一方！” 姬宗耀牙齿咯吱吱作响：“或者，从开始他就在欺骗我……怎么可能，他竟然瞒了我这么久——！” 龙奢冲到他近前，一巴掌拍在他后背：“振作起来，事情还没定，我们还没输，优势依然在握！” 姬宗耀浑身颤抖一下，猛地回过神，牙关紧咬，“是啊，乾坤未定，未必谁是黑马，打，一战决生死！” 龙奢沉声道：“陛下现身，最大风险是下山破坏军心，不能等了。” 姬宗耀心智坚韧，此刻脑子也开始恢复正常：“圣地的人呢？” “太华失算，泰岳那边有死和残心两位尊老亲自督阵。” 龙奢猛然握拳：“殿下，现在什么也管不了了，只能全力一战，生死成败皆系于此！” 英王面色疯狂变幻，片刻，他忽然咬牙：“发令箭，立即决战！” 龙奢一把扣住他的肩头，目光如剑：“记住，生死成败在此一举，摒除杂念，全神对敌！” 姬宗耀浑身一震，目光渐渐变得清明：“是，舅父，我明白。” 龙奢看着他的眼神，终于点点头：“一切手段，该用上都用上，没必要隐藏了。” 姬宗耀眼神中迸发出决绝之色：“不成功便成仁，舅父，是人皇还是粪土，且看今日！” 龙奢重重点头，飞身向外冲去：“山上交给你，山下我亲自指挥！” 姬宗耀扭头看着残破的太子府，慢慢向上移动，直到定格在最高的阁楼上，似乎在盯着某个目标，眼中爆发出无尽凶光：“大哥，姬宗熠——这天下，从来不该是你这病秧子的！” 下一刻，他挥手：“请侯仙长！” “殿下，侯生恭候多时。”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方士袍服的清隽男子。 英王没有回头，死死盯着前方：“聚能源晶可修复？” 侯生摇摇头：“不得其法，勉强可以支撑一次，由于能量斑驳不纯，玄武轰天炮也很不稳定。” “仙山神器，只能一次……” 侯生点头：“一次，却无坚不摧。” 姬宗耀扭头看了看玉皇顶方向：“……原本，是为留给你们，如今……” 他断然喝道：“给我轰碎太子府！” 侯生微微一拱手：“遵令。” 姬宗耀面色决绝：“其余人等，备战，山下三通鼓后，全力死战，第一个攻入者，封侯，第一个斩杀太子者，封王！” 顿时群情激奋。 与此同时，阁楼之上，姬宗熠俯视着下方，悠悠一叹：“三弟……何必呢……” 江凡却盯着下面骚动的人群和其中一台百人推动的钢铁巨兽，心神震撼至极：“有这种东西……” 他实在是太过惊异，虽然听太子说过，可真正见到此物，依然是被撼动了心神。 这东西……居然形如一门巨炮！ 只不过造型异常，底座是一只狰狞的青铜龙头巨龟，四只脚装着轮子，而笔直高昂的龟首则如同炮管。整体长度足足有八丈，高度约近三丈，威风凛凛，散发着撼人心魄的气势。 闻人太师出现在他们身后：“某听闻，你曾于北疆、夏国展示过类似神器，但世上不只你有懂得，你那些不过是简易配备，而这一门才真正了不得，据说来自海外仙山，乃徐福师弟，方士侯生自仙人求得，镌刻仙道符文，历经十年炼制，威能足以催山撼岳。” 徐福师弟？江凡大吃一惊。 “他……” 闻人仲达摇摇头：“此事容后再说，眼下，要先应付这奇物。” 江凡明白不是详谈的时候，当即道：“太师有办法？” 闻人仲达没有回答却反问：“你可有办法？” 江凡愣了下，旋即咳嗽一声：“我没有。” “真的？” “千真万确。”江公子正色道，“我还在这里呢，也要小命。” 闻人太师上下瞅瞅他，轻哼一声，目光转向下方：“英王，居然当真修复此物，且不计代价，杀心已决啊。然则此物耗费无比惊人，倾尽英王府也不过能催发一击罢了，只要抗住这一击便可。” 江凡点点头：“但是这一击，必然恐怖至极。” 闻人仲达却轻哼一声：“仙人法器？纵然是真又如何，本太师离去百年，难道只是为了隐居避世？来人，阵起！” 下一刻，无数光影腾空，光线交织，令人眼花缭乱。 不多时，竟然形成一个半圆形金色光罩，表面仿佛金水流动，散发奇异波纹，江凡突然觉得，这波动仿佛能消除任何外力。 惊愕的看了许久，忽然呆了呆：“金汤，这才是真正的金汤？” 闻人仲达淡淡一笑：“汝师从道尊，求教田渊，请益张天师，果然有些眼界。此阵源于上古，阵仙修复，古往今来，人间最强防御阵道第三位，先辈曾以之对抗过天外，本太师不信扛不住这所谓的仙器一击。” 第2479章 皇庭决战! 江凡凝视下方，内心依旧无法平息。太子介绍的时候，他还不太看在眼里，毕竟英王对这宝贝极尽保密，太子也只是从闻人仲达那里听说，他暗藏有一架叫做玄武轰天炮的攻城神器，威能巨大，却从未见过。 而闻人仲达竟然是平皇秘授机宜，同样也未曾亲见此物。至于平皇如何得知，那就要问他本人了。 此物出自海外三仙山呐，传说中的仙人居所，不过江凡从胡瀛那里得知，那里很大概率是中昆仑，也就是西王母豢养山海异兽的地方，不出意外，其根本就属于天外天势力。 那地方不仅有着类似克隆或者生化的惊人技术，而且居然还造出这种东西。 这根本就是一门科武融合的超级巨炮！ 不知道此物比桃花谷天降一击如何，但感受着那巨物恐怖的阵道波动，江凡很清楚，腰里那把桃花枪是远远不及这鬼东西。 天外天具备这么恐怖的技术，怎么可能拿不下人间？是他们留手了，还是说能源供不上？亦或有其他难以揣测的原因？ 不行，一定要抓到侯生！ 江凡此刻对这个名叫侯生的方士产生了巨大兴趣，尤其他还是徐福的师弟，问题在于，徐福从来没提起过此人。 而对此人此物同样垂涎三尺的，还有两位，旁边的墨家钜子王璇玑和墨家第一强者铁桦。光看他们的目光江凡就知道，这两位绝对和自己心思一般无二。 按下乱七八糟的想法，江凡摸了摸腰间的神枪，他很想找个机会一击毙掉英王，不过，英王明白太子身边有绝世强者，一直谨慎的很，自从入山见过一次之后，在今天之前，再也没看到他露面。即便露面也不行，平皇正式出面之前，时机未至。 眼看着下面紧张操作，太子府上下气氛凝重如山。 不多时，山下传来隆隆的战鼓轰鸣。 英王也终于现身，矗立于巨炮之后，高高扬起了手刀，彻底泯灭一切情义，将向至亲兄长发动绝杀。 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了。 江凡深吸口气：“开局之战，启动。” 闻人仲达眼神微动，侧目看了他一眼：“对你而言，只是开局么？” 江凡淡淡一笑：“初局打不好，很容易变成终局，太师，请下令吧。” 闻人仲达深深看他一眼，转过头，高高举起令旗。 而就在此时，三通鼓终于过去，英王高举的右手刀也悍然斩下。 大地震颤起来，碎石纷纷悬空而起。 玄武轰天炮剧烈颤抖着，发出令人心神震颤的嗡鸣。几个呼吸之后，它周围的空间似乎在一瞬间塌缩，江凡的瞳孔也在这一刻收缩如针尖——来了！ 果然，下一刻巨炮龙口处猛然亮起一团直径超过一丈的光球，光是看着就感受到其中积蓄的惊天动地的能量。 与此同时，在江凡他们周围也亮起一圈桶形光芒，只是高起的铁桶阵，而在他们面前也亮起一道墙壁般的光幕，是高起的铁壁阵。 除了金汤之外，江凡还是不放心的增加了两道防卫。 骤然，豪光暴闪，龙口之中喷吐一道光柱，悍然轰向太子府。 光柱与金汤护阵相撞，天地之间大放光明，除了极少数绝顶高手，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视野。也没有人看到，金汤表面流淌的波动一瞬间集中在了遭受轰击的地方。 恐怖的震颤中，江凡骇然感应到大阵剧烈的颤抖，隐隐中似乎传来碎裂的声音，也感应到太子府各处传来的崩裂声。 终于，金汤阵再也抵挡不住，仿佛玻璃般开始破碎，眼看玄武巨炮的光芒就要轰入太子府，炮身却骤然剧烈颤抖起来，发出令人心惊的咔咔声，下一刻，巨炮光芒骤然收缩，继而从炮身向四周激射光芒，随着一声恐怖的巨震，气浪四射，巨炮崩塌了钢铁支架重重落地，竟彻底哑火。 江凡惊讶，巨炮，似乎崩溃了？ 还没容他多想，就听到英王的咆哮声传来：“攻！” 闻人太师也猛然挥动令旗：“杀！” 无数人影怒吼着扑向对方阵营，仿佛漫天飞蝗。 与此同时，山脚下双方的大战也正式开启。 太子阵中渔州军组装的简易抛掷器具在一瞬间就向对方投掷了超过三千颗震天雷，恐怖的爆炸，让英王大军刚起步就遭到了迎头痛击，到处人仰马翻。 恐怖的远程打击，让观战者无不心惊胆颤。 但英王军竟似乎有所预见，在龙帅指挥下，第二批骑兵塞住耳朵，放下马眼罩，手顶圆盾，依旧悍然发动了冲锋。 果然迎接他们的是三百小钢炮，对方奔驰不过区区五十步距离，就遭到超过三千枚炮弹轰炸，英王军再次遭到痛击。 连续两轮，英王军损失惨重，第一波奔袭在恐怖的骊山战器的恐怖威力和骇人阵势下几近崩溃。但冲锋并未停止，龙奢虽然极度震惊，却显得早有准备，立即挥动令旗，身后第三队骑兵开始了冲锋。 显然，他对江凡的战器效果有所研究，把冲锋队伍分批。而前两批，人数就比较少，而且人马间距很大，似乎可见，他可能干脆把返这些人马拿来牺牲，以引出并消耗骊山战器。 不得不说，皇庭三大帅之首，狠辣果决非同寻常，他也是第一个在骊山战器轰炸下还能有效组织冲锋的将领。 渔州军也不得不释放，因为一旦双方短兵相接，这些小钢炮、震天雷就无法发挥效果，能给对方造成巨大损失，震慑对方军心，已经足够了，事实上，因为急行军，他们根本也没携带太多。 不过饶是如此，骊山战器也震惊了世人。两轮轰炸狂暴绝伦，直接杀伤与间接摧毁英王军超过两万，给所有人带来强烈震撼。 这里绝大多数对骊山战器是没有半点了解的，这种武器的威力和射程已经颠覆了他们的想象。而少数听说过北疆一战和夏国演兵的高层人物也是第一次看到其规模化使用，对他们的认知也造成了极大冲击，少数几位甚至意识到，若在准备充分并且已经完成大规模装配的情况下，战争状态都将因此发生改变。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战事一旦开启，就容不得想许多。 武曲总指挥下，申屠礼率领太子军骑兵也开始冲锋，蒙毅依旧作为先锋，一马当先，扬起双鞭虎吼着冲向对方。 剩余不到五十丈的距离，双方几乎是一瞬间就对撞在一起，瞬息间，刀光剑影，人吼马嘶，尘土飞扬，风云为之变色。 这也是江凡的选择，他要用最直接的方式彰显太子之势，以威慑人心。 双方显然心思相同，直接对冲没有任何迂回防守姿态，前锋以骑兵突进，后面步兵列阵全数压上，这根本就是一战定输赢的打法。 毫无花哨的正面对决尤其霸烈，数十万人之战场带来的震撼可想而知。 在这种惊人大势之下，个人武力很难发挥最大效果，甚至若自恃修为胡乱冲杀，反倒影响战阵整体指挥。 所以那些真正的强者也不能为所欲为，必须要依照统帅安排参与战斗。 当然，军中强者也自然有强者招呼，可谓兵对兵将对将。 第2480章 人皇驾临，最终时刻 圣城军没能等到午时三刻，他们也明白龙奢的意思，但他们并未立即参与厮杀，而是在龙帅安排下，作为后备待命。事实上，也因为圣城军人困马乏，还没有恢复元气。 而就在这时候，一道金光从玉皇顶方向破空而来，如同流星般扑向战场。 残心抬头，面色剧变：“果然是平皇！” 有死低吼一声，“该死，果然有诈！” 然后残心立即看到一道火光腾空向着金光冲去，心中已然明白就龙奢果然有安排。 有死也要腾空而起，却被残心拉住：“不可，五老亲自截杀人皇，会出天大问题。” 有死也不傻，只是一个呼吸就反应过来，这位究竟是人皇，天下共主，圣地除非不想当圣地了，否则就决不能对人皇出手，那样必然会遭到全天下声讨，而一旦被人利用，圣地倒塌指日可待。 然而，人皇来了，就意味着英王成为叛军，而圣地也就不能再协助叛军。 但这样圣城军岂非无法参战？ “圣城军不能等了，立即融入沙场，否则没有机会！”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龙奢的令旗已经挥动，显然他也明白这一点。就算平皇降临，将英王定性为叛逆，但只要打乱了，就没办法追究军兵责任。 然则两大尊老明白，此刻只能让圣城军统领带兵出战，自己两人却不能动了，平皇一来，直接限制住两大绝世。 然而，那道红光终归未能拦住金光，他被太子军中强者拦截。 一道冲天剑气直接将他逼落。 是钟离，随同江凡而来的二重楼。 火灵目前只是巅峰大圣，与钟离境界几乎一致，纵然暴怒，也无法分神。 阻击平皇的当然不只一个火灵，但太子军也不是吃素的，武道强者的作用就体现在这里。只是短短十个呼吸，就有两百多强者因此而动，双方展开激烈厮杀。 平皇终于降临当场，一声龙吟震荡四方：“英王谋逆，毒害本皇，嫁祸太子，罪不容诛，众将听令，杀敌，捉拿罪魁祸首！” “哇哈哈哈——”一直观战的旱魃军两大统领几乎同时发出狂笑，一胖一瘦两个丑女抡着手中大锤和独脚铜人，率领两万娘子军径直杀入战场，从右翼对英王军展开冲击，尽管龙奢已有防备，却也被打得节节败退。 从平皇这句话出口的那一刻，战斗就彻底定性，太子军才是正义的一方。 这自然极大鼓舞了太子军的士气，同时削弱了对方气焰。 可是来到这里参战的各势力统领们基本都明白怎么回事，普通士卒虽然受到一定影响，只要他们还在坐镇，战斗就不会停止。 然而，人皇定论对军心造成的影响何其巨大，这关键的心理一击，也成为战役的最终转折点。 大周历九百八十八年，九月二十五。 千年无上圣地，在平静近六十年后，再次兵锋轰鸣，万军冲杀。 这一战被后世称之为列局之战，曾被反复研究，虽然内情大多淹没在历史之中，但世人也得出两大重要结论。 第一，自此之后，五国格局重组，局面开始向着有利于秦国大一统的方向发展。 第二，圣地不再超然世外，而是公开走入角逐天下之局。 战争无疑是惊心动魄的，这场大战足足从午时厮杀至黄昏，双方投入总计近三十万兵力，杀的尸横遍野。 而最终获胜的一方，居然是兵力相对薄弱的太子军。 这中间三大因素和三大变数决定了成败。 第一个因素，就是军官的指挥才能，在这场战役中，武曲展现出惊人的指挥才华，无论兵团调度还是战阵部署皆信手拈来。虽然因为需要整场战斗是硬碰硬的对冲，但各兵团在他统一指挥下配合默契，如臂使指。而最为亮眼的还有申屠礼，他负责统帅所有骑兵，在骑兵统御方面展现出惊人天赋，绝对天生的将才。 第二个因素，是装备。不得不说，太子军这边的装备实在太具有压倒性优势了。不光是那远程战器恐怖无比，就连盔甲兵刃都强过对方数倍。 第三个因素，就是团结性。太子军一方虽然分属不同管辖，但各兵团之间没有任何隔阂，短时间的磨合就建立起统一的思想意识，并快速融合实现协同作战。 三个变数则更有意思。 头一个，就是英王军为各大势力因利益攒起，本就心思不一致，难以发挥出最强战力。其中不乏有人临场退却，对军心造成巨大影响。 第二个，平皇定论。人皇定性对士气的打击是极为重大的，这就是名的重要性，自古以来讲个师出有名便是因此。尤其对这些攒局之众谋利之徒来说影响尤甚，一旦发现久战不下，心思会急速变化，开始寻求退保自身之道。 第三个，是因为三支队伍造成的变数。第一支为旱魃军，自平皇出现，旱魃军立即参战，有生力量的加入，对英王军造成重大打击。第二支，是晋王队伍，他同样从平皇出现开始，彻底脱离了中立姿态，八千战兵悍然加入太子军，从左翼袭击英王大军。这两支队伍在左右两翼的攻击，将英王军打的手忙脚乱左支右绌。第三支队伍则是淮阳军，同样还是因为平皇，人皇出现那一刻，本来在英王军中的他们居然叛变，从内部对英王军展开打击，使得英王军乱了套，分不清敌我。只是他们出发点除了人皇之外，却还因为江凡，这是姜老太爷因为双方的合作以及救治姜子路的事给与的回报。 三大变数的发生，导致英王军心直接涣散。最终，在有死和残心愤怒的目光中，战争天平彻底倒向太子军，龙奢再也无能控制局面，随着一口老血喷出，他完全对英王军失去控制。至此，英王叛军全线崩溃。 各大势力开始四散奔逃，各谋生路，而为数不多的像龙卫军这些死忠人马，最终也难逃覆灭下场。 而与此同时，五老殿中，黄山松踉跄后退几步，险些一屁股跌倒，嘴角也溢出一缕鲜血。 长生在漠然注视他，纹风不动。 黄山松苦笑一声，擦了擦嘴角：“果然还是不成啊，难怪师尊说过，你若心正，是最可能继承宗老的，强，真的强。” 长生淡淡道：“再给你三十年，或许能与我一战，不过今日，就到这里吧。” 他转头，目光似乎看穿了大殿之外。 “人皇驾临……他们输了，再打下去没有必要。” 黄山松深吸口气，露出一丝笑容：“你明白就好。但很奇怪啊，你说他们，却没提自己。” 长生微微叹口气，并未回答。沉默许久才看向他：“走吧，你没死，只是因为师尊。” 黄山松摇摇头：“不，你怕我身上的某种东西。” 黄粱走过来，拍了拍他：“他是怕，但不至于很怕，他真正没下杀手的原因在于，察觉到战事很不寻常，有可能要败。” 长生看他一眼：“论修为，你比他更强，论目光，你亦更敏锐，那么你也该明白，任务已经完成，再不走，恐怕就难走了。” 黄粱微微颔首，搀扶着黄山松：“走啦老弟。” 黄山松看看长生，轻轻摇头一叹：“师兄，这件事不好收场，此后何去何从，还望师兄……慎重吧。” 眼看两人离去，长生才喟然一声长叹，缓缓跌坐在蒲团上。 “师尊，你一定还活着……何苦如此对我啊……” 下一刻，他幽深的眸子陷入无尽黑暗，似乎吞没了光…… 第2481章 各展绝学，殊死一搏 山下大战过程中，山上的战斗也同样惨烈无比。 虽然里外只有两万多人，但这才是最精锐的战士，才是最强者的聚集之所，其惨烈程度，竟丝毫不下于山下数十万大军对垒。 开战之初，英王经过补充和更换，山上人马达到两万，而太子府只有四千多。军力非常失衡。 其中除了精锐战士之外，还包括高阶武者超过两千人，其中一大半都来自武盟，另外还有真正的死士四千。 而太子这边只有五百武道强者，四千亲卫，军力相差非常之大。 本来依靠太子府大阵还能死守，可那玄武轰天炮彻底粉碎了大阵和太子府的外围防御，双方真正展开短兵肉搏的情况下，战况非常堪忧。 但好在太子府这边顶级高手多于英王，而且很多人开始都没显山露水，直到此时方才展露高超修为。 这些人绝大多数来自于逍遥盟，是此前逐步安插进来的，还有五十个是江凡带上山的。当然，逍遥盟强者太多了，多数都没有在这里，其中就有很大一部分在和顾青衫联手，一起狙击武盟。也没人知道，这二十余日，在正面战场之外，他们已然阻截了超过八千武盟强者。 尤其惊人的是，太子府有三大绝世，从现场来看，似乎比英王那边多了两人。 第一个，一定是闻人太师。许多人对此老闻名久矣，但大多只知道他带兵厉害的离谱，没想到他的武道修为同样骇人。 这是个真正的绝世阵师，一人就牵制了上百武道强者。而且好像这百人是被他一个人包围攻击。若非他们也都经过针对闻人太师的设计安排，恐怕根本扛不住。 第二个是铁桦，这家伙太强了，什么神兵利器，在他那双手里都是废铁，一捏就熔化，一卷就成麻花，一拳就能砸成碎片。 这还不算，这家伙靠着控火绝技居然还能发动远程火球攻击，而他那通过真元震动摩擦生成的超高温火球杀伤力更是异常骇人。 第三个，其实并非绝世，但他的战力居然不下于绝世。 是王璇玑。他只有大圣修为，但装备太牛叉了啊。 江凡第一次见识了他黑色斗篷下那套神器的战甲，战甲发动，几乎将他完全包裹其中，刀枪不入，而且变幻无穷，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随心组合，更兼锋锐无双，根本没有兵刃能撄其锋，斩对手兵刃如同砍瓜切菜。 最惊人的是这战甲还能脱离本体，组成两种神奇生物形态。第一种是头猛虎状绝世凶兽，在一条金属长鞭连接下，王璇玑可以控制它进行大范围杀伤，从而避免自己受到伤害。而它第三种形态，则是一头空中猛禽的样子，刃金拥有最轻质量的金属，通过精心设计具备最奇特的构造，故此被他以真元控制下，和真正能飞几乎没多大区别。 光是他们就牵制了一百多位英王麾下强者。 事实上，还有一位半步绝世一直没全力出手，就是文曲，他的职责是贴身保护太子。 可江凡就咧嘴了，太子……需要保护吗？ 这是第一次看到老爹打架。 江公子都懵，老爹居然和猴老弟一样，突然大吼一声变身了。 在江凡目瞪口呆中，他从一个瘦弱苍白的病秧子，摇身一变成为一个身高九尺，浑身古铜色虬龙筋肉的超级猛男，浑身的衣服都崩碎了，只有那条裤衩子不知道什么材质，依然包裹着太子那健美的大臀。除了那张小白脸显得实在不相称之外，太子殿下战力爆表。 他居然是肉身成圣，而且是大圣！ 江凡一看就知道他的情况，但很快就发现，他可不光是肉身成圣，还具备某种奇特的内功呼吸法，江凡在近处都能感觉到老爹似乎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吸，每一滴鲜血都在雀跃。生命力旺盛的简直不像人。 这还不算，他的攻击也很奇特，每一拳每一脚都裹着符文，无端将他的力量放大许多，以至于他举手投足都显得力道千钧，每一击都是暴击。 这不，他裹着符文的一拳轰在某个尊者胸口，拳印居然从后背凸出来，连那块衣服都冲碎了，显然尊者内脏已成烂泥。 想起刚才还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江公子不免张口结舌，这他娘也太极端了好吧。 这家伙跟身边的小真人此刻看起来才更像父子，尤其两个家伙一看对方都是变身型选手，都乐了，干脆并肩作战。 江凡瞅瞅屁股底下的刚刚变身的猴老弟，觉得要是把这货送给太子当坐骑，两个家伙一同变身上阵，管保惊掉一地下巴。 而最精彩的，其实还是江公子本人，他都没动手，骑着一只丈八金刚横冲直撞，当者披靡，连英王那边的武圣都不敢正面冲撞。 事实上，有许多人是专门针对他的，毕竟英王最恨的除了太子就是江凡。可惜，不管多少人，根本无法干扰稳坐猩猩背上抱孩子的江逍遥。 小西西最喜欢这种场面，叽叽哇哇的一直在叫嚷，好像在给猴老弟打气。 这同样也让太子那边的看傻眼，本来有一撮人还被命令保护他呢，可这厮哪有半点需要的样子啊，跟在玩耍似的。 偏偏江公子还招人恨，为扰乱对方，口里一直嚷嚷，说什么这就是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 简直把英王及其麾下气炸了肺。但英王也因此，心中开始冒凉气，他是知道猴子的，唯独在凤辰口中，并未听到如此离谱的描述。 虽然这已经足够他心惊，但真正让他倍加警惕的是传说中江凡那突然爆发的秘术。 所以他才安排许多人专门针对江凡。 而事实上，江凡并不轻松。英王真是做足了准备，这一百多人不但强悍的离谱，手中都有阵器，而且还精通合击之法，可联合成阵，和分组合击，战力不知道超越单体多少倍，再加上前仆后继悍不畏死，自己就算有猴子在，也很难突破出去。 他之所以表现的很轻松，是为了打击对方士气，而且在观察战场，寻找良机。他的目标，在英王。 腰间的桃花神枪随时可以拔出来，一击放倒姬宗耀。但前提是，得有机会。 第2482章 凌空一枪 英王没那么容易拿下。除了英王本身就是超级强者之外，江凡还发觉，他身上有绝对不只一重防护，而且还有两个顶级高手近身护卫。 最关键的是，那个负责带领一百强者的方士侯生，他虽然没有出手，但那双眼睛好像毒蛇，一直在盯着自己，从未放松过。而他的目光，让江凡无端感到心悸。 对方强者太多了，纵然有这些超级强者，战圈还是在不断被压缩，而就在这时候，忽然从太子府那坍塌的水池中忽然窜出来许多人，而且源源不断。 江凡猛然醒悟，看来太子擅长打洞的本事再度发挥作用，这些人显然早有安排。而且一定是龙虎山的人。因为所有来者都是清一色道袍。甚至说不定就是病夫长老通过那道连接双方的山体裂缝输送过来的。 五百道士出水还不算，又是无数人从江凡那座府邸杀了过来。 这是逍遥盟的人，他们也是通过太子给江凡凿那两条密道入山的，为了麻痹英王潜伏很久了，就在等待这个时机出手。 只是想起密道，江公子不免有点忿忿，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才会打洞嘛，虽然很实用，但也真掉价…… 总计超过三千有生力量的加入，彻底改变了战局。双方慢慢恢复平衡，甚至太子一方开始反击。 而这时候的英王，已经失去了冷静，率众一味向着太子冲杀，他的目的很明显，必须拿下太子。 可也就在这时候，平皇那被地仙境真元加持的浩荡声音传到了山上，英王顿时一个踉跄，鲜血狂喷。 “父皇——！” 他仰天咆哮，充满无尽愤怒和不甘。 他怎能不明白，平皇就是最终的证明，他这个叛逆身份彻底坐实，那圣旨什么的都没用了。而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定性，就算拿下太子，也逃脱不了叛逆身份，根本没可能继承人皇宝座。 “打，全力出击，山下战事尚未结束，我们依然有机会！”他身边的两个强者之一咆哮道。 英王也明白，这对他而言是最终之战，如今希望也只能是山下大获全胜，山上干掉太子，没有任何退路的局面。 战斗更加疯狂了，所有人都在拼死。 可是如今双方战力相当，英王一方始终无法拿下太子。 不久之后，山下传出山崩海啸的欢呼声，这声音直接让英王呆滞。 他听得很清楚，太子军，胜了。 英王忽然感到头晕目眩，身体一晃，旁边的两个强者之一立即扶住他急声道：“殿下，大势已去，保命要紧！” “不，不……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们所有人！” 英王猛然疯狂咆哮，怒火和愤恨已经让他神志有些失常。 这时候，侯生终于脱离江凡这边，一巴掌拍在英王后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也不知是他对英王的影响力太大，还是那一巴掌发挥了作用，英王身体一震，似乎清醒过来。可是却神色沮丧而茫然。 “青山在……这是我仅有的机会，哪里还有什么柴能烧……” “殿下！先脱身再说！”侯生沉声断喝。 这时候，江凡却终于找到了机会，六十年先天一炁骤然爆发，在对方只关注猴子的情况下，他一举就突破了包围圈，凌空跃起，掏枪对准英王就是一个点射。 太快了，快的简直如同电光火石，谁也没想到最弱的江凡居然如此逆天，根本没来得及防范，尤其精神几近崩溃的英王。 可是，江凡也没想到，在自己出手那一刻，英王背后居然有个小兵同时暴起，左掌凌空拍向英王，同时右手掷出一面散发着奇异光晕的盾牌，成功挡住了这一击。 然而这一枪太恐怖，盾牌顿时四分五裂，虽然英王被那劈空一掌推中，却没有完全躲过，余波击依然击中左肩，直接将他肩头洞穿。 而与此同时侯生也反应过来，抖手一个奇怪的东西甩向江凡。 江凡当时就感到莫大危机，飞身后退。 下一刻，那东西在江凡面前轰然爆碎，恐怖的能量席卷四方，无数人被炸得死无全尸。 是蛟珠！这一刻，江凡已经发觉那东西和当年英王送给自己的蛟珠一模一样，原来，他并非只有一颗！ 蛟珠爆炸过后，江凡也受到冲击，但在他的战衣护卫之下，一点损伤也没有，可当他把遮掩面部的右臂放下，却发现对方根本没给自己开第二枪的机会，英王已经在侯生和那两个高手护卫下，被那小兵拽着腰带，飞速向远方遁去。那小兵实力简直令人心惊，手中托着一个人居然还风驰电掣，甚至比那两名绝强护卫还快的多。 与此同时，英王死士已经冲向江凡，显然誓死要拦住他，让主子逃生。 可江凡哪里肯，战力完全爆发，几乎如同一条笔直的白线穿过无数强者，当者披靡。 然而这些人到底还是拖延了他的脚步，而其他见状追去的几位也被死士阻拦，眨眼间，英王鸿飞渺渺。 江凡大为遗憾，他并没有追出去，善后工作离不开他。不过王璇玑和铁桦等数位至强者还是追了下去，英王太重要，能抓到他才高枕无忧。 战斗还没结束，江凡转身投入收官之战，英王逃走，其麾下除了死士还在死战，余者已经失去战意，纷纷奔逃。 闻人太师以最快速度解决了失去战意的对手，来到刚刚击溃对手的江凡面前。 “是海龙王。” 江凡苦笑一声：“是啊，没想到，他居然敢亲自入内陆。” 闻人太师缓缓道：“会有人去找他。” 江凡猜到他说的这个人很可能是轩辕不胜。 闻人太师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海余生居然会出手救英王，二者到底什么关系……” 江凡摇摇头：“英王未必知道，刚才他也显得很震惊，唯独那侯生好像有所预料。侯生曾出海，难道是那时候和海龙王建立的关系？” 闻人太师微微蹙眉：“英王已经是丧家之犬，海余生救他是什么道理？” 江凡也说不好，可能性太多，但有一件事他却很清楚，海余生曾经刺杀过自己，只不过那次，是张仪的手笔。这次是否还和张仪有关？ 第2483章 我们准备更充分 许多问题，暂时都无解，只能留待以后查询真相。 英王遁走后，群龙无首，其麾下除了死士尽皆阵亡外，余者或降或逃，战事彻底宣告结束。 江凡长长嘘口气——尘埃落定！ 闻人太师开始主持清扫战场，抓捕余孽。而山下的杀伐声也已经停止，显然也进入扫尾阶段。 太子这个时候打完收工，身体好像撒气的气球，慢慢变回原状。 江凡瞅着光着膀子的老爹，啧啧道：“老爹你……” 姬宗熠大手一挥，异常傲娇：“不用夸，我知道我很厉害。” 江凡愣了下：“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您这裤衩子哪买的，弹性绝了啊。” 姬宗熠一翻白眼：“兔崽子！” 江凡哈哈一笑：“行了，开个玩笑，不过老头儿你还真出人意料，这么强的？” 姬宗熠笑道：“你爹我总算得了病夫长老真传，跟张天师算师兄弟，还能弱多少？” 江凡点点头：“有道理，何况老爹资质也很逆天啊，刚才我看到你运转龙虎体术，拳脚包裹符文箓阵，呼吸法也很奇特，只是，没有发现咱家皇道龙极功的影子啊。” 姬宗熠点点头：“没修，为了装病掩人耳目，我干脆把一身皇道龙极功修为都散掉，才瞒过所有人。” 江凡挑起大拇指：“这心思，够深。那你还收下皇道龙极功最后三式有啥用。” “给你皇祖父。” 江凡愣了下：“给他……” 姬宗熠淡淡一笑：“我总要有个借口，去验证心里想法。” “原来如此。”江凡点点头，这是个不错的由头。 “你莫要小看最后三式，在这场博弈中，可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太子的话让江凡感到有点意外。 “三式之中，有一式名为亢龙有悔，能够逆行气血，倒转真元，父皇正是依靠它才敢吞下那海外奇药。而三弟和圣地都不知道这一点，才放松了对父皇的监视，也才敢真正发动此事。” 这次倒是真的很意外，没想到皇道龙极功居然有此奇效，按照太子所说，还真是具有关键作用呢。 “曾大学士的儿子立下大功了啊。”江凡不由感叹，那家伙恐怕自己都没想到有这样一役，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数。 太子笑笑：“是啊，其实不光是他，以前所有的布局，也都不知未来何时会用上，但准备了，迟早有一天会起到作用，这就是运用时间布局，然后耐心等待收到的奇效。” 江凡深以为然，极乐、逍遥会、太白居、胡家、八十一重楼等等几乎都如此。而机会岂非总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其实，英王准备的也足够充分了，耐心、战力、底牌都足够，时机把握也精准无比，只可惜……” “我们更充分！” 一个厚重而铿锵的声音传来，江凡两人扭头望去，是平皇。 此刻的平皇显然刚经历过大战，气势依然高昂，战意也尚未散去，龙行虎步而来，极具帝王威严。 太子赶忙单膝跪地：“拜见父皇。” 平皇笑着扶起他：“起来吧。皇儿，了不起呀！” 看着自己的长子，平皇面带无限感慨。 “父皇过誉了。”太子谦逊道：“相比父皇深谋远虑，儿子还差得远。” 平皇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傻小子，我说的不是你的布局，你最厉害的，是生了个好儿子！” “啊——哈？”太子愕然当场。 “哈哈哈……”平皇一阵大笑，目光终于转向江凡。 此刻的江凡还在怔怔看着平皇，其实到现在，他依然还有些惊讶，平皇心机居然如此之深，手段更如此高超，还如此擅长隐忍，这是真正的帝王啊，哪里是什么传言中的太平皇帝。 “呵呵……”平皇笑着注视傻愣愣的江凡：“我皇家，龙子龙孙呐。” 随着姬宗熠的一巴掌拍在后背上，江凡终于缓过神，心中暗叹一声，连忙上前，双膝跪倒：“孙儿，见过皇祖父。” 人皇看着他，目光极尽复杂，神色无比感慨。 “……天生渔郎，冠盖无双，原来竟是我皇家龙脉，你这个小子啊，蒙蔽全天下人不说，连皇祖父也……” 江凡赶忙道：“孙儿知错……” 然后他在怀里一阵摸索，取出一个小盒子，小心翼翼的捧着递向平皇。 “孙老神仙炼制的龙血回天丹，能治祖父之疾。这个……算赔罪成不？” 看着他眨巴着眼睛，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平皇都愣了，半晌没回过神。 江凡觉得不太妙，一双贼眼就叽里咕噜的向着太子递眼色，太子哪里看不明白，这意思就是说说情啊，别光站着。 太子也是没想到，江凡居然事先就准备好了赔罪礼。但是奇怪啊，上山之前可没告诉他平皇真实心思……难道说，这小子原计划中也有平皇的事儿？ 太子还没开口，平皇却骤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简直前仰后合，完全失去人皇的样子。半晌才指着江凡：“你这个……猢狲啊……” 说着，一把将江凡扶起来，双手有些颤抖，满眼都是宠溺：“好，好……好孩子，好孩子啊，皇家龙孙依然在世，天道有眼，不负姬家……” 江凡此刻也感到一股暖流，就好像第一次见到平皇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这暖洋洋的感觉，很舒服，很依恋。 灵魂虽死，肉身依然有记忆么…… 唉……江凡心中轻叹一声，不论如何，在这个世界，自己到底算他们的半个子孙。 “皇爷爷……”这一声皇爷爷，不自觉就开口了，真挚而亲昵。 平皇一把拥住江凡，虽然没有老泪纵横，但也目中蕴含点点星光。 眼看平皇激动得口不能言，太子上前道：“父皇，此地并非说话之所，我们去紫薇宫吧，我想天一亮，有很多事要在那儿处置。” 平皇点点头，却拉着江凡的手不肯放，这时候，文曲也弄来了临时仪仗，簇拥三人赶往紫薇宫。 一路上，平皇都没说话，不是为了维持人皇威严，而是过于激动，竟说不出话来。 第2484章 昔年真相 直到抵达紫微宫后殿，人皇才长长吁口气，情绪终于平复下来。 “你这小子，瞒的爷爷好苦。” 太子也笑道：“这不总算归来了么，父皇也莫要怪他了。” 平皇瞪他一眼：“哼！你也不是个好东西！居然瞒着老子到现在！” “啊？我……”太子讪笑：“我也是不得已，那时候不知道父皇您的心思啊。” 平皇甩了脸子给他：“怎么，还怪为父不成？” “不敢不敢。”太子忙赔笑：“都是儿臣的错。” 平皇拍拍江凡的手背悠悠长叹：“乖孙，你不知道，这混球告诉我的时候，皇爷爷有多高兴，你还活着啊，又如此冠盖无双，我皇家有后矣。” 江凡道：“要感谢孙老神仙和昆仑圣地，否则，我早就一命呜呼。” 平皇点点头：“老神仙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你，你爹，你娘，乃至皇爷爷都是受过天大恩惠，他日我等务必亲自道谢。听说，你是他的弟子？” 江凡点点头：“是，跟着老神仙学了些本事，这十多年来，多亏他走遍天下替我寻觅良药补身呢。” 平皇点点头：“但是这昆仑圣人从不入世，恐怕皇爷爷是没办法亲自致谢，只能你代为转达了。” 江凡笑道：“那九个爷爷奶奶才不关心这些人情世故，回头我多给他们写几篇天书就好。” “天书？”平皇一愣，“我听你爹说，你梦中得到仙人传授天书，难道真有此事？” 江凡挠挠头：“有，不过很玄奇，我也说不清。” 平皇点点头：“可惜，听你爹说天书只传授学问，并不预示将来。” “将来一切都在变，谁能说得准呢。” 平皇道：“不论如何，这是你天大机缘，我孙儿有大气运呐。可这十八年，你也受了不少苦吧。” 看着他慈爱中带着心疼的目光，江凡微笑道：“没有，其实除了那一次遇刺，其他都还好，昆仑的爷爷奶奶们都很疼我，孙老也视我如孙，后来您也知道，我过的也算荣华富贵。” “呵呵”平皇宠溺的拍拍他：“傻小子，不用开解祖父，昔年之事，都怪皇祖父失察啊，害你险死……” 他面带愧色，叹了口气：“孩子，你很想知道当年真相吧。” 他这一说，太子也竖起了耳朵：“父皇，我一直在追查，可惜直到现在还是云山雾绕。” 平皇点点头：“详情以后慢慢说，我先告诉你们个大概。” 他沉默片刻，脸上露出一抹痛苦之色：“是宗耀。” 这个答案并不出太子和江凡的意料，但当初太子说过，涉及层面非常之广，除了皇庭还包括圣地，甚至有天外天的影子。 “起因是宗耀。”平皇缓缓道：“朕何其恼恨，怎么生出了这么个虎狼之子。他为了除掉你这个顺位继承人，同时打击你爹，才下此毒手。” 随着他娓娓道来，江凡这才捋清楚姬平安事件的整个过程。 英王姬宗耀那时候就已经真正投靠了泰岳，目的只有一个，得到圣地支持，取代太子成为人皇。 圣地最初倾向英王，原因竟是因为太子实在太出色。年轻的姬宗熠简直如同旭日骄阳，英明神武，智慧超群，就连武道也在二十岁出头就晋升武圣境。这样的太子一旦执掌皇庭，将很难控制。相比急需圣地支持的英王，他们要控制就容易多了。 但这还不是圣地大力扶持英王的全部原因，另外一个重要方面是圣地非常担心显宗的后手计划，那一代人皇让他们感受到了巨大威胁。 而英王一直在追查显宗计划，掌握了一点资料，便捕风捉影添油加醋在圣地搬弄挑拨，暗指太子是显宗计划的延续，加上年轻时候的太子更注重皇庭实权，有脱离圣地控制的倾向，最终导致圣地不满，转而把目光放在了英王身上。 平皇心思细密，岂能全无所觉，为保护太子，竟如显宗般设下了潜龙计划，故此在察觉英王动作的时候，故意装作毫不知情，而且对英王青眼有加，同时表现的对太子越发不满。 可他也没想到，英王心思居然如此狠毒，他认为平皇至今还没下定决心，与那个自幼就表现极为出色皇太孙也有关系。为彻底击溃太子，更为断绝平皇念想，他果断决定对姬平安下手。 就是那时候，他遇到了对他帮助最大的方士侯生。 在侯生策划之下，英王联合圣地出手了。那天，圣地找借口会见平皇，牵制住了他。而英王就秘密下手，但被太子妃及时发觉，可惜，仓促间无法抵抗英王，只能派亲信携姬平安逃走。 后来的事，江凡就比平皇更清楚了，所以，当初皇太孙中途失踪过那件事，依然没有解释。 “都是朕失察啊，才被那逆子得了手。”平皇愧疚道。 江凡道：“皇爷爷不必自责，这不是您过失，是三叔太过狠毒。只是……我有件事不明白，为什么说其中涉及到天外天的影子？” 平皇缓缓道：“侯生。此人曾出海求仙，竟似乎得见仙人，得了三样秘宝。一者便是那对蛟珠，二者便是那玄武轰天炮，三者，是一枚毒丹。那丹药本来要用在你身上，却因为被子芙察觉有异样而提前引爆，结果你娘为了保护你，竟然一口将毒气尽数吞入腹中，这才导致她今天这般模样。而后子芙经过孙老救治，察觉那毒丹仿佛出自天外天手笔……” 原来是这么回事，侯生丹药来自三仙山，老孙却说它像是天人手笔，那么就越发证明，三仙山很可能是天外天附属。 “那时候，我为了执行潜龙计划，这些内情不得不连你爹也瞒着，而且强忍悲痛，对此事显得不怎么在意，才让圣地真正相信朕是真的倾向宗耀。” 平皇目光波动：“可是我恨呐，那可是我的亲孙子，从小最疼爱的平安儿，圣地，侯生，宗耀，他们怎么敢——！” 太子面色铁青，目光森冷，双拳都捏的泛白：“三弟……泰岳！”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平皇苦心，也才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心中的恨意简直滔天。 第2485章 最后一枚宝石 江凡安慰道：“皇祖父，这不是都过去了，而我还因祸得福。” 太子此时也慢慢恢复了些，“是啊，我儿自有天命。宗耀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惨败在那个他一心想要弄死的昔年孩童手中。” 平皇略带欣慰：“话是这么说，哪有那么容易，真不知道这十八年你是怎么过的啊，但实在令祖父想不到，你居然凭一己之力走到今天，几乎完整继承了显宗后手，身份更是多的吓人。” 江凡神色一动：“皇祖父，从刚才我就想问，您知道显宗计划？” 平皇淡淡一笑：“潜龙计划实际上是显宗创造的，但这一招屡试不爽，故此，你爹，和皇爷爷都搬来用过。你爹和你都是潜龙计划的指向者，而皇爷爷我也是。当初我上位，便是因为安宗也上行下效而已。不过他却是为了平稳过渡，选择了我这个看起来不高不低不算出色也不算废物的儿子做个太平皇帝。” 江凡有点惊讶，原来平皇也是计划中人，可是极乐又怎么回事？ 对此，平皇却摇摇头，做了个解释。安宗为了完成计划，需要下一代依然平稳过渡，所以选择了平皇，但问题就在于，他们两位都是过渡者，所以那些后手不可能对他们展示，导致许多事他们都蒙在鼓里。 江凡这才明白，不由感慨显宗此人的心思之深远。 而完整的显宗计划其实说起来很简单，面对日渐衰弱被圣地左右、被五国威逼的大周，他想要在某一代脱离圣地控制，跳出五国制约，真正皇权天下。所以，他把皇庭力量分开打散，悄悄藏入江湖，等待那个不知何时，但一定会到来的时机。那时候，真正的皇家后代会整合力量，再度君临天下。 所以，这是个没有具体时间，也没有具体目标的漫长计划。 所以，平皇知道这个计划，但不知道具体后手都是哪些，他也没有真正去寻找，一切都是做做样子而已，否则以他的能力，早就能察觉许多，尤其是极乐。 而平皇还不单纯是做样子，本质上还在替这些后手打着掩护。 江凡嘘口气，姬家皇族，当真一个简单的都没有，若非最初因为不可避免的原因选择了分封制，他们真的有能力创造一无比兴盛的千年皇朝。 “孩子。”平皇欣慰的看着他：“我原本以为会是宗熠，可没想到居然是你。” “只可惜，我到现在也还差一枚宝石呢。”江凡取出那青筋秘钥有点遗憾道。 平皇忽然笑了，“孩子，你以为最后一枚，应该在哪儿？” 江凡一怔，下一刻，闪电般的念头钻入脑子，在哪，能在哪？显宗计划终归要落在皇家嫡系上啊，那么…… 平皇含笑将腰带上的一枚宝石取下放在掌心托着：“瞧瞧，这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江凡大大嘘口气，是啊，只应也只能在平皇手中，这最终一颗代表了传承，代表了皇室。 平皇将宝石放在他手中：“孩子，这次，你集齐了啊。” 太子神色一动：“父皇，您是要……” 平皇笑笑：“怎么，你也要跟儿子争一争？” 太子连连摇头：“我才不是老三，这样最好。” 江凡愣了下，也反应过来：“皇爷爷……这……” 平皇看着他，满意的点头：“好孩子，拿着吧，你是皇太孙，从来都是，作为显宗计划的指向人，你将要在你爹之后继位人皇，君临九五。” 江凡张张嘴，平皇却打断了他：“这就是你的命运，那六颗宝石都在你手中，你推不掉了。” 太子也认真的看着他：“平安，这就是使命创造命运。” 江凡凝视那颗宝石，内心无法不剧烈波动。 这象征人皇大位的传承啊，纵然是一个现代人，在这种事面前，他也无法完全保持平静。 但他到底不一样，很快就恢复过来。却没有推辞，认真的将宝石嵌入青金秘钥。 平皇抚髯：“好，这就对了，皇祖父这颗宝石不但代表传承，还代表我手中所有的力量和财富，他们都将为你所用。” 江凡郑重欠身：“谢过皇祖父。” 平皇点点头：“孩子，青金秘钥除了七大势力之外，钥匙本身还代表一件事，想必你完全得手了。” 他说完全，就是指除了太宰传承，还有那凤家秘藏。 当即点点头：“真正的太宰传承就在那里，自然一并被我寻得。” 平皇笑道：“这就是气运。” 他转头看看太子：“你们这对贼父子啊，还借此在皇庭演了场大戏，一个赛一个不是好东西。哈哈……” 他虽然这么说，但神色却掩饰不住的骄傲。 这两个绝世天才，可都是他的种，他这个一直被安宗认为只能当个太平皇帝的平庸之辈的后代。 可江凡和太子都明白，平皇，何曾真平庸，他就像他的父亲安宗，是真正能看清自己，并能将所长发挥到极致的大才啊。 江凡不由想起自己那个时代的汉武大帝和文景之治，多少有点类似的感觉。 “孩子，你如今真正得到这个身份，就要好好想想，你那么多身份，究竟如何处理。” 江凡知道，平皇一定会提起这件事。因为自己身份太多了，当然，平皇最关心的是两个，昆仑入世和西秦摄政王。 果然，平皇继续道：“其中皇祖父觉得最重要的有二，昆仑入世，和西秦摄政王。” 江凡点点头，不久前太子跟他说过，自己是怎么和平皇解释的。 太子说，如今天下太乱，五国太强，就算集齐显宗所有后手，也不可能让皇庭兵强马壮，而且分封这种做法一旦展开就没办法收回，所以，靠大周本身，无法做到重整天下。 他觉得江凡借用大秦的做法是最佳策略，若女帝将来不变，二人之子依然重登大宝，大周彻底改变政治根基而重生，仅仅换了个名字而已。若女帝变故，则在扫平四国的过程中择机而行。而江凡已经在大秦内部做了许多部署，让平皇相信自己孙子的能耐。 第2486章 阴损遗传 这一番解释中，平皇对江凡的能耐是深信不疑，但他也无比惊艳于女帝，依然存在很大忧虑。而且他还对大周之名消散心中有很深的芥蒂。 可他也明白，大周根本问题就是分封，分封必然导致诸侯王强大而皇室衰弱，这是无解的事实。所以只能暂时答应由他们先谋划再说。 面对平皇的纠结，江凡也知道几乎不太可能让他全盘接受。但他还是要试图开解一下。故此，他提出了天外天。 “圣战……终将到来。” 这句话，果然起到了很大作用，平皇眼睛眯起神色变幻不停。 江凡虽然没有说太多话，但平皇怎能想不到，千年大劫之下，人间若崩溃，什么皇权都不复存在。故此，人间必须尽快统一起来，以应此劫。 最终他无奈的叹息一声：“既然显宗选择了你们，朕也就不再犹豫，一切听你们安排吧。朕只希望你们明白，大周传承不能断，你们要妥善把握时机，妥善布局，这天下，依然要在我姬家人手里！” 江凡只能微微颔首，他明白，平皇和太子终归不一样，他是真正的大周人皇，说服他暂时就不要想。 平皇看着江凡：“你胸怀韬略，心智超群，皇爷爷知道你定然有所计议，但我也知道你不会说，正如当年上泰岳连身份都要瞒着我一样，你的心思，比我们都要高远，皇爷爷也不问了，总之，好好活下去，好好谋划这天下。” 江凡很高兴平皇能这么想，否则这个问题解释起来，简直难如登天。 “这是西秦摄政王身份，而另一个身份，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平皇忽然肃容道。 江凡有预感他想要说天外天。 “皇祖父……是指类似姜太宰那般？” 平皇嘘口气：“不错，这身份，意味着你将位列天外天首要大敌之中。” 江凡心中微动，平皇看来知道的不少，也难怪，他毕竟是一代人皇。但他，究竟抱着什么心思呢…… 江凡没有过多猜测，却直接正色道：“孙儿明白，但这人间，本就不该被刻意支配，若真有那一日，孙儿当身先士卒。” 他觉得没必要隐藏心思，也很想借此看看平皇态度。 平皇略带凝重的叹口气：“也罢，你说的对，使命创造命运，你生来就要担当比你爹和你爷爷都要大的使命，既然命运如此，我皇家儿郎何惧，受命于真天大道，人道皇者总要与那所谓伪天道争一争！” 平皇这些话显示出巨大气魄，但最重要的是让江凡看到他不会是顺天者。但他会不会是逆天者呢？江凡很想问问。 看着他异样的目光，平皇也神色微动，似乎意识到什么，眼底略过一丝惊奇。下一刻却转变了话题：“这件事太大，今天不是讨论之时机，待收拾完残局，我们祖孙再好好沟通。” 江凡也明白这个话题一旦展开，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的完的，眼前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这重大一役的后续。 是收割战果的时候了，当然，也同时要面对各种麻烦。 说起这场博奕，平皇显得十分满意：“你们两个可真行，一唱一和，真真假假，阴了所有人，耍得高明。” 太子陪笑插嘴：“都是跟您学的，遗传……” “放屁！老子没你们这么损！”没外人在，堂堂人皇也爆了粗口。 太子一吐舌头，不敢再瞎哔哔。 江凡笑道：“事实上，这一次不过是水到渠成，我们布局了很久。” 平皇含笑点头：“是啊，你们这对父子啊，属实厉害，一步一步为今天创造条件，最终将计就计，将圣地谋划一举推翻。不过……我始终不明白，你们为何要将事情搞的如此之大。” 的确，英王篡位，在平皇看来本质上是圣地夺政权之举，但无论如何都是通过英王狙杀太子来实现的，应该是小规模闪电战，弄成如今数十万大军对决，五国都随之风云迭荡，属实有点难以理解。 关于这一点，太子之前并未来得及跟他详细解释，当然也因为太子觉得自己也多少有点说不太清，毕竟那小子跟媳妇到底在想啥，只能等他来了才能弄明白。 江凡没有说出女帝的五步大战略，那是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任何第三人都没有。故此只是从两个层面简单表达了为什么要蓄意扩大事态的想法。分别是造势和破局。 所谓造势，便是要打击圣地权威和建立太子威信。 圣地此番谋划和太华建立武盟差不多，为图出世掌权，那么就要在正面击败圣地，让世人看到圣地并非不可战胜、不能冒犯。与此同时，太子正面击败英王和圣地，其声望和威信也将达到非同寻常的高度，以后运作任何事话语权都会很重，很难有人可以轻易轻视之。 而所谓破局，就很明显。圣地布局，借英王夺权，根本目的是要按照他们的意愿规划五国局面，这是决不能允许的，一切都被人家布置好，咱们还混啥？那么就必须破坏他们的布局，而只有大规模战役的获胜才能彰显，同时也只有大规模战役才能引动四方，让局面随之而变化。 仅仅这两点表述就博得了平皇的接连赞叹。 “唉——龙江后浪推前浪啊。”平皇不禁感慨：“你们两个小辈已经达到这种高度，朕心甚慰。一役搏英王、乱五国、震圣地，好大气魄，好大胆识！” 太子道：“父皇过誉，其实我也没想这么多，都是这小子，他才是真正的棋手。” 平皇赞许的看着江凡：“仅此一局，当可与卜先知争锋矣。” 江凡谦逊的摇摇头：“我才没那个纵横乾坤的本事，一切都只是因为大家给我铺好了路。” “乖孙，不必过度谦虚，你入世数载，看似鱼游天下，实则步步为营，事事可现远见卓识，谁能想到太子监国行推恩策为今日之局开局，谁能想到滇池会为今日之局进深，谁能想到太宰之争为今日勤王正名，还有那许多朕都没想到的势力，赢得毫不奇怪。” 第2487章 解局 太子笑道：“对这小子，我都看不透，许多势力至今我还不明白，就像镇北王什么时候被他拿下的？” 平皇也道：“隐居三百年的关山胡，你小子也真是个奇才，到底怎么把他们薅出来的？怎么看都没戏呢。” 江凡只能在隐瞒江小白的情况下有选择性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听得二人连连称奇。 太子也是第一听他完整叙述此事，“哎呀？这么说镇北王已经成了你麾下北天王？好小子，硬是要得！” 平皇倒是觉得理所当然：“大周镇北王，做我孙儿麾下北天王正合适。但最精彩，最沉重的一击，来自西秦。” 太子点头：“只有女帝出兵，才能让局面无论怎么扩大，四国都不敢妄动。而其精彩之处在于出兵吓人但有度，仅在牧州活动，可谁能肯定她到底怎么想的？” 平皇也是感慨：“真是好算计，夏老妪也算倒霉，圣地要捧的是他，所以谁都能躲，他却躲不开。只能挨这场揍。” 江凡只是轻笑，没有参与讨论，毕竟真实的心思太深，在平皇面前还不能露。 平皇此刻精神很好，有些兴奋道：“但这小子最神来的一笔，却是凤家。” 提起凤家，太子也两眼放光：“这一招真是绝妙。凤家奇袭岱城，打残圣城军，震慑泰岳护法军不敢出，五老恐怕都看傻眼。呵呵。” 平皇却有些忧虑：“是奇绝的一招，你这一番把该用的力量不论敌友都算计进去为你所用，下的好大一盘棋。但从此凤家出世独立，世间又多出个大敌。” 太子却不以为然：“凤家出世是迟早的，但此时对我们利远远大于弊。一则脱离泰岳，仿佛断其一臂，极大削弱的圣地。二者占据圣城形成近距离威慑，泰岳从此要被凤家牵扯大量精力，我们行事将更加容易。三者硬生生插入一个强手，打破了五国平衡之局，必定让诸侯王措手不及，而我们则可以从容部署。” 江凡没有补充，其实还有一点，凤家出世作用不仅仅在于五国，还在于天外天。江凡借势推他们上台面，一定会加速凤辰的推进速度，与暗殿的关联或者碰撞将会更快浮出水面。 平皇微微颔首：“的确如此，然凤家意图复辟，终归是我皇庭重要敌手，且凤家勾结异族，贼心难测啊。” 太子点点头，看向江凡：“小子，你早有考虑是不是？” 江凡笑笑：“父王和皇爷爷放心，我敢做，就有把握。” 对凤家之事，所用心思太深了，实在是不想详谈。好在两人也没过分追问。 平皇笑道：“的确，此一战圣城军几乎半废，且失去落脚之地，泰岳光是安抚他们就要付出巨大财力和精力。我看，圣地未必会重建。” 太子道：“我也是如此认为，圣城军一贯养尊处优，高高在上。但五十八年来初战就被打成这副模样，几乎失了军心斗志，圣地何必下血本重建呢，建起来也不能回归圣城，倒不如去芜存菁融入护法卫更有用些。” 平皇点点头：“所见一致，说起来，圣城军真是两三代都没打过仗了，见到骊山战器反应激烈，远远比不上其他军队镇定。” 他说着，目光蕴含真正的惊异看着江凡：“皇爷爷听闻，你打造郦都，创建科学道，这就是你的学问？” 整场战役中，让平皇感到真正震撼的，就是骊山战器，这不是什么策略或者运筹能做的事，是实打实的战争利器，尤其可以大规模装配，故此在他眼中比英王那玄武轰天炮都重要一万倍。 太子没有亲眼看到，感受不到平皇所受那种冲击，然而他最了解自己父皇，可谓八风难动，能让他震惊至斯，江凡手下军队恐怕真有些逆天。 “只是你想没想过，此一番落入天下人眼中，必然会激起他们严加防范，甚至有针对性操练或者想方设法仿制。”平皇提醒道。 江凡点头：“这是自然，有些东西藏不住的，防范和操练是必然。但他们想要仿效还真做不到，这中间涉及太多学科，太多标准化和工业化，就算给他们全部技术与图纸，没个几十年也别想规模化生产。” 平皇这才放心，却也更惊心。这个年少的孙儿虽然世人盛传才学冠盖，但在他眼中，诗词歌赋之类都是小道。真正逆天的是他的学问以及将学问变成现实的能力。此一战之后，先不说西秦秘传天下无双的江逍遥兵法，就这些战争硬件就让他再度改变了对孙子的看法，说实话，简直高深莫测，甚至堪称恐怖。 太子忽然想起江凡那惊人一击：“那东西就是骊山战器吗？” 江凡摇摇头：“不能算，大体还是可以当做玄武轰天炮那类稀罕物来看待。” 太子点点头：“我就说，若都是那种怪物，武道还有什么用，战争早就变成一面倒的局面。” 说起姬宗耀，江凡就很想问问平皇，海龙王和他到底有什么关联。 没想到说起这个，平皇同样不清楚。唯独知道一点，侯生的确和海龙王关系匪浅，而英王正是通过侯生帮海龙王在陆地做过许多秘密之事，似乎在调查寻找什么东西。 江凡心神微动，所谓的东西，难道如海瑟薇所言，是指那圣经呢？ 然而说起英王，平皇心绪就有些不平静。 “逆子逃了，此生为叛逆之名，且身已半残，再无问鼎可能，宗熠啊，他虽然罪大恶极，可终归是父皇骨肉……” 姬宗熠沉默片刻：“希望他能逃得掉，若是如此，儿臣便答应父皇，只要他不再来挑起祸乱，儿臣……就放过他。可若他不思悔改……” 太子没继续说，但意思却很明显，没有手软的可能。 儿子还活着，妻子也救治有望，姬宗熠最终还是展露了他念亲情的一面，看在平皇付出如此之多的情况下，答应不再主动狙杀。 可江凡却有预感，有海龙王和侯生这两位，姬宗耀不会很安稳，很大可能会再度碰上。 第2488章 人皇传玺 “好，好，这已经足够了。”平皇明白，儿子做到这一点已经极不容易，实在没理由要求太多。 “皇儿，乖孙，此一番之后，天下格局再变，圣地不会甘心，四国也必然有所行动，可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万不可得意自满，掉以轻心。” 江凡认真道：“皇爷爷放心，我们心里很清楚，万里长征第一步而已，而且就算这第一步，还没有最终走稳尚待收官，接下来有三大问题。第一，尽量扩大战果，打压圣地和英王残余势力。第二，借势造力，以大胜为基础，尽一切可能强大自我。第三，快速推进下一步计划，战争一旦开局，就没有收手这一说，我们要展开连环攻势，不给对方喘息之机。” “好，好啊！”平皇满意的看着他：“好小子，就凭这三步想法，皇爷爷就彻底放心了。” 他带着深深的感慨和些许轻松释然叹息一声：“如今看来，朕还真是个太平皇帝，守成有余，但进取不足，耐心有余，却胆魄不足。这天下，终归还是要看你们呐。” 这一刻的平皇身上的威严散去了许多，但慈和欣慰却溢满，仿佛许多心思终于可以安然放下了。 太子似乎意识到什么，上前一步：“父皇，我们尚且年轻，经验资历皆短缺，您还不能放手啊。” 平皇摇摇头，“宗熠啊……你知道，父皇老了，数十年殚精竭虑，我已经耗尽心血，否则也不会刻意去试探你，然后随你们发动此事。” 他说试探和配合，江凡是明白的，平皇上台就剥夺了太子权力，然后鼓动英王，让他再也坐不住。这种情况下，他才能通过太子的反应看清楚他真正的心思。也才敢向他开诚布公，只是没想到太子和江凡计划如此之大。 而心血耗尽这个前提，则正是江凡献丹的缘故。 平皇在夹缝中求生存，夜不能寐，日不能安，虽然才七旬，精力却早已透支，若非丹药维持，早就衰老的不成样子。他这不是武道暗伤，不是疾病，是真正的命源枯竭，几乎无可回天。 太子面色黯然：“您孙儿可是带来了龙血回天丹……” 平皇摇摇头，神色很平静：“孙儿孝顺，朕心里有数，但真实情况你们都明白，龙血丹参只能延长朕一些寿元，却不能让朕恢复康健，重扛国事。” 江凡神色有些黯然也有些歉疚，这他是知道的，龙血回天丹是他体内的龙骨丹参药力被老孙提取炼制而成，功效足可延年益寿，甚至包治百病，但真正的回天却是乏术，因为这丹药真正的作用在于为命源充能以激活自身潜力，但他是精血耗尽而衰老，这是新老更替之天理，再强的药力，也不过是能延长一些时间罢了。 不过，也不是说完全没希望，老家伙说过，若是融入江凡的血，效果就未必了。 可是那时候江凡并不知道平皇真正的心思，更不敢暴露自己肉身的奇诡之处，最终采纳了老家伙的意见，并未如此。 可如今就算想，老家伙也不知身在何方。 事实上眼前江凡暂时还需要让平皇这样认识自己的身体状况，因为他要太子登基，彻底掌握朝堂，毕竟平皇的最终认知和自己是不同的。 但身为半个亲人，他总觉得自己有些冷酷无情了，这就是纠结的缘故。 不过，好在既然能延长寿命就有机会，等以后大事定了，老家伙也归来，可以重新考虑此事。 犹豫很久，最终没能说出口，只是宽慰了几句。 他的纠结和犹豫看在平皇眼里，却并未想那么多，只以为孙子是在担忧自己。 “呵呵，乖孙，不用担心，皇爷爷卸下大任，放松心情，加上这龙血回天丹神效，估计再活个几年不成问题，你们就好好做事吧，把这天下安顿好了，皇爷爷比啥都高兴。” 他说完这些，转头看向太子：“宗熠，上前来。” 姬宗熠愣了下，似乎意识到什么，“父皇……” 平皇却大手一挥：“犹豫作甚，你知道这都是既定的。来！” 姬宗熠没办法，只好走上前，郑重跪下。 平皇手掌按在他的头顶：“吾儿，大周就交给你了。” 太子深深拜倒。 平皇取出怀中一个盒子打开，里面居然是一方雪白的龙头玉玺。 平皇凝视良久，终于轻轻一笑，将其取出，放在太子的双掌之中：“传位大典要从速举办。” 江凡和太子都明白，这趟大事好不容易做成，不能给圣地任何作妖的机会，要一举鼎定。 太子缓缓颔首：“儿臣……明白。” 江凡心中一阵波动，人皇传玺啊，意味着平皇要退位，而太子将要继承大宝。 “起来吧。”平皇长嘘口气，显得如释重负：“这方大印，很重啊，压得老头子我喘不过气来，今天，总算搬下这座大山。竟是觉得浑身轻松……” 江凡暗叹，怎么不重，小小一方玉玺，那就是江山九鼎之重，风雨飘摇之下的大周，平皇的确扛得太累、太辛苦。 “处理完此事，朕要真正的隐居，效仿老朝俸，读读书，炼炼丹，挺好。”他说着，神色透出几许忧伤黯然。 太子狐疑道：“父皇，老朝俸何在？日前玉皇顶后山……似大阵惊天。” 平皇点点头，“走了，华老花了十年，就为了给朕最后一趟保驾护航……” 太子呆住，“老朝俸……殡天？” 江凡也愣了，那位泰岳二供奉，前大周右朝俸，归天了？ 平皇叹息一声，把事情说了一遍。 随后看着他太子：“我小时候，叫他爷爷，你小时候叫他太爷爷，他说过，一生惟愿从心，而家国天下，对他来说，家才最重要，对他这位孤寡老人而言，我们就是家人。老朝俸，情深义重啊。” 太子面色顿时显得阴沉：“老暮……老而不死之贼！” 江凡内心泛起几许波澜，好一个老朝俸，让人肃然起敬。 “爹，祖父，老朝俸会安息的。” 太子缓缓点头：“家祭之日！” 一声家祭之日，为老朝俸定下了位置，也昭示了太子的杀心。 第2489章 四老推盘 江凡不禁感慨，难怪皇权大位一旦上去就难以下来，不光是人内心的权力欲，不光是因为下来很容易会死，就光是上去就经历了几多血火啊，怎能轻易舍得。 这一夜，注定是难眠的一夜，不光平皇三人，还有闻人太师等人在整理战场，还有申屠礼等人在追击溃军，但真正睡不着觉的，却是圣地四老。 五老大殿陷入前所未有的漫长沉默，连一贯强势的有死也足足一个时辰没开过口。 整座大殿中，只有老暮艰难而断续的调息声。他被二供奉十年勾划的空前丹阵锁定，冰火侵袭淬炼，虽然最终破去大阵，可没想到，真正的阵眼并非那丹炉，而是二供奉本身，二供奉以命入阵，竟然封住了他一身修为，在残心帮助下，才算破开体内丹道阵纹，短时间却难以复原。 而只有这一种单调的声音，反而显得气氛更加死寂。 最终，还是有死受不了这种气氛，沉声道：“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残心缓缓开口，声音充满无奈：“我们败了，不管承不承认，我们都输了。输给了平皇、太子，和江凡。” 有死额头青筋跳动，张张嘴，却没办法反驳。 此刻，老暮也停止调息：“吾等自以为胜券在握，却当真小瞧了这几个小辈。平皇也好，太子也罢，江凡也好，凤辰也罢，都在反向算计着我们，可叹，我们高高在上惯了，太过自以为是，居然一无所查，输的，不冤……” 岂止不冤，还很彻底。 这一役，泰岳失去了声望，失去了对皇庭的掌控，失去了凤家，失去了许多势力，失去了对局面的把握，而且还被打碎了下一步推进的计划安排，凡此种种，不一枚举，几乎可以说一败涂地。 “若说所得……”残心叹口气：“也只能说看明白皇庭计划，看明白凤家本心，看明白许多势力归属，也看到骊山的恐怖战器，以及江凡麾下的强兵悍将。” “可我们并未看明白这场大局究竟是谁为最终策划者，究竟如何做到这一切，更未能对未来走向有所准备，终究是输的彻底。”老暮声音竟有些消沉。 “看明白有什么用！我们现在需要知道下一步如何应对乱局！” 有死恼火道。 老暮摇摇头：“不，有用，有大用，方才说过，我们的失败有一半在于骄傲，那江逍遥说过，知己知彼方百战不殆，我们的眼光只是盯着自己，从未正视敌人，焉有不败之理，今日不总结，他日仍将重蹈覆辙。” 他这话就很有道理，有死纵然烦躁，可也明白老暮是对的，必须要复盘，要弄清楚失败的根源和脉络。 “追根溯源，或许在平皇。”残心沉思片刻之后开口。 “平皇隐忍，制造假象，才导致关键时刻英王失势，进而太子上位。” “不……老夫看法不同。”老暮道：“太子可能性更大，平皇虽然制造假象，但其父子二人多年来并不像在演戏。反倒是太子，暗通病夫，龟缩隐忍，实则蓄势待发，此事极有可能是他全盘布局，上联平皇，下通江凡……” “太子年轻，布局时间太短，许多事不可能是他能做到，比如镇北王、淮阳姜氏、鲁西旱魃军，从来没有听过太子号令。而太子自从摄政之后，做事过于明显，但平皇却似乎明着反对，暗地纵容，从这两方面看，依然是平皇。”有死坚持己见。 “不然。平皇一贯稳妥，不可能与暗朝关联，更不可能主动出击……” 这两种观点足足讨论半个时辰，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终，一直没说话的长生慢慢睁开双目：“是江凡。” 三老同时一怔，有死目中死气翻滚：“不可能，他才多大，怎么可能具备如此号召力，调动这所有势力，其中许多根本与他无关。” 长生幽幽一叹：“最可怕的就在此，一切都源自于他，他调动了平皇，策动了太子，推动了英王，诱导了各方势力，甚至驱使着圣地，可偏偏谁也看不到背后的一切，更无法相信这一切……” 看着三老惊异的神色，他继续缓缓道：“兵法云，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自然也无赫赫之名。江渔郎隐于波涛之下，藏于视野之外，却搅动无尽暗流，勾连四方，终草蛇灰线绘成棋盘，而我等，居然都成了盘上之子，却不自知。” 老暮气息有些不稳，“一切变数，回想起来，皆似自此子出世。此一番，江渔郎关联皇庭，关联诸多势力，关联西秦，关联泰岳，关联顾青衫，关联天玄子，倘若细想，似乎真有可能。但这凤家有些解释不通……他们分明是大敌……” 残心却目光一闪：“不对……我们换个角度想想，若是凤辰根本就被那江渔郎挑唆……” “这怎么可能，凤辰恨不得活剐了他！”有死完全无法苟同。 残心深深吸口气：“做个假设而已。大家想想，江凡自第一次入山至今，多少事似乎都和今日有关联？太子推恩，滇池会盟，隐相传承，渔州军不可思议之抵达贯日峰，女帝屯兵及攻夏。其中许多太子和平皇是做不到的，尤其是女帝策应。那么假设这一切都和他有关，我们把凤辰安插进去，且看看在他这一盘大棋上，凤家能做什么……” 凤家能做什么？凤家做了什么已经有目共睹！ 这个说法瞬间让大殿中空气凝固，一种可怕的气息慢慢游离其间。 残心道：“表面上，牵制住圣城军，给泰岳制造出大麻烦。而其深意……还是假设，若他知道圣地布局，那么凤家出世占领岱城，就彻底打乱了一切……最终，他不但赢下这一局，还给我们日后亦制造出天大麻烦……” 老暮失去惯有的沉静：“所以，你是想说，他一开始就看明白我们的用心，然后将计就计，借势行棋，于不知不觉中掌控全盘……” 有死至此虽然嘴里依然说着不可能，但眼中翻腾汹涌的雾气似乎证明他的内心已经为之深深震颤。 第2490章 胜负已定 长生第一次露出感慨的神色：“天生渔郎，暗钓天下。残心所言不错，我想了很久，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最后发现所有矛盾点都在那年轻人身上，而当本尊把他放在中枢位，一切才有了解释。” 长生没有多说，但五老之所以是五老，自然没有一个简单之辈，有些话不用说太深，他们自己就能想到无数。而越是细想，所有人越是色变。 足足经过一盏茶功夫，残心才苦笑一声：“天下大妖！” 长生再度开口：“如你们所说，我等自视为棋手，却始终不知道对面所坐的对手是谁，更可叹的是，对方根本没把我们当对手，却只当成了棋子而已。如此对局，焉有……不败之理。” 他抬头看向穹顶高处的黑暗：“此时此刻，本尊仿佛看到一双眼睛，正在俯瞰我等，正在俯视这天下，而我，却看不到他的手在哪里……” 灯火明灭，三老不寒而栗。 霍然，有死拍案：“不过一时胜败，江凡此子，以前只是太过小觑于他，此番也并不知其暗中出手，如今一切挑明，我们重视起来便是，堂堂圣地，还不至于被区区一黄毛小儿所阻，岂非笑掉天下大牙！” 残心也嘘口气：“是啊，这一阵虽输，不代表以后还要输，我们需振作起来，尽快收拾残局。此番残局，还有收拾余地。” 老暮也点点头：“损失和影响固然极大，但大计不能更改，大尊老，您觉得呢？” 长生沉默片刻点点头：“残心你来处理此战后续。老暮、有死，这接下来的计划，要极大调整，江凡和嬴无双应放在首位，决不可再有半点忽视。” “那么病夫……”残心探询道。 长生看了看空缺的席位：“我亲自去见见他吧。” —— 周历九百八十八年，九月二十六，这场持续了二十多天的战事终于宣告结束，太子一方获得最终胜利。 英王所部山上山下连带圣城军合计二十三人马，三万人倒戈，战死七万，降三万，俘两万，余者皆遁。而太子军人马伤亡仅仅不足两成，可谓大获全胜。 消息传出，天下皆惊。 这意味着将出现两大巨变。 其一，太子从此将掌握大周政权，根据传出的人皇中毒难解之消息，或许不日便要登基大宝。这就意味着，从此之后，皇庭的施政方针、行事态度必会出现巨大转变。 其二，圣地败了。相对于前者，后者更加耸人听闻。那可是千年圣地，举世共尊的泰岳。在这次事件中，圣地居然参战，而且在与英王联军占据兵力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依然惨败收场。 这对圣地而言打击是空前巨大的。首先在于名誉和声望，圣地不论是失察也好，还是有意也罢，居然参与了政变，这说明什么？绝对让整个天下思之极恐。 除此之外，丧失的还有震慑力。有人感叹，从此圣地权威将不是那么不可动摇。 消息疯狂的向四方传播，不久整个天下都将因此而掀起地震。 如今，人们都在等待圣地和皇庭的最终结论。 首先发出声明的居然是泰岳，天还没亮，圣地法旨就对外公布。 而这份法旨的内容居然没有出乎许多人意料。法旨称，圣地乃是被英王蒙蔽，概因英王的确持有人皇秘旨意。这能说得过去，但若细想，整个过程中圣地许多做法就值得推敲。 在法旨中，圣地很诚恳的承认了失察之过，并宣布将进行严肃彻查和整顿。 同时声明，圣地失察对皇庭造成巨大影响，待彻查结束，必将予以足够补偿。 至于如何彻查和整顿就没说，有人暗地笑谈，自己查自己，能查出个屁来。而许多人猜测最终不过是找一些替罪羊处置罢了。 但无论如何，这份法旨不出意外的明确表示要把圣地摘出来，并且向皇庭示好。 虽然声望受到严重打击，但总比说圣地密谋政变要强太多。 圣地率先出手，接下来重头戏就在皇庭。 这次事件中，皇庭才是明面上的直接冲突者，他们将如何公示呢？ 无数人翘首以盼中，紫薇宫此刻已经人满为患，文武百官和参与此事的各方大佬齐聚，殿外还绑缚着无数英王麾下。 随着平皇的出现，嘈杂的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此时的平皇并未着冠冕，只是一身略显凌乱的黄袍，头发散披，神色肃穆，面孔泛着青黑色，显然是中毒很深的征兆。 人皇入座，而皇座之下被赐座的，则是身着染血盔甲的直接受害者——当朝太子殿下。 太子气色非常不好，面容极度苍白，还不停在低声咳嗽。 但此刻，无论是谁也无法再小瞧这位病太子，首先因为他在绝对劣势下，悍然翻盘，大获全胜，让人无比震惊于太子的实力，谁也没想到，前后两次被贬的太子居然拥有如此恐怖的号召力和军容。 然后，大家都明白，这病秧子就是人皇的唯一人选了啊。 至于御阶右侧，则是端坐了一位白衣年轻人。 他面容清秀，目光低垂，神色淡然。唯独那一身白衣染血，刺目的猩红和隐隐的血腥杀伐气，足以让所有人心悸难言。 年仅二十四岁的绝世奇才，大周镇西王、镇国隐相，江凡。 面对这个年轻人，每个人心里都别有一番滋味，感慨难言。但共同点就是，敬畏如神！ 这场皇庭政变真正的转折没人不清楚，是从他上山才开始的，一应外援皆打着奉镇国隐相令谕的旗号，而奉其命来者，无一不震惊四方，尤其是战力逆天的渔州军和隐世三百年的镇北王胡关山。 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半个人敢小瞧于他，这个年轻人终于不再因资历和年龄背地里为百官所诟病，他所展现的实力、手段和胆魄，堪称惊世！ 平皇沉默许久，气氛无比压抑。终于他环顾四周，咳嗽两声，擦拭了下唇角血丝，声音充满悲哀和痛恨。 “我大周建朝九百八十八年，历经三十五代人皇，一直国祚安稳，父慈子孝。殊不料……祸起萧墙啊……” 第2491章 你一辈子的痛 平皇气息很不平稳，胸膛起伏，伴随着重重喘息声。 “英王姬宗熠悍然发动政变，欲谋害朕与太子，篡位九五，简直丧心病狂！可叹我大周千年美名，一朝尽丧，这是国耻！” 平皇这短短几句话，终于将事情公开定性，英王姬宗耀，从此被绑在了大周历史的耻辱柱上。 平皇声色俱厉，手指群臣：“你们，你们一个个，居然麻木不仁，毫无察觉，任凭此弥天之罪爆发于皇庭，一群蛀虫，无能之辈，皇庭养你们何用！” 他面色涌起不正常的潮红，显然愤怒至极。 群臣纷纷跪倒，却都是低头不敢言。 不过，好多人听到平皇这么说，反倒暗地里松了口气。 平皇说他们麻木不仁，毫无察觉，无能废物，这很好啊，这说明陛下只是将他们如此定性，并没有追究群臣，杀穿朝堂的意思。 “幸得太子英武睿智，及时稳住阵脚。幸得隐相反应迅捷，率军勤皇。经连日苦战，终击败叛逆，稳我国本，还皇庭一片清明。” 他声音低沉而缓慢，却充满威严。 “然，皇权国威岂可冒犯！英王一党，罪大恶极，当严厉惩处以告天下！” 所有人心头一紧，明白，这是要杀人，要算账了。 果然，平皇拍案：“来人，带龙奢、皇甫照业！” 披头散发的龙奢和皇甫太师被金瓜武士押了进来，然后被一脚狠狠踹在腿弯处。两人修为都被封住，皇甫照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而龙奢却一动未动，依旧昂然而立。 “大胆龙奢！” 钟宰辅戟指对方：“谋逆罪臣，见人皇居然还敢放肆！” 龙奢只是死死盯着平皇，目光几乎是一片血红。见他无论如何都不肯跪，平皇居然摆摆手，“不必了，龙奢，你看来依旧不认罪。” 龙奢额头青筋跳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哑穴也被封闭，只能怒目而视。 钟厚德微哼一声：“犯上狂徒，可知姬宗耀已经畏罪潜逃，尔等麾下尽皆伏诛，家眷族人已悉数落网，难道还要负隅顽抗？！” 听到这两句，龙奢神色微微动了下。不多时，神色居然平静许多，唯独目光中充满无尽嘲讽。 江凡面色淡然，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心里却暗暗叹息，钟厚德是在告诉龙奢两件事啊，一，英王逃了，你主子尚且在世。二，你家眷被抓了，但还活着。潜在的意思是你要认罪，主子活着，家眷也还活着，你的希望还在。可潜台词是，你要认下罪状，给这个事情最终定性，给外界一个公开交代。 或许家眷对龙奢都不重要，但听到英王逃走的时候，他的目光才真正变化。 此刻平皇开口，声音中难掩饰痛心疾首：“龙奢啊，你们龙家自太宗起追随皇室，开疆拓土，平定四方，可谓功勋卓着，家世辉煌，为何要如此，究竟是我儿裹挟了你，还是你撺掇了我皇儿啊……” 龙奢神色猛地一震，下一刻，他的目光竟不易觉察的转向了江凡。 那个年轻人此刻也在微微抬头，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龙奢忽然想起来昨天夜晚…… 江凡拎着一壶酒轻轻推开牢门，坐在龙奢对面，将两个杯子斟满，然后才轻轻放下酒壶，看着对面的龙奢。 “龙帅，终于又见面了。” 龙奢死死盯着江凡，若非受制，他一定会把眼前之人撕成碎片。旁人还看不那么清楚，龙奢却从被截击开始怀疑，他可能才是罪魁祸首，才是一切的主导者。 他没有说话，无尽的愤怒和怀疑，让他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江凡看着他叹口气：“皇庭三大帅之首，龙帅，我也没想到，我们第一次正式面对面，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你很愤怒是吗？我理解……” 江凡淡淡笑着：“可是，你毕竟是龙帅，明白什么叫成王败寇，安静下来吧，好好听我说几句话，我想你不会后悔的。” 龙奢盯着他，牙关紧咬。 江凡嘘口气，提起一杯酒：“请，喝完，你不用问，我会回答你许多疑惑。” 龙奢凝视他片刻，一把握住酒盏仰头灌入口中。 江凡再度倒满：“说起来，我对三大帅都很景仰，毕竟小时候就常常听到你们的传奇。魔帅，麾下天魔军，狂霸嗜杀，千军辟易。鬼帅，统帅黄泉军，用兵奇诡，变幻莫测。三大帅之首，龙帅，执掌龙卫军，堂堂正正之师，战阵无敌，威慑四方。” 他居然声音平缓的叙述起三大帅来。龙奢只是听着，目光阴沉神色冷厉，依旧一言不发。 “然而世人谁知道，功勋赫赫，威震四方的龙帅心中有个死结……” 他说到这里，龙奢眼皮陡然跳了跳。 江凡幽深的眼神注视着他：“是你的女儿——龙绣。” 龙奢双拳一下子握紧。 江凡慢慢道：“龙绣……是你一辈子的痛。五十八年前，蛮族入山，你率部下山鏖战，不幸陷入重围，此刻，龙绣孤身前来，以龙家宝藏从图灵王手中换回了你，但是……” “住口……！”龙奢声音嘶哑，双目被血丝充满。 江凡却没有任何动容：“但是屠灵王和他儿子莫日根一样，是个色中狂魔，虽然龙绣已经年龄不小，但保养极佳，尤其让屠灵王感兴趣的是，他是平皇的爱妃……此后龙绣不甘受辱……在你面前刎颈自杀。” “我叫你住口！”龙奢状若疯狂似欲吃人，猛地扑向江凡，却扯动铁链无法近身。 江凡神色从容，丝毫不为其所动：“龙绣死后，唯独留下一个血脉……英王姬宗耀。” 龙奢身体猛地一震，最终缓缓坐了下来，依然嘴唇紧抿，却死死盯着江凡，似乎想知道，他究竟要说些什么。 “你一生无子，太宠爱那唯一的女儿了，龙绣死后，你把所有的父爱都灌注在姬宗耀身上。这就是为什么，他对你予取予求，你却甘之如饴，甚至还会帮他造反的缘故。” 龙奢大手按住酒盏：“说这些，只是要向本帅展示你的谍报之能不成？！” 江凡摇摇头：“当然没这个必要，我只是要告诉你，英王跑了。” 第2492章 龙帅惊心 龙奢目光骤然一亮：“你说……” 江凡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唇前：“嘘——不要问，听我说。” 龙奢身体颤抖几下，当真屏息凝神。 “他还活着，但我知道他逃去了哪里，我也能抓到他，这点你要相信我。” 若是换做以前，江凡在堂堂龙帅面前如此说话，必然被他不屑一顾的嘲讽。但经过了太宰传承、皇庭政变，龙奢对此子已经产生出极致的恐惧感，这种感觉就连太子和平皇都没给过他。 所以，他信了。 尤其在江凡轻轻吐出海龙王三个字的时候，他彻底安静下来，似乎明白，一切都在等待这个年轻人裁决。 “此事，举世之中只有我知道，而我动不动手，则取决于你。” 江凡缓缓道：“认罪，伏法，承认英王谋害平皇，谋害太子，意图篡夺大位，指控所有参与密谋者。” 龙奢目光急剧变幻，他明白了江凡的意思，对这种大事，一定要公审的，江凡不想节外生枝，被自己咬住平皇蓄谋，太子设计这些事，虽然不会产生根本影响，但会很麻烦，而且绝对会有人对太子和平皇心生怀疑，毕竟这次政变首先就有一个特别不合理的地方，就是调兵如此之快，临时操作，几乎不太现实，而若有所预谋，那么显然太子和平皇也很难洗干净。 “作为交换……”江凡慢慢道：“我不主动追杀他，而且我能让陛下和太子也如此，若他逃亡海外，我放他一条生路。还有……” 他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我还会给你一个杀死屠灵王的机会。” “什么？”龙奢终于忍不住动容。 江凡摆摆手：“坐好。” 此刻的江凡在龙奢眼中，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着无上威严，那是一种仿佛超越平皇的威严。 “我说到，就能做到，正如这次政变，你猜的没错，一切都是出自我手。你信不信？” “我信。”龙奢的直接吐出两个字，在江凡说出放过英王，并给他一个报仇机会的时候，他的心理防线已经不存在了。 “好，看来你我已经达成共识，不过，明天在群臣面前，你还要刚烈的表演一番，明白吗？” 龙奢微微颔首：“若你能做到，龙某任凭驱使！” 江凡点点头：“只不过，从此再没了皇庭龙帅，你也不能再留在皇庭。我会安排你逃走，你将改头换面，逆转玄功，以一个叛逆身份投奔凤辰，留在他身边，帮他打天下。” 龙奢乍然听闻，显得无比震惊：“凤辰？” “不用多想，我和他是敌人，但可以告诉你，这次是我请他攻占岱城的。” 龙奢简直觉得汗毛倒竖，此刻面对这个年轻人，竟然仿佛面对绝世妖魔。 “你究竟在谋划什么？” 江凡淡淡一笑：“做事，很大的事。记住没有我的召唤，尽心为凤辰效命，你对圣地、皇庭都非常了解，他需要你，而你这个叛臣身份，就是他最容易接纳你的缘故。” 龙奢心底发凉，江凡之心，如渊似海，让他不寒而栗。 “但有件事你要留心，凤辰在勾结北蛮，你要尽可能参与其中，并掌握第一手信息，我想对你这位堂堂龙帅，做到这些并不难。” 龙奢手指有些颤抖，过了片刻才深吸口气凝视着他，慢慢提起酒壶，给他斟满了酒。 “我此生，还能不能见到侄儿。” 江凡摇摇头：“不知道，但若是他真的逃去了海外，有朝一日我会允许你随同我的海军，启航。” 海军……？ 龙奢骇然失色。 江凡淡淡道：“龙奢，天地很大，你比渔翁和屠骁还年轻不少，能做的事也还很多，活着，终归充满希望……不是吗？” 龙奢目光变换，沉默良久，拱手：“属下，懂了。” 江凡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龙奢忽然道：“那两位老友，都在你那？” 江凡轻笑一声：“有机会，安排你们聚聚。” 龙奢吐出一口气：“三大帅，尽入麾下，你才像人皇。不……我似乎感觉到，你的目光不仅仅在五国……龙奢，拜服。” 江凡目光低垂：“许多事，不要胡思乱想，走着看就好。至于你说拜服……” 他取出一个羊皮卷，摊开，从其中抽出一枚银针，抬头看着龙奢：“我这个人有个最大的好处，从来不轻信。这东西，来自圣手毒王，我想留在你体内，阁下意下如何？” 龙奢只是看了一眼，便点头：“请便。” 而就在江凡行功运银针入体那一瞬，龙奢面色忽然巨变，不可思议的看着江凡：“你居然，如此强大……” 江凡轻轻嘘了一声，无视他震撼的目光，继续行针。 片刻之后，他收起羊皮卷，轻笑一声举杯饮尽，随后站起身向外走去：“不要产生任何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摧毁龙绣之墓，绝杀你的侄子，而你，毫无反抗之力。好自为之。” 他就这样飘然而去，然而这几句淡然轻飘的话却仿佛比白日那震天雷更狂暴的轰入他心中。 龙奢手指战斗，许久，才稳住了酒盏，看着那依然在晃动的液体，目光幽深，口中缓缓吐出四个字：“天地……渔郎……” “龙奢，你待如何！” 随着平皇一声低沉的喝问。龙奢缓缓抬头，目光颓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终于屈膝跪倒。 平皇这才满意，命人解开了他的哑穴。 “……罪臣龙奢，谋逆犯上，其罪当诛，不敢请恕。然，龙奢愿举证同谋，只求换得夫人一命。” 他这话出口，平皇露出满意之色。而皇甫照业终于露出个叹息的神色，充满无奈，充满萧索。 钟厚德此刻面向他：“太师，你又当如何？” 皇甫照业目光居然也悄然看向了江凡。 黎明之前，江凡也同样来到过他的囚室。 “同为太师，你始终，和闻人太师差距天大。”江凡略带同情的看着他。 皇甫照业目光冷漠的看着他：“竖子得势。” 江凡只是微微一笑：“不论如何，得势就是得势，太师也算一朝相国，何必输不起。” 第2493章 皇甫认罪 皇甫照业喟叹一声，满是萧索：“我终归不如张之陵。你这竖子……乱我皇朝啊，可叹，太子、英王，就连陛下也看不到你那吞天野心。” 江凡只是轻笑：“太师，说句实在的，你才是真的瞎，为什么选英王？已经位极人臣，何必还非要叛乱，百尺已竿头，你还能进到哪里去。” 皇甫照业微哼一声：“年轻人，你懂什么。” 江凡淡淡道：“我懂得比你多，其实你就算不回答，我也知道，比皇朝太师更高的地位当然还有，比如……” 他扭头看向某个方向：“圣地供奉。” 皇甫照业面色一变，嘴唇有些苍白。 “呵呵，太师居然没有辩驳，看来也知道没必要。” 江凡笑着坐下：“所以呢，圣地根本是通过你来策动英王最终下决心的，许诺，我想大概是某个供奉身份吧。可惜，你看不明白泰岳，也看不明白皇庭，更看不明白本王，你说，这么瞎，圣地要你作甚？” 皇甫照业唇角抽搐一下，紧抿不做声。 江凡却似乎在自问自答：“当然有用，不光是推动英王，以后还将监视英王，协助圣地布局天下。对不对？” 皇甫照业目光有些凌乱，神情复杂的看他一眼：“江渔夫……” 江凡笑道：“呵呵，我好歹还是个渔夫，而你最多只是一条鱼，有那么点大的鱼而已。不过，不管你是什么吧，蝼蚁也尚且偷生，不知太师如何想呢？” 皇甫照业哈哈一笑：“来说服我？没必要，其他人或许还可以，但你知道，我必须死。” “嗯。”江凡竟然不反对：“但是……你只有一个儿子，皇甫林中。” 皇甫照业神色一变，却最终叹口气：“谋逆大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但是呢……”江凡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你儿子可不像你这么刚，他可是挺贪生怕死呢。” “哼！你去见过他了？” 江凡笑笑：“见过了，很有意思，他没有在皇庭地牢，也并非太子的人抓到他，如今呢，他在我麾下的莽山军手里……” 皇甫照业听着听着，猛地神色一动：“江凡，你想要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就是替你儿子问问，他想活，不知你这个当爹的，给不给机会。” 皇甫照业怒极：“废物！贪生怕死！” 江凡摆摆手：“贪生怕死，人之常情啊，太师，好好想想，皇甫家要不要绝后，哦对了，你的庶子们也都在我手里，旁人不知道。” 皇甫照业面色铁青，胡须簌簌颤抖，却说不出话。 江凡也不急，独自坐着把玩儿头发梢。 足足一盏茶，皇甫照业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江渔夫……你要老夫作甚！” 江凡抚掌一笑：“哈哈，这就对了，特别简单点儿事儿，第一，认罪，指认同党即可。” 皇甫照业看看他：“那第二，就是指认圣地？” 江凡含笑：“太师聪慧，不过第二点，我们会密谈，不会公布出去。” 皇甫照业叹口气：“死都要死了，生前利禄、死后声名与我何干，随你处理吧。但望你信守承诺，放我儿林中一条生路。” 江凡当即点点头：“可，我还能送他离开五国，可这一点需要太师提供多点信息交换，比如……火灵神将。” 皇甫照业神色一动：“你没抓到他？” 江凡叹口气：“本来差不多了，结果有个鸟人从天而降。” “鸟人……雷嚣？” 江凡点点头：“我想知道这个火灵，是不是那个火灵？” 皇甫照业沉默片刻：“是，也不是。” 江凡一愣：“此话怎讲？” 皇甫照业道：“真正的火灵冰封之前已经亡故，这个火灵是侯生所为，他声称从海外仙山弄过来起死回生之术，可以为英王制造一个强大帮手。” “制造？你说制造？”江凡神色微动。 “是，他原话是这么说，但具体如何，老夫就不知晓了，只知道他们把火灵的肉身取走，不久之后，就出现了一个新的火灵神将，据说是侯生取神将肉与骨为引，以诡秘手法炼制而成，那本体如今残缺，却依然藏在英王府邸密室。” 江凡心中震撼，侯生，又他娘是这个出海寻仙的侯生，这货好像很有些东西啊，不行，就算英王跑了，这家伙也得弄到手。 两人继续攀谈了半个时辰左右，江凡才离去，走之前看着对方说了句：“老师张之陵让我给太师带句话——你死的，不冤。” 皇甫照业看看他：“为何？” 江凡叹口气：“至死尚不知错在何方，也罢，提示一下你，当初师傅在松柏堂，天人降临，不是偶然吧。” 皇甫照业瞳孔猛地一收缩。 江凡神色复杂的摇摇头：“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天人走狗，你心脏那里，已经脏了……话都说完，为了你儿子，不要想着自焚，做完你该做的，迎接白绫吧。” 说完，他转身离去。 而身后，皇甫照业颤抖着拉开衣襟，心脏处赫然一个奇怪的印记…… 大殿中，皇甫照业目光从江凡身上移开，沉默的将额头磕在了地上。 解开哑穴之后，他声音嘶哑，“老臣罪不容诛，愿供出同谋，只求全尸……” 平皇叹息一声：“也罢，总算为我大周做过许多事，赐你白绫三丈吧。” “罪臣，谢主隆恩——” 九月二十六，人皇颁诏，彻底定下了英王之罪，公诸朝堂。 随即，人皇陛下再颁诏书公诸天下。 ——姬宗耀者，位大周英王。然其野心昭彰，密谋九五。毒害人皇，刺杀太子，兴兵祸乱，罪不可赦。奉人皇诏，夺其爵位，四海追捕。 龙奢者，官拜大帅，执掌龙卫，然其偕同英王叛乱，罪不容诛，念其功劳，准其自焚于府邸。 皇甫照业者，官拜太师，掌大周兵权，却不思报效，鼓动英王造反，罪大恶极，念其苦劳，赐白绫自缢。 杨云舒者，官至九卿…… 宋玉者…… 重要人物涉及皇庭文武一十七人，擒获者皆斩，逃亡者海捕。涉及外界主要同谋一百零四人，擒获者皆斩，余者海捕，祸及九族。 第2494章 一日三诏 英王政变涉案官兵总计二十三万一千五百人，知情故犯者五万八千一百一十六人，死者不计，余者两万零七斩首八千，余者据实降罪。并下发海捕公文，擒拿余党。 事实上，朝堂高官百分之五十都是英王一系，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平皇显得很愤怒，却没有深究，说是太子求情所致，此举赢得了无数官员感激涕零，连称仁德。 其中非常让人震惊的有一件大事，直接指向夏国。 诏书称，夏国王子姜河等人参与乱军，罪大恶极，姜河等人斩首示众，暂不论是否为英王蒙蔽所致，失察之罪却难逃，故此，夏老妪被皇庭免去夏王封号，并要求夏国立即停止对秦国的不义之战，同时还要下旨问责夏王。 这就有意思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夏王根本是和英王一伙的，而且是最重要助力，但皇庭却高举轻放，暂时给了个失察之罪，至于所谓下旨问责，几乎不太可能取得任何结果。 不过，这免去夏王封号之举倒是引人深思。夏王和其他四国不同，一直是挂着皇庭赐封的夏王名号的，如今却直接被贬，意味着从此和皇庭没了关系，当然也不能再打着皇庭旗号行事。 那么，就引出最关键的问题，秦夏之战中，夏国既然是不义之师，秦国自然就是正义之举，其他四国谁也不可能打着问责秦国之名兴师了。 而尚未结束的秦夏之战结果更加难以揣测，这场比皇庭之战更引人注目的战役中，秦国已经占尽优势，除了牧城之外，几乎攻下整个牧州。如今又占据名分和大义的秦国会揪着不放，进一步讨伐夏国吗？而夏王将如何应对？ 毫无疑问，这封诏书涉及的一切，必将掀起轩然大波，而且影响日益深远。但眼下，是开始杀人的时候。 午时三刻，贯日峰紫薇殿前，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两个时辰后，第二道诏书颁布，对主要平乱功臣进行嘉奖。 钟厚德作为第一个站出来平乱之人，除被赐予丰厚赏金之外，还荫及子女，同时加封爵位镇国公。 大学士曾静，取代皇甫照业，晋身太师之位，位极人臣。 大学士欧阳图，封太子太傅…… 等等，重要功臣七十六位，皆赐予高官厚禄。 一应平乱将士，皆有丰厚赏赐。 其中最值得关注的当然还是江凡，他被皇庭公开确认为平叛第一功臣，然而他已经官高及顶，权柄极致，封无可封，于是平皇授予皇庭右朝俸位，享皇庭永世供养。且终身为镇国隐相，遇罪不加。 好么，这就是说，本来就具有先斩后奏，问责人皇大权的江渔郎，从此更进一步，终身沿袭至高无上的隐相之位，而且干啥都不获罪了。 不要小看这一招，意味着不论江凡未来做任何事，都没有人能拿名分做借口。而这也是平皇在退位之前，最后替太子背的一口锅。就是说将来不论发生什么，都是先皇的责任，与太子无关。 江凡麾下渔州军，则被冠名大周镇西军。 护龙军收拢降兵，准扩军三万，一部继续驻扎龙头顶，另一部由李越统帅，成为新一代龙卫军，拱卫皇庭。 这一手更是令所有人暗自心惊。谁都知道这护龙军就是江凡的私军，如今就可以明正言顺的进出或者驻扎皇庭，细思之下，竟然发觉，西秦的手跳过魏夏，直接抓住了皇庭中枢。 当然江凡麾下不为人知的莽山匪也获得正式封号，莽山军。 胡家铁卫，重获皇庭封号，关山军。 别小看这些封号，这意味着他们明面上已经成为皇庭正规军，大周范围，这些军队随时可依令而及，原则上沿途各方均不得阻挠，这就为后来出师四方给予了名份。 与此同时，和江凡麾下获得了近似名号的还有鲁西姜氏旱魃军，被皇庭赐封鲁西军。其主子旱魃公主被皇庭正名，封护国公主。 另外还有两个值得关注的人物。 晋王司马棘，虽然有分辨不明，参战不及时之罪，但念其不知，且最终参战并战功显赫，特保留了五国盟主封号，不赏不罚。 这对司马棘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他也长长松了口气，这个封号对他而言，还非常重要啊。 而另一个重要人物，公孙行，则得了个鼓动圣城军反派之罪，被关押起来，只待与泰岳协商完毕即可治罪。不用想，监国圣使是必然剥夺，而且一定会获死罪，泰岳可不能留着这个活口。 一系列整治，都是一家三口连夜商讨出来的结果，日后必将影响深远。 两道诏书中最值得注意的是，对圣地只字未提，这也是三人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毕竟现在还不是和泰岳彻底掀桌子的时候。 但这还不是全部，入夜时分，第三道诏书颁布。 人皇陛下年老体衰，加之英王谋害，气血两亏，难以续国事。太子年富力强，慧敏正直，德才兼备，将继任人皇，三日后，举办登基大典。 终于，所有人期盼和猜测的大事成为定局，太子，终成九五。 这一场政变影响极其深远，一直被史官和学者探讨研究。许多人认为，正是从这天起，天下格局骤然巨变，向着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然而，一日之中连下三道诏书，却对其中的关键——泰岳圣地只字未提。 可谁都看到圣地在其中似乎起着关键性甚至主导性的作用。为什么？难道因为皇庭依然对圣地万分忌惮吗？世人大多只能如此考虑，毕竟虽然太子展现出令人惊叹的力量，可大都为外来臂助，实质上皇庭还是没有和圣地抗衡的可能性。 然而，世人猜测归猜测，有些事，不是不说，就意味着什么都没发生。 当天子夜，平皇就和江凡走在了玉皇顶石阶之上。 星空漫天，只有祖孙二人慢慢而行。 “平安儿，今日祖父带你走一遭这庙堂圣地，我们一同会会所谓的人间至高，五尊老。” 江凡淡淡一笑，眸中星光点点：“人间至高，也能输不是。” 第2495章 造化钟神秀，一览众山小 平皇轻声一笑：“是啊，平安儿，没有什么力量是不可战胜的，祖父希望看到那一天，你山登绝顶，俯瞰世间一切，圣地，也不过是你治下之民。” 江凡神情淡然，没说什么。心中却认为，那人或许会是嬴无双，绝不可能是自己…… “山登绝顶汝为峰……”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缓缓传来，有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台阶上。正是身材变为壮硕，有着龙象之力的五老之一，病夫。 平皇含笑颔首，“尊老。” 江凡躬身施礼，然后却面带惊异：“哎呀，尊老啊，这才是你本体？果然和慧明还有我爹一个造型。” 病夫哈哈一笑，向着平皇道：“你这孙儿，属实调皮。” 平皇含笑：“小孩子嘛，本性而已。” 病夫却摇摇头，看着江凡满是感慨。 “谁家的小孩子能逆天至斯。姬神秀，想当年你初登泰岳，语出惊世。造化钟神秀，一览众山小。如今，前半句已经应验，这后半句，我看也快了。” 江凡连忙摆手：“可不敢说，那就是个暗号而已。” 病夫轻笑一声，“随你说吧。不过，这一次千年圣地却被你撼动，甚至崩了一大块。” 江凡脑袋摇晃得仿佛拨浪鼓：“我做啥了，我啥也没做啊，就是镇国隐相分内之事，号召勤王嘛，大家心存大义，主动前来，可不能算我的功劳。” 病夫呵呵一笑：“好说辞，就这么说，挺好的。但实情大家都差不多清楚了，你还敢来，的确是胆魄惊天呐。” 江凡笑笑：“圣地公正严明，我多少也是平叛立了功的，就算不褒奖，也不能拿我治罪不是。” 平皇笑着拍拍他：“皮猴子。” 病夫却点头：“说的没毛病，好，咱们去见见那几个老匹夫，就这么说。” 然而，江凡却并未这么说。 第一次走进这世人眼中的无上圣殿，江凡似乎完全没受到任何影响。环视了一周，居然连施礼也没有，直接拿出了一本卷册：“各位尊老，谁拿去看看，这都是叛逆供词。” 看着这个白衣飘飘，眉目清秀的年轻人，五大尊老心中皆不平静。 区区二十四岁啊，位极人臣，权柄滔天，只身搅动天下风云，甚至让两大圣地痛尝败果，何其逆天！ “江凡！你太放肆！”有死目光阴沉，杀意凛冽。 江凡看他一眼：“有死尊老啊，又见面了，看您老这气势，想要弄死晚辈怎么的？” 他嘴角勾起，略带玩世不恭，似乎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你放肆！”有死低吼一声，却被长生一声咳嗽打断。 “年轻人，你确实很骄傲啊……” 江凡看着他，神色从容中却透着几许意气风发：“骄傲，是天生的，几位前辈不喜可以不看，但这供词，我想几位还是看看比较好。” 长生看着这个和自己对视，目光平和却坚定，一身散发着昂扬朝气的年轻男子，心中无端升起几许感慨。隐隐觉得这大殿中的五老，充满腐朽迟暮，而这轮旭日骄阳，竟然让他觉得这般刺目。记得上一个……还是嬴无双吧。 而事实上，江凡还真没有感受到其他人面见五老那种神圣感和压迫感，毕竟除了自身特殊之外，这个级别乃至更高级别的大佬他都见过好几位。 有死显得异常愤怒，却不知什么缘故，并未立即爆发。 江凡手中的卷册在长生目光中缓缓浮起，下一刻忽然化为飞灰。 长生淡淡道：“就当看过了。” 江凡也没有任何动容，拱了拱手：“既然如此，诸位也知道我来干什么的。” 老暮看着平皇：“人皇陛下，他代表你？” 平皇面色淡定的哦了声：“可以谁也不代表，也可以谁都代表，几位尊老自己定性即可。” 一贯谨慎恭敬的平皇，今日说话丝毫没有往日那般，而且显得异常随意，进来之后，也没等五老开口，就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了。这般做派，才算真正有了人皇的意思，毕竟说到底，人皇和宗老是对等的，比五老要高出一级，只不过多年寄人篱下，气势放不开罢了。 残心缓缓开口：“皇庭，要是早如此硬气，也不至于被五国分割撕裂啊。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不需要殚精竭虑扶持了。” 平皇没说话，江凡直接开口：“硬不硬气，分不分裂是皇庭的事，是否殚精竭虑是尊老们的事，但晚辈来，是来谈晚辈的事。” “年轻人，果然冲劲十足，敢想敢干。”残心看着他道。 “当然，您都说了是年轻人，就该有点年轻人的样子，说实话，这里太老气，我也不太想待着，不知哪位尊老正面谈谈？” 残心敛去仅有的一丝笑意，淡淡道：“本尊就和你这年轻人聊聊吧。” “好。”江凡居然直接转过身正面看着残心，对其他几位似乎就不管不顾了。 从进来他就很失礼，很张扬，一点没有畏畏缩缩的样子，反倒是一副战胜者姿态。 病夫最开始还在皱眉，直到此刻，忽然意识到什么，看着江凡的眼神不由猛地一动。 “一句话，您老觉得，卷册中是不是真的？” 残心缓缓道：“自然不是，圣地乃天下人的圣地，公正严明才能举世共尊。” “好，说的好。”江凡竟然点点头：“那么，它可以是假的，可是我从小就知道一件事，造假没那么容易，成本很高的。” 残心目光微眯：“所以，你来索取？” 江凡认真道：“不是索取，是你们应该赔付，不能乱用词汇。” 他是如此不客气，如此尖锐，让有死目光越发凛冽，可是他依旧没有动。 面对江凡的犀利言语，残心眯起眼睛，沉默一阵：“年轻人，这里是圣地，我们说的话，就是真理，没人能够跟圣地讨价还价。” 江凡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双眼炯炯盯着他：“这句话好圣地，既然如此，看来我是不该来，那么告辞！” 说完，他竟然转身就向外走去，毅然决然，半点拖泥带水的意思都没有。 五尊老都是一怔，眼看他走的干脆拒绝，马上就要出大殿，残心终于露出一丝苦笑：“逍遥王，留步。” 第2496章 我一生气，就想撒气 江凡停了下，却没回头：“怎么，尊老有话要说？” 残心叹口气：“来了，就别白来。” 江凡忽然笑了，转过身：“可也是，来都来了，爬山挺累的。” 残心微微颔首示意：“那么，请坐？” 平皇此刻也开口：“江爱卿，回来吧，朕年老体衰，错过今日，没法再陪你登山喽。” 江凡看看平皇，终于快步走回来，在平皇旁边坐下。 残心轻叹：“年轻，是真的好，年轻气就盛。” 江凡笑道：“年轻只是不懂得圆滑而已。尊老请？” 残心道：“泰岳法旨已经发出，不可收回。” 江凡点点头：“的确，否则我也不来了。但不是不可，是不能，您还是要多少注意些措辞。” 这一句句夹枪带棒，话里藏针的，让有死额头的青筋都快要崩裂。 残心倒依然沉稳：“不能做的事当然就要给出不能的理由。皇庭……自立吧。” 此话出口，平皇手指都不可控制的微微颤动一下。 江凡神色虽然不动，但心底却长长嘘口气，这就是他来的目的，摆脱圣地！ “皇庭……一直是自立的，不是吗？” 残心默然点头：“圣地法旨，将会说明这一点。” 江凡目光深邃：“从此与圣地并列，不设监国圣使，自主施政，皇权至上，无人可干涉。” 残心默然不语。 江凡道：“沉默就是默认，我就这么理解了，但嘴里不说，却不能不写，还请尊老记入法旨。” 残心依旧沉默。老暮却开口：“江逍遥，不要太咄咄逼人，有些事应了便是应了，没必要记录在案。” 江凡坚定摇头：“不行，皇庭不是凤家，他们可以不要，我得要。” 老暮看着他：“你？你不是人皇，也不是太子。” 江凡道：“我是镇国隐相，刚才说过，可以代表。” 老暮嘴唇微微动了下，看看他，再看看平皇，居然没有继续说话。 江凡也不管：“圣地要做什么我不问，但我是皇庭高官，头顶上只能有人皇，不能太多人，否则我憋气，我一憋气……” 他目光忽然变得深邃如渊：“就想撒气，那时候我会满天下不管不顾的耍疯，谁离我近就更倒霉，保不齐就拿他开刀！” 这话就凛冽了。病夫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此子真敢！他不单是在以真相威胁圣地，还在以秦夏战事公然压迫。 很明确，不答应我的话，我就要把圣地主导皇庭政变公诸于众，而且要往死里揍夏国。在夏国不占理的情况下，是没有任何援手的，独对大秦，夏国恐怕不保。可圣地不能允许，那么秦就太强了。而且夏国，毕竟是最尊崇圣地的，也是圣地根本上想扶持的。更重要的是，一旦失去夏国，圣地就失去最强武装后盾。 但江凡的话同时也表明，秦夏之战，可以马上结束。 在这种情况下，纵然他尖锐狂悖，四老心中万分盛怒，却也不得不冷静下来考虑问题。 最终，残心看一眼平静的长生，缓缓点头：“年轻人冷静些最好，这天下够乱的，实在没必要火上浇油，也罢，我们这些做老前辈的，就帮你消消气。” 江凡一下子就笑开颜，神色转变之快，让人直想掐死他。 “好，好……我就说老人家通常都看得远，走得稳，尊老肯塌下心劝我，晚辈当然也肯听，就这么定啦。” 说完，他就站起身，向着五老做了个罗圈揖，一脸笑容可掬：“既然事情都谈完，江某就告辞。” 还真是办完事就开溜，一点不拖泥带水，众人很是无语。 “且慢……”残心摆摆手，老夫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国相。 江凡愣了下：“啊……还有事？不过我知道的不多啊，不能乱说。” “畅所欲言就好，江国相难得上一趟玉皇顶，我等便随意聊聊。” “啊……那好吧。”江凡一脸不情愿的坐下来。 他明白，这么大的事解决了，一定也要让圣地舒服点才行。 所以，他的苦脸也只是瞬间就变得笑容灿烂：“尊老请。” 看他翻脸比翻书都快，饶是这些顶级大佬，也不由暗中苦笑，这人哪里是表面上那么强势霸道，分明是个最懂得审时度势的老泥鳅精。 细观其行为做派，说变就变，一会儿跟小孩子似的撒泼耍赖，一会儿阴沉冷厉如同大妖，一会儿又好像很没心眼一样张口就来，简直变化多端，根本无法揣测其本性。 残心看看他，又看看平皇，面带笑意：“国相和人皇陛下倒是有些相像呢，难怪流言四起。” 江凡一皱眉头：“这你也信？” 残心看似闲谈般笑着道：“当然不信，不过皇庭一直没有澄清，老夫自个好奇，随口问问。” 江凡正色道：“好奇会害死我的，您老不是不知道我家那霸道媳妇，在此我可要严正声明，我江凡和皇室只有君臣关系。” 残心淡淡一笑：“江公子甚是爱说笑。也罢，不提这些流言蜚语，不过，单说君臣关系，秦君当真能容你身兼两家？” “当然能啊。”江凡一本正经道：“媳妇说了，我在皇庭坐的高，能帮她的就多。” 光明正大，赤赤裸裸，居然毫不避讳心思。这话出口，残心也不由结巴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好在老暮及时开口：“呵呵，江公子，倒是个敞亮人，还得说人皇陛下胸襟如海，这都能包容。” 平皇叹口气：“容得下就该容，容不下，只能想办法容了，那司马棘岂非也如是？尊老也知道，皇庭不易啊。” 江凡撇撇嘴：“陛下，别说的这么委屈，您也有很大好处啊，这次勤王难道不是？双方互惠互利嘛。” 平皇苦笑一声，向老暮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我家镇国隐相就这做派，倒是让各位尊老见笑了。” 残心此时也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倒是真性情，敢于直言不讳。” 江凡连连点头：“俺媳妇说了，真诚才是必杀技。” 众老都有些无奈，怎么就一口一个媳妇，你倒是好会找借口啊，不过话说，表现的这么惧内有意思吗？ 但不管有意思没意思，人家说的你还真就挑不出理来。 第2497章 重建圣城军 残心咳嗽一声，只好换个话题：“人皇大度能容，但不知能否容得下那凤家否。” 江凡心中暗叹，知道迟早绕不开这个话题。但他还没开口，平皇却略带疑惑的说道：“此事，朕也十分迷惑，暗朝不是一直在圣地监管之下？怎么突然暴起发难，占据岱城而独立了？” 江凡心里暗笑，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平皇这反问属实戳肺管子。 残心号称五老中的军师，自然不会轻易被拿捏，只是摇摇头：“陛下何须诧异，皇庭自家祸起萧墙，凤家抓住机会乘势而起，自然也不奇怪。” 一句话，你皇室都乱成这德性，谁还不起来分杯羹。 平皇略显沉痛：“祸起萧墙，只是这事出有因，想必五位尊老也都清楚，不必赘言。然则这凤辰抓的机会也未免太好了些，趁着圣城军赶赴贯日峰参战，城中空虚……” 平皇果然也不是善类，转手就把话锋怼了回来，那意思很明显，英王为啥造反，你们心里没点逼数啊，而且他说凤辰是赶赴贯日峰参战，可没说平乱，这又是在戳你，各位，你们的圣城军是叛军。 残心沉默片刻，“再说这些无益，本尊只想问问皇庭，如今凤家独立，天下又添一豪雄，尤其这凤家本来就与皇庭有宿世纠葛，不知陛下和国相有何计议。” 他知道争论下去讨不了好，果断拉回来，说这个和你们皇庭一直争来争去的凤家终于独立了，你们怎么打算？ 这次平皇没说话，江凡抢先开口了：“我们没啥打算啊，皇庭曾分封三百诸侯，曾册封十八诸侯，曾敕封五国君，如今大不了多一个凤家，就算他们壮大起来，也不过五国变六国，多一个诸侯王，照常治理便是。所以，那些我们都能容得，也容得下一个凤家，不过呢……凤家说到底归圣地节制，就看诸位尊老能不能容了。” 他这一番看似没道理，实则也很没道理，但偏偏一直以来就是这么个道理。简简单单把皮球踢了回来。 残心眉头微皱，忽然发现自己在口舌上实在不太可能是此人对手。 但话还得说，毕竟凤家太重要了，如今圣地同时失去皇庭和凤家的控制权，实力和名望瞬间折半。虽然两者怎么看都跟商量好似的，可这话不能提，所以如今的圣地也必须要重新考虑和两者的关系，拉拢皇庭打压暗朝，或者拉拢暗朝打压皇庭都成了必须考虑的事，这要以前，吩咐一声就够了，现在只能考虑某些层面合作。那么，就需要皇庭一个态度。 江凡心里微微嘘口气，他等待很久，就在等这一刻，为什么没走，也因为这个重要因素。这对皇庭同样重要，而对大秦，则更重要，是重置天下格局重要的一环。之前需要凤家出手，但现在则要制约凤家，不能让他们发展过快。 于是，江凡非常出人意料的表现出异常恭敬的姿态：“一贯以来，圣地为天下公，皇庭尊崇之，不如请圣地明示，该如何处置？” 残心无奈，得，这厮面孔又变了，还别说，他这恭敬谨慎的态度还真让人有点不适应。 残心没有立即回答，反而看着他道：“国相虽然年轻，但心智如海，深谋远虑，自然应该知道，凤家占据岱城，绝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江凡表现得一惊：“难道说，他要以岱城为基础，扩张势力？不会吧，我刚才说又多一个诸侯王，只是笑谈，他不会真这么大胆吧。” 残心知道，跟他兜圈子自己占不了便宜，干脆道：“恐怕诚如国相所料，凤辰如今已经调集十二万大军入岱城，甚至还在陆续增兵，一个岱城，用不了更容不下这么多兵马。” 江凡倒吸一口冷气：“岱城不够……扩张，往哪扩张……” 他显得惊疑不定：“岱州？附近就是岱州十四城啊，难道他想要整个岱州？” 残心见他虽然是疑问句，可总算说到点子上，也不想拐弯抹角和他打机锋了。 “国相果然目光如炬，只怕凤辰的确如此想。” 江凡有点惶然：“可是，他哪来那么多兵马？凤家不是不许养兵马？十二万人还不是终止，究竟从何而来？圣地监管之下，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残心暗中苦笑，这混蛋是又在变相指责圣地，他也清楚，事到如今，江凡的目的显然是要自己明确说出对待凤家的策略，而不打算出自自己之口。 “凤家毕竟两千年皇朝，比圣地还早一千年，前尘往事，即便是圣地也未必能看得全呐。不过纠结这些已经没必要，圣地以为，凤辰野心昭彰，显然要光复家族，甚至光复凤凰朝，可这天下虽大，却容不下新旧两个皇朝，皇庭以为然否？” 江凡见他表明态度，也不装了：“嗯，这倒是有道理，我大周好不容易取代大商，总不能让他们复辟吧，尊老您说怎么办？只要能做到，我们一定响应。” 残心点点头：“皇庭既然有心，圣地当然不能坐看历史倒退，如此，圣地决定重建圣城军，还请皇庭敕募兵令予以配合。” 得，图穷匕见，圣地最直接掌控也是距离最近的兵马就是圣城军，他们果然不想轻易放弃。但是这件事还必须皇庭出面帮忙。因为圣地是世外圣地，按规矩也是不能私自募兵的，就算原来的圣城军，虽然实质上是圣地私军，但名义上也是挂在大周旗下。这种奇葩情况出现的原因说到底是圣地借十八王之乱做起来，并借五国之乱发展壮大的一个产物。 “重建圣城军？”江凡眉头紧紧皱起：“圣城军可是叛军……” 残心摇头道：“方才不是都说好，圣城军，是受英王蒙蔽。” 江凡仿佛才回想起来，恍然道：“啊，对了，对了，我差点忘了。是是，圣城军是受人蒙蔽，不过……还是有个问题，圣城都丢了，圣城军这名号……” 残心缓缓道：“自然不太合适，故此，圣地有意命名为圣安军，取圣地求安定四方之意，入驻安城，震慑暗朝，不知皇庭意下如何。” 第2498章 我要，你得给 圣安军？江凡目光一动，这个名号倒是无所谓，他之所以这么问，其实就想看看圣地进一步打算，他们必定要选择一个城池安身立命，否则是难以奉养的。 江凡早就考虑过三个可能性，其中就包括安城。这里距离泰岳很近，位于泰岳西南三十里，和玉皇顶距离上仅次于泰岳东边的岱州主城岱城。从地理位置上看战略优势非常明显，进可入夏魏，退可守圣地，尤其能对凤家形成巨大威慑，并且成为凤家图谋西方和南方绕不开的据点，自然对夏国也是一道保护屏障。 而安城这座城更是不一般，如果说岱城是岱州之首，城池宏大，经济繁荣，人丁充裕，那么安城就是一座真正的堡垒。 这座城建立历史超过三百年，是因为十八王之乱而兴建，本就是为战争考虑，故而城池非常高且坚固，虽然规模没有岱城那么大，也属岱州第二大城，常驻人口超过二十万，正常就能做到自主供养两万兵马，若加上圣地扶持，至少可以建立起一支超过五万人的队伍。 说实话，江凡很不想让圣地占据，可问题在于，另外两个城池一个太小，根本无法形成对凤家的威慑，另一个距离皇庭太近，江凡可不希望自家门口有人虎视眈眈。 思来想去，他觉得这个可以忍，而且对眼前时期来说，还很有必要忍。 岱州是个半月形地势，环抱圣地，东方和西南最为富庶，若是凤辰再把西南再占下，整个岱州就彻底入手，实力恐怕会膨胀的飞快。 可这样一切割，凤辰因为暂时不好和圣地直接开战缘故，目光就只能转向东、北和南方的一部分，那么他就面临东面扩张要和晋国为敌，北面要和魏国对垒，而南面虽然和夏国接壤不多，可要扩张，也一定会产生冲突。对他都是非常大的限制，同时对三国也是个很有利的钳制。这局面实际上秦国还是很乐意看到的。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把安城交给泰岳就很可行。 一个大问题在于，岱州是唯一皇庭直管的州府，这样一割让，几乎就等于把岱州半壁让出去，圣地和凤家各占一半，属实不太舒服。所以，尽管大局上可行，但江老六必须要讨回点成本。 他没直接应承此事，反而把目光转向平皇：“陛下，此乃国家政事，还请陛下决断。” 平皇只是淡淡一笑，他知道，这是他在走之前，要背负的另一个骂名。 只是他看到江凡眼里那诡异的光，就明白不能轻易答应，故此，似乎陷入了极大纠结，长时间沉吟不语。 江凡见状，顿时明白平皇了解自己的心思，这才转过身：“实话实说，尊老，这件事为难啊，至于道理，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必多讲，要不您等我们君臣回去讨论一番再说？” 讨论？讨论多久？鬼知道你们走后会不会各种借口拖延。然而凤家可没给圣地这个时间。 “圣地当然明白皇庭难处，不过话既然都说到这里，不如请隐相提个条件？” 他早已看明白，平皇虽然看似纠结，实则根本没有，一切都是那个江贼在主导，所以，他也很干脆的把权力丢给江凡，以求尽快解决这件最重要的事。因为圣地缺兵，就更没有话语权呐。 江凡皱着眉头似乎考虑了很久，终于咬咬牙：“唉！圣地要考虑天下太平，自然要有一定力量，我们可以同意，但您也知道，一旦如此，皇庭就几乎失去了整个岱州，何以奉养自家军队和百官文武？所以，我们得另外找一块地方，您觉得合理不？” 残心目光微动，江凡的态度似乎早就在他意料之中，微微颔首，神色间居然显得胸有成竹。 可还没等他开口，江凡的一句话，直接让他目瞪口呆。 “我要济城。” 这四个字不光是残心，连其余四老也都非常吃惊。 他们想过各种可能，比方他可能要某些政策，要某块无主之地等等，却唯独没想到他会要济城。 说这话得先看济城在哪，是什么样的一座城池。 济城是济州府城，位于泰岳北一百五十里，是一座规模异常宏大的城市，由于地处鲁西北平原，加上黄沙江穿城而过，非常的繁华富庶。几乎可以说，掌握了济城，就相当于掌握住济州。 所以这样一座城池不可能是无主的，它属于魏国，而且是魏国非常重要的城池。除了繁荣富庶，他还雄踞魏晋边境，是重要的战略要塞。 五老考虑过许多地方，唯独对这里几乎就没投注过眼光，也没法考虑。你圣地再牛逼，也不可能拿魏国城池来送人吧，你要敢这么干，魏王那厮绝对会二话不说，兵临泰岳。 “这不可能！”残心断然否定：“国相难道不知，那是魏国最重要城市之一，圣地也没有半点权限拿魏王的土地来谈条件。” 江凡咳嗽一声：“成与不成事在人为，据我所知……” 他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魏王一直很喜欢邯城……若是圣地能说服夏国割爱……” 五老都惊了，这厮到底什么脑回路？用夏国邯城去换魏国济城？你当圣地真的主宰天下了吗？ 可是江凡却在淡淡笑着：“有可能做到的……夏王需要圣地，一直需要，眼下——更需要。” 他这话出口，刚要断然拒绝的残心猛地一怔。 其他四老的眼神也忽的变了下。 是啊，江凡说的还真没问题。夏国是离不开圣地的，他们想要独霸天下，圣地是最大的后盾。而江凡还特意指出，如今正是夏国最需要的时候，因为什么？秦国在攻夏啊。而谁能制止这一切？就是眼前这个小子。 江凡依旧不疾不徐，说的话却让五老再也绷不住，悚然色变。 “……牧州，整整一个牧州，好像比一座邯城要重要的多……” 一道电流似乎从残心脊椎穿过，他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牧州，是啊，一整个州，如今九成都落在秦国手中，哪怕秦国只还回来一半，都比得上邯城了啊。 第2499章 勾画江山，执掌纵横 可是……恐怖开始在每个人心头弥漫，至此，他们忽然意识到，为何秦军根本没有纵深向泰岳挺进，反而是在占领牧州。 这种打法，谁都没看明白，直到今天。 那么换句话说，江凡从战争一开始就想到了今天，秦国这般打法，除去最重要的是不给五国借口和断后路的机会之外，还有另一层心思，占据牧州，以之换邯城，随后以邯城，换济城！ 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这里面用心之深，简直匪夷所思，而且说明，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不用秦国的军队，也能赢，皇庭激战不过一场在他五指山中翻转的战争游戏罢了。 一时间，室内寂静如死。 连平皇都陷入愕然。 残心脑子疯狂转动，他既然如此深谋远虑，那么要济城一定有天大原因，绝不会仅仅因为济城富庶。可到底为什么？看不到啊—— 一时间，他再次回想起长生的话，眼中竟然隐隐泛起一丝恐惧。 眼前白衣飘飘，神色淡然的少年郎，居然不动声色间撼动整个天下，且显得游刃有余。如今再看去，这年轻人真仿佛高山峻岭镇压在他的心头。 他当然不会明白，江凡此刻的想法，甚至连最容易看到的一点，也在迷惑惶恐中没能注意到。 这一点就是，济城和岱城、安城正好成为三角之势，将圣地包围其中…… 而当然，这仅仅是江凡心思的一个方面。 在无比压抑的气氛中，江凡终于开口轻笑：“我想，我能劝劝女帝停战，毕竟政变都结束了不是，然后呢……” 他居然从怀中掏出了地图，用一根纤长的手指轻飘飘画了条线，“以牧州城为界，以西作为战争赔偿，我想女帝可以满意了，说到底，她也得给我这夫君一点面子不是……” 在五老眼中，那根轻飘飘手指，竟仿佛在勾画江山，尤其是长生，隐隐觉得自己的江山指似乎比不上对方。 江凡缓慢的语调显得如此轻描淡写，但期间折射的无尽谋略终于让第一次真正面对他的五老感受到极致的压力。这种压力居然来自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要知道就连道尊、圣尊也不曾给过他们啊。 残心嘴唇有些颤抖，却一时间都无法整理清楚思绪。 江凡也没停，继续慢慢说着：“你看，要是接着打，夏国在没人援助的情况下，后果就不好说了。当然，不但没人援助，还会有人趁火打劫呢。” 他说起这句话，五老更是惊骇莫名。 因为就在今早传来十万火急消息，楚国巨鹿公英鹿，率大军突破了夏国边境线…… 看着江凡那双漆黑的眼睛，残心如坠深渊，原来楚国，也是他的谋划，那么显然，渔州军轻易穿过魏，还是出自他的手笔，而必然，只要夏国两面受敌，抵挡不住的时候，魏国绝不会放过这个曾经咬过自己血肉的豺狼，那时候，夏国三面受敌，到这个时候，一直明面上和秦国结盟的晋，必然能看到大势，故此一定会重新以盟友身份声援西秦，四国伐秦居然演变成四国伐夏，这是绝对绝对不可接受的恐怖后果！ 无尽寒意弥漫在每个人心头。 “所以……”江凡缓缓道：“我的要求并不高，不是吗？” 最后三个字，他说的很慢，很轻，却每一个字都仿佛万钧震天雷，轰击在他们心底。 这一刻，区区少年郎，让天下圣地为之胆寒。 直到他离去很久，都没有人说话，连有死都第一次没了以往神色，手指不易觉察的在袖中颤抖。 终于，长生叹口气：“现在……你们明白了？” 老暮苦笑：“……明白了。整场大戏全都在此子指掌之间，包括凤家……” 有死更是震惊万分：“凤家也是？” 话刚说完，他就意识到，怎么可能不是，这一环套一环，几乎没有任何意外啊。难怪他为什么都不问圣地之前究竟是怎么制约的凤家，原来，一切，都没有意外…… “宏图伟略，巨细无遗。一战谋五国，谋皇庭，谋圣地，谋暗朝，此子心机天高水深，玄奇莫测啊……纵观千年人杰，此子堪称冠绝。” 老暮长叹一声，幽幽说道。 残心面容苦涩：“可惜，我们似乎依然没有全盘看透……” 他隐隐有着这种感觉，在座几人何尝不一样。 “不能再给他时间！此子继续成长，天下间再无制约，一个远超姬盛的人物，恐将一统八荒六合。”有死终于沉声说道。 “而他，相比彼时六十多岁出山的姬盛还要年轻四十岁……”老暮尤其感慨。 “所以，这个少年人，有资格在我们面前指点江山，谈笑风生……”残心喟叹不已。 经过这件事，四老都没有再和江凡闲谈的欲望，草草收场，结束这趟会面。 残心缓缓道：“所以，圣地需要尽快结束这件事，然后尽快调整。” 老暮点点头：“答应他，是对的，因为无解。只是我依然想不到，他要济城是为什么。” “不论为什么，都得给，残心说得对，我们要立即收拾残局。明日我便开始募兵，时间紧迫啊。”残心显得有些急切。 老暮微微点头：“小心从事，现在的圣地，威望大跌，不能再授人以把柄。” 没错，平皇终同意下诏，配合圣地募兵建立圣安军，限额五万。 当然，所谓的招募，不过是向人皇要个名分，泰岳根本不需要招募，更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限额。 江凡是清楚的，圣地的战力除了八千强悍离谱的护法卫之外，一直都有秘密力量散布在五国，这是数百年运作的结果，无人可比。其一旦发出号召，最少可以组建出一支超过五十万人的兵马，这才是圣地真正强势的道理所在。 而这，也是江凡和女帝在明明占据优势的情况下，选择给开局之战画下休止符的重要因素之一。 圣地直接有兵马五十万，虽说威望已然降低，号召力却依然天下第一，一旦圣地全方面开战，女帝算过，至少可以自五国组成超过两百万的联军，秦国还是非常危险，再加上太华必组织无数强者配合，一旦四面八方同时攻来，哪怕能守住就是侥天之幸。 第2500章 雪崩计划 这就是江凡为何一直守着一个度，并未突破四老的底限之故，同时也没有突破五国平衡的底线，可以说倾向秦国的当前局势是建立在各方守着底线的情况下的，现在撕破脸彻底开战，也就彻底打乱了女帝的五步大计，对秦国百害无一利。 所以，眼下破了局，重开局，就是最好的，战争从来都是政治的延续，要有度，拿到想要的，就要适可而止，贪功冒进者自古都没有好下场。 然而最意想不到的是，这句话对最不可能失效的人失效了。 面对老暮对残心稳妥行事的叮嘱，长生却摇了摇头，慢慢睁开眼睛，眼底迸发出一道锐利的光。 “……不，执行雪崩计划。” 三老同时大吃一惊，老暮都首次睁大了双眼，残心径直倒吸凉气，而有死更是直接站起来。他们无比震惊的神色，显然可以说明这个所谓的雪崩计划何等惊人。 三人都没能想到最沉稳的大尊老，居然选择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逆风时期，要执行这种计划。 “这……在这种时候？”老暮不可思议道。 长生缓缓道：“这种时候，就是最意想不到的时候。” 残心神色巨震，却面带无限谨慎：“我们刚输了夺舍计划，威望、实力都大幅度削弱……” 老暮也目光波动不已：“大尊老……我们准备并不充分……” 长生淡淡道：“年轻的江渔郎让老夫明白一件事，天下永远没有真正万全的时机，但一定要抓住最关键的时机，对我们来说，就是现在。” 残心颤声道：“大尊老，你要明白，雪崩计划一旦启动，就没有回旋余地……” 长生淡然点头：“自夺舍计划启动，就没有了回旋余地，如今，敌人都已经公开站在五老殿，而我们连公开募兵都已开始，还有什么必要回旋。” 老暮努力压制心神：“雪崩之下，再无一片雪花无辜啊……” 长生看他一眼：“这天下，何曾有真正无辜之人。” 低沉缓慢的声音仿佛自夜空深处而来，大殿陷入死一般寂静。 许久，老暮长长吐出一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长生：“你真的，不想等了？” 长生的声音漠然而悠远：“等不得的已不能等，该等来的，也等来了……” 残心目光一震：“大尊老是说黄山松的事……” 长生叹口气：“那是师尊的态度，我知道这个态度，就足够了，你们推了我这么久，可我一直想要这一把啊，然……” 他首次露出深深的遗憾之色：“终归，不属于我……既然他不给我那样走的机会，我便只好这样走。” “只是……”残心依旧担忧：“我们这五指，少了一指，拳头不够有力。” 长生淡淡道：“指点江山，一指足矣，何况四乎。” 有死却终于振奋起来：“大尊老，早该如此！堂堂圣地，威慑天下，何苦像鸡鸣狗盗之辈一般，在暗地里悄悄做事。” 长生看他一眼，点点头：“是啊，有时候并未消磨了敌人，却消磨了自己。” 残心此时也终于稳定下来，深深吸口气：“但雪崩计划非一日可成就。” 长生点点头：“先把初始雪球捏起来。” 老暮长长叹口气，终于道：“只是，这雪还太松软……” “团一团，推一把。”长生依旧淡然而稳定。 “不太容易，它如今正在遭受打压……” 长生看着他：“刚才我不是说过，所以这才是最好的时机。通知张仪吧，就说，我同意了他的计划。” 此刻有死紧紧一握拳：“雪崩计划，第一步，布雪！” 残心叹口气：“不，刚才老暮已经说了，雪已经下了，只是并非我们满意的那场雪，然则我们必须要走第二步，登顶团球。” 他说完，眼睛盯着长生：“你，该上山……登顶矣。” 长生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吾去完成最后一步，诸位各自准备吧，不求尽善尽美，七成足矣。”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凝重的神色，下一刻，纷纷消失在自己的石碑前。 长生独自静坐许久，信手一招，方才江凡怀中那张地图已经悬浮在他面前。 长生凝视着，慢慢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夏国那个位置，死死攥成一团，最终整张地图被他握在掌心。 “渔郎……本尊从未想过，第一个强敌会是你。那么……看是你钓个天下上来，还是本尊葬个人间下去……” —— 走在山路石阶上，江凡笑意吟吟。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我看这路的确有点难走。” 病夫目中带着感慨看着他：“江逍遥……” 这一次，他改换了称呼，江凡今天表现的一切，已经彻底赢得这位德高望重举世共尊的病夫长老尊重。 “以后的路，会越来越难走，希望你依旧能一路逍遥。” 江凡淡淡一笑，“路越难走，越能看到人所未见的风景，不是吗？” 病夫缓缓颔首：“时至今日，老夫终于明白太子为何选你为潜龙，潜龙在渊，勿用，一旦见龙在田，则将战于野。你有真龙之相。” 江凡连忙摆手：“可算了，还真龙之相，我连皇道龙气都没有。” 病夫摇头：“皇道龙气并非源自皇道龙极功，姬氏所称之皇道龙气，是玄功之气，但在气运说中，那是一种天成之气，是人皇经过积累，慢慢散发出来的龙威。” 江凡更是摇头了：“我就一条鱼。” “鱼跃龙门，便化龙啊……这道龙门，拦不住你。”病夫想起今日之事，始终无法不感慨。 “不过，江逍遥，你此番鱼跃长天，也彻底让圣地重视起来，我想，此刻的长生他们正在想办法如何对付你。” 江凡嗯了声：“不过，短时间他们应该没有特别好的办法，面对我这种人，没有完全把握，他们应该不会再冒失出手，现在摆在他们面前更重要的是收拾残局。” 病夫沉吟片刻，认真道：“莫要小看圣地，他们必然有办法。” 江凡嘘口气：“是啊，这就是为何此番只求打开局面而已，我从来没小瞧过千年圣地。” 第2501章 人皇后裔，天之宿命 病夫道：“老夫估计，你心中有个大大的局，但圣地也有，你可知道，这次计划本名为夺舍计划，而你让他们开局就失败了，后续自然也难延展。” “夺舍计划……”江凡目光微眯：“名字倒是很贴切。我想，此计划既然失败，他们一定有其他后备。” 病夫点点头：“自然有，不过他们是不可能告知我的。老夫只有通过观察和暗访隐约察觉到，他们有一个更为惊人的设计，但他们自己似乎都很忌惮，最终才压下没用，先行推出了这个计划。” 江凡眼神微动：“若这是个温和方案的话，那么……另一个，一定很激烈。” “恐怕激烈程度远超想象，你们要提前准备。” 江凡缓缓点头：“多谢尊老提醒，不过晚辈也要提醒尊老，你明确站在他们对立面，同样要万分小心。” 病夫哈哈一笑：“老夫早就活够岁数了，要不是想给人间多做点事情，早些年便可能死去。如今，既然老夫已经放下一切枷锁回归本色，就跟长生他们好好碰一碰，虽死无憾矣。” 江凡满心敬佩，不由驻足深施一礼。 “尊老……您有办法联系太子，一旦有什么麻烦，一定要通知晚辈，您对人间，对晚辈都非常重要，还请尽量保重。” 病夫拍拍他的肩膀：“放心，那几个老不死还在折腾，老夫就不能放心撒手。” 平皇深深叹口气：“尊老……这些年辛苦你了，可叹天下大势未定，还需要您这位前辈呕心沥血。” 病夫淡淡一笑：“生得其命，死得其所，老夫没什么不值，陛下岂非也早已看开？” 平皇看着他，会心一笑：“瞒不过病夫长老。” 江凡愣了下：“什么意思……” 病夫长老带着赞佩看着平皇：“为了大周江山，为子孙后代，人皇陛下忍辱负重啊，而昨日一战，陛下终于展露玄功，虽然有绝世修为，但确是以皇道龙极功秘法燃烧为数不多的命源为代价。” 江凡心中一颤，他知道平皇生命力已经接近枯竭，却不想他是在燃烧命源，难怪他说那龙血回天丹，不能真正回天。 “呵呵，人固有一死，迟早而已。唯独朕一直挂念江山社稷，挂念子孙后辈，如今，后辈冠绝当世，朕可谓心愿已了，往后，朕就要效仿二供奉，好好修身养性。” 病夫摇摇头，“陛下啊，切记，决不能再燃烧命源，哪怕再有一次，也将精血耗尽，身死道消。” 平皇只是淡淡一笑：“放心，不会，我还想多活几日，好好看看后辈们呢。” 病夫点点头，停下脚步：“送到这里吧，给他们时间够多了，背着我要说的话也该说的差不多。” 江凡忽然开口：“尊老，烦请等一下，我还有一事请教。” “哦？何事？” 江凡沉思一下，凝视着他说道：“我就不兜圈子了，尊老既然是逆天者前辈，是否选择了我爹作为种子？” 病夫神色微动，若有深意的看着他：“你问了个禁忌问题。” 而此时平皇也神色微变，一抹似明悟，似忧虑，还掺杂着复杂的目光流露。 “孙儿，你果然，是逆天者种子。” 自从岱城刺杀一事之后，江凡就明白，平皇很可能已经察觉，同时自己也觉得没必要隐瞒，随即点点头：“孙老、颜夫子、道尊、张宰辅共同的种子。” 平皇尽管已经似有所觉，却依然掩饰不住的震惊：“前所未见……” 病夫也点点头：“是啊，恐怕还不止他们，千年来，你是最特殊的……” 平皇走到他近前：“孙儿，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江凡凝视着他，认真点头。 平皇看了他许久，转头看向远方夜空，深深叹口气：“人皇后裔，终归绕不开宿命。也罢，日后我会将我知道的告诉你，尤其是我们作为三皇之人皇后裔，要知道的，更多。但太子的问题，还是破坏了规矩，除非……” 江凡认真道：“我知道，孙老告诉我，可以问。” “孙道通……”病夫眼中闪过一道异光，沉默片刻才缓缓点头：“他既然如此说，我就答复你，是。” 平皇也开口：“尊老、闻人太师，和朕选择都一样。” 江凡点点头，立即道：“那么，我爹自己是否清楚……” 病夫却非常出人意料的摇摇头：“计划是在他登基之后再和盘托出。” 江凡心神微动：“可是……我爹好像对逆天者，颇为知情……” 病夫笑道：“你爹何其聪慧，他对天外天的关注几乎不比皇庭和泰岳少，知道的也非常多。但是他不敢肯定自己的种子身份。” 江凡有些疑惑：“为什么那么迟才想让他知道？” 病夫叹口气：“许多原因，有些来自于皇庭和圣地的你都知道，但最重要的一个，是他本该为你之前的一代，可惜那一代……” “垮掉了？”江凡直接想起这个说法。 病夫点点头：“这才导致我们对很多种子推迟甚至彻底隐藏。这其中缘故，老夫不方便细说，日后若是孙道通肯，他自然会告诉你原委。我只能告诉你，中间那一代，并不简单。” 他既然这样说，江凡便也不好再追问，只是最后问了一个问题：“那么登基之后，我爹是否还会成为正式种子？” 平皇和病夫对视一眼，随后平皇开口：“会。种子之间，有强烈的竞争，你们是父子，他又不会和你争，这个种子身份看似没有必要，但你要明白，种子多一颗，人间就多一分力量，多一分胜算。毕竟……” 他认真道：“你明白，人有旦夕祸福。” 江凡懂，他这话的意思是谁也说不好未来，生死难料，总要多一手准备。 江凡闻言点了点头，神色间若有所思。 病夫看着他：“怎么，你不觉得应该如此？还是担心，你们父子不能形成合力？这都没必要，种子之间也各有选择，合作者，追随者各种身份皆有之，且看日后机缘。” 江凡回过神：“不，不是，我只是……”他似乎纠结一阵，却终于摇摇头：“算了，千年计划，我尚未接触皮毛，以后再说吧。” 第2502章 四点一线 见他纠结，病夫深深看他一眼，并未追问。 “也好，老夫告辞了，我方才拍你肩头，知你体术惊人，这本龙虎真经送给你，对你锻体或有所裨益。” 江凡虽然内功修炼先天一炁，但体术方面可并不受限，而这龙虎真经实在是登峰造极的锻体妙术，他可不想推辞，遂诚恳谢过。 “走吧。”平皇目送病夫离去，转身向山下走：“你时间紧迫，祖父还有许多事要和你交代，我们回去。” 书房中，回想起今天五老殿的一切，平皇依然忍不住感叹。今日江凡的表现堪称逆天，甚至连平皇也没想到许多事都在他策划之中，如今真正证实了太子的话，这场影响深远，意义重大的角逐，完全出自这个少年孙儿之手。 于无声中布惊雷，深谋远虑，环环相扣，当真相和真实目的展现的那一天，他已经赢了，而对手们还没有看清过程。 这已经足够恐怖，可更恐怖的是，他的对手，可是泰岳圣地，以及太华和英王。 然而看着这个淡定从容，飘飘若仙的年轻人，平皇忽然有种疑问，他真正的对手……是这些人吗？ 产生这种疑问并不奇怪，江凡表现的太轻松、太写意了，轻描淡写举手投足，就已经鼎定胜局。而这其中还有让自己都没有看清的不少问题。 比如，最后的时候，江凡忽然以令人惊讶的条件提出了一个小小的顺带要求，他要了一座小城，燕城。 这是魏国北部边境的一座城市，地处燕州，人口也不多，只有区区两万余人，由于地理位置原因，历史上蛮族南下侵袭，经常会路过此地，被劫掠是家常便饭，故此也显得十分贫困。所以城墙低矮，驻军稀少，魏国都很不看在眼里。 但就是这样一座贫瘠小城，江凡居然为得到它替魏王对渔州军途经沧澜视而不见做了开解，而且多让出牧州两座城池。这件事比索要济城还让平皇费解万分。 然而不知是否因为当着病夫长老顾及面子问题，他一直忍着没问，直到回到贯日峰才想先弄明白这个古怪再说其他。 “济城，我一路想来，已经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但这燕城……” 江凡笑笑，推开窗往北方指了指：“皇祖父应该已经知道，勤皇大军中，有镇北王。” 平皇微微颔首：“镇北王……三百年没出世过了，这次居然破了祖例，朕也一直想问问你，到底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要回答起来，就会涉及到九尾狐，江凡还不想揭开这个绝密。故此江凡在这件事上的解释很简单，只是说合作，原因只是因为胡家求自保，因为即将到来的乱世，以及因为和蛮族的恩怨。 不过，对于平皇显然已经知道的极乐天狐身份，江凡倒是一点没隐瞒，也详细和平皇交代了此事和胡家的关联。 果然，平皇对此丝毫没显得意外，只是在他看来，江凡就任天狐一定是在太子支持下，而江凡也没做解释。 而昆仑行走的身份果不其然也不出平皇所料，毕竟姜太宰的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是，对于昆仑入世这个身份，他显然要比极乐天狐更加感叹，那可是昆仑，纵然是人皇都保持了足够的敬畏和景仰。 有这两重身份和胡家目的的合理性加持，再加上江凡点明徒弟胡小伶的关系，平皇对他的说法倒是没任何怀疑，只是他依然弄不明白和燕城究竟什么关联。 江凡缓缓道：“因为，胡关山要重修并启用一座城……白城。” “白城？”平皇蹙眉：“三百年前，白城的确是镇北王治下雄城，但是十八王之乱后，胡家归隐，大周领土因蛮族收缩，白城收到战乱摧残，加上后来蛮族疯狂劫掠，早就被彻底放弃，如今只是一座夹在北境和魏国之间无主地带的荒城。” 江凡点点头：“荒城的确不假，城墙早已坍塌过半，其间草繁木乱，成了野兽虫蛇聚集之地。不过……” 他抬手指向平皇书房悬挂的地图。 “若是白城得以重建，镇北王岂非可再度虎视魏境……” 平皇神色猛地一动，起身来到地图前，凝目观察了许久：“话虽如此，但蛮族劫掠，没有百姓愿意为其所扰……等等。”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对，你不需要其他百姓，只要胡家进驻。” 江凡轻轻颔首：“胡关山既然选择出世，就必然要面临无数危机，也要面临无数改变，以适应未来需求。而最关键的，就是要有一座雄城，为胡氏一族提供保护，也为北拒蛮族，南望中原建立根据地。不论如何仅从胡家出世角度考虑，他重修白城就在情理之中。” 平皇可是人皇，对这些东西不用多说就能理解到位。而很快，在江凡的讲解中，他神色开始慢慢变得惊异。 忽然，他手指沿着白城向下划去，途经燕城，再到济城。 看着他的动作，江凡心生佩服，人皇就是人皇，这么快就看到了其中的关键。 “原来……如此！”平皇惊叹一声，合击双掌。 “这是一条纵深战线上的三个要塞！这三座城可称为抵达皇庭的补给点和战略据点，一旦胡关山南下，必然起到承接作用。” 他目光越来越亮：“而且自白城至济城，不但陆路可行，还有白河、黑河与黄沙江相连，水路同样畅通。尤其济城与晋国相通，晋是你的盟友，一旦突发不测，还能从晋国撤出。” 江凡点头：“皇祖父明鉴。” 平皇盯着地图：“好，好心思。可是还有个问题，魏国。济城和燕城同在魏境。” 江凡眨眨眼笑道：“是啊，所以，这两座城是属于皇庭的，而不是胡关山。” 平皇顿时恍然大悟：“好小子！原来在这里等着！但你还要给我解释，面对魏国围攻该如何？” 江凡笑了：“我想到那个时候，魏王显然已经看明白了三城一山，四点一线的布局，可那时候，魏王自然也意识到胡关山虎视眈眈，你说，他要不要分派兵力去防守境内这两座城池呢，围也好困也罢，总之……” 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都要占用大量兵力，以及精力。” 第2503章 迁都渔州 平皇打个激灵：“所以说，这根本就是钉子，是入肉之刺。” 江凡道：“可是，不到特定时间，又看不出来。所以趁这个机会捎带着提前办了。” “是啊，短时间谁能看出来胡家和皇庭两座城居然在设局呼应？就算看出来，也很为难，名义上毕竟属于皇庭，驻扎的是皇庭军队。”平皇抚掌接口，目光湛湛：“曹阿丑为难喽，不打，芒刺在身，打，就是反叛皇庭！” “是啊，可未来他一定会打，而那个时候，我想已经到了彻底翻脸杀红眼的时刻，皇庭不皇庭的，已经不重要了。” “不错，那时候就算没有胡家，他也要夺城，总不能让一个不确定立场或者已经明确不站在他一边的皇庭驻钉在自己肉里。所以，你早就看明白这一点，干脆要了过来，率先设个四点一线之局。” “是，那时候想必战事已经打的如火如荼，那时候的皇庭和大秦之间的战争合作恐怕也早就大白于天下，而贯日峰就在大魏国境之内，他本来就会打的。与其如此，还不如趁现在有机会，多给皇庭争取一座城池，也算多一条退路。贯日峰失守，还可以遁去济城，济城失守，还能设法退往燕城，而若燕城也失守，就距离白城很近了，胡家也能快速接应。当然，也或许等不到那时候，大秦就已经能打过来，或者从其他战区钳制住魏国。再退一万步讲，就算贯日峰被围困，逃不掉，那么其他两城也能策应，或者起到分散魏国兵力的作用，给大秦争取时间。” 江凡也不无感慨：“这件事能成，多亏了圣地这个所谓的夺舍之局，把夏国拉了进来，把魏国置于两难境地，让胡家有名义出世，让凤辰得以占领岱州，尤其是凤辰占岱州，缺少这个条件，我的四点一线计划也很难实施。” 的确，若没有凤辰占岱州，圣地不会同意置换，进而就没办法形成三城包夹泰岳之势，而有了这个状态，济城就显得很合理，对圣地而言只要合理利用，也能对凤家形成钳制。反过来说，济城也能在和圣地、凤家的角抵中得以立足。 平皇倒吸一口冷气：“好一个立意深远毒辣，天平微妙平衡之局！时机把握之精妙令人叹为观止，现在的曹阿丑一定会选择邯城。” 江凡笑道：“这就是对时间的把握，现在对他来说，邯城重要一百倍，别忘了昔年魏武挥鞭，曾受阻于邯城不得寸进，别忘了几年前晋夏伐魏，邯城给魏国造成了多大威胁。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会换，而他当下也有信心，在自家地盘环绕的济城和燕城翻不出浪花来。” 江凡敲击着地图：“若这些还不够，那么还有个必保能动摇他的关键，便是凤辰占据岱城。岱州虽然属于皇庭直管，但毕竟在魏土环绕之中，岱城被野心勃勃之辈控制，必将给他造成相当大压力，相当于在他肚子里掏空一块，然而因为这一块不属于魏土，他还不能轻易动手，可凤辰必然会扩张，那么暗朝一旦对外扩张，就必定去挖他的血肉，魏王就得发疯，故此，必须有人来钳制，那么济城就很有存在必要了，毕竟皇庭和凤家势不两立，一定会互相制约嘛。” 江凡喝了口茶水，继续道：“所以，当下换做我也会同意。而关键的关键，在于未来局势的走向。当真走到那一步，这四点一线布局，就真的很有杀伤力了。战局啊，很多时候就是从不起眼的一个点，开始全面崩塌。所以，有时间的时候，我们多布置一些点就很有必要，毕竟我们不知道那一朵花先开呀。” 平皇抚掌赞叹不已，“进，可为镇北王提供路线，退可为皇庭铺路，守还能为西秦策应，一举三得啊。我说你小子为啥非要这两座莫名其妙的城池，原来时间才能证明其存在价值。” 江凡却有些意味深长道：“其实更多是为镇北王南下做准备，而皇庭……或许不用等到那时候……” 平皇一愣：“你什么意思？” 江凡似乎有些出神的看着地图：“……或者……皇庭不该在贯日峰待太久呢……” 平皇猛然身体一震，目光向着西方看去：“西秦……” 半晌，平皇才深深吸口气：“你可知，入了西秦，大周，就算真的没了。” 江凡摇摇头：“江山是不会动的，但人要以动求活，周的子孙在的地方，才是皇庭。” 平皇呆了呆：“是啊，在魏国，在圣地……皇庭才更危险，连人都危险。” 江凡慢慢点头：“是这样，但我想的，并不是西秦，而是……” 他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叩：“渔州。” 平皇目光瞬间变亮：“对，我怎么忘了渔州，你的地盘，这才是个最好的地方。” 江凡嘘口气：“要开始准备了，若病夫长老所言不错，圣地将可能采取更加激烈的手段，皇庭的日子将很难过，待在这里会越来越艰辛，而且皇庭被敌方环绕，也会过多分散和牵扯我的精力。” 平皇点点头：“说的对。但是渔州虽然已建设了数座城池，可眼下还不适合皇庭入驻。” 江凡笑笑：“极乐。” 平皇一愣，下一刻目射精光拍案叫绝：“不错，极乐！极乐本就是大周影卫，只需回归而已，那么皇庭迁都极乐，毫无问题！” 他简直被江凡一连串设想给惊到了，也惊喜到了，这个孙子，心机手段实在是奇诡难测啊。 迁都，必须迁都！皇庭受泰岳制约太久，谁不想龙归大海，凤舞九天，此刻他的心情一如凤辰。 “难怪你爹说，你小子才是真正的目光千里，胸藏丘壑万千。皇祖父是领教喽，一代新人换旧人呐。” 但平皇毕竟是平皇，感慨片刻后便收敛心神：“可眼下还不成，皇庭在这里，还有巨大作用，而且圣地也绝不会坐视。” 江凡点头，“没错，现在还动不得，皇庭的光和热在这里还有散发余地。至于什么时候动，取决于战略需要或者时局变幻，动的关键却在于时机，机会到来之前，千万要保密行事，圣地一旦发现，必然会全力阻拦。” 第2504章 人皇传承 平皇却从容一笑：“小子，有你和你爹，我就不管了，你们看着办吧，我相信，机会很快会到来，就算没有，你们也会创造。” 江凡刚要说话，平皇却摆摆手：“你的本事皇祖父看到了，那么皇祖父也更加放心，后面的事你俩商量着办就好。现在皇祖父要做的，是把皇庭的一切都交接给你们。不过，在此之前，朕要先和你们谈一件关天大事……唤你爹来吧。” 江凡精神一振，知道他要说的是天外天。当即唤卢铁嘴去请太子。 不久之后，姬宗熠快速赶到。平皇关闭书房，正襟危坐，认真看看两人才开口：“你们都知道，人间有局，群雄争霸，而天地也有局，圣战天劫。” 太子本来在处理许多战后遗留问题，不知为何父皇半夜传唤，而一听到这句话，顿时神色肃穆起来。 平皇缓缓道：“宗熠，平安儿，作为人皇后裔，你们有逃避不了的东西要面对，便是这天人圣战。皇祖父就把人皇一脉应该掌握的东西告知你和你爹，你们两颗种子将来如何，就取决于你们自己吧。” 他目光落在略显迷惑的太子身上：“宗熠啊，说下面的话之前，你先要知道一件事——何谓人间种子。” 平皇的说法和孙道通、道尊等人并没有多大不同。唯一的区别是，人皇继任者必定会成为种子，甚至是最重要的破局者之一，因为人皇才能组织起全天下百姓和战力与天抗争，所以，这是皇家宿命，不可改变，也正因此，历代人皇选择继任者才无比慎重。同样，这也就是当平皇发现英王和天人有扯不清关系的时候，越发确定太子为皇的缘故。 太子由于一直没有登基，直到今天才算真正明白种子的意思，也才真正了解到逆天之局。而他和江凡一样，由此都对人皇传承产生了浓厚兴趣。 因为按照平皇所说，人皇传承，传承的可不仅仅是庙堂国祚，还是一份天责。 于是平皇简单阐述了大周和圣战之间的关联。 这件事要从十绝说起。 千年前最后一次天人圣战，人间正处于武道极度辉煌的时代，甚至诞生了盖世十绝这种人间极道。 十绝中就包括三皇五帝。五帝大家都知道是金木水火土五行大帝，而三皇分别是人皇，文皇和武皇。 人皇，当时正是和嬴稷结下深厚情谊，并最终在其劝说下禅位姬盛的凤凰朝幽宗皇帝。 这位幽宗虽然心性有大问题，但武道方面属实惊才绝艳，不但史无前例的将天凤玄功修至七转，更依此创造出南天十字功。 可即便如此，他在十绝中也是垫底的存在，只是因为其身份非常特殊，成为了十绝之一，足见当初的十绝到底有多强。 后来他在天人圣战中受到重创，而凤凰朝那时候也已经衰败不堪，圣战后，人间满目疮痍，在这种情况下，凤凰朝失去了对江山的掌控，导致群雄四起，不得已他终于禅让给来自北方的强者，也是曾经的凤家麾下四大诸侯王之首，姬盛。 姬盛之所以加冕人皇，其中有诸多重要因素，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年轻时遇到了太宰。那时候其实并没有种子计划，但并不妨碍太宰将其人视为类似的存在。 姬盛也正是在太宰口中得知关于天人圣战的更多秘辛，自此这位本来最为温文尔雅，没有任何雄心壮志的北方诸侯王树立起为人间战的终极理念。 后来，姬盛取代幽宗，成为新一代人皇，遂将定江山、战天外，作为至高祖训，自此姬氏代代传承。 那么从这六个字就不难看出，人皇传承其实有两大部分，分别在于安定人间的国祚传承和对抗天外天的圣战传承。 国祚传承自然不必说，平皇会逐一交代给太子。而圣战传承则意义更加重大，毕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天劫降世，人间不存，还谈什么江山国家。 姬盛能把战天外看得更重，才是他真正得到太宰扶持的核心所在。而为此，他也代表姬氏一族立下了永恒的誓言。 之后，他才得到太宰全力扶持，尽数得悉了天人圣战的秘辛，得到了太祖占卜术，得到了皇道龙极功，并得到了一种终极秘术，而这几样，就是姬家的极道传承。 这其中，太祖占卜术可以趋吉避凶，对姬盛一生鏖战逢凶化吉，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也是他最主要修行的玄功。 而皇道龙极功，则被传给了当时姬盛最出色的第二个儿子——姬岚，也就是太宗皇帝。 这位太宗皇帝不论文治武功，都更超越姬盛，事实上，太宰昔年尤其看好的也是这位二皇子。姬岚修行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皇道龙极功。这种始创于昊天人皇，可真正代表人皇传承的玄功。 有了太宰扶持，有了至上玄功，姬家已经强胜无匹，太宰交付给姬氏人皇一个最大的秘密，确是那种秘术。 只不过这种秘术，只有在对抗天外天时才能动用，而且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动用。太宰曾要求太祖和太宗都以大周国运和姬氏一族性命立下毒誓，为圣战看护此绝密，而这两位人间皇者也真正理解其意义，故此没有丝毫不情愿。 然而，这秘密太重大了，太宰依然没有尽数交付给姬家，反而将发动秘术的钥匙留了下来，随自己葬入地宫，以确保在圣战结束之后这一千年之中，不论发生什么变故，姬氏都不能发动此秘术。 而能够揭开这把钥匙封印的人，居然是他口中未来一个可能存在的玄乎缥缈之人。 说到这里，江凡已经明白过来，那秘钥就是打神鞭。 而所谓秘术，很大可能就是如何运用打神鞭施展某种惊天动地威能的东西。 果然，平皇无比凝重的盯着两人：“此秘术，我姬氏世代保守秘密，只有人皇可得，那就是——” 他看着江凡，眼神波动，竟然散发出金色的光芒，仿佛两条细小的金龙在瞳孔中游荡。 江凡心神猛然一震，脱口而出：“龙门渊底，黄金神龙！” 第2505章 打神鞭和黄金龙 太子从江凡口中听到过那渊底玄奇，神色不由惊讶异常。 平皇却长长吁了口气，面色复杂：“孙儿，自从你得了无人可以执掌的太宰打神鞭，我就知道那个人可能出现了，那个可以掌握秘钥，并同时掌握秘术的人，极大可能就是你。可我没想到，你居然真是我姬氏子孙，真乃冥冥中自有天意啊。” 太子迷惑：“黄金神龙？真的是龙？” 平皇摇摇头：“那是天外奇金所制，是一种……” 他似乎词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种……似具有生命，却是金属铸造的……山海异兽……” 太子目瞪口呆，而江凡则心中长长吁一口气。 果然啊，打神鞭是用来操控黄金神龙的。可是平皇的说法，他不敢苟同，见识过许多诡异的他，现在认为黄金神龙很可能是某种人造之物，虽然非常诡异极度惊人，真的好像有生命一般，但世上不可能有变形金刚这种金属生命体吧…… 太子兀自震撼：“我可是听说过那东西无比巨大，怎么可能是什么金属异兽……” 平皇缓缓叹口气：“别问我，我除了知道那秘术之外，甚至都没见过黄金神龙，也没打算找过，毕竟就算我无视祖训，但找到了没有太宰传承也没用。” “所以……” 江凡开口道：“秘术，就是如何用打神鞭驾驭神龙？” 平皇点点头：“口口相传的秘辛就是如此，黄金神龙是一种非常非常恐怖的杀器，一旦动起来，会有翻江倒海，毁天灭地之威能，连天外天都十万分忌惮。” 说到这里，江凡心里忽然一跳，想起孙道通说过，有些力量在于震慑…… 难道他说的，并不是个人武力？而是某种……类似黄金神龙的东西？ 若这东西才是，那么人间从何得来？ 可这显然在平皇处得不到答案。 唯一能得到的，是秘术。 平皇慎而重之的将一本黄金古书交给了江凡：“孩子，拿着吧，这里面的文字，记载着秘术，我想太宰是跨越千年，想要留给你的。” 江凡却呆呆看着那黄金古书，神色一片难以置信。 平皇只当他吃惊，却不知道，真正让他心海掀起狂涛的，是这黄金古书造型上居然和记载九鼎的黑金古书一模一样！ 两本，除了颜色，外观完全一致！ 江凡顿时心中狂震，在平皇有点异样的神色中一把拿过古书，翻开来看。 他要看得是文字，是否那种钟鼎铭文。 一看之下，江凡直接倒吸一口凉气，两者——一般无二！ 同样是钟鼎铭文，也同样只有封面、封底和中间单独一页。 过了很久他才恢复清醒，强迫自己回到正题上来。 “所以说，这东西同样出自昊天人皇？” 面对江凡异常的急切询问，平皇点点头：“确实如此，但具体来历，连太宰也不清楚，只知道，传说中的昊天人皇登天伐上，乘坐的就是这条龙。” 江凡目瞪口呆，原来，那天天玄子师叔说的最后一种传言，才是真的？下五千年，第一代人皇大帝，是死于逆天伐上？ 对昊天人皇的消失，平皇只是摇头，“世人传说版本太多，但这一个最有可能，因为这一段来自太宰口中，而太宰……” “不对！”江凡断然道：“太宰不可能从昆仑得知，昆仑三千年前断层了啊。” 对他所说的断层，平皇一头雾水，但却摇摇头，告诉江凡，太宰所得，确实来自昆仑，不过并非昆仑子传承，而是他年轻时自昆仑墟那断碑下得到的一卷奇书，太宰在里面知道了许多玄奇，甚至里面好像可以预测未来，而太宰也正是由此推测到千年后会有人来取打神鞭，驾驭神龙。 江凡想起那天在龙脉地宫，太宰影像中第一句话——后人，你来了。 当时只觉得是一种向后人打招呼的说法而已，可是如今想来，太宰神色表情，似乎充满期待，充满希望，也充满着信任。 所以说……太宰是真的跨越千年，在和自己打招呼？ 这，简直匪夷所思！ 在江凡震惊中，平皇继续诉说。后来太宰将其中半卷抄本传出，就成了举世第一奇书—— 《警世恒言》。 江凡真的如遭雷击，这本书他可是无数次听说了，可传言来自洪荒天道的预言天书竟是如此来历。只不过，世间几乎所有人都当那是某个神棍无聊瞎写哗众取宠的东西，世上怎么可能有推测千年之天书奇卷。但江凡可知道，真正的顶级人物，比如孙道通、道尊、佛主等人却似乎异常信奉。 可如平皇所说，只有半部，那后半部何在？ 对此，平皇摇头：“太宰认为，这书太过耸人听闻，对人心会产生极端影响，甚至可能会影响千秋万载，故此，将此书拆解开来，将他觉得能公开、对人间有用的一部分传给了某些人，比如云梦泽鬼谷子可能便是其一。但最耸人听闻的半部则藏了起来，再也不为人所知。” 江凡心神有些颤抖，太宰这种人能如此慎重，足见后半部分记载有多么惊世骇俗，而他也一定是有所相信，才会如此行事。 警世恒言……警世恒言…… 江凡第一次产生了要拿到这本书一个字一个字拆解的迫切感。 可叹的是，人皇手中本来有半部，却在六十年前蛮子打来的时候丢失了。江凡异常惋惜，只有以后再想办法，估计老孙手里能有。 平皇此刻已经开始给江凡讲解黄金古书中文字，江凡凝神倾听，同时心里和闻人太师的译文做对比。结果八成近似，但显然，人皇的更加严谨些。而这样一来，也让江凡对钟鼎铭文进一步认识，如今大多数同类文字，他几乎都可以翻译了，唯独差的是，没有找到黑金古书中间页。 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还沉浸在黄金古书记载的内容中。 很简单，就是一种秘密方法，可江凡怎么看都觉得，这所谓秘术很像是某种科武合体的驱动方法，而那黄金龙怎么看都像某种人造产物，类似超级战舰之类，依稀记得，好像前世看的某部老科幻电影就是说龙其实是天外战舰。 第2506章 先有人间，后生帝皇 根据描述，掌握了就能用打神鞭操控黄金巨龙，可上天入地，纵横四海八荒，而黄金巨龙具有无上威能，其身体金属居然和昆仑金顶、海底宫一致，只是经过了特殊锻造，更加强悍锋锐。而它除了强横的身体，还有某种特殊攻击手段，需要插入打神鞭才能得悉。 江凡没来由就想起桃花谷那天外一击，会不会很类似？可直觉告诉他，可能更强。 这可是人间利器啊。 江凡简直无法形容心中的震撼和兴奋，但很快心中却升起更大的谜团。 不对劲。人间不可能具备制造这种东西的能力，难道它是来自天外天，是人间前两次圣战的战利品？有这种可能吗？ “有件事尤其要记住。”平皇神色凝重：“黄金巨龙虽然威能无俦，可是它要出世，不能仅靠打神鞭和秘术，最重要的是聚能源晶，没有这东西，它无法龙腾九天。” 聚能……源晶？ 江凡愕然了，又是这东西，这就说明，自己猜测有一部分至少是正确的，它的确和天外天有关。可是没想到，它的驱动同样要求聚能源晶。 “这聚能源晶到底是什么？”江凡很期待在平皇这里得到答案。 平皇沉思片刻：“据太祖传下来的消息，这是一种蕴含着异常恐怖能量的能量体，类似于武者的真元，妖兽的妖晶，唯一不同的是，这东西似乎是人为制造，奈何制造秘术来源和方法根本不得而知。” 江凡很失望，这个自己早就明白了。 “如今黄金巨龙体内存有一块，是当年圣战遗留的，可是能量已经极其稀薄，太宰当年曾经设下过禁制，非地宫被破坏不能惊动巨龙，而你们入地宫，恐怕也对其产生了巨大消耗。幸好，皇室还存放一块，据说是巨龙备用能源，但也只够黄金巨龙作战一次，不发动特殊强力攻击情况下，持续也不过半盏茶。” 这总算也是件好事，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平皇就说道：“记住，太宰严正叮嘱，非天人圣战不可动用，否则不但会暴露，被天人盯上，还会打破天上人间的平衡状态，引发难以估量的后果，甚至引发灭世天劫。” 江凡心神一凛，这或许真的是某种威慑吧，就像核武，心中似乎隐隐对威慑这个词更明白了些。 “孩子……”平皇看着他语重心长：“你的责任重大啊，孙老他们选择你，就不仅仅是种子了，而那个词，你心里明白。对黄金巨龙的掌握一定要心中有数，万万不可冒失冲动行事，切记，切记。” 江凡认真点头，为了让平皇放心，他特地还说了句：“我知道的绝密，也不仅仅是黄金神龙了，所以您大可放心。” 对此平皇心中惊异，但却知道不能多问。 回过头继续说道：“所以，以上四点，就是我姬氏另外一半传承，圣战传承之秘辛。而朕，也是第一次将秘辛同时传给两人，这破了祖先规矩，但也不算，毕竟太宰也曾经同时传授给太祖和太宗。战天第一啊，何况未来你们也都将是人皇，尤其是，太宰英魂先行找到了平安儿。” 可此时，江凡心里却产生一股冲动：“皇祖父……问个问题，在大周国祚和天人圣战之间，您会作何选择？” 平皇看着他，瞳孔幽深：“孩子，祖父知道你一定会问道这个问题，毕竟这是将来你可能遇到的……那么，这就是涉及到何谓人皇。” 太子目光炯炯：“父皇，我也正想知道，何谓人皇。” 平皇身上慢慢散发出威严：“古之有云，天生地，地生人，人中有皇者，是谓人道至尊，皇极九五，论其意，当统帅人间，安定黎民。此为答复我儿宗熠。” 他郑重看着江凡：“但仅此所知，不够。所谓人间帝皇，当知先有人间，后生帝皇，人间若无，帝皇安在？人皇二字之顺序，就是对汝最终回答，望吾孙谨记。” 一个问题，他居然分开对两人回答，然而从刚才的谈话中，两人似乎都有所明悟，不由对视一眼，纷纷恭谨称是。 尤其是江凡，心中敞亮不少，也感慨良多。平皇，到底是一代皇者，自有大心胸大格局，自己还是小瞧他了啊。不论人间如何争斗，他终归是把人间存续放在了第一位，而这次，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也稳稳落地。 “如今，人间大乱，必须要整合归一，是人间需要，更是抗天必然，千年之期将至，你们的压力很大啊。” 太子挠挠头：“大点没事，这种事总要有人去做，我们这一辈做完了，后辈们就有福了，我可不想像其他逆天者前辈一样，把问题留给子孙。” 这就很姬宗熠，江凡暗赞的同时，忽然想起孙道通提起过，还有个人也说过，就想这一辈跟老天做个了断。 “你呀……”平皇似有些欣慰的叹息一声：“宗熠，两日后你将登基为皇，是时候把父皇掌握的最后力量交付给你了。” 他从旁边取过一个并不起眼的木盒，缓缓推给太子：“妥善使用。” 太子恭敬拜谢。 平皇这时候才长长吁了口气，似乎放下万钧重担：“宗熠啊，你生了个好儿子，你又如此顾家，以后啊，少为他操心不了。” 姬宗熠呵呵一笑：“我就这命。” 平皇笑道：“你呀，也是好命。你这儿子一趟五老殿给你做了不少大事，首先呐，从此脱离圣地喽。” 在太子惊讶的目光中，平皇将此行一一道来。太子听得双目奇光频频暴射，最终拍案大叫一声：“痛快！” 平皇也是神清气爽：“可不痛快，我们一家堂堂人皇血脉，受了圣地这么久的窝囊气，早就憋着火呢，此番总算看到四老那副憋得黢青的嘴脸，父皇也是身心愉悦啊。哈哈哈……” 他作为人皇，这就有点很不稳当，不过可也是，平皇是一辈子都在受泰岳压制啊，自己亲孙儿给出了这口恶气，怎么可能不爽。 太子更乐不可支，就差抱着好大儿啃上两口了：“到底是我儿子，就是有那个！” 惹得平皇白他一眼：“出息！” 姬宗熠哈哈大笑：“儿臣最大的出息，就是生了个有天大出息的儿子。哈哈哈……” 江凡咧咧嘴，不由跟着打趣：“孙儿最大的出息，就是娶了个贼有出息的媳妇儿……” “滚！” 同时惹来太子和平皇的唾弃！ —— 第2507章 墙头草的智慧 大战要善后，太子要登基，仅剩的两天要处理的事简直堆积如山，虽然有老爹在，江凡才懒得处理那些繁琐政务，可同样也逃不开忙碌。 像安排皇甫林中离开这种林林总总无数小事处理完毕，剩下的就是些重要事务和人物。 首要大事就是秦夏之战。 事实上，这件事有太子发表声明，有嬴无双掌握时机，江凡是不用理会的，但他明白，自己身为天策军师，小翠必然要得到自己的确认，才会真正止步。 而这段时间，战事早已发生重大变化。 截止最后收到消息那天，夏国牧州除了州府全部失守，夏国十万援兵被高起兵分两路截击，大战三日溃逃。牧州十六万大军死守城池，寸步不让，依然在僵持中。 可这时候高起其实已经放缓了步调，攻城也是有一搭没一搭，他显然是在等消息。 而在此期间，夏国却雪上加霜，楚国居然出来趁火打劫，巨鹿公率领十万大军强渡乌江，兵分两路直扑峦平二州。两州在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有任何援兵之下，区区十日被英鹿连下七城。 后来夏国紧急调陆轻侯率兵驰援，总算遏制了英鹿势头，而这位陆轻侯好似天生克制英鹿，在他精妙指挥下，英鹿不得已掠夺一番之后，放弃了平洲，将全部力量集中在峦州。截止最后收到消息之日，峦州被英鹿占据大半数，乌江南岸五城尽在其控制之中，而由于秦夏战事，陆轻侯得不到有力支援，也只能在峦州和英鹿展开拉锯战，争夺的焦点中心，集中在州府峦城。 楚国也出手了，似乎有点五国国战再启的意思，天下都惶惶不安，等待进一步消息。 而真正的把控者，当然是江凡。他等待的就是和五老一见，取得这一战中通过圣地想要拿到的两大部分，皇庭独立和两座城池。 如今到手了，战争似乎不能再打下去，不过江凡并不急，一方面，圣地和夏、魏的协商还没结束，另一方面，江凡想重置的格局还差一些没到位。 所以他在等，等某些人。 而第一位，就是晋王。 虽然在江凡眼里，这位是不折不扣的墙头草，但墙头草也分三六九等，有人就能做的非常好，就算你明知他摇摆不定，但人家就是能想办法让你舒服。司马棘无疑就是这一类。 他是带着厚礼来的。 而这厚礼厚得让江公子很难拒绝。 头一样，对大秦货物全面减税，在原有基础上再次折半，这大致相当于对其他国家进口课税的两成，仅此一桩，就让江公子准备好的冷嘲热讽憋了回去。 这还不算，第二桩，他把太白居方圆十里的江面和陆地尽数划归给太白居，也不知道他是否真正察觉江凡和太白居的关系，反正从表面上他的解释是，给了江公子，由他送太白居人情。虽然说陆上没什么用，但十里江面，太白居的渡船生意就厉害了，完全可以兴建一座临近入海口的码头。司马棘虽然不会懂得这其中的意义，可对江凡而言，未来不要太有用。 好事成双还不够，人家还带来第三桩，也是江凡最为满意的一桩。也是在这场战役中江凡真正想实现的。 秦晋结盟的国书檄文。 当初双方结盟是件相对保密的事，只是靠着制约才能履行。而如今有了国书备案，有了公开檄文，就意味着这件事将传遍天下，将来司马棘再想出幺蛾子就非常困难，一国之君岂能轻易出尔反尔，不但会威望大失，更会给其他势力制造借口，所以，这次，是真的结盟了。 江凡心里大大舒了口气啊，费尽心机，求的是啥，最重要的就是改变五国格局。而眼下来讲，最重要的就是晋国。首先是有结盟基础，其次是有晋南制约条件，第三有共同商业利益，第四，对和泰岳、晋、魏形成夹击之势。 晋国终于同意公之天下，其他三国乃至圣地都要慎重考虑了。 至此，江凡已经彻底满意。可司马棘让人舒服就舒服在做事比你想象中还到位。这厮居然还有第四桩。 他主动上书平皇陛下，言辞恳切，首先是说明自己不辨忠奸，错过了最佳出兵时期，有失察之罪。其次指出江凡为镇国隐相，按传统见官高一级，自己这个五国盟主原则上不应该与国相平等，自请在朝堂阶位比国相降低半级，真正做到百官以国相为首。 这就是主动卸去了平等对话权，把自己摆在江凡之下了。 有了这四点，江凡实在也磨不开再说啥，只能叹口气：“司马兄啊，你说，你这是何苦。” 司马棘笑容敦厚：“非何苦，是何乐不为。贤弟如今耀阳当空，兄想攀个高枝，还望兄给个机会啊。” 会说话的人就是不一样，出口就让你得劲儿。 江凡淡淡一笑，终于提起茶壶亲自给他斟了杯茶：“你我兄弟本就感情深厚，更具盟友之谊，说这些岂不见外。兄长既然诚意拳拳，弟就却之不恭了，请茶。” 司马棘这才喝下进来之后的第一杯茶水。 “啧啧，茶香纯正，回味无穷，如今贤弟光是这茶叶一项，就日进万金啊，属实羡煞为兄。” 这话倒是没错，江凡的茶如今早已风靡大江南北，就连普通百姓也很少喝那种煮茶了，而觉得大多数贵族更是将之奉之为请客招待，礼尚往来的极品。光是茶叶生意一项，江凡都没统计过到底赚了多少银两，给大秦添置了多少武备，兴建了多少基础设施。 尤其在晋国这种文风兴盛的国家，饮茶更是头一等风雅之事，那些文人雅士每天都不可能离得开好茶，至于大秦出产的陶瓷和紫砂茶道，更是五国之中需求量最大的，而茶道这东西，比茶还贵的多。 所以说，司马棘轻飘飘一句话，就无意中让江凡想到从自己身上拿过多少好处。 “呵呵，南宫那小子如今也赚的盆满钵满吧，还记恨本王否？” 司马棘笑道：“他如今把你奉为财神爷，恨不得天天上香，哪里还会记得当年那点事。” 第2508章 树与藤 两人寒暄几句，司马棘这才进入正题。 “为兄此前有些摇摆不定，还请贤弟见谅，毕竟为国处事，有时候的确左右为难呐。” 他能说到这个程度，其实已经足够了，江凡也不想说穿到底在什么地方摇摆不定，双方心知肚明就好。 “理解，理解，弟岂非亦然如此，不过好在司马兄最终还是坚守盟约，站在了弟这一方，不胜感激。” “都是应该的，只要贤弟不埋怨反应迟钝就好。” 江凡看着他：“弟当然没话说，不过如今兄长这般选择，只怕在……” 他指了指上面：“不太容易啊。” 司马棘苦笑一声：“世上哪有两全法，为兄前段时间做事，对贤弟已经多有得罪了，总不能背离盟约。此番公之天下，也算绝了念想。这圣地啊……” 他似乎一言难尽：“何尝当真为我五国考虑。” 江凡笑笑：“兄长这话，有些大逆不道哦。” 司马棘拱拱手：“棘这辈子都谨小慎微，也就在贤弟这里敞开心扉敢说上几句，还不是因为贤弟大气魄，敢跟圣地那些老腐朽叫板？为兄深受感染，属实万分佩服。” 江凡哈哈大笑：“瞧兄长这话说的，好像所有事都是我在兴风作浪。” 司马棘认真道：“贤弟这个词用的不准确，应该是……覆雨翻云。” “越说越离谱，哈哈。”江凡摇头笑着给他斟茶。 司马棘双手取过，轻轻吹了吹茶沫，却没立即喝，低头片刻，忽然开口：“贤弟，你我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是否可以告知愚兄，这一番作为，你到底是为了哪般？太子登基，虽然对你有好处，但皇庭现今……我不说贤弟也清楚，犯不上调动隐藏大军，甚至出动大秦铁骑，这要消耗几何，风险又何其之大啊。” 江凡呵呵一笑：“兄长啊，你都说了已经走到这一步，还犯得上这么试探么，你知道我在跟谁下棋。” 司马棘目光微微一闪：“……果然如此，但贤弟这盘棋却似乎同时在和数个棋手对弈，只是不知他们互相之间，清不清楚。” 江凡看看他：“有些事自己清楚就好，兄长啊，话不是都方便说啊。” 司马棘顿了下，微微点头：“愚兄明白了。只是为兄天资愚钝，实在不知何时才能真正看清弟这盘棋局。” 江凡居然随手从后领子拽出一把折扇，轻轻展开摇动了几下，没有言语。 而司马棘的目光却落在扇面上那四个字——难得糊涂。 凝视片刻，司马棘苦笑一声：“难得糊涂，世上大多数人，难得糊涂，而愚兄啊，实在不敢糊涂，不能糊涂。” 江凡也不解释，只是低头看着茶水淡淡道：“兄长擅于墙头做草，却更擅长故作糊涂，愚弟倒是知道的。” 司马棘沉默片刻：“只是这墙头草不好做。” 江凡幽幽一叹：“墙头草，最知风，但愚弟也有一句话奉劝，墙头野草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芦苇嘴尖皮厚腹中空啊。这墙头草总是摇摆不定，何以扎根。正如那公孙行，可谓嘴尖皮厚，可惜到底只是个满腹空谈之辈，即便有机会上位又何以坐得稳。” 司马棘沉默许久，“贤弟说的是，只是各有各的难处，我晋国不比大秦，如今……国力五方最弱。” 江凡笑笑：“那岂非更该看清局势，深耕细作？跟兄长说句笑话，你可知愚弟如何起家？” 司马棘看看他：“当然是靠才华。贤弟满腹经纶，才学冠盖，当世共知啊。” 江凡连连摇头，眨眨眼：“不，其实就是靠三个字——抱大腿。” 司马棘一愣：“……抱……大腿？” 江凡笑嘻嘻搓着手：“正是如此，自己弱，就找个粗壮的大腿抱住嘛，就像山野藤蔓，依附大树而攀援，最终得以登顶观日。至于愚弟所选大腿嘛……嘿嘿，兄长也知道，我家那口子……” 司马棘旋即陷入沉思，片刻之后，深吸口气：“贤弟这大腿……” 江凡连忙摆手：“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可不够，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司马棘愣了下，似乎有些恍然：“……倒是该感谢贤弟指点。只不过棘也曾观藤蔓攀树，那藤蔓一旦粗壮起来，对大树生长也是极大限制……” 江凡笑笑：“限制……不很好？起码对兄长来说，应该很乐意。” 司马棘微微发愣。 江凡淡淡道：“藤蔓不会攀附，只能永远见不着阳光，而大树只要够粗壮，也不怕藤蔓能翻天。” 司马棘目光深沉：“贤弟这话……倒是直白。” 江凡哈哈一笑：“身处山林，当知依存之道，而身处墙头，只能独吹冷风，且根底浅薄，长不大呀。只是不知世人愿意长于水土丰美之山野，求壮大自身，还是想站在高高的墙头，只求看得远些。” “依存借势……”司马棘缓缓道：“但却不能朝三暮四，今日攀此，明日爬彼，最终徒劳费力，乱如蛛网，却不得粗壮。” 江凡挑起大拇指：“兄长高见。” 司马棘摇头：“是贤弟想让我明白这个道理。但我晋国，受圣地制约颇深……” 江凡不以为意的笑着：“那你要不就选择圣地这条大腿？反正更粗。” 司马棘苦笑：“那我还来作甚。” 江凡摊摊手：“我可以当你没来过。” 司马棘叹口气：“贤弟啊，我既然来了，你当圣地看不到？况且，我来之前，已经把檄文发出去了。” 江凡笑了：“意思就是晚了呗。后悔不。” 司马棘却慢慢摇头：“这次，我想明白更多事，尤其明白了一点，我虽于墙头，最缺乏的，仍是目光之远。” 这话倒是不错，司马棘论心性，论手段，论才智都是上上之选，只是他太像商人，自然也沾染了商人那种只重视眼前利益的毛病。 江凡淡淡笑道：“没有人能一成不变，但在应有的时间内懂得和坚持就足够了，毕竟藤与树是两种不同的生命，依存是为了求生，而不是为了求死，而人更不是死板的树和藤，不会不明白何时该聚何时该分。” 司马棘缓缓道：“受教。” “不敢当，但现如今……泰岳依然强大无比，兄长选择，可千万别后悔哦。” 司马棘淡淡一笑：“此前愚兄似那墙头草，但也正如贤弟所说，最知风。” 他目光深邃凝视江凡：“西方，有大风。” 江凡也笑了笑：“初起。” —— 第2509章 少来这套 “大风初起。” 凤辰见到江凡第一句话就是这四个字。 江凡看着他：“不知道阁下说的，是哪股风。” 凤辰嘴角勾起：“天风，罡风，阴风，天下到处都是。” “你是阴风。”江凡瞅瞅他道。 凤辰哈哈一笑，毫不客气的在他对面坐下，伸手扒拉开桌上茶盏：“火随风势方能烧得烈，换烧刀子。” 江凡提出一坛酒，摆出两个粗陶大碗。 凤辰满意：“果然早有准备。” 江凡笑笑：“只是这碗粗糙了些，不知凤家皇主看不看得上。” 凤辰毫不客气的提起酒坛给自己斟满，也没管江凡，端起来两三口就灌了下去：“哈哈哈，好酒，也正是这大碗才喝的痛快。” 江凡瞅瞅他：“你倒是不客气，只顾着自己。” 凤辰抹了把嘴：“少来这套，你我谁不是只顾着自己。” “我帮了你大忙。”江凡不爽道。 “还是少来这套，你帮我，就是帮自己。”凤辰依旧不客气。 “呦呵？你是怕我讨要好处？” 凤辰居然直接点头：“你不要脸，天下闻名的很。” 江凡闷哼一声：“你要是来这套，以后就没的玩。” 凤辰丝毫不在乎：“我在你看来非常重要的一枚棋子，你不会不带我，你也必须得带我。” “哦？”江凡上下打量他：“就这么自信？” 凤辰最佳勾起：“大风才初起。” 江凡轻叹一声：“我越来越觉得，早点做了你最好。” 凤辰哈哈大笑：“英雄所见略同。” 江凡微哼一声：“好了，少扯淡，略不略同，还得走着看。” 凤辰继续倒酒，这次却给江凡满上一碗。 “我来，告诉你几件事。” 江凡知道，重头戏来了：“愿闻其详。” “第一，”凤辰放下酒坛：“三年内，我不打济城，不打皇庭。” 江凡微哼一声：“济城，消息传的倒是很快。” 凤辰瞅瞅他：“这件事不是秘密。就算是秘密，就许你有密谍？我不杀周大路，对得起你。” 江凡心神一凛，凤辰果然厉害啊，周大路，到底没能瞒过他。 “那么，还给我。” 凤辰摇摇头：“留我这吧，我们之间也需要个联络人。放心，我不杀，至少会还给你后再想办法杀。” 江凡看看他，终于点了点头。 “说正事，这个满意不？”凤辰很自信道。 江凡直接摇摇头：“说的你好像敢打似的，没有这两块，谁帮你掣肘圣地。” 凤辰大笑抚掌：“我就知道。所以，第二件事，一年内，我不打晋。” 江凡哼了声：“关晋国什么事。” 凤辰大手一挥：“同样少来这套，你早就和晋国结盟，中途司马棘虽然心思摇摆，但最后还是站在你这边，足够说明你们的盟约继续，既然如此，我给你个面子，同时也能对他履约进行掣肘。” 江凡略带不满：“你不打晋，最大理由是因为你要先拿下岱州，一年能在岱州站稳就不赖了，少拿这个说事儿。” 凤辰却嗤笑一声：“果然还是你，不过也不完全是如此，我在晋国那五万十字军可离我很近，当真动手，晋国边境两州，不免波及。或者我干脆向东，晋国可比魏夏好打。” 江凡摇摇头：“算了，你调集大军入岱城，我明白你的心思，短时间根本没打算向晋国扩张，这第二点，也只能说勉强有点诚意。” 凤辰啧啧两声，端起碗满饮：“好吧，说第三。” 他将一件东西拍在桌面上：“你还给我凤家高层自由，我还你一份国书。” 江凡低头一看，居然是那份凤家和嬴家联姻的国书。可这玩意儿不是……嗯？不对。 “这是秦国那份？”江凡真有点惊讶，这种国书当然有两份，秦国那份是嬴沛签订，所以存放于汤巫山。只是自己怎么也没想到，大秦宗庙之地居然被暗朝光顾过，最渗人的是，至今还没人发现丢了东西。 “国书，当然双方各持一份。”凤辰傲然一笑：“你能偷我的，我总要你知道，暗朝也不简单。” 江凡咧嘴，“所以，你把汤巫山给偷了？还真是不吃亏啊。” “礼尚往来而已，但我当时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这个，可惜没找到。” “什么东西？” 凤辰摆摆手：“如今告诉你也无妨，我要找一卷兽皮，凤家记载，嬴稷手中有一兽皮卷，记录着擂鼓翁金锤来历，这锤子跟我的凤翅镏金镋相生相克，我务必要弄明白。” 江凡这才明白了，但他肯定找不到，那兽皮在大宗伯嬴疾手中，后来给了自己。只可惜，那里面也没明确记载和凤翅镏金镋的关联。 江凡嘘口气：“好吧，也算扯平。” “此后，没了国书制约，嬴无双那边，各自靠本事。”凤辰大大咧咧道。 “我呸！”江凡却直接喷他一脸：“这东西半点用都没的，少拿来恶心我。” 凤辰毫不在意的抹了把脸，满眼鄙夷：“那你倒是别收起来啊。” 没错，江公子用最快的速度将国书揣入怀中。 “我只是不想看着生气，嬴无双是我媳妇，这个第三更是啥也不是。还有没有第四。” 凤辰摊摊手：“我觉得够了。” 江凡冷笑：“你当我要饭的？” 凤辰咕哝两声，伸手要抓酒坛，却被江凡一把按住：“别介，这酒给你喝的不值啊。” 凤辰咧咧嘴：“好吧，知道你这贼厮不好对付。我再加一条，暂时跟你结盟如何？” 江凡愣了下，旋即冷笑：“怎么说的我好像要求你似的，我现在，比你强的多。” 凤辰一把抢过酒坛子：“强弱是一回事，需不需要是一回事。” “你怎知我需要。”江凡一脸无所谓的看着他。 凤辰一边倒酒一边道：“你当然需要，皇庭、济城、晋南、龙头顶，皆孤悬于外，我比你更近，驰援也更加方便。” 江凡皱皱眉，凤辰说的的确没错，但没想到他连晋南也已摸清。看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凤家星罗还真是厉害。不过这也不意外，自己几次去晋南都有事情发生，星罗不会注意不到，何况凤辰自己都差点陷在那。 “还有。”凤辰道：“一旦泰岳搞事情，你也需要我策应。” 凤辰喝下第三碗，继续倒：“另外，你要搞事情，也最好有我策应，而我有预感……” 他缓缓放下酒坛，死死盯着江凡：“你以前不过是小打小闹，现在才真正开始搞事情，而且要搞天大的事情。” 江凡直接摇头：“我没那么多事，都因别人搞我。” 凤辰居然不和他争辩：“承不承认在你，看不看清在我。江凡……” 他认真盯着他：“我们都下过棋，我知道，你在重新定势。” 江凡心神震动，定势是围棋术语，指的是棋局最初定格局，没想到，第一个直接指出此事的，居然是凤辰。 “这场仗最初看得人一头雾水，但后来，脉络逐渐清晰，可惜，能看穿的依然只有极少数人，而对你真正的心思，连泰岳那几个老家伙都未必清楚。未来你打算如何，我现在也不想谈，不过眼下这个时间段，合作对你我都有利。” 江凡缓缓道：“这些事我懒得争论，结盟不是不可以，但咱们得约法三章。” 第2510章 暗黑军信息交换 “你说。”凤辰很果断。 “第一，时间至少三年。三年内，你我不得互相动兵。” “不成。”凤辰居然开口就拒绝了：“一年，最多保证一年，而且不是不得互相动兵，是不得直接动兵。” 江凡不爽的瞅他一眼，却很奇怪的没有争论。 “可以，但要补充一下，不得阴谋陷害对方，不得杀对方的人。” “这没问题，意外不能算。” “好，就这样。那么第二点，对外动兵，要互相通气，否则视为破坏盟约。” “同意。”这点凤辰倒是很干脆。 江凡道：“当然，我只限于渔州，别跟我提大秦。” 凤辰想了想：“没问题。” 江凡点点头：“第三，一年内，只要我对抗圣地，你得无条件帮忙。” 凤辰愣了下：“那要是我呢？” “你？我不一定管。”江凡直接道。 “你这厮！”凤辰似乎有点火大，但最终却喷口气：“成，依你。” 江凡道：“这是对的，无论太华泰岳，都是你的对手，尤其是泰岳，眼下就是你最大威胁。” 凤辰微哼一声：“也未尝不能合作。” 江凡摇头：“那是在证明你足够强的情况下他们才会找你，但现在，泰岳恐怕自认为还有办法收拾你。” 凤辰居然点点头：“是这个道理，他们的确在积极寻求办法收回岱城，所以我要尽快展示给他们看。” 江凡瞅瞅他：“看这意思，不久的将来，你和圣地很大可能会合作。” “那是自然。”凤辰毫不否认。 “你自己都说过，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正如你我。” 江凡嘘口气：“好吧，但你们合作之日，就是盟约结束之时。” “成交！” 凤辰直接端起大碗。 “先别忙着喝，这几点说来说去，还都是各有利益的事，这次我到底帮了天大的忙，你多少拿出点诚意来。” 凤辰放下酒碗：“至少在太华这件事上我已经同意帮你，还想要多少？” 江凡道：“用得上用不上还两说，我总得要点明确的。一，把凤家所有星罗给我撤出镇北王家族。” 凤辰一怔：“镇北王……你果然和他们勾搭上了。” “少扯淡，凤辰，你在想啥我不管，你也不会告诉我，但这件事一定要做。” 凤辰皱皱眉，犹豫片刻闷哼一声：“看样子，我不做你就会下死手，好吧，我答应你。不过听你这意思，还有第二？别得寸进尺。” 江凡却不管不顾：“岂止得寸进尺，我还有两条要求。” “两条？”凤辰有点肝火大起：“你这叫贪得无厌。” 江凡对他的火气选择无视：“你还是听完了再说。” “行，我倒要听听你还能放出什么屁！” “第二，极乐城，要求一样。” “极乐……”凤辰诡异看他一眼，随后冷笑：“我是不是有必要提醒你，很过分，极乐同样是我凤家重要谍报来源地。” 江凡道：“我也不强求你退出极乐，只要把凤家星罗从极乐内部剔出去就可以。” “我若不肯呢？” 江凡冷笑道：“那我自己来，不过，这可就不涉及合作中不杀人这个说法了，这叫言之不预。” 凤辰一皱眉，终于咬牙道：“好，但是我凤家依然要有在极乐城活动的权限。” “那随你，极乐城那么多人出入，我也管不过来。” 凤辰盯着他：“可是梦婵娟我也要拿走，你舍得？” 江凡淡淡道：“那是你凤家人，你要能拿得走更好，只怕你做不到。” 凤辰轻哼一声：“你把她关哪了？” 江凡摇摇头：“刺杀过我的人，我自然会关照，这不在条约之内。有办法你自己去想。” 事实上，梦婵娟早已经离开，现在江凡也不知道在哪里，不过猜测很大可能在鸾家余部那边。大概在完成一定部署之后，不用凤辰去找，梦婵娟都会返回凤家。江凡是真的很揪心，却没办法，毕竟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他不想强行干涉。 凤辰闷哼一声，旋即却露出一丝诡异：“行，你最好看好她，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江凡瞥他一眼：“对你来说，更重要的是繁衍工具。” 凤辰随意摆手：“此乃血脉传承之道。” “我可不管是啥，她的事发生在此之前，不在盟约限制范围内。” “那么按盟约，本皇主还不能夺回了？” “盟约之后你动手，就是挑事儿。”江凡正色道。 凤辰有点郁闷：“阴货！” 忽然他神色一动：“不对……你提起极乐……你知道我在准备动手？” 江凡阴森森一笑：“凤辰啊，还有谁比我了解你。” 凤辰嘴角抽抽一下：“还是没阴过你个混蛋，早知道用周大路换多好。” “晚喽，堂堂皇主，话已出口，岂能出尔反尔。再说，周大路的确有用。” “好吧，好吧。”凤辰烦躁道：“反正不到八变，也没那么急。不过等到八变之后么……” 他戏谑的看着江凡：“你那丈母娘就是个筹码。” 江凡淡淡道：“那就到时候再说。还是说说第三吧……” “说个屁！恕不奉陪！”凤辰起身就往外蹿。 “不听你会后悔。”江凡不疾不徐。 “本皇主从不后悔！”凤辰大步走向门口。 “哦……若是千夜呢……” 凤辰已经到了门口，却还是驻足了，慢慢转过身，霍然大步走回来端端正正坐下：“我想起来，还有一碗酒没喝完。” 江凡对他这个借口表示赞同：“酒是粮食做，不喝是罪过。” 凤辰瞅着他：“少废话，你肯把千夜给我还是肯把暗黑子令给我。” 江凡摇摇头：“不是给，是换。你拿暗黑军的信息交换千夜。” 凤辰眉头微微皱起：“你在打暗黑军团的主意？” “是啊。”江凡竟然不避讳：“我想灭了他们。” “单纯如此？” “我很单纯。”为了配合自己的话，江公子特地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我信你个鬼！凤辰差点脱口而出，却最终改为：“加上暗黑子令。” “这不成，听说这玩意儿可以调动不少暗黑军呢。” “你用不上。”凤辰断然道：“你以为单凭令牌有用？” “就算没用，也能换好处吧，最不济它本身也是件对敌神器。” 凤辰死死盯着他，许久，猛然开口：“加上子令，我给你他们全部信息，包括……藏匿之所！” 江凡直接拍桌子：“成交！” 凤辰咬牙：“在这等着我呢是吧。” 第2511章 设计有死 “是。”江凡认真道：“他们和我算是苦大仇深了，可我对他们一无所知，你知道，我不可能做这种人。” 凤辰冷哼一声：“你怎么想，只有你自己知道。不过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告辞！” “唉，唉？”江凡看他又要走，赶忙招呼：“等会儿等会儿。” 凤辰大手按住桌子：“我警告你，别没完没了。” 江凡搓搓手：“你还别说，还真有点事儿……” 凤辰还给了他一个呸，“本皇主……” “说一不二是吧，刚才已经变了。”江凡也抹了把脸，诚恳的说道。 凤辰一时间竟然有点无言。 “本皇主真的不想听……” “你要听，而且要做。”江凡更认真说道。 “我觉得……跟你说多了容易成鱼。” “啥意思？”江凡一愣。 “就是容易他娘的被钓！”凤辰拍案。 江凡尴尬的笑笑：“没有，但这次，我是认真的……” “你哪次不是认真的？认真在算计人？”凤辰怒道。 江凡讪讪：“那个……这次，这次真不一样，我说的是……有死。” 这两个字一出来，凤辰猛地愣住，半晌才一屁股坐了回去，脸上渐渐涌起不可置信：“你要……搞有死？” 江凡淡淡道：“就许他搞我们？凤辰，你也不是这种软柿子吧。” 凤辰都惊了：“睚眦必报江逍遥，果然还得是你。” “算了，你也不是什么好饼，有死悍然攻城，造成一万多十字军伤亡，我不信这个仇你能忍。” “是忍不了。”凤辰目光频频闪烁，“……不过……那可是有死，五老之一。” 江凡神色从容：“长生都在昨日被我怼过，还差一个有死？” 半晌凤辰嘘口气：“行，你有种，不过我喜欢，怎么搞！” 眼看这厮一双丹凤眼绽放兴奋的光芒，江凡就知道找对了人。 “这老小子最不是个东西，搞我也搞你，那么咱俩就合伙阴他一把。” 凤辰直接同意：“合该如此，但这老小子……可不容易杀。” “杀？”江凡一愣：“我几时说过要杀他。” 凤辰反倒愣了：“不杀？那你打算干啥？” 江凡呵呵一笑：“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有时候杀人是一时痛快了，但后遗症太多，而且有的人，未必要那么急着弄死，总要搞够利息不是。” 凤辰乐了：“贼子，我就特别欣赏你这一点，来，说说……” 江凡露出一丝阴笑，探身过去：“我说，有个黄泉宗也是修炼死气，你知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 凤辰皱眉：“不一样，鬼帅昔年修炼的是黄泉鬼神功，黄泉死气，但有死这个还有不同……” 江凡摆摆手：“反正很像不是？” “那倒是……你想说什么？” 江凡笑了，挤眉弄眼：“当然是……嫁祸于人呗……” 凤辰瞅着他：“嫁祸于人这四个字在你嘴里说出来，尤其显得猥琐……” 江凡白他一眼：“阴谋诡计，哪有不猥琐的，要不你去明着挑战他？” “我不干，按你的来。”凤辰果断选择。 “好咧，我就知道你这人聪明……” 烛光明灭，随着江某人蛐蛐咕咕，凤某人脸上的神色在灯火映衬下，变得十分精彩…… —— 脸色同样精彩的还有黄泉宗主。 鬼帅想不到自己也有要去冒充他人的一天，而且是至高无上的圣地尊老。 “小犊子，你要想弄死本帅直说！” 面对七巧生烟，浑身雾气张牙舞爪的鬼帅，江凡赶紧陪笑：“呵呵，大帅莫要激动，莫要激动，我话还没说完，您瞧您这个劲儿……” “我这个劲儿咋了？本帅就想一股劲儿弄死你丫的！” 能让堂堂鬼帅这么狂喷，足见江公子这提议让他有多么发狂。 鬼帅本来寻思此番也算立下功劳，喜滋滋的来恭贺新皇上位，顺便邀个功请个赏啥的，毕竟从被打为叛臣以来，多少年没干过这事儿了。 结果可倒好，太子和人皇还没见着，反倒是被这小子截胡了，而且不但没对请黄泉宗出山造成的后续影响和损失做出任何说法，反倒一开口就催着他去送死。 不错，他认为就是纯粹活腻歪了找死。 要说别人不知道有死是谁，他却最清楚不过，自己修炼的黄泉鬼神功，就出自有死啊。当然，这老货并不算鬼帅的师傅，不过却实打实有着授业之实。 昔年，有死入山之前，本出自一个叫做地府的组织。这个组织虽然名头很吓人，但行事却不然。地府传承久远，相传祖师号幽冥老祖，曾参加过第三次天人圣战，还立下赫赫大功。而后，负责打扫战场。 在这个过程中，这位幽冥老祖惊讶的发现，战场上的无尽死气居然也能用来修炼，而且是举世没人抢夺的独有资源。 于是乎，他在天人战场闭关修炼了三十年，终于悟出九幽鬼神功，意为黄泉之道，鬼神之力。出关之后，这位老祖开始遍走人间战场，历练感悟，完善九幽鬼神功。 神功大成之日，他曾与五老三仙论道，结果居然是平局。 于是，大喜过望的幽冥老祖创建了地府。原因在于他认为既然有天界，就该有地府。而他最开始的本意在于，我既然靠你们修炼有成，有必要回报战死之人，超度亡魂，或者让战死的孤魂野鬼有个归宿，若戾气太重不能登天或者轮回，干脆就做个鬼神也是好的。 当然，他修炼靠的是死气，对于魂魄鬼神之说他也认为是子虚乌有，其实，就是尽一份心意罢了，初衷还是不错的。只是没想到，世人普遍认为人死为大，对死者非常尊崇，导致地府成立没多久就成了庞大势力。后来，在徒子徒孙们的完善下，地府越来越完善，具备了完整的架构，连黑白无常、十方鬼神、十殿阎罗什么的都搞出来了，势力越来越惊人，名声也越来越大，慢慢就被世人们当成黄泉地府存在。 由此，他和后世传人们也获得了巨大声望。 然而，强横的势力终于导致地府膨胀起来，甚至当真以鬼神自居，搞出不少祸乱。 第2512章 地府，有死，与鬼帅 后来，泰岳长生携同太华甲子找上门，要求解散这个经历八百年发展已经近似邪教的组织。 当时地府至高首领酆都帝君最初是绝不答应的，但出人意料，长生单独与其一番密谈之后，酆都居然同意了长生的意见。毅然决然的在泰岳和太华支持下，解散了地府组织。 而后不久，江湖上就没了地府传说，反倒是圣地多了个有死尊老。 直到很久之后，才有些传闻散播出来。据说当初的地府正在内乱。地府一直存在两大势力，名义上以酆都帝君为首，但还有一位仅比酆都低了半级的东岳帝君。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在于功法。 幽冥老祖的九幽鬼神功在后世传人修炼过程中，产生了分歧，一部分人认为幽冥死气才是最强之本，视为幽冥宗，以酆都帝君为首。而另一部分人则认为鬼神之力才是根本，称之为鬼神宗，这一派以东岳帝君为首。 双方争执不休，结果修炼就出现岔路。此后，随着时间演变，自然而然分化为两派。玄功冲突，亦逐渐演变成理念冲突。 幽冥一派一直贯彻老祖的主张，虽然名头吓人，但做事很正，认为人死了才需要地府，而每逢战事都帮助收敛尸骨，将骨灰送还家属，没有亲人的自己超度安葬。 东岳一派则不然，他们就是膨胀派的代表，认为只要是人就就该归地府管控生死，于是凭借个人好恶，勾魂索命之事层出不穷，俨然把自己当成了真的阴曹地府判官。 不过，幽冥死气一方始终压了鬼神之力一头，其首脑也就一直在担任酆都帝君。 可当时那位东岳帝君非常惊才绝艳，突破了鬼神功最后一步，信心暴涨的他开始不服酆都的领导，想要推翻他自己掌权。 而此时的酆都并没有把握能战胜此人。 于是，觉得那时候的有死还很不错，很有当年幽冥老祖作风的长生就提出，可以帮他除掉东岳，但条件是解散地府，他本人加入泰岳。 本来就岌岌可危，加上圣地尊老这个名头可是举世共尊啊，太过让人垂涎，酆都最终同意下来。 于是，酆都大帝消失，有死尊老诞生。 那么，这和鬼帅有什么关系呢？ 话还得说那位东岳帝君，他虽然死了，但他有个幼子，意外被皇庭右朝俸华千针所救。而后为其更名换姓带上皇庭。 很快此子因天资出众获得重用，人皇对他实在是不薄，各种资源毫不吝啬不说，还不止一次为他提供庇护，甚至收为自己的义子。 鬼帅复仇心切，一边刻苦修炼，一边刻意向有死示好，试图接近他。 果然，天资出色，还在皇庭混出一定名堂的鬼帅不出意外得到有死的重视。 不久之后，有死秘密找到他，竟送予其黄泉鬼神功。这实在惊喜，由于当初年少，鬼帅还没有完整的鬼神功法，后为隐瞒身份，又在华千针帮助下散去了修为，可他到底是东岳血脉脉，天生具备修鬼神功之姿，这点在他存心操作下被有死发现，终是送出鬼神功，而鬼帅自此也可以光明正大修炼家传绝学。 不过，鬼帅猜测有死之所以没给自己幽冥死气，除自身天赋外，还有一种可能，在于那时候有死已经怀揣不可告人的心思，怕被人察觉。 鬼帅得到亡父功法，修炼愈加刻苦无比，在皇庭支持下，进境一日千里，不久之后，就成为三大帅之一的鬼帅。 因为皇庭的庇佑之恩和成全之恩，他从此成为大周最忠实的将领。 那一年，自觉神功有成，鬼帅按耐不住念头，便以请教为名找到有死，意图试探下能否报仇。结果有死出乎意料的强大，转眼就击败了他，鬼帅只感到庆幸，自己谨慎试探，并未直接暴露杀心。有死也没有怀疑，还秘密交谈，希望他借着黄泉军之名，重建地府。 带着复杂的心情，鬼帅回归。此后不久，在泰岳压制下，兵力越发难以保住的皇庭迫切需要实施保全方案，那么就需要一个绝对忠诚的人将一支军队带出去。而这个时候，鬼帅就主动请缨，一方面为回报皇庭，另一方面求为亡父正名。 得到皇庭许可，他才在安宗计划下，和不知情的另外两位大帅开战，被打上叛徒之名逃走，而他麾下的黄泉军也纷纷散去，实质上是根据安排，去南岭地府旧址找他汇合。 自此，黄泉军更名黄泉宗，后来在皇庭密令之下，迁徙至龙门峡。 这时候的鬼帅为打消有死怀疑，特意将城池命名为丰都。 这名字显然让有死这位前酆都大帝非常满意，便开始给他输送大批人手，好多都是昔年地府的老人，自此，黄泉宗势力壮大起来。 不久之后，有死再次找上门，希望他带领整个黄泉宗投效自己，说是有个天大计划需要他们。 然而，有死不但不知道眼前是仇人之子，更错误的估计了鬼帅对皇庭的忠诚度，被断然拒绝。有死恼羞成怒，露出本来面目，几次三番想要置他于死地，夺取黄泉宗控制权。好在有皇庭暗中帮扶，他才渡过一次次危机，而自此，他对皇庭也越发忠诚，对有死也越发深恶痛绝。 可是，他太清楚有死的实力了，尽管自己已悟道，却没入道，眼下连半点战胜对方的可能性都没有。 如今江凡让自己冒充有死？咋想的啊！ “老子虽然谈不上英年早逝，但也还有几十年寿数！” 鬼帅十分没好气，想都没想就拒绝。 江凡笑呵呵的给他斟茶：“大帅，别急啊，听我慢慢说完。” “不听！本帅打不过有死，他在江湖上也藏着地府从前的庞大势力，不管单打独斗还是群殴我都没戏，你就少在这忽悠了。” 江凡淡淡一笑：“哦，这么说，我江凡简直太自不量力，不但敢招惹一个有死，此番还敢挑战五老，可问题是，我怎么还活得好好的，而圣地反倒要给我个说法呢……” 他说的很平淡，而且有点随意，但听在鬼帅耳中，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你说什么？这整件事，并非皇庭主导，而是你在和圣地博弈？” 江凡淡淡一笑，向着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人皇陛下应该还没休息，大帅不如先去见见人皇和太子，我年轻精力旺，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睡，就在这等候大帅。” 鬼帅狐疑的打量他一番，终于在一团灰黄雾气中隐去身形。 第2513章 老鬼小鬼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雾气才再度凝聚，在鬼帅露出震惊莫名的面孔之时，江凡也轻笑着放下了书卷。 “果真是你……” 鬼帅心里的震惊简直无法形容，浑身凌乱的雾气也明显昭示着主人内心的剧烈波动。 这个年轻人所做的一切，简直匪夷所思，圣地、皇庭、天下大势居然被他一手摆弄于指掌间。若说龙脉争夺战是第一次让他对这年轻人产生了欣赏和佩服，但这次他却是感受到江凡的可怕。 难怪，魔帅会投效他的麾下…… 江凡再次斟茶：“所以，对付有死，靠你自身不行，但我们联合，则未必没戏吧。” 鬼帅凝视他许久，猛然吸气，杯中茶水划过一道弧线落入其口中。 “你想怎么做！” 江凡笑了：“在我说计划之前，大帅要先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去找旁人。” 鬼帅闷哼一声：“十件都答应，你说！” 显然鬼帅对有死深恶痛绝，报仇之心异常强烈，只是不知道他如何看待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对于鬼帅之父东岳帝君江凡是听说过传闻，但没有亲见，传闻终归不能轻信，故此也不做评价。 所以，眼下他只是专注于自己的计划，认真提出要求：“严格执行我的命令，不能擅自行动，不让你杀的时候，决不能擅起杀心。做得到，我们合作，做不到，就此作罢。” 鬼帅死死盯着他，半晌，缓缓点头：“经过龙脉地宫与此番战事，我相信你的本事。这条件我答应，但本帅也有个要求，将来一定要让我亲手杀有死。” 江凡笑笑：“我只能说尽力而为，但有死……迟早是必须死的，相信我。” 鬼帅缓缓嘘口气，身上雾气也慢慢平静许多：“好，我知道你有大心思，听你的。” 江凡这才道：“有死之所以强硬，除去自身修为，最根本应该在于他背后的地府。今日通过大帅，我更加确信他并未解散地府。那么首先……” 他声音变得有些阴冷：“我们就打击地府，阻断他的支持。” 鬼帅沉思片刻：“直接杀了有死不更好？” 江凡摇头：“那么地府依然存在，我不希望有这样一股不受控制的势力。但最重要的是，有死现在还不能死，否则，或者不用我出手他早就真正成了九幽鬼魂。” “为什么？谁能做到这种事？” 江凡摇头：“是谁不要问，但可以告诉你为何有死活着比死了有用。其一，他毕竟是尊老，我们还没到可以和圣地直接开战的程度。其二，他这种人暂时活着，反倒更容易激发事端，毕竟……” 他嘴角勾起：“他这种性格的人，对圣地也是不稳定因素，很会惹是生非啊……” 鬼帅身上雾气突兀一震：“江凡，你果然比我还像鬼。” “呵呵少来，我活的好好的，可不想跟你比。” 鬼帅道：“还有第三点……” 江凡摆摆手：“第三点，还不是能跟你说的时候。” 他这语气挺不客气的，然而鬼帅没有动怒，甚至没有丝毫异常。如今的他已经知道眼前之人到底什么身份，到底有多大本事，现在面对他，就仿佛面对人皇陛下那种感觉，甚至他自己都没察觉，在敬畏方面居然犹有过之。 “而现在，我们要让有死尽力发挥，让这颗震天雷在自己窝里引爆。” 鬼帅到底是号称三大帅中用兵最诡之人，很快就明白了江凡的想法。 “所以，你才要我冒充有死，挑起争端？” 江凡淡淡一笑：“不错，有死太狂了，盲目自信自己的地位和武力，以至于很多问题都懒得解释，只知道镇压。而他这种人性的弱点，正好该被我们利用。” 鬼帅深深吸口凉气，眼前年轻人才多大，已然开始从人性角度来设局。 “好吧，你只管交代就好，但小心点，我还不想真成死鬼。” 江凡愣了下：“哈哈，你不是鬼帅吗？怎么还怕死？” “鬼帅只是个名号，又不是真的鬼。当年我敢以死战入局何尝怕死，但大仇大恩皆未报之前，我不想下去。” 江凡有些奇怪：“那么化身鬼神之说……” 鬼帅道：“那是鬼神功极致，老魔头看得还不准确，我只是突破了半步。鬼神功玄奇莫测，以后有机会神功大成，我展示给你看，就明白了。” 江凡点点头：“好。不过大帅放心，危险是危险些，但只要依计行事，不会太过。” 鬼帅露出一丝阴恻恻的笑声：“呵呵呵，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有死自己找死。” 江凡同时诡异一笑，灯火映衬中，比鬼帅还像鬼…… 这一番秘议持续了很久，直到卢铁嘴过来换上灯油，才算结束谈话。 而卢铁嘴看着江凡那诡异神色，不由打了个寒噤，才莫名其妙的离去。 鬼帅浑身雾气十分狰狞，正如他的笑声。 “好，好……好计划啊，此事就放心交给我。” 至此，一老鬼一小鬼相视阴笑，弄得室内阴风惨惨。 笑罢多时江凡出言提醒：“对了，还有件事，你们阻截夏军，要防止报复。” 鬼帅道：“放心，龙脉之地，地位比大周皇陵还高，姜斩已失去护龙军，他们暂时拿我没辙。” 江凡道：“时局很快会大有变化，不可掉以轻心，有需要可以通过孟婆联系王奔，他会策应你。” 鬼帅淡淡一笑：“不用担心我，黄泉军也不是吃素的。不过……” 他语气似乎有些促狭：“听说国相也不吃素，为何孟婆还没吞下去？” 江凡不由翻个白眼：“我对死人奶奶没兴趣。” 鬼帅哈哈大笑一阵，却盯着他认真道：“我也告诉你一件不可掉以轻心的事，小心孟婆。” 江凡微微一怔，这话不只是鬼帅说过，不由好奇：“这阴司鬼女有什么古怪？” 鬼帅道：“她来自于地府。” 江凡哦了声，反而更觉得奇怪：“但你好像很信任她。” 鬼帅嗯了声：“有死安排进来许多地府老人，她就是其中之一，但她是第一个投诚的，把有死的安排告知了我，且帮助我收拢地府高手，清理叵测之辈。” “所以……这个并不是我真正要提防她的理由。” 第2514章 小心孟婆，武盟候选 鬼帅点点头：“有件异常匪夷所思的事，她在加入地府之前，就有那个碗，就号称孟婆，她还说过，她就是孟婆，所以没喝过孟婆汤，在特殊情况下，她能想起前世……” “啊？”江凡吃了一惊。 “轮回转生？能有这种事？” 鬼帅皱眉：“我也不信，但她却好像很信，只是不肯告诉我如何去做。但我感觉到，其前世似乎非常可怕，很可能经历过一些没法想象的怪异，连她自己都万分小心。” 江凡有点惊悚：“别跟我说还真有孟婆汤啊……” 鬼帅摇头：“不知道，但跟她在一处，有时候我会觉得心中有大恐怖。” 江凡一愣：“卧槽？！所以你就把她丢给了我？” 鬼帅居然点点头：“我觉得……没什么邪祟你镇压不了。” “我你……！” 江凡差点破口大骂，他本来就是最怕鬼的，没想到孟婆就好像活鬼差不多。 鬼帅却看看他：“你怕个鸟，连那红莲王傀你都能收，要不我哪敢。” “呃……” 江凡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却忽然觉得不对：“收？不是该说镇压么？” 鬼帅叹口气，面色异常复杂的看着他：“那天地宫外殿，我也在。” 他气息剧烈波动：“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返老还童？这是长生不死还是什么？” 堂堂鬼帅的气息，居然充满惊惧。 江凡这才知道，原来那天鬼帅一直在暗中看着，所以，小西西他是清楚的。 鬼帅从怀中摸出一块折叠四方的兽皮：“这里记载着我所知道的黄金城一切，我知道你对那鬼女来历极为感兴趣，自己去探究吧。” 江凡苦笑一声接过来：“行，真有你的的，魔帅说的没错，果然是老鬼。孟女这么个诡异莫测的女人，居然丢给我照看……” 鬼帅道：“没辙，想来想去，真正能镇压她的，大概只有你。” “那你也不说一声，万一出事怎么办！” 江凡没好气道。 鬼帅瞅瞅他：“扛着个千年王傀都没事。” 江凡也十分无奈，“好吧，真服了你了。” 鬼帅起身，刚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老魔头呢？” 江凡也没瞒着，甚至很想借此看看鬼帅对逆天者是否清楚：“据说去镇压一个什么叫崮图的大凶人。” “崮图？”鬼帅皱皱眉：“听说过，为什么？” 他这为什么三个字一出口，江凡大概就明白了，他对逆天者恐怕不知情，至少不会是高层。 “不知道啊，谁都有自己的事。” 鬼帅道：“当年的老魔头还不是崮图对手，如今有自信？” “今非昔比，崮图被镇压许久，元气丧失，而且樵夫大叔不是也玄功大成了嘛，应该问题不大。” 鬼帅点点头：“希望如此，唔，还有……” 他盯着江凡：“你当真……杀了龙奢？” 江凡微微一笑：“不知道，那是陛下的事。” 鬼帅深深看他一眼：“我明白了……你这家伙……才是真的鬼……” —— 自上山以来，江公子几乎没怎么休息，尤其是战后这两日，他完全没合过眼，可精神头还是非常好。 所以他只是闭目假寐了片刻，就接待了下一位来客。 “刚才屠骁来过了。”看到龙奢，江凡直接开口道。 龙奢神色只是略微波动一下，似乎并不意外。 “皇庭三大帅，如今皆在太孙之手，倒也合适。” “不想问问谈些什么？” 龙奢摇摇头：“我只是个刚投诚之人，有些事少知道点最好。” 江凡笑道：“难怪都说三大帅之中龙帅最稳重。” 龙奢摇摇头：“这件事就办的不太稳重，结果一败涂地。” 江凡道：“这与稳重关系并不太大，换做是我，在这种情势下也当有所行动。只不过……太华这件事，你属实不太稳重。” 龙奢知道他说的是加入武盟这件事。 “没办法，为了求双圣联诏，我必须响应太华圣地。” 江凡微微颔首：“只是不知道你这中武尊死去，太华下一步选择如何。” 龙奢沉思片刻：“两个强者可能性很大，不过是属下个人猜测，算不得数。” “谁？” “第一个，北魏第一强者，曹莽。” 江凡神色微动：“曹莽……魏王叔父……” 龙奢点点头：“曹莽此人不好权位，一心武道，据说其修为堪比西秦勾刀。” 江凡对此人不算太了解，但此人在江湖上声望足够大，甚至可以说，魏国江湖就是以此人为首。而其世居魏东一带，距离泰岳不过三百里左右，做中武尊也算很合适。 “武盟会上曾提起过此人不止一次，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肯出山。”龙奢道。 “可能性的确很大，曹莽虽然好武，但并非不问世事，不但在魏国乃至晋夏一代声望很高，而且还在战时多次为北魏出手，坐镇江湖。” 江凡觉得可能性的确不小。 “那么第二位，你觉得会是谁？” 龙奢道：“周苍龙。” 江凡一惊：“中原第一枪？” “是，当初被你杀死的夏国枪王赵甲也奉其为师，是公认的当世第一枪。” 这个人江凡手中信息更丰富些。周苍龙，人称中原枪神，或洛城枪神。长枪一道号称天下第一，曾担任魏、晋、夏、楚四国枪术总教头，曾指点过晋国杨无敌，夏国赵甲，魏国火将军等数位极负盛名的枪术强者，甚至连项臣也曾向此老求教，极具声望，有人传说，天下枪术出苍龙，足见其枪道之高明。 江凡沉思片刻：“此人曾为赵甲向太华索要过一部很适合他的枪术，还曾在十年大典以及武盟成立之事上鼎立支持，足见与太华关系匪浅，可能性的确也很大。但唯一问题是，他是晋国人。” 龙奢点点头：“不错，如今晋国与主上结盟，周苍龙在选择上恐怕有些困难。但那曹莽就未必，太华位于西秦境内，多方受制，其欲与泰岳连通，向中土腹地延伸，则魏国是绕不开的。” 江凡嗯了声：“尤其魏国直面渔州，相当于直面大秦，双方迟早要爆发冲突，选择魏国强者，太华会很满意，魏王恐怕也很乐见其成。” 第2515章 武盟五尊 “这些都是猜测而已，不管是谁，不出旬月必有定论，然则眼下武盟一定会对此番事件实施报复。” 江凡笑道：“是啊，武盟驰援泰岳，多方遭受截击，必然不肯善罢甘休，报复是不出意料的，但我想还有另一件大事，甲子再度看到位于秦国腹地的不便，必然会设法跳出制约。” “跳出制约……如何跳出？” 江凡笑笑：“自女帝战陆睚之后，定下规矩，凡穿越我大秦国土之武者，必须要办理通关文牒，这就给太华造成极大限制，比如此番事件中，因为太华被大秦环抱，封锁和阻截显得非常容易，这种被动局面对武盟发展和做事极端不利啊。我想，他们首先要突破的，就是地域封锁。” 龙奢神色一动：“你是说，武盟总坛可能会迁移？” 江凡点点头：“太华虽动不得，武盟可以啊。我若是甲子，一定会这么做，而且为了驰援长生等人，我一定会选择某个天赐宝地。” 龙奢有点惊讶：“你会选何方？” 江凡向窗外一座山峰指了指：“那里，刚好空出来。” 龙奢愕然：“贯月峰？” 江凡颔首，轻叹一声：“凤家下山，贯月峰已经无法占据，而武盟若入驻，则能与泰岳触手可及，双方合作，简直不要太畅快。” 龙奢也神色微变，片刻之后，深吸口气：“果然是个好选择啊，只是贯月峰毕竟是泰岳山头……” “不重要了。”江凡摇头：“双圣都能联诏，送给对方一座山头用还有什么说不过去。” “也是……”龙奢皱眉：“然则如此一来，两大圣地齐头并肩，制约起来恐非常困难。” 江凡点点头：“这是没办法的事，但也未必全是坏处，至少扎堆我们可以同时监视，也能节省些力气。” “那么，你并不准备阻拦此事？” 江凡笑笑：“拦他作甚，说起来……”他露出意思诡异：“武盟总坛从太华搬出，有个家伙恐怕会非常高兴……算了，不说这个，我想问问你，北冥老仙和太华到底什么关系？他不是常年盘踞于北海么？怎么会突然出山，担任什么北武尊？” 龙奢沉吟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太好说，只是听闻五十年前丁北海曾上太华，拜访三长老丙寅，两人似交情莫逆。” 这件事江凡听顾青衫说过，唯独很好奇，丁北海这种老邪仙和丙寅为啥能有交情。 “我在武盟之中倒有所耳闻，丙寅年轻的时候曾出游修行，到过北海，而且助丁老邪探查过巨鲲，自此二人结下交情。” 江凡神色一动，田落雨说过北冥有鲲，事后他找过田老，遗憾的是，田老只是远远见过一道巨大身影潜入海中，没能一睹真容。而且江凡还知道丁老邪同样一直在追查龙鳌，这厮看来对山海异兽很有兴趣啊。 “鲲，当真存在？” “没见过，但听老邪仙言外之意，他已经掌握了驾驭巨鲲的办法。” “哦？这老邪仙确有点邪门呢。那么我问你，他有个弟子叫谢王孙你知道吗？” “东晋四大世家谢家年轻代最出色的子弟，家主谢二七的嫡长子，我当然知道。” “那么，你可清楚谢王孙和凤家的关系？” 龙奢一愣，旋即摇头：“这倒没听说过。你在怀疑什么？” 江凡沉思道：“谢家，实际上是凤家拥趸，而谢王孙是北冥老仙的弟子，我就很想知道，他会不会与凤家有什么特殊关联。” 龙奢道：“这件事，待我入了凤家，定会为主上查访清楚。” 江凡点点头：“小心行事，凤辰这人看似霸道张狂，其实性格非常多疑，不要小看他。你在武盟这段时间，想必对其他几位盟主也有所了解，我还得打听个人，黎陨。” “南武尊。”说起这个人，龙奢也是大皱其眉：“说实话，属下也想不通，为何堂堂圣地会和魔宗联手。” 他这么说，显然也是不太清楚了。 “我知道一点，陆睚修炼魔功，和天魔殿关系非比寻常，这是否说明，天魔殿早就和太华有深入联系。” 龙奢神色微微一动：“你这么说，我想起老魔头来，他的魔功同样出自天魔殿。” 江凡颔首：“渔老的确是，但他的来历清楚，是魔主之争失败者的传人。那么陆睚到底什么根由呢……” 龙奢也完全不清楚，却忽然好像想起什么：“对了，说起黎陨，我们在武盟大会和会后都见过几次，我想起他曾经表示过，要重新执掌天魔殿。” 这个江凡从黎落那里已经知道。但龙奢还是说出个他不知道的问题，黎陨是得到了太华的支持。 “很奇怪，为何太华不支持现任魔主黎落呢？” 龙奢道：“听说，是外来人，不如黎殃后人可靠。” “可靠……”江凡摇头一笑：“这两个字真是讽刺，魔宗居然还可靠了。” 龙奢似乎也有些嘲讽：“太华急于出世，什么人都能用，用他们冠冕堂皇的话来说，武道三千，各有所择，不能说修魔功就是恶，修妖法就是邪。” “呵呵，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太华的心思不过在于拉拢。” “可拉拢天魔殿……真让人有些不齿啊，自古正邪不两立。为掌江湖权势，他们也不怎么要脸了。” 江凡看看他：“你知道太华的用心？” 龙奢摇头：“只能说甲子，他的名义是团结江湖力量，防范千年大劫。但我看来，总觉得其中有些古怪，甲子本人似乎当真如此，可武盟许多行事，却……” 他目光有些阴沉：“却似乎更看重你所说的权势。” 江凡自然明白武盟的心思，不过经过这一番攀谈，却明确了龙奢跟逆天者没有关系，当然也不会是顺天者。 “我听说，姜斩没去？” 龙奢道：“的确，据说在闭死关，但这件事确实在很久之前似乎就已经定下来。” “闭关？”江凡其实一直觉得最近姜斩有些低调，天下这许多大事爆发，他应该出来冒头啊，顾青衫不是没能拿下姜斩么…… 第2516章 双帅联手 随后龙奢说了件让他吃一惊的事，原来在顾青衫之后，姜斩遭遇了神秘人袭击，功力损失不说，连命源都受到重创，不得已闭关修复。但奇怪的是，姜斩却并未指出袭击者是谁。 有人半路狂怼了姜斩？江凡开心的同时，更多的是想不通，会是谁呢？具备这种修为的人可不多见啊。 询问过五大副盟主，江凡最感兴趣的就是武盟的运作方式。 对此，龙奢阐明其宗旨，凝聚江湖，对抗天劫。然后打着这个旗号，他们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扩张，各种软硬手段齐出，办事雷厉风行，毫不夸张的说，到目前为止，武盟已经统帅了小半个江湖。 江凡是真的吸口冷气，别看小半个江湖，已经是历史上没人做到过的壮举。堪称古往今来最强的江湖势力。这种恐怖的势力加上圣地背景，一旦发出号召，其余大大小小的门派、豪强，也大都会响应。基本上可以称之为一统江湖。 这就是圣地的威能，难怪顾青衫在书山的时候说，他的想法是通过圣地整合力量来对抗天外。 “可是，他们在统一了诸多原本就倾向太华的势力之后，如今的进展已经大幅度滑坡。” “哦？按理说应该跟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庞大啊。” 龙奢摇头：“恰恰相反，江湖上反对独霸江湖的观念从来根深蒂固，如今还没加盟的，显然是极不赞同者，太华也不能无视一切大开杀戒，推进自然就变慢。不过……” 他沉思片刻道：“最重要的一点，是甲子。这位总盟主缺乏了至关重要的信物，以至于江湖同道有理由抗拒。” “圣剑。” 对江凡直接点出根源，龙奢显得很吃惊：“主上知道？” 江凡笑笑：“当然，这其中还有我的缘故。” 龙奢心神巨震，圣剑之事是绝密，尤其是母剑丢失，江湖上还没传出任何消息，他怎么会知道？ 忽然，他想起母剑被盗之时，顿时感觉到脊梁骨冒起凉气，难道说……是他干的？若当真如此，他对太华也在出手，而且一招钳制。 江凡继续道：“圣剑，乃是太华至高令箭，能代圣尊行令江湖，而如今圣尊闭关，圣剑又缺失，甲子想要一统江湖，缺乏关键说服力啊，被抵制也是自然而然。” 龙奢暗子嘘口气：“是啊，所以此番战事中，并非真正的双圣联诏，而只是甲子长老的手书，没有加盖剑令，严格来说，不能作数的。” 江凡呵呵一笑：“不过影响依然很大，所以我也只能派人截住龙帅。” 龙奢瞳孔收缩，截击自己的，是顾青衫，而江凡又这么说，显然这位被追缉的太华入世在替他做事，这中间……愈发细思极恐。 至此，他觉得再也看不透眼前的年轻人，其手笔之大，心思之深，头脑之细密简直让人胆寒。 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的详谈，江凡对武盟得到进一步的了解。 而后，他缓缓嘘口气：“好了，在你走之前，把你知道的皇庭事写下来交给我。” 龙奢如今已经投诚，当然没有异议。 “最后一件事。”江凡笑着道：“你不想多谈屠骁，我却要跟你谈谈，不管你们以前究竟如何，但本质上都是在为大周，算不上个人死敌，以后再见面，就是战友，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龙奢淡淡一笑：“受害者是屠骁，他能过去，我自然半点问题没有。” 江凡点点头：“屠骁不是小肚鸡肠的人物，早就已经和魔帅已经达和解，如今关于你这边我也需要打点好，毕竟不久的将来，你们就要联手做件事。” 龙奢一愣：“做事？” 江凡笑了：“是啊，你会入凤家，而他则要和凤辰联手，去收拾一个老贼。所以，你们会很快见面。” “老贼？”龙奢有些意外：“是谁？” 江凡指了指玉皇顶方向：“一个最烦人的死人头。” “有死？！”龙奢神色震动：“你要对付有死？” 江凡很淡然的点头：“高高在上很久了，难道以为天下只有他动别人的份儿，却没人敢动他？” 龙奢吸了口冷气：“杀死他，麻烦天大……” 江凡摇摇头：“杀他是最下乘手段，我要告诉你两件事，记好，回头会有一个叫周大路的联系你，一旦时机成熟，你和屠骁这两位老友就要重新联合，跟圣地尊老过过招。” 听到这句话，龙奢竟然莫名有些兴奋起来：“有意思……若是加上老魔头，我们三个联手，不光能正面斩这老东西，甚至能让他插翅难逃。” 江凡轻笑一声摇摇头：“会有你们三位联手的一天，但现在的确不能杀有死呢。” 龙奢却认真道：“能杀的那一天，一定要告诉我。说句主上不爱听的，我那侄儿之所以起事，这老货居功至伟啊。” 江凡知道，他是把恨意推到了有死身上，也没错，毕竟是有死直接出面主导了这一切，而龙奢的恨意总要有个宣泄口。 “好，这件事我会记着。” —— 送走龙奢，已经是黎明时分，江凡依然没有半点困意，看向窗外，太子府和平皇寝宫同样灯火通明，他知道，两人也都在忙碌。老爹马上要登基了啊，许多事要安排，而且大典那天绝不会平静，准备必须足够充分。 既然没有睡意，就别睡了。当即吩咐卢铁嘴架起炭火，弄了些好肉，准备加个餐继续办事。 肉片切得薄厚适中，刚刚在铁板上滋滋冒油，胡关山就来了。 “哎呀，胡兄，来的正好，快入座。” 江凡见状赶忙招呼。 胡关山也不客气，呵呵笑着道：“刚从陛下那边出来，看到盟主这里灯也亮着，就来叨扰一番。” “刚巧，我也准备早点跟胡兄聊聊，毕竟明日禅位大典之后，胡兄就要马上启程。” 胡关山点点头：“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不过有个问题得解决，魏王。” 江凡知道怎么回事。这次胡关山来的太快了，事实上以现在这个世界的行兵速度，完全没可能那么快赶到，这件事根本就是两人提前策划好的，胡家铁门栓早在英王还没起事的时候就已经抵达魏国北境之外，潜伏在莽山之中静静等候。 第2517章 胡家出兵始末 然则后来开始行动，依然要穿越很长一段魏国国土。 而这件事，就要归功于曹子健。执掌魏国水路的他，直接开放了沧澜，甚至以黑帆商船接应他们入境。 那么魏王和司马如看不到吗？ 当然看得到，但正如他们对渔州军视而不见，对这支突然出现的兵马同样选择了无视。不是说他们太大胆，而是他们看到了曹子健在操作，就明白依然是江凡的手笔。 更何况曹子健提前还面见过魏王和国师，没说太多，只是分析了下英王一旦事成的五国之局，魏王何其老谋深算，不用他多说，就知道最好是打乱圣地布置。何况曹子健还带来江凡指出的事后好处，能报复不久前攻伐自己的夏国，还能趁乱拿回被夏国占据的土地，魏王简直不要太乐意。 而事实上如今也正是如此，在楚国起兵之后，魏王只是根据曹子健的建议，调遣火将军往魏夏边境移动，看似在防范自保，实则给正遭受秦、楚夹击的夏国带来巨大危机感，连忙派遣使者与魏王协商，付出了不少好处。 所以说，胡关山的神兵天降，说到底就是个提前布置。 但胡关山做梦也没想到，江凡这趟手笔如此巨大，当他从平皇和太子那里了解到全盘经过之后，竟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就是极度庆幸。 庆幸自己选择和他结盟，而不是为敌。 “盟主手笔，鬼神莫测啊……”胡关山万分感慨的给江凡斟满酒。 “呵呵，略施小计罢了，当不得胡兄如此称赞。” 胡关山摇摇头，“既然胡某应下北天王之职，主上就莫要再如此称呼，何况……” 他神色无比复杂：“主上还是皇太孙。” 江凡笑笑摆手：“这些是台面上的，但私下里，我们还是应该兄弟相称，我这人喜欢自在些，胡兄知道的。” 胡关山叹口气拱拱手：“那胡某却之不恭。不过，这到底是江兄还是姬兄……” 江凡一笑：“一如从前便好。哦对了，早先结盟的时候我曾说过，一旦发生这种战事，粮草耗费皆由我来承担，如今黑帆帮会运送粮草到白城，胡兄可千万别和小弟客气。” 他说到做到，胡关山心中自然更加高兴，也更加折服。 “愚兄自然不会客气，不过总有些受之有愧，毕竟这趟也是我这镇北王该做之事，而且已从皇庭拿到不少好处。” 江凡笑道：“一切都是应该的，而且好处恐怕还不止如此。” 胡关山一怔：“不必了吧，这已经足够。” 江凡道：“是被动好处，这其一，凤家也是这次事件参与者，如今经愚弟劝说，会全面撤出星罗卫，自此胡家干净了。” 胡关山顿时大喜过望：“如此甚好，还得要感谢贤弟。” 江凡道：“何必言谢，事情做了，总会有成果，这不过其中之一而已，还有第二项被动好处，就是胡家既然已经出兵勤皇，自然说明入世之心，便可名正言顺重修白城，给族人一个更坚固稳妥的落脚地。” 胡关山点点头：“的确，将来天下必定大乱，胡家决定入世，就要有个据点。白城就依贤弟计划，开始重修。只是要快速进行，贤弟的水泥可要足量供应。” 江凡笑道：“那是小问题，我早已安排，如今第一批应该已经运抵。不过胡兄，我有个要求，希望胡兄在半年之内完成修缮。” 胡关山神色微动：“这么紧？” 江凡有些凝重的点点头：“是啊，其实可以宽松些，然世事难料，我也不敢肯定，最好早日完工。” “好！”胡关山当即道：“我胡家族人二十万，青壮十万，修缮而已，半年根本用不到，给我四个月，保证完工。” 江凡大喜：“那再好不过，但是我建议，白城只驻军，不要驻民。” 胡关山点头：“愚兄明白，驻军是为将来作战。我会安排普通族人仍旧依靠太白山脉分散隐藏，我们对那里太熟悉，没人能做到在千里太白清剿胡家。” “胡兄明白就好，这方面我就不再多说，担醒胡兄，返程路上想来一定会遇见魏王的人，不出意外，可能是司马如。” 胡关山一皱眉：“他？他不会阻拦，但应该会发问。” 江凡点头：“问你我的关系。” 胡关山大笑一声：“简单，江逍遥出资，协助胡家重建白城，故此，我胡家答应依国相命令出山，给江某人壮声势。” 江凡一拍手：“胡兄高明啊，我想司马老狐狸也挑不出毛病来。尤其此番战后平皇册封厚赐，似乎指明了人皇才是真正召唤胡家的人，司马如就算怀疑，也没办法求证。” 胡关山眨眼：“胡家号称铁门栓，但可不是粗人，我们可是狐啊……” 江凡轻拍桌案笑道：“说的是，关山铁卫，听起来粗犷，实则为狐族。” 胡关山笑道：“所以，我还会借机跟司马老儿交好，并且达成一些往来。” 江凡挑起大拇指：“没毛病。” 胡关山有勇有谋，狡猾如狐，还进退有据，江凡就彻底放心了。 最后，胡关山说了件让江凡感到惊讶的事。 胡氏一族即将赴云池举办祭祀典礼，胡氏一族各大族老会尽数出席，届时将由胡关山倡导，由大祭司传达妖神旨意，立胡小伶为胡家少主，未来将在胡关山之后接掌胡家。 胡小伶当初已经答应这件事，只不过并没有完全确定，而且心思上多少有些飘忽。如今没想到胡家将要举办如此隆重的仪式。 经过短暂的惊讶之后，江凡就明白过来，这就是此番自己展示力量和智慧的结果。 胡关山现在的问题是，请求江凡代他做胡小伶的工作，希望她能同意此事。 江凡当即表示同意，但也说明，最终依然以胡小伶的意见为主。 胡关山离去之后，天色已经微微放亮，这个时候是绝大多数人沉睡正香的功夫，所以江凡没料到最能睡的天玄子师叔，反而在这个时间来寻自己。 “师叔？您怎么来啦？这可不像您老的作风。”江凡有点惊讶的起身，请师叔入座。 第2518章 天玄子的玄之又玄 天玄子淡淡道：“师叔睡觉，是为了静心修行，又不是真的懒。” “那是那是，师叔此番青峰峡突破，不知可否顺利？”实际上，江凡如今也是超级高手，却依然无法感应天玄子身上的气息波动。 天玄子微微颔首：“一切顺利，唯独还有一念不太畅通，未能径直入道。” 江凡吃了一惊，他这意思就是说，如今修为已经达到了悟道巅峰，距离入道只差一线了啊。换句话说，如今这位天天睡觉的懒师叔居然睡成了个大成地仙。 “哎呀！”江公子大喜过望，“恭喜师叔，恭喜啊。” 天玄子微微摇头：“何喜何忧，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江凡却还是忍不住感叹：“人比人得死，您说您老睡觉都睡成了大成地仙，让万千苦修者情何以堪嘛。如今师叔悟道巅峰，剩余那一线恐怕也不会很久，到时候，您就是人间最强战力之一了。” 天玄子依然神色平淡：“那一线，有时候亦为天堑，且看机缘吧。” 这点江凡现在倒是已经明白，武道修行到至高境界，往往就是个心念问题，通则绝顶，不通则就此止步。但他觉得，天玄子这种人绝不可能止步于此。 “师叔，弟子有点不明白，为啥您要去青峰峡突破呢？您也需要至阳至刚之气吗？” 天玄子摇摇头：“至阳至刚之气我没什么用，但青峰峡五雷乃世上最强之雷，我需要惊雷醒梦。” 惊雷醒梦？江凡一愣，您老这睡眠这么好的么，不打天雷都醒不过来？ 虽然疑惑，也没想多问，毕竟天玄子这功夫实在够奇葩的。 天玄子也没对这四个字过多解释，反而阐述了下自己的道。 “师叔我修炼大梦心法，以梦境入道，讲究个神魂离体，脱出躯壳桎梏，得以遨游四方，不受时空限制。” 听着就很牛逼啊，怎么跟修仙似的。不过这玩意儿还真是玄乎，江凡是深有体会，在海底宫的时候，他就是被天玄子梦境召唤的。 “所以，武道讲求个时间道和空间道。” 天玄子继续说着，江凡凝神细听，他明白师叔之所以讲给自己是为了启发自己的修行。 可是这道也是真的牛气冲天，早在当初大佛山的时候，江凡就见识过师叔仿佛将一切拉入慢动作的场景，至今想来依然啧啧称奇。 经过天玄子的解说，江凡也明白过来，这就是时间和空间武道的具现，但听着还是超级玄乎，江公子也是大半听不懂。如果按照他自己的看法，那种状态就是让他人陷入梦境，然后用一种类似梦魇的东西压制，让人行动迟缓，甚至会心生恐惧，而后天玄子自己那慢动作，就是空间武道，看似慢，但却是以极高频率极小幅度突进，因为频率极高，看不到，但因为幅度极小，反而看着就像慢动作。 “总之，天下武道，唯快不破，不论是自己快到极致，还是让对方变慢，都能达到相对的效果。” 江凡都有点震惊了，还有点相对论的意思啊。 “而实现这种相对快慢，就很有讲究，对施术者自身来说，肉身是制约，肉身之快总有个限度，但精神却可瞬息而至，所以，师叔每日大睡，也是在蕴养精神力。” 江凡惊讶中越发迷惑：“精神力……这东西也能修炼？” 天玄子看看他：“精神力一直都存在，而且是超越肉身的力量。随意举例子，有人会为家为国舍生取义，有人为了理想或信念不惜牺牲，有人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却能坚持做到不可思议之事，这就是精神的力量，只不过这力量玄之又玄，难以具体捕捉，更难修炼，你未曾修行精神力，我说的你难以理会。不过师叔希望，你要进行这方面的修行，师叔有种感觉……” 他抬起眼睑凝视江凡：“你的脑子有些混乱，需要精神力。” 江凡心神一惊，自己时不时头痛，时不时脑子里会冒出许多异常片段，显然已经被常年躺在凡人居观察自己的师叔察觉。 他忽然明白，师叔跟他谈修行的目的，实际上可能在此。 天玄子却目光有些奇异的看着他，“你天生具备极其恐怖的精神力天赋，或者说天生具备汪洋大海般的精神力量，可惜不懂得如何运用，一旦你能掌握，对清醒头脑，强化意志，甚至直接影响他人，都具备非常惊人的作用。” 至此江凡心中突然产生出巨大渴望，精神力一定要修炼，没准对弄明白自己那混乱的脑子有巨大帮助，或许也能让自己可以控制那受到刺激就会爆发的凶邪暴虐之意。 “师叔，等回去后，您教我修炼精神可好？” 天玄子点点头：“此道玄之又玄，旁人修行，唯恐一世难有所成，而你不一样，或许一旦入门，就可直达天庭。而且，你与那青峰峡有莫大渊源，修行起来也会有所臂助。” 江凡有点奇怪：“我也会需要惊雷醒梦？” 天玄子摇摇头：“所谓惊雷醒梦，是以天雷轰击沉睡静养的精神力，让它们从平静中苏醒，从一潭死水变为活泉。但你可能并不需要，你真正要关注的，是青峰峡本身。” 江凡一怔：“您……知道青峰峡的秘密？” 天玄子点点头：“我下去过几次。” 江凡心惊：“那么说，龙门，金鲤……” “嗯，我都知道。我要告诉你的是……” 天玄子非常认真而且凝重的看着他：“龙门，是一种逆天杀器，威能恐怖异常。” 江凡这次是真的没想到：“什么？那龙门是武器？” 天玄子点点头：“那天贯日峰决战，我感应到皇庭有类似波动，后来得知是所谓玄武轰天炮造成，而事实上，龙门也是一种杀器，且定比那玄武轰天炮还要恐怖得多。” 江凡心念电转，天玄子知道，那么是不是说明老家伙也知道？而他选择在青峰峡定居，是否就在关注这杀器？ 天玄子的精神力异常恐怖，似乎已经察觉到江凡思想波动。 第2519章 逆天杀器 “此事孙老知道，便是他让我选择时机来转告你，希望他不在的时候，你至少要知道一件逆天杀器。但孙老要求，若无天人杀器出世，就不能让你知道，可如今看来，你已经遭遇两次天人杀器，有些东西得让你知道一下了。” 江凡心神震颤，逆天杀器，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威慑吗？ 而老孙他们说的不能轻易出手，其含义难道是说明他们掌握着这种杀器？ 天玄子缓缓道：“逆天杀器，我也仅仅知道这一件，而且一直在看护，那日师兄出现在沧澜遇上你，实则因为五雷天降之后，师兄不放心，前去观察一番。” 果然，胖师傅出现在那，是有缘故的，但打死江凡也想不到，居然是为了水下那龙门杀器。 “那件杀器，名为龙门，存在很久很久岁月，具体什么时候几乎没人说得清，其威能我们这一代都没见过。只是历代前辈口口相传，其威能恐怖异常，非天人圣战不得动用，而且，它的能源不够。” 能源，又是能源，江凡忙道：“是聚能源晶提供能源吗？” 天玄子点点头：“传说，龙门现在根本无法使用，其动力之源仍然在鱼肚子里补充……” 啊……哈？！！！ 江凡愣了：“鱼肚子里？那条锁在龙门上的大金鲤？” 天玄子嗯了声：“那是成年金鳞，根据山海异兽志记载，除了玄蛇唯一可以化龙的生物，聚能源晶就在它体内，借助顶级山海异兽对天地能量的天生吸取能力为源晶充能，是目前我们唯一找到的方式，可这个方式对山海异兽等级要求太高了，金鳞是屈指可数的一类不说，更有五雷至阳、水底至阴滋养，即便如此，依旧慢的难以想象。” 江凡此刻才明白过来，为啥金鳞被锁在龙门上，原来是充电器啊，但这充电器显然不是原装的，充能慢的离谱，根据天玄子介绍，从上次天人圣战到现在漫长一千年，才算给那块源晶充得一半能源，根据先辈口口相传之介绍，这点能源只不过够龙门轰击一次的。 而龙门源晶的个头却足足有一个鹅蛋大小。江凡知道聚能源晶蕴含能源总量恐怖异常，区区黄豆粒大就能储存相当于一位圣境毕生之修为，龙门这么大个源晶即便满载情况下也只能轰出两击，那攻击力到底有多恐怖？光想想，江凡就觉得汗毛倒竖。 至此，他也越发觉得，老家伙他们口中的威慑，绝非仅仅武道修为，这东西可能才是，而这种异物，按照天玄子的话头，应该还不止一个。 猛然间，他想起玄武海宫中，那头玄武巨兽额头破碎，似乎被取走了什么东西，难道说，那也是聚能源晶？而它就是用来催动海底宫的能源蕴养器？ 若是照这个逻辑猜想，天人建设灵宗驯养山海异兽，就绝不是单纯为修行，更为了生产充电器，惟独这种生产方式低到令人发指的效率，似乎也在佐证为何天人也不能轻易动用这类恐怖杀器…… 关于这个问题，江凡似乎直接问到点子上。天玄子表示，逆天者高层也是如此猜测，但天人好似存在另一套方案，效率可能会高一点，但也高不了太多。可这就比人间强了，人间只有这一个办法啊。 江凡叹息一声，想着想着，忽然又觉得大鱼挺可怜，被人锁在那当充电器用……难怪江小鱼要开溜…… “聚能源晶与大鱼内丹连接，在大鱼修炼内丹的时候，同时汲取能源充能，而这种能源，你最熟悉……” 江凡神色一愣：“先天一炁？” “正是，这先天最本源的能量才能被存储于源晶之中，不但威能巨大，而且由于它本身就是天地精炁，不会消散。” 江凡心惊之中，忽的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昆仑。 昆仑震慑天上人间，难道就与先天一炁的这个作用有关？ 没想到，他居然猜对了。 “这就是最重要原因之一，虽然先天一炁本就强大无比，但相对于对聚能源晶的作用就显得不足。而昆仑子的修为是直接可以灌注聚能源晶的。” 江凡心神微震：“所以说，人间不是只有那一种办法……” 天玄子摇头：“不，昆仑介于天地之间，不能算人间力量。” 江凡这才想起，世人对昆仑的看法，的确，从这个角度看，人间确实只有唯一办法。 而难怪了，难怪昆仑可以如此强大，如此之牛，是因为他们掌握着一种可以说相对更快为天地间最强横的武器充能的本事。 可他马上就想到，聚能源晶的容量也太恐怖，若龙门一击，有没有可能会直接抽干九子？ “不知道，龙门有似有某种阵法存在，具备非同寻常之放大作用。但毕竟初始能源所需庞大惊人，所以，昆仑也是有限制的，这也是昆仑不愿随意出手的缘故。不过，昆仑子并非要以自身修为灌注，而是在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之后，能感悟并与天地元炁呼应，进而导引元炁入晶，这个办法虽然也够慢，可对比人间这种就快得不可思议，甚至天人那第二种方法似乎也远不如昆仑子的导引手段。” 江凡深吸口气，至此，才算明白昆仑为何如此强大，如此有威慑力，连天外天也得在他们干涉下退兵。跟自己那个世界一样，掌握了终极能源啊。 能源，到哪里都一样，都是战争之源…… 想到这句话，他忽然有点奇异的感觉，难道说，天外天攻打人间，的确和能源有关？ 不过，这就非天玄子所能知道的了。 这一切就足够江凡震惊的难以言喻，而天玄子接下来的话越发让他震撼莫名。 ——龙门之所以如此威力巨大，他们猜测是在守护一件东西，而那东西——是座鼎。 江凡这次是真的坐不住了：“鼎？什么鼎？” 天玄子缓缓道：“龙门之下，藏着一座空前巨大的铜鼎，呈金黄色，上面雕刻着太阳与太阴图案，我们称之为，日月鼎。” “有没有铭文？”江凡呼吸顿时变得急促。 天玄子点头：“帝昊所创钟鼎铭文。” 江凡终于色变，日月鼎……难道也是九鼎之一？ 第2520章 宗老弟子 九鼎是以乾坤艮兑坎离巽震八卦为名啊，难道……这就是那第九座？而这座，象征着太阴和太阳？ 然而，问题来了，九鼎的事，天玄子也只是听闻这是昊天人皇铸造安定九州所用，而江凡经过试探，发现他对黑金古书中记载的内容可能闻所未闻。 九鼎……究竟是用来干什么？ 但无论如何江凡相信，它绝对不只江山鼎定的象征意义。 天玄子他们也认为，这座鼎可能意义重大，故此对外界没有丝毫泄露。 这些消息太过惊人，信息量也太庞大，让江凡内心足足翻腾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下来。 现在不是具体谈这些的时候，江凡就有点好奇，天玄子师叔为啥没回凡人居，却在这里找到自己，修行的事也好，龙门和日月鼎的事也好，完全可以回去再说吧。 “师叔来这里，是看一个人。” 天玄子回答了他的疑问，而这个人让江凡心神微动——长生。 “小子，你疏忽了一件事，长生，这个尊老之下唯一有权尽数调动圣地力量的大尊老。” 江凡目光一闪，然而他并没有忽视，只是在奇怪，为啥自己的布置没用上，如今看来，和师叔有关。 “我和二弟去了五老殿。” “二……弟？惠通长老？” “那是老三。” 江凡惊讶“您老还有个兄弟？” 天玄子点点头：“师叔俗名黄山梁，弟俗名黄山松，三弟俗名黄山岩。” “哎呀，可真是没想到，那位前辈想必修为也很强吧。”毕竟是天玄子的弟弟，资质应该不会差。 天玄子淡淡道：“宗老能看上的人，当然不会太差，如今也是大成地仙境。” “宗老？”江凡对这个名字可太敏感了，泰岳真正的掌门人啊。 “你见过，”天玄子道：“那个岱州悦来大掌柜。” 江凡嘴巴差点塞下个鸭蛋：“啥？堂堂宗老，悦来掌柜？” “是，宗老收家弟为关门弟子，游历数十年后，在十一年前回到岱州，成为悦来大掌柜。” 他为何会做一家客栈的掌柜，天玄子似乎也感到有些难以理解：“我只知道，他隐姓埋名，化身悦来掌柜，是有着某种目的。具体我也不清楚，若有机会，你自己去问他吧。” 江凡心里一阵翻腾，原来如此，难怪在岱州刺杀前夕宗老会找到自己，会说出那样的话，会如此藐视五老。合着，他才是最牛的顶天大佬。逆天者之中，地位仅次于孙道通的存在。 “所以，您老的弟弟，正是那位店小二？” 江凡已经回想来，只有那个人离宗老最近。 “是，”天玄子当即确认。 江凡嘘口气：“原来如此啊……不过若是宗老近十年都在岱州，为何不管管那几个老家伙？” “宗老和圣尊一样，有自己的问题，泰岳的事，你还是亲自询问他最好，我所知难免有所偏颇。” 江凡只好点点头：“所以，您和黄前辈是特意去帮衬弟子。” 天玄子摇摇头：“不能说完全为你，还为了长生。山松被尊老留在岱城，就是为监视长生，防止他倒行逆施。可还是……长生啊……” 他叹息一声：“终归要效仿甲子。” 江凡悚然动容：“他，要做宗老？” 天玄子点点头：“和太华不同，宗老传言中已经羽化飞升，长生作为大宗老，是有这个资格的，但他对宗老之事显然也很怀疑，故此这么多年一直没敢动。” 江凡明白了：“可是他想动，所以黄前辈不得不出面去警告他，宗老的确活着。” 天玄子颔首：“可惜，知道这件事，反而更坚定了他要登顶的决心，因为他隐忍潜藏了这么多年的心思经此一战暴露无疑，只有登顶，才有自保之力，才有执掌一切的可能。” “适得其反……”江凡不由感叹，却忽然目光一动：“不，也不能这么说，不警告他，他也要做了啊。” 天玄子点点头：“所以，师叔急着见你一面，是想要告诉你，圣地不会再低调从事。” “明白。”江凡深吸口气：“迟早会有这一天。” “但这次，你挫败圣地，还是争取到重要的时间，好好利用吧。” 江凡知道，这时间的确来之不易，但可问题是，对方大概率也将由此进入更激烈的阶段，双方现在是开始较劲了，秦国唯一要做的是比对方跑的更快才占据优势。不仅如此，恐怕还要在激烈的明争暗斗中全力打压对方。也就是说在第二个五年规划尚未结束之际，已经进入女帝所说的以战养战阶段。 “师叔既然已经睡醒，就该去了结一些事情，这段时间你要小心。” 江凡一愣：“师叔，你也要走？” 天玄子道：“不会太久，除了自身事，师叔还有件重要事要做。你已经开始聚合力量，但身为道子，道家门徒对你还不够了解或多存疑虑，师叔要代你收拢天下道门，筹备乱世下山，为尔助力。” 江凡心头一阵感动：“多谢师叔。” “你是无量道宗唯一道子，何必谈谢。对了，青峰峡交给你，我会派道门强者驻扎，看好它。” 江凡点头：“师傅他老人家何时归来？” 天玄子淡淡一笑：“该回来便会回来，此番我要处理的一件重要事也与此有关。” 最终，天玄子留给他一册大梦心经离去。 见过一趟师叔，带给江凡更多震撼和迷惑。但此时已经无暇考虑太多，天已经亮了，这天是要给右朝俸进行国葬的日子，作为右朝俸继任者，江凡必须要出席。 “来人，更衣，换……国相官袍。” 皇庭公开为华千针国葬是件大事，文武百官皆到场，就连泰岳也不得不派出三供奉前来吊唁，说到底，华千针也是泰岳二供奉。 可泰岳自然是情绪复杂的，二供奉最终还是心在皇庭，在关键时刻拦住老暮，导致平皇成功下山。从这点来说，他是圣地的大罪人。如今皇庭予以国葬，更加坐实了圣地此番属于过错方，对圣地威信也造成巨大打击。然而有些事，毕竟不能公之于众，圣地只好做做样子。 第2521章 丹阵道，天地洪炉 人群中的三供奉看着那个年轻，却已经充满威仪的身影，心中百味杂陈。 最初见面，在自己眼中所谓镇西王还不过是个用几顿大酒加十个青楼女把自己搞的狼狈不堪的无赖，这才多久，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举手投足间，居然开始威胁圣地五老，其成长之快，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如今看他，竟然隐隐生出莫名敬畏感。 ——棘儿……希望你看清自己的路啊。 三供奉心中默念。 特殊时期，华千针的葬礼比较简单，却绝不失隆重，平皇、太子、国相、文武百官尽皆吊唁。 作为右朝俸继任者，江凡成为这次葬礼最重要的人物之一。看着那座衣冠冢，江凡心中无限感慨。 这是个值得敬重的老人，虽然交道不多，却是自己一家三代当做家人长辈看待的人。而最终，这位老人更是为自家奉献出最后的光与热，可叹，其焚烧一身修为化作丹火，连尸身都没留下。 每次想到老人最后以火湖雪池为炉，付出生命阻拦老暮，他心中都说不出的痛，说不出的恨。这种情绪，他已经说不清是来自自己，还是那具肉身，但没有冲突，他是为皇太孙一家而死，但何尝不是为自己的理念阵亡。 亲自戴孝的太子手捧一个木匣走到江凡面前：“吾儿，你继任右朝俸，这东西就是留给你的，收着吧。” 江凡低头看去，盒子是打开的，里面是一卷兽皮，只是略微鼓起，下面似乎掩盖着什么东西。 忽然听到太子传音：里面之物，是朝俸特地叮嘱赠送给你的，回去再看。 江凡点点头，没动任何声色。 太子恢复声音道：“朝奉丹道尽皆记载于此，他一生默默无闻，但却是举世唯一将丹道和阵道融为一体之人，堪称惊才绝艳，其毕生心血决不能失传，你本擅长阵法，想办法将其发扬光大。” 江凡面带沉痛和缅怀，双手接过了木匣：“愿老朝俸，安息。” 太子缓缓道：“他说，家国天下，家最大，他的家，就是皇庭，就是我们祖孙三代人，这就是他的从心，从心而去，走的坦然，走得洒脱。” 平皇缓缓道：“他最后说过，为大周助最后一剂丹药，尽心了，你们，莫要让他失望。” 二人同时肃然躬身。 国葬结束已然是黄昏，江凡捧着木匣在衣冠冢前静坐许久，才起身拜别。 回到住所，他打开木匣，取出那张兽皮卷。 还没来得及看，却发现下面还覆盖着一个更小的木盒。 江凡微微一怔，放下兽皮打开。 里面是一枚奇异的丹药，通体莹白，散发着氤氲灵气，十分不凡。 江凡一时间没搞明白这枚丹药的作用，却惊讶的发觉，这丹药中隐隐蕴含先天一炁。 盒子里有张折叠成四方形的纸张。展开观之，江凡眉心涌起一抹异样。 ——余华千针，出身于魏地，后入皇庭，自此以皇庭为家。华某醉心丹道，穷尽毕生之力苦研金丹大道，终发觉一事，丹道极致，乃凝聚天地本源之炁而成，可叹，人生短暂，修为不足，穷尽心力，不过得斑杂先天丹一枚，然，此丹虽半成，却独有奇效，可为后天者补充先天之力，转换为真元，甚至可延年益寿。余尝不胜遗憾，若先天之术大成，丹道可究先天极道矣。 临行之余，记载丹道于此，余终生未娶亦无后，但求得之者能继续研习大道而有成，九泉之下，无憾矣。 江凡震惊，这……原来竟是先天丹道的雏形？ 可这世上，除了昆仑，尚从未听闻有俗世之人能够炼制先天之丹啊，而更惊人的是，他居然通过炼丹实现了先天之炁与后天之气的转换。华千针，果然是非凡人物！难怪老孙都大为称赞。 记载尚未完毕，而最后一件事更加让他心惊莫名。 ——余苦研丹道，发觉，丹道与阵道实则共通，炉中炼丹便是以药为力，以火催发，药力配比，火力融合，控制入微方可得丹，岂非正如阵道，以天材地宝为力，以阵纹催发？忽明，人世本就一烘炉，众生皆炼于其中啊。 至此，老夫终相信，世间存在那传闻中之乾坤第一丹炉，天地洪炉，亦深信日月丹鼎必然存世，然则老夫苦苦追寻数十载，亦未曾得见。独得一信息，太宰密藏堪舆图中或隐藏其线索，一旦寻得先天丹道必可完善。奈何，机缘不足，天时将至，惟有留给后来人求证。 江凡为之动容，乾坤第一丹炉，天地烘炉？那是什么？一座空前炼丹炉吗？那日月丹鼎又是什么？ 而最让他惊讶的是，太宰堪舆图中有线索，可是那东西在自己手中啊，可那东西不是用来寻龙脉定风水的吗？从来没发现记载什么天地烘炉日月丹鼎的信息。 可他忽然想起太子的传音，华千针特意将这封密函留给自己，难道意有所指？ 一时间不明所以，缓缓展开兽皮，果然，上面记载了与众不同的丹阵道，可谓字字珠玑，玄妙莫测。 他如今虽然还算不得阵道大家，但机缘非常人可比，对阵道的见识和眼界堪称顶级，一眼看去，就明白这绝对是无上之道。 华千针不但融和丹道阵道，且以此初窥后天转先天之路。甚至更进一步，打开了空前格局，视大千世界为烘炉，视亿万众生为丹品，这已经不是炼丹了，这是道！ 这种格局认知，连江凡都浑身起鸡皮疙瘩，此道一旦成型，恐怕会是煌煌大道。 只可惜，天不假年啊…… 江凡正在惋惜中观看的时候，卢铁嘴打断了他。 江凡只好暂时收起来，因为卢铁嘴带来的，是他非常关注而且一直在等的三份密函。 第一份，是来自南楚国师虞倾城的。 她直接了当阐明，楚国知道该打到什么程度，也知道该拿多少好处，让他放心便是。最后告诉他，自己已经抵达岱州，下榻悦来客栈。 江凡明白，她是在告诉自己，能如期参加登基大典，而这对格局确定，是很重要的一步。 这份密函居然还附带了阵法，江凡看完，就自动焚烧了。 而另一份，居然来自麒麟大相张仪。 第2522章 太子加冕 张仪径直挑明，秦国该撤兵了，该答应什么条件，他会和夏王商议答复。 一看时间，还是五日之前发出的，这就说明在自己见五老之前，张仪已经心中有所猜测，而且很准。进一步说明这当代纵横者的可怕。 不过，几日后他也应该收到自己的密函了，已不用再去特意恢复。 至于最后一份，则是来自魏国国师司马如。同样是五日之前发出，强调了魏国已经仁至义尽，此事之后，双方会各取所需，让江凡谨记事后不要过多牵连魏国。 对此，江凡只是一笑，司马如很聪明，但可惜，不过多牵连，不意味着不牵连，既然已经在局中且得了好处，哪有那么容易摘干净，至少三城交换，魏国还得参与进来。 不过，他的后半段，倒是让江凡不由慨叹，司马如和魏王到底不简单。 司马如隐晦的点出，秦晋已然结盟，对魏国有夹击之势，而秦楚有都在对夏兴兵，一旦夏国失守，魏国就被三面包夹，故此，为唇亡齿寒故，若秦国还不退兵，魏国将要考虑援助夏国。 果然如此，这个发展并没有出乎意料，魏王和司马如心里明镜一般啊。 确实，可以到此为止。这一战终归打破了圣地以英王为傀儡，暗扶夏国独尊五国的战略格局，成功修改为秦晋结盟，楚夏敌对，魏国中立，这种最有利于秦国的局面。 第一步战略计划，大功告成！ 当然，以后的斗争会更加残酷，不过现在江凡要做的，是帮忙举办太子登基大典。 只有三天，准备工作不可谓不仓促，好在太子和平皇早有准备，加上皇庭这种状态，说复杂也并不复杂。 故此，第三天旭日东升之际，登基大典如期举办。而在这期间，也并未出现任何阻挠。 周历九百八十八年十月初一，大周祭祀天地鬼神，昭告天下，在位五十八年的周平皇退位，太子登基，改元继开，世称明宗。 当日，两大圣地还是来人了，毕竟人皇登基，这种面子活得干，不是为皇庭，是为自己。 只是，这次也算很不给面子，太华来的居然只有三长老丙寅，泰岳也好像商量好一般，来的是三供奉。 按理说，人皇加冕，要两大圣地宗老和圣尊驾临，并由双圣亲手为人皇扶冕，可不但至尊和尊老没出现，连大供奉大长老都没到，属实说不过去。 群臣虽然心中别扭，可平皇和太子反倒好像没什么事，只是按照皇庭礼仪，一步步进行仪式，至于平皇加冕之后的扶冕者，却换成了镇国隐相江凡。简单也不失隆重，毕竟大周近千年，能有镇国隐相扶冕的，只有太祖、太宗和明宗三人。 当然，江凡心里特别古怪，从古至今，没听说过儿子给老子扶冕的。 加冕结束，平皇让位，明宗高倨宝座。 新皇登基，有用没用的，总要做做样子。 于是乎，新皇宣布，大封群臣，同时大赦天下，连被英王事件波及的不少人都被赦免，群臣感激涕零，大呼太子恩德。 当然，也免不了所谓的减免赋税，可在五国统治之下，没什么卵用，纯纯样子货。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环节，天下面君。 这时候，就该朝拜人皇了，而这才是最尴尬，也最让人沮丧的环节。因为按规矩，人皇为天下共主，不但要有圣地礼贺，还要有百官朝拜，诸侯王觐见。 可叹，大周文武都在，可是真正的天下霸主，五大国君却一个不见人，这是在情何以堪，要知道平皇当时至少还有五国特使在场恭贺来着。 首先圣地礼贺就十分敷衍，这两个小三中，那位三供奉还好，此老到底是个稳当讲面子的人，多多少少想那么回事。但三长老丙寅就不一样，本来就因为这件事中太华被狙击而心怀愠怒的他几乎就是在冷嘲热讽。 不过，平皇也好，太子也好，都没对他的态度有什么回应，而是平静的继续接受下一项，百官朝贺。 可百官完事儿，就该轮到诸侯觐见。 可谁也没接到消息，五大诸侯国有哪个派来使者。 丙寅看着大殿：“哦？到这里结束了？据我所知，还应当有诸侯面君这一环节，难道周礼有所更改？” 这就很让人难受，可惜，文武百官也都没办法接口。 丙寅却露出一丝讥讽：“二十七宣诏，十月初一大典，时间的确太紧迫，就连最近的晋国秣陵恐怕也来不及组织仪仗，这倒是很好的托词。” 他这话的意思就太诛心，很明显，是说你们皇庭知道没有诸侯来朝贺，干脆定了个来不及的时间，以此做解释，掩掩面子吧。 百官皆苦笑，在他们看来，丙寅虽然言辞冷嘲热讽，但说的也是事实，只怕皇庭的确是这么想的。只可惜，这块遮羞布被人一把撕下来了。 见果然没人接话，丙寅满脸同情的叹息一声：“可叹大周啊，真是每况愈下，太子，老夫说句不该说的，人皇登基，按规该有双圣礼贺，百官朝拜，诸侯面君，可这三大礼法尊项，却缺了重要一项啊，似乎与周礼不合，难道说，五国君竟如此放肆大胆，不认可新皇之位？” 江凡看着这老货那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心里这个腻歪，他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虽然大事已定，他们也无法阻挠，但吃了大亏的圣地必然会搞出些事情，不是说就图个恶心一下出口恶气，而是在削弱新皇权威，甚至给天下以口舌质疑皇位合理性。 场面一时寂静，百官也都是暗中或苦笑，或惭愧，或无奈。 的确，周朝履行分封制，新皇继位理论上必须得到半数以上诸侯王觐见朝贺才算合规合制，可如今，的确一个都没来，属实难堪无比。 平皇肃然盘坐，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太子目光淡然，神色从容，似乎也并不在意。 而江凡此刻却微微一笑：“按照周礼，人皇继位，圣尊和宗老都要来，而今天也没来呢，难不成我得认为，这是圣地否定新皇？” 第2523章 五国面君 丙寅看说话的是江凡，眼底当时就掠过一道阴冷的光。正是这个年轻人，搞乱了一切，该死一万遍！ 他微哼一声，却没敢轻易接话，毕竟说到底，这次明宗是嬴家，江凡是嬴家，若想息事宁人，就不能把乱子搞太大。尤其是圣地否认新皇这种问题，更完全不能谈。 故此，只好冷笑一声：“圣尊闭死关，宗老羽化天下皆知。” “哦。”江凡点点头：“三长老这一解释，本相就清楚了，只因有特殊情况，圣地其实是赞同新皇的，是这样吧。” 丙寅眉头大皱，不想江凡直接把自己的话定位为在替圣地向皇庭解释。尤其这最后发问，怎么回答都很难受。 可他还不得不回答，只好拂袖：“人皇加冕，由皇庭决定，圣地只为礼贺，其他不予置评。” 江凡淡淡一笑：“既然阁下自称贺礼看客，就烦请好好看着，大典，还没完呢。” 他这话就有点不客气了，但江凡如今是谁，连五老都敢硬怼，何况你一个三儿？ “你……”三长老低声闷哼，“好，好，老夫等看客，就等着好好看看，皇庭如何遵礼法办事。” 文武百官一阵叹息，都觉得江凡这次多事了，已经走到这一步，何必再跟圣地如此针锋相对，如今五国的确没来人，让平宗、明宗如何下台啊…… 但没想到，就在圣地冷眼旁观，百官暗中唏嘘，甚至感到无地自容之际，忽然礼官大声禀报—— “西秦国君，嬴无双遣特使，秦国师徐福，拜贺人皇登基。” 江凡轻嘘口气，还得说媳妇，有眼力见，也真是给脸啊。 果然，大袖飘飘的徐福率众上殿，对明宗大礼参拜，并送上西秦丰厚贺礼。 太子这寒酸的登基大典，随着西秦特使的到来，一下子明媚起来。 百官也都暗中松了口气，要不然实在太没面子了。还好，五国有人来了，还是最强之秦的国师为特使。 不过，在许多人看来，也仅仅是因为那位年轻的西秦摄政王之故。面子，估计也就这么多了，其他四国，可不会搭理你江凡。 可是谁也没料到，礼部再次传来急报。 ——晋王，司马棘偕同国师白石公，上殿面君—— 听到这个消息，三长老眉头一皱，忍不住看了眼三供奉，那意思很明显，你们泰岳在做什么？ 可三供奉只是淡然不语。司马棘的到来，他最清楚，圣地并没有这么安排，是他自己的抉择啊。 文武百官同样一阵骚动，但也都不太觉得意外，司马棘毕竟是五国盟主，皇庭对他而言还有好处可拿，来也能说得过去。 而剩下的楚、夏、魏定然没戏。 可有心人却看了眼那位年轻的镇国隐相，见他一脸平淡从容，似乎浑不在意，顿时萌生一种莫名的预感。 果然，司马棘大礼参拜之后，礼官再度高呼：“楚国，国师虞倾城，拜贺新皇继位……” 南楚国师，虞倾城也亲身而至。文武百官一阵惊喜，这就过半了啊，毕竟当今只有五国诸侯。至此，太子继位彻底名正言顺。 看着名动天下的虞美人居然也大礼参拜，三长老眼中开始涌现迷惑和愤怒。 而转头看去，那年轻人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似乎在看着自己，又似乎根本没看在眼里。 那种感觉，仿佛自己是个跳梁小丑，被人戏谑的看着耍存在感一般，十分惹火。 可他也没任何办法，丙寅知道，新皇登基尘埃落定，就算魏夏不来，也没必要继续折腾下去，只是对那个年轻人，他心中第一次涌出无尽杀机。 但事情发展还在继续出人意料。 魏国国师司马如，来了。 至此，天下五大诸侯王已来其四，新皇地位无可争议。 文武百官集体松了口气，场面彻底从沉寂的气氛中解放出来。 夏国，来不来不重要了，当然，来了最好，不来，也无所谓，有心人都知道，这次夏国是站在了新皇的对立面。 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许多人反倒很希望看看夏国到底来不来。 就在所有人屏息凝神之际，一声通禀传来——夏国，张仪抵达。 顿时全场都放松下来。 唯独江凡叹了口气，张仪，到底没给自己任何借口。 他显然明白，四国应该都会来，若是夏国不到，就彻底站在了四国对立面，未来也会给明宗一个讨伐的借口。 而这时候，丙寅目光看着三供奉，眉头紧锁，面色阴沉，似乎完全想不明白泰岳的做法。 只是谁也没想到，张仪是顶盔掼甲而来，还带着一身的烽火气。 来到大殿，他一开口，就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外臣，夏国丞相张仪，拜见人皇陛下，拜见太上皇，拜见……镇国隐相！” 这最后一个拜见，让所有人打了个冷颤，一时间气氛冻结，鸦雀无声。 前两个拜见还好，但拜见镇国隐相什么意思？ 在这个场合，就算姜太宰在世，也不该如此见礼，这可是新皇登基大典啊。你把国相和人皇摆在同一个位置？张仪是傻了吗？不，他这种人怎么可能傻，而所有人心惊的就是，张仪这句话几乎就在指出，人皇不过是傀儡，真正的掌权者，是这位镇国隐相，他，在把持朝纲，甚至可能在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是何其毒辣的一句，你最多挑个于理不合，但却没法深说，却不得不深想，江凡到底出身大秦啊，其掌握朝堂，就说明秦国在执掌朝堂，这种信息感知，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八方，在所有人心中种下一颗毒种。 可这种时候，没人能站出来反驳，也没人可以反驳，因为这种事，本来就不能往明里深说。难道你说，张仪，你说的不妥？那好，你算是把话题挑明了。 更何况，这次事件百官多数不明所以，根本也不敢胡乱猜测，但做到这个位置没人是傻子，谁都看得出来，这位史上最年轻的王，史上最年轻的国相，似乎真的能左右朝纲。 现在，唯一能看的，也只有江凡如何应对。 第2524章 朝堂之上，妖与麒麟 所有人连呼吸都屏住，气氛无比沉静中，却忽然听得那位镇国隐相轻笑了一声。 “张仪，你今天是不是没睡醒啊？衣服穿的不合适也就算了，说话也有点迷糊。要不，你先回去沐浴更衣，清醒一下再来？” 这话比较尖锐，但却是个尖锐的缓和剂，若张仪知趣，就该借机哈哈一笑，就此告辞作罢。 但张仪显然没有那么好对付：“国相此言差矣，张某国家战乱，整日顶盔掼甲，夜不能寐，如今千里迢迢赶来面君，只是来不及换罢了。至于张某说话迷糊……不知是那句？” 所有人都知道，不能说拜见镇国隐相那句，可张仪一共就说了这两句话啊。 江凡却冷笑一声：“外臣。” 众人猛地一愣，下一刻都反应过来。 张仪的确不该自称外臣，夏王说到底还没跟皇庭翻脸，那么就还是大周册封的夏王，你最多能称下臣，而不能说外臣。 江凡忽然一肃容：“张仪，你顶盔掼甲朝拜新皇，还自称外臣，弄得我很心慌啊，莫不是夏国……有啥想法？” 张仪眉毛稍微动了下，他似乎是疏忽了，最早他因为父亲愤然离开皇庭，早就不再自视为大周臣子，而二次出世以后直接入夏，对许多礼仪称呼有些忽视。正是这心理和习惯双重作用，让他被江凡抓住个细微却尖锐的把柄。 江凡毫不客气反客为主，反指你夏国有不臣之心。可天知道，张仪顶盔掼甲，是为了彰显夏国正在打仗，让世人看明白，秦国正在发动战争。 但张仪岂会被这些细枝末节所羁绊，当即跪倒，重重叩头：“臣下失言，还请陛下及国相治罪。” 众人本以为，江凡总算翻盘，必然会抓住小辫子继续攻击，比如说，你看看你，果然是没睡醒，下去回回神吧。 但出人意料，江凡竟然没直接回应。 而少数人才明白，这话更不好答。人家一个失言，你皇庭要处置吗？不能，处置了，是皇庭直接和夏国闹掰。但最狠的是，他继续把人皇和江凡并列。那么国相处罚吗？请，你一旦降罪，就说明你真的在把持皇庭，越发不用解释了。关键，你这个降罪也没鸟用，反倒把自己真的推上把持朝纲的位置。 可不治罪呢？人家又在请，你如何回应？ 有人现在好像明白过来，张仪恐怕根本不是不知道礼仪，而是进一步加深众人印象啊。不过，这还真有点冤枉张仪，他知道有些事得有个度，只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疏忽被江凡反逼，既然如此，那我干脆再进一步，看你如何化解。 现在问题的关键彻底集中在江凡身上。 丙寅这时候也露出满意的笑容，原来圣地是这么想的。 可他却没注意三供奉居然有点眉头紧锁，因为这可不是圣地安排。 大殿中，落针可闻。 就在气氛绷紧到极点的时候，江凡却深深叹口气，整个大殿都听得清晰。 “张仪啊……你还真该拜我。” 这句话出口，所有人一片哗然。 江凡什么意思？居然敢公然认下？他不明白这将给四国多大的口实吗？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只见江凡缓步走近张仪，在他面前站定。 “张仪，你，是在为夏国求情吗？” 这话，更是让所有人愣住。 “英王造反，夏国不辨是非，公然策应英王，导致秦国起兵勤皇，如今夏国战败，你这个败军之臣见到本王求个情也理所当然，但称呼用错了，该说摄政王，而且地点也选错了，求情的事，该私下谈。我理解阁下心忧国事，焦虑难耐，但这场合不合适，应该以后再说，阁下说，是吗？” 江凡的话很慢，但说的每一个字都很清晰，而且神色也有些冰冷。他居然瞬间转换了身份，意指张仪在向秦摄政王求情停战。 但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每一个字背后的刀光剑影。 很显然，江凡在给张仪最后一个机会，你只是因为国事战局吃紧，情切而已，收回去吧。因为你懂的，大势在我。你这些做法，不过是为以后铺垫，可我能让你没有以后。 这就扎铁了老心！ 张仪缓缓起身，暗叹一声，他早就明白，但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这颗种子不论如何种了下去，众说纷纭中，迟早会生根发芽。 但现在，没错，大势在江凡，他只能借坡而下。 拱起手，张仪面色凄然：“唉……张某，心急了啊，国相见谅。” 江凡凝视着他，似笑非笑，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麒麟大相，也有犯这种小错误的时候，算了，人非圣贤嘛。不过，你刚说过请罪，这事儿得听人皇陛下的，谁让你急火攻心就信口乱来呢，我可帮不了你啊。” 他明明比张仪年轻，但此时此刻，一举一动，却仿佛浑然天成，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突兀。 但不论如何，张仪的致歉，终于让气氛略微缓和下来。 也只是略微，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江凡那几乎毫不掩饰的威胁，那拍在张仪肩头的手掌，更像是在教训。 此刻，姬宗熠终于含笑道：“算了，张卿家也是太急，倏忽而已，但是……” 他故作正色道：“说错话，就得罚，朕就罚你……下朝之后，请国相饮酒赔罪，张仪，你可领下？” 张仪连忙躬身：“陛下大度，张仪哪有不愿之理。” 江凡哈哈一笑：“好了好了，你我不是主角，耽误了太多事，大典还要继续呢。” 说着，笑呵呵托着张仪的手臂，把他拉到一旁。 至此，不管谁有什么心思，但总归有一点是公认的，太子继位，一切环节无可挑剔，名正而言顺。唯独每个人都在猜想，五国君为什么都会派特使来，难道还是因为那位年轻人，毕竟从始至终他都太淡定了啊…… 不说众人各怀心思，大典也终于开始进入祭祀太庙这一步，江凡也第一次见到了自己这具身体的列祖列宗牌位。 这一项乏善可陈，唯独各种檄文仪式更加繁琐无比。 一应程序走近尾声的时候，已经是斜阳西下，最后一项，当然还是举国大庆，但明宗念在大战方艾，把七日大庆改为了一日。而大家也知道，就这一日，也不过皇庭虚应故事罢了。 第2525章 秦夏之弈 外界热热闹闹，张仪和江凡却独处静室。 张仪垂目看着面前那壶酒，不知怎的就想起两人在湖上初见之时。 “想起那日烟雨小舟啊，国相初入江湖，何等意气风发。” 江凡淡淡一笑：“这个词不准确，那时的我只求个逍遥度日。” “张仪尝闻国相曾作诗，一入江湖岁月催，这江湖水深浪大，漩涡激流，来了，便难以脱身，何况王爷似有意入江湖。” 江凡笑笑：“人老了，是不是都爱提过往，对晚辈而言，那不过几年前的事而已。” 张仪似有些唏嘘：“是啊，如今国相依旧是弱冠年轻人，张仪却年岁日增，一朝一夕都舍不得浪费。” “人生苦短，只争朝夕有何不对。”江凡伸手示意请酒。 张仪轻笑一声，提杯与他相碰饮下。 “的确如此，所以，王爷可以战争换取壮大时间，但张仪却没这个福分。” 他瞬间转变称呼，江凡怎能听不明白：“但是，张相也在换，只是我没看明白，换的是什么？” 张仪目光有些深沉：“若说这世上有两个人不该问这个问题，王爷无疑是其中之一。” 江凡凝视着他：“其实，开始我还真没想明白，你张仪也堪称麒麟大相，怎么可能如此守牧州……” 张仪亲自提壶斟酒：“高起也是一代名将，怎么可能如此打牧州？” 江凡微微嘘口气：“所以，你猜中了秦国要什么。” 张仪却摇摇头：“时间，与格局，但张某似乎并未完全看透。” “这已经够多了，目前我所见，你还是第一个。” 张仪轻笑一声：“真是不知所谓啊，一个年轻人的一句夸奖，竟然让张某心生喜悦。只是不知，王爷以为张某所求如何？” 江凡沉思片刻：“思想。” 张仪目光一动。 江凡缓缓道：“你要泰岳，正视你的思想，履行你的思想。” 张仪沉默许久，忽然慨叹：“举世知张仪者，非王爷莫属。” 殊不知，在他心中悸动的同时，江凡也心中泛起波澜。 很久了啊，若非这一战，江凡还一直没能看清张仪在要什么。 然而，张仪的心思之深，即便是他也不由为之悚然。 严格来说，张仪这一战的确不该这么打，死守牧州并不是最佳对阵方案，而援兵也不至于姗姗来迟，可他宁愿牺牲一州之地，数十万军民，也要借此让高高在上的泰岳吃大亏，然后正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谋划。 江凡曾经一度迷惑了许久，他不明白，为什么女帝就认为张仪会丢掉九成牧州，却不会放弃那座牧城。因为即便以他的眼光，都能察觉战争还有两种以上更好的应对方式。 直到战争打成这个样子，自己才看出来。但问题在于小翠似乎早就看明白了，她似乎知道，张仪会做出什么反应，否则她也不至于让高起这么打。 看来，在很多层面，自己还差得多。 介娘们……翻身难啊…… 江公子莫名心生悲催。 而即便到今天，他还是想不通，夏老妪难道就能容忍张仪这么做？ “夏王……”他缓缓道：“无论如何圣地都会支持他，为何一定要如此。” 张仪轻笑一声：“这道理说穿了很简单，他不想要英王那个傀儡。” 江凡一怔，刹那间就明白过来。 是啊，为什么要那个傀儡，你圣地要脸面，但我夏王不需要啊。站在夏老妪的角度，我只要你全力支持我就足够。可有野心勃勃的英王在，一切都存在变数，毕竟对泰岳而言，谁能帮他们实现目的，就可以支持谁。 那么也就可以说，泰岳依然没逃脱左手皇庭右手暗朝那种老套路，只是变为明手英王，暗手夏王。 可我为什么要你有两手？我要全部！ 这就是帝王之心。 “厉害，但为了这个，就牺牲一州之地，十几万子民，外加六万多兵马，值得吗？” 张仪笑了：“一州之地，当舍就要舍，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王爷比谁都懂。何况牧州大半本就楔入渔州，守之困难，倒不如收缩防线，将来反倒更容易调兵遣将。” 江凡沉思片刻：“所以，那条线，你们早就看到了？” 张仪点点头：“那条线，才是最合适的分界线，所以，牧州东线又不能失去，一旦失了，就守不住。所以，不管王爷提什么条件，我想我们都会答应，而且，张仪知道，王爷的条件一定不会太过分。” 江凡嘘口气：“也算是互相理解。说到这里，我也明白了，为何牧州所有城池，几乎都没了百姓。” “调走了，百姓是国之根本，土地没了可以再打回来，但百姓丢了，就要很久修养，更何况，民心没那么容易补救。” 江凡点头：“所以，六万多兵马，也有说道。” 张仪看看他：“这倒是跟王爷学的，正如七公侯之乱。” 江凡心中猛地一动：“排除异己……” 张仪颔首：“张某自湖心一面之后，整日观察钻研王爷所为，颇有心得，所谓得道无先后，达者为师。” “那六万人，是谁的？” 张仪摇摇头：“王爷啊，你还是不该问。” 江凡也叹口气：“是啊，还能是谁的，姜斩呗。” 张仪道：“这就是跟王爷对敌的可怕之处，不知道你算计到哪一步，不知道你看到了多少。” “彼此彼此吧。说起来，你和夏老妪倒是选了个最好的时间，姜斩闭关的时候，真的很合适。” “大秦秘密实施五年计划，不用想也是出自王爷手笔，观王爷所为，最擅长利用时间和空间之道，张仪不过有样学样。” “付出巨大代价也要清理掉姜斩在军方的力量，那么显然意味着，姜斩根本不臣。” 张仪淡淡道：“何必隐瞒，自古王朝内争如是而已。” 江凡点点头：“清理掉这六万精兵，从此军方夏老妪独大，那么夏王就不怕失去姜斩的支持？” “怕，但更怕受到姜斩的控制。” 江凡嘘口气：“没错，况且失去一个姜斩，得到一个圣地，这买卖还是天大的划算。同时……” 他眼神微动：“还未必会失去姜家……” 第2526章 胜负之论 张仪淡淡道：“谁强谁掌姜家。有了圣地，姜斩在姜氏地位将远不如夏王。而这时候，没了军队，失去威望，姜斩也只好塌下心帮助我王。” 江凡长叹一声：“好个夏老妪，真能忍啊，等了很久吧。” “太久了，夏王不能主动发动一些事，只好坐等外力，但唯独没想到，外力来自于王爷。” 江凡笑笑：“这一仗看来各有所得。” “战争本就如此，从没有绝对的赢家。” 江凡却微笑道：“但相对而言，我还是赢了。” 张仪点点头：“所以，我们准备好付出相对代价。我想王爷的国书也快抵达夏都。” 江凡有点恼火：“哼！知道你还在朝堂搞那一出。” 张仪摇头：“不搞不行啊，总不能让王爷赢得太漂亮，太干净。” “你个老货倒是直白。” 张仪叹口气：“唯当着明人不说暗话而已。不过，张仪还是猜不到王爷到底想要什么条件。” 江凡笑笑：“很快你就知道了，会难受，但一定会给。” 张仪沉思片刻：“王爷也够直白。” “彼此彼此吧。” “只是……”张仪苦笑：“这就还是落了下乘，张仪最终没能看穿王爷计划，却把自己完全展示给你。” 江凡瞅瞅他：“说这些没意思吧，你肯把赢得圣地话语权之后的行事策略告知我？” “不一样啊，那毕竟是下一步的事，我们是平等的，可这件事本身，不平。” “所以，输了要认，回去劝劝夏王，别死心眼儿，干脆利落处理完，我们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张仪叹口气：“条件方面，倒也不至于，唯独没想到，王爷手笔太大，把魏、晋、楚都卷了进来，如今我夏国失去的，可不只是大半个牧州，格局，恐将重组啊……” 他凝视着江凡：“这才是真正可怕的，一举破了圣地渴求之局，破了四国渴望之势，堪称逆转乾坤的一战。” 江凡摆摆手：“想太多了。” 张仪只是轻叹一声：“是王爷做太多了。所以，张某无论是点，还是线，甚至是面，都输了，张某第一次输的这么惨，却输的心服口服。” 江凡瞅他一眼：“这也是你不甘心，然后在朝堂恶心我一下的理由之一吧。” 张仪并不否认：“诚然。不过……张仪却觉得王爷确大有可能行魏武之事。” 魏武，就是当今魏王的老爹，上一个时期最强大的诸侯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魏国包围了圣地和皇庭，甚至一度驻兵皇庭，魏武帝更是自封上柱国，独霸朝堂，被世人称之为挟天子以令诸侯。 “我没那个兴趣。”江凡摇头道：“秦国也没那个地理条件。” “是吗……”张仪轻飘飘一声，听不出认可与否。 “信不信随你了。不过有件事你要信，这一番新局面中，你我都是嬴家。” 张仪思忖片刻：“王爷惯于咬文嚼字，张仪说不得也要效仿一下，是局面，并非格局。论局面，夏国的确得到了圣地唯一支持，张某也得以实施抱负。看起来的确赢了。但天下格局为王爷一战打破，张仪也是至今才看得清楚，秦夏之外，三国卷入，夏国四面皆虎狼，竟似成了那众矢之的，这般局面，对夏国最为不利，至今细想，方觉得失大于得。” “得失之间，自古难以衡量，张相还是往后看吧。” 张仪却摇头：“不，眼前没看清，我不能盲目后顾，否则一步错步步错。除了三国之外，暗朝独立，对圣地居然形成钳制，此番事件，也是王爷手笔吧。” 江凡切了声：“我的，我的，都是我的手笔行了吧，包括镇北王、旱魃军等等，你说是，就全是。” 张仪失笑：“年轻就是好，可以耍耍无赖。只是……”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江凡：“连暗朝都算计进来，我想皇庭大概也快独立了，王爷手笔之大，心思之深，谋划之远，让仪毛骨悚然。” 江凡也是暗中心惊，张仪不但看明白许多事，还在下对手棋，这已经足够让他惊心，想不到他连皇庭独立也能猜的中。 看着江凡异样的神色，张仪道：“这并不奇怪，不独立的皇庭对你没太大用处，而暗朝独立，正好可以与圣地三角制约，自此皇庭对你才真正好用。不过，这暗朝毕竟是昔年天下之主，没那么容易控制，一旦失去枷锁，将如恶龙出海……” 江凡淡淡道：“你不说了么，有皇庭和圣地，皇庭是不太行，但圣地就厉害了，他们总有办法吧。” 张仪摇头：“王爷显然要借此分散圣地精力，但此举还是太过凶险，天下不能再多一国了。” 江凡却轻笑一声：“昔年三百诸侯，后来十八王分疆，再后来五国裂土，就算后面多一个六国争霸，又有什么奇怪。” 张仪目光幽深：“王爷心口而言，只怕内心并非如此想。” “我怎么想，是我的事，天下大棋，本来就在博弈，事后我们可以唠一唠，但下棋过程中，总不能商量着来。” 张仪点点头：“所言不错，如此，还是说回眼下这局棋的后续官子，楚国那边，该收收了。” 江凡笑笑：“虞倾城不是来了么，你们挺熟的。” 张仪摇头：“单独是她，我有把握，但此事背后，必有王爷，我需要一个态度。” “与我无关。”江凡直接摆手。 张仪叹口气：“何必，英鹿屯兵，适时而动，黄腾于乌江遥望，足见楚国本来另有打算，而这盘棋是王爷的局，所以，能影响他们的必定是王爷。” 江凡舒了口气：“看来，我不想承认也不行，既然如此，烦请张相上书夏王，让他出面承认晋南王独立如何？” “晋南王……” 张仪眼神猛地收缩：“果然……” 江凡苦笑：“我就知道瞒得过谁，也瞒不过你。没错，我希望晋南独立，这样可以让晋国保持弱势，进而依附于我大秦。” 事实上他这话只有一半是真的，另一半是晋南如今几乎可以算作是他的，他可不希望晋国有机会收回。 但这件事不能说，哪怕张仪看到了也不能认。 第2527章 南境烽火 张仪深深看他一眼，欲言又止，过了片刻，才缓缓道：“你不是要夏王承认，是要夏王请圣地承认。” 江凡道：“张相帮不帮这个忙？” 张仪盯着他：“楚国，立即退兵。” 江凡摊开地图：“峦州还是平洲？” 张仪目光显得阴沉：“一战割一州，你当我夏国是什么了？” 江凡忽然认真道：“不是你夏国，你，是圣地麒麟。” 一言出口，张仪悚然色变。半晌才慢慢吐出一口浊气：“好你个……天下大妖！” 江凡用指甲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楚国，没理由不拿好处而退兵。” 张仪低头凝视，许久：“此地战略地位超乎寻常，我没有把握。” 江凡正色道：“我考虑很久了，这里比那里更好，张相难道会让出那里？” 张仪微微皱眉，“不能让。” “那不就得了，退而求其次，这里很好。” 张仪抬头看着他：“秦国，不会想要现在五国开局。” 江凡淡淡道，秦国完全可退，但楚夏之争，本就历史遗留，前不久还打来着，只是两国相争罢了，谈不上五国。 张仪沉声道：“这就是你的心思，秦进可攻退可守？” “事实本就如此，不过，我刚才说的不全面，或许是三国，魏国可还急着夏国的仇呢，这种机会，若换在下是魏王……” 张仪眉毛拧紧，半晌才无奈的揉揉眉心：“我试试。” 江凡摇头：“不用试了，你来，就说明你要上玉皇顶，就说明圣地要采纳你的思想，而夏王已经后退无路，只能按照你的来，所以，你完全可以应下，张相，何必拖延。” “损失太大啊……”张仪长叹。 江凡摇头：“得失之间，在于你怎么看。若都依我的意思，夏国也不会太吃亏，楚国收手，魏国按下心思，秦国退兵，我们重新布盘，再开新局，岂非比阁下在一个败局上纠缠要好，如此纠缠败局，只会越输越多，所谓当断不断自取其乱。” “可本相也说过，这个局要看清。” “要看清，不是意味着要输掉底裤，若是一味纠缠，就不是看清，而是愚蠢，我想这两个字无论如何不该与阁下沾边。” 张仪凝神看着地图，独自饮下一杯酒，过了很长时间，方才抬起头：“不得不说，王爷有条三寸不烂之舌。” “这是跟相爷学的，当年相爷初出鬼谷游说五国，岂非同样如此？” 张仪叹口气：“师其长技以制彼，张仪自以为足够虚心，还是比不上王爷啊。也罢，此事可行。” 江凡当即拍案：“痛快。五日内，在下保证秦国撤兵，楚国止步，魏国收心。” 张仪嘘口气：“仪自然相信王爷，但还请王爷申明，如何说服楚国，如今楚正当其势，一路高歌猛进，陆轻侯兵少，时间长了拦不住英鹿。” 江凡呵呵一笑：“相爷啊，你觉得英鹿是喜欢峦州，平洲，还是喜欢南疆？” 张仪神色一动：“自然是南疆，那是英鹿梦寐以求之地……” 江凡手指按在南疆地面：“若是……南疆烽火呢……” 张仪悚然动容。 —— 而就在江凡会见张仪的时候，嬴无名正在看一封密函。 不久，他单手一握，密函成为齑粉。 下一刻，他长身而起，双目迸发熊熊战意：“传令！兵分十二路，十日内，我要南疆，遍地烽烟！” “烽烟四起啊……一场空壳子皇庭政变，居然让弟弟搞出这么大阵仗，连我大楚都在你算计之中，可真是……混账啊……”虞倾城神色无比复杂。 江凡笑道：“姐姐不也趁乱捡到机会了么，怎么还这副嘴脸，弟弟很伤心。” 虞倾城托着香腮，笑眯眯看着江凡：“可也是，不过你劝我撤兵就不太合适了。天赐良机，姐姐可不会轻易退呢。” “嗯，我知道。”江凡点头。 “知道你还劝？” 江凡叹口气：“给张仪个面子，尽尽人事嘛。” 虞倾城盯着他：“你和张仪，可没那么要好。” 江凡摊摊手：“谁让他输的大气，答应我许多好事儿呢。” “嘻嘻……跟姐姐说说？” “姐姐，你生的那么美，就别想的太美了，世上哪有两全其美。” 虞倾城白他一眼：“爱说不说，但姐姐不占足了便宜，说出大天也不可能退。” “那好吧，随你喽，我也懒得关心，反正我大秦已够本嘛。哈哈。”江凡显得很轻松。 虞倾城盯着他：“不对……你怎么这么淡定，姐姐反倒心里不安呐……” “呵呵，姐姐想多了，还是继续占便宜吧，等看到了，姐姐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 虞倾城忽然肃容：“好啦，少跟我扯，说清楚，我为什么要退兵。” 江凡也收起嬉皮笑脸：“不是姐姐要退，而是英鹿要退。” 虞倾城秀眉一挑：“为什么？” 江凡缓缓道：“因为……相比这点军功，他更看重南疆。” 虞倾城猛然拽过地图，死死盯着南疆：“南疆……要发生什么？” 江凡淡淡道：“收到消息，南疆即将大战。” “什么？！”虞倾城陡然色变：“大战？谁要大战？” “铁面天王，和你家巨鹿公。” 虞倾城身体猛然一震，“铁面天王……他居然要在这个时候……” 忽然，她神色慢慢凝重起来：“对啊，这是个最好的时候……” 江凡点头：“如今南疆，巨鹿公与铁面独大，两虎总有一争，你看他们的势力范围，早已多方接壤，甚至盘根交错，冲突不断啊。如今英鹿兴兵出外，对铁面天王而言岂非正是最好的扩张时期？” 虞倾城神色巨变：“的确……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候，但你……” 她猛然抬头盯着江凡：“你的消息，怎么比我还快？” 江凡轻叹一声：“因为我的东西，率先被铁面吞了啊。” 虞倾城一愣：“什么？” 江凡面带苦恼：“巴家，巴家矿山和生意。姐姐难道忘了，这可是巨鹿公，你，我三家共同的财路。” 虞倾城神色微动：“是她，你最大的钱袋子……” 第2528章 请姐姐退兵 江凡点头：“可不，八十多座矿，被那厮按住了一半。所以啊，我时刻都在关注，这个铁面天王，跟我可没生意关系。说实话，就算姐姐得南疆或者巨鹿公也好，凭我们的合作关系，凭小弟的五国渠道，银子依然源源不断，可这位，就不好说了，不过我还是可以试试。但我想，巨鹿公可不会愿意丢失南疆。” “所以……他会退兵。”虞倾城目光闪动：“原来如此……” 江凡摊手：“你看，不管姐姐愿不愿意，英鹿想办法也会退，哪怕在峦平二州制造个大败，但我想这种大败，兄长和姐姐却不能接受。” 虞倾城深吸口气：“没错，看来……是该退兵了。不过……” 他深深看着江凡：“弟弟啊……你这时机未免也算的太过准确……” 江凡笑道：“棋圣卜先知擅长人算，闻人太师擅长破妄，陆轻侯擅长毫厘，顾思源擅长神机，弟弟当然也有所长，就是掐点儿。” 虞倾城微哼一声：“此事必有古怪。” 江凡淡淡道：“不论是什么，姐姐只能退兵。” “我退。”虞倾城果断道：“不过，你不说我也会退，为什么要谈？” 对于这个问题，江凡也是有不得已，他本来不想说的。但没办法，真的很担心三件事。 第一，楚国不知收敛，毕竟这种机会千载难逢，他们要是一直打下去，后果真的不堪设想，至少会搅扰大局。 第二，虞倾城会借机对南疆用兵，小舅子唯一的担忧也是在楚国，不怕虞倾城，就怕项臣那虎玩意儿，所以很有必要先打预防针。 第三，南疆油水的确太丰厚了，江凡暂时还不想失去。而南疆的生意，还不能完全依赖海运，而陆上无法跨越楚境。故此需要虞倾城出面协调英鹿，尽可能保存。 江凡认真道：“我才懒得管你们大楚或南疆打成什么样子，但我是真的不想楚国继续攻夏了，借大楚之力弟弟达成意图已经足够，现在不是五国开战之机，楚国若不退，魏国必然进，秦晋为了自保必然要兴兵，这个时候天下大战，谁合适？难道是姐姐？据我所知，楚国不但没准备好，项大哥的手臂刚刚恢复，玄功也没圆满呢。” 虞倾城皱眉，显然江凡也说到了她心里。 “还有，弟弟不希望我南疆庞大财富断绝，姐姐难道舍得？据我所知，这可是姐姐一成的军费。” 虞倾城面色越发阴沉，江凡说的没错，南疆利润太大，她也舍不得。 “不过，说到底巨鹿公在替我大楚开疆拓土，身为国师，该支持他。” 江凡失笑：“姐姐啊，说这么言不由衷的话有意思？替楚国开疆拓土？自己独立称王还差不多，巨鹿公一旦得了南疆，还是楚国能控制的？” 虞倾城目光森然：“你在挑拨大楚君臣关系？” 江凡不屑：“还用挑拨？这都明了好不好，当初的乌江之战，黄腾事件，都是怎么来的？为啥迟迟不给英鹿封巨鹿公？后来又因为啥给的？弟弟在你眼里就这么瞎吗？” 虞倾城深吸口气：“那么，你的意思是不希望我支持巨鹿公？” 江凡点点头：“显然啊，英鹿什么人？鹰视狼顾之辈，一旦他执掌南疆，从此雄霸一方，你们的君臣关系就到头了吧，当然他对大楚形成何等威胁我不操心，我却要关心我自己，那厮一定会把我的利润盘剥干净，你想吧，是不是？” 虞倾城面沉似水：“那么你希望我支持铁面？” 江凡撇撇嘴：“他又是谁？对我一样是个未知威胁，但对姐姐而言看起来好像比英鹿好些，至少你们没有势同水火的君臣矛盾。不过……” 他拉长了声音：“以弟弟来看，姐姐也不需要支持那铁面天王，但却必须不能支持英鹿，铁面还能谈收买或者联盟，再不济合作，都可以考虑，而英鹿的话，就不用我多说了。他们双方之事换做我，就先不管。” “不管？”虞倾城神色一动。 “是啊，让他打呗，打输了，正好治罪夺权。打赢了，力量也消耗的差不多，收拾他正当其时。”江凡阴笑着说道。 虞倾城眼角挑了挑，似乎有些意动。 “我只有一个想法啊，也就是为啥我要见姐姐，希望姐姐尽量保住我们的生意。” “一个想法……”虞倾城冷笑：“你刚从我这里夺走书山苍陵，我还能信你？” 江凡赶紧摆手撇清：“跟我没关系啊，同样只是一个想法，想要顾思源，但人家是夫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人家愿意来，我当然欢迎都来不及，不过这是意外演变，可并非我蓄谋。” 虞倾城冷笑：“随你怎么说，我是没可能信你，这笔账我们以后再算，但英鹿这件事上，你倒说的没错。” “当然没错喽，姐姐心知肚明嘛，何况你也不需要担心弟弟，秦楚相隔万里呢，南疆之乱又影响不到楚国，弟弟想趁火打劫也做不到。” “这倒是实话。”虞倾城点点头：“不过，你这贼子，对我大楚内乱倒是很开心。” “能不开心么，”江凡笑嘻嘻道：“兄嫂不收拾英鹿不行，收拾了又削弱大楚，弟弟作为秦人，乐见其成。所以才兴致勃勃来提醒姐姐。” 他这么一说，果然打消虞倾城不少顾虑。 “哼！小贼，果然没好心思。不过你也别得意，英鹿倘若落马，我大楚便从此铁板一块，必将战无不胜！” 江凡叹口气：“是啊，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还真希望英鹿坚持到某个时候呢。” “秦楚开战？弟弟啊，用你的话，你以为姐姐真的瞎？你和嬴无双搞的好大阵仗，虽然还没看清楚深层目的何在，但你们两口子的野心早就昭然若揭！” 江凡无奈道：“这就是乱世啊，我不强别人就打我，自古不就是这个道理，就算只求自保，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这种事大家都明白。而且姐姐和项大哥可没面子说我们，我们说到底还是被动的，你俩根本就不藏着掖着，项大哥抡着大枪不止一次直接喊出来了都，就说近些年哪次大战没你俩参与？包括进攻我大秦。” 第2529章 波澜迭起 虞倾城哼了声，也懒得跟他争辩。却诡异一笑：“我倒是觉得，趁着两拨人打的热闹，一窝端了挺好。” 江凡撇撇嘴：“姐姐，你是不了解南疆还是咋的，能一锅端，你还用等到现在？听弟弟一句，南疆十万大山啊，外力去征服简直难如登天，就算干掉一个铁面天王，迟早还会出一个金面天王或者银面天王。再进一步说，就算打下南疆，也没法治，到时候楚国只能被南疆拖着后腿，往那蛮荒之地投入精力，项大哥还谈什么北望江山。相信弟弟，这种事对楚国只是消耗，不是补给，你们啊，还是向北看吧。” “向北……”虞倾城看着地图，神色有些凌厉：“跨乌江，越龙江，渡黄沙……” 江凡叹口气：“你瞧瞧，制霸天下，这四个字是项大哥口头禅，您就不用含糊其辞了。” 虞倾城奇怪的看他一眼：“你倒是好像希望我们这么做？” 江凡撇撇嘴：“希不希望，你们都会做，我只不过替你说出心声。” “不，你不是在说我们的心声，而是企图在以我们的心声诱导我们。”虞倾城笑容中带着警惕。 江凡打个哈哈：“随你怎么想，只要退兵就好，我大秦，还不到可以打五国之战的时候。弟弟卷你们进来拿到了好处，可要是被你们卷进去，就容易被灭啊，说到底，四国在对待大秦这件事上，还是挺一致的。” “好了，你不必费口舌，我大楚的事，姐姐自有主张，转告张仪，让他找夏王好好谈谈，那一个州是最低限度。” “了解。”江凡打了个响指，“事情谈完，留下来吃个饭？” 虞倾城冷笑一声：“敬谢不敏，你跟孙老妖待久了，我怕有毒！” “呵呵，那好吧，正好我也没做。” 虞倾城：…… —— 继开元年，十月初一。 太子继位的风波还在向四面八方疯狂蔓延的时候，第二道巨大波澜紧跟而上。 新皇颁布了一道圣旨，自十月初一起，泰岳贯日峰正式更名为紫薇峰，并取缔监国圣使一职。 这道波澜比第一道更加汹涌炸裂。 消息刚一传出，无数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意味着什么？皇庭，要从此脱离圣地吗？新皇怎么敢？要知道，自从六十年前张之陵引皇庭上山，自此之后，皇庭可就在圣地监管之下啊。新皇如此行事，圣地能允许？ 无数人心惊胆战，等待圣地的回应，甚至不少人猜测，一个搞不好，圣地很可能罢黜皇庭。 然而，事实却出人意料，泰岳对此居然没做出任何回应，接连半月都没有任何消息。 直到十月十六，才不知通过什么渠道传出一条口头消息，说圣地认为，此前对皇庭是保护和监察，如今新皇继位，五国皆从，那么圣地自然不会继续插手朝政治理。 举世哗然，泰岳，这是默认了？ 果然，又过了几日，这道口头消息被消息灵通人士证实，于是，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皇庭，从此当真脱离了泰岳监管。 炸裂了。这对整个天下意味着什么？又会带来何等巨大改变？ 整个世间都在众说纷纭中观望。 紧接着，第三道波澜也开始扩散。 秦国响应新皇旨意，停止对夏国的讨伐战，双方在牧城展开谈判，最终确定以牧河为线，以东地区归夏，以西地区归秦。 与此同时，楚国也宣布遵明皇旨意，从夏国撤军。但夏国也付出了平州，自此宣布楚国第一次拥有了乌江北岸一州之地。 此番，夏国总计付出一个半州，据说因为夏国不辨忠奸，险些祸国殃民，为明皇申斥，主动赔付给秦、楚两国。 但夏国却没有任何官面上的檄文证明此事，也并未上书向明皇请罪。 不过，泰岳却意想不到的发声。 指出夏国确实受到奸人蒙蔽，犯下弥天大错，泰岳虽不再干涉朝政，但此举也导致圣地做出错误判断，夏国必须给天下一个交代。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祖孙三人正在用膳。 江公子兴致勃勃的弄了烧烤，平皇和姬宗熠吃的满嘴流油。 消息传来之时，平皇正在开玩笑说秦国太上王嬴沛就是吃了江凡的烧烤倒了台，自己倒也有点类似。 姬宗熠哈哈大笑着解释，这可完全不一样，一个是不死心放下权势，一个是甘心退位。 江凡却没听这些，细细看完了卢铁嘴送来的奏报和附带的檄文。 “圣地，这是不打算给夏国退路了。” 他把消息跟二人说过一遍之后，太子直接道。 平皇点点头：“很显然，从此夏国只能彻底投靠圣地，这也是为何他们对你的诏令毫无反应的原因，夏王心中有数。” 江凡分析：“这件事有好有坏，好处是，从此圣地全力扶持夏国。坏处是，夏国和四国彻底格格不入。” 平皇叹息一声：“夏老妪啊，最终做出这般选择。” 姬宗熠淡淡道：“并不意外，他原本就是如此计划，只可惜，最初应该有更好的结果，圣地支持了夏国，皇庭还是夏国的傀儡。然则这一场博弈改变了原本计划，将夏老妪非常被动的推到了四国对立面。” 江凡点头：“但张仪还是很厉害，他才是真正的嬴家，从此圣地必然会采纳他的意见方略，而夏王也只能毫无保留的绑定他这位圣地行走，尤其他还借此清除了异己，将龙门姜氏彻底赶出权力中枢。” “是啊，好厉害的麒麟大相。这三样，任何一样都能满意了，他却同时做到。”姬宗熠有些感慨。 江凡沉思道：“唯独这第三样，会有问题。姜斩，可不是善类。他在闭关之际被如此清扫，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姬宗熠笑道：“那么，他中断修炼出关啊？不能，若消息为真，他现在出关，将终生止步于此。而现在，他最能依靠的就是修为，所以，他只能继续闭关，直到突破，而这个时间至少还需要一年半。” 平皇摇头：“一年半呐，等他出来，龙门姜氏基本上都被夏老妪蚕食殆尽喽。” 第2530章 风云激荡，新局成型 江凡笑笑：“这也正好弥补夏国失去的。” 平皇看着他抚髯：“却不包含被你小子用来交换的。若朕估计没错，夏王将借着圣地这一道训令表明投效圣地的态度，而交代，自然就是同意和魏国交换城池。” 姬宗熠笑道：“这可不够，对圣地，他光有态度不行，那四个老货可是要正儿八经的东西。” 平皇微笑看着他：“我儿以为会是什么？” 姬宗熠却眨眨眼，目光投向江凡：“还是考考这小子吧。” 江凡咧嘴：“都会老子找儿子是吧，好，我来说说。林林总总不知道有多少，但其中必然有两点，其一，是用某种名义向圣地表明全力投效之态，其二，定会为圣地重建圣安军。” 姬宗熠颔首：“就知道考不住你小子，我也是这么想，现在就看看夏国这个名头到底是啥了。” 等待夏国的名头过程中，晋国倒是率先抛出了个名头。 晋王司马棘以板荡知忠良为由，认定秦国乃真正忠诚于大周的诸侯王，而晋国世受皇恩，自己更是身居五国盟主要职，怎能不思尽心报国，故此和秦国结盟，共卫江山社稷。特此檄文传告天下，以之为证。 这就是不能反悔了啊，司马棘的举措，无疑让各方都震惊不已。这个精明的生意人，居然最终选择了西秦。 晋国消息还在发酵，而夏国也并没让人等太久，五日后，消息传来，夏国虚心接受圣地训斥，公开向皇庭表示歉意，并派出二王子姜河率队奔赴紫薇峰请罪，届时将以割让邯城给魏国，以换取济、燕二城奉与皇庭直辖。同时申明大帅周安世行事欠妥，导致王室误判，特免去兵马大元帅之职，命其闭门思过，以兹惩戒。大帅之职改由陆轻侯出任。 但大家都明白，这就是表面文章了。要请罪也不该派个二王子啊，虽然他曾参加了大战，但身份不够。最低也该是世子姜洛。 所以，真正的看点在第二部分。夏王公开声明，王室愚钝，处事不明，虚心向圣地请求教导，恳请原本出身夏国的有死尊老成为夏国太上国师，以便自己虚心求教。并同时派出世子姜洛奔泰岳，请求拜圣地大贤残心为师，而夏国将公开举办盛典，届时广邀请天下名士予以见证。 江凡得到消息后，真的是 感慨连连。 夏王了不得啊，当断就断，毫不拖泥带水，这还是那个传说中的老妪？ 仔细看这份檄文，要点有四。 其一，换城。这个一直在考虑之中，不足为奇了。 其二，推卸。把罪责直接丢给曾经为五国之战背锅、曾经为夏楚之战背锅的夏国第一背锅大侠周安世，并转手让陆轻侯上位。 说实话，周安世背锅并不出乎江凡意料，但陆轻侯上位，才真正让他感叹张仪的高明。 不知道是不是他和周安世商量好的，但江凡觉得概率很大，毕竟周安世太擅长背锅了，好像他存在的目的，他位居高位的目的，从来便是为了背锅。 然而自此，夏国军权由门下陆轻侯节制，则相当于张仪彻底掌控了夏国军权，从此军政集于一身。那么陆轻侯掌帅印之事看似没必要公诸天下却这么做了，本质上定是张仪手笔，因为如此一来帅位就不能轻易变动，而圣地也要更加清楚张仪的重要性。 但江凡最为感慨的是陆轻侯，想起他在书山就说过，自己从来不是靠资历靠军功一步步攀爬的人物，而是要大鹏一日同风起。 果然，这么快就应验了。而这场风虽然席卷天下，却和他并没有直接关系，他在其中也不过是参与了局部作战。可风就是风，你管它从哪吹起来，只要你能把握住，就能扶摇直上。 陆轻侯，就是如此，一跃成为当世最年轻的兵马大元帅，虽然多了个代字，但只要多打几场仗，这个代字迟早会消失，当然，前提是他不能得罪张仪。 其三，夏国恳请有死为太上国师，名义上看似为了求教，但世人但凡有心者，哪能看不明白，这就是说，夏国明着投靠了泰岳啊。 其四，世子姜洛拜师残心，说明的道理一样，夏王把王室现今和未来，都绑定在泰岳身上。 当然，关于圣地其实还有一点，檄文中就不必说了。就是大相张仪。他本就是夏国自圣地礼聘而来的丞相，而且还兼任夏国监国圣使，如今执掌夏国军政大权，很显然不单单是现在和未来两代夏王，就连军政也做到了彻底投效。 只是江凡很大程度上觉得，张仪这件事未必是夏王所愿，他很可能被张仪给设计了。可这也并非完全不能接受，谁都知道纵横者是不会称王的，未来依然是姜老妪父子掌王权。 不管怎么说，夏王不但当断则断，而且断得彻底，断的明确，人杰啊。 至此，五国格局已经清晰。秦、晋连横，结成坚固盟约。魏、楚于纵，各自独立，居中之夏则完全公并开投入圣地怀抱，这种格局之下，夏国纵向分断了魏楚，横向分断了秦晋，它这个泰岳独子，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四国自此再想联合难之又难。 女帝和江凡也终于完成对旧五国布局，是的，这依然不是他们要求的全部格局。 明暗朝独立，五国定型，江凡最关注的就是两大圣地了。而这一天，来的更是非常之快。 十月二十二，甲子世尊以平息天下乱象为名，亲自出访泰岳，双方达成协议，为方便平乱四方，武盟将进驻贯月峰，以此为总坛，与泰岳联手，坐镇人间。 同时太华也将千篁岭划予泰岳，作为泰岳使团常驻之地。 自此之后，双方联合发表声明，称天下战乱不止，未来天劫难料，两大圣地自此联合，为安天下，救万民，扶人间而出世，整顿四方。 这件事算是第四波巨浪了，甚至更超过前几波。圣地出世啊，天大的事，这到底是意味什么，会带来何等变化，没人敢说。 因为双圣地也并未公布具体做法。檄文中只是说，两大圣地将于近期开始举办双圣联合会晤，洽谈天下格局走向。 不论他们到底谈点啥，在江凡眼中，不出意外，太华将继续扩大武盟势力，为天下武者建立规矩。而泰岳也必将展开他们新的、更激进的计划。 第2531章 小舅子的战略战术 江凡看罢良久，才放下信函，举步走出室内，远眺群山。 一场圣山大战，风云激荡，最终确定，两大圣地联合出世，皇庭、暗朝各自独立，五国重整局面。 最终只待南疆事毕，新格局，将彻底定型。 迎着凛冽的天风，江凡胸中气血澎湃，第一次有了那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奇异快感。 小翠啊，我们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终将开始大步前行！ 而此刻，紫薇宫顶，平皇父子正在远远观望着他。 太子深吸口气，竟是意气风发：“父皇啊，您这孙儿，必将执掌日月天星，主宰乾坤浮沉！” 平皇目光深邃，却不知为何，深深看了身旁的卢铁嘴一眼…… 大局初定，为了掩饰皇庭终将离去的目的，姬宗熠下令大兴土木，修缮贯日峰。在一派热火朝天中，似乎将要展开皇朝崭新一页。 但大争之世，岂会有片刻平静？天下风云总归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庭之变的惊涛骇浪尚未平息，楚国传来消息，南疆大乱。 虽然南疆严格来说，并不属于华族五国，但它太庞大了，也足以吸引世人目光。 据说，是楚国大帅巨鹿公英鹿奉命平定南疆，可遭到了以铁面天王为首的顽固势力抵抗。 这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铁面天王居然联合各部，纠集了超过十万大军，在崇山峻岭之中，与巨鹿公带领的大楚官军展开多点鏖战，因为南疆独特性，战火分散至上百个重点地域，一时间几乎可以说燃遍南疆。 可是，江凡清楚，这不过是巨鹿公的公开说法。 首先，小舅子可不是什么顽固抵抗势力，根本上就是他蓄意发起战争的。 然后，英鹿带领的也不是大楚官军，虞倾城已经给了自己明确答复，只会依其官爵按例给他提供非正规军的官衙戍卫，而绝不会给与正规作战部队，这也合情合理。那么他的部下，必定是英鹿多年经营，藏于十万大山的私军。在南疆断不能有失的情况下，英鹿私军不得已冒出水面，而这也必将引发楚王更大的愤怒和敌视。 于是乎，军队数量上，居然是小舅子占据微弱优势，而随着战火不断蔓延，各个侗寨将尽数被卷入，不想被官军镇压的他们，会陆续加入嬴无名的阵营，小舅子将越来越壮大，而英鹿随着老本的消耗，只会越来越衰弱。 故此，这场战争本身未必旷日持久，主要根源在于南疆地形，几乎尽是崇山峻岭，大兵团作战完全不可能实现。故此只能取决于谁最先占据那些关键侗寨，所以说，这是一场很奇特的战役，不会出现大军对垒，而是会多点开花，遍及南疆。 最终一旦某一方完全得势之后，另一方想要重振旗鼓，几乎不太可能，因为自己有生力量必将在战争中被消灭，而不依靠侗寨，根本不可能再度起家。 当然，虽然不会旷日持久，但没有半年以上，也不可能打完这场仗，之后续收拾战争残局，安抚稳定各大大小小侗寨至少也要半年以上。 江凡相信，嬴无名一定会胜利。 不是他看不起英鹿，作为楚国战功赫赫的大元帅，英鹿的才能是有目共睹的。可惜，他简直是内忧外患。 首先，背后有项臣夫妇制约，根本放不开手脚。 其次，他在南疆山林战的战略方面严重低于小舅子。他太自以为是了，以至初期根本是以镇压策略为主，殊不知，南疆民情在那摆着，必然会激起各大部落的反弹。这点绝不如小舅子受欢迎。 最后，战术及武装方面。小舅子具备六韬，具备游击战术，具备特种作战方式这种种超越于时代的东西。而且他还拥有江凡提供的特定武备，在南疆这种地方，英鹿的常规武备根本没法比。 综上，战争要素中的各大关键英鹿除了一个多年深耕南疆掌握了一定势力之外，几乎没有优势可言。而输赢，似乎也早就注定。 江凡想，英鹿大概也开始察觉到许多东西，可是他没有退路。后边是项臣夫妇磨刀霍霍啊。 值得赞许的很，小舅子无论战略战术，都发挥的异常精彩。 战略方面，他直接采取范围战，对英鹿一百多个关键侗寨据点分别展开闪电突袭，逼迫对方分散兵力，和自己进入抢夺阵地的战斗。 然后，就是战术的对决。小舅子把游击战和阵地战加上特种作战发挥的淋漓尽致。特种作战法让游击队伍如虎添翼，各种阻截，偷袭，围点打援等等手段层出不穷，导致英鹿的人马疲于奔命，最后一点点损耗在深山野岭之中。 江凡看过战报之后，真是赞叹不已，小舅子绝对天生的战争天才。可他还不光是军事，连政治才华都展露出无比耀眼的光芒。 猛地，他想起小舅子给自己取那个名字，心里就略微一紧…… 而姬宗熠的话，让他心里更是一紧。 “儿子，南边，是不是你在搞鬼？” 正在刚刚重新修缮好那座室内池塘钓鱼的姬宗熠斜眼瞅着他发问。 江凡咧嘴一笑：“哪有，我也是看热闹的。” “哼！”姬宗熠微哼一声：“跟老子都没实话，你当老子瞎？之前很巧啊，你去了南疆，后来你的人阻拦了黄腾和英鹿。随后楚国那么巧对夏国用兵，再往后那么巧你见过虞倾城，于是乎楚国同意自夏撤兵，巧合继续，趁着英鹿还没回来铁面开始发难，而楚国没有支持巨鹿公，等等诸事，我就不多说了。 江凡挠头，嘿嘿一笑：“还是瞒不过老爹。没错，有我的事儿，但我也只是借用了这个事儿，真正打仗的另有其人。” 姬宗熠切了声：“另有其人是另有其人，不出意外，十有八九是你的人。我说你小子可以啊，愣是把爪子掏进南疆去了。” 江凡只能叹口气：“好吧，确实如此。要不然，我怎么敢发动这场皇庭大事，楚国的反应很重要啊。我需要前期掣肘他们，后期逼退他们。而这，就是办法之一。” “好家伙，办法还之一。”姬宗熠啧啧道：“你这小混蛋，究竟下了一盘多大的棋。” 第2532章 何以名平皇 江凡瞅着水面：“先别管我下了多大一盘棋，老爹啊，你好像钓到一条很大的鱼。” 姬宗熠眼睛一亮，挥动鱼竿溜了几圈之后，一发力，一条三尺多长的紫金色大鱼就被钓了上来。 “我靠！”江凡惊讶：“白鹭洲紫金鳞，你连这玩意儿也有养？” 姬宗熠哈哈大笑：“老魔头送来的，没想到太子府都塌了，它居然幸免于难，今晚有口福喽，去请你皇爷爷。” “算了，祖父昨日晚间就走了了。” 太子一愣神色慢慢有些感叹：“走了……这么快。” 江凡嗯了声，“走前单独见过我，谈了半夜，他说，他已经卸任，不如去燕城，种地养花去。” “种地养花……”太子悠悠叹息一声：“老人啊，总是放心不下儿女。” 江凡嘘口气：“是啊，哪里去种地养花，分明借着隐退为名，替我们修城养士去了，还能顺便打消皇庭某些老人不安定的心思。他认为，燕城是我设定的进攻之路，也可能会是退路，很重要。” 太子叹息：“他的身子骨……” 江凡摇头：“只要不再过分行功，问题就不大，有龙血回天丹，再活一二十年大概也能做到。” 太子点点头：“让胡家多派点人照料，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江凡嗯了声：“不用胡家，我调莽山军进驻。” 太子想了想：“也好，但是莽山那边……” “没事，有胡家就可以。而且那边我还有一支力量。” 太子愣了下：“还有力量？小子，你到底埋了多少雷啊？” 江凡笑笑：“不说这些了，皇祖父让我带给你的东西，在那个大箱子。” “嗯，好吧，当了这么多年人皇，突然闲下来，恐怕一时间也待不住，我们就遂了他的意吧。他还留下什么话没有？” “有，给你的也在箱子里，给我的，当面说了。” “哦……”太子也没问他跟江凡说过什么，瞅着地上蹦跶的大鱼出了会儿神：“好啦，小子，生火吧，饭总要吃……” 江凡点点头，一边慢悠悠处理大鱼，一边有些神色飘忽。 昨夜，他见到了平皇。 终于松口气的平皇显得有些憔悴，甚至还在不停咳嗽。 “皇祖父……” 平皇摆摆手，示意他过来：“孙儿，来，坐下，陪皇爷爷喝两杯。” 说着，亲自动手给他斟满一盏。 江凡鼻翼微微一动，居然是绿蚁，还不是那种名贵的天青绿蚁，只是很普通的那种，酒色浑浊青涩，带着不少沉淀物。 “皇祖父，地窖里还有不少好酒，您怎么喝这个……” 平皇轻轻笑了笑：“平民百姓，岂非就喝这个。” 他看看江凡：“你想说，祖父是人皇，可以喝点好的。” 江凡沉默了一下：“皇祖父身体欠佳，至少可以弄些葡萄酒。” 平皇笑道：“我知道，孙儿送来的好酒很多，喝不完。但是啊，你可知，祖父为何被称之为平皇？” 江凡自然知道其中一些原因，尤其是太平皇帝的说法。 “很多人都传说，安宗想要朕四平八稳，不争不抢的维持下去就好，后来啊，世人就给朕送了个绰号，太平皇帝。” 他这么说着，江凡却早就知道，这位根本不是什么四平八稳安享太平的皇帝，而是相当相当有城府，甚至绝不在姬宗熠之下。说他是太平皇帝，不过是他故意表现如此罢了，为的不过是续命大周，并为后世子孙谋。 平皇拈起酒盏小口嘬了一口，发出滋的一声，似乎在品味。 “然则，这平字，在你曾祖父内心深处，实则是希望我平定这天下，再创一个大周太平盛世。” 他叹口气：“朕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想来着，那时候，朕也才二十多岁，正是雄姿勃发，志比鲲鹏之时。但岁月变迁，光阴荏苒，终于被残酷的现实磨平棱角。朕终于明白，做不到啊，甚至觉得，能保持现状就已经掏空了心血。所以……” 他带着几许感慨，几许不舍：“后来，祖父终于沉下心，只希望平安过度，于是，朕藏起了所有心思，以平庸中略带点小聪明示人，寻思着至少把这个皇庭保持现状交给后辈。可叹呐，即便如此……” 他苦笑一声：“几乎都不太可能。没办法……我最终效仿先祖，延续潜龙计划。自那时候起，我就明白，迟早要付出一个儿子，这是代价。” 他声音缓慢低沉，带着几许哀伤。 江凡心中五味杂陈，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皇祖父，节哀。” 平皇淡淡一笑：“乖孙，不用劝导祖父，我心里啊，明白着呢。谁让咱们生在皇家呢。有时候，我也在想，若我们生在普通百姓家，是否也能做到父慈子孝，宁静度日？但是……我看着这烽烟四起的人间，心里更明白，百姓更苦。我们多少能吃得好喝的好，锦衣玉食，可百姓呢？颠沛流离，食不果腹，连最基本的生存都难维持。” 他提起酒盏，看着里面的浊酒微微出神：“你不知道，我虽然高居庙堂之上，入眼却尽是民间疾苦，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饮浊酒，这东西，五文钱一盏，入口辛辣苦涩，难喝的紧。但这，岂非就正如百姓生活？” 江凡静静听着，也慢慢拈起酒盏，学着平皇抿了一口，细细品味，一股子辛辣自口腔直冲头顶，舌尖苦涩难言，咽下去，喉咙生痛。 “是不是，好似一杯苦水？”平皇看着他拧紧的眉头。 江凡微微颔首：“苦不堪言。” 平皇点点头：“你自小就锦衣玉食，后来即便经历磨难，却依然种种机缘傍身，连在外流浪都能吃上王侯将相不可得之美味佳肴。所以，若说生命之苦，你的确经历过，但若说生活之苦，你却不曾。” 江凡深以为然。六岁之前，这具身体的确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里会吃苦。而六岁之后，他有昆仑九子，有老孙，后来大秦封王富贵荣华，再到如今权势滔天，当真是没吃过什么生活的苦。 第2533章 人族之皇 平皇看着他：“祖父不是要你去吃苦，而是要你记得，民生正是如此，我们生于皇族，实受亿万百姓供养，而百姓为何供养我们？因为我们打下来江山，就合该享受吗？不，那样只配成为霸主，而不配称之为人皇。人皇者，人民之主，既为人主，便该为百姓谋福。用你的话说，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却不能于后天下之乐而乐，反倒该后天下之乐而为万世忧。这，便是人皇宿命。” 江凡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意。不论平皇到底做过什么，就凭这心思，就配得上人皇两个字。 “有时候啊，我也时常想，为啥非要做这个人皇，天下都这样了，该算就算了吧，何必呢，太宰都说了，我们大周只有八百年的命，现在都九百八十年了啊，可以了。可我心里又舍不得啊，九百八十年呐，我们大周历代先祖殚精竭虑，忧思难寐，才走到今时今日，我若就这样放了，岂非对不起祖先？可是……” 他凝视着杯中酒：“不放，又觉得对不起百姓啊。大周终归没落矣，这是王朝的宿命，强行坚持下去，只能百姓苦，人间乱，倒不如……让有德者居之。可是，谁是那有德者呢？谁又能给天下几百年太平光阴？而他们是否又是下一个大周，是否又是一个从盛到衰的轮回？我不知道啊。” 他悠悠说着：“所以，我只好继续坚持，想着看看明天到底会啥样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走了过来。直到传位大典那个晚上，我听你爹说过好久，他向我阐述了你的生产力生产关系与社会发展之道，我方才醍醐灌顶，原来一切，都是一个阶段，随着生产力发展，生产关系发生变化，旧的就要去，新的就要来，正如生命演变，万物更替。这一过程，没办法一蹴而就，但却可以逐步进步。所以，我明白了，你们父子，早已经站在了历史的角度看待人间，我所不能及也。回想这么多年，听说以史为镜可以明兴衰，可叹读了那么多史书，却也不能如你一般融会贯通总结出历史规律。合该退出这历史舞台，也合该，你们重整这个天下人间。” 江凡心中波澜起伏，到现在，他似乎隐隐感觉到，平皇似乎在诉说自己的心路历程，更似乎在隐隐昭示着什么。 所以，他没有插嘴，只是给平皇斟酒，陪着他慢慢饮。 “那天，我终于明白，我这个平字，到底应该是什么，不是奢求平定天下，不是只求太平度日，而是要平心静气，平静的接受历史安排，将平定天下，安抚黎民的美好愿望，心甘情愿的交给更先进的生产关系，而不能挡着历史发展潮流。” 江凡心神微震，他万万没想到，平皇最终给自己总结出这样一段话。 “既然这就是兴衰更替，历史进步之天道，那么……”平皇凝视着他：“孙儿，你爹同意，我也放手，你就走自己的路吧。” 江凡心中一惊：“皇祖父……” 平皇微微一笑：“是的，祖父似乎意识到，你并没有想过重振大周，你，要开创一个新时代，一个足以取代落后大周生产关系的新时代。” 江凡手指微微颤抖，心中泛起惊涛骇浪，没想到，第一个真正看透，也真正指出自己内心想法的，居然是平皇。居然是这位最该阻拦自己，最该持保守思想的老派人皇。 平皇看着他惊愕的神情，不由呵呵笑道：“果然，这才是你最真实的想法。好孙儿，你觉得爷爷会失望吗？不，我姬家曾位居人间绝顶，经历三十六代人皇，但还没看过更高呢。而你看到了……” 他的目光竟然变得明亮而有神：“那天，你爹说过，你早已在经略四疆，甚至在接触四大域，更在抬头凝视天上，那时，我才明白，你的目光已在眺望星辰大海，吾等所谓人皇并非真正的人皇，不过一域之主，早已不能满足你的宏图大愿。所以，你必将超越先辈，以空前宏大视野，走到一个前不见古人的高度，这是我姬家的荣耀啊。” 江凡深深吸口气，心中不禁升起从来没有过的钦佩与感慨，平皇虽然未必尽数理解，但他能够把这件事落在姬家走上更高的高度层面，也已经是偌大进步，而他显然是建立在对自己理论的认可上，也是建立在对这个人间的负责，和对百姓苍生的悲悯之上，仅此，足以值得钦佩万分。 平皇，不愧人皇之名！ “皇祖父心情激动啊，接连好几夜都睡不着。今天早上，我看到崭新的骄阳升起，感慨万千，忽然觉得，这世上若有人皇，也不该是我们这样的一域之主，而应该是你，真正的人族之皇。” 江凡呆了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不用跟我解释，也不用说你真正的想法，皇祖父只想就这么看着，而不想……用你的话来说，叫剧透。那样岂非会失去很多期待，而爷爷认为，这期待或许能让我活的更久些呢。” 江凡深深吸口气，压制住起伏的心绪：“或许孙儿看到了，但未必能做到……” 平皇笑了：“你明白武道修炼，谁能看到更高境界而不去追寻？看到了，就要去做，去突破，这个过程本身就已经高于过往一切，即便你不能，但你已经指出了方向，必定还有后来人。何况……” 他带着无限欣赏：“祖父认为，你可以，呵呵……” 他眨眨眼睛：“说句自私的，我可不希望别人做到。而不管你做到什么程度，都代表我姬家，让姬氏一族，突破皇庭这个囚笼，踏步更高更远，虽说狭隘些，岂非也是进步的表现？” 江凡起身，深深施礼，目光清澈而坚定。 “皇祖父开明，孙儿，拜谢了。” 平皇抚髯：“去吧，如你所言，让这天再遮不住你眼，让这地再埋不住你心，让众生知你意，让漫天神佛……烟消云散！” 这一场谈话，让江凡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种宏大的历史责任感忽然沉甸甸的压了下来，但却让他感受到自己有力的臂膀，自己不屈的内心，而这一切，似乎来源于生而为人的骄傲，来自滚滚红尘每一个不屈的灵魂。 他握了握拳头，感受着力量，似乎，真的能抗住这漫天风云，镇得住这大地河山…… 第2534章 你们在试探他? 可江凡并不知道，那一夜，其实平皇还见了三个人。 姜老太爷，姬宗熠和卢铁嘴。 江凡离开不久，这三人就出现在平皇面前。 卢铁嘴神色复杂：“太上皇……陛下，那卦象……” 姜老太爷道：“无生躯壳，无死幽魂……苍穹无命星……无命而有运……” 姬宗熠神色极度复杂：“你们的意思，平安儿真的死了……他的灵魂，是另一个人？” 姜老太爷缓缓道：“没人能拥有如此奇特的命理。” 卢铁嘴神色复杂：“按照命相解释，这完全说不通，算太孙，已亡故，算江凡，则无命而有运，分明一个人，怎么会有两种不同结果？” 姬宗熠缓缓吸口气：“所以，你们今晚的一切，都是在试探，你们用他自己的理念，来试探他的内心。” 姜老太爷叹息：“可惜，他什么话也没说。” 卢铁嘴道：“前无古人的眼界，颠覆世间的人学识，死而复生的神迹，他很像……天人。” 姬宗熠面色冷峻，甚至有些愤怒：“笑话！魂魄之说简直虚无缥缈，谁曾见过？还有那卦象占卜，不过是玄门之说，岂能当做真理信奉！还有天人，他若是天人，怎么会杀暗殿，怎么会被选为种子，昆仑怎么会让他做行走！父皇，您就这么怀疑儿子的眼光，这么怀疑自己的骨肉？” 平皇却面色淡然，似乎心中并无波澜：“吾儿，那么你又为何如此相信，他就是平安儿？” 姬宗熠沉默片刻：“直觉，我能感受到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平皇缓缓道：“但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也同样感受到某种陌生。” 姬宗熠目光动了动，却最终没有说话。 平皇微微叹息一声：“熠儿，我知道你后来曾采集过他的一滴血，和我们，并非相融。” 太子沉声道：“滴血认亲，根本不足取信。” 平皇摇摇头：“那是旁人，你知道，我们家族血液极为特殊，自太祖起便具备真龙之血，可他的血居然能吞噬之，那不是融合，是吞噬，你亲眼所见，可天上地下，谁能吞噬真龙之血？” “或许他比太上皇与陛下的真龙血脉更为强大……”卢铁嘴小声说道。 平皇摇摇头：“不是的，再强大，同一种血脉也只会融合而已，不可能彻底吞噬掉，你们都记得，连后山麒麟之血也同样如此，太华苍天白鹤之血亦然，皇室储藏的五种山海异兽之血，尽皆如此，这不是偶然。” 太子目光幽深无比：“那么……你们就是一定要证实，他不是平安儿……” 姜老太爷嘘口气：“唉……陛下啊，我知道你的心思，太希望他是平安了，但他……真的不好说。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不是……” “他一定是！”姬宗熠目光凛冽。 平皇摇摇头：“冷静，他若是，方才父皇所说的一切，他不该如此表现，似乎那就是他的内心。他就是志在五域八方，天上地下，人间人若能有此雄心壮志，自该举世同庆，但他身上的一切，太不合理，就如铁嘴所说，太像天人。我们假设，他是那种天人之中至高存在……” 所有人都不由吸了口冷气，室内温度一下子似乎降到了冰点。 姬宗熠浑身颤抖：“父皇，是在说，他是不死天人，带着逆天学识，借吾儿之体重生降世，最终目的，确是和天人一样，要掌控这个世界？” 平皇手指有些颤抖：“孙老来见过我，说过，人间有逆天者计划，天人，似乎也有天网计划，天网，网罗的是什么？” 答案自然而然浮现在每个人心头，自然是人间！ 姬宗熠浑身颤抖：“这就是说，孙道通也在怀疑他？那么为何还要……” “破局，自然要先入局。假设天人如此，那么孙老为何不能如此？” 姬宗熠目光急剧变幻，明灭不定，却透着极大不甘，极度不信，又极度痛苦。 平皇深吸口气：“然则，你也不用太过确定，孙老说过，他能感受到此子情怀，与天人似乎迥异，所以，我们也只是怀疑，他未必就是如此，一切关键，在于真正证明其身份，而能证明这点的……” “昆仑。”姜老太爷缓缓道：“只有昆仑。” 姬宗熠咬牙道：“侯生不是说过，他见过昆仑五长老，似乎在海外搜寻仙山，这是我等唯一可能见到的。” 平皇点点头：“我已经安排人去找。” 姬宗熠神色一动：“海龙王？” 平皇嘘口气：“我儿聪慧，这就是为何我坐视海余生救走宗耀，不光是为了让宗耀活下去的私情，海龙王需要侯生，可侯生不知为何必须要得到宗耀。没办法，我们入不了昆仑，而只有侯生才最有把握找到仙山和唯一在世外的五长老。” 姬宗熠深吸口气：“那么，既然父皇如此怀疑，为何又把黄金巨龙交给他。” 平皇目光幽深：“因为……黄金龙有古怪，若是天人，它能识别，并能予以剿杀。” 姬宗熠愕然：“所以，你们在设陷阱？” 平皇摇摇头：“也不能说完全是陷阱，若他当真是平安儿，那么自然不会受影响。” “可太宰呢？”姬宗熠咬牙道：“太宰难道也能弄错？” 姜老太爷摇头：“太宰故去九百年了啊，世事多变迁……” 姬宗熠仍然不甘心：“那么，青金秘钥您又如何计划的？” 平皇深吸口气：“还是那句话，不入局何以解局，青金秘钥只有给他，才能看明白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姬宗熠目光有些赤红，盯着平皇：“那么，刚才那些激昂的话，那些为天下人间的宏愿，也没有一句是您真心的？” 这次平皇却摇头：“不，首先，那些话都是他自己的话，其次，朕是真心的，如果他真的是平安，哪怕只是人间人，朕就真的希望他能做到这旷古绝今之功业。” 姬宗熠神色一愕：“您的意思，哪怕他不是平安？” 平皇点头，凝视着太子：“之所以今天让你也旁听，目的只有一个，希望你明白，若有一天证明他不是平安，但却是不折不扣的人间人，也希望你能放下心思。要知道，天下苍生皆先人子民啊，我们可以视他为后人。” 第2535章 我一直是我 姬宗熠呼吸粗重：“可若他果真活生生夺了平安的舍……” 平皇摇头：“方士古籍说过，非肉身濒死魂魄将散之人，是不可能被夺舍的。当时那种情况之下，你明白，平安很可能……” 姬宗熠呆了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过了很长时间，他木然的眼睛忽然一动，慢慢坐起身：“不论你们说什么，我相信自己的感觉，还有，我相信子芙，她醒来，一定能证明，到时候就算天下人都不承认，我也认。” 平皇点点头：“母亲从来不会错认孩儿，除了昆仑，也只有她了，甚至她比昆仑还可信。可惜子芙……” 姬宗熠忽然笑了：“我忽然觉得，他一定是平安，因为他说过，有办法救子芙醒来。而因此，他宁愿放过了两次机会，都没有格杀凤辰。” 平皇吸口气：“是啊，这孩子……是真的不错，他若为真人，世间有望。父皇曾说过，先有人间后有人皇，希望你谨记，故此，父皇才告诫你，一旦发现他并非平安，要三思而后行。说实话朕也希望他是我们的子孙，万分……希望啊……” 姬宗熠此刻却似乎已经定下心神：“那么他一切计划，父皇以为如何？” 平皇沉思片刻，目光犀利：“执行，至少以我们所能看到的来说，这是最佳设计。” 姬宗熠点点头：“儿臣也觉得如此，即便他别有用心，但我们有意识的去看还看不到，那就活该按照他的步骤去走。” 姜老太爷沉思道：“不过……我却有些力不从心了，我儿……生了异心啊，这次出兵是他给我最后的面子，条件是我再也不能干涉淮阳姜氏行事。” 姬宗熠似乎并不意外：“老太爷，淮阳已经如此，就像我大周，就像我三弟，有的事没办法，您老还是用心盯着天人吧，人间事，交给我们后辈。” 姜老太爷点点头：“说到这里，那江凡当真仿佛一团行走的气运，虽然无命，可那气运却自带生生不息之意，从这点来看，很有些人间道意。” 姬宗熠却淡然一笑：“不说我儿了，如今既然我是人皇，那么父皇也好，您老也罢，除了逆天之事，其余最终就该交给我决定。” 平皇点点头：“父皇很意外，你居然如此平静，我儿亦胸有大乾坤呐，既如此，父皇明日便离去了，你在平安面前，就假装不知吧，今日事，断不可提。铁嘴，你回去他身边，继续按照他的指令做事，不得有误，此后，也不必再跟我禀报，直接见宗熠便好。” 卢铁嘴应了声是。 太子看了看他：“去找我儿，一定要弄明白堪舆图之玄机。” 姜老太爷和卢铁嘴离开后，姬宗熠转身要走。 平皇却唤住了他，凝视着他的眼睛：“宗熠，我总觉得，你有些奇怪。” 姬宗熠目光平静：“您是觉得平安儿这么大的事儿，我反应不够过激？” 平皇缓缓点头：“你方才许多作为，已经显得有失冷静，但为父看得清楚，你的眼神，一直很平静。” 姬宗熠淡淡道：“那是因为我选择相信。人有坚定的信念，就不会轻易动摇。” “为什么？你当真不在乎他是与不是？” “在乎，但还没人能证明不是，可有无数证明他是，我不会在选择之中纠结。” “但总要有所准备。” 姬宗熠笑了：“准备什么？若真有那天，证实我儿已死，我对这个世界就没了什么想法，什么天、地、人、神、鬼，随他去吧。” 平皇一呆，慢慢叹口气：“你，最终还是你……” 姬宗熠转身向外走去：“我一直是我。” 平皇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目光转向跳动的灯火：“是啊，你一直都是你，反倒是我，一直在纠结，家国人间，大义与私情……我，还真是平庸……” —— 姬宗熠想要亲手烤鱼的想法，被大儿子无情拒绝。 任何情况下，只要还有选择的时候，他都不会吃老爹亲手弄的鱼，江凡就想不明白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哪怕直接仍在火上烧或者仍在水里煮也不至于难吃到人神共愤的程度。 可姬宗熠就能搞得出来，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本事。 姬宗熠对于儿子的不信任，十分有些怨念，但咬一口江凡做的烤鱼，就把怨念收了起来。 “说来也怪哈，你爹你娘弄东西都不咋地，你小子这点谁也不随。”姬宗熠边大吃边咕哝着说道。 “那你就多吃点，我也马上要走了，再不吃，得等到渔州喽。” 姬宗熠停了下，似乎在想什么问题，片刻之后道：“我觉得，这件事越快越好，皇庭独立看似有了更大权限，实则不然，没了泰岳支持，反倒更加缩水，我琢磨着，政令估计连紫薇峰都下不去。” “嗯，嗯。”江凡点头：“但这个名分还是要，我们都在等待那个契机，一旦到来，最后的名分拿到手，就是该跑路的时候了。说实话，老头你在这里，我也寝食难安，哦对了，我娘不太好动弹，回头我去把黄泉宗偷来那冰棺要回来，这样就容易多了。” 姬宗熠很满意：“好大儿，听你的。不过凤辰那小子突破八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别中间挂了。” 江凡笑笑：“哪有那么容易，天玄子师叔给他望过气，说的挺奇妙，这厮居然有九五之相，而且并不短命。” 姬宗熠一愣：“九五？那可不行。” 江凡用尾指抠了下头皮：“说的也是，但师叔说，他的命星好像在向某个方向偏移，我也弄不懂，那边是海洋啊，难不成这厮要去海外称王？” 姬宗熠大笑：“那一定是被你打跑了。” 江凡晃晃脑袋：“气运说玄乎的很，反正我是半信半疑，我琢磨，跟凤辰来一场最终大战的可能性很大，这家伙已经有了岱城，凤家多年积攒的兵马和资源开始汇聚，征伐之路即将展开，而当下魏王属实会有点头疼。” 姬宗熠皱眉：“我怎么觉得，你是刻意想要他纠缠魏国，难道你下一步不打算先伐魏？不是该远交近攻吗？现在你远交了晋，夹住了魏，不正合适？” 第2536章 凤辰战岱州 江凡神色飘忽了一下：“咳——这个问题，可能是我还没想好吧……” 姬宗熠瞅瞅他：“小子，国家大事上，别儿女情长。” 江凡白了他一眼：“老头子，这话你当着我娘说。” 姬宗熠横眉立目：“小王八蛋！” 江凡差点脱口而出跟顾青衫学来那一套，什么蛋？但立刻憋了回去，顾穷酸大概也忘了，口头便宜还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把王璇玑留下，他能帮你不少忙。” 对此，姬宗熠没有任何意见，毕竟对王璇玑的才华他是非常清楚的。 “那个墨家铁桦很厉害，你带走。” 江凡点点头：“铁桦我还有大用，只能先带回去，你身边的护卫力量舅姥爷会帮你安排。” 姬宗熠点点头：“他老人家居然恢复了，小子，你的确有手段。” 江凡微微叹口气：“暂时而已。” 姬宗熠拍拍他肩膀：“新老更替，世之常理，他老人家看得开，你也不必介怀。” “嗯，阿姐也会派人来，极乐那边尽管安排。” “好，知道了。等冰棺送到，先把你娘带走吧，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江凡点点头：“十天之内吧。” 父子俩絮絮叨叨也喝了不少酒，最终，姬宗熠窝在那张躺椅上沉沉睡去，江凡则轻轻给他盖好毯子，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江凡走后，姬宗熠却睁开了眼睛，黑暗中，眸光明灭不定…… 十天中，又发生了不少事，首先还是战争，但南疆战事不再是唯一战事，因为暗朝起兵。 凤辰集结十五万大军，横扫半个岱州，短短十天时间，占据了包括岱城在内的六座城池。只剩下最后一座，他就能占据岱州东半边。 这场战争比南疆战事更加引人注目，毕竟南疆说到底在很多人眼里并不属于华族土地，顶多惊讶一番，可岱州就不同。 这里自古以来就直接隶属圣地管辖，凤辰此举根本就是赤裸裸毫不掩饰的在太岁头上动土，甚至可以说是强割太岁的血肉，简直震撼所有人。 圣地对此自然不会不闻不问，区区九天，圣城军居然不可思议的完成重建，定番号圣安，五万圣安军驻守安城，和凤辰隔岱水河对峙。 与此同时，圣地发布檄文，称凤家祸乱一方，要求凤辰立即停止征伐，入山请罪。 请罪当然是不可能的，甚至他都没有停下进攻步调。 而在江凡见到凤辰的时候，暗朝大军已经向着那最后一城开拔。 “你是真够勇的。”江凡挑起大拇指：“就不怕圣地号召联军讨伐？” 凤辰一摆手：“岱州虽然实际上归圣地辖制，但名义上却属于皇庭，只要皇庭不下诏，圣地也没办法，那几个老东西一旦敢兴兵，就意味着圣地也要参与争霸之战，眼下他们还不能露出这种心思。所以，我还有点时间。” “不会太久。”江凡入座，拿起一个水果吭哧吭哧啃着。 凤辰瞅瞅他：“吃那东西作甚，前日攻城得到一头灵兽，后面正在炖着，稍后你我一醉方休。” 江凡笑笑：“还是你了解我。” 凤辰眯眼看着他：“我不了解你，如今更不了解。” 江凡微微一笑：“人与人保持点距离和神秘感，会好很多。” 凤辰微哼一声：“不说这些，你认为我还有多久？” 江凡沉思片刻：“半个月吧，圣地檄文你到底也不能无视，明皇那边也没办法一直无动于衷。” “谢过。”凤辰拍拍手：“走时定有厚礼奉上。” 江凡也没推辞，毕竟这半个月，是他为凤辰争取到。 “占据岱州东七城，你就有了叫板的资本，但我认为，你不能继续向外扩张。” 凤辰道：“再打，只能打魏晋地盘，晋国我应承过你，一年不动，而魏国，眼下更不是我能对付的，我会停战。” 江凡看着他：“停战，并不意味你要停下脚步，所以你要攻略三大暗殿？” 凤辰点点头：“先从暗黑军下手，所有关于暗黑军之谍报我已经整理完毕，今天你就可以拿走，千夜和子令呢，送来没有。” 江凡嗯了声：“在外面，煌罗已接手。” 徐福和勾刀尝试过很久，甚至解剖了两大暗殿诸多部下，终归找到其自裁根源所在，但却解决不了。 江凡也曾以天狐戒子尝试过，果不其然，对于千夜这种修为层次，效果如同庄渠那时候一样，非常低微，到一定程度就再也无法深入。 他还唤醒过千夜，与其沟通，但千夜绝不肯透露半点消息，最终无奈之下，他产生个别样想法…… 于是，为得到暗黑军全部情报，他选择交换，但凤辰得到的是正在沉睡中且明显受到禁制的千夜，然而奇怪的很，凤辰对他到底是死是活好像也不关心，连问都没问一句，只哈哈大笑：“痛快，你既然如此干脆，我也不藏着，下一步我就要想办法得到千夜的权限，若是能争取到几万暗黑军，我还怵他圣地做甚。” 江凡有点惊讶：“暗黑军这么厉害？” 凤辰道：“看完谍报你就知道，暗黑军总数虽然不会太多，但却是两千年来搜集高阶武者组成的精锐军团，一个小兵修为都在武师境界以上，据说，还有天人提供秘法锻造的武器和甲胄，是不下于高起那杀神军的存在。不用多，有三万，我就能够抗住圣地压力。而你，要帮我。” 江凡瞅瞅他：“我欠你的？” 凤辰哈哈大笑：“当然不欠，正如之前所说，你只是需要我掣肘圣地而已，所以，这次帮忙，没有什么回报。” 江凡摇摇头：“我这人做任何事都不亏本，而且喜欢一把归一把，帮我个小忙。” 凤辰看看他：“先说来听听。” 江凡沉思一下：“让巫祁退出巫门之争。” 凤辰眉头一皱：“那是我凤家右相私事。” “既然担任右相，就没有私事。” 凤辰凝视他：“你要帮铁面天王？” “为什么这么想？” 凤辰道：“如今南疆战火，你想必已经找到控制巫门之法，只要巫祁彻底退出，巫门很可能归铁面天王，进而打击英鹿，削弱楚国，这个理由我觉得够。” 江凡笑笑：“我很欣赏你的才智，那么，你的决定呢？” 凤辰只是思考了片刻，就拍案道：“可以。” “哦？你也很痛快啊。” “互相帮忙，虽然我们是一年期限时盟友。” 江凡笑了：“既然如此，这事儿就说定了。” 第2537章 独角兽，云梦泽，与鬼谷 说罢，江凡从怀中取出暗黑子令，推到凤辰面前：“这是个好东西，能调兵，能武斗，说实话我都很不想给你。” 凤辰毫不客气的抓在手中：“你得到的，比我还合适。但我想说明一点，希望你在我得到我要的东西之后，再对暗黑军动手。” 江凡点点头：“有你打前站，我也很高兴。” 凤辰道：“当我得到之后，你再对暗黑军施压，我就更容易得寸进尺。” 江凡瞅瞅他：“对自己用词够直白的啊。” 凤辰大笑：“实话而已，你我虽然一个想吞掉一个想灭掉暗黑军，但不可否认，目的大差不差。不过我奉劝你一点，最好不要和暗黑军直接开战，否则对西秦是个非常大的钳制。” 江凡低头想了想：“所以，我最好还是通过你达到目的？” “只是提醒，怎么做取决于你。” 江凡笑笑：“那就以后再说吧，得到一部分暗黑军，加上搜神殿，你就能在两大圣地压力下生存下来，但两大圣地不会让你活的很如意。” 凤辰冷笑一声：“我有二十万正规军，有搜神殿人手，有暗黑军，还有十万星罗，加上这些年凤家星罗积攒的势力和盟友，两大圣地想让我活的不愉快，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么大本事，毕竟说到底，他们不可能拿出全部力量用来对付我凤家。” 江凡嘘口气：“所以，圣地快该找你谈判了。” “取决于实力，我打下最后那座城，就差不多到时候了。那时泰岳直属兵马没我多，贯月峰上那个武盟也有人钳制，他们如果不傻，就该明白和我死磕，实在不是好选择。” 江凡凝视他：“希望你明白大局，不要被圣地条件蒙蔽。” 凤辰微哼一声：“江凡，不要太小觑凤某。不过，若圣地开出的条件更优越，一年之后，你明白的。” 江凡点点头：“所以，我们的盟友关系不会太长久，但你我都明白，一切事情要水到渠成，一年之期不能动摇。” “这个确定，我凤辰到底也身为一代皇主，绝非那出尔反尔之小人，那样，不配做你的对手。” 说话间，一个巨大的铜盘被四名健壮的武者抬了上来，上面是一头烤的金黄流油的不知名异兽，浓郁的香气猛烈的冲击江凡的鼻腔。 “这是什么东西？” “独角兽。”凤辰嘴角勾起。 江凡眉头一皱：“你是故意的吧，知道我骑独角马而来。” 凤辰哈哈一笑：“有那么点意思，不过这头只是个血统驳杂的幼崽，那真正的独角兽，我只是见过而已。” 江凡神色一动，真正的山海异兽？而且是非常有名的独角兽。 “在哪？” 凤辰看看他：“有心思？你知不知道，独角兽虽然号称祥瑞，看起来也是仙气飘飘，但实则是一头凶兽，其四蹄御风，独角蕴闪电，类生双翅，可上天下地，若当做坐骑，应该是最好的一种。可惜，这东西实在不好征服，我尝试过，无功而返。” 江凡已经看完山海异兽志，对独角兽具备一定了解，说实话，对这传说中的异兽，兴趣是很大的，但主要在于他觉得小翠需要一匹最好的坐骑，那独角马不过独角兽的变种罢了，配不上她。 凤辰似乎看出他有点心动，居然也没藏着：“我可以告诉你地点，但问题在于，你能否有机缘见到，能否有本事带走。” “哦？听着不太容易啊。” 凤辰淡淡一笑：“云梦泽。” 江凡猛然神色一动，又是云梦泽，“难道……在鬼谷？” “鬼谷，护山神兽。”凤辰打量着他：“还想不想尝试？” 江凡嘘口气：“居然在鬼谷……那还真要看机缘了。” 但他心中却真正下定了决心，必须走一趟云梦泽，当然不是单纯为了独角兽，更重要的，是他想见见鬼谷老祖，王禅。 凤辰看着他：“哦？眼里放光，看来你对独角兽真的很感兴趣，还是说，你对所有山海异兽都感兴趣？” 江凡淡淡一笑：“你觉得呢？” 凤辰微哼：“从忽赤山烛蟒和朱雀，到鄱云湖蒲龙，我亲眼见过你似乎对山海异兽有不可思议的掌控力，能否告诉我原因何在？” “我到处寻找山海异兽，正是为了查明这个缘故。”江凡轻描淡写的回应了对方。 凤辰狐疑的看看他：“好吧，我知道你这厮有大古怪，不过作为盟友，我也乐意成全你，这是云梦泽地图，标注着鬼谷所在。” 江凡接在手中有点迷惑：“你对那里很熟？” 凤辰摆摆手：“你难道忘记我的兵法师傅？” 江凡啊了声：“尉獠……” 没错，尉獠出身鬼谷，若非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他会成为那一代纵横者。 “当年左相传授凤某兵法，很希望我得到一位纵横者辅佐，特此带我进入鬼谷。” 江凡呵呵一笑：“很明显，你没成功。” 凤辰有点烦躁：“王禅那老东西不识抬举。” 江凡瞅瞅他：“王禅的确活着？” 凤辰嗯了声：“也不知那老东西活了多久，已经培养出四代纵横者，我想比孙老妖怪可能也不差多少。” “那么，你确曾见到他本人？” 凤辰眼底略过一道微弱的波光：“是，但这是我的事，没必要跟你说。” 江凡轻笑：“好吧，若有机会，我走一趟鬼谷，等我归来若有什么可以交换的信息，我们再详谈。” 凤辰只微微哼了声：“王禅那老东西……很奇怪，你能见到再说吧。” 江凡也不置可否，将地图揣入怀中。 “我想去你的岱城走走，不知是否方便？” 不明白江凡为何提出这个要求，凤辰奇怪的看他一眼：“距离你要打岱城不知何年何月，有必要这么早观察敌情？” 江凡摇头失笑：“不，不，单纯想看看如今的岱城什么样子，看看你治理下的岱城何等风光。” 对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凤辰并没有拒绝：“我还要打另外那座城，会安排个人带你去。” 带路人江凡完全没想到，凤辰安排的，居然是那神秘木乃伊。 第2538章 木乃伊 这木乃伊的真实名字，江凡也第一次得悉，很奇怪，叫什么吉尔伽。 只不过这家伙一身药草和浓郁的香料味，十分刺鼻，而且说话很少，音调也很奇怪，江凡实在不明白凤辰为啥给自己找这么个导游。 但却刚刚好，他早就想见识见识这个古怪神秘的家伙。 “阁下这口音，很奇怪啊，不是华族人？”江凡边四下观光，边找借口闲聊。 吉尔伽只是略带沙哑的唔一声，就没有下文。 反反复复找了十几个话题，这厮统共没说五句话。 江凡有点郁闷，琢磨着凤小鸟八成是故意的，找这么个惜字如金的家伙，难道为了防止自己打探消息？ 但在这短短时间中，江凡意外发现，这家伙身上带着异常的高贵之气，虽然包裹的跟个粽子似的，却完全掩饰不住举手投足、只言片语中的风范。 难不成，咱华族也有制作木乃伊这操作？木乃伊真是某个大人物？ “阁下为啥一身绷带？跟个木乃伊似的……” 这一声木乃伊，吉尔伽却身形微微一震，眼里露出异样的光芒：“木……乃伊？” 江凡啊了声：“据说在遥远的西方，有王者死后，会被拔除脏腑，填充香料，然后裹成这个样子装入棺椁，据说可以保持不腐不朽，有人传言，这叫木乃伊。” 吉尔伽气息似乎有些波动，透着某种凶厉。 “王者，不朽……哼！” 他这一声闷哼，让江凡顿觉奇怪：“你好像有不同意见？” 吉尔伽却没有说话。 江凡忽然神色一动：“对了，凤家原来所在的贯月峰顶就是一座金字塔，你难道从那里面扒拉出来的？不会吧。” 吉尔伽猛地顿住脚步，扭过头盯着他：“金字塔……这个名字，你又如何得知？” 江凡心神微动，直到终于找到对方感兴趣的话题。他记得当初凤辰也对金字塔这个说法有点意外，他叫做登天塔什么的。 “当然也是听说的啊，金字塔不是法老的陵墓么？” “法老？”吉尔伽那双骷髅眼窝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江凡：“这个称呼，你也是听说？” 江凡越发感到有些奇怪：“是啊，你怎么好像很意外的样子？” 吉尔伽凝视他：“没人该听说这么多，法老，陵墓，木乃伊，香料填充……我清楚，那里的消息，传不到这里……” 听着他干巴巴有些刺耳有些嘶哑的声音，江凡目光闪动：“那里，是哪里？” “你……这次，没听说过？” 江凡神色有些异样，盯着他缓缓道：“那里，不知道该希腊，叫巴比伦，亦或美索不达米亚……” 后者身体巨震，无比震惊的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江凡同样心神震动，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这几个名词，他只是挑选和木乃伊相关的来说，试图探查一下，没想到引起对方如此巨大反应。 下一刻，只见吉尔伽身上的绷带开始飘舞，浑身散发着森森死气，体内更是发出古怪的咔咔声，仿佛有虫子在啃食木头…… 江凡心惊之下，退后几步做出防御姿态。 “你……是他们？来找我？” 江凡警惕的看着他：“他们？他们又是谁？” 吉尔伽散发的气息越发森然：“他们……他们是神，你是神使？” 江凡愕然：“神？神使？” 吉尔伽盯着他，忽然摇头：“不，不对，你是人，不是他们……但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江凡深吸口气：“我说对了什么？” 吉尔伽道：“伟大的乌鲁克民族，美丽的城邦，就在美索不达米亚……那是神灵命名的肥沃土地！” 江凡呆在当场。 半晌他，才回过神：“所以，你来自那里？那里，也有神？” 吉尔伽深深看他一眼，忽然住口，转过头，不再说话。 江凡不死心：“是像我们这里的天人一样的神灵吗？” 对方气息起伏不定，似乎心绪异常不平静，却依然不开口。 “你们的神是谁？他们从哪里来？” 依然没有回应。 “你们哪里，是五大域之一？” 这句话终于让对方有所反应：“五大域，你知道的很多，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凡盯着他：“我只是个学者，知道很多奇怪的知识，要不要我们交换一番？” 对方那漆黑的眼窝盯着他许久，最终转过头去。任江凡怎么追问，都不发一声。 江凡满心迷惑，却也只好按下。 在城中逛了一圈，他的目的其实在于观察农家八大仓之一的岱仓情况，看到那里依然正常营业，心中也就放心了。 他很想回去找凤辰好好打听下这个木乃伊，但凤辰已经启程征战，他也只好带着满腹疑惑离去。 临走之前，他意外见到了周大路，据说是凤辰安排他替自己送客的。 江凡知道，这是凤辰在告诉自己，他的确没动周大路。 唯独周大路满心愧疚和遗憾，几十年努力，终于混到传令官高位，却最终被凤辰识破。 江凡只能劝慰他，凤辰何许人，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甚至提出要将他带回去，却被周大路拒绝。 理由很简单，他最了解凤家，最了解凤辰，既然双方已经说开，就干脆明着在这里吧，还能看到不少东西。 最终，江凡无奈，遂了他的意。 见完凤辰，江凡要去最后一个地方——贯月峰。 没错，他公开打着镇国隐相旗号，去拜山，他很想看看所谓的武盟到底是个什么鸟样。 很遗憾，对方对他显然很不待见，虽然并没有拒绝其拜山，但也没有正式接待，只是派出个丙寅长老请他在原凤家大殿如今的武盟总坛喝了两盏茶，连重要人物也没引荐，就态度很冷淡的表示出送客的意思。 江凡心里有数，也就是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否则，武盟敢群起而击杀自己。 再待下去也是无聊，他只能摇摇头，动身下山。 但意料不到，在山脚下，他被一个青衣剑童拦住去路，对方很有礼貌的躬身施礼，说出一句让他有点惊讶的话：“甲子世尊想见他。” 江凡心神微动，不在山上，却在山下等自己，甲子，这位当今太华实权掌控者……想说什么？ 没有多想，他示意铁桦跟着，进入一片松树林。 一棵数百年的古松下，甲子面前摆放一个铜茶壶，一个红泥小炭炉，四个铜茶盏，正在亲手煮茗。 “大长老……好雅兴。” 江凡也不客气，径自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第2539章 心有所向，终归不像 甲子低头摆弄茶道，他不说话，江凡也只在静静看着。是那种传统的煮茶，添加一堆的香辛料，那味道直冲顶梁门，把正午阳光下松叶松油的香气都掩盖无余。 片刻之后，两盏煮茗已经备好，甲子方才抬头看着江凡。 “小友，好手笔。” 江凡淡淡一笑，微微嗅了嗅茶：“这味道杂而乱，我可不喜欢。” 甲子竟好像知道一般，点了点头：“老夫喜欢。” “你这是待客。” 甲子摇头：“喝不喝是你的事。” 江凡低头看着茶壶和茶盏：“心有所向，却终归不像。” 甲子嗯了声：“仿制其形而已，内里完全不同。” 江凡看看他：“当初万剑峰上，你喝了没？” 甲子摇摇头：“他过斟茶。” 江凡微微叹口气：“正如今天你也斟了，可我也不喝。” 甲子沉默片刻，悠悠一叹：“看来，老夫还是多想了。” 江凡笑着看他：“怎么，还想争取我？” 甲子目光深邃：“自此战，更想，但争取不到，就不再想了。” 江凡点点头：“那么……以后就是敌人。” 甲子嗯一声：“道不同，可人间只能走一条路。” “你们太高看自己，太小看这红尘。”江凡不敢苟同。 甲子摇摇头：“争辩无益，你我皆知，这世界以强权为真理，而如今，强权就在你我之间。” 江凡笑了：“太看得起我。” 甲子认真道：“纵观上下千年，唯尔冠盖，老夫不瞎。” “你眼睛不瞎，心却瞎了。”江凡说话十分不客气。 甲子也不动怒：“谁瞎，也未必。还是……看谁胜吧。” 江凡嘘口气：“是啊，所有争论，最后的解决永远是力量。” 甲子看着他：“我们，比你更有力量。” “但你们输了。” 甲子微微一滞，却摇头失笑：“是不是我再说什么，你都会用这句来回答？” 江凡嗯了声：“事实啊，还不止一次输呢。未来，也会继续输下去。” “老夫最为欣赏的就是你们年轻人那意气风发，自信昂扬的气势。” “可你，总要打击这种气势，总要倒行逆施。” 甲子也不争论：“所见不同而已。你认为我等倒行逆施，我们却认为，你在祸害人间，真理争辩不出来。” 江凡点点头：“那就走着瞧吧。” 甲子缓缓道：“此来，有四事相询，若蒙相告，不胜感激。” 江凡笑笑：“我来了，就可以听听，但不一定回答。” 大长老点头：“一者，孙老、道尊、佛主、宗老，他们何以消失？” 江凡摇头：“要说你这世尊当得不称职，这种事居然还要问我，那么只能告诉你，不知道。” “好。”大长老点点头：“那老夫就大致有数矣。这二者……此番大战，确为公子全盘布局？” 江凡沉思片刻：“可以这么说。” 甲子缓缓颔首：“如此，老夫心里也大致有数。其三者……秦，欲独霸天下否？” 江凡看着他，忽然反问：“楚，是不是？魏呢？夏呢？晋呢？” 甲子沉默片刻：“懂了。” “不，你不懂。”江凡这次直接反驳：“你永远不会懂，什么是独霸天下，什么是皇极四海。” 甲子再度沉默片刻：“你认为如何？” 江凡摇头：“没必要说给你。” “也是。”甲子认真道：“道不同，理不同，徒废唇舌。” 江凡看着他，“最后一问。请。” 甲子道：“顾青衫，你意欲如何？” 江凡笑了：“太华门徒，不该问我。但你既然问四个问题，我总要回答一个才像样。却只怕并非你希望的答案。” “请说。” 江凡缓缓道：“我要帮他。” 甲子再次颔首：“懂了，但他的道，你懂不懂？” 江凡淡淡一笑：“至少和你们相比，我还是比较喜欢他。” 甲子微微叹口气：“让他小心些吧。” 江凡看着他：“要对他动手，没那么容易。” 甲子也看着他：“那座坚城，未必拦得住天下武道。” 江凡哈哈大笑：“你代表不了天下武道，放马过来便是！” 甲子叹口气：“换做别人这么说，老夫少不得要送他一句，年少轻狂。可你……” 他摇摇头：“老夫会谨慎行事。” 江凡笑着道：“你谨慎了一辈子，这次本就不该不谨慎，可惜你最终迈出那一步，就别谨小慎微了，我也想看看，你能掀起几多风云。” 甲子点点头：“尽量让江公子满意。老夫问完，不知公子可有疑问？” 江凡摇摇头：“我想知道的，你不会说，说了又未必真假，徒增烦扰，问之何必。” 甲子道：“通透，如此看来，老夫反倒落于下乘。” 江凡站起身，认真看着他：“相信我，从历史之高远观之，你们更落下乘，告辞！” 看着他转身大步而去，甲子目光低垂，似乎看着茶水微微出神。 这时候，丙寅从密林中走出。 “何必，此子决无半点争取可能。” 甲子缓缓道：“来之前，我便知道，只是很想看看这位年轻的江渔郎，我想记住他的一切。” 丙寅有点意外：“为什么？” 甲子深吸口气，缓缓拈起茶盏独自饮下，随后注视着江凡离去的方向：“人间最大的对手啊。” 丙寅悚然动容：“这……过了吧。” 甲子悠悠一叹，神色怅然，却没有回答…… —— 第十天过后，冰棺送到，江凡收拾妥当，终于启程。 江凡下山了！消息立即扩散开来。 目睹他被数十名侍卫簇拥着跨上独角马飞驰而去，所有人都无端松了口气。 他每次来都这样，都让人提心吊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年轻人已经在牵动所有大佬们的神经。 “因为你已经把握了这个世界的动脉。” 顾青衫如是说道。 江凡赶路非常快，几乎没怎么休息，风驰电掣就赶到了渔州沧龙城，不光是怕中途节外生枝，他还更想早点见到顾青衫。 “意外的是，这一路上挺顺利。”江凡笑呵呵道。 顾青衫撇撇嘴：“可拉倒吧，你那一会一盟给你裹了多少层乌龟壳子，我敢说，你沿途势力范围内，都是他们的护驾人马。” 第2540章 五国新闻发布会? 江凡哈哈一笑：“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我现在忒招人恨。” “没必要那么小心。”顾青衫懒洋洋道：“大秦军队还盘踞在国境线上呢，这个节骨眼，没人敢跟你找不自在。倒是小爷我，有点凄惨啊。” “呵呵，看来你意识到了。”江凡从他手里夺过烧鸡扯下一条鸡腿塞进嘴里咀嚼。 顾青衫苦笑一声：“别看热闹啊，这都因为你，我这趟可是出大苦力了。” 这话江凡是认可的，要不是顾青衫，哪能那么容易阻拦太华。 “所以呢，我也及时来给你报信，太华要对你动手了。”江凡咕哝着说道。 顾青衫探身瞅着他：“消息准确？” “甲子亲口说的。你觉得呢？” “啊——”顾青衫靠在椅子上叹口气：“那就不会假了，到他这种地位，说出口，就必须干。” “嗯，所以你要被干了，想好怎么应对没？” 顾青衫挠挠头：“要不我跟你借这沧龙副城干啥呢。” 江凡吐出鸡骨头，沉思片刻：“你当真打算在这里跟甲子对磕一阵？” “嗯。”顾青衫点头：“没更好的地方了不是，我说，大舅哥我可把爹娘书山苍陵这些家底都送给你了，到时候你别掉链子。” 江凡白他一眼：“咱不是那种人，行啦，说说吧，你觉得甲子会怎么下手？” 顾青衫一摊手：“特简单，发出太华陈情令，要求我上山，我身为入世行走，除非不干了，否则就得听令。” 江凡有点纳闷：“那早先为啥不发？” 顾青衫哼了声：“那时候都是暗地里操作的事儿，他可不想让我把太华变故声张出去，那时候他地位还不十分稳定，一旦有太华变故的不同声音，对他很不利，所以啊，还想着不声不响弄死我最好。” “可现在，你认为他就会发令？” “必然，他现在已经彻底稳当，我顾青衫也被定性为叛逆，再说啥都没人信，也掀不起多大波澜，可这时候，这个入世行走的名声就成为我的枷锁。” 江凡想了想：“那还要不要？” “得要啊。”顾青衫叹口气：“没有这个，我才真正失去对太华反对派的号召力。” “所以呢，你得上山？” “不，不上山。”顾青衫却果断否决。 “上山，就一定下不来喽，我没那么蠢。” “嗯，看来你心里有数，但如何做到两全？” 顾青衫淡淡一笑：“天下哪有那么多两全的事儿，他既然要我陈情，我干脆就对全天下陈情好了。” 江凡愣了下，忽然眼睛一亮：“你要在渔州召开五国新闻发布会？” 轮到顾青衫懵逼：“啥玩意儿？啥么五国新闻发布会？” 江凡噎了下，反应过来自己在瞎扯淡呢，赶紧干笑一声：“我的意思是，你打算在渔州公告天下，说明大长老的倒行逆施之行？” 顾青衫这才狐疑的看看他：“嗯，是这个意思，我沉寂不能太久，一定要尽快发出不同声音，否则他们的步调就会太快。不过……你跟我说说，这个五国新闻发布会啥意思？你这贼厮第一反应是这个，一定有古怪之处。” 江凡咧咧嘴，不得已，将改编版记者招待会的做法跟他唠叨了一下。 “这个啊，也可以称之为记者招待会，即招揽天下名士和消息灵通人士，用来正式发布官方重大事项……” 没想到，顾青衫听完眼睛发光，猛拍大腿：“这个好啊，这个好！” 江凡愣了下：“啥意思？” 顾青衫显得十分兴奋：“这比我那檄文计划好多了啊，试想一下，我们广邀天下名士，各国代表，来一次圣地内幕公开大会，我想这种劲爆消息，所有人都会感兴趣。” 江凡也怔住，片刻之后，也是眼睛一亮：“对啊，别说，还真可行。” 顾青衫舔舔舌头：“但是这事儿就离不开你，首先，如你所说，分为前期中期和后期。前期要宣传造势，要有权威号召，中期要安排合适的时间，安全的地点，妥善的现场进程，以及邀请有分量的人物。后期还要炒作，扩大影响……” 江凡都惊了，这厮到底什么脑子，自己就那么随口叨咕几句，他居然就整理的条理分明。 “所以……”顾青衫眼巴巴看着他：“妹夫，这事儿离开你还真不行。” 江凡也不打算指挥了，干脆问道：“你说吧，想怎么办？” 顾青衫嘿嘿一笑，“首先是宣传造势，我知道，这是你强项啊，当初七公侯之乱的时候，你那些骊山弟子可是推波助澜，起了巨大作用，我是知道的。所以，得跟你借百十个徒子徒孙用用。” 江凡翻个白眼，没想到这厮对自己调查的如此深入。 “成，这个没问题，但光靠他们可不够。” “嗯嗯，”顾青衫连连点头：“当然，他们是要掀起风浪，然后推波助澜，至于各种响应和扩大影响，自然由我的人来安排。” “权威呢？这件事要组织，一定要有权威号召。”江凡问道。 顾青衫瞅着他眼睛直勾勾的：“那还用找？你家里随便一搜罗就够了啊。” 江凡瞪大眼睛：“你要我跟你一起出面？” 顾青衫嬉笑着搓手：“你出面不行，你这人大家都提防，反倒适得其反。这样，我出面发起号召，然后借邹夫子、天玄子、张宰辅、人间四隐等人响应，你不会那么抠搜吧。” “我了个丢！”江凡直瞪眼：“你想的挺美好啊？” “不，不，”顾青衫笑呵呵道：“还不够美好，还能更美好一点，你媳妇……可是跟太华不对付，而且跟我那老师交情不错。” 江凡都晕乎了，这混蛋玩意儿合着是想让小翠也出面。 但没想到，这还没完，顾青衫满脸涎笑：“还有，我需要农家，法家，阴阳家，杂家，以及你麾下所有知名势力头领一起出面响应号召……” 江凡眼睛发直：“合着，你就在打我家的主意？” 顾青衫连连摆手：“我这边也有，也有，江沉舟啊，剑疯子啊，叶表舅啊，苍陵舅姥爷啊，我爷爷张天师啊，什么什么的，还有之前准备的隐藏力量，但凡能拿出来，我都会拿出来。” 第2541章 顾穷酸的记者招待和新闻发布 他这话无疑透露出圣尊他们的确有暗手。但对这件事本身，江凡也不由吸了口凉气。 你别说，这些人一旦出面发声，还真是分量十足十啊。 没等他琢磨，顾青衫继续说道：“这些人在前期也好，中期也好做出响应，再加上你那宣传造势手段，这件事就成了巨大风波，甲子恐怕也没想到这一手，够他苦思应对的了。” 江凡凝神沉思，你别说，一旦这样闹起来，还真能形成另一种声音和甲子叫板，而只要操作得当，还能结结实实的挤兑住甲子。 所以，他也没急着反对，“人员方面我还要参详一下。而且也不必光是名士，消息一旦传播出去，我们还要设法让那些擅于传播，并乐于传播的人有通道参与进来。” 顾青衫笑道：“这个我明白，有权威，有势力，还不够，还需要你所说的专业记者。” 江凡颔首：“那么……地点，就是选择沧龙城？” 顾青衫笑了：“不不，沧龙城是武斗之地，但这舆论战嘛，还是放在舆论最快捷的地方才好。” 江凡惊讶：“极乐？” 顾青衫点点头：“极乐不是最合适？” 你别说，这家伙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就抓住了舆论战的精髓，这个阵地选的漂亮。 首先，极乐能以最快的速度传递扩散信息，这就不用说了。 然后，极乐一直是中立之城，在这里召开发布会，谁看都会觉得非常合适，甚至连和江凡或其他人不对付的，也敢来参加了。 第三，安全啊，谁都知道极乐的规矩，这里八不管，极乐就是最大势力，规矩就是不能在城里闹事。 “你别说，极乐还真就特别适合。”江凡仔细思忖一番，大表赞同。 “那时间方面，你怎么考虑？” 顾青衫道：“宜早不宜迟，但也要选择恰到好处的时机，我觉得，春祭日就非常不错。” 江凡一听，也深以为然。毕竟除了大秦如今最大的节日是年节，其他地方一贯以春祭和秋祭作为最隆重的节日，尤其是秋祭。那可是秋收之后的盛大祭典，然后在这时节，大家也都有时间。可顾青衫依然选择了春祭，毕竟时间很赶啊，拖时间长了，鬼知道太华会不会率先开始武斗。 “至于后期炒作么……”顾青衫呵呵笑着：“我想你的弟子比我擅长。那些名士传播就不用说了，而后青楼酒肆，大街小巷那大肆传鼓动，你那些弟子们都轻车熟路啊。” 江凡听完，不由大为感慨，这家伙属实鬼才，这一套下来，可以说是记者招待会和新闻发布会的结合体，必保刮起一股狂风，导致天下哗然，绝对能让太华焦头烂额，虽然不太可能直接掀翻大长老势力，但绝对会形成另外一种浩大的声音流传，让本来就敌视武盟，以及怀疑大长老一方的人找到组织。随后各种质疑必然纷至沓来，让甲子等人糟心不已，一统江湖的步调必然受阻，甚至可以延缓大长老对顾青衫武道突袭，毕竟这个节骨眼上，他要是发动攻击，立刻就会被舆论抓住把柄，到时候就黄泥巴掉裤裆，不好洗干净了。 “所以，关键在于你……”顾青衫涎着脸：“妹夫，这个忙你可得帮啊，你要推三阻四，我就找我妹妹去哭……” 江凡抬腿给他一脚：“你他娘就会拿这个裹挟我！” 顾青衫陪笑：“误会，误会，我可没有裹挟妹夫的意思，这不是求着妹夫帮忙嘛，况且妹夫好处也是很大的哦，你心里有数。” 江凡白他一眼，手指敲着桌面，认真思忖这件事。 顾青衫也没打扰，自己啃着剩下的半只鸡静等。 也不过一盏茶左右，鸡还没吃完，就见江凡啪的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干他娘的！” 顾青衫哈哈大笑，随手就把烧鸡给丢掉，一把抓住他的手：“关键时刻，我就知道妹夫靠谱！” “滚！”江凡一巴掌拍开他油乎乎的爪子：“莫挨老子！” 顾青衫嘿嘿笑着：“妹夫，你补充补充，然后咱俩商量细节，这方面你才是宗师……” 两个阴谋家足足蛐咕了大半天，才算敲定完整方案。 江凡伸个懒腰嘘口气：“妥了，我就不信甲子能对抗我这超级无敌舆论战！” 顾青衫兀自啧啧赞叹：“厉害啊，厉害，原来舆论战打好了，足可抵千军万马！妹夫，牛！要不我做东，咱俩现在就赶去极乐耍耍，顺便看看阵地？” 江凡舔了下嘴角哈喇子：“金玉楼……” “妥妥的！” 于是，两个贼子一溜烟，蹿了…… 当金城公主在金玉楼看到这两个混球的时候，他们正在吆五喝六，喝得热闹，还叫了三大花魁作陪。 因为露珠儿去了魏，而玉落姑娘又去了骊山找相好的，如今的金玉楼最新选出了另外两个花魁顶替，而今天晚上被他俩一窝端了。 金城公主看着这俩不务正业的这个气啊，一人一脚，并且把三个姑娘轰了出去。 “刚想夸你几句泰岳的事儿干的漂亮，你就飘了！” 眼看阿姐瞪眼，江凡赶紧赔笑：“阿姐，我们来是有正事儿。” 金城哼了声：“找姑娘喝花酒，这也算正事儿？你小子刚赢一阵，就开始大肆庆祝？狗肚子里有没有二两香油？” 江凡讪笑，当即就把手指向顾青衫：“都他，我可没打算，他硬拉着我来的。” 对这种出卖兄弟的行为，顾青衫早就习以为常，赶紧笑眯眯拱手拜见。 “小弟顾青衫，见过金城公主，啧啧……” 他忽然面带欣赏和感叹：“姐姐生的就是漂亮啊，跟这厮就不像亲姐弟。” 金城冷哼一声，对他的马屁一点也不感冒。 “你就是顾青衫？堂堂太华行走，想不到也是这种油嘴滑舌，放浪形骸的货色！” 顾青衫嘿嘿一笑：“姐姐莫生气，我们这都是幌子，确实有正经事儿。” 金城蹙着秀眉：“说。” 顾青衫搓手：“您瞧，您弟弟刚刚成功击败泰岳，我觉得趁热打铁，再搞一把太华多好？” 金城神色一动：“什么意思？” 第2542章 一家齐心，其利断金 江凡这才把两人的计划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金城听完都惊了，半晌没说出话来。 而后，她一开口就把江凡也给弄得一愣。 “啧啧……我咋就没想到，极乐还能怎么搞呢……” 江凡哑然，金城居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看来这个计划，她肯定是同意。 果然，金城这个扶弟魔当时就表态，因为太华针对自己弟弟，绝对要搞他，这件事，极乐全力支持。 “得咧！”得到金城公主赞同，顾青衫打了个响指：“那，小弟找谁去具体谋划一番？” 他显然看明白，人家姐弟有事情要谈，当即借机告辞。 金城瞪他一眼：“王鼠，细节跟他交代好。” 顾青衫也不耽搁，站起身拍拍屁股：“这就走人，你们姐弟好好聊聊。” “且慢。”金城忽然叫住他。 顾青衫愣了下：“姐姐有何指示？” “第一，”金城面带冷笑：“别叫我姐姐，我可不是。第二，你这厮身份和想法都有大问题，记住，千万别让我发现你在算计我弟弟，否则，我拔了你的命根子！” 顾青衫顿时两腿夹紧，“呵呵，没，没，你弟弟何许人物，我哪敢。” “哼！滚蛋吧，记得把账结了！” 顾青衫脸色一垮：“那个……赊着行不……” 金城冷哼：“把金帝配剑留下抵押！” “啊？好吧好吧，最后一块玉佩了啊……真是有其弟必有其姐……” 看他离开，金城才转向江凡：“这小子很不简单，你跟他打交道要小心些。” 江凡笑笑：“没事，我心里有数。不过，阿姐啊，这件事既然搞这么大，我们也不能光针对一个太华，借此机会……” 他露出一丝阴损的表情：“给泰岳也上点眼药。” 金城愣了下：“你还要扩大事态？” 江凡淡淡一笑：“太华不是和泰岳联手了么，既然如此，也该一起倒霉。” 听完他的计划，金城不由叹口气：“你这个小妖精呦——” 江凡忽然慢慢握住她的手：“阿姐……皇庭的事……” 金城神色一阵怅然：“你干的很好，超乎想象。我只是没想到皇祖父……” 江凡点点头：“我也没想到啊，其实，他早就露出一丝端倪了，比如第一次上山单独见面，还有上次在泰岳见二供奉的时候……可惜，我线索不够，没办法深究。” 金城苦笑：“我们都冤枉祖父了，真希望有机会可以当面跟他说声对不起。” “他不在意的。”江凡微笑着拍了拍金城的手背：“皇祖父这么做，是为了大周，也为了我们一家。” “可是，他到底牺牲了自己另外一个儿子。” 江凡也有些默然，虽然英王野心勃勃，但平皇的态度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推波助澜作用，说英王是被他牺牲掉，其实也不算错。 “总之还好，三皇叔留住一条命，我也不准备追击他了，只希望他不要再回来。” 金城摇摇头：“你不了解他，他一定会回来，他这种人，对皇位的执着已经成为病态，不达目的，死不甘休啊。” 江凡也暗中叹气，他也一直都有种直觉，会再见到英王。 “好了，那总归是以后的事。阿姐，如今父皇登基，需要极乐，你要打起精神。” 金城微微一笑，目光变得明亮：“虽然诸多遗憾，但我们一家总算团聚，也将展开新的篇章，阿姐高兴啊，等着一天太久了，有时候，我都怕这辈子没希望呢。” 江凡也感叹：“是啊，真不容易，不过正如阿姐所说，这个世界还太乱，我们还不能庆祝，日后的敌人将更加强大，不过，我们也不惧，一家齐心，其利断金，不管谁，都让他有来无回！” 金城有些痴迷的看着弟弟年轻俊秀中却已经隐隐线条刚毅的面孔，一时间心绪起伏：“弟弟……有你，可真好……” 江凡笑了：“阿姐啊，说起来，我们家还差一个人呢。” 金城愣了下：“谁？” 江凡眨眨眼：“姐夫。” 金城顿时柳眉倒竖：“让那个死太监去死——！” 被怒火滔天的阿姐轰出来的江公子一时间竟然无处落脚，正苦笑着在大街上闲溜达，忽然被人叫住了。 这个人虽然包裹严实，但江凡那鼻子还是第一时间嗅出了味道：“鸾靡靡？” “公子爷的鼻子是越来越好用啦。”鸾靡靡笑着掀起面纱，露出一张精致妖艳的面孔，不是鸾霏霏的双生妹妹鸾靡靡是谁？ “你怎么在这？”江凡有点迷惑，她不是该在华阳宫么？ 鸾靡靡含笑道：“是六尾姐姐的召唤，我请示过王妃，她希望我鸾家能为公子提供助力，就同意我去联络梦姐姐了。” 梦婵娟…… 江凡忙道：“她人在哪里？” 鸾靡靡摇摇头：“她不在，这里不是说话之所，公子爷请跟我来。” 江凡点点头，随着鸾靡靡走街串巷，七拐八拐的来到鸾霏霏那座楼子，进入一个粉红色到处弥漫着浓郁玫瑰香的房间。 “这是姐姐的房间，我现在替她出面呢。” 鸾靡靡边给他斟茶边道。 这房间布局实在香艳，尤其面对轻纱半掩、酥胸半露、玉臂粉腿、巧笑嫣然的鸾靡靡，江凡都有些燥热，咳嗽一声道：“究竟怎么回事？” 鸾靡靡这才把经过叙述一遍。 原来，梦婵娟离开后，找到了鸾家姊妹，提出要重新整合鸾家力量，一方面为江凡做事，另一方面为他们报仇。 鸾家姐妹等机会很久了，自然不会拒绝这个主张，双方顿时一拍即合。 于是，鸾霏霏和鸾靡靡找到云扶摇说明此事。 云扶摇当即决断，让她们重出江湖，追随梦婵娟收拢鸾家。 经过大半年努力，鸾家残余势力基本得到整合。但由于凤家当年太过狠辣，鸾家幸存者不过两成。 但他们对凤家了解太深了，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力量。 于是，梦婵娟一边整理鸾家，一面借鸾家渗透凤家星罗，尽可能掌握暗朝更多的基层谍报。 而这次，她派鸾靡靡来极乐，是为了跟金城请求助力，恰好遇到江凡前来。 第2543章 婵娟归凤 “如今，婵娟在何方？” 江凡有些担心问道。 鸾靡靡犹豫一下，小声道：“她怕你担心，不想让你知道……” “这是命令。”江凡直接摆手打断她。 鸾靡靡无奈，只能缓缓开口：“岱城。” “啥？”江凡差点拍案而起。 没想到梦婵娟居然就曾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她去哪里作甚！”江凡有些烦躁。 鸾靡靡低声道：“公子爷不要动怒，梦姐姐……她说，您迟早要和凤辰一决生死，而她才是最了解凤家的那个人，希望能在凤家帮你做更多事……” “所以……她回去了？” 江凡真是最不想听到这个答案。 但鸾靡靡的回答还是打破了他的希望。 没错，梦婵娟回归了，而且重新以南斗六将之延寿星君的身份，带领麾下三万十字军，在帮凤辰攻打剩余的那座城。 可这显然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难怪最近一次见到凤辰，他面对自己高昂着下巴，似乎有什么得意的事发生，且明显和自己有关。 江凡紧紧蹙眉：“凤辰多疑，连周大路都能被挖出来，婵娟恐怕瞒不了多久。” 鸾靡靡点头：“梦姐姐也是这么说，但她说过，能瞒多久便多久，即便暴露也有办法应付。” “她难道忘了，在鄱云湖她就透露出要逃离凤家的想法？凤辰根本不可能相信她。” 鸾靡靡点点头：“所以，这就是她回归的条件。她用帮凤辰打天下为借口，要求凤辰解除她身上的禁制，彻底脱离凤家。” 江凡拧眉：“这个借口倒是可以，但还是太危险……” 鸾靡靡道：“梦姐姐知道你担心凤辰逼婚，她说你不需担心的，她有办法。” 江凡只好点点头，事已至此，他也没法立即挽回，而且梦婵娟一定会拒绝。 “她身边保护力量可有安排？” 鸾霏霏道：“姐姐经营多年，有自己的力量，而且还有我鸾家暗中策应，虽然不敢保证万无一失，但也尽了最大努力保障安全，另外……梦姐姐身上，有孙老神仙赐给的法宝，据说可以保她无恙。” 江凡一愣：“老家伙？他什么时候……” “就在极乐城把脉那次。” 江凡这才恍然，难怪梦婵娟这么有把握，合着又是老家伙啊，不管怎么说对老孙的手段，他还是很有信心，毕竟连天人，连地仙都抗拒不了呢。 至此，他也多少放下了心。 “另外，姐姐交代我，把这本册子给公子，这里记载了鸾家知道的凤家秘密，以及最新的凤家消息。还有，梦姐姐重点提起，凤家还有五万十字军没有入岱城他们在另外一个地方建立了势力，要公子爷提防这点。” 江凡心神一动，的确，凤辰只是调集了十五万十字军入岱州，另外五万到底在哪？ “姐姐查明，在北疆。” 这个消息就不出江凡意料了。当年凤辰从大秦带走五万十字军，路线就是经过北疆。 而凤辰在北疆这五万人，是由七杀星君统领的，盘踞在浑邪王领地，其副统领却让江凡心里一沉，是胡家胡云岭。他果然加入了凤家啊。 “姐姐查访到，他们似乎在密谋什么事，和浑邪王有关。” 江凡闻言心头一凛，隐隐生出某种古怪，且不可思议的预感…… 不管怎么说，见到鸾靡靡，算是给无家可归的江公子提供了个住所，只是这姊妹俩都太热辣，最终还是被江凡制住穴道，才得以安睡一晚。 次日一早，他与顾青衫在当初和曹子健对饮的那座金玉楼对面酒肆碰头。 顾青衫的效率很高，一晚上功夫，就和王鼠磋商妥当，今天起就开始要为造势布局了。 江凡知道这需要个过程，所以，也不准备等着，他想尽快赶回秦国，有些事要和小翠磋商。 将和顾青衫的对接交给秘书组安排，他便带着八十一重楼快马加鞭赶赴秦国。 在渔州境内，他可是畅通无阻，沿着渔州向南，一路赶到了牧州地界，很快便看到大秦军营。 大秦的军队实在是强悍，这连营都扎得格外整齐，而这一座座营帐居然也透出森森肃杀之气。不动尚且如猛兽蛰伏，一旦动起来，绝对是天火燎原。 江凡还在感叹，就被斥候上前拜见了，显然他们早就发觉自己动向。 随着斥候进入中军，江凡没想到，亲自来迎接自己的居然是顾思源。而顾思源车架旁边那十个护卫，居然也是熟人，正是自己当初体验小兵时进入的杨初七的那个什伍。 看着高高端坐在独角马上的江凡，杨初七等人皆面带无比惊讶和激动。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江秦小白脸，那个自己同吃同住的袍泽兄弟，居然是大秦天字第一号人物，所有军中强者的偶像，摄政王——江凡！ 看着江凡，杨初七等人嘴唇颤抖，却没一个能说出话来。 倒是江凡向着顾思源点点头，就跳下马来到杨初七、牛碌、王棒槌近前，笑呵呵的和他们挨个拥抱，捶胸。让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满脸激动，热泪盈眶。 “摄政王……殿下……” 杨初七等人的激动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 江凡笑着道：“兄弟们，对不住了，你们本来是先锋营好汉，要上阵杀敌的，结果却安排了个扈从赶车的差使，别怪兄弟啊。” 杨初七他们怎么能不知道，这其实是摄政王对自己的保护，也是给了他们最快获得功勋的办法。 堂堂摄政王啊，居然还能惦记自己一介大头兵。 “大秦威武！陛下威武！摄政王威武！” 随着杨初七一声大喝，十个兄弟同时拜倒，右拳捶胸。 江凡赶紧拉他们起来：“你们才威武，我秦军才威武！” 他面带微笑：“各位兄弟，我还记得当初承诺，等仗打完了，蓬莱居，烧刀子，到时候谁也别怂啊。” 一句话出口，十个汉子更加激动：“愿为摄政王效死！” 江凡笑着锤了下杨初七：“效什么死，好好活着。” 进入营帐，顾思源不由感慨：“殿下爱兵如子，实在令人感叹。” 江凡含笑道：“他们就是我大秦的子民，是我大秦的血肉，是魂魄，没有他们，何来大秦。” 第2544章 大帅对饮 顾思源赞许：“殿下所言极是，我顾思源，终归没跟错人。” 江凡笑道：“好了，别说这些了，这趟我听说你打的很精彩啊。” 顾思源淡淡一笑：“只不过是殿下设计好的战役，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倒是大帅，统兵如神，战阵无敌，让顾某钦佩万分。” 江凡皱皱眉：“不过……听说他每到一处，都要屠城。” 顾思源摇头：“屠城是不假，但城中无百姓，夏国想来是早有准备，而这些军兵，留不得。” 江凡思忖一下：“为何不能当做俘虏？” 顾思源淡淡道：“夏国弱，他们还能作为苦役民夫，甚至用来补充兵员，但夏若强，俘虏定存不安之心，是祸患。” 江凡叹息一声，知道自己再次犯了妇人之仁。 “好吧，战场上的事，听你们的。对了，大帅呢？” “在和周安世喝酒。” 江凡愣住：“谁？” 顾思源淡淡一笑：“夏国大帅，哦，不，是前大帅，周安世。” 江凡真是惊讶的可以：“他俩在喝酒？在哪？” 顾思源伸手指了指帐外东南方向：“牧河下游十里，牧马亭。” 那就是在两军阵外。 “他俩有交情？”江凡好奇道。 顾思源笑道：“打出来的，周安世并非平庸之辈，只是局势要求他平庸而已，要知道，这位可是当年唯一拖住大帅三个月不得脱身的人。” “啧啧，这落跑元帅了不得呢。” “落跑，只是要求他落跑，正如这次，他还是背黑锅。” 江凡叹口气：“是啊，也够倒霉。” 顾思源道：“也说不上太倒霉，背黑锅能背到位极人臣，深受宠信，还能明哲保身，何乐不为呢。只是这位的确缺少些进取心，守成有余，锐意不足啊，张仪换下他，是对的。” 江凡看看他：“而你，现在要和老情敌面对面。” 顾思源居然有些遗憾：“可惜，这场仗告一段落，没机会切磋一下。” 江凡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过现在呢，我倒想和两位大帅切磋下酒量，不知道他们怕不怕打扰？” 顾思源笑道：“殿下自去，我想他们等您也等了很久。” 有时候，江凡还真特别欣赏这个时代，尤其那种英雄情怀。他们就算疆场无情厮杀，但私下依然会彼此惺惺相惜。 就比如眼前出现的那两位坐在河边升起一堆篝火，自己动手烤鱼的人物。 一个，黑袍黑甲，头戴修罗面具，正是大秦无敌战神，高起。 另一位，则是宽袍素衣，生着一张朴实敦厚的四方脸，夏国大帅，周安世。 二十年前，高起还没对上过周安世的时候，有人说过，高擅攻，堪称最强之矛，周擅守，可比最强之盾，两人相遇必然碰撞出最炫目的火花。 后来，两人的确相遇了，但并未像世人想象那般，于攻守之间见精彩，周安世最耀眼的战绩也不过是阻挡高大帅三个月就被突破了防线，一路打的其溃不成军，最终落荒逃窜。 但实情世人却不知，彼时周安世受到夏王不全力出击政策的制约，根本无法发挥真实才能。江凡看过那时候的战争记载，若是周安世得到夏王倾力支持，高起没那么容易，虽然他觉得，高起依然会胜，可不知道会拖多久。 所以，纵观他们那一代，江凡依然觉得周安世不愧为最强之盾。 很可惜，周安世似乎还有个性格弱点，就是攻击欲不强。也不知道天生如此，还是受到夏老妪那龟缩隐忍性格的影响。 不过还好，其子周权并未继承父亲这种做派，反而成为夏军中着名的主战派，但凡出手，必以硬碰硬，以刚克刚，丝毫不带退却的，有人说，这是不屑其父之风导致的逆反性格。 不论怎么说，这两位坐在一起，还真有些春秋矛盾的感觉。 “可是大秦摄政王，江逍遥驾临？” 周安世扭头看着他，带着平淡的笑容说道。 江凡微微拱手：“周大帅，晚辈有礼。” 周安世呵呵笑道：“当世将帅，谁敢当王爷一礼，请入座。” 所谓的座，也不过是一块西瓜大的平滑青石，江凡也不介意，走过来撩起衣衫坐下，看着烤鱼吸口气：“高帅啊，你也是我凡人居常客，这手艺可不见长。” 高起翻动烤鱼：“术业有专攻。” 周安世哈哈一笑：“确然如此，不过王爷可是样样精通，样样冠绝啊。” 江凡笑着摇头：“世上哪有这种人，江某万不敢当。然而这膳食一道，的确有些心得，高帅啊，不如换我来。” 高起当即把手中烤鱼交给了江凡。 周安世道：“今日总算有幸，得以品尝天下第一膳食大家之手笔，周某也算不虚此行。” 江凡一边翻动烤鱼，一边道：“大帅，是该回去了。我听说，陆轻侯已经抵达牧州。” 周安世也不否认：“是啊，年轻一代，才华卓着，周某如今已经八十有余，该退位让贤喽。” 江凡微微抬头：“大帅似乎并不介怀？” 周安世含笑：“龙江后浪推前浪，我大夏后继有人，周某功成身退，也算圆满。” “功成身退……”江凡淡淡一笑：“可这大业属实还未竟啊，大帅虽身退却并未得功成。” 周安世面色从容：“千秋功业，终非一人可就，王侯将相，总归各有安排，周某虽然一路落败，但自己看来，总算尽心尽力，这功成，就当自我抚慰吧。” “大帅倒是心胸开阔。”江凡赞赏道。 周安世看看高起：“唯独对不住高兄了。” 江凡有点诧异：“哦？此话怎讲？” 高起闷声道：“憾，终未破盾。” 江凡陡然明白，高起的遗憾，是到最后也没能和全力施展的周安世畅快一战。 周安世则摇头：“不，十余年相交，周某早已了解某与高兄之差距，哪能体会不到，就算昔年之高兄，某也绝非敌手，何况今日身怀逍遥兵道之高起。总要感谢时事，让周某得以保全些许声名，全身而退，否则走的难看呐，高兄就留这点面子给老哥哥吧。” 第2545章 自古江山如绝色，悉引英雄尽折腰 他这样一说，高起沉默片刻淡淡道：“为周兄遗憾。” 江凡能感受到他内心的遗憾之意。也似乎领悟到，他觉得周安世一生始终没能尽情发挥，展现为将帅者最为光辉夺目的一面，哪怕一次，这才是真正的遗憾。 周安世只是笑而不语。 江凡从怀中摸出料包，仔细而均匀的洒着粉料。 “英雄相惜，也莫过如此。” 周安世看着他的动作：“滚滚浊世，英雄辈出，又有多少人出师未捷？他们岂非更加遗憾，周某知足矣。观日后风云，只怕百岁千载，依然当属王爷笑傲。” 江凡摇头：“江某一介渔郎，从不敢奢望青史，但求今生无愧足矣。” “哦？”周安世看着他：“王爷今生，大志为何？” 江凡笑笑：“要这天，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埋不住我心，要众生知我意，要神佛烟消云散。” 周安世微微动容，许久，缓缓嘘口气：“好大的气魄，难怪张相曾言，举世论眼界与襟怀，无人堪与逍遥争锋。” 江凡将一只烤鱼递给对方：“江某从不小觑天下英杰，尤其是大帅这般人物，据我所知，您并未直接退隐，而是要作为军需官，协助那陆轻侯。” 周安世点点头：“二线阵营罢了，周某生于大夏，为大夏征战了一辈子，总不能八十余岁就安心退隐，成为朝廷闲人。”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需官责任丝毫不下于大帅之重，足见夏王对大帅依然无比信任。” 周安世笑笑：“蒙王上错爱，发挥些余光余热而已。” 江凡笑着看向高起：“所以，大帅也不必遗憾，没准他朝你要截粮道还能跟周大帅碰上。” 周安世摇头失笑：“江逍遥风趣，不过也确实，天下风云变幻，未来机遇谁能说得清呢。” 江凡点点头：“而现在，夏国就已经置身于风口浪尖，那位麒麟大相，则成为主掌夏国风云变幻之人。” 周安世慢慢吃着烤鱼，“王爷此言，一国一人，满含深意啊。不过，和在下这军需官就不需要说这么多了。” 江凡笑着道：“周大帅果然人如其名，稳妥严谨。也罢，今日两位老友相聚，就不说国家大事这些小事，本王冒昧打扰，也带了点好酒，再饮几杯如何。” 说着，从腰间解下来三个葫芦。 周安世乐了：“世人传言，王爷乃葫芦娃，方才看着，周某就觉得有趣，谁家身上挂好几个葫芦啊。” 江凡也大笑不已：“好酒之人嘛，一葫芦不够。” 周安世道：“可周某听说，王爷这葫芦里卖的可不都是酒。” “是药。”江凡认真道：“穿肠毒药。” 周安世拿起一只葫芦，仰头灌了两口，辛辣的烧刀子让他也忍不住咳嗽几声。 “好酒，好酒啊，王爷说的倒是不错，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 “咱这里，可没色。”江凡笑着和高起对碰共饮。 周安世眨眨眼：“这江山，岂非绝色？” 江凡开怀：“是啊，自古江山如美人，管叫英雄尽折腰，想不到，大帅也是情怀中人。” 周安世颔首：“只可惜，今日我周安世喝着王爷这穿肠毒药，却不知王爷那把刮骨钢刀在何方。” 江凡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他知道周安世说的是自己这趟设局，被他吞咽了苦果，却不知道为这如画江山，江凡又布了什么局。 可是抛开这些大层面，江凡心里无端浮现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自己是夏帅周安世的穿肠毒药，而……王夫人，不知你是否那魏帅夏侯的刮骨钢刀呢……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喝到兴起，周安世击节高歌。 江凡没想到，这首诗周安世也知晓。 “哈哈哈，好诗啊，当初自太华顾青衫处闻得，越发感慨王爷诗才如滔滔江水不绝，一浪高于一浪。前有临江仙，后有明月几时，如今更有这天下风云，只是不知，王爷年纪轻轻，何以如此沧桑感慨。” 江凡小脸红扑扑：“无他，少年人，无病呻吟则个。” “王爷风趣……” 月至中天，江凡摇着空空如也的葫芦：“呵呵，看来少了。” 周安世醉意朦胧的缓缓站起身：“不少了，不少了。我这落跑元帅，醉矣，只怕又要落跑喽。” 他说罢，抬头看着天上明月，似有些出神，慢慢摇摇头：“今朝明月照我身，不知青史洒向谁？” 江凡也缓缓站起身：“月本不知冷暖，不明兴衰，亘古如此，大帅可知，若月当真有知，恐怕也是看惯了风云起落，才变得如此清冷淡然。” 周安世微微颔首，轻叹一声：“今朝终于得见王爷，并于老友一醉，余愿足矣，日后若相见，亦可如这月华清辉，不问冷暖……” 说罢，将葫芦摔于青石之上，仰天哈哈一笑，转身大步而去。 看着他高歌远去，江凡慢慢嘘口气：“是个英雄人物，怎奈生不逢时。” 高起淡淡道：“落寞英雄屡见不鲜。” “大帅觉得，他心中可有郁气？” 高起微微颔首：“否则，也不至于有今日一聚，但愿他当真看得开。” 江凡轻嘘口气：“听闻二十年前，天下有传言，西境大风起，中原有安世，此人和大帅一度齐名啊。” 西境大风起，说的是大帅高起，那时候他刚刚成名不久，如日中天。而中原有安世，则就是指这位周大帅。从这两句话就不难看出世人对周安世的赞佩。 “如今他下台，恐怕起复极难。”江凡觉得，若是陆轻侯不出意外，周安世这背景墙恐怕没机会了。 高起沉默片刻：“他明白，但世事难料。” 江凡心中清楚，夏国彻底倒向泰岳怀抱，而泰岳中张仪又获得了极高话语权，如今环抱夏国军、政大权，自然要剔除老旧派首脑人物，这无关个人恩怨，而张仪似乎对周安世还很欣赏，可惜，欲让军队如臂使指，周安世就只能下台。 将来，夏国若没有战略性改变，张仪若坐得稳，周安世的确希望渺茫。 第2546章 爷，是你姑奶奶! “嗯，他终归明白，见见大帅，聊以解憾吧。” 带兵几十年，就没一次能全力以赴，轰轰烈烈的打一场，周安世也属实悲催。 “我与他，推演了当年一战。”高起缓缓道。 江凡哦了声：“假设他具备夏王全力支持？” 高起点点头：“他还是输了，我这次，尽力。” 江凡心中恍然，周安世到底是有遗憾的，可当初他虽没有得到全力支持，而高起也同样在四面作战啊，这次，显然高起为了送老友安心退居二线，倾力给他演绎了一场，这，自然是对周安世最大的尊重。而结果显然不言而喻，周安世，输的很彻底。 江凡点点头：“我今日倒是冒昧，打扰二位了。” 高起看看他：“他约我，除了却心思，本也为你，他有话要问。” 江凡嗯了声：“感觉出来了，但他终归没问。” 高起沉默片刻：“这样最好。” 江凡笑笑：“是啊，最好……但是……” 他忽然皱起眉头，看着石头上碎裂的葫芦，心疼的咧嘴：“摔我葫芦很不好啊，这品相的凑足七个，我废了多大劲啊……” 高起一愣，下一刻把手里的葫芦小心放在地上：“刚才我也差点……” 江凡：…… —— 江凡来见秦军大营，只是为了亲眼看看战争中秦军的状态，并没有什么具体指示的。 三天后，他决定动身返回大秦。 可就在他还没走的时候，高起派人送来消息，有客人求见。 江凡一愣，谁啊，在这个地方要见自己？ 士卒表示不知，唯独表情有些古怪，说是个又胖又壮又黑的女人，还带着两个奇丑无比，一高一矮两个女随从。 女人？又胖又壮又黑？一高一矮两个丑女随从？ 江凡神色一动，有点惊讶，不会吧……她怎么来了？ 一座单独的营帐中，江凡见到了来访者。 居中而坐的，是一个壮硕如山，面如锅底的雄壮女人，那身材，乍一看就以为是头熊瞎子，体型绝对丝毫不下于熊大，甚至在宽了下还犹有过之。 这女人一身披甲，身旁放着一根熟铜大棍，长约一丈，足足有成年人小腿粗。 好么……江凡都觉得是老罴成精了。 而另外两位，一个高个女子，瘦高瘦高的，仿佛竹竿成精。一个矬胖矬胖的，仿佛瓦缸变异。偏生这两位还描眉打粉，脸上扑的粉底只怕有半寸厚，白花花的，跟脖子以下完全两个颜色，而那两坨腮红更如六耳兄屁股般，不堪直视。 看到这里，江凡不用想也确定，那黑大个必然是旱魃娘子军统帅，安宗之女，昔年鲁西黑太岁，后来樵夫的夫人，民间称之为旱魃公主的春花公主。当然如今被明皇姬宗熠正名为护国公主。其本该唤作姬遇春，只是她坚持随母姓姜，后更名周遇春随魔帅征战。 而这两位同样长糟践了的女子，自然应该是他那两个女儿，矬胖如缸背上背着一对铜锤那个，是长女姜环，骨瘦如柴，手中拎着独脚铜人那个是次女姜燕，真个人如其名。 “江凡？” 姜遇春看到他进来，开口就是声如洪钟。 江凡就觉得一股彪悍之气袭来，耳膜也被这一声震得嗡嗡作响。 赶紧上前两步，拱手施礼：“拜见公主殿下。” 姜遇春大手一挥：“什么公主，叫婶娘！” 江凡啊了声，显然，姜遇春知道自己和樵夫大叔的关系，但也显然，她这声婶娘，似乎说明她并不知道樵夫实际上是自己二舅哥。只是也奇怪，她应该让自己叫姑奶奶吧，难道平皇和老爹也没透露关系？ 姑奶奶……好吧，自己又多了个姑奶奶。这位的气势可也真是姑奶奶…… “发什么愣！坐下。”姜遇春啪的一拍桌子，把江凡吓一跳，赶紧上前入座。 “哎呦？嘻嘻，果然是个好看的小白脸儿，像他爹！”江燕扭着一根绳似的腰巧笑却跟嫣然不沾边。 “呜哈哈……”姜环也是大笑：“老姬家的男人个个生的漂亮，就是太娘们了些。” 江凡无语，阁下才是娘们好不好。 江燕啪的拍了她一巴掌：“老姬家光是男人好看，咱娘仨搁哪不能称绝色？” 江凡差点就绷不住了，绝色，绝对跟色不沾边好吧。 咳嗽两声强忍住：“那个……不知公主……婶娘前来所为何事？” 姜遇春大手一挥：“无事，就来看看你这老姬家的种。” 她这话一出口，江凡就明白了，她知道自己身份。而平皇曾经交代过，这原本就是打算留给秘钥持有者的力量。只是江凡建议交给老爹，但不知为何，她们还是来寻找自己，很可能是老爹的安排吧。 赶忙换了副笑脸：“那小子该叫姑奶奶。” 姜遇春粗重的嗯了声：“没毛病，爷就是你姑奶奶。” 江凡：…… 啥啊，这都啥跟啥？怎么就爷是姑奶奶了？ 咧咧嘴，江凡赶紧给斟茶：“姑奶奶大驾光临，晚辈不胜荣幸啊。” “滚蛋，喝什么茶，把你那烧刀子给爷端上来！” 江凡肚子直抽筋，却也只好赶紧上酒，也是，这种人物，还得喝酒像样。 这位爷……姑奶奶毫不客气的一口气干了三大碗，随手一抹血盆大口，显得十分满意：“呜哈哈哈，好酒，好酒！奶奶的，爷光听说，还没喝过！” 江凡赶紧赔笑：“是晚辈不是，回头保证您断不了货。” “嗯，不赖，你这小子爷看着顺眼，就是有点像你爹，阴头巴脑的。” 江凡心里直翻腾，得，您到底是夸人还是损人啊。 不过，这位可是实打实姑奶奶，得罪不起。 “是是，小子性子阴柔了些，以后定当多多注意，要学习姑奶奶，豪情万丈，气吞万里。” 姜遇春对这个评价就显得非常满意了：“这还像样！好了，说正事儿！我来，你很奇怪是不是。”姜遇春瓮声瓮气道。 江凡忙道：“是有点奇怪，本来在皇庭我就想拜见您老来着，可那场合不太合适。” 他说的是实情，当时姜遇春名义上是奉平皇命前来，江凡就没想让他人认为自己和这边也有关联。 第2547章 貌美如花，燕瘦环肥 姜遇春大手一挥：“废话，当然不合适，否则爷干嘛不在那见你，不去渔州见你，非要跑到牧州这地方来！” 江凡顿时明白了，这位看着粗豪，实则心细如发啊，她是故意避开皇庭和渔州，而来牧州，显然也是悄悄来的。 “那是，那是，您老英明。”江凡及时捧臭脚。 姜遇春牛眼一瞪，仿佛连个硕大的铜铃：“放屁！爷老吗？” 江凡啊啊两声，瞅着那杀气腾腾的模样，求生欲瞬间爆棚：“不老，不老，您哪里老啊，说实话，就您这模样，搁那都是一等一！” 呵呵，一等一，绝对一等一。江公子肚子里直翻个。 “嗯……这才像话，小子，实话告诉你，爷来，一是想看看被他们父子夸上天的毛猴儿，不赖，年纪轻轻，比爷当年也不差。爷很满意。” 一口一个爷啊，江公子都无语了，只能陪着笑：“姑奶奶过奖。” “行了，甭谦虚，做的好就是好，但爷跟你说，泰岳那帮老东西没那么好对付，此番吃了大亏，回头一定找你算账。” “是，是，晚辈心里有数。” “有数就行，记得，以后有事找娘家人。” 娘家……人？江凡稍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鲁西，可不就是自己老娘的家族么？这就是说，她们来，是存着帮衬自己的心思啊，那还不赶紧道谢？ “多谢姑奶奶。” “谢个屁！把你娘救活，推平那两座破山，横扫那四个王八蛋，干好你该干的活计！” 江凡咧咧嘴，两座破山，肯定是说泰岳和太华，四个王八蛋，显然是晋楚魏夏四国了。但没包括秦，大概老爹跟他说过什么。 “我这俩闺女，别看貌美如花，实力都在武圣巅峰，带兵也是把好手，有事儿直接找她们！” 对这种好事儿，江凡是很乐呵的，但唯独对于貌美如花这个形容，实在是提不起勇气苟同，唯独觉得燕瘦环肥还勉强贴切些。当然，面对显然暴脾气的老罴姑奶奶更提不起勇气反驳。 “谢过，谢过，两位姑姑不但貌美如花，这次更是展现出超凡脱俗的带兵才华，晚辈佩服万分呐，您说，明明可以靠颜值的，非要靠实力，啧啧。” 对江老六这番评价，两位“绝代佳人”显然特别受用，几乎同时呜哈哈嘻嘻嘻的笑起来。 “小伙子长得漂亮，说话也招人待见，姑姑我忒稀罕捏。” 姜燕那大红嘴岔啪嗒一口就在他白皙的脸蛋上留下一张覆盖半边脸的印子，让江公子鸡皮疙瘩直接够铺地板…… “行了，你心里有数就行了。另外！”姜遇春环眼圆睁，指着那两个女儿：“她们老子呢？” 这就是在问樵夫了。但当时樵夫说过，两个女儿不知道自己的事，如今看来，已经被挑明了。 姜燕也凑近：“我俩出来寻找老头子一年多了，音讯全无，这才急着找你小子。” 江凡赶忙道：“樵夫大叔跟魔帅去抓大凶崮图，尚未归来。” “崮图？”姜遇春环眼暴睁：“那凶徒还活着？” 这就是说，她也知道崮图的事，江凡心中一动，那么，她和逆天者有没有关系？ 但他却没敢冒然询问。 “活着，被镇压了二十年，跑了。” “啪！”姜遇春一巴掌将桌案拍出个大手印。 “崮图狗东西！敢当天人走狗，爷当初就说该宰了一了百了！” 江凡心神微动，这位姑奶奶对天人很不爽啊。 “姑奶奶……您说……天人走狗？”他决定试探一下子。 没想到姜遇春直接瞪他一眼：“跟你爹一样，都是小心思！你既然恢复太孙身份，难道还不知道皇室责任？天外天人间公敌，懂不懂！” “懂，懂，不过……听说崮图怀揣机密，好像很重要……” “说你小子仔细，爷今天既然来，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爷，你爹的护道者！” 江凡张大嘴巴，卧槽，这就是说，她真的是逆天者一员。 “兔崽子，你那什么表情，皇兄早就告诉我，你这小子也是种子之一，少在这藏着掖着！” 面对这位直来直去，脾气暴躁的姑奶奶，江凡还真不敢拐弯抹角了：“呵呵，是，是，只不过事关重大，不敢轻易表露。” “没毛病，否则早一巴掌拍趴下。”姜遇春举着蒲扇大的巴掌说道。 江凡只觉得在这位面前，颇有点随时会挨揍的感觉，赶紧道：“那崮图，到底知道什么？” “别问我，爷也不清楚，那个，燕儿环儿过来。” 两个姑姑赶紧上前。 “去，找到你爹，帮他干掉崮图！” “好咧！”姜燕当时答应下来，看样子还很高兴，大红嘴岔都咧到了耳根子上。 姜环也喜笑颜开，血盆大口张开，露出一嘴大板牙：“咱俩又要出江湖，还是外面耍得痛快，哇哈哈哈——” 面对这娘仨，江公子的视觉听觉真是饱受摧残。但心情上却觉得很亲切，甚至有些温暖。 “还有件事。”姜遇春盯着他：“爷告诉你个秘密，堪舆图有两层，你自己想办法找到其中秘密。” 江凡心神一动：“两层？” 姜遇春点点头，而江凡也才知道，太宰当初将堪舆图的秘密传授给了鲁西姜氏，将太祖占卜术的秘密交给了淮阳姜氏，将三大神将的秘密交给了龙门姜氏，分而藏之。 “行了！最后一件事，你老子让爷问问你，下一步想要我们做什么？” 江凡有点意外，老爹难道自己没有安排？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他还是沉思一下：“烦请姑奶奶整合鲁西姜氏，我觉得……内部似乎并不团结。” “知道，这件事你不用管，爷既然重出江湖，那些小丑不足为虑，三个月全都干趴下。但你老子说，你一定有其他需求。” 江凡愣了下，脑子飞快转动，忽然生出明悟，当即道：“确实有件事，总结起来八个字，东连济城，北接白城……” 面对这位直性子，江凡没有拐弯抹角，以最快最清晰的说法交代清楚。 “好了！知道了！” 姜遇春抄起葫芦，一口气喝干，径直站起身。 第2548章 宝贝女儿 她这一站起来，江凡都吓一跳，刚才坐着就觉得这位身高恐怕很吓人，果然，一站起来，直接仿佛一头棕熊人立而起，壮硕如山，压迫感爆棚。 “爷走了！” 说罢摆动身躯就跨步而出，一步之间，地面都颤抖了下。 江凡赶忙道：“姑奶奶，您来一趟不容易，别急着走啊，多少住几天，我这还给您准备膳食呢。” “不吃了，你回来前刚吃过半头野猪，剩下的给爷打包带着！” 半头……野猪…… 江公子嘴角抽抽一下，“好嘞，稍后就叫人装车，还有一车酒，军营里存货不多，姑奶奶您老先喝着。” 姜遇春满意的大手一拍他肩膀，差点把江公子杵地里去。 姜燕和姜环也要离开去找他们老子，只不过走前姜环捏着他那小胳膊小腿大为不满：“这细胳膊细腿的哪行，好好修炼，咱姐妹知道身材很重要，但武道必须跟上，否则就是个小白脸，记得姑姑的话！” 江凡也实在无语，身材……唉，身材…… 送走这三位，江公子光是洗脸水都换了三盆才算洗干净脸上的大红印子，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唇膏，反正肯定不是骊山产品。 饭后，高起和顾思源来到，三人就退兵具体事宜商议了一番，最终采纳了顾思源的建议，派李德长子沿牧水驻扎三万镇东军，其他退回大秦。 虽然只有三万人，但靠着牧水和小半个牧州的五座城池，也算很稳固。 何况因为牧州对后期比较重要，江凡建议留下了一千门小钢炮。 严格来说在这场战事中，不论牧州战区还是皇庭战区，骊山战器都没有尽数展现，主要原因是为了麻痹各方。除去攻城用过几门重装大炮之外，小钢炮便是对阵主要杀器。 但小钢炮确实很厉害，江凡记得，在自己那个世界的大战中，小钢炮对陆军的杀伤也是以绝对优势高居首位。这场大战来说，六万战死者，少说有两万是死在了这小东西上。 而如今，在骊山重点制造下，易于携带且杀伤力惊人的小钢炮是最重要军工产品之一，秦国足足配备了一万门。炮弹更是数不胜数。数量如此之多的炮弹，说起来还要感谢巴清，要不是她垄断天下丹砂、硫磺、硝石这些东西，并且持续在各地开矿，想要制造这么多就相当不容易了。 一千门小钢炮，就要配备两千炮兵，这算是秦国如今与这个世界常规完全不同的兵种之一。不过，炮兵在大秦也是相当珍贵，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五万人。 骊山的炮兵、特种兵这类兵种，让顾思源大开眼界的同时，也在积极思考如何更完善的运用到战争中。 这次战役，实际上是大秦数年研究加上顾思源建议的牛刀小试，其产生的效果不要太喜人，光是秦军战损就相比常规降低了七成。 简单沟通之后，江凡快速启程，返回头北上。 本来他是急于要赶回阳都的，但意外接到了一个消息，是来自曹缨的。 魏王居然借这次战事，以重新布防为由，要调曹缨离开寿阳。新的驻地，居然在建安附近。 这很令人不安，等于把曹缨和鲨宝围在了魏国腹地，这显然是江凡和曹缨都不能接受的。 江凡甚至几乎断定，魏王是在打鲨宝的主意。毕竟他早就知道了女儿怀孕的事，鲨宝出生显然也瞒不过去。 小红同样这么想，于是直接拒绝，可魏王却下达诏令，逼迫她立即动身。 作为魏国公主，面对魏王名正言顺的理由，她很难有办法继续坚持，于是想要找江凡商量。 事情关系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江公子哪里坐得住，必须要亲身赶去不说，简直恨不得肋生双翼。 这次，他只带上钟离和铁桦，三人日夜兼程，仅仅七天时间就跋涉数千里，出现在寿阳城中。 当然，江凡还是很小心的，三人都经过易容改装，看起来就像一个皮货商人带着一名掌柜和一名亲随。 和曹缨的接头很顺利，可当江公子再次看到自己的长女之时，根本没来得及惊喜，反倒是大吃一惊。 说实话，面对出生不到一年就会跑会说话，身高也已经差不多别人三周模样的娃娃，江公子真的十分怀疑人生。 于是，他眼下就在和这个穿着红肚兜裹着红绫，刚刚飞奔过来，直勾勾瞅着自己这个陌生家伙的鲨宝大眼瞪小眼。 小眼，是江凡的。 鲨宝的卡姿兰大眼睛足足比他大一圈半。 面对一脸好奇，叉着小胖腰，眼珠子叽里咕噜打量自己的小家伙，江公子是又激动，又喜悦，又惊讶，更迷惑。 “咿呀——” 小家伙瞅着他，眼神怪异，面前这个人似乎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陌生，但又熟悉，好像还很亲近。 咿呀叫了声，扭头瞅瞅曹缨，又回头瞅瞅江凡，直挠脑袋。 这个时候，曹缨咯咯笑着：“叫爸爸。” 小丫头似乎不理解这个词，努着小嘴巴，就是不肯出声。 江凡这时候也过了震惊劲儿，父女连心的天性让他开始爱心泛滥。 努力露出最温柔的笑容，蹲下身，向前伸出双臂。 “鲨宝？鲨宝，我是爸爸，来，让爸爸抱抱……” 小丫头更迷糊了，再次瞅瞅曹缨。 曹缨笑着示意，“去呀，这是爸爸，让爸爸抱抱。” 也不知道是血脉相连，还是小丫头天生胆大，得到曹缨示意，居然真的向江凡走去。 就在江凡面前，她伸出小胖手，手指头轻轻在江凡手上点了点，似乎在确认这家伙有没有危险。 但这一接触，江公子就忍不了了，那种柔柔软软的感觉，简直让他这个初为人父的家伙瞬间上头。 于是乎，一把就将小丫头抱了起来，举着她在头顶转圈圈：“鲨宝，我的鲨宝，哈哈哈……” 小丫头愣了片刻，却很快嘻嘻哈哈的笑起来，手舞足蹈…… 父女天性啊，这种事就这么神奇，从那之后，小丫头就彻底接纳了江凡，而且还黏的要命，不是要抱着，就是要举高高，再不就要骑在江凡脖子上撒欢。 第2549章 应对老丈人 江公子更是没出息，从见到鲨宝就乐得大嘴叉子合不上，一会儿捏捏一会儿亲亲，就连到了吃饭的时候还抱在怀里，小心的挑选着亲自喂食。 两人那个腻歪劲儿看得曹缨直翻白眼。 精力超乎寻常旺盛的小丫头足足折腾大半天，才被曹缨连哄带骗的弄去睡觉。 到这会儿，恋恋不舍的江公子才算收收心，有功夫和曹缨聊聊。 “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曹缨一脸不爽的挤兑：“有了女儿忘了媳妇！” 江公子傻乐着，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哪能呢，小红才是大宝贝，鲨宝是小宝贝。” “而你就是个混球！” 曹缨哼哼唧唧。 “是，是，我混球，我混球。小红啊，这鲨宝……怎么回事？不该长这么快吧……” “什么叫不该？是没可能。”曹缨从他怀里挣出来，两条秀眉都拧成了一团。 “出生一个月就会走了啊，半年就能到处疯跑，还能说话，虽然多少有点含糊不清，但谁家孩子能这样啊。” “呃……”江公子也百思不解，最终归结为——可能是本来就该三岁，只是在娘胎里待着来的。 曹缨忍不住翻白眼，却也没更好的解释。 “刚才我发现，她好像力气很大。” 曹缨点点头：“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你看见那个石磙子没有，那是她的球……” 江凡瞅着足足有五十多斤的石磙子，也是愕然无语。 “你以为这就算了？一旦发怒，力气更加惊人，而且她不光力气大，还会游泳，水下憋气一炷香都没事，尤其特别喜欢玩儿火，所以总尿炕……” 江凡：…… 鲨宝的奇怪之处太多，曹缨叨咕半天，江公子只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觉得……”曹缨有些犹豫道：“明年可能就该让她筑基修行……” “啊——太早了吧……”江凡觉得尽管鲨宝非同寻常，但正常人怎么也该到五岁开始筑基啊。 曹缨摇头：“她不一样，明年，大概就能有常人五六岁左右的身高和心性了。” “可能……初期快，后面也未必……”江凡琢磨着道。 “也有可能，不过还是应该早做准备。” 江凡沉思片刻点点头：“那明年看情况决定，我现在就开始给她做准备。对了，老家伙留给你的药方中有筑基的好东西，别忘了。” 曹缨点点头：“已经在准备，你送来的药材什么的也都储备好，但这启蒙之师……我心里一时间还没数。” 江凡知道这个才马虎不得：“让我好好想想，回头给你答复。” 曹缨点点头：“好，我知道你待不久，大战刚刚结束，你有太多要忙，说正事，父王知道鲨宝出生了，这次调动明显有针对性。” “没办法，此事早晚瞒不过他，这也是为啥此次我没把魏深入拖进来的缘故，我怕他拿鲨宝整事儿啊，谁知最后还是果不其然。” 他思考一会儿之后道：“应对老丈人，不能一味强行抵抗，否则对你的声望也很不利。我想，最好的办法……” 他露出一丝诡异的表情：“是钳制。” 曹缨瞅着他那模样，就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主意。 “你说，怎么办？” 江凡微微一笑：“我会让镇北王来找你。” “镇……北王？”曹缨一愣，显然没立刻反应过来。 “对大周镇北王，隐居三百年那个超级豪族，关山胡家。” 曹缨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吃了一惊：“他……来找我？理由？” 江凡咧嘴一笑：“不光是他，还有鲁西姜氏，这两家都会来找你，理由么，只有一个，和寿阳建交。” 曹颖愣住，下一刻她立即反应过来：“其实是和我建交。” “对，”江凡一拍巴掌，公主封地，完全具备建交之权。这两大家出面指名道姓和你的寿阳建交，这里自然就离不开你了，而老丈人是必须给这两大家族面子，相比之下魏王那个借口分量就太轻了，调令自然也不再可能执行。 曹缨眼光大亮：“的确，如此寿阳换其他主人必定不行，我父王自然没辙。但是……” 她有些狐疑：“这两大豪族能听你安排？” 江凡淡淡一笑：“放心，会的。不过，既然建交，也别单纯走个形式，而是真的可以有所往来，此后我会以你这里作为中转，与两家进行贸易往来，而你这个位置正好是两家通往秦国的要道，地理上也的确很合适。” 曹缨轻轻嘘口气：“就知道你个混球有办法！不过既然这么轻松，干嘛还非要跑来一趟？” 话刚说完，她似乎就意识到了，忍不住哼了声：“女儿奴！” 江凡嘿嘿一笑：“没办法。我虽然没办法长期伴她成长，但总要经常露露面，和女儿建立感情嘛。” 曹缨嗤笑一声：“你呀，成不了大气候！” 江凡切了声：“我爹，前太子姬宗熠，如今的明皇，人家也顾孩子，还不是当上人皇？” 曹缨大吃一惊，猛然站起身：“你说什么？你爹？明皇？” 江凡深吸口气：“是啊，早想告诉你了，我，其实是皇太孙，那个传言中早就死去的皇太孙。” 曹缨愕然当场，许久，面色变得异常潮红，“皇太孙……姬平安，死去十六年的皇太孙？” 江凡点点头，伸手拉过她：“是，但没死，只是重伤险死，被老孙救下。” 曹缨盯着他目光不停变幻：“所以，英王传出的消息，是真的？” “真的，但这个身份太过特殊，我生怕有人大做文章，只好如此。” 曹缨忽然嘴唇有些颤抖：“她……知不知道？” 江凡伸手拉过她：“知道的。” 曹缨实在难以置信：“她，能接受？” “呵呵，这就是她，放心吧，我们之间很坦诚。” 曹缨根本理解不了：“秦国摄政王，大周皇太孙，西秦，如何……” 江凡淡淡一笑：“她啊，气魄冠绝世间，我的身份不会成为桎梏。这中间有很多缘故，将来我会慢慢说给你听。” 曹缨气息波动剧烈：“好个嬴无双……” 猛然间，她神色一动：“你挑这个时候告诉我，为什么？” 第2550章 魏王头疾又发作 江凡微微嘘口气，曹缨到底是曹缨，头脑和反应绝非寻常人可比。 “是啊，我知道这次魏王的事让你越发为难，所以我想着该告诉你了，你看，我这种身份，依然和小翠能找到共生之道，所以，你对魏国和秦，也该有信心。” 曹缨呆呆看着他：“原来如此……是啊……” 她轻轻叹口气：“这次战事，让我彻底看到了大秦的决心，涤荡五国，扫平天下，人间一统，这就是你们的宏图大愿，根本不可能动摇，而我魏国迟早要和秦一战。” 江凡点点头：“有些事，逃避不了。但战争有很多打法，我会尽量减少损失。说实话，我也不希望人间损失惨重啊，说到底……” 他深深凝视曹缨：“以你的身份，恐怕也明白千年天劫的事……” 曹缨悚然动容，随之而来的震惊让她浑身都僵直，“难道说……你们平定天下，目的是对抗天劫？” 长缨公主，大魏护国女神，其才智到底是让江凡赞叹。 江凡神色肃穆：“非大一统，不足以抗天！” 曹缨呆住，久久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个俊秀飘逸的年轻男子，自己的夫君，居然一直心存保护人间，对抗天外之志！ 何其……宏大啊…… —— 此子，何其妖孽！ 魏王头疾发作了，揉着脑门子胡须直颤抖。 司马如两只手捏着两份书函，左看看右看看，也是满脸无奈。 “你瞅瞅，这是怎么说的。隐居三百年的镇北王世家，只拱卫皇庭的鲁西世家，一出来，就直接要求和寿阳建交，而且必须指定长缨公主作为主事人……” “怎么说的？”魏王闷哼一声：“那贼子说的呗！” 司马如叹口气，放下两份信函：“真是想不到啊，我本以为，胡家是以镇国隐相为借口而已，实则帮的是平皇，如今看来，胡家是真的和你那女婿绑定一体，而鲁西春花公主，大概也是如此。” 魏王眼角抽了抽，也不知道是头痛的，还是心情问题。 “这贼子，越发难以揣测。” 司马如苦笑一声：“我敢肯定，他已经看出大王想要控制蛮儿和外甥女的想法，不出意外，您女婿已经去过寿阳。保不齐，现在还呆在那。” “别老女婿外甥女的，我听着烦！”魏王使劲揉脑袋。 司马如无奈：“烦不烦，都那么个事儿。大王啊，我就说，这次他没把魏国拖进来，已经是给面子了，您就不该滋生这个想法，如今……反倒把寿阳稳定下来。” 魏王也很是恼火，哼哼两声，也无言反驳。 “建交……建交，建个屁的交！这就是在钳制本王，该死的混账。” 司马如道：“没办法，寿阳为公主封地，有建交之权，合情合理。这一招就是好用，我说大王啊，你难道存心是想看看他们两家是否当真和江凡一体，才设计这一出？” 魏王苦恼：“我想说是，但根本不是！” 司马如摇摇头：“挺没面子的……” 魏王暴怒：“面子，这时候你还跟我谈面子！你看看，那贼子都明目张胆威胁到本王头上来了！身为国师，倒是拿出个办法啊！” 司马如咧咧嘴：“没有。” “没有？”魏王暴跳如雷：“你就这么当国师？” 司马如一脸坦诚：“没有就是没有啊，国师也不是万能的。大王啊，你难道能无视镇北王家族？他们可是拦在魏国东北和蛮族之间，要没他们，蛮族打草谷更加容易万分。还有那鲁西姜氏，千年名门，也是我大魏领土中最重要的豪强之一，您可是一直在争取，绝不想他们敌视大魏吧。” 魏王泄气：“真是混账王八蛋……不过，这两家和江凡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合作，还是结盟，或者利益交换，我们要搞清楚。” 司马如点点头：“这个不太容易，毕竟您那贼女婿做事非常谨慎小心，真实关系很难判断。不过，他如今可以说执掌皇庭一切大权，这两家和他长期结盟或者合作的可能性很大。” 魏王皱眉：“鲁西一直保皇庭，还能理解，这镇北王……” 司马如缓缓道：“江凡曾两次入太白山，还被我们阴过一次，如今想来，我们光顾着对付他，却忽视了他去那里做什么，此子必有目的啊。” 魏王拍了拍扶手：“行事天马行空，谁知道他居然是去拉拢胡家。岂止是胡家……算了，此番大战的确说明，他已经执掌皇庭，竟然仿似我魏武先祖。” 司马如叹口气：“虽说并非挟人皇令诸侯，但也差不多，甚至更好些。如今明皇陛下一定对其言听计从。皇庭那边，我大魏占不到便宜了。不如……” 魏王浓眉皱起：“你是说，放弃皇庭……” 司马如点点头：“再投入也无异于肉包子打狗，你看夏王岂非果断选择了圣地。” 魏王站起身，负手踱步，片刻之后缓缓道：“你可曾发现，五国格局……变了。” 司马如嘘口气：“是啊，我都怀疑，此子是否从刚开始就带着这种目的，否则为何一直隐忍，等待皇庭政变闹大，然后秦国得以出兵，却并非长驱直入勤皇，而是借机周旋于牧州，然后通过牧州逼迫夏王和我们进行城池交换，进而为皇庭谋得退路……这一步步，简直是环环相扣，其心思之深，匪夷所思。” 他满眼都是不可思议：“本来是圣地的布局，却被他经过皇庭一战，把全天下都被有形无形的卷进来了啊，我甚至觉得，凤家突然占领岱州、楚国出兵峦州和平洲，晋国公布结盟国书，都在其计划当中，其恐怖的大局掌控能力和细节控制能力直似鬼神！” “都被他算计了，圣地啊，亏本王如此高看他们，不曾想在这小子手下居然败得如此干净利落，他娘的！” “不能怪圣地，也不能怪英王，若非如今大局落幕，我们岂非一样两眼一抹黑，大哥别说二哥……” 魏王：…… “老货，我发现你这嘴一如年轻那般损毒。” 司马如翻个白眼：“你这操蛋性子也跟年轻时别无二致。” 第2551章 摄政王凯旋 魏王气哼哼摆摆手：“算了算了，这件事太过重大，以后要详细分析，但眼下，我们总不能对寿阳之事毫无应对。” 司马如淡淡一笑：“诏令嘉奖吧，把定阳也划给蛮儿好了。” 魏王一愣：“你怎么想的？寿阳就够头疼了，再加上个定阳……嗯？” 他忽然神色微动：“你的意思是……” 司马如笑笑：“就是这个意思。” 魏王沉思片刻，若有所悟：“哦……倒也不错……” 司马如从容道：“既然嘉奖了蛮儿，健儿那也不能忘了，这次，他做的很好。” 魏王缓缓点头：“替我解决了左右为难之事，的确做的不错……” 司马如微笑：“岂止如此，大王想看到的真正的大魏二王子，如今不是看到了？” 魏王脸上竟然涌现出一抹满意：“嗯……很好，很好，审时度势，懂得借力化力，同时强壮自身，健儿，真的变了。” 司马如却叹息：“只是不知道大王有没有想过，二虎相争固然能出最强，可若控制不好，就会乱了大魏。” 魏王自信一笑：“本王还在，他们翻不了天。传令吧，封健儿为少府，司理大魏漕运。” 司马如神色一动，旋即点头：“甚好。只是垣儿那边……” “命他自即日起，随孤王上朝听政。”魏王断然道。 司马如抚髯沉思片刻：“可行。” “然后你这老货。”魏王嫌弃的看着他：“也别光在这挤兑本王，瞅着都烦，出去走走吧。” 司马如哈哈一笑：“也行，不如出使楚国？那里远点。” 魏王摆摆手：“慢慢走，别着急，让孤王多省心些时日。” 司马如起身面带微笑：“那老夫滚了。” “不送。” —— 江公子也走了，走得那叫一个依依不舍，那叫一个抓心挠肺。一步三回头的，统共没走出一百丈就返回来三次。 要不是曹缨出脚相送，保管还能跟宝贝闺女再腻歪一个月。 “刚知道叫爸爸啊……狠心的……” 骑在独角马上揉着屁股，江公子埋怨的看看身后的寿阳城门，终于苦笑一声，纵马扬鞭：“回秦！” 一路风尘仆仆，终于看见远方不胜宏伟的阳都城，江凡几多感慨。 此番，算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亲手组织了一场大秦对外战争，虽然没有两军阵前亲自搏杀，但那种感觉丝毫不差，大秦，似乎越来越和自己血脉相连。 然而，来到城下，江凡却迎来令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景象。 “恭迎摄政王殿下凯旋——” 随着站在最前面的李修高声宣喝，阳都城门文武百官同时拜倒、两千仪仗，无数城防军以及上万百姓同时高呼—— “恭迎摄政王殿下凯旋——” 声如巨浪滔天，震彻四方。 滚滚如雷的凯旋鼓声中，江凡呆立当场，这就是大秦啊，这就是自己要守护的国度，是自己的百姓！ 身旁官员告诉他，此番并非女帝组织，而是百官、将士和百姓自发而来。他们之中虽然绝大多数不知内情，但他们都知道，秦国在大战，他们还从官方了解到，是摄政王殿下在为大秦而战！ 于是，老秦人来了，来迎接他们的英雄，他们的骄傲。 望着无以计数的百姓，望着整齐列队的官员将士，望着那无数迎风招展的战旗，江凡热血翻涌，万千情绪直冲心头。 第一次，那种家国情怀，那种强烈的归属感，让他心潮澎湃，一口激昂之气积蓄于胸膛，似乎要炸裂，不吐不快。 下一刻，他高举右拳，先天一炁自口中喷薄而出。 “大秦万胜！” “大秦万胜！” “大秦万胜！” …… 章台宫中，江凡情绪兀自难以平复。 “这不该是迎接我啊，该迎接那万千将士……” 女帝放下手中书函，看着他微微一笑：“你，就是代表。” 江凡长长嘘口气，压制住激动的情绪。 “我们，赢了。” 女帝起身，举步走到他近前，凝视着他的眼睛，忽然展颜一笑，伸开双臂拥住了他。 “是啊，我们赢了。” 两人紧紧相拥，江凡完全能感受到女帝的心情也很激动。 自四国伐秦以来，大秦举世皆敌，虎狼环伺，一直在艰辛自保，那一口被压制的郁气，始终无法得到宣泄。 而今天是十年来，秦第一次大获全胜的主动对外用兵，虽然只是开局一战，只是第一步，但这股气，终得以抒发，故此，女帝也难免激动。 拥抱中，江凡再次感觉到家与国之情怀，是啊，这里是家，这里也是国，我江凡的家，江凡的国度！ 但两人都是心性坚韧之人，很快便平复情绪。 女帝斟满两杯酒：“凯旋归来，就不喝茶了。” 江凡笑着和她碰杯一饮而尽，火辣辣的烈酒，让他胸膛更加炙热。 “刚才进来的时候，你在看信，表情很有意思啊，谁的？” 不错，方才江凡进门就发现，女帝看着手中书信，嘴角微微勾起，眼神有些古怪的笑意。 “你徒弟。” “蒙毅？”江凡一愣：“这小犊子，怎么会给你写信？” 女帝摇头轻笑一声：“这小子就不是写信的材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罗里吧嗦一大堆，字还丑的要命。通篇其实就一句话，你那皇太孙身份是别人造谣，让我别当真。” 江凡闻言，不由哈哈大笑：“这小子！” “他是怕朕受到影响，对你产生异心，你这徒弟，虎是虎了点，对你这师傅还真算情深义重。” 江凡都能想到蒙毅坐在桌案前，拿着笔抓耳挠腮，不知道该咋写的愁眉苦脸样，越发觉得好笑不已。 “不过，经此一事，必会引起无数人怀疑，我这身份总有瞒不住的一天，你总要有个官方说法。” 女帝淡淡道：“舆论力量的强大，我在你身上早就领教过，这件事的确容易引发秦国内部巨大反应，你觉得该怎么办才好？” 江凡沉思道：“经过皇庭事变，消息想必已经在蔓延，许多人不光开始怀疑，甚至开始担心假如是真的，我必然别有所图。所以我想，倒不如主动行事。” “哦？”女帝目光一闪，看看他：“你想公开？” 第2552章 灵魂与躯壳 江凡凝视她：“秦人既然接受了你这位女帝，自然明白迟早要接受一位帝夫，我想他们更关心的是后代，是否依然姓嬴。” 女帝微微颔首：“趁相对太平时期公开，我们更容易平息波澜，若是一旦赶上战事关键时期，则会很容易造成不利影响。” “所以，你也同意？” 女帝沉思道：“但现在不行，需要一个更恰当的节点。” 江凡点点头：“皇庭入渔州。” 女帝颔首：“皇庭入渔州，秦人就可以放心，那时候，皇庭和大秦联姻，才不会激起争端反弹。不过……未必要等到那时候，你这身份若敢用，会有大用……” 江凡一愣：“怎么个意思？” 女帝摇摇头：“还没想成熟，眼下你还是按照入渔州计划即可。” 江凡狐疑的看她一眼，总觉得这娘们没安好心。 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她在打算啥。叹口气：“按照入渔州计划，我则必须要入赘才行。” 女帝有些得意：“没办法呀，你要不入赘，还是会被人怀疑大周别有用心。” 江凡明白，入赘，就意味着下一代姓嬴，本身就可以放心。而秦人其实也都认可自己不但是秦人，同样也是大周子民的事实，嬴与姬联姻，也算是周与秦的融合，抵触情绪便不会太大。只叹自己苦心经营这么久，依然逃不开赘婿命。 不由苦笑一声：“哎……悲催。” 女帝白他一眼：“小小名誉牺牲而已，你不是不在乎么！” 江凡叹口气：“只希望老江家列祖列宗别老是托梦数道我就行。” 女帝噗嗤一笑，下一刻，神色却变得异样：“老江家……夫君啊，你有没有发现，你似乎疏忽了一个问题。” 江凡猛地心神一震，他忽然就意识到，自己该称呼的是老姬家。可江才是本姓，自己无意间就暴露了个近乎无解的矛盾。 “你……考虑这个问题很久了吧。”江凡深吸口气道。 女帝看着他：“皇太孙身份曝光，你还是一如既往一口一个老家，每次你说这个词的时候，都眼神复杂，充斥纠结和犹豫，似乎欲言又止，似乎在等待我询问。” “可是……”江凡有些奇怪：“巨大的冲突，你却一直都没问。” 女帝点点头：“我知道，那一定是个你很纠结的秘密，但既然你似乎不想瞒我，那不如等你觉得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说。” “为什么？我已经有了那么多奇怪的身份，你就一点不担心会有更惊人的？而我藏这么深，是不是带着更惊人的目的？” 女帝淡淡一笑：“因为相信。” 看到江凡发愣，女帝缓缓道：“相信不管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但你始终是你，我看重的是你的本心、本性。所以，我一直不问，等待你心结解开那一天。” 在江凡呆呆的眼神中，女帝继续道：“自我知晓你的身份后，曾想过，你所谓回不去的老家，难道指皇庭，但显然不是，你所有的学识、见解、细想、行事风格，根本不可能来自皇庭。” 她顿了下道：“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你根本不是皇太孙，而是另一个人。然而，很奇怪，你居然认下姬宗熠这个父亲，更离奇的是，姬宗熠居然也真心觉得你就是他的儿子，这巨大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实在让人百思不解。” 江凡沉吟一下：“……你，有没有问过孙道通？” 女帝嗯了声：“你的关系太过重大，我不敢掉以轻心。” 江凡凝视着他，眼神幽幽：“所以，老孙交代了？” 女帝轻轻嘘口气：“他更明白你的重要性，更明白你我要合体的重要性，由不得他不说。” “所以……”江凡长长叹口气：“你知道，我是个肉身和灵魂完全不同的人……” 女帝颔首，神色间满是难以置信：“所以，你的灵魂是江凡，肉身躯壳是太孙，这才能圆满解释一切。但……世上可能存在这种事？” 即便是女帝，对此也是震惊的难以形容，甚至无数次觉得颠覆认知。 江凡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你认为，灵魂真的存在？” 没想到，女帝毫不犹豫：“一定。” 江凡愣了下：“这虚无缥缈之说……” 女帝摇头：“世间有人千千万，人与人却为何不同？骨血皮肉没有任何区别，区别只在于独特的人格，人格所决定的思想、行为才是人与人真正的区别，那么这独特的人格，我认为就是灵魂。所谓万物皆有灵，灵魂则必然存在。” 江凡呆了呆，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从自己那个时代的科技角度看，人就是细胞构成啊，基础元素是一样的，可却各有独特，似乎只有灵魂差异才能导致如此…… “那么……你能认可，我这躯壳之中，存在一个并非皇太孙的灵魂？” 女帝缓缓道：“是。但我从未想过，灵与肉是可以暂时分离的，但灵魂似乎不能脱离肉体而长期存续。所以，尽管匪夷所思，尽管超出认知，我还是以为，你的确是灵肉重组之人。既然真正决定你是谁的是灵魂，那所谓肉身就不过躯壳，如载你渡过尘世河流之舟，也就是说我认为，你是江凡，而非太孙。” 江凡心中怅然难言，这是自己最大的秘密，可这秘密，当真说得通？面对如此异象，小翠难道不会认为，像是天外天的手笔？ “你……难道真的相信我不是……” “你在想什么，我知道。你当初说过，仙人借体，我和孙老都很迷惑，可是我们又都能确定，你绝非天人，不论性格，还是肉身都天差地别。你应该来自人间某地，因为你身上有人味儿，可为何说仙人借体？” 江凡嘘口气：“孙老跟你解释过吧。” 女帝点点头：“说当时为求生，才说出这四个字。而这，也是昆仑倾力出手救治于你的缘故，他们一生都在追求仙道。可昆仑追寻的仙，定然不会是天外天那种伪神，所以，假如你是仙人借体，也不可能是天人。可真为仙的话，你身上的人味儿又怎么回事？仙界，难道和人间一样？” 江凡摇摇头：“最初你说对了，我就是来自人间某个地方，自称仙人借体，只因他们的交谈，让我明白他们对仙道之执着，想着只要这么说，他们一定会尽力救治，没准能保命。” 第2553章 前世与今生 女帝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也就是说，你到底是人，一个来自不可知之地的人？” 江凡目光复杂的点点头：“不可知之地……这个词用的不错，找不到，回不去，既是人间，又非此人间，可不就是不可知之地……” “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女帝百思不解。 江凡叹口气：“世界，太过玄奇，就像我们看到的天上星星，其实每一颗都是像我们脚下这颗星球，只是环境截然不同而已。” 星球的概念，女帝早就在他的书房看到过，并不觉得太过意外，然而她却想到一个问题：“若是如此，其他的星星上也有人……或者生灵？” 江凡摇摇头：“从我知道的情况来看，还从来没发现过，浩瀚星空，似乎只有这颗蓝色星星有生命，当然，也许有，我们并不知道。” 女帝神色忽然变得怪异万分：“所以……你来自星星？” 江凡呆了呆，“来自星星……或许对，或许……也不对……你可以理解为，我在另一个相似的人间，躯壳死亡，但灵魂却飘荡到了这里，进入濒死的皇太孙身体……” 女帝愕然不知所措，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江凡看着她的表情，最终无奈苦笑：“用我的知识，也不明白，更不足以为你解释，玄之又玄……” 许久，女帝才微微嘘口气：“那里，也有大秦？” 江凡沉默片刻：“有，但已过去数千年，而且也与这里也不一样，不同的山川地理，不同的历史衍变，不同的人物事件，却意外多少有些……有些神似，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女帝愣愣的听着，过了好长时间，也苦笑一声摇头：“难怪你不说，便是我听了，也绝得完全无法相信。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中，一个死人的灵魂来到了这里，成为皇太孙，成为江凡，我的夫君……” “是啊……所以，你也理解我为何说无法形容，或许是知识的匮乏吧，我无法用逻辑来解释……” 江凡终于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玄异经历，感觉有种如释重负，可却又怅然迷茫，好像……语无伦次，好像……完全没说清。 两人都沉默了，静静对坐着，各自沉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帝忽然发出一声轻笑：“来自星星的你……有趣，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正如你所说，我们只是认知不到位，总有一天，我们能解释的清。” 江凡看着她：“你能接受这个虚无缥缈的我？” 女帝笑了：“为什么不呢，难道对未知对新奇都要排斥吗？那我们求知又为了什么？新奇和未知，岂非就是人类探索和学习的源动力？” 江凡都有些发愣，本以为这种离天之大谱的东西会带来无法想象无法接受的后果，但不想女帝的思维居然如此超脱，又如此精辟。所以说……虽然知识落后，思想却终归能理解大道。 思想，从来没有极限啊。 江凡不禁感叹，也真正感觉有些放松了。 “你就不怀疑，我在编造？” 女帝摇摇头：“没有任何谎言可以如此牵动最深的情绪，直觉告诉我，这次你是真的，那黯然，那彷徨，那思念，那魂牵梦绕做不了假。那里……才是你的家乡，你的世界，那里，有你的一切。” 一种深深的痛苦袭上心头，是啊，那里有自己的一切……但却好像是过往，好像又很不真实。 “……那里……”女帝凝望着他的眼睛：“也有一个我？” 江凡心里越发阵痛隐隐，缓缓点点头：“形似，而神非。” “所以……你当初在极乐城为我画像，画的，却是另一个人……你真正的恋人。” 江凡呆呆的听着，却感到无尽彷徨，是这样吗？是小翠，还是白盈？为什么，自己分不清呢？ 看着他复杂的表情，女帝似乎若有所感，伸手轻轻抚摸他的面颊：“你……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江凡握着她的手：“是……我不知道，那里……那个世界，那一切，是真实的吗？还是，仅仅我的一场梦境……” 女帝看着他：“感受我的温度，你能感受到我，这里就是真实的。而那里，或许可以当做前世吧……” “前世……今生？”江凡心头微微颤动，可以这么看待吗？ “为什么不能。”女帝认真道：“过往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朝者，身心所系不可丢。人不能一味停在过去，更该过好现在的生活，珍惜现在的一切，不是吗？” 江凡听着，心境竟然有些透亮。眼前的女子，其心境是何等通达啊…… 女帝忽然笑了，明媚如阳光：“小郎君，这里有我，有你的朋友，你的爱人，这里火是热的，冰是凉的，人心是跳动的，一草一木触手可及，一切的一切都能带给你真实感受。那么，好好享受人生吧，就当你从昨日走来，走到此时，从一个地方，走到一个新的地方，而人生，不就是这样一步步走来的吗？” 江凡心中温暖，一股热流缓缓遍布全身，忽然有种心安，有种豁达的感觉。 “是啊，谁不是从过去走来，谁不是走向新的风景……小翠，你让我明悟了。” 女帝温柔的看着他：“你来到这里，或许冥冥中自有注定，那么，既然生命在此，就活在当时。” “对，我明白了。” 原来，当真没有什么是真正的无法解释，也没有什么该让人一直纠结，这让自己辗转反侧，心神不宁的所谓的天大秘密，说通了，看透了，也不过如此啊。 江凡此时，终于放下心中迷障，浑身都轻松起来，室内香薰的味道似乎更加充盈，室外的虫鸣鸟叫忽然那么悦耳动听，周围最细微的风拂过肌肤绒毛是那么轻柔舒缓，还能清晰感受到女帝的温度和她的心跳…… 一切，忽然无比鲜活。 这才是生命…… 江凡握了握拳，既然如此，就好好活下去吧。 他微笑着：“我从未知而来，很想看看这个未知的世界……” 这是一个无比美好的夜晚，江凡和女帝幕天席地，在星光下纠缠，在夜风中宣泄，尽情感受着生命的律动。 —— 第2554章 魔主又被捶了 遥远的南疆。 同样在星光下，嬴无名也在感受身体的律动。 他赤裸着上身，战神般的身躯闪烁着朦胧的光泽，肌肉似乎在皮肤下跳跃着，心跳如同战鼓雷鸣，竟然回荡在整座山谷之中。 半山腰，黎落支着下巴静静坐在那看着。 “啧啧……突破而已，用不着这么玄乎吧……” 银月目光灼灼：“你懂什么，他以王蛊淬炼肉身，融合金雕和白虎之精血，这一次突破，他的肉身将彻底完美无瑕，这是神都要羡慕的身躯。” 黎落叹口气：“作为他的女人，你还不够看啊，这身子骨要是跟他肉搏……啧啧，你得散架……” 银月是何等开放，没有半点愠怒羞涩。 “我会尽快成为蛊王，我能配得上我的男人！” 黎落却有点郁闷：“为啥非要选择这时候突破呢，大战如火啊，万一有个闪失，岂不耽误了大事。” 银月微微一笑：“他就是要选这个时候，战争最激烈的时候，这时的他，具备最强的战斗意志，他一定会成功！” 黎落苦笑着伸出尾指挠挠头：“要命，这回更打不过了。” 阿狸扭头看着黎落：“不，我知道，你也在压制，你在等什么时候？” 黎落笑了：“我是魔啊，自然要在魔性最重的时机。” 阿狸有些不解：“具体什么时候？” 黎落扭头看着远方旌旗如林：“血腥味最重的时候……修罗沙场！”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紧闭双目的嬴无名霍然睁开双眼，在黑夜中居然光芒璀璨，比星辰更加夺目。 随着他长身而起振臂向天，一道恐怖的气浪直接轰向天空，那不是真元，只是肉身之力轰击空气造成。 下一刻，嬴无名双拳对撞，真元爆发，方圆十丈顿时以他为中心炸裂，烟尘散去，嬴无名脚下竟呈现出一个陨石坑般的塌陷。 嬴无名抬头，声如龙吟虎啸：“黎落！打一架！” “我你——！”黎落转头就要逃窜，却一头撞上了凌空降落的嬴无名。 “卧槽，谁跟你这变态……” “吃我一拳！” 嬴无名从来不废话，战神之拳直捣黄龙！ 黎落的内心是崩溃的，这场大战他不得不打，那小子是真的下死手啊。 于是，他那张俊脸再次青一块紫一块。捂着左边熊猫眼，黎落泪流满面：“路易，你个王八蛋！我跟你没完！” “那再打？” 看着嬴无名明显意犹未尽的目光，黎落顿时怂了：“停，停！马上要大战，还是省省力气战场上用吧。你瞅瞅，最后一个梨子都打碎了……赔我啊你。” 嬴无名不屑的瞥了眼他手里的烂梨，捏捏拳头，有点遗憾：“好吧，不过上了战场，你要突破，否则另一只眼也打肿。” 黎落都哭了，这是个什么犊子啊。 不过他也是真的惊心，嬴无名太强了，在这个年龄，他从未见到过有人会如此强大。二十多岁，大圣，虽未至巅峰，但战力堪比地仙，若非知道他是有血有肉的人，黎落都以为这厮是天神下凡。 而且这家伙把所有人都骗了，他可不是单纯的炼体者，而是体气双修，强悍的离谱。 尤其让黎落惊奇的是他那真元，似乎蕴含一丝奇怪的气息。 “那到底是什么？跟真元有点差异。”黎落回想着刚才的战斗说道。 嬴无名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黎落一愣。 嬴无名目光有些悠远：“他……曾经让我好好感受，只是，依然没感悟通透……” 黎落有点迷惑，但见嬴无名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作罢。 “行了，突破也突破了，该回大帐啦，战局还等你主持。” 嬴无名目光明亮：“说起战局，英鹿的大军已经完全分散，接下来，该直捣黄龙。” 你他娘就知道直捣黄龙，对刚才被直捣过，黎落满腹怨气。 “计划虽如此，但百点大战我们并未占据上风，现在展开总攻，是不是太早了些。” 嬴无名摆手：“不早，击溃英鹿，余者不足为虑。” 黎落沉思道：“英鹿麾下那三万亲军，可是精锐中的精锐。” “打的就是精锐！”嬴无名战意高昂。 银月满眼崇拜的看着自己的男人：“铁面天王，战无不胜！” 黎落撇撇嘴：“行了，别喊口号了，江逍遥那些宝贝，是时候亮出来了吧。” 嬴无名忽然摇摇头：“不，我要一支强军，打过大仗，硬仗，经历过生死的铁血强军，如今正在途中，不能依靠外力。” 黎落皱眉：“那损失得多大，况且你真有把握？英鹿可号称南境除项臣外第一统帅。” 嬴无名望着远方，目光凛冽：“从我开始，不再是。” 黎落看着他有点感叹：“不得不说，跟你作战，真是痛快，你这厮就有种莫名的魅力，强大而摄人心魄，让人愿意追随。” 嬴无名回头看看他：“你不会追随我的。” 黎落笑笑，并没有反驳。 嬴无名道：“黎落，打败英鹿，就该解决天魔殿，你尽快想好吧。” 黎落凝视着他：“你答应过我。” 嬴无名淡淡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答应过给你三年，不会多一天。” “但这三年，却要以天王军附庸存在。”黎落眯眼道。 “是。”嬴无名毫不否认：“所以，你如何决定。” 黎落低头想了想，却慢慢勾起唇角：“何乐不为呢？” 嬴无名点点头，阔步向前：“走吧，打败英鹿，然后去揍黎陨。” 黎落轻轻一笑，飘然跟上他的脚步。 南疆战事如火如荼，嬴无名遍地开花的战术，打的巨鹿公左支右绌，焦头烂额。 他是要占领南疆的人，这些部落侗寨失不得啊，只能被动应对。 但有件事他和嬴无名想到一起去了，就是斩首。 在他看来，一切源头皆在铁面天王，只要杀死他，其他很好处理。 可问题是，那家伙也不知从谁那学来的战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实在让人崩溃。 尤其他手下有一支数量不多的奇兵，装备稀奇古怪，杀伐凌厉，进退如飞，翻山越岭如履平地，防不胜防。 然而英鹿并不知道，嬴无名已经准备好要和他最终一战，不过在此之前，特种战和游击战还是要消耗他一段时间。 第2555章 英鹿出招，无名强军 愤怒的英鹿一掌拍碎帅案。 “项臣！虞倾城！” 没错，这时候他最恨的，却不是铁面天王，而是在背后按兵不动，对自己求援各种推诿，甚至还在设法拖自己后腿的楚王室。 英虎愤怒的跺脚：“他们这是在消耗英家军！” 英鹿面目阴沉入水：“坐山观虎斗啊，没想到事情演变到这一步，如今我们不能退，不能输，否则就是英家倒台之时。” 英豹目光阴晴不定：“项臣这么做，难道不想收服南疆？” 英虎冷笑：“想，为什么不想，但没那么急，南疆百部分散，各自为政，不可能团结起来对楚用兵，没有多大威胁，所以，对他威胁更大的，是我们，我们一旦占据南疆，他就会失去数万大军，而且要受到英家掣肘。” “但是，一旦铁面天王得势，南疆自此归一，威胁岂不无限扩大？”英豹还是百思不解。 英鹿闷哼一声：“不外乎有两种心思，第一，南疆一统，铁面可以，我不行，毕竟铁面可以谈，可以结盟，而我们君臣早有异心，他不会留着我。第二，项臣很可能隔岸观火，然后趁火打劫！” 英豹有些心惊：“楚王难道真的会杀我们？” 英虎捏紧拳头：“杀，倒也未必，我们毕竟未曾造反，只不过，从此英家再也没有力量和他对抗，只能成为其马前卒。” 英鹿却摇摇头：“吾儿，你错了，若是项臣还可以如此，但有虞倾城。此人深谙打蛇不死必留后患之道，我们已经和楚王室走到这一步，她纵然会留我们一时，但榨干价值之后，必然要杀之而后快，可惜，那时候我们没有丝毫自保之力。” 英豹恼恨万分：“可恶的贼女人！那我们怎么办，找不到铁面贼主力，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英鹿微微眯起细长的眼睛：“不，我有个办法，或许有用。” 英豹一愣：“什么办法？” 英鹿沉思片刻，断然吩咐：“虎儿，传令，封锁势力范围内巴家矿山，以及一切生意据点！” 英虎也是一愣：“爹，这可也是我们的生意……” 忽然，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爹的意思，是怀疑铁面和江凡……” 英鹿沉声道：“不错，巴清贱妇早已投靠江凡，但奇怪的很，即便是铁面也未曾动巴清的生意，这不得不让为父怀疑此人与江凡有关。况且……” 他缓缓道：“那铁面虽然还未曾直接见人，但根据各方回报，此人乃顶级炼体者，唯独从来不肯摘下面具，实在可疑。我儿可还记得，当初江凡来到乌江大营，江凡身边就有一员炼体神将，金甲金盔，不露真容……” “朝风？！”英虎惊道：“爹，你怀疑，他是朝风？” 英鹿点点头：“世上哪来那么多绝世炼体者，从体型和做派来看，此人极大可能是朝风！” 英豹也是大吃一惊：“难道说，他在替江凡占领南疆？” 英鹿目光阴沉：“怀疑，但没有证据证明。” 英虎恍然：“我明白了，所以，您才要封闭巴家，威胁此人出面决战？” 英鹿冷冷一笑：“不错，那厮虽然已经富甲天下，但巴家特殊，对那贼子至关重要，若铁面当真是他的人，绝不会坐视不理。” 英豹道：“可假如他沉得住气，我们难道真要动巴清？” 英鹿声音森冷：“危急存亡之秋矣，虽然舍不得，但必须要做，若他不动，就给我杀，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坐得住！” —— 此刻，江凡和女帝也在探讨南疆战事。 “小翠，我那小舅子现在打的热闹，我估计，两个月之内，必然要决战了。” 女帝点点头：“或许还要快些，英鹿不会坐以待毙，我们在南疆也不是没有弱点。” 江凡沉思片刻：“主要是巴家和农家。但农家过于分散，运动灵活，英鹿很难对付他们。而巴家方面，我已经提前撤出主要人手，但为了防止英鹿起疑心，大多数人还是没动。况且，那些矿山也动不得。” 女帝颔首：“不过，你也不需过分担心，英鹿若动巴家，不过是为了逼无名正面决战，以我对无名的了解，他也快下手了。” 江凡有点疑惑：“继续拖一段时间不更好？” 女帝摇头：“这就是你对无名认识不够深。他可不是地下密室中的单纯青年，而是黑暗里的杀神。我看得出来，他在练兵，而练兵，光靠打游击战不够，一定要正面对撞，才能练就真正的强悍之旅。他……时常如此。” 江凡深吸口气：“原来如此……我忽然明白，他为何一直不肯动用骊山杀器了。” 女帝颔首：“铁血出强军，一味地依靠外力，军心不够坚韧，碰上真正的硬仗极容易涣散甚至崩溃。无名聪明绝世，必定明白这一点。” 对嬴无名的天生才智，江凡自然十分了解，只是他忽略了嬴无名的战心，如今想起来，代替高荣杀伐四方，能以生死炼体者，必然有一颗刚硬的内心，怎么可能一直取巧。 “所以……恐怕比他说的还要早，滇国，要真正立足世间了啊。” 女帝居然面带赞赏之意：“的确要早一些，无名恐怕也没想到你会打皇庭这一仗，这才是催化剂，他果断把握时机，改变先建国之策略，先打英鹿再立滇。审时度势，大鹏同风，很好，非常好。此后，天下从五国变为六国，而南疆地大物博，易守难攻，无名一旦得势，必然对楚国造成巨大掣肘。” 江凡看着她：“你好像信心非常足啊，就那么看好无名？” 女帝轻笑一声：“他是无名，却不是无名之辈，唯独善战者无赫赫之名罢了。英鹿也算当世豪杰，但可惜，心胸狭隘，目光短浅，根本不可能是无名对手，这一仗，你我看着就好。” 江凡皱皱眉：“我还是想帮衬一下……” 女帝摇摇头：“没必要，无名是要化龙，这个过程他要亲自主宰，你出手，只会打乱他的步调，好好坐着，且看无名表演。” 第2556章 征服，掠夺，以及震慑 江凡还是有些犹豫：“可楚国那边若是……” 女帝淡淡道：“化龙，总要有些劫难，让他自己应对。” 江凡无奈，只好答应下来，却心中有些迷惑：“无名会越来越强，你就真的愿意看到他化龙？” 女帝抬头看向天际，目光有些悠远：“他，本该成龙。我们也不能没有备选……” 备选？两个字忽然让江凡心中猛然一凛。 但女帝并未继续这个话题，“如今大好局面争取不易，你我分头行事。” 江凡收敛心神，知道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亲自督促骊山，全线赶工，同时全面提升交易规模，我们……要准备好一切该有的力量，要搜刮一切可用之财富。” 女帝看着他：“不错，未来两年，这就是你最关键的任务。而我……” 她声音变得凛冽：“要以战养战！” 江凡微惊：“你还要打？” 女帝目光凌厉：“要打，我说过，第二个五年计划恐怕要在战争中进行，如今皇庭独立，格局重组，正是最有利于我们的大好时机。但打却不能造成消耗，所以我要扫荡边境，打一些边缘战，两个目的，第一要军队熟悉并磨合新的战法，并要恢复军队最强战意。同时要征服、掠夺，以及震慑。” 第一个目的江凡完全可以理解，大秦休养生息多年，军队士气尚不足，战意还不够旺盛，而且新的战法和新的装备的确要磨合熟练。 但后者，征服，掠夺，震慑，女帝一连用了三个词汇，让江凡心中翻腾不已。 女帝似乎有意向他说明：“征服者，乃边境小国，独立势力。” 江凡顿时明白了。 事实上天下从来不只五大诸侯王，在他们夹缝中以及边境上甚至国土内都存在着很多大大小小的独立势力。这是历史原因造成的。 从大周分封开始以来，天下曾有三百较强诸侯，但也有无以计数的大大小小势力，后来，随着历史演变，到了后来五国争霸，依然有许多地方存在不少小型势力，生存于五国夹缝中以及边境地带，粗略一数足有几十个小诸侯，数百独立势力。类似渔州这种就不在少数，只不过渔州比较大一些，而且无主。 而显然，如今女帝要彻底对大秦周边进行清扫了。 这个很有必要，统一之战开启前，消灭这些小国，其实就如同消灭隐患，因为你永远不能肯定他们会不会被其他对手争取到。 历史上因为这种小国背刺造成的战事失利，乃至国家灭亡者都不在少数。 秦国四境，接壤之国有十八，号称边境十八国，有独立势力近百，其中有不爽秦国者，也有年年纳贡抱大腿者，还有独立自主对大秦不闻不问者，但眼看女帝这意思，不论属于哪种情况，都不准备留着了，他们只有一个选择，投降，或者灭亡。 江凡想了想：“这就是你为何组建使团出访各诸侯势力的缘故？” 女帝淡淡一笑：“这个时期，总要先礼后兵，直接投降，能省不少事。” 江凡昨天就知道了，女帝已经组建了这个名为招安使团的团体，其中就包括前几年被嬴无名打灭了的百渠王储，杨丹。如今这位前王子，很悲催的被勾刀给勾了在大秦做太监杂役。他作为使团成员，显然目的在于震慑，在于表明态度，所以，这里面像他这样的也不是一个，至少有九位，都是被秦国灭国的，比如南陈王子丁少安的兄长丁浪，自然也在其中。 所以说，他们去，就是说明，你们要明白咋回事了，不然后果看九大亡国世子就明白。至此，江凡也才明白为啥女帝一直留着杨丹这种人。 然而此举，光威胁和震慑还不算，更重要的是秦国需要一个出兵的借口，否则难保会有大国生事，扰乱好不容易建立的局面。 还有掠夺之心，此时也显而易见。女帝绝非心慈手软之辈，相反她最明白快刀乱麻的道理，杀伐比任何人都果断。征服国土，掠夺资源，壮大秦国，女帝对此毫不掩饰。 至于震慑，显然是震慑各大诸侯王乃至圣地，给秦国战备提供更充足的时间。 “难怪，高大帅还不班师，第一步，就是东境吧。”江凡反应过来道。 女帝点点头：“东境，除去渔州，只有两个诸侯小国，外加少数几个独立势力，最容易清扫，但东境为将来首要方向，必须要先稳固下来。” 江凡长长嘘口气，那两个小国，四五个独立势力，加起来都没有几万兵马，高起亲帅大军打他们，简直就是彗星撞鸡蛋，不过想来高大帅一定会收着点，把握利用机会练练兵。 “整个东境战事将会集中在东线南端，所以打下这里，就直接挥师南进，扫荡南部沿线。” 南部，相对就不那么容易，秦国南境一半高山，一半高原，地势险要，分布着大大小小几十个国家，光是和秦国接壤的就有九个，其中六个甚至不曾属于大周。 女帝的目标显然是彻底搞定这十二个接壤者，可十二国地理、人文条件迥异，打起来很有些难度。 “一年，朕给高起一年，并委派镇南大将军全力配合，一年之内尽数扫荡一空。” “西境呢？”江凡没问北边，主要因为北边除了蛮族，真的没了，此前有的，也早都被蒙武父子踏平。 “交给镇西大将军蒙哥，西境不是未来主要战场，况且大军不宜向西远调。” “有蒙哥足够了，西边环境恶劣，和秦国直接接壤的不多，对秦国能快速造成影响的更少，最多的反而是马匪之类。” 女帝点点头：“西域，是更要遥远的未来之事，即便五国大战，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所以，朕很宽松的给了他一年功夫，若不能给朕一个干净的西国境，蒙哥就可以回家抱孩子了。” 江凡知道她绝不是在说笑话，虽然蒙哥第十二房小妾的确新添了个大胖小子。 “你的一会一盟，也都动起来，已组建，就要用，这些力量越用才越顺手，越用会越忠诚。”女帝叮嘱道。 第2557章 下台的宗老，隐世的鬼谷 江凡笑笑：“了解。你的是正面战场，我的在黑暗面，不过也早有计划。” 女帝点点头：“你做事我放心，盯紧圣地和各大势力，如今是非常敏感时期，我们要掌握最及时的谍报，要把控最合理的度。” 江凡嗯了声：“眼下，就有个庞然大物得跟他好好耍耍。” 女帝看看他：“太华几乎可等同于武盟，你要尽快肃清秦国境内倾向太华的江湖势力，我们不需要这些声音。” “明白，我准备帮助顾青衫，从舆论开始与太华开战，但很快必然走上正面武力对抗这一步。” 女帝道：“两大圣地联合，声威号召力非同小可，如今我们依然处在劣势，舆论战是必要的，但舆论之下的暗战才最可怕，千年太华统帅江湖，甲子麾下人才济济，你俩不能小觑了对手。” 江凡颔首：“我们已经建立各种江湖档案，我派出弟子进驻天机阁，建立数据库，每天日夜运转，以运筹学分析一切人物、事件，绝不会掉以轻心。” 女帝似乎有点遗憾：“你那运筹学非常厉害，可惜我的算学水准不足。” 江凡笑道：“别遗憾，人哪有十全十美，而且你也不用，说实话，你天生就懂这个，比我们这些后天学成的强太多。” 女帝摇摇头，并没纠结这个。 “除了太华之外，泰岳这次是真正的失败，但这也会促使其从本质上发生思想转变，此后他们要认真了。” 江凡嘘口气：“相对太华，我更担心的也是泰岳。只是没想到啊，宗老还活着，他们就敢如此行事，到底有多大底气呢？” 女帝沉默片刻：“宗老，是被赶下台的。” “啥？”江凡愣住。 堂堂宗老，圣地至尊，武道更绝对排列天下三甲，这种人物居然会被赶下台？ 女帝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也是听道尊说的。这一代宗老是个奇人，几乎样样精通，而且似乎有很强的执着念头，每件事都要做到极致，否则便会坐立不安。” “强迫症？”江凡有点惊讶。 女帝愣了下：“这个词倒也贴切。但正是因此，他对任何人都看不惯，当然，也导致了所有人对他敬而远之，慢慢的，下面几乎什么都不跟他说了。” 强迫症的后患啊。江凡不由暗自摇头。 “本来，早在三百年前，三百诸侯之乱的时候，圣地就已经开始产生思想上的变化，中间更是历经过一代心思跑偏的宗老，而等到他这一代，在几乎被阻塞了视听的情况下，一切集中爆发。他几乎丧失对圣地的掌控权。虽然道尊没说具体经过，但似乎在关键时刻发生过一次重大变故，从那之后，他不得已假借羽化之名脱身。所以说，他是被赶下台的，只是因为宗老地位崇高，没办法把圣地黑暗之事公布于众罢了。” 这个消息江凡还是第一次听说，极乐枢密殿也曾分析过宗老离开的诸多诡异不合理之处，但这种事太过机密，而宗老又失联了，极乐百年调查也没有明确结果。 “长生，一定是最关键人物之一。”江凡目光幽深：“他有取代宗老之心。” 女帝颔首：“长生之强，恐怕超乎想象，但他最强的恐怕还不是个人武力，而是心智和背景。” 江凡微愣：“此人极度擅长庙堂经营，这个极乐也有密报，但背景……他不是宗老的弟子么？” 女帝沉吟片刻：“是，但……他似乎和上一代宗老，有非常密切的关系。而上一代宗老手中，似乎掌握着掣肘张九忍的办法。” 江凡心惊不已，圣地的水，实在深不见底，事情都已涉及上一代宗老。 “可是，上一代，不是号称垮掉的一代么？” “那是说种子，而不是说逆天高层。” 女帝嘘口气：“不过，上一代逆天者领袖们也非常离奇。据说当时形成两种主张，一分为二，从此之后竟然产生了内争，导致无法凝聚成团。可孙老、道尊他们对此都是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半点。若想弄明白……” 女帝目光一闪：“或许，只有一个地方，一个人……” 江凡神色一动：“哪里，谁？” “云梦泽，鬼谷老祖。” 江凡顿时呆住。又是云梦泽，又是王禅。难道冥冥中注定，自己必须要去一趟吗？ 而女帝下一句话，才真正让他大惊失色。 “鬼谷王禅，上一代……逆天领袖。” 这个消息，让江凡足足半晌没说出话来。 那位第一代鬼谷子，居然是如今孙道通这个角色！ 可惜，女帝也从未见过他，所知也极度有限，据说现如今逆天者中，只有逆天五绝去见过他，却没有传出任何消息。 当然，他为何不出世，为何又要培养纵横者，就更非世人所知。 “你要去见他。” 最终女帝说出这样一句。 “为什么？”江凡几乎下意识道。 女帝深深望着他：“他跟你，太像了，无所不能，才华绝世，学识超出这个世界，来历更是玄奇莫测，至今无人所知。” 江凡越发愕然，心底居然有些隐隐发凉。 鬼谷王禅，其人兵法，道法，奇门，纵横，易占无一不通，精深而博大。被兵家尊为圣人，纵横家尊为始祖，命相者尊为祖师，谋略家尊为谋圣。连名家都尊他为师祖，甚至连道门都称他为王禅道祖。 这样一个人，简直匪夷所思，怎么可能存在？ 可他就是存在，也没人知道他活了多久，但从已经培养出四代纵横者来看，绝不在小数。而江凡重点关注的就是那些学识，自己怎么回事他心里清楚，可王禅是怎么做到全没能的？难道…… 一个令他惊悸的念头不可抑制的滋生。 女帝凝视他：“昨日，说到你的出身，我就明白，时候快到了，此人可能是如今人间局面转变之关键，你该去。” 江凡深吸口气，压制住翻腾的心绪，的确该去了，原本就因为许多事必须走一趟，如今更是压不住心思。 “我想我的担忧，也是你的担忧……说实话，他和你太近似，我从内心很不想让你去，这是第一次我觉得完全没有半点信心。但我似乎感受到，这是你的宿命。” 第2558章 五霸，七雄? 江凡沉默许久，缓缓道：“的确，没有今天的事，我也一定要去。” 女帝深深看他一眼：“关于王禅，我所知近乎空白，没有什么可以给你参考的，更不想给你误导，言尽于此，怎么决定，何时动身，你自去掂量。但是……平安回来。” 江凡目光深沉，慢慢点了点头。 忽然，他轻轻笑了笑：“看到你满面忧色，还真不容易呢。” 女帝也笑笑：“我还不想守寡。如你所说，我越来越像人，活着，除了实现理想，还有情感。” 看着她眼中的忧虑，江凡不知为何有点恼火，有点不爽，随即生出一种不服气，似乎还有着莫大的自信。 “鬼谷而已，这天都收不了我，何况鬼谷，且看你小夫君去会会这老鬼。” 女帝有点惊讶，江凡身上隐隐浮现一种气势，那一瞬间的恍惚，竟然有种藐视一切，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感觉。 “说回泰岳。”女帝缓缓坐下，摊开一幅图：“知道这是什么吗？” 江凡凑上前观察片刻，慢慢目露奇光：“这是……泰岳势力分布图？” 女帝点点头：“秦国多年明察暗访，加上你从极乐天机枢密殿带来的资料，最终整理成这份图纸，但显然不会很全面，然而只是这些，就足够世人惊心。” 江凡盯着那上面的一个个或轻或重的点，一条条或或细的线，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圈，一条条密密麻麻的备注，越看越是心惊。 “知道，天下为何尊崇泰岳吗？这就是答案，圣地，从来也没有真正独立世外，甚至说从它建立那天，就已经是暗地里庙堂江山真正的主宰者。直到今天，我大秦境内依然有他们无数力量潜伏，除了某些团体型势力外，你看他们的细微触角，甚至可以深入到无数基层郡县衙门，你可能都想不到，整天一起巡街的捕头就是圣地的人，整天一起出操的伍长也可能是圣地的人……” 江凡觉得汗毛孔都在冒凉气。 “我们清扫过无数次，可依然无法除尽，直到后来，刀老组建了监察司，请极乐配合，更采用你设计的特殊清扫手段，才收到显着成效，如今，这些团体已经被打散，可许多人渗透在我大秦血肉之中，想连根拔除，几乎不太可能。” 江凡深吸口气：“但他们在大秦也很难翻起巨大浪花，不过其他四国，可就未必了。” 女帝点点头：“这些力量一旦发动整合，将席卷天下，势如雪崩，比太华那武盟更惊人十倍以上，毕竟那些江湖人虽然尊崇太华，但太松散。泰岳则不然，根植于基层、中层、高层行政血肉之中，与庙堂运作息息相关，互相关联紧密，掌握着无法评估的政治、军事力量，一动则有倾覆之能。” 江凡心头凛然的同时，缓缓道：“他们，也不敢轻易动。” 女帝轻笑一声：“是啊，五国霸主不是白痴，泰岳一旦如此行事，那就无异于公开向五霸宣战，他们再厉害也抵挡不住。” “还有声名。”江凡道：“泰岳之所以得到今时今日之地位，声名最重要，就像这次，他们付出巨大代价也要抹平此事。否则，一旦被世人觉得泰岳要称霸，我想连他们那许多势力都未必会服从。” “这就是泰岳的难点，他们不可能像控制凤家一样，对每个人都下阴手，那样的泰岳，早就被推翻了。” “所以，从这点来说，他们的运动绝不可能像太华那么快，而且要动，一定要最合理的名头。” 女帝缓缓道：“话虽不错，但他们不会像以前那般被动，我想他们一定在实施什么计划，以快速推动时机到来。” 江凡表示赞同，这次离开泰岳之后，他一直有种深深的不安，似乎感受到山雨欲来。那种漫天阴云背后有什么蠢蠢欲动，却看不清的感觉非常难受。 “这件事我会关注，我想，凤辰也会帮我们盯着，他可不会做呆头傻鸟，好不容易占据岱州，最担心的就是泰岳。” 女帝微微一笑：“凤辰这一招，的确神来之笔，虽然是敌人，但全在如何利用。” 江凡笑道：“不知道凤辰有没有本事在夹缝中崛起，把如今的五霸主变成七雄主。” 女帝露出一丝饶有趣味的表情：“如今相对太平，可以称之为春秋五霸，但若是无名和凤辰崛起，天下才真正步入战国时代，的确可以称之为战国七雄了。” 江凡愣了下，这个说法…… “但是，光靠岱州不够，他至少要占领五州之地，才能基本站住脚。” 这是必然的，没有州城百姓，连兵都养不起，谈什么争霸。 女帝却淡淡道：“现在的他未必，他只需要占据几座城池，然后不停征伐，掠夺即可维持。但如你所说，短期尚可，长期的话，他的确需要土地人口。可你以为，他真的会长期待下去吗？” 江凡目光闪动：“未必，长期在岱州，惟有从魏晋两国硬抢，他现在还不是魏晋的对手，而岱州半州之地不足以养。我有感觉，凤辰在策划着什么，他敢响应我如此起事，必定考虑到以后，或许……就有一大片土地在等着他。是……哪里呢……” 女帝沉思着：“分析这个问题，要看凤家十字军分布。凤家总计约二十万十字军，如今调入岱州十五万，剩余部分何在？” 他看看江凡：“你应该最清楚。他没有动的这部分军队会不会就是退路，或者前路？” 江凡身体猛然一震，目光不可思议的落向北疆某地。 浑邪王…… 没错，那五万在浑邪王领地，由齐煞统领。 那么，难道说，他要和浑邪王合作谋取地盘？ 会是哪里？江凡眼睛扫描着地图，“不太可能吧，浑邪王和魏国之间，是两条山脉横亘，没有很像样的土地和人口……” 女帝纤长的手指如利剑，忽然一下子戳在浑邪王庭上。 “为什么……不能是这里？” 江凡呆了呆，下一刻陡然色变。 “取而代之？” 第2559章 限制暗朝 女帝看着地图：“为何不能，凤辰谋划北疆并非一日两日，甚至整个凤家都在北疆经略了上百年。” “但是……”江凡依旧有些难以置信：“那可是蛮族，而且浑邪王还健在……” 说起这个，他忽然想到什么，不由神色猛地一动。 女帝看着他：“你好像想起来了，上次北疆归来，你说过，凤辰似乎在密谋浑邪王夺嫡之事……可是，夺嫡吗？英王岂非也在夺嫡？” 江凡打了个寒噤，脑瓜子闪过一道冷光。 不错啊，效仿泰岳不正是个办法？可是，凤辰当真会单纯效仿泰岳？他总觉得其中有些说不清的古怪。 无论如何，若能成功，将的确是一条绝佳之路。 浑邪王那里有广袤的草场，无尽的牛羊，足以养活凤辰的大军。更厉害的是，浑邪王部和魏国几乎接壤，凤辰只要对魏国出兵打草谷，就能牵制魏王甚至圣地，进而保住岱州，甚至可以再做扩张。 微微吸口气：“好个凤家……这是引贼南顾，以图五国啊。” 更让他赞佩的是女帝，自己一些细枝末节提过的东西，全都在她脑中，在她眼底，这大局观，这细节控，简直令人发指。 不得不说，这个看似匪夷所思的推测，并非没可能成真！ “那么，你觉得我们如何应对？” 女帝摇摇头：“我们在北疆没有什么力量，而凤辰会怎么做，暂时也无法估计，如今暗朝和浑邪王结盟，我们凭借一个猜测，恐怕难以破坏，除非找到证据。” 江凡一皱眉：“到那时候，大概率凤辰已经得手。” “不错，若凤辰失手，自然和浑邪王反目成仇，再好不过。可如果得手，对我们便会造成很大影响。” 江凡明白，小翠所谓的影响，是蛮族和华族之间的大义，若单纯论这件事本身，实际上好坏参半。好的方面说，一旦拿下浑邪王地盘，对魏国是不小的掣肘。坏的方面也很直观，凤辰更加难以压制不说，还对华族造成威胁。 “我觉得，我们不能让他得手，凤辰需要压制，我们不需要一个真正的第七诸侯王。更不需要一个无视民族大义的诸侯。” 女帝点点头，伸手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最好逼凤辰在这一带蜷缩，不死，却也难以伸展。” 江凡仔细观察一番，女帝规划的正是半个岱州以及魏晋边境的一块地方。 这里就如同秦国边境线附近那些小型势力一样，盘踞着三个势力，其中最大的一个，是昔年赵国兵败之后，信成君带领余部建立的名为后赵的势力。 这三个势力几乎拥有三州之地，但却奇迹般生存下来。主要原因在于大燕山和金汤河。大燕山自北向东蔓延，在这里分割了魏晋，而伴随大燕山蜿蜒流淌的金汤河则与大燕山之间形成了一块平原。 自从魏晋建立国，双方一直就国境划分各执一词，且冲突不断，当然，这也是当初晋夏能建立联盟伐魏的关键因素之一。 魏国认为，国境应当以金汤河为界，也就是说，魏国领土跨越大燕山濒临金汤河。这显然晋国不能同意，大燕山可是天然屏障啊。于是晋国认为，应当以大燕山为界。 两国各不相让。但魏国很难跨越大燕山占领此地，占据了也不稳当。晋国虽然过河比较容易，可魏国远比晋强大，故此它也不敢轻易动兵占领。 这种特殊的状况，造就了后赵得以夹缝中生存。 后来，两国都觉得，后赵立足于此，似乎也不错，它可以作为两国之间的缓冲区，至于未来就看需要时谁能拿到手。 后赵如今占据山河之间三州之地，不大不小，恰好可以让凤辰猥琐发育，不至于失控。 “破坏了凤辰拿下浑邪王的大计，他就只能暂时龟缩于此，再次等待机会。”江凡沉思片刻道：“这样最好。” “问题就在于，如何破坏。”女帝盯着地图片刻，抬起头看向江凡：“你有没有想法？” 江凡琢磨许久，苦笑一声：“没想到。” “继续想，你可是天策军师。”女帝再次恢复甩锅侠本色。 江凡无奈的翻个白眼：“上了贼船了，好吧，让我好好琢磨琢磨，备不住有三个人可以用。” 女帝只是嗯了一声，居然就不问了。 “你可是真放心。”江凡咧嘴嘀咕。 女帝充耳不闻：“最后，我要和你说一件最重要的事。” 江凡心中一动，还有最重要的？ 女帝手指按在了地图上：“这里。” 江凡看去，却愣了：“这里？” 也不怪他吃惊，这里居然不在大周范围内，而是处于藏海高原。 高原虽名藏海，却号称当今世界最高的地方，有世之屋脊的说法。自古以来就是不毛之地，人迹罕至，传说只有极少数几乎不算开化的牧民生存，往往千里不闻人烟。是名副其实的蛮荒之所。 江凡一时间不明白了，这里会有什么比刚才那些大事还重要的？ 女帝神色前所未有的肃杀：“这里，在爆发战斗。无比激烈的战斗。” 江凡一惊：“怎么回事？谁会争夺这地方？” 女帝摇摇头：“不是争夺，似乎是……天人之战。” “什么？”江凡瞬间色变。 女帝目光凝实：“可能是孙老或道尊他们。” 江凡震撼：“他们，去了这里？难道说，天人降临于此？” 女帝沉思片刻：“还不能肯定，但就在近两个月内，这里爆发了最少三次战斗，每一次都有绝世参与。” “你如何得悉？” 女帝从怀中取出一方绢帕展开：“看看这个。” 江凡一愣，那绢帕上居然绘制着一副棋盘，上面有四颗棋子，一白三黑。 白子居中，黑色三子包围三面，只留下了一口气。 “这是……” 女帝缓缓道：“棋谱，来自一个人。” 这个人的名字让江凡甚是惊讶——棋圣，卜先知。 “卜先知？那位人间棋道第一人？他怎么会给你这样一幅图，想说明什么？” 女帝摇头：“这张图送来极为不易，送图人也不知其意，且抵达便伤重身亡。” 第2560章 卜先知传讯 江凡皱起眉头，拿起图细细观察，除了在白棋最后那一口气的交叉点上看到两个莫名其妙的字之外，别无所见。 “元一……是什么意思？” 女帝低头看着棋谱沉思着：“这是最简单的棋谱，是围棋中最基础的杀法，四子围拢，白子无气便可杀。但如今只断其三口，尚于其一……” 江凡目光闪动：“你认为是在说一场杀局？” 女帝沉思片刻：“你看，白子占据的位置。” 江凡看了眼，神色有点异样：“天元？” 女帝嗯了声：“天元，棋圣卜先知不会乱画，天元，难道是指天人，而黑三子莫非是逆天者在围剿？” 江凡动容：“你是说，孙老他们在藏海高原上围剿天人？” 女帝缓缓点头：“天外天并没有大规模下界迹象，那么很可能是被围杀者。” 江凡吸了口冷气，这么说老孙他们离开果然是因为天外天有重大变故，天人降临了，而且可能还带着非同一般的目的，否则老家伙不会如此大动干戈。 可他当真在围杀天人吗？这么狠，不怕提前诱发圣战？ 但仔细一想，依稀明白，老孙可能是在震慑，也可能是在表明态度。不论如何有天人契约在那摆着，这件事首先是天人有错。 收拾心神，他继续看棋谱。 “但为何……围三缺一？”江凡十分不解。 “不知道，是围三缺一，还是说这里会被突破？都不好说。但我猜测，这里可能是个薄弱点。” “那么这元一两字……”江凡话没说完，忽然顿住：“难道说……是时间？” 女帝点点头：“我也这么想，元一，元月初一，卜先知似乎在向我们传达，这最后一口气在元月初一可能有大变故。” “所以……”江凡眉峰微微跳动：“你觉得，他是在求援？” 女帝摇头：“不知，是求援还是要我们堵住这最后一口气，你发现没有，根据棋盘方位，这里，位于藏青高原北侧。” 江凡深吸口气：“大秦最近的方位。” 女帝颔首：“所以，不论是什么，我觉得他都是在希望我们于元月初一做点什么。” 江凡压制心神，凝视棋谱：“那么，我们就要出现在这里。” “不错，还要组织最强的战力。” 女帝说的没错，若猜测为真，这可涉及到天人之战，普通战力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我们一切都出于猜测，这仅仅是一副棋谱。”江凡缓缓道：“他为何不明确说清楚，非要这么打哑谜？” 女帝看看他：“身为极乐天狐，不该说这种没水准的话。” 江凡愣了下：“你的意思，他也有不便之处？” “不好说，但卜先知既然送来，就必须重视。” “所以说，这个人，是逆天者？” 女帝却摇头，让江凡很意外。 “不知，仅仅听闻，此人一心胜天半子，理论上不会是敌人。” “所以你对他，其实也不怎么很了解？” 女帝摇摇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我有时候很怀疑，天下间到底有没有卜先知这个人，但此番，似乎证明其的确存在，不过……置身于何方呢……” 存在可能存在，江凡记得平皇说过，他还身为皇朝观察者，可问题是，平皇也没见过真人。 “道尊他们也没有线索？” 女帝想了想：“或许有，可他们从不提起，似乎此人是个禁忌。” “禁忌……”江凡皱起眉头，一时间也百思不解。只好暂时放下对卜先知的探询。 “那么，你觉得为何是在藏海高原？天人怎么会选择那种奇特的地域降临？” 女帝却取出江凡绘制的地图。 “若你的图没错，发现没有，这里位于佛土、西域和华族之间。” 江凡一愣神，下一刻心中微动，趴在地图上仔细观察。 “……三大域……之间？” 女帝点点头：“佛土，西域和华族三大域。天人假如当真降临于此，那么所谋必然极大。” 江凡同样心神凛然，如今他们都知道，这世界共有五大域具备相对高度的文明，分别是佛域，西域，华族，蛮域和另外一个被称为海外异域的大域。当然，江凡认为可能存在问题，海外异域会是指神国吗？ 这会儿没功夫细究这个，从神国海瑟薇和佛国黎落的信息看，这两个大域都有神佛降临，似乎也都存在类似华族这样的逆天者。那么小翠的担忧就没错，天人假如降临于此，必有深意。 女帝道：“最初我还想过，那三颗黑子是否指的是三大域，但后来觉得，那唯一缺口有些解释不通，若指的是三大域，至少秦国这边应该有子。所以，我倾向于之前所说，这里，是个缺口。” “堵住它！”江凡断然道：“若你相信卜先知，不论到底怎么回事，一定要去看一看。” 女帝缓缓嘘口气：“这次，我亲自去，你要继续摄政。” 江凡却果断摇头：“不，五国大局刚刚展开，我们的步调不能乱，我去。” 女帝摇摇头：“这次不行，你的修为……” 江凡忽然一握拳，六十年先天一炁轰然爆发。 女帝震惊的看着他：“夫君你……” 江凡目光仿佛星辰，光芒璀璨：“小翠啊，你夫君我出息了。” 女帝惊讶的不行，怎么不久前还是弱鸡，突然就爆发出这种强大的气势，几乎不弱于渔翁。 “怎么做到的？”饶是女帝也震撼中充满不解。 江凡淡淡一笑，从容而自信：“我有我的办法，你从来就知道，我体内，有好东西。如今，已经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了，怎样，还不放心吗？” 女帝深深看他一眼：“原来如此……不过这件事……” 江凡第一次直接打断她：“说好的，男主外女主内，外事归我。” 女帝愣了下，下一刻竟然摇头笑了：“好，好。外事归你。” 江凡敛去气势，“事实上，你明白，现在大业初动，你去真的不合适。” 女帝点点头：“确然，既如此，那么你就上去看看吧。” 江凡露出一丝猥琐：“我总算要到上面去了。” 女帝狠狠瞪他一眼：“白痴！差得远！” 江凡嘿嘿笑着，“总有那么一天嘛。” 女帝哼了声：“人选！” 江凡收起不正经：“这种层面，宜精不宜多。我来安排吧。” 第2561章 五爷爷降临 “让勾老带几个人同去。”女帝首次显得很不放心。 江凡摇头拒绝了：“大秦现在用人之际，勾老要坐镇阳都，不用操心了。” 女帝略带疑惑的看他一眼：“有把握？” 江凡淡淡一笑，“人我有，还有点好东西，我想是该让他们尝尝自己的矛什么滋味……” “自己的矛？”女帝有点不解。 江凡眨眨眼，露出一丝神秘：“我有枪，还有炮呢……” 女帝看他从容中竟然显得跃跃欲试，神色变得耐人寻味。 “也好，既然你有信心，我就好好见识见识。距离元月初一仅有一个月，你尽快准备吧，以此事为先。” 江凡哈哈一笑，眼底却寒光迸射：“终于……该我会会他们！” 江凡出去后，第一时间先赶到九黎别院，把刑临的令牌给要来了。这东西保不齐能发挥作用。同时，为做好万全准备，他还跟徐福讨要了几枚宝丹。看在江凡承诺送去的各种天材地宝份上，国师大人也没舍不得。 比较意外的是，小弦月居然也在，甚至在津津有味的解剖暗殿之人，看得江公子直嘬牙花子，跟着勾刀这老家伙，弦月要跑偏啊。 但他没能劝说得了，勾刀一句，不了解人体何以修行，就把他轰了出去。 江公子无奈的返回凡人居。 唤来秘书处主要成员，将这段时间需要整理的东西统一交给他们整理归纳，一天时间就过去了。 没顾得上休息，他就找到铁桦。 铁桦也没休息，他一直在研究那玄武轰天炮。 没错，这大家伙被江凡秘密送来了凡人居，交给铁桦和石甘研究。 此刻，后院中除了他们两人，还有八个身披黑袍的男子，这是墨家八大战将，也是墨家之中最出色的战斗人员，此前就在江凡那百人队中。 “能不能用？”上来江凡就问道。 “上次一战，似乎由于能量不纯，导致有些损毁，但并不严重，我们有刃金可以修复，但问题还在于能源，恐怕暂时无法使用。”铁桦凝视那巨物说道。 江凡目光炯炯：“若是能有能源，你们最快多久可以修复？” “需要熔炼一些部件，但需要大青山那座熔炉，往返……” “我们有白鹭群，十天够不够？” “十五天，部件熔炼没那么容易。况且还有个问题，虞倾城。” “以墨家名义出面，只是炼制一些她看不懂的物件而已，只要给足够的利益，我想她没理由拒绝。” 铁桦点点头：“恰巧两个月前，她也曾请求我墨家启动熔炉为她炼制一些东西，如此我想她不会拒绝。总计往返十五天，应该够用。” “最后一个问题。”江凡凝重道：“墨家精通机关之术，有没有办法运输这大家伙？十五天，要走八千里，且道路崎岖难行。” 铁桦这次倒是很自信：“这东西虽然看起来巨大，但归根结底，是刃金与其他金属融合构造，并不十分笨重，之所以显得很沉重，是为了发射稳定激发阵法之故，在阵法未激发的情况下，重量只有一万斤左右，拆卸后三十六头白鹭就能运送。何况……” 他看着八大门徒：“我们墨家精通机关，有一种奇物，名为咬齿铁马骝，专门用来运送重物，若由他们八个亲自押送，十五天的话，步行也能赶到。” 江凡满意的点点头：“烦劳铁前辈立即着手，我有大用。” 铁桦本来就对这东西很感兴趣，也没问他要做什么，直接答应下来。 而这时候石甘表示，墨家铁马骝他看过，还有改进空间，趁着石甘等人修复巨炮，他可以修正铁马骝，保证速度可以提高一倍。 这就是惊喜了，江凡当即要他放下手头一切，立刻着手。 眼看江凡似乎非常看重此事，石甘也没啰嗦，当即安排动工。 至于最关键的能源，就要交给江凡解决了。 办法很简单，现在是知道了啊，先天一炁可直接灌注聚能源晶，他准备好好奢侈一回，将自己体内那充沛的九子之炁用作能源，就不信还开不了炮！ 一炮，估计也只有出其不意开一炮的机会，江凡估算过，以当日攻击太子府的强度来看，这一炮恐怕损耗会非常大。但用来对付天外天，值得。好消息是铁桦告诉他，这巨炮中有阵法，对能量有巨大加持和放大作用，经过粗略估计，江凡惊喜的认为，只要足够精纯，五十年先天一炁作为初始动能，应该就可以达到当日效果。 至此，江凡此行已经具备了两大秘器。但他觉得还不够。 于是他还要继续准备。 对象，就是那把桃花神的配枪。 取出聚能源晶，江凡开始尝试，一旦这把枪能充能成功，巨炮估计也就没问题了。 很悲催的是，他尝试了很久，居然不得其法。 而昆仑修炼总纲上也对此没有介绍啊。 难道要跑一趟昆仑？ 江凡扭头看了看白小鹭，来回的话有十天倒也够，但能不能如愿以偿呢…… 不行，得去！ 江公子最终决定下来。 不光是因为这大杀器，他还很想知道，在人间发生这么大事的情况下，昆仑子们到底如何反应呢？不是永镇人间吗？这种时候，还不肯出手？ 就在他下定决心要动身的时候，意外先行降临。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居然毫不费力的穿越了道尊的护家大阵，把江凡都吓一大跳，刚准备招呼人动手的时候，却已看清来人的容貌，当时就目瞪口呆。 “……五……爷爷？” 打死江凡也没想到，来者，居然是那唯一出山寻找三仙山的昆仑第五子，一念子。 昆仑一念，唯念成仙，所修为一念花开大道，然而这大道之花始终未曾向他盛开，所以坐不住了，下山寻访仙山以问道。 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降临在凡人居。傻傻看着他，一时间都忘了说话。 “猴崽子！”一念子断喝一声，举步走来。他身材高大，看起来如同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其长眉斜飞出鬓两寸多，两撇胡须也飞出面颊三寸，看着竟好似有四条长眉毛。整个人显得异常英武不凡。 眼看来者走向江凡，铁桦面色一凝，铁掌轰然拍出：“退后！” 第2562章 一念子送货 铁桦具备地仙战力，出手如电，江凡根本来不及阻止，下一刻却赫然看到铁桦那引以为傲的铁手被一念子二指捏住打量：“嗯……不错，有些意思。” 铁桦却震惊当场，刚才一掌自己最少动用七成功力，但不知怎么的，就被那人两指捏住，好像随手捏住一只飞虫，轻松写意的令人胆寒。 “……五，五爷爷？”江凡总算反应过来，“快住手，快住手，都是自己人。” 一念子轻轻一弹，就见铁桦倒飞出去十余丈，竟然跌坐在天玄子那躺椅中。 但看他立刻能站起身，江凡就明白五爷爷没下重手，赶忙拦住其他骇然戒备的众人，惊讶的迎上前：“您老怎么来了？” 说实话，江凡在九子中最怕的就是这位性格冷厉的五长老，昆仑那会儿每次淘气都是被他拎起来吊打，心理阴影杠杠的，这回也是看到他突然降临，当时没说出话来，一方面吃惊，一方面紧张。 “送东西。”一念子随手将提着的一个人丢在江凡脚下。 “东西……这是个人……” 然而等江凡看清楚那个青衣青帽的白面清隽男子，不由大吃一惊：“侯……生？” 没错，正是英王那个最信赖的方士，侯生。 “啊？您怎么，他……” “吾自东海归来，见此人正于大船之上，向海余生献计欲对你不利，顺手就把船掀了，这东西抓来送你。” 江凡都惊了，我滴个亲娘，侯生可真是流年不利啊，怎么就那么巧赶上五爷爷寻访仙山归来，怎么就那么巧在那设计自己…… “也算巧合，我返程之时在海里发现了个奇怪的家伙，干脆跟着想看看这厮出现在无垠之海到底干嘛，没想到他居然把我带到海龙王那里。” “那海龙王和英王呢？” 江凡赶紧问道。 一念子冷哼一声：“鬼知道，懒得管。” 江凡怔怔：“那……您就抓了他一个？” 一念子显得很不耐烦：“要不是老七让我用点什么东西换你偷走那颗棋子，我才懒得管。” “七，七爷爷？” 一念子哼了声：“本来听到这东西见过三仙山，打算拎回昆仑，还没上山，就听到老七说你偷了他一颗黑子，请我要回来，烦，还没歇着！” 江凡听着，诧异七爷爷此举的同时，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奇怪的说不清的感觉。 不过他可知道这位是真火气大，小心肝颤抖两下，赶忙陪笑：“五爷爷，可好久没见到您了，快里面请。” “请个屁！棋子拿来，爷爷要回山。” 江凡陪笑道：“我得派人去取，烦劳您进屋等片刻，正好让孙儿孝敬两杯酒水。” 事实上，那棋子就在秘书组，眨眼就能送到。但江凡就对这个巧合很好奇啊，而且他忽然想到，能不能从五爷爷这里打听到如何给聚能源晶充能呢？若可以，就不用跑昆仑了啊，毕竟需要准备的还很多，时间并不充裕。 所以，尽管对这位实在很怵，却也只好硬着头皮拖延一下。 一念子瞅瞅他，拂袖向着湖心亭走去。 “跟我来，爷爷要看看你体内怎么回事！” 一念子就是一念子，刚才那一眼，江凡就有种被看穿的感觉，显然，自己修成六十年先天一炁瞒不过他了。 江凡赶紧叫人把昏迷的侯生押入地牢看管，随后对着林南燕使个眼色，屁颠屁颠跟着去了。 林南燕还在震惊中，却也立刻明白了江凡的意思。 瞅瞅云扶摇：“咱们快点，酒菜，棋子……” 云扶摇回过神，转身向屋内走去：“燕子，怎么又多出个爷爷？还这般年轻？” 林南燕撇撇嘴小声说：“年轻？人不可貌相啊。你不是不知道，他开养老院的……” 忽的嗷一嗓子捂着屁股跳起来：“擦！谁打我，谁？” 云扶摇：…… 室内，江凡殷勤的给五爷爷斟上茶：“爷爷，您老去寻三仙山，找到没？” “找着了。” 一念子开口就把江凡震惊的不轻。 “找……找到了？” “嗯。”一念子却显得很郁闷：“瀛洲。” 居然是瀛洲，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胡瀛说的那些诡异。 “那您有没有跟仙人……” 一念子愤然一摆手：“不让进。” 江凡愣了，瀛洲居然这么对待五长老？ 当然，五长老执着仙道，怎么可能退走，于是乎瀛洲派人阻拦，由于五长老琢磨不定岛上有没有仙人，一时间也没动手，结果后来居然发现岛上无数人居然跳进许多古怪的东西，潜入海底不知所踪，而剩下那几个严正告诫五长老，说强闯瀛洲，必然导致护山仙阵启动，弄不好会玉石俱焚。 五长老也很无奈，它确实察觉到瀛洲岛上启动了某种非同寻常的阵法，不知道多强，但感应其波动，毁掉几座山是没问题的。最终，在对方拒不开口，拒不接待，又不能冒着瀛洲摧毁的情况下，他也只能退去。 而后，瀛洲岛隐入雾中，消失不见。 “不是仙！”一念子断然说道。 “为什么？”江凡问道。 “仙不该这样，更不该……” 他皱起眉头：“连先天一炁都没有，只有真元，唯独那些法器有点奇怪。” 对此，他判定，至少瀛洲不是仙人居所，而所谓三仙山大概也无法找到真仙的线索。 江凡还想再问，但一念子明显失望至极，心情很不好，直接打断了他。 “你入世尚未结束，仙的事少问！” 江凡知道这位的脾气，只好强行压制下去，别惹恼了耽误正事。 “仙我可以不问，但……”他神色有些凝重道：“神却要下界了。” 五长老眼睛一眯：“一千年未至。” “是啊，但看起来好像动静不小，爷爷，咱们昆仑……” “昆仑不管！不开战，便不管！” 五长老非常干脆。 江凡暗中叹气，却依然不死心：“爷爷，昆仑不是说，永镇人间吗……” “怎么镇，难道要你教我？” 江凡被噎了下，苦笑道：“好好，我不问，但是，他们要杀我啊，爷爷啊，您老给点保命本事行不行？” 第2563章 天人法器，昆仑秘术 五长老只是看他一眼：“既入红尘，生死有命。” “可他们，不是红尘中人。”江凡认真道。 五长老蹙眉，片刻微微哼了声：“想要什么！” 江凡心里松口气，五爷爷还是五爷爷，虽然脾气不好，却总归没把自己当外人。 当下笑着搓手：“我发现个宝贝，据说可以先天一炁灌注作为能源，发挥巨大攻击力。” 五长老神色似乎微微一动：“拿来！” 江凡想了想，并没有犹豫，便把桃花神枪取出。 “又是这东西？” 五长老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江凡大为惊讶：“您认识？” 天人的破玩意儿，不思好好修炼问鼎天道，整天搞些奇淫技巧，啥也不是！ “那种这东西叫啥？”江凡很想知道昆仑或者天人自己如何称呼。 “好像是枪，但枪本如龙，却弄成这副样子，不伦不类！” 枪，果然是枪！这句话在江凡心中翻起滔天波澜。 “你怎么搞到手的？”五长老扭头看着他问道。 江凡踌躇一下，小心翼翼道：“有个天人下来，被我撂倒了……” 五长老略微一惊：“什么？你杀了真天人？” “是生擒……”江凡小心的道：“抓住了，只是不敢弄醒，怕他自毁……” 五长老多少有点动容，但不多：“有这种事，你怎么做到的？” 他稍微动容就就好，江凡知道可以尝试多打听些东西。 随即把来龙去脉简单而清晰的述说一遍。不过到底有选择的做了些隐瞒，比如那修炼场和那奇怪的影像。 没想到，五长老面色有些阴沉，半晌不语。 “您老，有办法控制住没？”江凡尝试着问。 五长老一摆手：“没办法，劝你个猴子，赶紧脱手。” “脱手……”江凡还没问出脱手给谁，五长老就皱起眉头：“……海底宫，居然被你寻到，莫非……天意？” “海底宫……到底是什么？” “我哪知道！”五长老胡子翘起：“存在超过三千年的东西，昆仑在三千年前就遭遇大变，上古传承尽失，我问谁去！” 江凡心中苦笑，你刚才还说天意，现在又不知道。 “那您说的天意……” “闷雷就来自那地方，你得了闷雷，又找到海底宫，不是天意是什么！” 这个解释说牵强不牵强，但总感觉有那么点生硬。可江凡实在不敢追问，这位一旦发火，揍自己一顿是小事，拂袖而去就不好了。 多少还是不太死心，犹豫一下决定侧面再试试。 “我发现那海底宫和昆仑金顶材质一般无二，这是什么缘故？莫非来自同一所在？” 五长老哼了声：“龙门、大青山熔炉都一样，我也想找到答案，你继续找，找到告诉我一声。” 江凡惊讶：“您也知道龙门和大青山？” “废话，你这猴头下山后变蠢了么。” 江凡尴尬的笑笑，的确，抗天之战的大杀器，昆仑怎么可能不知道。但马上他就差点问出个更蠢的问题，为啥不帮其充能。还好马上意识到，赶紧咽了回去。 “别扯东扯西，那天人何在！”五长老显得不耐烦。 江凡一愣：“您也感兴趣？” 五长老指着他手中枪，“屁的兴趣！只是告诉你，能用这东西，地位不算低，你最好想想怎么处置，稍有闪失，必定引火烧身。” “我做得很隐秘……” “隐秘？最后走的东西是什么？你敢说其中没有天人在看着？” 江凡心中微动，他一度也很怀疑很担忧，但后来一直没事啊。 “算了，反正你从昆仑出来，迟早要跟他们产生关系，自求多福吧，记住，只要不回山，昆仑不会为你出面。” 他这话就让江凡感觉有些古怪，若自己回山呢？昆仑难道就会为自己出头？ “小子，别一脸诡异像，既然你这般作为，想必已经成为逆天者，天人交给孙道通，留在手里，会害死你，凭你现在还对抗不了天人。” “好，好，我知道了。但我总得设法防范不是，天人这玩意儿厉害啊，听说咱们昆仑先天一炁能直接灌注聚能源晶，您教教我呗，至少能用这枪保命啊。” “还保命，一并丢掉！” 江凡叹口气：“五爷爷，您知道我已经入了逆天者，而且还知道了龙门这种杀器，您觉得还能脱身么。” 五长老闷哼一声：“山上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天生的惹祸精，这才下山几年，就跟天人正面对上，真够胆啊。不过……” 他忽然看着江凡，目光有些异样：“你总归和仙有关，死了线索就又断掉，也罢，好好听着！” 江凡总觉得他这说法有点借口的意思，还是比较牵强。但总算答应传授自己这天上人间都独一无二的秘法，简直不要太高兴，当下摒弃一切杂念，认真聆听。 并不复杂，然而不懂先天一炁运行，那就是天堑之别，幸好江凡现在已经具备相当修为，完全可以掌握了。 这办法相当快，只要把自身元炁注入，就能为源晶充能，可消耗是非常惊人的，简直要用恐怖来形容，米粒大那么一颗，充满的话就需要五十年功力，而谁肯这么做啊，毕竟重新修出五十年功力是多么的漫长。 所以，本质上来说，这种依靠多年积累修为充能的方式也是极其缓慢的，唯独灌注时非常快罢了。 “你要谨记，此术万不可在人前施展。” 五长老这回显得非常凝重。江凡心里也明白，天外天会非常关注啊。他们可能也知道昆仑具备这种能力，可显然不能去强攻昆仑，当然，即便攻下来，也没用，他们又学不会先天一炁修炼办法，而这种方式修炼缓慢，消耗却极其恐怖，就算掏空昆仑九子，能灌注多少杀器？完全不值当和昆仑开战啊。 不过俗世之中就不一样了，没有像昆仑那种顾虑，那种得不偿失。所以，一旦发现自己掌握，就极有可能出手拿下自己。就算只是灌注一件杀器也是好的嘛。当然，更大概率江凡认为会被当做小白鼠养起来用于试验。 第2564章 拉五长老入伙 初步掌握方法之后，江凡也以桃花枪中那颗源晶进行初步尝试，如刚才所说，这米粒大的一颗聚能源晶注满足足需要五十年先天一炁，但每一击都要消耗掉十年功力，这还是因为枪中阵法增幅，否则就需要两倍以上，三十年左右功力。真是可怕啊。 但这东西是真好，一击翻三倍的战力。 只是据五长老说，这还不是最高等级的，即便这种微型战器，至少还有三种比这个更强大无数倍。昆仑记载中就有一种，一击增幅达到恐怖的十倍。 江凡心惊，难道说当初袭击老家伙的天人所用就是更强大的那种？ “天人倾力于奇淫技巧锻造各类法器，但威力的确恐怖至极，除了这种微型战器，还有各种大型武器，而战器还不是全部天人法器，有些并非以武器形式出现，却各具神效。你最好小心点。”五长老告诫。 “他们既然有这么强的东西，为啥还打不下人间？”江凡这又是在求印证了。 “原因很多，最重要的一种，就是天人所称的能源。首先这聚能源晶矿极其稀有，天人只怕也没多少，而且他们无法修炼先天一炁，进而掌握不了运用本源之力的方法，我想因为这个，他们也无法大规模使用。再有，人间也不白给，老孙自然会告诉你一些东西，不用问我。” 这也就是事关天外天，五长老才耐下性子多解释几句，换做旁的，就别想打扰他寻仙。 天人，无法修炼先天一炁，这恐怕是江凡最值得高兴，也最觉得意外的收获了，如此神奇的天人居然没办法修炼这本源法门。 “说起修炼，你这身体怎么回事？我感应到，你体内有不属于我们的元炁，还很强大，很精纯。” 他问起这个话题，江凡就知道海底宫修炼场是没法隐瞒了，否则根本解释不了。不过，五长老知道海底宫，会不会已经知晓这修炼场呢？ 最终，他将此事如实交代，不想，五长老竟异常动容：“有这种地方？” 江凡点点头：“可惜，进入不光需要聚能源晶，还需要特殊权限。” 五长老显然最关心的是先天一炁的不同：“你说，那幻影传授，比昆仑还精妙？” 江凡点点头：“感觉如此。” 五长老忽然一把将他抓过来，单手按在他顶门上，江凡顿时感到一股磅礴的气流轰然从百汇灌入，瞬息行遍全身。 他知道五长老不会害自己，但还是不免吃惊，自己毕竟已具备六十年功力，可在他面前，依然如同小鸡仔，这九个爷爷，到底多逆天啊！ 片刻之后，五长老放下手，第一次露出不可思议之色：“果然精纯无比，且运行方式更加符合天道，奇怪啊……世上居然有人比我昆仑更擅长先天一炁……” 他神色间满是浓浓不解。好一会儿，才看着江凡：“所以，你修为突飞猛进，竟然三个月融炼出六十年功力……” 江凡道：“是啊，但主要还是因为我体内灵气太充沛了，后期就没这么快。” “有意思……”五长老沉思片刻：“不论能否进去，带我下一趟海底宫。” 江凡当然没意见，心里还很高兴，想着是不是可以将五长老按下来去趟藏海高原？ “不过最近我要去趟高原，那里可能是逆天者在与天外天开战，恐怕需要帮忙。” “帮忙？”五长老哼了声：“逆天者数量不知凡几，高手如云，还用得着你？” 江凡咧咧嘴：“好歹我现在也能单挑地仙初境……” “哼，你要是能动用体内存储元炁，天上地下无敌，但你做不到，现在的修为，也就普通真天人水准，去了也没多大用。” 江凡嘘口气：“但我终归是孙老弟子，这种事，不想缺席。” 五长老皱皱眉，似乎有些烦躁，片刻之后，他忽然道：“我陪你走一遭。” 江凡心头顿时大喜过望，有五长老在，稳了啊。 “高兴个屁，要不是天人违约下界，我也没兴趣去看看。但我身为昆仑子，也只是看看，不会出手，这是天人契约规定。” 江凡小心道：“如您所说，天人违约了啊……” 五长老道：“昆仑中立，是主持签约之第三方。” “可是，昆仑当初出手帮衬人间来着。” “是，那又怎样，若不是怕天地打乱了，我们才懒得管。” 江凡总觉得他有些言不由衷，永镇人间这四个字绝非摆设，昆仑子虽然也不明白其中真正含义，但这似乎是某种至高规则，导致他们每时每刻都不会忘记这碑文。 “爷爷我去看看，若他们真下来，你们自己解决，解决不了，我看情况可能问问，但不会出手。你要明白，除非天人圣战展开，否则昆仑一旦出手，极容易加速推动这个过程。” 江凡心神微动，似乎明白了五长老的担忧，他怕天人这是个钓鱼手段。 “好，我明白了，那您就在我队伍中，一切我来解决。” 话是这么说，江凡心里比六月天吃冰激凌还爽，有五爷爷在身边，至少安全没问题。 “棋子给我，爷爷要去闭关，没心情掺和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这时候，云扶摇正好把棋子送了过来。 江凡看着手中这颗黑子，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五爷爷，这一枚棋子而已，不影响大局吧。” “你懂个锤子！卜先知也不过想要胜天半子，一颗棋子缺失，整套棋就不圆满。” 江凡沉吟道：“圆满，可是黑白棋本来就不对等，黑子多一颗啊。就像天人，他们假如是黑子，那么先天比人间白子强一些，何况还占据先手。” “否则何以称之为天外天，不论承不承认，他们都比我们眼界更广，更超前，这都不是一点半点的事，是碾压性的，就像巨龙对蚂蚁。” 江凡缓缓道：“所以，人间这局棋不好下……” 五长老一把摄过棋子：“好不好下，想活着，就得下，自己琢磨去吧。” 说罢举步要走。 江凡连忙道：“再问一个问题，七爷爷，为啥一局棋下了六十年？” 第2565章 盘问侯生 五长老身形微微一停，旋即哼了声：“一根筋罢了！少管这些，一个月后藏海高原见。” 一念子说罢举步往外走，路过云扶摇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说了两个字：“不错。” 云扶摇一直很小心翼翼，目送五长老离开，才吃惊的看着江凡：“这位……好像很厉害啊。” 江凡摇头笑笑：“可不是好像，是超级厉害。六姐姐和九爷爷那种。” 云扶摇这才掩唇轻呼：“昆仑子？” 江凡点点头：“昆仑五长老，一念子。” 云扶摇嘘口气：“难怪了，感受不到他身上真元波动，但却感觉深不可测。他也是修先天一炁？” 江凡嗯了声：“是啊，昆仑子都一样。” 云扶摇目光竟然充满向往：“先天一炁……我也想修。” 江凡叹口气：“后天转先天太难，数千年来没听说过有几个，不过你……不同，或许将来有可能。但是……” 他露出一抹猥琐：“我们就要经常盖大被哦……” 云扶摇脸一红，躲开他的鬼爪子落荒而逃。 江凡虽然在开玩笑，但也并未乱说，因为云扶摇和自己的特殊关系，他在其身上感应到有点驳杂，但已经开始有些类似的波动，和女帝很像，但更为稀薄，若非江凡如今这种修为，几乎微不可察，可这已经超越了无数绝顶强者。 所以，五长老说了句不错，大概就因为这一点斑驳气息吧。 没时间耽搁，五长老虽然会去，但他不会出手，江凡还得继续做好更充沛的准备措施。 如今得到灌注源晶之法，江凡第一时间去寻铁桦，要弄清楚玄武轰天炮到底消耗几何。 铁桦一直面容沉静如铁，但这次接了五行老一击，居然独自坐在玄武炮前盘坐沉思。 被江凡唤醒后才认真看着他：“那人，是什么功法？” 江凡摇摇头：“世外玄功，与世上之人修炼有本质不同。” “太强了。” “是那人太强，别说你现在尚未地仙大成，就算大成在他面前也不堪一击，不必沮丧，相信我，跟他交手一招，是你的造化。” 铁桦微微颔首：“我似乎感悟到什么，又似乎没有，需要闭关。” 江凡摇头：“没那个时间，现在先帮我研究这大炮。” 经过两人一日夜的研究，最终的推断虽然比之前好了些，但还是让江凡很沮丧。 灌注大炮那指甲盖大的源晶，需要百余功力，而且尽管增幅可怕，但每一击也要消耗三十年先天一炁。就算体内还藏有八百多年先天一炁储备的江凡都觉得极度肉疼，全耗光了，也才三十炮啊，最多轰掉贯日峰。 难怪，天外天也不是特别在乎昆仑这种靠积累修为灌注的法子，修炼毕竟太久了，从这个角度看，没准还不如他们的快些。 这时候，他想起了侯生，这厮是怎么灌注源晶的？ 念头起来，当然坐不住，当即来到地牢，看到那依然在昏睡的侯生。 这是个身材干瘦的家伙，宽大的袍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晃晃荡荡，尤其此人面色青白，有种诡异的病态。 沉思片刻之后，江凡唤醒了对方。 侯生醒来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比惊诧江凡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眼前，悚然惊呼：“你……” “呵呵，侯生是吧，你以为冒犯了本王，就那么容易逃出生天？” 侯生强压震惊：“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江凡一看，好么，显然他还在懵逼，估计怎么被五长老拿下都不知情况。 “这里么，当然是本王的地牢，侯生，搞清楚状况，你现在是阶下囚呢。” 面对这个妖孽般的年轻人，侯生心底不可遏制的涌出惊悸。他记得当时自己在海上，突然之间眼前一花，大船就翻了，然后好像被人提着飞走，但还没来得及看，就已经昏迷不醒。 但他确定，是遭遇人为袭击，江凡麾下有这么强大的人？若是如此，太子府一战，原本就没有任何胜算啊。 “我很好奇，”江凡搬过来一把椅子坐在栅栏外面审视着对方。 “你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来历？为何要帮助英王？” 江凡并没有着急询问源晶的事，侯生这厮很特殊，不但参与了谋害太子，谋害自己，设计皇庭。还见过三仙山，带来所谓仙人赐给的宝物，甚至不可思议的弄到了天人战器，非常有必要弄个清楚。 侯生显然非同寻常之辈，巨大的震惊之后，却很快冷静下来。 一双细长的眼睛眯起：“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江凡淡淡一笑：“因为你要活啊。” 侯生冷笑：“说了就能活？别人不敢肯定，我敢说，你一定是皇太孙，你大概也很清楚，我曾帮英王谋杀你爹。” “还有我，两次。”江凡淡淡道。 侯生目光微微一闪：“看来，你都知道了。那么，你承认你是？” 江凡看着他：“对一个阶下囚，有什么不可以，不错，我就是，很有意思，你为何如此确定我就是？” 侯生冷笑：“我亲手想要弄死的人，怎么会不清楚。” “不对，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我也早就变了模样，身上又没有皇道龙气，你怎么会这般肯定？” “你身上有药味。”侯生冷冷道：“是我用在太妃身上那种药，所以，你不久前一定见过太妃，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你就是姬神秀。” “哦？不愧为方士，鼻子够敏锐的。” “所以，我必死，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说，你就不能痛快杀我。” 江凡哈哈一笑：“怎么，还心存侥幸，有人能来救你？指望英王？还是海余生？” 侯生瞳孔微微收缩：“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更多啊。” 江凡微哼一声：“他们指望不上。” 侯生神色微动：“死了？” 江凡瞅着他：“我又为什么告诉你？你好像对英王生死很关心呢，为什么？” “他不能死。”侯生忽然突兀的说了句。 但他马上就盯着江凡：“不对，你这么问话，就说明你没抓到英王。” “呵呵，还挺精明，不错，但我既然能抓你，抓到他们也不难，跑到海龙王地盘又如何，若不是我故意放他走，岂会只捉了你一个回来？” 他这话就是纯粹忽悠了，五长老的出现连他也完全出乎预料。 第2566章 炼气士 不过这对不知情的侯生显然非常好用，眉头不由微微蹙起。 “为什么放过他？” 江凡摇摇头：“先回答本王，有些问题我满意了，自然会告诉你所感兴趣的。” 侯生沉思片刻，忽然轻笑一声：“你既然没抓英王，就不太可能再抓到了，毕竟他要去的那个地方，没人找得到。” 江凡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怪异的想法，凝视着对方露出一丝诡异：“三仙山？那里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侯生这次是真的震惊失色：“你……你说什么？” 江凡好整以暇的做好，露出一丝嘲讽：“侯生啊，你以为只有你知道三仙山？告诉你，本王也知道，蓬莱养灵植，瀛洲养异兽，方丈重炼丹，三仙山可制造海市蜃楼幻象，有灵宗盘踞，替天界炼制丹药供天人修炼……” 来自胡瀛和五长老的信息被他缓缓说着，每说一句，侯生的面色就苍白一分，到最后已经面无血色。 “……你，你……怎么可能，你为什么会……” 江凡盯着他：“有意思，看来我说的许多东西，你也知道些，但有些居然也不清楚，看来，你也并非什么重要角色嘛。” 面对江凡那略带嘲讽的表情，侯生手指微微颤抖，这年轻人轻声细语中，透露的居然全都是这个世界顶级秘辛，而且，他绝对比自己知道的要多得多。 这一刻，恐惧越发席卷全身，这不仅仅是来自于对莫名被抓的那种恐惧，而是源自未知，对眼前人的高深莫测。 “还不肯说吗？”江凡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你这个人，不识抬举啊，比你师兄徐福差远了。” 这句话让侯生浑身一震，失声道：“你怎可能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们分别的时候约定绝不透露对方……” 江凡心头一动，神色却很淡然：“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秘密，所以说，你师兄比你要强许多，至少知道审时度势。” “你到底……是什么人？”最终侯生忍不住脱口问道。 江凡嗤笑一声：“侯生，再说一遍，搞清楚状况，是本王在问你，你答的好，是在为自己争取活路，答复不满意，本王也懒得跟你这种喽啰浪费时间。最后说一次，我问，你答。”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冷漠，而侯生微微吸了口冷气，心中显然也明白，对方的耐心并不多。 面对这样一个比自己知道还多的人，一个无法抵御的强大对手，侯生终于苦笑一声，肩膀垮了下去。 江凡知道，他放弃了。 “……某，侯生，乃炼气士，不错，是秦国国师徐福的师弟……” 江凡缓缓道：“说说你们的详细关联，为什么，约定互不透露。” 侯生叹口气：“这要从相识说起，我和徐福曾同为天下第一炼气士卫弘门下……” 随着他的叙述，江凡慢慢了解到一个一度非常辉煌的术士宗派，并且得悉了他和徐福的关系，只是某些事很出乎意料。江凡摒弃侯生带着个情绪的言辞，结合其叙述总结了下。 大周初期，天下初定，武道在以飞快的速度复苏中。这个过程自然催生出许许多多的宗派。 其中就有一派，被称作炼气士。 所谓炼气士，就是修行者的意思，一般会认作道士这类。但炼气士不一定就是道士，而道士中却存在一部分可以称之为炼气士。他们修胸中五气，以炼制丹药辅佐修行，企图以内养五气、外辅丹药炼成体内金丹，以实现修为提升，并达到长生不死的目的。 由于养气长生这个终极目的，炼气士自诞生以来，就受到广泛追捧，直到今天依然具有无以计数的修行者。事实上，巴清之所以垄断丹砂，也与这个门派的兴盛有关，他们对丹砂的需求太庞大了，在无数贪求长生的王公贵族支持下，成为成全巴家这天下巨富的最重要因素之一，这一派系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那么炼气士中，自然也诞生出不少绝顶人物，首屈一指的，当属卫弘此人。 卫弘，出生于三百诸侯之乱后，如今的秦国版图鼎定之前，若活着的话大概有二百二十岁左右。此人一度站在炼气士顶端，被传得神乎其神。 四十年前，卫弘收下两个关门弟子，后成为最得意门生，便是徐福和侯生。 当时的徐福不过四十岁，正当年富力强，却已经走遍四海八荒，甚至曾经出海过多次，访寻仙道。 无果之后，他最终拜入卫弘门下，希望修习其丹道，以延长寿命，继续追寻。 侯生则比徐福晚十年才入门，侯生此人心高气傲，争强好胜，一直对师尊口中最优秀的徐福极不服气，明里暗里总想和他斗。 怎奈，徐福一心长生，根本无意相争。纵然入了卫弘门下，也依然常年在外，搜寻仙道痕迹。 但即便如此，徐福还是在六十岁的时候，就成为丹天师，而且是公认的绝顶丹师，甚至被无数人标榜为第一。 后来，卫弘更公开宣布，将由徐福继承自己的衣钵。 这就让侯生极度恼火，嫉妒和羡慕之下，他认为徐福的成就，应该是来自于海外仙山，因为徐福一直惦记三仙山，还从卫弘手中得到了三仙手札。 故此，侯生向徐福索要手札，想要出海访求仙山。 深知海上凶险的徐福，不想让师弟冒险，一度拒绝了他。不想侯生以为，只因徐福自私而已。 于是他暗中拓印三仙手札，私自出海而去。 可不想，海上的确凶险万分，他着实经历过无数生死。十年前最危险的一次，若非海龙王突然出现，他早已化作海底亡魂。 为回报海余生，侯生以师门炼丹术给他炼制了许多宝药，两人至此结下交情。 后来，海龙王更是派出一艘巨型海船支持侯生第五次出海。 没想到，这次侯生居然真的见到仙山。 根据他的描述，江凡认为不像瀛洲和蓬莱，很大可能是擅于炼丹和炼器的方丈。 然而他却被拒之门外，苦苦哀求之下，没想到仙人真的出面回应了他。 第2567章 侯生的经历 令侯生没想到的是，仙人居然要求他成为仙山行走，以这个身份秘密入世，替方丈仙山在陆上做事。 这个要求虽然让他感到意外，但得见仙人，他早已激动的乱了心神，在他看来这绝对是天赐仙缘，当然满口允诺。 此后，才蒙仙人赐给了一些丹药。 而他入世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仙人要求，进入皇庭，并把皇庭消息尽数传递给方丈仙使。 后来，他为了彻底掌握皇庭，以被仙人更加重视，果断选择支持看似最可能执掌大周的英王。 当然，英王可不是废物，早就看出来侯生帮自己似乎带着别样心思。 但对这位号称仙人使者的侯生，他一方面不想得罪，另一方面侯生的确太有用了，故此，他设计一个办法，骗侯生服用了子母双生蛊。 也就是江凡曾经用过那种，这种蛊正常并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影响，它仅有的作用是要服用者性命相依，但母蛊可以制约子蛊。英王用的，是母蛊，给侯生的是子蛊。只要英王死，侯生必死，而侯生死，英王也不过重伤罢了。由此导致侯生没办法脱离英王。 可江凡检查后发现，自己搞不定，侯生体内的居然是王蛊，且已经植入心脉和他融为一体，除非找到英王，以母蛊召唤其主动离体，并同时清除子母双蛊，否则若强行拔除，侯生心脉必断，只能死。反正自己是没办法，不知道老家伙行不行。 侯生得知上当之后，一度也非常恼火，不过随后发现这样一来，他和英王反倒成为最坚固的同盟，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也就听之任之了。 江凡这才明白，难怪他和英王不离不弃，合着是性命关连啊。 “那么，你和徐福的约定是怎么回事？” 对这个问题，侯生的回答也很简单，侯生入皇庭，徐福却入了西秦，徐福找到他，希望师弟也进入大秦，免得两人日后同门相争。 但这个时候，侯生满脑子都是立功成仙，哪里还理会师门与否，果断拒绝了徐福。 无奈之下，徐福奉劝，两人毕竟所属不同势力，为了避免上位者猜疑互相不要透露身份，侯生对此亦深以为然，才立下这种约定。 了解这一切之后，江凡才开始询问当下最关心的大事，玄武轰天炮。 已经说出这么多，侯生也无所谓了，便交代出始末。 后来，英王决定武力推翻太子，夺取皇权。 侯生知道，英王越强大，自己就越受到仙人重视，故此毫不犹豫面见了仙使，请求仙人赐给法宝。 他也没料到，仙人给他的竟是玄武轰天炮。 而这东西，居然一直藏在近海的某个岛屿上。 在海龙王帮衬下，他秘密将这杀器运达陆地，并拆卸分批送上贯日峰英王府。 最大问题在于，这杀器能源却不足，按照仙使传授的办法，他在英王支持下，疯狂搜寻天材地宝炼制，可惜成品斑驳不纯，最终险些毁掉玄武轰天炮。 对这种方法，他也没隐瞒，据说是捕杀了几头山海异兽，提取内丹，然后交给天使用某种融合了阵道和法器的方法萃取元气注入晶体，可也不知道是捕杀的山海异兽太低级导致能量不纯，还是方法并不得当，虽然数年来勉强充入一些，却也造成能量驳杂不堪，险些毁了巨炮。 侯生表示，他和仙使采用的还不仅仅这一种办法，还有一种方式，可都似乎是在试验，若干年来，两人不断设法完善，不断尝试，最终效果都极其有限。 江凡心中微动，根据侯生的说法，这莫非是说自己的猜测正确，天人也当真没好办法进行充能？ 可为什么不直接向仙山求取源晶呢？ 对此侯生十分遗憾，战事在即，实在等不起了。他曾请仙使回去求取源晶，可仙使表示，这东西在仙山都极为珍希罕见，是至高无上的秘宝，未必能成功，后来耐不住恳求还是去了。 不过，抵达之际却意外发现有人在和仙山对峙，后来仙山隐没于云雾之中，竟然和仙使断掉联系。 江凡这时候心头不由一动，有人和仙山对峙？说的莫非是五长老？ 而五长老说跟着某人找到的侯生，难道就是那所谓仙使？ 大概率如此了，看来所有巧合都有脉络可寻。 至此，大体侯生也交代完毕，但江凡却实在难以满意，说到底，他不过是个编外人啊，大概率还是被三仙山利用，以在陆地上试验源晶充能，而投靠皇庭，或许也有利用皇庭资源的心思。 唯独稍微满意点的，就是侯生完全掌握那两种方法。 可他又不免疑惑，侯生交代这么干脆，难道说，仙山对他没有什么控制手段？可刚才自己检查，除了双生蛊也确实没什么其他发现。 对此侯生觉得仙人怎会如此阴暗？ 江凡却嗤笑不已，所谓仙山在自己看来，根本就是天外天的海上力量。包括五长老都觉得根本不是什么仙人居所，还谈什么阴暗光明的。 可后来一想，侯生的确连仙山都没上去过，而那仙使他也是他要在某地留下暗记才会不定期寻来，似乎真没有必要施加控制，那样反倒惹得侯生怀疑。 从侯生整体的叙述来看，他至今依然对仙山深信不疑，语气中充满恭敬，但有意思的是，他似乎并不怎么向往。 “你和徐福有些不一样……”江凡看着他道：“你尊仙山，但不像很想加入其中的意思。” 侯生愣了下，似乎很惊讶对方的洞察力。 “太孙目光果然敏锐，位列仙班……”他轻笑一声：“像仙人那样生活在海外？人烟罕至，冷清孤寂？那般生活怎有这万丈红尘，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软玉温香来的愉快？” 江凡很有点意外：“长生不老世人苦寻，你难道不在乎？” “在乎。”侯生淡淡道：“非常在乎，但若生活在没意思，不能享受的地方，长生有什么意义，跟遭罪差不多。” 啊哈？江凡感到有趣了，这家伙合着求仙炼气的目的，就是为了享受人间繁华啊，你别说，这目的还真挺像样，至少从这个角度，江凡对此人还颇有点另眼看待。 第2568章 求仙为红尘 忽然间，江凡也明白过来，为啥侯生后来干脆和英王绑定，绝不单纯子母双圣蛊的因素，而是他本身就有所求，如果英王登顶，他怎么说也能弄个一个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护国大法师称号，尽管皇庭落魄，可荣华富贵依然是唾手可得。 挺好，江凡觉得自己很喜欢这种人，起码有贪欲，就有控制的可能性。 反倒如果个个都像昆仑九位爷爷那般，淡泊名利一心求仙，那才老鼠拉乌龟无从下口。 不过，这并非意味着江凡打算放过此人，这家伙把自己一家害得够惨，到现在母亲还在沉睡中，未来依旧不好说。 就这么杀了他，也太便宜了，至少要榨干价值再说。 当然，想到母妃，江凡也很关心他能否具有解药。 侯生的回答也没出乎所料，这种毒药除非登上三仙山请仙人炼制或有可能，他自己是没办法的，主要原因在于某些药材，只有仙山才具备。 “如今，侯某已经尽数交代，不知太孙打算如何处置在下？” 他的眼神告诉江凡，他不想死，甚至有极强烈的求生欲。 “……侯生啊……”江凡缓缓道：“你把皇庭祸害成什么样子，自己心里有数，你觉得我有理由放过你吗？” 侯生目光一闪，江凡这“有理由”三个字，让他隐约捕捉到一丝希望。 “侯生摆在这，王爷可以从我身上找找有没有利用价值。” 江凡轻笑一声：“你该庆幸，我没死，我娘也还活着，这就是你还能坐在这里睁开眼张开嘴的缘故。” “侯某……愿意赎罪。”侯生居然拜倒在地。 江凡静静看着他，很长时间一言不发，侯生也不敢起来，但呼吸略显急促，显然内心焦灼不已，他知道，自己的生死就在这年轻人一念之间。 “……赎罪……你的罪过可不轻。” 侯生慢慢抬起头：“愿尽一切可能。” 江凡冷冷一笑：“求生，也不是不可能，甚至荣华富贵本王也有的是，而且还能不去追杀英王让你保命，甚至有可能解开你身上的子母双生蛊，可这一切，你这个罪人恐怕担不起来。” 侯生细长的双目掠过一道光芒：“侯生愿效死命。我能找到英王，能找到海龙王，能联络仙使，能为王爷炼丹，甚至掌握玄武轰天炮的用法，也知道两种源晶充能方式……” 他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价值一一道来，而他显然是很明白的，江凡既然问这么多，就是对这些事有兴趣，这就是希望所在。 江凡也很佩服此人的心思敏捷。其实除去这些，还有他一身航海技能也是江凡颇为关注的焦点。 “但本王信不过你这种内心充满贪欲的人。”江凡果断道。 侯生沉默片刻，断然道：“太孙既然提起子母双生蛊，想必有同等办法。” 江凡看看他：“这件事容后再说，给你三天时间，把你所知道关于三仙山的一切给我写出来，不要试图藏着掖着，这直接关系我对你态度的看法。” 侯生意识到，这唯一的一线希望可能是给到自己，当即叩头：“半个字不敢隐瞒。” 江凡点点头：“你方才说到炼丹，本事比徐福如何？” 侯生面色有些阴郁，却最终摇摇头：“师兄属实在我之上，但侯某自信，师兄之下我列榜首。” “哦？这么自信？” 侯生有些骄傲道：“家师卫弘，丹道无双，举世皆知。家师一生收徒无数，唯一能与徐福争炼气宗主之位者，惟有侯某。况且，侯某在丹道上也并非尽数不如徐福……” 他顿了顿说道：“至少，在毒丹一道上，我超过师兄。” 江凡眉头一沉，他倒是不反感，毕竟老家伙也是医道毒术皆无敌，毒术这东西本身没有正邪，全看怎么用。只是，这也侧面说明此人心思阴暗。 见江凡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 侯生继续道：“何况，在下还有一门本事，即便师兄也望尘莫及。” 江凡有点意外：“说来听听？” “驭虫。” 江凡一愣：“虫？” 侯生点头：“天下虫蚁，侯某皆精通驭使之术。” 呦呵？有点东西啊，这不是和姜琪的驭鸟术差不多？ 江凡大为心动，却还是没有做声。他忽然觉得，这家伙身上乱七八糟的本事不少，给他些压力，没准还能挖掘出点什么。 果然，见江凡依旧不语，侯生急切道：“此外，侯某还知道一桩秘术。” 江凡神色一动，果然还有料。 “什么秘术？” 侯生舔了舔舌头：“死人复生之术。” “什么？”江凡大吃一惊：“死人复生？” 侯生吸口气道：“太孙想必很好奇，那火灵神将……” 江凡神色大动，他一直想知道，火灵神将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这可能和胡瀛所说的某些事情大有关联。 “说来听听。” “事实上……”他有些犹豫：“那不能算是复活，而是再造。” 江凡顿时凛然。 “侯某也不是尽数掌握，但知道该如何操作。只要死者未曾腐朽，取其身上血肉，交给天使，他们就有办法利用灵种和某种秘法再造一个人，模样……完全相同。” 江凡悚然动容，难道真的是克隆？ “你说，模样完全相同，那么其他……” “其他……不行，没有前人思想，记忆，完全是个新人。”侯生眼中带着极度的难以置信：“我知道这是在匪夷所思，但火灵神将，就是这样。” 江凡沉声道：“照你这么说，这不过是个再造人，那么原来的火灵去了何方？” 他的确搜索过英王住所，可并未找到火灵下落。 侯生道：“被仙使带走，具体去向在下不知。” 江凡皱眉，难怪朱雀没能完成任务，原来这么回事。 侯生看着他小心翼翼：“殿下，好像并不吃惊？” 他也十分意外，常人听到这种事必然会大惊失色，而且绝对难以相信，可江凡却直接问后续，显然这件事他并不怎么动容。 对眼前的年轻人，更多出几分敬畏，实在高深莫测啊。 第2569章 火灵与海龙 “火灵便如此复生？”江凡凝视他道。 “是，匪夷所思，但的确复活了，只是如我所言，思想，记忆，功力完全不存在。” “不对，火灵复活应该没多久，不可能有那般修为。” 侯生点头：“殿下细心。常理的确如此，但这就是灵种作用。火灵体内拥有玄鸟血脉，被某位仙人看上，通过灵种将魂魄移入新塑躯壳之内，所以说……” “这并不是火灵，而是所谓仙人？” 江凡目光迸射。难道，这就是天人利用灵种换体，进而可以修炼的秘法？也就是他们试图用在小糯米身上的秘术？ “不错，虽然不知道是哪位仙长，但的确是另有魂魄，但他严令我们不得声张，不得表现异常，所以明面上，火灵都是听从英王调遣的。” 江凡倒吸一口凉气，很可能差不多了，就是这种秘法。而所谓仙人当然不敢声张。 忽然，他脑际闪过一道光芒，某个可怕的念头不可抑制的浮现。 若是有这种招数，那么……人间有多少顶级强者，可能被换了躯壳？难道这就是天人潜伏于世间无人能发现的秘密？ 但灵种，好似极为稀缺，没那么多啊…… 不对，胡瀛说过，有人工培育的灵种，虽然不如天成的好，用在低等伪天人身上，还是可行的吧。 心中微微颤抖，一股凉意油然滋生。 “你可能辨识这种人？” 这个就变得非常重要了。 侯生一怔，旋即道：“不敢说全部，只有像火灵这种才可以。毕竟我亲自参与过火灵之事，虽然最终一步入仙山改造未能亲见，但火灵身上那种特殊气息，那种旁人不知的特征，我很清楚。” 江凡深吸口气，只有火灵这种也不错了啊，看来，这厮非但不能杀，恐怕还要好好给他保命才行。 纵然如此惊天秘辛，江凡依然表现得的从容淡定，越发让侯生敬畏难言，摸不清这位到底有多深的水。 “好吧，这也算个本事。还有没有。” 后生见这等秘辛他依然没怎么动容，不禁苦笑：“实在没了，若说还有点其他用处，就是可能知道些不知道王爷是否关心的秘密。” “比如呢？” 侯生沉思片刻：“比如……海龙王来中土世界的目的？” 江凡顿时心中一愣，卧槽？这他娘还真有用啊。 “嗯……海龙王……”江凡故意表现得有些无所谓：“随便说说吧，反正闲来无事，这厮跑华族干什么来了。” 侯生看看他，“我和海余生相交甚好，他因为不方便登陆，委托我帮他在陆上做许多事，当然，作为交换，他也会帮我做事。其中曾有件事……” 他看看江凡：“殿下恕罪，就是刺杀殿下。当然，当时我那时候并不知道殿下是太孙，只是怀疑而已。” 江凡暗骂一声，奶奶的，果然是这老小子。 “我记得，当时那件事和张仪有关。” 侯生点点头：“是，张仪想要除掉殿下，最不济也要试探殿下虚实。带着同样的目的，我们自然合作了。但我和英王的出发点，只是怀疑殿下身份，便干脆想着杀掉干净。” “所以，你们就选海龙王帮忙出手？” “嗯，此人不入内陆，便没人能查到底细，我们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你们也够小心的，自己都没出面，反而让张仪通过一个破庙和海龙王的人联络。” “是，英王不想出现任何节外之枝。” “原来如此，那么继续说，海龙王来这里到底干什么的？” “两个目的，第一，寻找传说中流落于华族世界的神国圣经。” 江凡暗中嘘口气，果然如此。 却表现得有点疑惑：“圣经，是什么玩意儿？” “据说，是神国的无上经文，记载了神国创世秘辛，并记载了教会至高经文。” 你奶奶的，江凡心中暗骂，还真是圣经啊。 “他们为何认为流落于华族？” 侯生沉思片刻道：“我记得海龙王说过，十五年前，天降神灵，建立神国，成立教会，两年后，在神灵旨意下，神国和教会联合派遣海龙王携带两位神国天使出海，找寻经文。据说，圣经是被某个年轻人盗走了，潜藏在华族。” 我去你奶奶的，老子盗走？你们还真能编！江凡心里这个气。 “那么，第二个目的呢？” 侯生道：“第二个，是奉命捕捉华族境内山海异兽，据说是神国神灵的要求，就算不是活的，拿到内丹也可以交差，至于具体作用我就不清楚了。” 难怪，难怪海余生那厮一直在追寻龙鳌，看来还不只龙鳌啊，他们根本上是在捕捉山海异兽，获取内丹。 他们要那东西什么用？ 江凡想着想着，忽然就意识到一个问题，会不会和聚能源晶充能有关？可神国自己没有吗？为啥非要来华族狩猎？ 关于这个问题，侯生回答：“有，神国也有，但是为数极少，似乎只有华族得天独厚，灵气充裕，才具备更多的山海异兽。” 不会和三仙山有关吧，毕竟饲养场好像就在华族附近海域…… 江凡如是想着。 “事实上，两大教会天使才是真正寻找圣经的主力，而海余生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山海异兽。” 原来如此，难怪海瑟薇对圣经比海龙王要上心的多。 “神国的事，你知道多少？” 侯生摇摇头：“他极少提起，我能知道这两个目的，是因为海余生需要我帮助。” 这倒也不意外，但江凡总觉得可能海龙王还有些秘密藏着。 “我听说，海龙王被轩辕所阻，不能登陆，到底有什么内情？” 侯生道：“海龙王抵达之后，很快就发现第一头山海异兽，在北冥之海，称之为鲲，海龙王当即率人捕杀，却被北冥老仙阻拦，说是修炼有用，待用完之后可以交给海余生，作为交换，他可以提供其他数头山海异兽信息。海余生觉得划算，就同意了。” 江凡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个插曲。 “那么，他真的提供了？” “是，他有个徒弟，是沧澜悍匪，人称陈老鳖……” 江凡忍不住摇头，陈浩然……果然是这么回事。 第2570章 侯生的疑问 当初就纳闷，凭陈老鳖怎么可能混那么大，合着背后有尊地仙。 “陈老鳖为了请北冥老仙帮忙捉拿龙鳌，好可以分一杯羹，将沧澜龙鳌的消息送给了师傅。不知是龙鳌内丹对老邪仙没多大用，还是别有隐情，他却将此消息转送海余生。不光这个，还有苍天白鹭，太华丹顶鹤，凤家金顶秃鹫等等，都被他送给了海龙王。由于沧澜通东海且龙鳌在陈老鳖地盘，比较方便，所以海余生先行动身入江准备擒拿龙鳌，具体过程我不太清楚，但好像导致龙鳌挣脱巢束缚穴逃走，雌者沿江西去，雄者东进入海……” 听到这里，江凡就明白了，小翠遇见那头是雌性，而被杀在海中的那头是雄性。很显然，鳌兄大概率就是它们的后代，不知道当时是不在，还是没被发现怎么的，总之幸免于难。 “后面具体怎么回事我也没打听，后来海龙王入内陆之事终于惊动了一个人，就是人间第一的轩辕不胜，此人找上东海之滨，称非我族类，不得入境，三拳将海余生打的吐血半年，从此再也不敢擅入内陆，后来，他就找了些合伙人来办事，我便是其中之一。” 至此，江凡才明白来龙去脉。 但新的好奇也滋生：“你说他的合伙人不止一个，还有谁？” “我所知道的，还有金沙郑家，麒麟张仪，暗朝凤家，晋国谢家，当然也包括北海那个老邪仙，我所知道的就这些。” 全都关联上了啊，金沙郑家，张仪，当时本来就一体，这个几乎不意外。而凤家和谢家一体，也不意外，从凤辰入海去忽赤山是谢王孙随行就知道了，谢王孙又是北冥老仙的弟子，所以，凤家和谢家大概率是北冥老仙搭的线。这个老王八蛋！江凡忍不住暗中骂了句。 至此也猜到，陈老鳖背后还不止一个北冥老仙，八成跟这些人也都有各种联系。 “那么，你刚才说起陈老鳖，本王记得他有个儿子，听说在海龙王手下？” 侯生有点意外，听说过江凡覆灭了黑帆帮不假，但想不到连陈子豪逃到海余生那里也清楚，忙道：“是，因为两者有关系，海余生救了他，当然目的并不单纯，似乎要利用他继续找龙鳌。” “嗯……现在人在哪里？” 侯生摇头：“不知，海余生有上百艘船，我也很久没见过他，再说我对此人也不怎么关注。” 江凡点点头，神色平静，也没继续追问。 侯生见状咳嗽一声道：“在下还知道一些秘密，但不知从何说起，倒不如殿下留着我，想起什么问什么？” 对这厮的求生欲，江凡也感到好笑。 不过也是，自己目前的确没那么多时间来细细探听，反正已经想好暂时留着他，那就不急了。眼下着急的，反而是让他帮忙修复玄武轰天炮。 对于有任务安排，侯生自然长嘘口气，这说明小命暂时保住了，唯独这位殿下心思如渊，难以揣度，以后如何当真不好说，必须小心从事。 “明日你师兄会来探视，你们聊聊吧。” “师兄……”侯生一皱眉：“能不能别让他来……” 江凡瞅瞅他：“怎么，落到这步田地，觉得丢人？” “是。”没想到侯生毫不掩饰：“我跟师兄争了一辈子，不想让他看笑话，况且我和他真的无话可说。” 江凡微哼一声：“但他和你却有话要说，让你见就见。” 后生无奈拱手：“遵令。” 沉吟片刻，他小心道：“殿下，容侯生冒昧，想问您几句……” 江凡淡淡道：“问。” 侯生深吸口气：“敢问殿下，此番皇庭事变，我等根本上是落入彀中，敢问，是何人主局？” 江凡微微一笑：“你都在我手中，你说呢？” 侯生面色惨淡，苦笑摇头：“果然是殿下……我想过太子，想过陛下，唯独没想到会是您……如今回头细想，也只有您啊……殿下……不愧冠盖无双。” “不用拍马屁，还有什么想问。” 侯生看着他：“为何……您手中有仙器？” 江凡一愣，“那玩意儿你也见过？” 侯生点点头：“那日仙人登船，见过，但尚不知何物，后来还是因为修复玄武炮之时，听仙使提及，不过……此物仙人视若性命，从不离身，不知王爷如何得到。” “呵呵……死人，留不住东西。” 江凡淡淡的一句话，让侯生面色剧变，骇然不知所措：“……殿下，殿下是说……” 江凡摆摆手：“本王什么都没说。” “是，是……”侯生眼底惊悸，江凡的话无疑在他心中泛起滔天巨浪。他……难道杀过仙？弑过神？回想方才他对那些天大秘辛的蛮不在意，越发觉得可能性很高。可是……他怎么敢？那可是神仙…… 他可不敢再问，赶忙转换了话题。 “在下还有一问，王爷身边既然有惊天强者，为何那日放任英王逃走……” 江凡淡淡道：“留着他，自然有用。” 他没说，但侯生却自以为，江凡是故意放走英王，这让他越发感到心惊胆战，自己到底曾经和什么妖孽为敌？这年轻人，带给他比仙还强大的压力啊。 “说到这里，我也问你一句，为何英王要去仙山。” 侯生当即道：“修复，殿下一击摧毁英王半边肩臂，惟有三仙山可以修复。” “哦？仙人会帮他？” 侯生点头：“我在就会，但我失踪，就不好说了。” 江凡看着他：“带路的，是仙使？” 侯生道：“不错，只是如今方丈山失联，他也不敢肯定能否找到。不过他会尽力，因为我知道太多仙山之事，他们需要掌握住英王，以控制我的生死。” “所以，你还活着，就因为英王没死。” 侯生深吸口气：“是啊，还要多谢殿下手下留情。” “不必谢我，我也只是想让你们带路而已。”江凡果断给自己安插了个看起来很像样的目的。 “不过，你知道这么多，仙人会不会杀他让你闭嘴，我就不知道了。” 侯生垂目沉思片刻：“应该不会，我帮仙人做事很尽心，掌握了许多他们需要的东西，如今他们也不知道我被殿下劫走，应该没那么轻易想除掉我。” 第2571章 要什么自行车 侯生这话其实又在透露信息，其掌握的仙山秘辛恐怕还不少。 但江凡知道，谈的太多了，再多，就该让这厮产生自信，倒不如以后慢慢来。所以，也不打算继续询问。 不过侯生却继续说道：“而且，英王……本身也很有利用价值……” 江凡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侯生道：“英王毕竟是英王，即便混到如此地步，还是有许多资源可用，仙人没必要非杀不可。尤其姬宗耀手中掌握着我所不知的某种宝藏，似乎存有巨大价值的天材地宝，对仙人吸引力会很大。这是其一，其二……” 他微微叹口气：“我若是仙人，英王这种天资，很少见呐……” 江凡顿时明白，他说的是换体。也是，英王天赋属实惊人，仙人没理由看不上。 “那么，我那叔父只能自求多福了。”江凡淡淡一笑：“如今那仙使已经出海，你暂时也没办法联系上他了吧？” 侯生点点头：“出海一次，最少要三个月往返，短时间恐怕没办法，三个月以后，若殿下需要，我可以尝试。” 江凡不置可否，“好了，你问的也不少了，今日到此为止。” 说着站起身看他一眼：“侯生，你的命需要价值来换，希望你别给自己找麻烦，本王麾下，多你不多，少你不少，好自为之。” 言罢，转身离去。 离开地牢，江凡才大大吁了口气，五爷爷，您可真是太给力了，这个侯生真是有用啊。 今日所得秘辛太多，必须要重新整理思索一番。 将记下的事情誊写下来，江凡认真看了一遍又一遍，圈圈点点，直到半夜才算完工。 喝了杯茶，江凡思忖再三，越发觉得尽管侯生罪大恶极，但事关天人，自家私仇恐怕要放一放，希望老爹能理解。 这时候，林南燕偷偷摸了进来，看到江凡独自一人，当时就乐了。 “嘻嘻，我就看你房中这么晚还亮着灯，又没其他人进来，怎么，孤枕难眠？” 江公子翻了个白眼：“一天天的，不想正事儿！” 林南燕搓搓手：“人伦大道，就是正事儿，今儿便宜我了！” 说罢一个恶狗扑食就扑了上来…… “唉？我去——” 灯火一晃而熄…… 次日，江公子不但没有神元气足，反而多了点黑眼圈，走路也有点发飘。 在这方面，再强的男人也白给。该死的林小七，太能折腾啊。 埋怨不了半个，还得赶紧筹备大事。 安排侯生帮助铁桦修复大炮之事后，他开始继续筹备。 面前摆满了各种零碎，除了老家伙的银针，还有天狐战衣，打神鞭，闷雷，翻天印，行道宫子令、桃花枪、女帝宝簪以及最后一个天机葫芦等宝物之外，外加各种灵丹妙药，连相映红的那枚绿丹也被找出来。 这东西绝毒，但却可以抵抗地仙一击，作为一件防身宝贝相当不错，至于毒什么的，除了口感差些，江公子才不在乎。 这趟非同小可，一般的东西用不上，江公子决定只把身边最强大的宝物带上。 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己宝贝还真多。就这，徐福的丹药还没送来呢。 好吧，估计战器和丹药是够了，接下来最重要的在于人手。 铁桦和八个墨将一定要带上，其他人就要仔细考虑下。 陆寒亭、二重楼等年轻高手的确非常强大了，但在这种场合，估计没多大用，还不如保存实力。 老头子们……又各有要务，江凡不光不太想用，也不太舍得。思来想去，眼珠一转，就把主意打到了顾青衫身上。 现在是舆论战刚开始，太华那边也没有明确动向要向顾青衫出手，他身边留那么多强者闲着干啥？ 于是乎，他当即手书一封交给林南燕，向顾青衫借人，一张口就是南海剑仙，剑疯子和江沉舟。 当然他知道顾穷酸贼着呢，最多可能借给自己一个，一个就够了，可如果不狮子大开口，那厮绝对一个都舍不得。 身边有铁桦，加上一个太华准剑仙级别，看似少了点，可他还有两个大宝贝要带上。 一个是猴老弟，这厮的战力太强，而且看不到底，不能浪费。 另一个，当然是西西小宝贝。 这可是一旦露出本体，能对抗两位昆仑子的存在，江凡就不信，天人再强还能强的过能调停天人圣战的昆仑子？况且西西要是拿上打神鞭，不用露本体，估计都能砸死几个地仙。 何况背后还有个五爷爷保驾护航。 就这就行了，要什么自行车。 江公子很满意。 正当他眯着小眼自得的时候，突然大雁跑进来告诉他，小舅子那密室里进去了人。 江凡愣了，什么人能擅自闯密室？ “昨天那个四条眉毛的爷爷。”顾大雁一开口，江公子就明白了，这个是拦不住。 但他去密室作甚？那里…… 江凡一愣，下一刻跳起来，卧槽，那里关着桃花神啊。 他不是怕自己惹祸，想要把桃花神带走吧。 这一下再也坐不住，一溜烟往密室跑去。 刚一进去，江凡就吓一跳，只见五爷爷一只手掐着桃花神的脖子将她提溜起来不知干啥呢。 江公子一激灵：“五爷爷，手下留人！” 五长老却看都没看他，五指一发力，江凡就看到桃花神身体猛地一抖，随即心脏部位肉眼可见的跳动几下，然后发出一声细微断裂声。 我去，弄死了？ 江公子愕然。 但很快，他就惊讶的发现，桃花神居然睁开了眼睛。 醒……醒了？江凡都惊了，五爷爷真敢唤醒她？难道不怕她自毁，还是说……他就想要她自杀？ 江公子震惊中，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桃花神似乎清醒过来，当即一股恐怖的威压爆发：“大胆！竟然冒犯神灵！” 但她这话刚一出口，就见五爷爷微哼一声，单手一抖，桃花神浑身骨骼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脆响，下一刻，就仿佛一条被抖脱骨节的蛇一样，四肢无力下垂，浑身似乎都瘫软了，连那恐怖的气势也瞬间消失一空。 第2572章 两个大比兜 “聒噪！”五爷爷一把将他丢在小舅子那座椅上，随即面色冰冷：“不要想自毁，区区真神而已，你那玩意儿在我手里没用。” 桃花神面带无限惊恐的看着对方：“你，到底是谁？” 她惊愕，江凡更惊，不能自焚？ 难道说，五爷爷昨天根本是糊弄自己的，神在他手里也没有自毁的可能性？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太强了吧，这可是高等神灵啊，自己兴师动众才勉强拿下，还不敢轻易唤醒，但在五爷爷手里竟如同鸡仔，就那么一抖，就给抖散架了。别说反抗，连自焚居然都做不到！ 甚至五爷爷还分明是让对方先行散发出气势之后，才抖的啊。这就是绝对压制，恐怖的绝对压制！ 桃花神显然震撼莫名，自己可是堂堂真神，在眼前这个四条眉毛的高大男子手下竟宛如蝼蚁，这是人间？为什么有人这么强？ 极度的惊骇让她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而江凡此刻倒是松了口气，五爷爷没打算杀人就好。 “五爷爷，您这是……” 五长老哼了声：“出去溜达一圈，越想越烦，过来问问这厮，下来作甚。” 江凡心中呵呵，这位五爷爷出了名的暴脾气，心情不好都不带过夜的，当时就必须解决，这也就是为啥他坐不住，直接出门找仙人的缘故。但也正因为这性子，他反倒很通透，因为心里不纠结，不藏事儿啊。 桃花神此刻也恢复了神志，进而注意到江凡，顿时瞳孔猛地收缩。 是那个年轻人！虽然当时他戴着某种面具，但这体型和气息绝不会错。 她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堂堂真神，居然被一个年轻人设计了，在被活捉的那一刻，她还是难以置信的。 本来她有机会自焚，但她犹豫了，作为一个真神，她不想死。 刹那间的一犹豫，被这年轻人以一根奇异的银针给定住。昏迷后，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高天上的同伴是否按照规矩实施毁灭，可无论如何，自己还活着。 只是，被擒了。眼前不光有那个神秘年轻人，还有个修为能吓死人的古怪男子。 逃走，肯定没半点希望，但她知道自己既然没死，就一定有活着的价值。于是她深吸口气：“尔等，究竟什么人，竟然如此大逆不道！” 五长老听着就烦，回手一巴掌就把她连人带椅子抽得转了十几个圈。 江凡眼瞅桃花神腮帮子立马肿起来老高，挺直的鼻梁居然呈现不正常的弯曲，当时自己都替她感觉半张脸疼。五爷爷真是半点不知道惜香怜玉啊。 这桃花神，是真好看，艳若桃花，说的大概就是她这副模样，但江凡总感觉有点怪怪的，怎么说呢……似乎不太自然。 盯着懵逼的桃花神看了一会儿，顿时感到挺惊讶，那脸型，眼线，唇线，鼻梁，还有那不正常的胸部轮廓和比例，很像四大邪术手工打造啊。 难道天人不光研究死而复生，研究克隆，还研究整容的么？ “老子问，你答，再聒噪，丢入无间炼狱！” 无间炼狱？江凡一愣，这也能吓唬人？ 万万没想到，这四个字顿时让桃花神粉面苍白，一脸不可思议：“你……你怎么知道……无间……” “啪！”毫不意外，五长老反手又一个大比兜。 江凡一咧嘴，得，这回两边对称了，蛇精脸彻底变为肉包子嘟嘟。 “老子说过，我问，你答！” 被正反两个比兜彻底抽懵了，桃花神再也没敢乱开口，当然，身为神灵那高高在上的姿态、神情也彻底收敛不见。 说实话江凡也懵圈，这可是神灵，五爷爷上来就两个大比兜，有没有想过对一个神造成多大心理伤害？ “下来作甚？” 五长老俯视她问道。 桃花神深深吸口气，放下捂着脸的手，目光微微闪动，正在纠结要不要说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四条眉毛的毫不犹豫扬起了巴掌。 “停！”桃花神惊了，这位是真不讲道理啊。 “本神下界，是为了找东西。” 在五长老的威压下，她只能抛弃神的尊严，赶紧答复。 呵呵，江凡暗中发笑，得没等老家伙回来，五爷爷就解决了这事，而且桃花神显然怕死，更怕所谓无间炼狱，没准能问到许多东西。 既然如此，自己干脆别开口，看着五爷爷审讯得了。 “找什么！” “中枢天宫。” 江凡一愣，中枢天宫？那不是玄武海宫么？ “玄武海宫？”意外的是五长老居然接了一句，只是两者称谓完全不同。 桃花神似乎也愣了下：“原来你们叫做玄武海宫……” “找它作甚！” 桃花神缓缓道：“不知，奉命而来。” 五长老长眉一挑，大巴掌就扬了起来。 桃花神赶忙道：“你打死我也没用，我是真不知道，若你知道那天宫，就应该知道它似乎关系天大秘密，我不过是真神之一，没那么大权限。” 五长老盯着她瞅了一阵，慢慢放下了手，似乎相信了她的话。 “谁让你来。” “水部正神，水德神君。” 五长老眉头一皱：“一千年前，他应该死于圣战。” 桃花神对他居然知道这种事显得非常吃惊，但不敢发问，这位的大巴掌实在太狠。 “是，但后来有人继任。” “是谁？” 桃花神摇摇头，神色凝重道：“禁忌不能说，否则你明白，生死就不在我手中控制了。” 五长老闷哼一声，似乎有些烦躁。 “许多事不能问，看来阁下心中明白。我最多能回答的，就是些边缘问题，但阁下也应该清楚，有些事我知道也不能说，因为有些东西比死亡更可怕，阁下一定要逼问，我只好自裁。” 五长老神色一动，“你心脏那里已经没用。” 桃花神淡淡一笑：“是，但用了一千年的老办法，人间估计一直在研究，为保险起见，我们还附加了一重保险。” 五长老凝视她片刻：“好，我相信你。但你不想死，挑着能说的说。” 桃花神嘘口气：“说完了呢？放我走？” 五长老指了指江凡：“你是他抓来的，这种事找她，不过我就一个问题，圣战。” 第2573章 请你重新考虑态度问题 江凡心神震动，这同样也是他最为关心的问题，千年天劫，是否还会发生。 桃花神目光顿时变得深邃：“我不能说。” 五长老冷笑一声：“你只要回答我，有，还是没有。这几个字，影响不到你。” 桃花神摇摇头：“还是那句话，除非八部正神之上，否则接触不到。但我知道，不说点什么，阁下不会罢休，那么只能告诉阁下，最近动作频繁，似在布局大事。” 江凡心神凛然，这句话，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五长老眉头一皱，许久转身看向江凡：“有什么要问，你自己来，若十分不满意，爷爷就送她下无间炼狱！” 说罢，神色有些阴郁的转身向外走去。 不想这时候桃花神忽然开口：“您是，昆仑子。” 她用的居然是尊称，而且态度异常谦卑，可见昆仑子对神的确有着非同寻常的影响力。 五长老身形微微一顿，没有回头。 桃花神盯着他的背影：“人间不可能有这种战力，更不可能掌握无间炼狱，我在你身上感受到先天一炁……昆仑，不该入世。” 五长老背对着她：“你们，首先不该下来。” 桃花神神色一滞，这的确是自己一方违约在先，还真没法反驳。 桃花神沉默片刻：“这一代……很强，但天，更高。” 五长老猛然哈哈一阵大笑，“你知天有多高，老子知地有多厚，天界，想清楚了再说。” 言毕毫不犹豫的举步离开。 看着沉默的桃花神，江凡轻轻叹口气，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从石桌下取出常年备着的干果推向前。 “桃花神……我想这不是你真正的名字，可以说说吗？” 桃花神看着他，神色恢复冷漠：“凡人，你好大胆子！” 江凡淡淡一笑：“好了，别欺软怕硬，收收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吧，刚才我可一直看着呢。” 桃花神眼底略过一道愤怒：“你到底是谁？和下昆仑什么关系？” 她开口就是下昆仑，江凡心中微动，这确是天人对昆仑墟的真正称呼么？ 但他却没有急于这个问题，反而回答了对方：“我呢，是个人间人，叫江凡，心里若是恨，也别很错了人，至于和昆仑的关系，没啥。你看，我都自我介绍了，你是不是也该报上名来？大家认识一下，好好谈谈呗。” 桃花神冷笑：“凡人，你配么！” 江凡淡淡道：“凡人……但你却只是我这凡人的俘虏，严格来说，你还不如我。” 说着他眼底露出一丝寒意：“告诉你件事，我和刚才那位不一样，他懒得管人间事，但我可不行，我就是人间人，所以，我的问题，你最好尽量回答，因为……” 他缓缓取出一枚寒光四射的银针：“我并不在乎你是死是活，这完全取决于你有没有用。” 看到那枚银针，桃花神不由吸了口冷气，她知道体内就有一枚这东西，刚才爆发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其蠢蠢欲动。 江凡似笑非笑看着她：“你体内，就有这样一枚东西，就在你心脏上面悬着，落下来，你就死，希望你明白，杀一个敌人，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桃花神死死盯着他：“但你不要忘了，我死，人间会迎来万倍神罚！” 江凡轻笑一声，眼神骤然冰冷。 下一刻，桃花神霍然神色巨变，她感受到心脉之中有东西正在刺入心脏，剧烈的痛感让他浑身都抽搐起来。 而江凡根本没有任何犹豫，控制着银针一点点向下。 “你很强，听说神灵修复能力也很强，但心脏恐怕也不过如此，一旦被穿透，十死无生，按这个速度，你有五个呼吸功夫重新考虑态度问题。” 银针毫不留情的慢慢向心脏深处游动，桃花神周身剧烈颤抖，七窍都充满血丝。 仅仅第三个呼吸，她就大叫一声：“住手！” 但对方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那年轻人比那昆仑子更像冰冷无情的恶魔，银针一分一毫向下深入，这已经不是杀人，是虐杀。 “我只希望听到配合，还是不配合，不要说错话。当然，你也可以自裁，一个没用的东西，自裁就自裁吧。”江凡面色冷漠，显得毫无情感。 终于，在心脏即将刺穿的那一刻，她再也绷不住：“我配合！” 最后一刹那，银针终于悬停，但毕竟深入心脏之中，饶是以神灵的修为和修复能力，也感受到极致的痛苦，那是完全无法忍受的，桃花神瞳孔溢血，表情和肢体都失去了管理，颤抖抽搐不止。 江凡看了她片刻，展颜一笑，银针退回动脉。 “呵呵，这多好，你看看，有什么事不能谈呢，非得弄成这样，多尴尬嘛。” 你大爷！尴尬？这是尴尬吗？要死的是我！ 桃花神的表情异常愤恨，但很无奈，那年轻人赌对了，她真不想死。然而真的心塞欲死，流年不利啊，怎么下界一趟碰见一个禁忌老煞星不说，还加上一个逆天小变态？ 剧烈喘息着，桃花神咬牙道：“记住，不要问不该问的，否则，不是我想不想死的问题。甚至在这个密室中的你，乃至方圆百丈范围，都可能与我同归于尽。” 江凡目光微微一动：“所谓的禁忌，到底是指什么？” 桃花神咳嗽两声，痛苦道：“问题就在这里，我只知道某些禁忌，但更多不知道，一旦涉及非正常情况，我会被动自爆，威力你想象不到。对了，也不要试图拐弯抹角，综合信息，我体内的东西，对信息整合能力超过你们这些凡人千百倍，一旦发现关联越级，效果一样。” 江凡很诧异：“你身为真神，居然也被这样对待？” 桃花神冷笑道：“天界规矩森严，岂是你们这种凡人能理解。” 江凡不屑道：“别一口一个凡人了，我发现，你和我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 他盯着对方的断指：“恢复能力倒是挺快。” 的确让人感到惊诧，这才多久，那曾经的断指已经复原，只不过皮肤色泽略微有些苍白而已。 要知道，当初相映红可是整根扯断了啊。 桃花神冷笑一声，神色倨傲：“你知道什么，至高无上的神界无所不能。天神之躯更不是你们所能猜度。” 第2574章 桃之夭夭 江凡有点意外：“你还别说，这么一会儿功夫，心脏损伤就在修复，厉害。” 因为银针的存在，他感受到了，虽然还比较缓慢，但心脏创伤真的在愈合。 桃花神傲然：“这就是证明。” 江凡噗嗤笑了：“但还是会死，也一样是五脏六腑，筋肉骨骼组成，不过用了某些特殊办法加快自愈罢了，我就奇怪，同样是这种构造，你们为啥就敢自称为神？” 桃花神盯着他，片刻之后：“神不是你想象中这么简单，我们……可以永生，可以呼风唤雨，你们这些凡人，只能仰望膜拜……” “我拜你奶奶个头，一介俘虏，怎么觉悟就这么差，要不是看在你已经可以聊聊的份上，小爷很想把你剥皮拆骨解剖来好好看看。而且……”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缓缓展开，居然是一套手术器具。 “相信我，我这个人很喜欢解剖学。” 桃花神闷哼一声，眼前这个年轻男子油盐不进喜怒无常，尤其是胆大包天，让人很难把握。终于有所收敛：“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呵呵，作为一个年轻男人，首先很想知道美女的芳名？” 桃花神有些厌弃的看他一眼：“下作。本神，桃之夭。” 江凡有点诧异：“这名字，有点意思，为啥又自称桃花神？” “因为我来自桃花谷。” 这个答案属实让江凡意外不已：“桃花谷？那不是相映红的地方？” 桃花神冷哼一声：“那欺师灭祖之辈！我，就是他的师祖。” 江凡惊讶：“啊？他不是杀了师祖吗？” 桃花神淡淡道：“没错，但我被神灵复活了，只是换了副模样。而得益于神灵加持，我如今比以前更加强大，相映红在我眼中，不过蝼蚁尔。” 江凡真是意外万分，想不到，这位居然是两百年前名震南疆的桃花谷主，桃之夭夭！ “难怪，你叫桃之夭，合着被天界复活的不只是桃花婆婆啊。但是你居然能放下仇恨找她办事，难道成神之后肚量都变大了？” 桃之夭冷笑：“瞒着她而已，不过因为她有用罢了。” “我说呢，你为啥每次都降临桃花谷，原来那地方你熟啊。相映红师祖，呵呵，有意思，但是……” 他咧咧嘴，好像有些恼火：“亏我还以为是个大美人，合着是个老妖婆，晦气！” 桃之夭冷笑一声：“你懂什么，天神为我重塑躯体，如今我这副身体不过二十五岁，可以称之为返老还童！” 换体！ 江凡心中一震，刚从侯生那里佐证胡瀛的描述，难道又是这种情况？ “这也能做到？你不是死了吗？难道借尸还魂？” 桃之夭看看他：“凡人，你永远不懂神灵手段。魂魄什么的，我不懂，但我的确是死了，可天神说过，当时大脑尚未死亡，神只为我换了一副躯体就得以重生。” 哎呀我去！江凡心中愕然，换脑啊。 天界，都做到这种程度了？怎么越来越像科技狠活儿？ “怎么换的？”江凡一脸好奇道。 桃之夭摇摇头：“我醒来就这样了，过程不知道。” 江凡闻言，心中叹口气，天人，还是那么神秘兮兮。不过真的很遗憾，他本来以为捉到了一位真神，不曾想依然是下界流窜上去的。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真神，真让人无趣加失望啊。”江凡显得有些无聊起来。 桃之夭见他面对这种逆天奇事依然如此冷静，甚至还有心思调笑觉得万分不可思议。这个年轻人，太奇异了…… “你对神不了解，即便是真神也有两种，一种是原始天神，也可简单称之为原神，一种是下界飞升而来，称之为只神。这两种都可称之为真神，区别在于先天或后天，原神诞生于混沌，乃最高等神灵，我们后来飞升，蒙原始天神赐下真神神格，地位仅次之。” 江凡心中微动，目光有些收缩：“等等，既然神灵能借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原神？” 桃之夭淡淡道：“那取决于你，但我，的确是只神，掌握桃花谷所有异术，并且在神灵加持下，以这副神躯重新修炼，早就超越巅峰。” “神躯？”江凡吃惊。 “不错，这是神灵为我炼制的躯体，完美而强大。” 江凡有些迷惑：“不对，你被相映红杀死才多久，就算神灵躯体也没那么快……” 说着，他忽然心神一震，想起那修炼场。 果然，桃之夭不屑一笑：“你懂什么，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听说过没有？神灵具有逆转光阴，缩年成日之能。” “这不可能吧，时间长短，是既定的……” “不，这不过你们凡人见识罢了，跟你说也说不清楚，但那里时间流逝的确与外界不同，而且天神可以演化风火雷电，制造修炼环境，修为自然一日千里。” 江凡越听越觉得，就是那修炼场。 忽然，他一把抓住桃之夭的手腕，先天一炁瞬息遍布其全身。 逃之夭惊怒：“放肆！” 但他现在反抗不了，只能任凭江凡施为，可心中按耐不住的震惊，又是先天一炁，这个年轻人莫非也是昆仑子？ 过了一会儿，江凡才放开她，脸上露出一丝嗤笑之意。 “原来如此。你的修为并没有比相映红强太多，不过是这身体有些古怪，我想，你的骄傲，更多是来自于天人法器吧。” 桃之夭面色一沉，闭口不语。 江凡当时就明白，自己说对了。可惜，倒霉的相映红被自己祖师骗得够呛，还以为对方是真正的神灵呢。 不过，江凡心中并不十分相信她的话。 是换脑，还是某个天人侵占了她的脑子，这并不好说。而既然能换脑，洗脑大概也没什么了不起，尤其对方也具备修炼场的话，以那里存储，具备异术法门并不稀奇。 但他知道，对方既然如此答复，就明白自己没有办法证明。所以，他也不着急。 “就算如你所说，那么一直这样修炼下去，岂不无敌了？怎么圣战还打成那副模样。” 桃之夭淡淡道：“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我们修炼到达一定瓶颈，同样要感悟道则。” “也就是说，不过前期牛逼，最多也就是能让你快速修炼至曾经具备的境界？” 桃之夭微哼一声：“这么理解，也不算错。” 江凡明白了，这和自己一样啊，看来稳当的，那地方就是修炼场。 第2575章 天界，八部正神 如此一来，江凡心中就难以抑制的巨震，天界与人间一样，都有那种非同寻常的所在，而这种地方，显然不该处于这个时代，更绝对不该处于这个人间。 是天界太过超前？他们居然已经衍生出跨越数千年的科武合一至高文明？还是说，这个世界也有某种史前辉煌时代？要不……这东西根本不是来自天外天，而是另有来头？ 产生出这等想法，江凡顿时觉得，世界越发充满迷雾。 “跟我说说，天界是什么样子。” 江凡看着她说道。 桃之夭凝视江凡：“江凡，你对天界的兴趣非同一般，到底带着什么目的。” 江凡笑了：“那可是天界，备不住能成神的地方，换做你，难道不感兴趣？” “不，不对。”桃之夭断然道：“若非昆仑子，我也许相信你的话，但昆仑子在，说明你必然不是顺天者，或者……是逆天者。” 江凡心中一沉，不出所料啊，逆天者计划早就落在了天人眼中。但他显得不动声色：“顺天者，逆天者，这个你清楚？” 桃之夭略带讥讽：“人间自以为隐秘，但在天神眼中，无所遁形。” “得了吧。”江凡讥讽道：“还不是有诸多相映红这般顺天者在为你们打探消息，别说的跟真的似的。不过我倒很有兴趣，你对此事知道多少？” 桃之夭摇摇头：“我不过新晋真神，这种事掌握在八部正神和某些高等真神手里，还轮不到我得悉。” 江凡疑惑的看着她：“总不能一无所知吧，这可就不实在了，若如此，留着你很没用……” 桃之夭闷哼一声：“不用总拿生死威胁，我之所以配合，是觉得还有和谈的可能性，否则，我有办法令自己陷入沉睡，没错，那昆仑子可以唤醒我，但他不会一直跟着，那就等于逼我自裁。” 江凡呵呵一笑，知道的确不能逼得过紧。 “既然你都觉得能谈，最好就拿出点诚意，否则，我真的不会管你死活，你应该看得明白这密室坚固无比，且有道门阵法加持，就算高阶地仙自爆，也波及不到太多，而我，更有办法毫发无伤，你要相信，能与昆仑子对话的人，不是你能对付。” 这话倒是让桃之夭眉头紧皱，她的确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这年轻人给他的感觉，高深莫测，甚至似乎比刚才那位昆仑子还看不清虚实。 “我们可以好好谈，但逆天者由八部正神麾下分别辖制，我只知道水德神君麾下一部分，这一部分归我负责。就是南疆顺天者。而逆天者，人间瞒的那么深，你觉得我就能了解？” 江凡点点头：“这话倒是有些实在了。按你所说，天界有八部正神，都分管什么？” 桃之夭道：“八部正神，分别为雷，火，瘟，斗，太岁，痘，水，财八部，每部一位神君，统帅真神无数。我能接触最高，就是神君。” 江凡点点头：“天界是否总共这八部。” “当然，八部已经神灵无数，连我都不知道具体多少。再向上，就是神王，我们都很难见到。” 江凡沉吟一下：“神王，是至高？” 桃之夭缓缓道：“不，天外原始神中才有至高无上的存在，可惜，我们根本见不到。” “所以，天外天与天界分开的……” “是，天界虽然广袤无垠，但天外天是原始神只的住所，还在九重天外，据说处于黑暗冰冷的混沌之中，可惜我从没去过。” 江凡心头剧烈一跳，黑暗冰冷的混沌中？你他娘在宇宙空间吗？ 这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惊悚万分。 “好，那么天界，到底在哪？” 桃之夭嘘口气：“自然在天上。悬于苍穹，俯瞰众生……” 江凡皱眉：“这不可能吧，天上是一片虚无，怎么住人……” “不是人，是神。那是神之居所，有天庭耸立，八部神殿拱卫，广袤恢弘，绝非你能想象。” 江凡心头凛然，难道天上当真能存在这样的地方？太不可思议了吧。 “广袤恢弘，太泛泛，到底多大？什么样子？” 桃之夭看看他：“我只能在水德神域活动，也只能告诉你，水德神域……” 她眼中尽是崇敬向往：“美轮美奂，那里一样有日月星辰，有广阔大地，有秀美山河，有珍禽异兽无数……” 听着她诉说，江凡震撼得难以形容，这是真的吗？天上，居然也有天空，有大地，有河流，有山川，有日月星辰？那是另一个世界不成？ 说完很久，两人都没有做声。桃之夭似乎依然沉浸在壮美神域，而江凡则面似平静，内心却波澜滔天。 “关于神界，就这些了，我能说的不多，你也不要过分。”最终，桃之夭缓缓开口。 江凡点点头：“已经不少了。天界，太遥远，还是说说地上吧……既然你执掌南疆顺天者，得给我个名单” 桃之夭看看他：“你，的确是逆天者。” 江凡笑笑，也没反驳，的确，顺天者要这些没用。 “逆天……”桃之夭充满讽刺：“人间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啊，那是蚂蚁与巨龙的区别，你们永远不会明白。” 江凡淡淡道：“我们明白的只有一件事，人间自有人间道，不需天外乱红尘。” “愚蠢，天界，就代表天道，人间难道还能脱离天道循环？” 江凡摇摇头：“天界只是天界，不代表天道。” 桃之夭皱眉：“你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你们在我们看来，只是更强大的一个群体，但你们依然是人，或者是某种生物，但不是神，也不是仙。” 桃之夭冷笑：“不知所谓，世人愚昧啊。你们懂什么是神，什么是仙……” 江凡心中愣了下：“……你这话头，有点奇怪，神，和仙，还不同吗？” 桃之夭竟然有些蹙眉：“的确是不同，但哪里不同，非我所知，甚至八部正神也未必知道多少。只是听说，神仙原本是一个整体，但后来可能因为天道主张有异，分化开来……” 江凡愣住，这是他至今为止关于神和仙听说过的最新奇的一种说法，但这种说法来神，可信度很大啊。 “还听说过什么？”江凡压住心中急切，慢慢问道。 桃之夭看看他：“别问了，只知道，神和仙之别是禁忌，再问下去，就是要我神魂提前回归天界。” 江凡无奈，只好做出个无所谓的表情：“呵呵，好吧。但神魂是无法脱离躯体的，对吧。” 第2576章 让人无语的桃花神 桃之夭思忖片刻：“你这人……有很多看法和眼界，非同寻常。不过你说的还是不太对，我曾听神君说过，元神和躯壳，是可以分而处之的，唯独我还不行而已，这个问题涉及至高机密，你最好省省，问我等于白问。” 江凡心中巨震，元神和躯壳分而处之？难道和自己当时情况有所类似？但那只是个偶然吧，虚无缥缈的魂魄……当真存在吗？或者说，神君所指的，可能是某种类似，但并非如此的状态…… 天界，太多玄奇神秘啊…… “顺天者名单可以给你，但你想剿灭他们并不容易。”双方很快还是回到这个现实话题上。 “那是我的事，只要给我就好。” 桃之夭道：“我只有南疆高等顺天者名录，低阶的他们自己去管辖。不过，我给你，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哦？谈条件？你好像没这个资格呢。”江凡玩味的看着她。 桃之夭冷哼一声：“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很好奇的人，想要知道的东西更多，正因此，我觉得你最好也考虑考虑对我的态度问题。” 确实如此，一味地强硬往往适得其反，如今桃花神这种状态就挺不错的，江凡也没想过一下子搞明白天外天和天界，慢慢来，总能在不经意中发现某些关键。 歪头想了想，不由一笑：“有点意思。那么，你想要什么条件呢？” 桃之夭耸了耸鼻翼：“我的鼻子，修复它。” 江凡愣了，卧槽，这是啥条件？鼻部整形？ “这么爱美的么？”江凡诧异道。 桃之夭微哼：“爱美之心，不仅人皆有之，神也一样。” 江凡有些无语，忽然想起什么：“你不是能自我修复么？” 结果对方的回答让他很无语：“这鼻子是假体，那具身体没法取出更多的骨骼来隆鼻……” 江凡：…… 简直是一万头草泥马狂奔，江凡都准备好付出一些代价了，结果就是个整形手术，憋了好大的劲儿结果连个屁都不是，心里竟然有点恼火。 “你就没想过，提出点别的？” 桃之夭冷冷看他一眼：“别的，提什么？放我走？这不可能，这可是天上与人间的大矛盾，你既然动了手，就不会放我走。还不如说点实在的，我听相映红提起过你，你这人医道手段很高明，而且最擅长易形诡术，堪称举世第一，她曾很想找你探讨来着。” 江凡……你奶奶个腿，果然不愧师徒，关注点都够奇葩。 “就这个了？当真没点别的？”江公子都觉得而自己很二，咋还好像有点受伤似的。 “嗯……”桃之夭看他一眼：“既然你有诚意，我的确还有些要求……” 江公子听愣了，装潢住所，沐浴更衣，胭脂水粉，熏香花露…… 这他娘的是神？ 神经病好吧！最起码也是有点什么洁癖！ 而说起这些，桃之夭似乎其他一个字都想再谈，非要弄完事儿了再说。 江公子拂袖而去，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回去埋头准备了一番，直到太阳偏西，徐福才带着丹药赶来。 稍微整理一番，江凡谢过：“麻烦国师了。” 徐福笑呵呵道：“说什么麻烦，为王爷效劳徐福高兴还来不及。” 江凡一笑：“但是有个人，不知道国师看见高兴不高兴。” “哦？”徐福有点疑惑：“莫非此人与老夫有关？” 江凡点点头：“令师弟，侯生。” 徐福闻言顿时神色一动：“……侯师弟……” 下一刻，他却恢复过来，叹息一声摇摇头：“果然，王爷于皇庭大获全胜，侯生亦果然是落在王爷手里。但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江凡道：“此人知道许多秘辛，暂时要留着。国师知不知道他曾经找到过三仙山？” 徐福这次才真的惊讶：“三仙山？当真找到了？” “是啊，您这位师弟倒很执着，也很有些运气。” 徐福竟然有些坐不住，三仙山显然对他的吸引力太强烈了，徐福一辈子就在寻仙求长生啊。 “昔年，师弟偷偷拓印三仙手札，我就有预感他会去寻访，不出所料啊。但他这人好胜心强，我虽然发现，却也没声张，当时只打算随了他的心意，可没想到……唉，王爷，徐福请见见师弟。” 江凡颔首：“可以，国师恐怕会很失望，在我看来，三仙山不过天外天的异兽灵植驯养场地而已。” 徐福动容：“竟有此事？” 江凡嗯了声：“国师应该知道，我府上有镇北王大祭司胡瀛，事实上，此人也来自三仙山，所以我知道许多东西，不过因为仙山飘浮不定，终归不知所在，而且现实恐怕会让国师失望，故此一直没向国师说明。” “当真如此？”徐福白眉微微皱起。 江凡叹口气：“世人传说三仙山久矣，我其实一直在怀疑，后来经过胡瀛证实才确信此事，而且，昆仑子也有人到过三仙山，更加确认了这件事。” 徐福一贯淡定从容，但这个消息还是让他显得十分黯然：“既然昆仑子佐证，看来假不了了。可叹……白费几十年心思。” 说话间落寞遗憾言溢于表。三仙山对徐福何其重要，而这条线的断掉，算是失去最有可能接近仙道的途径。 江凡很理解他的心情：“去见见侯生吧，至少心里求个安生。” 徐福轻叹一声，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目光落在江凡身上悠悠一笑：“自从见到王爷之后，徐福忽然觉得，纵然仙山也未必比王爷更接近仙途，此番虽然失望，但还好有王爷在，徐福倒没太大感触了。” 江凡暗中苦笑，徐福始终不肯放过自己。 “那么，国师要不要见见他？” 徐福略一沉吟：“他应该很不想见我。” “说的是，很抵触。”江凡点头。 徐福却叹口气：“见见吧，如王爷所说，求个心安，另外……” 他眼里略过一丝懊悔和遗憾：“我也很想知道，师傅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丢的。” 江凡一愣：“师傅……卫弘？死了？还丢了？” 第2577章 谁是仙? 徐福略显哀伤，“家师卫弘，修为通玄，丹道无敌，可竟然意外身亡，最离奇的是家师死后，当天夜里发生异变，尸身竟然不翼而飞。那天夜里，因为我尚未赶到，是师弟守灵……” 江凡心中一动，侯生，看来有所隐瞒啊。 “那么，国师去吧，另外，帮我打探下一些问题……” 嘀咕一阵，徐福目光闪动，微微嗲了点头，转身提了壶酒，向地牢走去。 “道不同不相与谋，师兄不该来。” 侯生见到徐福开口就很冷漠。 徐福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缓缓坐下，斟满了两杯酒。 “师弟啊，我们说过，此生不相见，但缘分自有峰回路转，想不到，还是见面了。” 侯生面色冷淡：“侯某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成为阶下囚。” 徐福摇摇头：“师弟，既然有心求活，就好好做事，逍遥王此人并非过河拆桥之辈。” “我不一样。”侯生冷笑道：“我害了他全家，甚至险些夺走本该属于他老子和他的皇位。” 徐福叹息：“师兄早就劝说过你，既然出世修炼，何苦贪恋十丈软红。” “少来这套！”侯生讥讽的打断：“你不一样入西秦成为国师。” 徐福摇头：“我不是贪图荣华富贵，只为借大秦之人力物力，寻仙问道。” 侯生哼了声：“寻仙问道，还不是求长生，那么我寻仙问道，就是为了活的更好，大家只是目的不同，本质却各有所求，没什么不一样。” 徐福沉默片刻：“这么说，倒也不算错，可师弟错在不该与江逍遥为敌。” 侯生目光一沉，半晌才说道：“此人太过妖孽……” “不，他是仙。” 徐福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侯生：“师兄敢肯定，他才是真仙。” 侯生愕然：“你……你说什么？” 徐福认真凝视他，语气笃定：“我说，他，是仙。真仙。” “这怎么可能！”侯生险些拍案而起。 “他是皇太孙，是贪恋权势的秦国摄政王，是一介凡人，你说他是仙？” 徐福看着他缓缓道：“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你如何解释他身上那些超越凡俗的奇学，又如何解释昆仑子对其情有独钟？” “昆……昆仑？” 徐福点点头：“当代昆仑，入世行走。” 候生惊讶非常，这个消息，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震惊过后，他还是摇头：“昆仑入世六十年一代，但没有一代成仙，他凭什么特殊。” 徐福道：“你不懂，他身上有许多难以解释的问题，慢慢你就会发现。” “可他的确是皇太孙，这点我确信，一个有来历有血肉的活人，怎么会是真仙。”侯生完全难以相信。 徐福淡淡一笑：“你不信，我也没法解释，这件事的确很玄妙。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不是，也是最接近仙道的人，师兄数十年寻仙，从未如此确信过。” 侯生凝视着他，许久：“徐福，别的我不信你，但求仙这这件事上，我对你有莫名的信任，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笃定，可我会认真看看。” 徐福颔首：“和他一起越久，你越会发现不寻常，那时候，恐怕不用师兄再解释。至于他这个皇太孙的身份，既然都是仙了，难道还不能借体下凡？” 侯生神色一变，似乎这种事连他这个信奉仙道之人都很难相信。 “你说……” 徐福摇摇头：“不要说，看就好。” 侯生喉头艰难的动了下：“……好。但三仙山，我认为才是仙。” 徐福看着他：“不，你知道不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怀疑，我们相识这么久，我能看出来你的心思。” 侯生目光变幻几下：“那是三仙山……” 徐福叹口气：“你只是试图说服自己。但事实上我相信江逍遥，他说不是，就一定不是。” 侯生蹙眉：“他就那么值得相信？” 徐福嗯了声：“因为昆仑子也去过。” 侯生这才动容：“昆仑子……” “是啊，他们一心求仙，相比你我堪称有着通天彻地之能，你都能找到，他们难道找不到？” 侯生面色变得异常纠结：“不是……那他们是什么？” 徐福忽然眯眼看着他：“先不说他们是什么，师弟，就以你来看，你觉得他们是什么？” 侯生愣了下，随即陷入沉默，神色也变幻不定。 “天人。”徐福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应该明白了，他们就是天人，来自天外天。” 侯生手指不由自主的捏紧，显然这个答案非常触动他的内心。 “真仙人，是不可能如此关心人间事的，他们在利用你做事，对人间显然有索求，有目的，从你察觉此事的一刻，我想你就在怀疑吧。” 良久，侯生呼出一口浊气：“是，我猜测很久了，但没有办法证实。” 徐福看着他：“若此事为真，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天人的目的。”徐福道：“他们利用你试图掌握皇庭，谋取人间资源，你觉得带着什么目的？” 侯生瞳孔收缩：“你想说的……是那件大事……” 徐福面色不变：“师傅曾经说过的事，千年前，并非人间所说的光荣圣战，而是上天为肃清人间邪恶降下的天劫，而人间十绝率领十万强者奋起抵抗，不过是人间被邪恶力量影响，对天的不敬。” 侯生面色变化不定：“……师傅，他知道很多秘辛，但这件事，我一直觉得匪夷所思……” 徐福道：“可你一直在查访，我想，你已经得到了不少消息……” 侯生沉默许久，终于点点头：“不论如何，我确信这场旷世大战的确存在过。” 徐福微微颔首：“所以，不管师傅说的是真是假，天人攻占大地也好，降下天罚也罢，总归是人间的敌人。” 侯生细长的眼睛一眯：“所以，你在问我的态度？” 徐福缓缓道：“师弟不想说？” 侯生看着他：“不是不想说，是没必要，那种大事，与你我何干。” 徐福却淡淡一笑：“你不觉得……那才是你我真正能寻得真仙之机？” 侯生微微动容：“你认为，天人和仙有关？” 第2578章 天人卫弘? 徐福摇头：“猜想，两者肯定有关系，而究竟是什么，就需要证实。” 侯生吸口气：“我说过，我的目的和你不一样，求仙问道，得长生，然后享受人间无尽富贵荣华。” 徐福叹息：“是啊，这就是你，长生为了长久享受，为了名利双收。” 侯生眼中充满不甘，“人生太短，直如夏花，我不想死的那么早，我要长生于世，享受亿万人供奉，享受人间尊崇，成为真正的陆地神仙。” “那么，”徐福审视着他：“谁能帮你实现，你就能为谁做事？哪怕人间天敌？” 侯生眼睛眯起，声音变冷：“有什么不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徐福看着他：“这个想法真的很危险，你确定，这是你真心所想？” 侯生冷冷一笑：“我想什么，没必要告诉你。” 徐福凝视他片刻，叹口气：“你还是老样子。” “师傅不是说过，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徐福摇摇头：“师兄觉得，你别有心思。以你的聪明才智，不会看不到江逍遥必然是与天人敌对者，你若果真如此想，不可能对我明言。” 侯生嘲讽的笑着：“呵呵，果然了解我。但再了解，还不是夺走属于我的东西。” “你说的是这炼气宗主之位？真想要，师兄让给你。” 侯生哦了声：“那可是宗主大位，你舍得？” 徐福淡淡一笑：“身外俗名而已，我心中惟有真仙大道。” 侯生冷笑：“你觉得，我稀罕你的施舍？” 徐福摇头：“不，但你会要，你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就算捡来的东西，你一样会要。” 侯生哈哈大笑：“师兄啊，不得不说，你还真是我的知己。不错，你敢给我就敢要！” 徐福点点头：“可你能就此满足？” “不能。”侯生断然道：“我虽然不要求什么与天地同寿，但至少要活个千八百年，人总会活够的，一旦看惯沧海桑田，万事枯燥索然，再无欣喜之时，我也能撒手归去。那么，师兄有办法满足我？” 徐福叹口气摇摇头：“没有。你又不是山海异兽，我想，只有仙才能做到。” “天人，听说也行。” 徐福淡淡道：“天人，也会死，只不过比常人多许多寿元罢了，不过倒是恰能合乎你之心意。” 侯生微哼：“绕来绕去不如直说吧，你就想知道我是否想投靠天外天。我倒想反问师兄一句，你呢？你一心苦寻长生，若他们能做到，你会吗？” 徐福摇摇头：“长生只是仙道的一种表现，并非完整仙道，我所求者，是完整的真仙大道。” 侯生却略带嘲讽：“是吗？你敢说你说的全是心里话？” 徐福有点诧异：“师弟何出此言？” “东夷，扶桑！”侯生盯着他说出四个字。 徐福神色猛地一动。 侯生当即冷笑：“让我说中了？你早年无数次出海，居然暗中在扶桑建立势力，如今独占据东夷四方岛，徐福，你到底在想什么？海外称王？若如此，你与我又有什么不同？” 徐福深吸口气：“竟被你发现，不过你想左了。我之所以如此，有两个原因。其一，华族连年大乱，更有天人圣战阴云密布，未来谁也说不好会如何，我想在那里建立一个据点，假如日后被战火祸乱，我就去那避开乱世，继续寻仙。其二，那里位于东海之中，出海更加容易些。” 侯生狐疑的看看他：“当真如此？” 徐福点点头：“以师兄的能力，假如真想独霸一方，也未必做不到吧，师弟觉得呢？” 侯生沉思片刻，微微点头：“的确，身为炼气宗主，麾下信徒数万，在内陆寻一块富庶之地自立称雄也并非不可能……” “所以，师兄心思很明朗，我不想参与天人圣战，一旦发现那日来临，我会尽全力在其中寻找仙道踪迹，找不到，就会避世。可你呢？你要的，天人却真的能实现。” 侯生陷入沉默。 过了很久，他慢慢捏起一杯酒，举头盯着徐福。 “你好像对这个问题过于执着。为什么！” 徐福气息变得有些凝重：“因为……师傅死的蹊跷。” 侯生身体猛地一震，酒水不自觉洒出一些。 徐福盯着他：“师傅死的那天晚上，只有你在灵房，但那日，有位师弟疯掉，嘴里喊着，师傅诈尸了……后来，我千方百计为其治疗，总算让他恢复一些，他说，那天晚上，师傅闭着双眼穿窗而出，被一道光芒接引消失。” 侯生举着杯的手剧烈颤抖，却紧抿双唇。 “后来，我多年查访，得悉一个惊人消息，那位师弟描述的场景，很像天人降临，也很类似天人遁去。” 侯生咬牙：“你怀疑，师傅是天人？” 徐福盯着他缓缓道：“那要你告诉我。” 侯生许久沉默不语，直到灯花炸开，他才似乎回过神，慢慢饮下杯中酒。 “我不知道。” “不，你的反应告诉我，你一定知道些东西。师弟，你到底在隐藏什么？” 侯生额头青筋绷起，手指也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我不知道……那天，师傅是突然坐化，生机全无。但在此之前，他给了我三仙手札中缺失的一块，告诉我如何寻到仙山，并让我瞒着你。” 徐福神色微变：“所以，你找到仙山并不是偶然？” “不是。”侯生深吸口气，放下酒盏：“那天傍晚，师傅就坐化了，到子时，他竟然直挺挺起身，跳出窗外，随后就和那位师弟描述一般无二，那位师弟不知道的事，师傅坐起来之后，我听到有人在召唤，卫弘——归天。” 徐福悚然动容：“归天……” 侯生咬牙道：“我也惊恐不已，以为阎罗拘魂，直到师傅跨入光芒消失，才惊觉这不是人死该有的景象。” 徐福凝视他：“那么你又为何不告而别，这么多年也不跟我说清楚？” 侯生怒道：“我管那个老不死！我得到手札，便要去寻仙！我不能让你知道，手札完整版在我手里！满意了吗？” 徐福看着他，终于苦笑一声：“何苦。” 第2579章 仙人或天人，徐福亦如神 侯生有些嘶哑：“你就是在怀疑师傅与天人有关，后来更进一步，觉得我和天人勾结，是不是？” 徐福居然点点头：“我无法不这么想，尤其当我见到天人在凡间的暗殿势力，越发觉得，有些事虽然匪夷所思，却很可能发生。” “你可以把这些告诉江凡，让他决定怎么处置我！” 徐福摇头：“终归猜测而已，而且师傅是师傅，你是你。” 侯生不耐烦道：“我的态度并不重要，未来如何，那要看有没有机会遇上天人，到那时我怎么想，我现在也不敢说。可当下我很清楚，已经投靠江凡，就只能为他做事，有的没的，管不了那么多！” 徐福刚要开口，一个淡淡的声音忽然传来。 “我这个人，不喜欢模棱两可，你想见见天人？好，本王满足你。” 侯生一惊，扭头看到江凡正伫立在石阶之上，淡漠的看着自己。 他何时来的，居然一点没察觉到，此子修为不是很低吗？ 但这不重要，江凡这句话险些让他心神失守，可以让自己见见天人？ 连徐福也有点色变：“王爷……” 江凡淡淡道：“是真天人，自称神灵，下界而来，被我活捉了。” 二人同时色变。 尤其对后生来说，这消息简直如同一道惊雷轰顶，让他惊愕不知所措。 “随我来吧。” 江凡说着，当先向外走去。 徐福略一沉思，当即举步跟上。 而侯生面色急剧变幻一番，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这是一次诡异的会面。侯生呆呆看着所谓天人，就那么被囚禁在密室之中，而眼前的年轻人对待堂堂桃花神，与对待普通俘虏无异。 简单的对话过后，徐福二人就确信此人的确是天人，何况江凡还展示桃花神枪这种战利品。 江凡并未让他们过多沟通，就关闭了密室。 回到地牢，江凡稳稳坐下：“侯生，天人你也见过了，这就是所谓的神灵，不是说，见到之后再想该怎么办么？如今，你怎么想？” 侯生面色青白，许久无法言语。 这件事给他的冲击力太大了，江凡之恐怖已经无法以语言形容，他居然活捉了神灵！ 神灵，就是天人，那么三仙山，大概也的确如此，所以，自己接触三仙山，在江凡眼里恐怕和天人走狗无异。 那么，自己的态度，将决定生死。 他不知道，江凡是打算留着他的，只不过他现在满心被震惊和恐慌占据，如此猜想不足为奇。 见他不语，徐福压下心神悸动，开口道：“师弟，你想长生求富贵，总要先活下去。” 这么一提醒，侯生顿时打个冷战，当即拜倒在地：“侯生知错，愿投效殿下，再无二心。” 江凡看看他：“你瞒了许多事，我对你无法放心，但本王有办法控制你，记住，任何时候，天外天乃我人间公敌，只要你敢与天人同流合污，本王必将尔千刀万剐。” 侯生身体有些颤抖：“属下，明白。” 江凡淡漠的看他一眼：“起来吧，现在跟我说说，你师傅这个人。” 侯生不敢落座，躬身站着缓缓道：“师傅卫弘，的确有许多古怪之处，而最不可思议者，乃是他接近二百岁高龄，却一直面色红润，头发乌黑，形同三四十岁之年轻男子。” 徐福点点头：“我们都以为，是他丹道通玄之故，直到后来发生那件事，我才觉得古怪离奇。但说起来，师傅此人有名有姓有来历，若说是天人，确也很难理解。” 江凡知道天人有些奇特手段，只是不知道是被换了体，还是他就如同桃之夭一般主动投靠。 随即看了下两人：“此前，他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 两人对视一眼，徐福道：“我当初并未太在意，但有些事如今想想，的确古怪。” 随着他慢慢诉说，加上侯生的补充，江凡眉头微微皱起…… 一个时辰后，两人把能想到的，尽数交代一遍，江凡也没有做出任何评价。沉思片刻，目光转向侯生。 “侯生，你想活千年，富贵千载？” 侯生犹豫一番，最终一咬牙：“是。” 江凡看了他一会儿，“想法很丰满，也没什么不对，但若因此做不对的事，就不可原谅。你师兄说得对，设法先活着吧，而你能活多久，取决于你的价值。” 侯生连忙应是。 离开地牢，江凡驻足，抬头看向天空：“徐福，你真的会避世么？” 徐福淡淡一笑：“随口一说套套话罢了，天劫若降临，世间哪有平安地。” “那么……”江凡转过身：“四方岛呢？” 徐福叹口气，轻轻抚髯：“当初，的确这么想过，所以在那个地方建立势力，但当我见过暗殿少主之后，就明白天劫躲不过去。” 江凡沉默片刻：“东夷四岛之一……你对那里控制到什么程度？” 徐福缓缓道：“蛮荒之地，民智未开，老夫在那里……如神灵。” 江凡微微颔首：“国师，你对大秦功勋卓着，日后如何本王暂且不论，但本王希望你明白，天人对立，人间不自在，没有避风港。” 徐福只是从容一笑：“老夫心知肚明。只是……” 他长叹一声：“万万没想到，师尊，他居然可能是天人……” 江凡道：“也可能是顺天者。卫弘此人，修为如何？” 徐福苦笑：“说他功参造化显得夸张，但他恐怕不弱于龙虎真人。” 江凡神色微动：“有证据？” 徐福点点头：“三十年前，龙虎真人曾经出访老夫师门，两人闭门切磋，老夫在旁而观，不分胜负。” 江凡深深吸口气，这么强……若当真活着，或者以某种方式活过来，人间必再添大敌啊。 “若有朝一日，国师师尊出现于天外天阵营，就算看国师的面子，本王也绝不会手软。” 徐福微微叹气：“王爷不必顾忌，反倒如今徐福很尴尬，若师尊的确如此，我这传承之人……” 江凡看看他：“方才你对侯生说过，师傅是师傅，你是你。” 徐福慢慢颔首：“多谢殿下理解。” 第2580章 三仙山之天界传闻 江凡想了想：“炼气士门徒，你具备完全控制力？” 徐福淡淡一笑：“老夫能多次出海，更能为大秦提供数之不尽的丹药，就得益于宗门。炼气士虽然总数不多，但也有两万余门徒，对我提供了不少支持。王爷是担心，因为师尊缘故，这些人也不干净？” 江凡点点头：“麻烦国师彻查？” 徐福却缓缓叹口气：“彻查不易，这些人散落于天南海北，或隐居深山野泽，或为王侯权贵客卿，且不说能否彻查清楚，就是查一遍，恐怕也将旷日持久。” 他说的是事实，江凡也没有强求。 “尽力吧，但我希望尽快将主要门徒弄个明白。” 徐福颔首：“这就相对容易的多，一年为期，老夫定然给王爷一个交代。” 江凡嗯了声：“有劳。今日本王关心某些事，打断了你们谈话，这些天，国师不妨多来几次，侯生身上还藏着秘密。” 徐福笑笑：“王爷不说，徐福也当如此，至少他还没交代，盗走的师门大半数财宝如何处置了。” “呵呵，若是都在，你当初出海寻仙之旅恐怕更轻松些。” “是啊，不过也仅财务方面轻松些而已，仙哪有那么容易寻得。” 江凡有些异样的看着他：“今日你依然称我为仙，就那么执着？” 徐福哈哈一笑：“王爷，徐福就这么确信，或许比王爷自己都确信。” 说罢，拱拱手，抚髯一笑，举步离开。 江凡却转头回到了密室。 刚才他就郁闷的可以，三个人来寻她，桃之夭却在泡澡，没错，她舒舒服服躺在木桶里跟他们对话的。 “你倒很舒服。” 江凡瞅着还泡在里面的桃花神哼了声道。 桃之夭挥动纤手驱散水雾：“既然身为阶下囚，谁知道明天生死，不如舒服一秒是一秒。” 江凡刚要开口，忽然神色一怔：“一秒？” 没错，他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一秒这个概念，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他们形容时光短暂大多是用须臾、片刻、瞬息、顷刻这一类词汇，而秒，是自己那个世界的时间划分。 桃之夭并没有意识到江凡的震动，随口说道：“一秒，是天界的计时概念，你们凡人不懂。” 江凡心底波涛暗涌，控制住情绪，淡淡道：“哦？一秒，多久？” “一个呼吸左右吧，用你的话来说，大概如此。” “那么，一个时辰在你们看来，是多久？” 桃之夭对他这么感兴趣时间概念有点不解，不过这种在她看来并不重要的问题也没藏着。 “两个小时，一天就是二十四个小时，等同你们那日晷中的十二个时辰。” 至此，江凡确定，天界计时法与自己那个世界完全一致，这就让他惊讶无比。 “这套计时法，你们怎么弄出来的？” 桃之夭摆摆手：“我哪知道，传说千年万年用的都是这个。你回转而来，就为了和我探讨时间？” 她红唇轻笑，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勾了勾：“难道不是方才见到春色无边，食指大动？” 江凡微哼一声：“行了吧，我对老女人没兴趣。” 桃之夭媚眼如丝：“可这身体，货真价实的少女哦。” 江凡摆手：“人工整形出来的东西，不稀罕。我来找你，是为了刚才的事。告诉我，三仙山是否确实为天人附庸？” 桃之夭轻笑：“无趣的年轻人，良辰美景，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少废话，这应该不会是禁忌。” 桃之夭撩起水花：“禁忌的确不是，但在天界，这问题也十分扑朔迷离。” 江凡微微蹙眉：“这话怎么说？” 桃之夭道：“我们知道的消息，三仙山如今确为天界驯养异兽灵植、炼制丹药之所在。但传说，最初可并非如此，好像和昨日所说之神、仙分离有关。有种流传最广的说法，三仙山最初只为天外天至高存在服务，但后来神仙分离，三仙山似乎站到了仙的一边，这就导致神之一方大为不满。但谁知道呢，三仙山背后的那位似乎异常强大，硬生生敢与众神对抗。当然，最终被击败，导致无数山海异兽散落人间，而其残余势力四散奔逃，三仙山被天界控制，继续利用其炼丹驯养，同时寻找散落的山海异兽。这些事都极重要也高度机密，故此三山才保持孤悬域外，于无垠之海漂浮不定。” 这个说法中折射的信息异常惊人，首先，就是说很可能天外天并非铁板一块，内部存在莫名争端。而这两大派系，很可能就是神派与仙派。 然后，也解释了三仙山为啥在海上漂浮不定，同时指出山海异兽从何而来。 江凡惊悚中缓缓开口问道：“那么，三仙山背后的那位到底为谁？” 桃之夭连连摆手：“别问，我可不敢说，我们被严厉告诫过，敢乱说，必然会涉及禁忌而自毁。哪怕只提起那个名字都不行。” 江凡心中翻腾不已，这是禁忌，而且显然是非常高的禁忌。可以理解，那位既然有力量与天外天对抗，这种强横无敌者，不是禁忌才怪。 可他从胡瀛那里知道，三仙山的创始者，乃西王母，那么，是否说明，西王母原本属于天外天中极其强大的存在之一？那么她会不会是代表仙的一派？这一脉，会不会和昆仑追寻之仙有关？而这一切，是否又与天人圣战存在某种关系？ 江凡记得西王母居住于壑海仙山，那么三仙山会否就是被打散的壑海仙山呢？她本身又去了何方？为什么世上只留下了西王母的传说，却没有人见过真容？ 压下心思，江凡问出另一个问题：“除去这流传最广的可还有其他说法？” “的确还有种说法，认为上述皆无稽之谈，从来没有什么仙派，三仙山一直都是天界附庸，那位当然根本不存在，不过众神闲话流言而已。具体情况各执一词，根本搞不清楚。” “看来，你们天界也够乱的。” 桃之夭看他一眼：“天界至少可以追溯万年历史，如此漫长，各种传说当然层出不穷，不过如今天庭完整，八部正神各司其职，天界一点乱象也没有。” 对头没有内乱，这个消息就很不好。 第2581章 传送卷与回城卷，飞行器与与源能枪 江凡思忖片刻：“昨天你说过，八部正神各司其职，而且好像在人间亦各有管辖范围，那么是不是指人间五大域？” 桃之夭皱皱眉：“你的好奇心太强了。八部正神分权是以职能论，至于地域，也有交叉，很复杂，我可说不清楚。” 陆陆续续江凡追问不少问题，大多不是不能回答，就是真不知道，再有就是模棱两可，说出来的大部分还是传言。 慢慢江凡也彻底确认，桃花神在真神中位置并不算高，作为新晋真神，不但秘辛所知有限，接触层级最高也就到八部正神，且看样子仅能接触水德神君一位，还罕有机会见到。对于还远在天界之外的天外天，几乎可以用一无所知来形容。 没办法，他只能把问题回归到那些直观层面。 比如她那项坠。 而桃之夭的回答，那是一件神灵法器，可以用来传送。 “我记得，还有一种光柱状的……” 桃之夭看看他：“知道的倒不少，不错，但那种是回归天界的神器，一旦启动，直接回到上界。” 江凡这才恍然，两者原来一个是短距离的传送卷，一个是回城卷。 “那天，你被擒之后，天上有一道光柱轰击，那是怎么回事？” 桃之夭正撩水沐浴，闻言手中一停，神色也变得有些阴郁。 “为什么，我明明也是神，为什么一定要摧毁我！” 她显得非常愤怒，同时万分不解。 但江凡却从中听明白，原来，那一道光柱，竟为了摧毁桃花神。 “那天空漂流之光斑，到底是什么，你的同伴吗？” 这才是江凡当下最担忧的问题，若其还有同伴逃走，那天发生的事绝对会落入天人耳中。 “是，一名同伴和两名神使，我们一同乘坐天界法器降临。但他们……居然真敢杀我……” 对他的愤恨，江凡是乐见其事的，有了恨有了分歧，就可以分化，这绝对是真理。 但她说那是天界法器，让江凡心中震惊加迷惑。 “不是飞行器？” 桃之夭身体一震，愕然转头：“飞行器？谁告诉你这个说法？你还见过其他天人？” 她这个回答，让江凡的震惊不比她小。 “难道……还真叫这个名字？” 桃之夭阴晴不定的看着他：“不错，最初是叫做飞行法器，乃天界炼制的一种可以带着神灵飞天入海的神器……” 我尼玛！江凡感觉脚底升起一股寒意，这他娘要是飞行器，天外天绝对掌握超高科技力量，从桃之夭的描述中，他分明看到了科幻电影中的东西，但有个巨大的不同，这东西，的确在依靠阵道飞行。 “动力源是什么？” 江凡急速问道，虽然他已经猜测到答案，但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聚能源晶，一种可以容纳天地元气的至宝。” 果然，桃花神的回答并未出乎预料。只可惜，她对聚能源晶这种顶级秘宝连一知半解都谈不上，江凡问了很多，关于如何制造，如何充能等等，直到她不耐烦，也没有得到半点有效信息。 但至此，江凡也越发觉得两件事可能性极高，一，天外天可能是史前高等文明，就像地球可能也经历过玛雅、大西洲这种文明一样。二，真正的天外来客。唯独不知道是和自己一样穿越而来，还是外星文明。 他觉得前者可能性比较高，毕竟天外天是科武结合。后者也很难说，连自己都是穿过来的，而且许多学识与天外天相似…… “奇怪……”桃之夭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事情让她想不通。 “他们……应该知道我还活着，为什么没有反应呢……” 江凡心神一动：“他们……你的同伴？” 桃之夭摇摇头：“不，是天界高等神，真神都有一种命晶在八部正神手中掌管，一旦死亡，会出现裂痕。同伴发动摧毁一击，很可能以为我死了，但回去之后，正常来讲正神必然发现异常，应会摧毁命晶，可为什么……我还没死？” 江凡目光一闪：“会不会，你的同伴还没有回去？” 他当然知道，桃花神的同伴死了，被老家伙弄死的，要不自己早就夙夜难寐。这么问，不过是想探查一些秘密罢了。 桃之夭思忖着：“也只有这一种可能，毕竟这次出来情况特殊，没有预报归去时间……可他们，难道还在找寻……” 江凡轻笑一声：“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神界，连自己人都视若蝼蚁，随时可以抹杀，真不知道你们如此崇尚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才有问题！”桃之夭烦躁道：“成神，不死不灭，但天界毕竟是天界，规矩森严，否则何以治理。” 江凡嗤笑一声：“体内种下自毁，还能远程操纵销毁，这叫规矩森严？根本就是草菅神命吧。” “你懂什么，神就是神，一旦打落凡尘，就不配拥有神格。” “哦？这么说，你这位神，已经失去了作为神的资格喽？” 桃之夭咬咬牙：“除非他们不知道发生的一切。” 江凡摊摊手：“那只有你的同伴都死掉，怎么样，帮我找到他们？” 桃之夭冷笑：“他们死不死你都不会放走我了，不用在这假惺惺。” 江凡淡淡一笑：“也未必哦，若你肯合作，我们就替你保密，放你回去也不是不行呢。” 桃之夭明显愣了下，江凡的话似乎对其产生了某种触动。 “好好想想。”江凡笑着道：“蝼蚁尚且偷生，你也一样。别说什么不死不灭，我至少明白一件事，一旦你们被烧成飞灰，也一样魂飞魄散。” 桃之夭神色阴沉，似乎陷入纠结之中。 “这件事也不急，我也需要想清楚再说。现在你还是要告诉我一下，关于天界法器的事。” 说着，从怀中取出桃花枪：“这玩意儿，你们叫什么？” 桃花神看了眼：“聚能枪……”忽然神色一动：“你用过？” 江凡笑笑：“偶然发现，用你的掌纹就可以催动，这么好的东西为啥不用用。你说这东西叫聚能枪？从哪里看像条枪啊。” 桃之夭皱皱眉：“确有点奇形异状，和凡间所称之枪大不同，但非常好用。” 第2582章 无间炼狱 “聚能枪，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大概也是以聚能源晶催发吧。” “没错，天界法器基本都是以聚能源晶为基础。但我警告你，这东西不要拿出来用，一旦被天人发现，必定会击杀于你。” 江凡只是淡淡一笑：“我要怕他们，就不会谋算神。” 桃之夭微哼：“自以为是！你觉得能拿下我就能对抗神？我只是其中比较弱小的一类，真正的神灵和天界，是你永远想象不到的。” “好了，别替那所谓神吹嘘了。告诉我，这类东西在天界多不多？” “不知凡几，真神者皆配有不同法器。” 江凡有点意外：“那么说，聚能源晶在天界很充裕？” “我哪知道，你刚才不是问过了，那宝物如何炼制我连见都没见过。不过这种东西分三六九等，我这把上面还有几种更强的。但越高等，需要的能量越大，也就越稀有。像我们这类，只要米粒大一颗源晶就可以驱动，却也被严正告诫节约使用，想必聚能源晶非常珍贵。” 江凡微微点头，这才合理些。 然而问到这枪本身的炼制方法，桃花神不出意料一问三不知，江凡也能理解，毕竟这东西一半是科学道。而另一半虽然是阵道，却是以聚能源晶为基础的阵道，她不懂也正常。 聊了这么多，桃之夭明显因为江凡刚才的话有点心烦意乱，一拍水花径直站起身：“出去，我要更衣。” 江凡瞅着那一具白花花的身体咧咧嘴：“你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更衣就更衣，我还有话没问完。” 桃之夭恼火道：“没心情。” “我管你心情如何，今天再聊点事，否则，以后你都别想洗澡了，连洗脸水都没有。” 江公子算是看出来，这厮的确有洁癖，还相当严重。 果然，桃之夭异常愤怒，却无可奈何，随即就那么赤裸裸跨出来更衣。 江公子见多识广，坐在一旁也懒得看：“我知道你不耐烦，没事，我今天只剩下两件事想要了解，说完你休息。” 桃之夭之穿了一件薄纱就坐在他对面：“有屁快放！” 江凡淡淡一笑：“首先，第一件事。” 他凝视对方：“你好像很怕那无间炼狱，那是什么地方？” 桃之夭没想到他问这个，神色悚然，沉默许久方才道：“你和那昆仑子相识，他没跟你说过？” 江凡想了想：“仅仅相识而已，没那么深的关系。” 桃之夭看看他，也不知道相信不相信，最终慢慢开口：“那是介于天上和人间的一处神秘所在，一旦去了那里，不但肉身要经历极致煎熬，魂魄也会烟消云散，再也不能轮回转生。” 江凡有点惊讶：“还有这种地方？” 桃之夭点点头：“我也只听说过，从不知道其所在。在众神之中，一直流有这个传说，相传那里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一旦落入，永坠深渊。” 江凡就迷惑了，看她的样子，不像在说假话，而且好像神灵们也都相信有这个地方，那么应该不会是空穴来风。 可五爷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又不知哪去了，看来只能等藏海高原见面再问问。 “昆仑子，能找到这个地方？” 桃之夭嘘口气：“有过传说，圣战中死去的原始天神都被昆仑子投入了这个地方，而且那通道，似乎只有他们才知道如何打开。” 哎呀？江凡就奇了，昆仑这秘密还真是深不可测啊。 不过江凡也只是觉得，所谓超出三界，不在五行，什么不入轮回，大概率就是玄幻说法罢了，突出此地神秘与可怕。而事实上，很可能只是一种类似秘境的存在。只不过必定非常特殊，否则也不至于让堂堂真神吓得面色发白。 “哦，对了，我虽然不知所在，但可以确定，在昆仑附近，传说，一旦打开通道，天雷轰鸣，闪电乱窜，其入口黑暗如渊，周围一切都可能被吞噬进去……” 江凡猛然间大惊失色，昆仑附近，天雷轰鸣，闪电乱窜…… 他娘的，怎么这么像自己来前儿的景象？ 这…… 一个令他无比惊悚的念头猛然冒出来，竟然忍不住霍然起身。 难道……不会吧…… 下一刻，他几乎有种冲动，立即返回昆仑，问个明白。 最终，他还是勉强按下心思，九子既然之前没说过，现在也未必会告诉自己，而且若当真与自己猜测有关，这事情很大条啊…… 对他的震惊，桃之夭并不觉得多么奇怪，毕竟在她看来，谁听到这种消息，都不会坐得住，尽管这年轻人的沉稳异常超出自己想象。 好不容易，江凡才勉强压住心潮，深吸口气，问出了目前非常关心的问题。 藏海高原变故。 “天人在集中下界，这件事你清楚吗？” 让他失望的很，桃之夭神色一愣：“除了我们……还有？” 江凡不禁蹙眉：“不清楚？我听说，他们大量汇聚于藏海高原。” 桃之夭比他还诧异：“这种事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听说的？” 她表情非常惊愕，江凡能感受到，完全不似作假。显然，对天人降临藏海，她真的一无所知。 “在天界，你难道一点迹象都没发现？比如频繁调动什么的？” 桃之夭皱起眉头思忖良久：“倒是有那么一点，一年多以前了，有些神突然之间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也只觉得奇怪，因为天界安定了近千年，这种事几乎不怎么发生。” “你身边消失的，都是什么样的神？或者说，他们有什么特殊之处？”江凡只能试图通过某些线索来推想一下。 桃之夭想了很久，还是没什么头绪：“看不出来……不过，若说共同点，确实好像有一点……” 她措辞一下道：“我发现那些，皆是从下界飞升而来的。至于其他神域，我没关注过也关注不到。” 这的确算一个点，可也无法明确用来推测，正常只能猜想，因他们熟悉下界才被派来办事。 询问了许多边缘性相关问题，皆一无所获，江凡有些气馁。 第2583章 天人禁忌孙老妖 没办法，江凡问出最后一个相关问题：“天界存在这么久，像你这种从下界飞升之人无数吧？” 他很想推测一下天界的力量，毕竟天人应该通过某些诡异手段可以实现长生，日积月累，强者数量恐怕非常恐怖。 桃之夭摇摇头：“也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多，首先来说，天道有度，神格是有限的，这可能与天界灵气有关，我听说，上苍蕴养真神，需要极充沛的灵力才行。” 江凡想起暗殿的事，记得他们也有这种说法，难道说，天玄子师叔的理论正确，天地灵力总量有限，一者占得多其实就是在吞噬他人造化？ “再有，神灵飞升条件苛刻，极少数有人才能满足。第三，神灵的长生也并非无限永久，除非做到正神，否则寿元依然有限，不过比之凡人就天差地别了。另外有些被看重的神，可以被赐予永生，可这种是极少数，需要大功绩才行。” 江凡皱眉听着，这些说法都无法从根本上解答自己的疑惑。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桃之夭说道：“天人契约。一千年前圣战之后，神灵损伤惨重，而因为天人契约，真神不能下界，对神灵的选拔十分困难，数量自然也很稀少。” 这倒像个合理因素，江凡沉思一下：“下界不是有那么多信徒可以去发展么？” 桃之夭看他一眼：“你以为神是什么？刚才的话都白说了？而且……” 她似乎也有些不解：“天界好像对凡人很提防，好像有过传说，曾有下界之人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飞升天庭，造成了巨大混乱，此后，天界更加小心异常……” 这个消息的确让江凡很惊讶，人间还有人做过这种事？难道去天上做间谍了么？ 对这件事，桃之夭也只听到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实在没办法判断。 “那么，那些长生的天人，修为应该很高吧。”这关系到战力问题，江凡同样非常关注。 “那是自然，修行岁月越久，加上天界灵气充沛，修为自然更高。不过……修行依然需要感悟道则，而到达一定程度，想要上升同样很难的。所以，天界才为众神炼制法器，提升其神力。” 江凡点点头：“你所谓的原始神怎么修炼？” 桃之夭摇摇头：“他们修行与祗神完全不同，至于具体方法，绝密，说到底我就一个飞升才几十年的神而已，接触不到。” 江凡看看她：“不过你也有两把刷子，居然晋升至真神。” 直到现在，江凡依然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桃之夭。 “机缘巧合，两百年前，下界南疆出了个异常特殊的强者，陆续杀死不少真神，导致位置空缺，否则也轮不到我……” 江凡一愣，两百年前……那不是老家伙开始屠神的时候吗？ 难道说……是老家伙间接推动这厮上位？ 可能性很大啊，倘若如此，还真是机缘巧合。 “你知道那位强者的名讳？” 桃之夭摇摇头：“不要提，那位在天界也是禁忌。一旦说出他的名字，或者与他有关的东西，很可能引发未知危机。而我相信，眼下我对你还有大用，不会急着弑神。” “你倒明白，不过这种事还要看心情，我这种人心情时好时坏，并不怎么好把握。” 桃之夭冷笑一声：“跟那位人间禁忌性子有些像。好吧，我知道你好奇，但最多只能说一句，人间总有些奇才行事别扭，擅于从医治病，又长于施毒杀人……” 江凡顿时暗叫卧槽，真的是老家伙。想不到啊，老家伙在天界都混成禁忌存在，了不起。 “说实话，若非我来自人间，且与其同处一个时代，恐怕也不知道这么多，别再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触及禁忌，我确实很怕死。” 江凡笑笑：“旁敲侧击还是能做到的，这不是个很好的例子？” 在他看来，就好像设定限制性词条，一旦触发，才可能被销毁。回想当初的蛇灵徒大概也这样吧。 桃之夭叹息一声：“还好，禁忌总归不能让人不说话，可说多了就不行，真的不行，最好相信我。” 江凡看着她，觉得她脑中大概率也如同胡瀛一般有个金属片，唯独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摘除。毕竟胡瀛那次，属于偶然情况。 桃之夭似乎也明白，不能一次性被对方掏干，所以干脆来了个反问。 “你叫江凡，可天界并未关注过这个名字，可见崛起并不久。” 江凡当然不拒绝谈话，这是获取消息最好的途径。 “你是个老妖精，可本公子的确才二十来岁，出世不久。” 桃之夭打量着他：“你大不同，是第一个试图捕神之人，而且计划周密，身边高手如云，你到底，什么来历？” 江凡笑笑：“一介渔夫，机缘巧合得遇风云而已。” 桃之夭显然不信，摇头道：“虽然只有短短两日接触，但我看得出来，你这人才智卓绝，胸有乾坤。我桃之夭也曾在人间近二百年，卓绝人物见过无数，似你这般还从未听闻。知不知道……” 她神色有些复杂的打量着江凡：“你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人心折，让人心悸，甚至……有些敬畏。我说不清楚，可你分明只是个年轻人，怎么可能给人如此复杂神秘的感觉，费解啊……” 江凡轻轻一摆手：“我这人从来对马屁不感冒，就算神灵拍的也一样。” “绝非马屁，我桃之夭就算不成神，也为一方豪强，尚不至于对一个年轻人如此阿谀逢迎，就算为求生，都不至于如此掉价。” 江凡淡淡道：“这么说我该有些自傲？” “你不会，这种事不会让你自傲，我隐约觉得，你有你真正的骄傲，但这骄傲是什么，我看不清。” “你盲目崇尚所谓神灵，连自己都没看清过，何以看清世人。”江凡略带嘲讽。 桃之夭看着他：“你的话，总让我感觉，你从不信神，更没有敬畏，可神灵存在悠悠万载，你何以能如此处之淡然？” 江凡迎着她的视线：“因为，我眼中从无鬼神，反观你，只不过因为愚昧，因为无知，而缺乏判断力。” 第2584章 昆仑墟与昆仑族 桃之夭沉默片刻：“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个问题，满足下我对你的好奇，先告诉我一件事，昆仑子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边，他们不该出世。” “昆仑这位出世，只是为了寻仙，来到这里不过偶然。”江凡轻描淡写。 桃之夭微哼一声：“你是不想说。” 江凡反问：“你对昆仑又了解多少？” 桃之夭凝眉：“不多，从前尚在凡间的时候，就知道昆仑这人间第一圣地，或者说是真正的世外圣地，我也曾深入昆仑山脉寻访，可惜，徘徊三年连圣山都不得一见。登天后我发觉在天界许多神眼里，昆仑之神秘竟不下于九重天外。” 第一次听到所谓神对昆仑的看法，江凡也十分好奇：“昆仑不过凡间圣地，何以让天界如此？” 桃之夭摇头：“你不懂，我同样不懂，也曾一度对此非常怀疑，直到昨日见到那昆仑子，举手投足间竟然令我毫无反抗之力，才初步明白昆仑之强大。” 江凡微微沉吟一下：“天界对昆仑如何描述的？” 桃之夭摇摇头：“禁忌话题，连天界都禁止谈论，不论公开或者私下，一旦被发现，就要面临严重处罚。我们也被严正告诫，决不允许私下招惹昆仑。可有些东西，即便不说，我们也知道一些。我可以告诉你，作为交换，日后你也要回答我一些问题。” 江凡想了想：“可以。你说。” 桃之夭思忖片刻，方才缓缓道来。而这个说法，让江凡惊讶不已。 天界传说中，天地本来可以连通的。而那连通之处，便是一座接天山峰，昆仑山脉主峰，曾被称之为天桥。现如今，则称之为昆仑墟。 传说，天桥本是人间唯一可登天的地方，也是凡人唯一可证神问仙的通道。 五千年前，人间出了一位昊天人皇，肃清蛮荒，驱逐猛兽，在人间建立起第一代大一统皇朝。 在天界有个说法，那位人皇便是从昆仑登天，导致天界大乱。 这件事在天界都是禁忌话题，其真相早已慢慢淹没在无尽时间长河中。 据说帝昊似引发过天地巨变，还可能引发过神战，随之昆仑天桥崩断，异象持续了很久。无间炼狱通道，好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不定时出现。 后来，到了三千多年前，昆仑不知何故再度崩塌，从此彻底远离天界，再与仙道无缘。至此，昆仑正式得名昆仑墟。 再后来，天界降下神罚惩诫人间不敬，却被昆仑所阻。据说，昆仑不敬天，不敬神，反倒执着认为，天神破坏了仙道，因而与之对立。 漫漫三千年，等到桃之夭他们这一代，几乎就不怎么谈论了，最近，只因为千年之机将至，暗地里才又开始流传相关话题。 故此，后来登天的桃之夭所知的确非常稀少，就这些，还绝大部分来自传说。 她并不知道，这些话带给江凡多大触动。 江凡第一次听天界流传的与昆仑有关的内容，那竟是一座接天之峰，称之为天桥，涉及昊天人皇，诸神之战，无间炼狱，仙道断途…… 不知道多少秘辛啊，只可惜，桃之夭所知皆为传说，一切依然笼罩在迷雾中无法看清。 “那么……昆仑一族在天界看来，是什么来头？” 桃之夭道：“天界有说法，可能是那昊天人皇之部下，因罪孽被诸神讨伐，不得已躲入昆仑山脉不再出世。然而那昆仑似乎承载大地气运，天界也无可奈何，同时那些人自身极度强大，其侥侥者昆仑子甚至可平衡人神，更拥有莫名的逆天震慑力量，若强行讨伐，必会打碎天地秩序，引发大道混乱，众神当然不愿如此，故而也徒叹奈何，只能尽量限制他们的活动范围，所以昆仑族得以延续至今。” 江凡心神悚动，这和六姐姐说的有些出入，可单纯以神话传说对照，似乎也有些合拍。 难道说，帝昊传言最后一种是真的？这位人皇确实逆天伐上，征讨过天界？ 若昆仑族当真为昊天人皇麾下，而他们又执着于求仙，那么会不会说明，当初的帝昊与仙道有关？ 再回想神、仙之分，会不会就是说，帝昊就代表仙的一派？ 那么，后来仙或许在神战中战败了，才导致如此，只不过依然拥有强大力量，纵然神灵也不得不忌讳…… 一连串的推测涌入江凡脑中，很可惜，到底只是神话传说，不辨真假啊，而且就算神话传说也存在许多不合理，更存在无数断层、诸多冲突，脉络几乎无法梳理。 “你，似乎有大气运，和昆仑有关不说，还和中枢天宫有关，这就是我为何对你如此感兴趣之缘故。” 看着江凡沉静的面孔，桃之夭最终说道。 江凡整理下思绪，并未在传说上和她纠缠，“既然你提起玄武海宫，那么我们就说说，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神君要寻找它，但你既然负担这个责任，理应对其有些了解，昨日你不说，今日可透露一番？” 桃之夭道：“还是那句话，这只是个任务，承接这个任务的亦并非我一个，在水德神域有无数，且听说，八大神域都在执行此任务，我想下达者可能涉及到天神层面。” “天神，这是你所知天外天之外，最高等神灵对吧。” “不错，据说，和天仙曾为同等地位，是有资格进入天外天的众神之巅。” “这么讲，玄武海宫重要性非同寻常啊。关于来历什么的，你一点也不清楚？” “不必穷追不舍，我是真不知道。” 江凡看她神色并不像作假，也很无奈：“那么，里面有具玄武遗骸，你知道点什么不？” 桃之夭摇摇头：“玄武为四大瑞兽之一，地位非常高。若非相映红回报讯息，我都不知道它死在海宫。” 江凡暗叹，她如此说，看来对那座鼎，以及玄武脑袋里的内丹去向更一无所知。 果不其然，在江凡随口一提中，桃之夭连连摇头，甚至觉得可能就是一座有什么象征意义，或者用来祭祀的古董。至于内丹，根本毫不知情。 第2585章 女帝沉稳 “正是因为我一无所知，才让相映红把看到的东西分毫不差的禀报我。而她能找到这海宫，属实出乎我预料之外，我只是个新晋真神，能立下此大功，估计能直接晋升高等神，所以，才急匆匆下界，也正因为心情太过焦急，失去警惕性，才被你钻了空子。可恼我那徒孙，居然敢设计本座！她何时投靠了你？” 江凡淡淡一笑：“投靠倒没有，不过当时合作罢了。” “那逆徒现如今在何方？” 江凡指了指上空：“很不幸的消息，她拿了你的项坠，打开了通道……” 桃之夭神色一惊，下一刻看向自己那手指：“难怪我会缺一根指头，原来如此，想必前两次使用被她发现了端倪。这养不熟的白眼狼，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狠辣。但她敢上飞行法器，绝对在找死啊。” 江凡轻笑一声：“她是不是找死，我不知道，但你们敢下来，才是真的找死。今天可以告诉你，你那个同伴，已经被人间强者处决了。” 桃之夭愕然起身：“死了……？” 江凡点点头：“怎么样，人间很给力吧。” “是谁？居然敢弑神？” 江凡摆摆手：“你们违约在先，杀就杀了，别弑神不弑神的，人间没那么敬畏你们。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高兴，至少除我之外，没人知道你还活着。” 桃之夭一愣，下一刻神色变幻几下，慢慢坐了下来。 江凡微笑着：“你看，是不是放心不少，也就是说，天界短时间不会知道你的情况，只要你配合，就能活下去，不管人或神，只有活着才有机会，不是吗？” 桃之夭目光闪动，却久久没有说话。 今天得到的消息已经不少，足够好好消化一阵子，而且桃之夭也需要时间来考虑自身处境，江凡便收拾心思，并没有打扰她思考，起身离开了密室。 对于桃花神传达的消息，女帝也十分重视，凝眉慢慢消化着。 “天界，比想象中更强大……”许久，女帝缓缓开口。 天界，三仙山，昆仑，众神传说，天人法器，显然给她造成巨大震撼，但江凡就佩服她这一点，即便感叹，神色却依旧平静如故。这就是所谓的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吧。 江凡嘘口气：“是啊，按照桃之夭的说法，天界在天外天之外，最高神为原始天神，可能他们之中还存在神王这类，然后是八部正神，接下来才轮到他们这些所谓真神，下面还有一堆伪神……” “如果天界八域果然那般广阔，数量绝不会少，且天外天孤悬于外，尚不知虚实，人间大不易……” 江凡点点头，也有些忧心忡忡：“所以，我们的步伐还要加快。” 女帝摇头：“稳住，越这样越急不得。天人强是既定的，我们早就知道，如今还在下界密谋，我们也知道，这种时候，更要稳定心神，扎扎实实走好每一步，不可被他们乱了阵脚。” 女帝的镇定，让江凡也稳了下来。 “说得对。那么，你对天界曾经爆发内乱如何看？” 女帝摇摇头，并不想过多评价。相对那许多神话传说，以及不可考证的小道传言，女帝更关注的是实际问题，比如战器。 “桃之夭佩戴战器应该是属于比较强大的一种，并非制式装备，不知道未来战争中，我们要面对多少这类法器” 江凡目光闪动：“……其实，你有没有觉得，天人战器和我的骊山战兵，好像有异曲同工之妙……” 女帝点点头：“你说过，来源于天书，而天书会否就来自于天界，如今显而易见，天界比你的更先进、更强大，同时还很符合这个武道世界。” 江凡沉默许久，摇摇头：“不，上次谈起我的来历，就想告诉你，这东西并不是来源于天书，之所以那么说，只因为我无法解释清楚，事实上，一切只是那个地方的学识……” 女帝没有说话，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所以，不可知之地，同样的科学道……你应该越来越觉得我像天人……”江凡很认真。 女帝眨眨眼，“你来自星星。” 江凡愣了下，旋即失笑：“是啊，我又没骗你。” 女帝轻笑着：“好不容易上次聊通透了，不要回头纠结，你若是骗我，就不会抓来桃花神，更不会把这一切矛盾离奇展示给我，放心，小郎君，小翠一直信你。” 江凡轻笑一声：“是啊，我又犯了纠结的毛病。好啦，这个问题不说了。既然你盯着实际的，还有一个特别实际的问题。” 女帝点点头：“天人，在盯着逆天者，以及逆天者计划！” 江凡点头：“看来如此，但天人清楚逆天者计划，却也未必清楚这计划的详情。” 女帝微微颔首：“若当真清楚，也不会这般行事。不过，你还是应该设法套取一下，看看他们对逆天者计划知道多少。” 江凡摇头叹息：“我也知道她隐瞒了不少。可急不得，一是桃之夭知道的确极其有限，另外，这确实是禁忌，她现在还不能死。” “可惜，藏海高原，她同样一无所知。如今听道桃花神所言，想起逆天者齐聚藏海，不知为何，我心中有些不安。” 江凡悚然动容：“你怕天外天在钓鱼？” 女帝点点头：“我想，吸引来逆天强者一网打尽这显然不可能，也绝非区区部分天人能做到，如果试探反应和力量，倒是足够……只不过……” 她沉思片刻：“我总觉得，他们可能还有未知目的。” 江凡缓缓道：“最好的办法，惟有亲自去看看，这一趟，必须要走。现在的关键在于，铁桦能否如我所愿尽快炼制好玄武炮配件。” 女帝道：“做好两手准备。” “放心，我有安排。” 女帝轻轻一拂袖，站起身，看着窗外：“局势似乎越来越复杂，我们要做的，就是简化。这与修炼异曲同工，断不能为三千外物所动。” 江凡明白，简化，就要先行平定人间。 “欲平天之祸，必定人之乱，小翠，你的任务也很繁重，第一步乱局已经成功，第二步纵横需快速推进。” 第2586章 昊天人皇的排面 女帝淡淡一笑：“庙堂之事有我，你盯紧江湖。” 江凡长长舒口气：“等我从藏海归来，好好跟他们耍耍。” 女帝见他心智稳定，并没有受到什么太大影响，满意的点点头：“五长老既然都没亲自出面询问这些，或说明还不到那种无比紧迫的时候，而你，是昆仑行走，别因为区区一个天人掉了昆仑的价。” 江凡呵呵一笑：“怎么可能，不过话说回来，这次真要谢谢五爷爷，要不是他，我还不敢轻易唤醒桃之夭。” 女帝目光微亮：“可有办法请来五长老？” 江凡摇头失笑：“手痒了吧。” 女帝轻轻抚摸了下架子上的无双剑：“上次与九长老一战，受益匪浅。” 江凡一摊手：“这个可帮不了你，五爷爷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在我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啊。当然，就算知道，以五爷爷的性子，八成也没戏。” 女帝显得略有遗憾：“可惜……多好的感悟先天一炁的机会。” 江凡笑道：“我如今也行，等回来，好好让你感受一番。” 如今准备工作已经基本结束，剩下就要等待。 而江凡也并未趁着这个时间修炼，反倒拎着钓鱼竿，整日里在湖边静坐垂钓，神色显得很平静，眼底却有些飘忽。 直到江小鱼顶破冰层沿着鱼线爬上来，然后顺着竿子出溜到他怀里，江公子才抖了个机灵，笑骂着将怀里冰凉的江小鱼给抖落出来。 “调皮！” 江小鱼两只大眼叽里咕噜的，越发神气。 江凡托着它，不由有点感叹，这小东西体内，居然在蕴养人间杀器的动力源，让人怎么能想得到呢。 想着想着，就动手揉捏，想看看藏在哪儿。 江小鱼被捏的大眼睛乱鼓动，有点气急败坏，甩尾巴给了他两个比兜，跳起来蹿到冰面上嬉戏的小西西头上。 却不想，小西西看刚才江凡玩儿的有趣，也抓起来揉捏，还好江小鱼滑溜，呲溜一下钻入水中不出来了。 江凡见状哈哈大笑，一甩钓竿把小丫头勾上来抱在怀里：“西西宝贝啊，过几天又要跟我出去玩耍了，开不开心？” 小西西咯咯笑着，身上的冰花四溅。 看着小西西，江凡就没了所有烦恼，正高兴的和她玩闹，一个人影却从湖中慢慢浮上来。 江凡吃了一惊，是五爷爷。 他怎么也跟九爷爷一样，喜欢在湖底下。其实，江凡在这儿看似无所事事，就是在琢磨，五爷爷会不会也在泡澡，果不其然，蒙对了。 五长老站在湖面上看着江凡怀里的女娃：“这便是那王傀？” 江凡点点头：“您刚才在水里，在观察她？” 五爷爷不置可否，缓步踏冰走来，在江凡面前站定。 “大凶之物，该送去昆仑。” 江凡赶忙抱紧：“没事，我镇得住。” 五长老看看他：“千年王傀，几乎可算不死不灭，就连我都十分忌惮，你拿什么镇？冰镇吗？” 江凡咧咧嘴：“五爷爷，您就放心好了，我对这小家伙……有种特殊信任。” 五长老凝视他片刻：“好吧，你本身有些玄妙莫测，既然觉得可以，就留下。” 江凡连忙一笑：“谢过五爷爷。” 五长老回头看看江小鱼钻那个冰洞：“那是金鳞。” “嗯，可惜还是个小家伙。” 五长老居然摇摇头：“不，它不小，我感应到它体内居然具有最为纯粹的先天元炁，比龙门下面那个大的都不差。” 江凡吃了一惊：“不会吧……它这个头……” “你以为，山海异兽光看个头？这金鳞虽然巴掌大，元炁不如那条大的充沛，可论纯度却远胜之，我想是血脉精纯之故，这是一条可以化龙的至尊神兽。” 江凡惊讶的同时，也不由迷惑：“鱼真的能化龙？” 五长老上岸，缓缓坐在天玄子以前那把躺椅上：“天地玄妙，何其难测。你相信有龙否？” 江凡倒是点点头，他毕竟见过蒲龙，见过龙鳌，见过朱雀，再说不信龙的存在，自己都没法说服自己。 “嗯……”五长老点点头：“我也见过。” 江凡顿时一惊：“啥？您老见过？真正的龙？” 五长老闭目沉思片刻：“确切的说，是应龙，山海异兽志与大荒经记载，天地造化之神物，而龙中之首，当为双翼五爪天龙，称之为应龙。” “真有这种东西啊？您在何处见过？” “一百年前，我苦寻仙道而不得，终于违背大长老之命，取了姜伯约于昆仑最后所着之手札，随其指引来到大周龙脉地宫，也见到了那巨大龙头骨。” 江凡心头震撼：“您是说，那巨大遗骸，真的是龙骨……” 五长老缓缓点头：“传说中万兽之首，应龙的的遗骸。” 应龙？天成异兽，万兽帝皇，江凡难以掩饰心中的波澜：“……龙，原来真的存在，真是个神奇的世界啊……” “神奇？”五长老对他的说法有些不解似的：“龙鳌，朱雀，金鳞，六耳这些都存在，为何龙就不能？” 江凡一愣，确实，自己还在被从前那个世界给影响。但话说，以前的世界似乎也没有完全证据来否定龙之存在。 “应龙，龙族之巅峰王者，相传为混沌初开之际，随天地而诞生，后来……还曾经做过昊天人皇的坐骑。” 啥？又是昊天人皇？江凡都不记得多少次涉及到这位了，似乎他和每一次巨大变故或者每一个巨大秘辛都有莫大关联。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江凡一时间充满无尽向往。 “帝昊登天，相传就是脚踏应龙，凤凰拱卫左右，天狐开路，破空而上。” 我尼玛！ 江凡鸡皮疙瘩起一身，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位帝昊是有多了不起。应龙，凤、凰，天狐，这四位绝对是山海异兽中最顶尖最顶尖的存在，堪称至高无上，而这位居然脚踏应龙，左凤右凰，还有天狐开路直上天苍穹，什么排面啊这是，万古以来没有第二人，恐怕连第二神都不存在。 江凡严重怀疑，那传说中开天辟地的至尊神帝有没有这派头。 第2587章 鱼龙 “应龙，身长百里，御风驾云，可行云布雨，动辄苍穹变色，其强大，非人所能想象。”五长老形容。 “可是，应龙这么强大的生物，怎么会死了呢。”江凡迷惑不解。 “不知，或许与帝昊伐上有关，或许自然寿终正寝，史上并没有丝毫记载。” 虽然不知真相，但江凡实在没办法不感慨：“龙啊，世上是有龙的。亏我还以为，蒲龙就是个异种来着……” 五长老有点诧异的看看他：“见过蒲龙？” 江凡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颗小珠子：“还被送了个这玩意儿。” 五长老神色一凝，凌空摄过珠子，打量片刻，目光复杂：“小子，你是真的有气运。此物，为龙珠。乃龙族体内孕育之奇物，正常来讲，每头山海异兽体内只有一颗，为本命丹珠，可蒲龙属雷，其内丹为数颗小龙珠聚集而成，只是没想到，它竟舍得送你一个……” 深深看了江凡一眼：“你，很不一样啊。” 江凡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 五长老将珠子抛给他：“用处很大，内蕴充沛先天灵炁，乃修炼至宝，这一颗吸收完毕最少可以提升五十年修为，且吸收龙珠者不畏水，江河湖海任你遨游。同时还有个非常重要的作用——取代聚能源晶。” 江凡心神一震，这和天玄子师叔说的不一样啊，师叔说过，山海异兽体内可以蕴养聚能源晶，但五长老说内丹可以取代？ 对这个问题，五长老只是摇摇头：“内丹中蕴藏最天然最纯粹的源能，只要取出内丹可以不经任何炼制就能灌注源晶之中，但人间先贤比较仁慈，考虑取出内丹异兽必死，故此想到办法，在异兽腹内种下晶髓，以避免直接取丹杀害这天生异物，但这种办法就被内丹分去许多，相对非常慢。” 原来如此，江凡这才明白过来，天玄子说的也没错，但没介绍详细。可若是这般，莫非天人驯养异兽还作此用？ 五长老确认了这个疑问，但告诉他没那么简单，天人不懂如何操纵先天元炁，即便有疏导之法，恐怕也极为粗糙，而且能达到某种标准的异兽太稀少了。 “那条应龙已经死去太久，龙珠早就没了吧……”江凡有些遗憾道。 五长老摇摇头：“不是没了，是被人取走了。” 江凡一愣，不由张大嘴巴：“……取走了？” 五长老点点头。 “是谁？用来修炼吗？” 五长老再度摇头：“在那人看来太浪费，这么精纯磅礴的元炁，该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江凡一愣：“那么……用在哪里？” 五长老眯眼看着那冰窟窿出神：“现在……就在那里。” 江凡愣了，沿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里分明是江小鱼钻出来的冰窟窿，愕然之色油然而生。 “那人寻龙百年而不得，最终入世，却不料在龙门山体之内发现应龙遗骸，遂请九子共同出手，将其炼化微缩，随后……种入这条小鱼体内。” 江凡呆住，江小鱼体内，居然是龙珠！难怪自己当初感受到那股先天一炁如此精纯，可是……却并没有太过浩瀚的能量啊。难道是因为炼化的缘故？ 问出心中疑问，五长老果然点头：“是，九子共同出手，祭天地洪炉方才炼化龙珠，但即便如此，应龙之力蕴含天地之威，太过浩瀚，恐怕这小东西承受不住，故此封印其威能，会随着这小家伙日益强大而逐渐破开。” 江凡忽然神色一变：“能请九子出手……那个人，是姜太宰？” 五长老微微颔首：“也就他如此悲悯人间。” 江凡愕然，这不对啊，若这么说，江小鱼……千年了？ 五长老显然明白他心中迷惑：“不错，江小鱼，才是大鱼，那条大鱼，才是小鱼，不过三百年而已。” 这可真是个颠覆认知的消息。那巴掌大的小玩意儿已经超千岁了啊。难怪…… 江凡想起它那古灵精怪的模样，难怪如此通灵。可为啥，总是长不大呢。 五长老缓缓道：“龙珠之力太过充沛，虽然经过炼制，对它而言，依旧太过浩瀚，而如此惊天动地的灵力之下，它的成长似乎受到某种未知影响。” 江凡不由啧啧称奇，原来小不点儿，其实才是真正的异兽大佬。忽然江凡意识到一个问题：“所以……它真的可以化龙？” 五长老思忖片刻：“大致如此，然异兽玄奇，我也不敢确定。” 江凡挠挠头：“但是六姐姐和七爷爷似乎不知道这件事。” 五长老瞅瞅他：“替我保密，老大不允许有人偷看姜伯约手札。” 江凡忍不住咧咧嘴，还真是什么宠物什么主人。不错，猴老弟就跟五爷爷的，而这两位性情还真有点类似，脾气暴躁，在山上待不住，还都有点贼性…… 可忽然他又想起个问题，若江小鱼乃千年金鳞，体内还蕴含龙珠，为啥还是怕小西西？ 对这个问题，连五长老也无法回答。他方才观察西西许久，终归看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猜测江小鱼也未必是恐惧，而是某种其他情绪。 “另外，即便是畏惧，很可能也源自江小鱼本体，并非其体内之龙力。” 对五长老的说法，江凡也有些动容，的确，江小鱼对西西的确和灰太狼它们不一样，说畏惧，还不如说是某种亲近，就好像再强大儿子，也怕老娘一般…… “方才您说，九子祭天地洪炉方才炼化龙珠，这天地烘炉我只在大荒经中看到过只言片语，您可曾见过？” 五长老微微蹙眉：“没有，那一代九子毕竟太过久远，唯独看姜伯约手札形容，天地烘炉乃天地间第一鼎炉，似可炼化世间万物。” 好么，要不是刚知道真龙存在，江凡绝对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可现在，他却信了，应龙都有，那传说中万炉之首天地洪炉也没理由不存在。 毕竟大青山那传说中的第二鼎炉也是存在的，而徐福手中那天下第三炉，阴阳离火炉更亲眼见过。 只是后两者相对前者，感觉上好像有天壤之别。 第2588章 仙道执念 江凡暂时按下好奇，今天主要不是谈这些，难得五长老开口，他有太多想问：“五爷爷，那个桃花神说她还有自毁之能，你有办法没？” 江凡很想剥夺这个能力，这样才能让桃之夭没有退路。 五长老摇摇头：“我所用的，是多年研究，对抗天人一贯自毁方式的办法，可以传授给你，但天人多变，机关技巧精密难测，她说的很可能存在。” 显然，他也不能完全掌握，但他还是敢唤醒桃花神，江凡觉得，很可能五爷爷心中有些焦躁。但话说，这实在不该是属于昆仑子的情绪。 对桃花神暂时没办法，江凡就想询问其他问题，趁着他今天脾气好，江凡还是想打探下海底宫，还有昆仑金顶，以及昆仑山上天狐巢穴等等。 在这些问题上，五长老说了比其他九子更多一点的东西，可显然有许多他不想说，更有许多他也不清楚。 像海底宫，九长老一直都知道，问题在于，他也不清楚具体藏在何处，昆仑只是有记载，有座海宫大殿藏于南海。 这座海底宫的来历却并没有记录，只是说有圣地先贤从那里得到了闷雷神器，至于其他东西则没有任何说法。当然，关于修炼场更毫无记述。不过，五长老认为，大长老绝对知道些什么。 再说金顶，他的说法和其他九子一样，都是说这里被巨变损毁，随后天降金顶这个传说。多一点的是告诉他从那里得到了打神鞭和其他一种神器。 还有天狐巢穴，五长老认为是存在的，昆仑志中也有过说法，可惜，同样语焉不详。在三千年前那场大变故中，巢穴消失，天狐也随之不见了。 至于天狐是否某位大能存在寄养在此，昆仑志中说，这些关键信息在巨变中被斩去，随着时间推移，至今后人几乎都不再提起。 关于这些震撼人心的东西，其他几位昆仑子从来没跟江凡说过，他也想不到，今日五爷爷居然有心情和自己谈这么多。 “五爷爷……”江凡略带迷惑看着他：“您老，好像说了许多禁忌话题……” 五长老看看他：“我就这性子。你不说我不说，这天地间的秘密何以传下去，秘密都传不下去，如何寻访仙道之路。” 江凡一愣：“您老……对我有期望？” 五长老微哼一声：“大家都有，只是他们不像我，我坐不住，游历四海八荒，到处寻访仙道，而你小子有大气运，说不定就有机会。” 江凡明白了，五长老虽然号称不入世，但却仅仅是心不入世，人却在四处找寻探访。而他告诉自己这些，就是希望自己掌握许多秘辛，备不住将来会成为线索。 说到底，还是为仙途啊。 “这仙……对您真的这么重要？” 五长老缓缓道：“是执念。昆仑三千年寻仙，可仙到底是什么，到底在哪里？一代代昆仑人苦苦追寻啊，若是找不到，我纵归去亦心难安。” 江凡明白了，这位五长老和其他几位有极大不同，他这执念，却是为求证，以了却历代先贤无尽历史以来的迷惑和遗憾。 “小子，我知你心不在仙，但我觉得，昨日徐福说的对，你似乎是天地间最有可能找到仙者，记得，一旦发现什么，告诉爷爷，爷爷年龄越来越大了，心火也越来越大……” 江凡当即点点头，明白他这是急了，岁月不饶人，五爷爷也二百多岁矣，何况天劫恐怕将至，还有没有机会寻到仙，终成一团心火，让他焦灼难安。 江凡也感到惊奇，昨天分明没看到五爷爷啊，他怎么就听得清晰呢？ “天视地听。”五长老直接回答他的疑问。 “我就在水底，但方圆三里一切风吹草动皆入耳，一切光影变幻皆入目。” 卧槽？江凡惊讶，“天视地听？竟有这种法门？” “大惊小怪作甚，其实不过是修炼到一定程度，操控元炁对天地万物有清晰感应罢了。” 江凡想起先天一炁修炼极高的时候，的确可以调动天地之炁，感悟万物灵力流动，这才明白过来，却有点遗憾。 因为他想起两头熊，正好缺了耳朵和眼睛，还以为可以求教这种法门呢。 不料，他随口一说，五长老却瞅瞅他：“也不是不行，这本身也是一门可以后天修炼的术，利用水、土、风传音，观光、影、气而呈相。虽然没有先天一炁不会那么灵光，对普通武者而言，也是顶级秘术。” 江凡顿时大喜，这不就是为两头熊量身定制？至于他说的普通武者，废话，在这位眼里，除了昆仑子都是普通武者。遂连忙恳求五长老传授之。 五长老丝毫没有吝啬，答应将法门书写下来赠给江凡。 “那桃花神，说了些东西，关于三仙山和仙神之争……” 江凡知道五长老不耐烦亲口询问，而自己却必须要把桃花神的说法传达给他。 听闻这些，五长老只是闷哼一声：“区区低等存在，只知道些流言风语，做不得数。” 话虽然这么说，江凡还是感觉，他尤其对于仙神之争似乎有些动容。 五长老仿佛滋生某些迷惑，闭目沉思，良久无言。 就在江凡想趁着五爷爷借用自己的心思多问点秘辛的时候，忽然，五长老晃动的躺椅停顿下来。 而江凡敏锐感觉到，自己后面有一股凌厉的气势骤然昂扬。 这气息，他一点也不陌生，小翠。 赶忙转过头，果然，女帝手中按着无双剑凤目战意激昂，一头巨大的火凰在其背后几乎凝聚成实质。 “小翠……” 女帝没有看他，目光只盯着五长老：“前辈，可否赐教。” 五长老轻笑一声，“有意思……居然要以后天入先天？世上，还真有这般人物。” 江凡一愣，下一刻仔细感悟，果然惊讶的发现，小翠的气息中的确有一缕先天之炁在流动，虽然还有些驳杂，但却极为接近。 女帝认真道：“尚差一线。” 五长老点点头：“一线明，而天下清，只要炼化一线，就走入了先天大道。也罢，你这等人物，老夫此生也只见过五个，还都是糟老头子，你值得。” 说罢，连人带椅子破空而去：“随我来。” 第2589章 女帝的先天之门，大雁的鱼汤泡馍 女帝面色一喜，向着江凡点点头：“辛苦夫君。” 随即化作一道赤金光芒破空而去。 江凡叹口气，他的确存在为小翠找到五长老的心思，但说实话，真的只是意外成功而已。 希望，对她有所帮助吧。 江凡嘘口气，重新拎起钓杆，慢慢回想着五长老的每一句话。 而这时候，江小鱼又贼头贼脑的顺杆爬上来。 江凡瞅着这小东西：“你倒也像个天机葫芦啊，小小肚皮，蕴藏滔天威能呢……” 江小鱼眼珠子叽里咕噜，看到五长老没在，顿时就欢实了，一甩尾巴跳到江凡脑壳上，挥舞小胸鳍，俨然在指挥这厮钓鱼。 而今天，江公子破天荒有收获，一条十斤多的金鲤。 好么，因为江小鱼看护小弟，江凡都不知道已经有这么大条的了。顿时眉开眼笑：“大雁啊，弄点配菜，今晚烤鱼！” 冬日的夜很清冷，但有一锅热辣辣的烤鱼就不一样了，眼瞅滋滋冒油，香气袅袅，江公子食指大动，刚提起筷子，门开了，随着一股冷热相间的风扑入，女帝出现在对面。 江凡看着大氅碎如鹅毛，披头散发，连钗子都折断半个晃悠悠斜挂的女帝，十分吃惊。 “打得这么厉害？” 女帝却盯着烤鱼两眼放光：“快，给我筷子，别吃独食！” 吃独食……江凡好笑，这么快就找回场子。 瞅着狼吞虎咽的女帝：“才多大会儿，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一旁举着筷子从开始就惊讶万分的顾北雁都忘了吃东西，女帝这般狼狈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女帝腮帮子鼓鼓，含混不清：“唔……消耗太大，那五长老强悍的离谱……” 江凡大感兴趣：“离谱？有多离谱？” “嗯……他跟另外那两位不一样，真的会动手，他说……生死一线间，会激发人最大潜能。” 江凡有点色变：“啥？他会下杀手？” 女帝两眼放光：“我等的就是这个，三指，这三指，让我直面生死，也窥见大道！” 江凡有点后怕，没想到五爷爷会这么干。 “……总算有惊无险，下次我可不敢了。” 女帝摆摆筷子，忽然微微一笑，两只筷子之间突兀的呈现一缕气息，细微如线，但江凡却大吃一惊，因为那赫然是纯粹的先天一炁，不含任何杂质！ “成，成功了？” 女帝带着从未有过的惊喜：“原来，这才是先天之炁，如此玄妙。” 江凡实在太感慨，这意味着女帝是他所知道、所见过的后天入先天第一人，而且如此年轻，恐怕古往今来也堪称唯一。 “后天入先天啊，娘子可厉害喽，绝对第一人。”江凡挑起大拇指。 女帝却摇摇头，看着那一缕细线在手中缠绕：“不，只是最年轻的，五长老说过，还有其他人。” 江凡一愣：“谁？” 女帝看他一眼：“他没说，但我猜，有个上过昆仑的……大有可能。” 江凡缓缓张大嘴巴：“他？不能吧，我没感受到啊。” 女帝眯眼看了看他：“你？五长老说过，他都打不过，你想鱼吃呢？” 江凡不由咧嘴：“好家伙，连我都骗，藏得够深啊……” “骗？”女帝戏谑的瞅着他：“ 你不一直说他是江湖骗子？” 江凡闷哼一声：“就是个老骗子，这回坐实了！” 哼哼唧唧摆摆手：“算了，不说他，这回你算正式踏入先天之门，有什么感觉？” “感觉么……”女帝摆弄着手中那一线元炁：“说不上来，太特殊，这才是本源之力，怎么说呢，就像推开新世界大门。” 江凡嘘口气：“好啊，但不知完全转化需要多久。” 女帝想了想：“不会太快，不过也不会太慢，万事难的就是个开头而已。” 江凡点点头：“可要好好谢谢五长老。” 女帝嗯一声：“交给你，我想他需要的，恐怕你才能给。” 江凡也点点头：“妻债夫还，天经地义。” 女帝笑着，竟然当着顾北雁啵了他一口，可把大雁子看傻眼，江公子也目瞪口呆，还真没有过这种待遇，当然，更没见过如此兴奋的女帝。 等顾大雁缓过神，一条鱼就只剩下骨头，还有垫底的一些配菜。 江公子不好意思的擦擦嘴：“咱家的鱼好久没吃过，没忍住……那个大雁啊，回头……” 顾北雁瞅瞅他俩，默默从怀里掏出烤好的炊饼片，放在了菜汤中。 “这样才好吃。” 江公子和女帝相对讪讪。 —— “收了吧。” 星光下，秋千上，女帝突如其来说了句。 江公子不可思议望着她：“就为一条鱼？” 女帝微哼一声：“她对得起你。” 江凡一愣神，慢慢有些沉默，是啊，大雁太对得起自己了，几乎可以算是患难真情。 过去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嘘口气：“以后再说吧，至少等我们大婚之后。” 女帝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小红让我记得告诉你，别忘记鲨宝的封号。” 女帝微哼：“你以为我这个做大娘的没想着？” 江公子嘿嘿一笑：“这是小红的尊重，我得说。” “现在才说，纠结了好几天呢。”女帝嘲笑的看着他。 江凡挠挠头：“嘿嘿，有点开不了口。” 女帝白他一眼：“蔷薇公主。” 江凡眼睛一亮：“好，这个好，蔷薇生命力强，美丽，却也带刺，嗯，好，非常好。” 女帝皱起剑眉：“三年，实在古怪，有没有什么异样？” “多了，”江公子苦笑一声：“饭量奇大，长得飞快，开智特早，力大无穷……” 女帝听着都有点怔怔。 “这是妖怪吧……” 最后，她来这么一句。 江公子翻个白眼：“我本来就是大妖，生个小妖有啥了不起。” “你那是个封号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天狐？” 江凡却目光闪动，微微叹口气：“是啊，我只是个封号，但是……但是，我如果说天狐真的存在，你信不？” 女帝愣了下：“九尾天狐？” 江凡嗯了声：“云池之中，天狐巢穴。” 女帝有点惊讶：“传说中，与龙凤同等，万妖之主，它居然真的存在？” 第2590章 这不是掏耳勺 江凡点点头：“只是……有点傲娇……” 女帝有点发愣：“傲娇？” “啊……是啊，就是傲娇……特别不好哄的样子……” 女帝瞅他半晌：“没事，我相信你能哄。” 江凡瞅瞅她：“对我这么有信心？” 女帝指了指正在湖里撒欢的西西，“千年女尸你都能哄，一头狐狸自然也不在话下。” 江凡噎住，想起女帝说过，活的死的都不放过，顿时对自己感到无言…… 不过，女帝对大妖九尾是特别感兴趣的，江凡也林林总总说了许多关于天狐的传言。 女帝觉得两件事十分值得研究，第一，天狐和妖皇是否一体，第二，天狐巢穴曾在昆仑这件事必定有秘辛。 “我想，可能不是一体。”江凡思忖道：“很多迹象表明，天狐就是天狐，妖皇就是妖皇，两者似乎共生关系。有人说天狐是某位至高存在的宠物，寄养在昆仑，我想有没有可能那位存在便是妖皇？” 女帝眯起眼：“若是对的，你就有点诡异了。” 江凡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九尾天狐何等神异，除妖皇之外，难道还会对外人这么亲热？那么自己身份是不是又有点离奇？难道还和所谓妖皇沾点边？ 女帝目光费解：“你说你，明明都交代了来历，偏偏经历却一次比一次离奇，如今你自己有没有疑惑，自己到底是谁？” 江凡愣了下，慢慢摇头：“有人跟我说过……要找到自己，可我，到底怎么找呢？” 女帝看着他：“人必须认清自我，知来处方知去处。小郎君，你曾说过，假作真时真亦假，但真真假假，有时候连自己本人也无法判断，既然如此，慢慢走下去吧，一切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 江凡点点头：“是啊，我的身份已经如此离奇，如此不可思议了，再多些，也没啥可怕，只是觉得迷惑，好像我非我似的。呵呵……” 女帝淡淡一笑：“我是谁，谁是我，谁又说得清。而你最终的一切所作所为，才决定你最终是谁。” 这句话让江凡霍然开朗，是啊，盖棺方能定论，一切真实作为，才最终可以评判自己是谁。 “所以，我遇见你就是幸运，否则我得纠结死。”江凡笑着道。 女帝抬头看着漫天星辰：“你在苍穹没有命星，我想那颗蓝星，是否就是你的命星，却因为你的消失，而隐于夜幕苍穹……” 江凡也抬头沉默的望着繁星点点，星空倒映在他眼中，波光粼粼…… 阳都城外荒郊，同样的夜色下，猴子一双金色的大眼欢欣雀跃。 五长老负手看着面前矗立的一根三丈长，一尺粗的黑色铁柱。 就在刚才，五长老握着六耳那根棍子：“猴头，堂堂金刚神兽，这才是你的兵器，看好该如何使用。” 话音未落，随着他手一旋转，铁棍霍然间发出咔咔声，然后分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随即那些碎片开始扩张，重组，很快居然形成了一根三丈长，一尺粗的黑色铁柱。 五长老吐气开声，将铁柱插在地上：“这叫乾坤如意棒，可大可小，可粗可细，乃神器，猴头，别老当掏耳勺！” 猴子围着铁柱惊喜不已，吱哇乱叫。 下一刻，它忽然浑身一抖，双拳捶胸，咆哮中展露丈八金刚真身。 一把握住铁柱，猴子大吼一声，将其拔出，挥舞间风雷滚滚，狂霸绝伦，威势无俦！ 五长老远远看了会儿，目光渐渐转向阳都方向。 “讲故事，你真的很会……若当真悟空，就给我把这天捅个窟窿，让老子看看仙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 江凡其实很想和铁桦一起去见识见识那熔炉，但不行，身上还有太多事，顾青衫的事儿也是其中一件。 第四天，这厮就乘坐一点红来了。 在清莲池上空盘旋一周，刚刚落下，就听到呀的一声大叫，一团红色的影子冲天而起，一把抱住一点红的脖子嘻嘻哈哈的死命往下拉。 顾青衫吓一跳，仔细一看，居然是一个穿着红兜兜的小女娃。这个他认识，不就江凡经常带着那个小家伙么。他可是对小丫头的恐怖略知一二，赶紧安抚一点红。 一点红似乎吓坏了，扑棱着翅膀想往上飞，小团子见它不配合，怒了，举起小包子就要捶，一点红浑身鹤毛都炸开，赶紧乖乖降落在江公子那秋千上。 小女娃很高兴，一翻身把目瞪口呆的顾青衫踹下去，自己骑上一点红后背，呀的一声，抱着脖子就要起飞。 幸好江凡及时赶到，才把她按下来。 顾青衫从湖里爬出来，抹了把水珠子，“奶奶个熊，吓小爷一跳。” 看着平时傲视长空，睥睨百鸟的一点红跟小鹌鹑似的模样，顾青衫啧啧称奇。 “堂堂鹤王后代，居然也怕这小丫头，喂，妹夫，这小玩意儿到底啥来头？” 江凡才懒得跟他说那么多：“少管，你来的挺快啊，事情有变化？” 顾青衫指着刚刚凌空坠落的剑疯子：“没有，这不是怕你急用人嘛，再说，咱的事儿赶早不赶晚。” 江凡点点头，向着剑疯子抱拳：“多谢前辈前来相助。” 剑疯子却没搭理他，两只眼直勾勾瞅着小西西，一脸好奇。 显然这个奇怪的小丫头也引起他莫大兴趣，怎么看都不过五六岁模样，却一蹦十丈高，还把丹顶仙鹤吓得直哆嗦，简直不可思议。 就在他专注瞅着小丫头的时候，江小鱼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直接呲他一脸水。 剑疯子大怒，刚要发作，却发现是条小鲤鱼，以他的修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绝非凡品，顿时眼珠子更圆了。 江小鱼却不怵他，两只胸鳍叉着腰，直立在一道水柱上跟剑疯子对着瞪眼比大。 “哎呀？”剑疯子来了兴趣，“好个小家伙！” 伸手就要去抓，结果江小鱼从他手掌心呲溜一下滑了出去。 对此，小鱼同学很不高兴，一阵噼噼啪啪甩尾巴之后，水花炸裂，有只瘦猴子从水里猛然蹿出来，对准剑疯子抡起黑铁棍搂头就砸。 第2591章 剑疯子初遇凡人居 剑疯子横剑格挡，却没想到这猴头巨力惊人，猝不及防竟然被砸落湖中。 “我去！这都什么鬼玩意儿？！” 剑疯子兴致大涨，从湖中蹦出来，抡着糙铁剑就向猴子冲去。 下一刻，在顾青衫和江凡愕然中，两者就展开了打斗。 猴子抡着棒子上下翻飞，势大力沉，而剑疯子则挥舞宝剑和他对磕。他看出来猴子力量大，便也毫不犹豫的选择硬碰硬，一时间凡人居上空叮叮咣咣，火花四溅，仿佛打铁，只是声音过大。 江凡回过神，刚想阻止，顾青衫却拦住他：“没事，师叔只是觉得好玩，有分寸。” 江凡却撇嘴：“分寸？你可拉倒，他要有分寸，就不叫剑疯子。” 顾青衫指指胸前的竹哨子：“没事，先看看，不行有这玩意儿。有意思啊，这猴子不光力量巨大，棍法还有路数？” 他这么一说，江凡倒是微微一怔，路数？从来没见过猴老弟会套路啊？ 凝神望去，片刻，眼神也是猛的一动。 不错，这绝对是棍法套路，而且是一套非常厉害非常霸烈的棍法。猴老弟抡起来仿佛有疯魔之势，棍影纵横，雷霆万钧。 嗯？老弟啥时候学的？ 有了这个发现，他也就没阻止，看着一人一猴对磕。 令人吃惊的是，剑疯子这位徒手能锤炼神兵的家伙居然在力量上还略处下风，要知道，这还是猴老弟没变身的情况下啊。 顾青衫看得也惊讶万分，他虽然知道猴老弟在岱城有过精彩表现，可亲眼目睹还是忍不住震撼。这猴子，一身蛮力硬抗地仙中的超卓之辈，实在了不得。 但果然如江凡担心一样，这俩家伙就没一个是有分寸的，打着打着，就兴起了，眼瞅剑光棍影纵横，气息越来越强大，江公子赶紧招呼老弟停手。 毕竟青莲苑再大也禁不住这两位折腾。 猴老弟还是很给江凡面子，一棍砸退剑疯子，就跳到了江凡身边。 而剑疯子此刻已经兴致大涨，也跟着冲了过来，非要继续打。 顾青衫也是好说歹说也按不住，就在猴子眼瞅要被他再度激起火气的时候，青莲池中忽然缓缓升起一道人影。 一个四条眉毛的高大男子负手踏波站在湖面上。 剑疯子一怔，忽然目光猛地一亮：“好强！” 顾青衫却有点意外，他并没在那人身上感受到任何真元波动。 江凡此刻，却吁了口气，剑疯子再强，面对五爷爷也白给。 此刻的剑疯子从未有过的战意高昂，也从未有过的凝重：“你……未知之强。” 五长老目光淡然看着他：“嗯……还不错，距离大成仅一步之遥。” 顾青衫张大嘴巴，堂堂剑疯子，在对方口中不过得了一句还不错的评价。 剑疯子到底是剑疯子，面对任何人都敢拔剑。 粗糙的剑坯嗡鸣，凌厉的剑光让人远远看着就感到肌肤要被切开。 “不妙！”顾青衫有些悚然：“师叔动了真意……” 江凡却摇摇头：“让他动。” 顾青衫一愣，不可思议的扭头看向江凡。却只见对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下意识转头看去，果然，面对剑疯子一剑刺来，五长老动也没动，就将那裁天割地的剑意定在空中。 “这剑意……有些意思，你且随我来。” 说罢，大袖一卷，竟然将剑疯子凌空卷起，丢向远方，转瞬就成了一个黑点。然后瞅了瞅猴子：“你也来。” 说罢一步踏空，随之而去。 顾青衫大惊失色，此人之强，简直没有天理。 江凡伸手拦住他：“没事没事，这是叶前辈的机缘。” 顾青衫愕然：“机缘？疯师叔可不弱于大成剑仙……” 江凡淡淡一笑：“放心，就算大成剑仙在这位手里也翻不起浪花。” 顾青衫都惊了，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 “走吧，别扰了前辈的机缘，我刚开了坛酒打了个边炉，一起吃点。” 见他淡定从容，顾青衫看看远方，挠挠头一笑，放下疑惑跟着他走进湖心小筑。 “你都养了一堆什么怪物？”顾青衫一边喝酒一边瞅着江凡直迷糊：“你家湖里专门养绝世妖怪的么？” 江凡白他一眼：“别瞎咧咧！” 顾青衫疑惑的看着他：“当真没事？” 江凡嗯了声：“那位大概是看着叶前辈资质奇佳，剑道不错，动了指点的心思。” “指……点？”顾青衫愕然。 剑疯子可不光不弱于剑仙，而且还大有身份，什么样的人才配成为他的机缘，才能给他指点？ 可江凡说的淡定从容，居然由不得他不信。 下一刻他举着杯子的手忽然停在半空，目光快速闪动一番，慢慢变得惊愕。 “没有真元波动，随手丢飞疯师叔……” 江凡明白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吃饭。” 顾青衫却有些激动，眼神贼亮：“真的是……” 江凡不置可否：“吃饭，那么多问题。” 顾青衫是真的惊了：“我去……他们不是从来不……” 江凡有点不耐烦：“你这好事儿的毛病啥时候能改改？是不是朝风不在，没人揍你嘴痒痒？放心，我家湖里养着好多能揍你的，要不给你找一个？” 顾青衫连忙摆摆手：“行了行了，领教不起。” “穷酸，这回办事儿可以啊，这么快就来了。” 顾青衫嘿嘿一笑：“还不是有求于你，我说，你那些宝贝门徒们准备好了没？” 江凡笑笑：“随时可以启程。” 顾青衫嘘口气：“那就好。” 江凡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拿去，照方抓药，保证太华喝完上吐下泻。” 顾青衫顿时兴致高昂，搓搓手展开品读。 刚开始还好，越看脸色越惊讶，到最后脸皮直抽抽，甚至有些龇牙咧嘴。 “哎呀……我去！这都什么招数……” 江凡边吃边道：“你就说好用不吧。” 顾青衫啧啧许久，才抬头看他：“舆论战还能这么打，这宣传造势，引领风向，我还能理解，但这炒热点，拉踩灌水……你都咋想出来的？” 江凡阴阴一笑：“好用就行。” 第2592章 推测棋谱 顾青衫连连点头：“绝对好用，足够太华上吐下泻的。不过这信息传播，有没有那么快啊。” “快？这个时代……时期当然快不了，不过我们只要比他们快就行嘛，所谓一步领先步步领先。” 顾青衫挑起大拇指：“硬是要得，我算服了你个老六！” 江凡哼了声：“记住的词儿还不少，行了，我要外出，后面的事你自己操办。” 顾青衫连忙如获至宝的将那张纸叠好，小心翼翼藏入怀中拍了拍：“有这诡术指导，你放心就行了。哦对了，你这么匆匆忙忙要出门，还要借高手，到底发生什么？” 江凡沉思一下：“先别忙，我想要江沉舟，你怎么弄个剑疯子来？” 这倒是不错，他觉得江沉舟稳重，更适合这次任务。但不想顾青衫送来的居然是最难控制的剑疯子。 顾青衫叹口气：“没办法啊，我也要用人，而且离不开江沉舟，不过疯师叔也不是不能控制，我把哨子借给你，应该问题不大。” 江凡微微蹙眉，还是有些担心：“但这次，非同寻常啊……可不能冲动。” 顾青衫瞅瞅他：“你家里有这么一位，疯师叔想冲动也得冲动的起来。” 江凡一愣，旋即失笑，也是，有五爷爷在啊，这么看，攻击力更强的剑疯子反倒比江沉舟合适了。 “到底啥事儿？非要绝世才行？”顾青衫越发好奇。 江凡沉吟片刻，终于决定还是向顾青衫说明。不管怎么讲，顾青衫到底也是站在人间一边的抗天者。 随着他徐徐道来，顾青衫面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原来如此，我说天下怎么突然间暗潮汹涌，原来是天人在背后。” 江凡嘘口气：“惊动如此之多逆天者，图谋必然甚大，阵仗也绝不会小。” 顾青衫缓缓点头，认真看着他：“贼厮，不行我们先放放太华，解决掉这件事再说。” 江凡微微一笑：“凭你说出这句话，就够格局，高看你一眼。” 顾青衫摆摆手：“不稀罕，但天人不能乱来。” 江凡想了想：“毕竟面对天人，等闲武修恐怕没多大用，我还是按原计划行事就好。” 顾青衫皱眉：“但问题在于，你也不知道具体方位何在，卜先知也是，就画那么一张棋谱，也不说明白些。” 这也是江凡感到最棘手的问题，若不能查到具体地点，恐怕要长线布防，那样的话就不知道要动用多少人手，还未必防得住。 他说着，缓缓摊开那副棋谱：“你比我懂棋，来瞧瞧，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顾青衫抚平棋谱，凝神观察了许久，最终摇摇头：“就是一张简单的棋谱……不过……” 他沉思着，手指划过那些纵横交错的线：“这些线条倒是有些奇怪……” 江凡看了一眼：“我也发现了，好像线条间距都不太一样，这似乎不符合围棋逻辑。” 顾青衫点点头：“还没见过这么画棋谱的，但是这些线条横平竖直，又不像是草图。” “所以，你觉得这图有玄机？” 顾青衫坐下沉思了许久：“不好说。但我想起一件事，多年以前，我在万剑锋随圣尊修行的时候，曾听他讲过许多天人圣战的事。据说，除了主战场之外，还有些分战场。虽然人间在主战场失利，但分战场方面却取得了不错的战果，而这也是最终天人选择签订契约退却的缘故之一。” 江凡神色微动：“其中……就包含这藏海高原？” 顾青衫点点头：“但是，圣尊也没说过，具体是发生在藏海高原什么地方……” 江凡心神一动，随手从架子上摄过一张图纸展开：“那我们就分析下，藏海高原最特殊的地方所在。” 顾青衫也目光微闪：“那就要属两个地方……神母峰和神女湖。” 江凡盯着地图：“神母峰，萨迦玛塔，乃藏海高原第一神山，也是如今的人间最高点，相传为众神之母降临地……” 顾青衫道：“神女湖，人称西海，又名卑木羌海，藏海高原最大的湖泊，因其水甚咸，人称苦涩如眼泪，所以说它是圣女库淖尔的眼泪……” 两人对视一眼，江凡缓缓道：“那么，会不会是其中一个地方？” 顾青衫道：“可能性很大，但我们没有证据，弄不好要两个地方都盯着。” 江凡沉思片刻，摇摇头：“若按照棋谱方位图，东侧才是需要我们堵住的口子。但神母峰位于最西侧边缘，地理上其东侧也并非大秦，那么……” “神女湖！”顾青衫目光一亮：“这里与大秦国境临近，应该是这里。但是……也不对……万一是神母峰东侧呢……” 江凡盯着那里，许久，忽然缓缓拿起棋谱，审视着：“你刚才也觉得奇怪，这些格子宽宽窄窄，会不会……” 顾青衫迷惑的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江凡忽然站起身，在架子上一阵翻找，过了好一会儿，居然又找到一张地图。 顾青衫低头看了看有点迷惑：“不过是放大了些，有什么用？” “这张，是市面上最常见的一种，西域胡商绘制的草图，也是九成九都在用的一种……” 顾青衫还是不解：“那又说明什么问题？” 江凡沉思片刻，提起那张棋谱：“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为什么卜先知会用一种半透明的东西来绘制棋谱？” 顾青衫一愣，还没等思考，就见江凡把棋谱伏在在了地图上，而正中天元未知正压着神女湖所在。 顾青衫神色猛地一震，下一刻眼睛亮起来：“这是……” 江凡趴在上面仔细盯着：“这是测绘。没错，没错啊……卜先知，在告诉我们具体地点！” 顾青衫连忙爬上去，神色透出惊喜：“那么就是说……我们的阵地，在神女湖东岸！” 江凡手指敲着桌子，眼神灼灼：“恐怕就是这个意思。” 顾青衫不由挑起大拇指：“厉害，你这脑子。” 江凡嘘口气：“那么最重要的问题，这交叉点，具体位置是什么地方……” 第2593章 穷酸入书房 顾青衫思忖着道：“这里，我知道。传说许久以前，神母坠落大地，化为神母峰，神女自天上寻母而来，眼见母亲已经化为山峦，痛哭失声，最终，其眼泪演化成西海，而她驻足的地方从地形上看，似乎就是这个棋线交叉的之地……名为泪泉。” 江凡凝视着：“那么，我要去的地方，就是泪泉！” 顾青衫认真看着他：“你，不过是种子，可以让其他逆天强者去。” 江凡摇摇头：“不，我早就坐不住了，必须要亲自去。而且，这张图既然送来大秦王宫，必有深意，我和小翠不能躲。” 顾青衫赞许的看看他：“贼厮，从这个角度，我也要对你说声佩服。但说实话，你的修为不够看，别到时候成了拖油瓶。” 江凡切了声：“比我修为强百倍的有的是，谁在我身上占过便宜？” 顾青衫愣了下，随即捏着下巴深以为然：“那倒是，就算神也够呛，话说，你都活捉过神灵。” 江凡只是笑了笑，并未将桃花神苏醒的事告诉他。 “行了，你明天一早就去骊山，我都打好了招呼，然后赶紧滚蛋，咱俩各有战场。” 顾青衫却涎笑着搓手：“妹夫……你是不是忘了点啥事儿？” 江凡一蹙眉：“啥？” 顾青衫隔着玻璃窗指指那座书房：“你答应过的，如今书山和苍陵我可都给你送来了，别装傻充愣啊。” 江凡这才想起来，确实，答应这厮进入书房一层来着。 “哦？这才是你来的最重要目的吧。” 顾青衫笑道：“人你给我送过去就行，我特地跑一趟，当然有所求。” 江凡哂笑一声：“明儿吧，今天有点晚……” “不！”顾青衫瞪着他：“我还不了解你这贼厮？明日，明日里面一定空空如也。” 江凡呃了声，讪笑：“被你看穿了。” 顾青衫哼一声：“今天就去！现在！我刚刚都看见有人悄摸进去不知倒腾啥，再晚点，恐怕屁都看不见。” 江凡无奈的翻个白眼，既然被人家发现了，也不好意思再拦着，只好带他前往书房。 “先说好，不论你看到什么，都要绝对保密。” 顾青衫小鸡啄米没口子答应：“放心，放心。” 走到门口，江凡叹口气：“说实话，我这里真没什么特别惊人的东西，只是有点新奇罢了，一定要看？” 顾青衫神色决绝：“非看不可！” “好吧。”江凡一摊手：“请。” 于是，走入书房第一层的顾青衫，直接就被挂在正对面那个巨型蓝色圆球给震惊当场…… 有一个年轻人，从出生，就站在了人间顶端，所接触之人，所见之事，皆为世上顶级，司空见惯之下，他反倒养成了随意洒脱的性子。 而他本身，更是具有逆天级别的资质，什么东西一看就会，一学就精，旁人穷尽一生努力都未必能达到的某项巅峰，在他眼里几乎可以手到擒来。 故此，从懂事到现在，还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他震撼的东西，哪怕是所谓的天人秘辛，在知道多了，接触久了的情况下，依然能从容应对之。 可是，他从未想到，这世上最令他震撼，甚至仿佛让他推开新世界大门的所在，居然不是三圣地，不是任何一个秘境，不是任何一个绝顶大能，而是在一个更年轻之人的书房。 那是一座外观普普通通的三层小楼，可不知为什么，自从见到那个比自己还年轻的打渔郎，他就梦寐以求想进入这里，看看到底有什么。 那天，他终于如愿以偿，但却没想到，第一眼就颠覆了自己三观，这世界——原来是个球儿？！ 从基础世界观颠覆那一刻起，他的震撼就再也没停止过。 直到三个时辰之后，忍受不了的他非要上二楼以至被强行拖出书房，依然兀自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之中。 “……所以，我们真的是站在一个球上……” 顾青衫清醒过来的时候，连喝了三碗酒才压住惊。 “还是个具有引力的球，所以我们掉不下去，但为啥……我总觉得头朝上啊……” 他死死盯着江凡：“这一定有说法，对不对？你给我个解释？” 江凡摇头苦笑，都怪自己不小心，没来得及把许多东西搬走，如今算是颠覆了顾青衫的世界观。 可没办法，顾青衫显然一副不问明白誓不罢休的状态。 江公子只好和他解释一番。但这个话题就太大了，涉及宇宙，空间，星辰，大气等等许多关联层面，认真说起来，就算以江公子这点稀松平常尽人皆知的常识，恐怕也要耗费无数时间，故此，他只好简单，并且拒绝引申的跟他介绍了一些。 顾青衫听得浑身发抖，更加难以自抑。 “原来，这才是大地，坐井观天是不对的，而是站球观天……可这天，居然只是大气，大气之上居然是混沌……” 他目光凌乱，却异常明亮：“你说，如果打个比方，我们的星球是不是像个鸡蛋黄，而天空就像蛋清，蛋壳之外，就是你说的真空？” 江凡倒是挺佩服他的想象力。 “这么说也挺形象。” “但这一切，是真的吗？简直不敢想，让我如何再看老祖宗传承数千年的天圆地方说？可是细细品味你说过的佐证，好像又是这么回事……匪夷所思啊。” 江凡叹口气：“我说过，并不敢肯定这个世界就一定如此，毕竟它和我那……我所猜想可能有许多出入，宇宙何其之广，什么都有可能……” “不，不……” 顾青衫抓着头发：“我虽然难以置信，但直觉告诉我，这不可思议的东西，是真的。原来……这才是天，这才是地，这才是日月星辰……” 他神情有些恍惚：“我忽然想起文皇九问，何以为天，何以为地，何以为阴阳……” 目光怔怔的看着江凡：“原来，我娘说的是真的，世上可能只有你才能解答……我没来错，文皇大道，果然在这里……不，是超越文皇的大道……” 江凡都怕他魔怔了，赶紧道：“这就是为啥不愿意让人随便进入，一旦发现，就是世界观的颠覆，这个时代……恐怕还没准备好。” 第2594章 世界观的颠覆 顾青衫深吸口气，“是啊，太过超前，无法想象……我都如此，何况他人，你没错。这里关系无比重大，本来就该最严格保密。” 江凡认真道：“不论世界如何之大，我们都该认真关注自己的生活，佛说过一花一世界，我们虽然渺小，但我们心中何尝没有天地时空，所以，经略好我们自己的一切，就是我们最该做的！” 顾青衫缓缓颔首：“有道理。打开眼界，打开格局固然是好事，但人不能太过跳跃，不能太过好高骛远，一定要脚踏实地走下去，才能走的更远，也才能更快的接触更多。” 江凡很佩服他的思维转换：“是啊，眼下对我们而言，生存最重要，而生存，就首先要看明白自己脚下的一方大地，头顶的一方天空。” 顾青衫忽然目光有些悠远：“脚下的大地，头顶的天空……是啊，可惜有人却已经在虚空之外凝视我们。你说，假如像我形容的，那么这蛋壳是否就是拘束我们这些青蛙的井口，而我们一旦破壳而出，就能另见天地……” 江凡愣了下，寻思寻思，还真有那么点味道。 “那么……你说，天外天，若是当真在九重天外，是不是就在那所谓真空之中，他们已经破开了蛋壳……但为什么呢，他们到底是谁，从何而来？为什么能做到？” 江凡脑子里一片混乱。这些问题他何尝没想过，事实上，以他的认知，早就有某种可怕的想法产生过。比如之前想过的天外来客，比如想过的时空穿梭，比如史前文明。 但假设天外天真的处于真空之中，那么文明程度显然已经超出想象，可这种高度发达的文明，为啥还对这蛮荒大地如此感兴趣？ 这里，到底有什么？ 是自己想过的资源吗？那这资源指的会不会是聚能源晶？若此事为真，那么聚能源晶对他们的终极意义又会是什么？ 顾青衫虽然考虑不到这些，但同样脑子一团乱麻，暂时整理都做不到，说话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天外我们还理解不了，先放一边，这脚下大地居然也如此广袤，原来华域只有那么大一点点，而世界，并非只有我们猜想的五域……” 江凡缓过神，“你不要过度相信这幅世界全图，我只是根据所见推测而已，世界真实的样子，我并不敢肯定。” 他说这话并没错，因为这世界版图虽然和自己从前的世界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很像，可好像更大得多，而且地理细节方面也有诸多不同。 但顾青衫显然并不这么认为：“地图，从来都是人为测绘制成，一定要经历个从无到有，从粗糙到精细，从局部到全局的过程，你能做成这样已经堪称惊世了。啧啧，五域……七海，世人原本只知道华域，只知道四海三疆……” 他忽然愣了下神：“有个问题……若世界真的是你绘制这般模样，那仅仅这大地上恐怕就还有不知多少文明。” 江凡沉思片刻：“我倒是认为，恐怕这五域是文明最为发达的五个地方，而其他地方恐怕还不适合……” “不适合？”顾青衫有点疑惑：“不适合什么？” 江凡心思涌动，他很想说不适合诸神建立文明，但最终没说出口：“我的意思是，可能太过蛮荒，还不能像这五域一样繁荣文明。” 顾青衫点点头：“这么说倒是有些道理。可是还有个最奇怪的地方……” 他审视江凡：“就算五域，古来也没人全部涉足过，而你居然能绘制全图……究竟是如何知晓的这一切？” 江凡嘘口气：“我说……是意外看到一部天书，这就是天书里面画的，你信吗？” 顾青衫摇摇头：“若在今日之前，我信，但现在，我忽然觉得科学道才是万物根本，而根据科学道，怎么会有天书这种东西，就算有，也不可能像你讲述那般具备如此详细的系统理论和细节知识。所以，一切很可能都是人为，是知识的积累和思维的延伸……” 江凡轻叹一声：“是啊，但天书不过是个名字，很可能是某个文明人为总结的东西，姑且称之为天书吧，毕竟对我们来说，跟天书没两样。” 顾青衫深深望着他：“所以，你得到了某些超出这个世间的东西？比如某种秘籍？” 江凡不置可否：“或者说……领悟到什么东西吧，正如我所说，宇宙之大，无奇不有……” 顾青衫深吸口气：“我明白，你不想说，而且似乎也有些说不清。我不强求……但不论如何，我仿佛也明白了，为什么你的格局和眼界如此之大，原来这就是目高而视远……” 江凡淡淡道：“可高的过分了，就是压力，就是迷惑，就是茫然，就是混乱。这才是我为什么不让你进来的缘故。” 顾青衫点点头：“说的是，有一瞬间，我都不把天外天放在眼里了。可见影响之大。但是回到刚才所说，我们不能太盲目远眺，必须要看清自己，和脚下的路。我很感谢你，没让我上二楼。” 江凡一笑：“其实，真正的精华在一楼，二楼和三楼，只是基于一楼而精细化罢了。” 顾青衫愣了下：“原来如此，也是，世界观要在第一位，作为基石，然后才能有上层建筑。” 好家伙，江凡都忍不住吃惊，这家伙的脑子不是一般的好使。 “照这么说，我也大概明白了，骊山十二工坊的来由，基于世界观衍生的科学道，基于科学道发展的具体之路。” 江凡点点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这么理解。” 顾青衫神色复杂：“原来，这才是你的道……真正的无敌道。” 江凡不知道该说什么，顾青衫却自顾自感叹：“是啊，真正的无敌道，必然也是无尽之道……江凡，你是才是真神灵！” 江凡摇摇头，目光显得有些低沉：“你应该发现了，头顶的天外天，似乎在科学道上比我走的更远。” 第2595章 自由竞争，以争自由 顾青衫点点头：“原来，这才是我们屡战屡败，甚至看不见希望的根本所在，不在一个层面上啊。” 江凡有点惊讶，他虽然感慨，却一点沮丧也没有。 “你不觉得……差距大如天地，我们没希望？” 顾青衫笑了：“一个三流武者，到入道，同样差距天大，但不也能一步一步修来？” 江凡真的很惊讶于此人心性坚韧：“说得好，有道理。” 顾青衫淡淡一笑，看着江凡目光灼灼：“何况，我们有了你，你已经一脚踏入他们的天地，我们就会走的更快，世上许多事根本就如此，怕的不是差距，而是隔离，你打破了隔断，路就好走的多。” 他深吸口气：“我忽然明白了，为何他们……会选你做破局之主，似乎这个局，只有你能破，因为你的认知不下于他们啊。” 破局之主……江凡一愣，这个词他没听说过。 顾青衫微微一笑：“至此，也没必要瞒着你，种子是培养的逆天强者，未来战争中的主力。种子之中最强的几位，便被作为破局者培养，目的是破开天地大局。而最终选定的一位，将成为破局之主，未来，将统帅人间！” 江凡倒吸一口冷气：“不会吧……” “会！”顾青衫认真道：“逆天者计划，最重要的就是破局之主，在你之前，本有五位属于逆天者计划关注的破局者。” 江凡惊讶：“还有谁？呃……穷酸你是不是一个？” 顾青衫嗯了声：“我，还有项臣，嬴无双，另外两个，一个我不敢肯定，一个我根本不知道。” 江凡心神震动，顾青衫知道的果然比自己多得多，可江凡完全没想到，项臣也是逆天者眼中的破局者候选。一时间，他忽然有些高兴，这是不是意味着…… 忽然看到顾青衫盯着他摇头：“不要乱想，更不要想的美好，竞争是残酷的，最强的种子，一定要经历血火，在最强的竞争中脱颖而出，而不是靠互相同情，互相谦让，记住，我们的对手，是天外天！” 一瓢冷水霍然浇下来，江凡顿时恢复了冷静。 是啊，面对古往今来最强之敌，怎么能靠谦让和同情来打败。自己不是以前也常和小翠探讨，战争才是最终手段么，怎么到这里，反而迷惑了。 “那么，你不敢肯定的那位……” 顾青衫摇摇头：“不能说，也不想说，江凡你性子中有一个巨大弱点，太优柔寡断，换句话说，太容易被情感左右，我都有些后悔告诉你破局之主的事了。” 江凡苦笑一声：“得了吧，破局之主最起码也要杀伐果断，而我这种人，头脑一贯不太冷静，而且如你所说，优柔寡断感情用事，圣战交给我这样的人，不啻于直接认输。你跟他们说说，换个人考虑吧。” 顾青衫摇头一笑：“这种事，谁说得清呢，我想他们也无法决定，只能随着种子们一步步成长走着瞧，因为这就是逆天者挑选种子的本意嘛，在自由竞争中诞生强者，而不是谁选定。” 江凡愣了下，忽然也明白过来。是啊，这样才对。 “自由竞争……将来要竞争自由，原来如此……” “所以，江凡，我认为他们是对的，你真的很像破局之主，甚至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今天，就算我知道了这些，依然无法做到，毕竟那需要完整的认知观和支撑体系，可那就不是一时半会我能具备的。但更重要的，是天生的能力，你天生具备某种才华，将知转换为行，而且异常灵动，这是无可替代的天赋。” 江凡苦笑：“让你这么一说，我反倒压力山大。” 他沉默片刻：“江凡，大胆前行吧，不要被这些所谓压力压倒，你要做的，是相信自己，因为你最具有机会，若你放不开，赢的希望就更加渺茫。” “相信自己……”江凡吐出一口浊气：“我明白你说的道理，但我是谁，自己都没看清楚。” 顾青衫微微一笑：“那就找到自己。” 江凡一愣，又是这句话，听到过好多次了啊。 “找到自己……”江凡略带迷茫的看向窗外星空：“一个连命星都没有的人，如何找……” 顾青衫看看他，目光转向窗外。 “你最不该这么想。你看来早知道了，自己在这苍穹无命星，本来我还一直在纳闷，但今天，我忽然不纳闷了，星星就是星星，一切想象都是人为关联上去的，古人如此，前人如此，慢慢发展，逐渐形成某种赋予性规则，以至于后人也在这个规则中看待问题，自然而然就觉得星象论是正确的，这就像那个蛋壳，没跳出去，那么，求解自然也是依据这一套规则，还让我如何相信。” 他呼出口气：“你知道吗，今天对我的认知形成多大冲击，恐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调整。” 江凡看着他：“你进去之前，有没有想过？” 顾青衫摇摇头：“想过会是很震撼的东西，但没想到震撼到挑战世界观，不，是颠覆世界观。原来，你根本没有和我们在一个层面看问题。至此，我忽然明白，你身上那独特的，与人间亿万生灵皆不同的魅力何在。” 他最后一句，江公子觉得自己是没看到的，只能笑笑不置可否。 顾青衫认真看着他：“不管怎么说，今天谢过，放心，我不会传出去一个字，哪怕是圣尊。” 他这么说，江凡倒没想到。 “不必奇怪，我有种预感，这里的重要性恐怕还远超你我想象，而且……我也怕引发认知乱……” 江凡这回倒是有所理解了，但说实话，认识这么久以来，还没见这穷酸如此凝重认真过。 不由瞅着他皱皱眉头：“知道不，你今天这么正儿八经的说话，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顾青衫咧咧嘴：“你个贼厮在我眼里忽然变态，似成超脱之上的存在，也让我不适应的很。” 江凡指了指地面：“既然都不适应，还是回归当下吧，着眼现实，脚踏实地感觉更好些。” 第2596章 江公子吹口哨? 顾青衫笑了：“也对，虽然今天的事完全没办法当做没发生过，但你总归还是你，细想想，还是与我同生于一个时代的活人，也是我的妹夫。所以……” 他忽然瞪眼：“金帝子剑，你还准备昧到什么时候？！” 江凡尴尬：“啊……我还以为上次见面你没提，是忘了……” “我忘你个球儿！虽然我相信你的球儿说，但绝不信你！” 江凡磨磨蹭蹭的掏出子剑：“所以，你可以称之为信球货！” 顾青衫一把抓过来，哼唧几声，却又抛给了他，顺手还丢过来一个小盒子。 江凡一愣：“啥意思？” 顾青衫闷哼一声：“金帝子剑可洞穿万物，但要配合金帝独门心法，你这趟出去，做大舅哥的总要帮衬帮衬。” 江凡愣了下，低头瞅瞅盒子：“这里面就是？” 顾青衫点点头：“威力绝伦，若能配合你身上那莫名爆发的秘法，恐怕无坚不摧，想来想去，你用最合适。” 江凡惊讶的叫了声：“大方啊。” 顾青衫摆摆手：“没那么大方，回来之后，赶紧还我。” 江凡哈哈一笑，一甩袖子卷入怀中：“回来再说，回来再说。” “放屁！啥叫回来再说？没有再说，回来要还！” “好，好，还，还……” 你要不这么说，我一定还，江公子心里暗自嘀咕。 “不过，也不白给！”顾青衫转眼就露出嘴脸，伸手笑眯眯：“一百万两。” 江凡都惊了，一蹦多高：“你咋不去抢？” 顾青衫嘿嘿笑着：“抢也没你这快啊。妹夫，别抠搜的，你知道，跟太华斗法很耗费银子。” 江公子恼火：“那也是我在帮你，没跟你要银子，你反倒跟我要！” 顾青衫呵呵笑道：“这么长时间以来，咱俩谁帮谁可不好说，这笔账算不清楚了。就算最近你是帮了我，但我用书山、苍陵加上借佩剑早就可以抵偿了嘛，而这笔银子，你完全可以看做我妹子的彩礼……” “我去你奶奶个头！”江公子怒骂：“彩礼给老顾也不可能给你！少扯这些没用的，那可是一百万两，你当大风刮来？我大秦正当用钱的关键时候！” 顾青衫厚着脸皮笑道：“你不差这一百万两，但对大舅哥就太重要了。” “少来，你们筹备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没点积蓄？”江凡一百万个不信。 “有……”顾青衫哭丧着脸：“但是养人办事都消耗很大啊，我还不敢明目张胆从太华挪用，这些年可谓捉襟见肘。妹夫……支援点呗，说到底，我将来在那沧龙城也要帮你守城呢，就当军费也好啊。” 最终，江公子没能挡得住他软磨硬泡，无比肉疼的抠出一百万两给了他。 看着跨上一点红心满意足离去的顾青衫，江公子跳脚大骂：“死穷酸，没事别来打秋风！” 林南燕远远走过来瞅着气鼓鼓的江公子：“哎呀？怎么了这是？我兄长得罪你了？” 江凡哼哼两声：“他把你彩礼要走了，将来花钱找他要！” “啥？！”林南燕顿时跳脚，指着天空大叫：“顾青衫！你给老娘下来！还我银子！” 顾青衫带走了一肚子震撼与迷惑，江公子则又收获一件法宝。 而当他弄明白金帝子剑如何使用之后，却有点懵逼。 他娘的，谁能想到，这玩意儿居然要用吹口哨来控制啊。 没错，堂堂金帝子剑，居然是要以真元吹动口哨，然后与子剑上的阵纹感应，就可以像御剑一般上下穿梭，方圆百丈，无物不穿。 话说，金帝你丫的是个流氓青年么？这堂堂圣地镇山至宝，用流氓哨控制像样吗？ 但不管像不像样，威力真是没的说，甚至可以说，从来没见过穿透力这么强的东西，本身的材质加上金帝阵纹，简直了就。 更令他惊喜的是，这阵纹居然还能以先天一炁催动，而且威力翻倍。事实上，据顾青衫所说，子剑上镌刻的阵纹本就出自昆仑手笔。 以江凡现在功力论，一旦吹动口哨普通圣境皆无法抗衡，若全力一击，上境地仙恐怕也得戳个透明窟窿。但问题同样，全力一击消耗太大，那种用法，短时间只能发挥一击，而技能冷却则足足需要三天，这也就是江凡，三天足够恢复元炁，换做其他人还未必。 用这玩意儿，还真得悠着点。 但不管怎么说，是绝妙的宝贝，所以江公子开始不断练习。于是乎凡人居上下忽然发现自家王爷最近多了种不良嗜好，像市井混混一般走哪都在吹口哨，流里流气的，特没样。 唯一一个很喜欢的就是林妖精，这厮眼光跟常人不一样，就觉得很帅气，特别喜欢这种痞坏痞坏的样子。 江公子也很无语。 和顾青衫的一次见面，让他改变了此前想法。 原本以为，既然老家伙他们出动，这次大概是要面对下界的真天人，应该不会太多，而面对天人这种高端战力，最好选出几位顶尖强者就行了，但顾青衫却很否定。 他说，天人阵仗这么大，你就能确定其附庸的伪天人或者顺天者就不会出动？恐怕也不在少数。 江凡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疏忽了，这种事大有可能，而且若是阵仗不大，卜先知也没理由向整个大秦求援吧。 看来还得要自行车。 于是，紧锣密鼓开始张罗。在秘书处安排下，阿来的飞鸟大军开始冲向四面八方，以最快速度召集强者。 经过十天，铁桦归来的前一日，从能赶到的地方挑选并召集了足足二百高手。 既然要了，就多弄点呗，多了没事，谁不喜欢碾压式打击。不过少了就容易出问题。 于是，二百强者汇聚，被江公子编成了三个大队。 第一队，由自己加上铁桦、剑疯子、猴老弟、小西西，以及驾驭大炮的墨家八战将组成，还有五长老压阵，将走在第一线。 第二队，由而重楼钟离和陆寒亭带领，率细雨楼杀手，和老烟枪、云扶摇等十八强者紧随其后，随时准备策应。 第三队，由听说这件事就坐不住飞速赶来的王璇玑带队，率领逍遥盟一百强者压阵。江凡还很贴心的为他们配上了骊山特制的极少数科武合一战器。 第2597章 天青湛蓝 如此安排妥当，就必须立即启程了，以这些强者恐怖的脚程，十五天也足够赶到神女湖。 问题在于，大炮还没修好，恐怕还需要两天，所以江凡干脆安排第二队和第三队先行出发，第一队等待完工后乘坐三十六白鹭空运赶赴。 值得高兴的是，铁桦的确完成了部件炼制。在铁桦声称为墨家炼制阵器的情况下，加上付出了巨大好处，虞倾城并没有过分阻拦这位曾经的合作伙伴，只不过她答应的根本原因在于，她需要墨家启动熔炉，为千机门炼制一些重要暗器。 铁桦做主答应回去后帮忙。但他看过图纸，这些东西很像是战场装备，而且很不凡。 这倒是让江凡心头一凛，看来虞倾城也在时时刻刻做着战争准备啊。 —— 两日后，江凡启程，还剩下十四天时间，而且他还想提前抵达观察部署，很赶。 走前女帝也特意来送行，简单说了几句话，最后还是那句，平安归来，但这次还加了一句——给天人点颜色看。 这话不用她说，江凡心里也是这么计划，但问题是，老家伙不想让他出面，江凡明白，他不想让自己过早暴露在天人视线之下，有时候觉得也对，毕竟自己和小翠还有人间大业未竟。 可就是压抑不住，最后总结，年轻人的冲动吧。 卜先知办这件事，很大概率没经过老家伙同意，江凡不光感觉不像老家伙作风，连预感也这么告诉他。 所以，到时候如何面对老家伙那张口水狂喷的嘴脸，想想就糟心。 八千里路，披星戴月，幸好有三十六白鹭，江凡赶到的时候，居然比前两批人马还提前了几日。 他现在驻足的地方，叫做泪泉，传说是神女思念母亲，眼泪成湖之地。 而眼前那浩瀚如海的湖泊的确让他感叹不已。 这个湖泊占地估计超过五千平方公里，整体是碧蓝色的，它蓝似海洋，却比海洋蓝得更纯正，它蓝如天空，却比天空更深沉。而古人云青出于蓝，所以取名卑木羌海，意思就是青色的海洋。 “欲把蓝天比青海，青海更比蓝天蓝。” 听着江凡的感叹，铁桦这个直男说了句：“这里是西海。” 江凡白他一眼：“抠字眼，话说卑木羌海的本意就是青色的海洋。” 这里天高海阔，安静而恬淡，放眼望去，完全看不到任何人类活动过的迹象。清新的风吹过，似乎能涤荡心灵。 “这里，好像是世外之地。”江凡心旷神怡中深呼吸。 剑疯子点头，“好地方，是个清净的炼心之地，不过，还不适合我，我要先于三千红尘业火中淬炼剑心。” 江凡无奈，一个直男，一个修炼狂人，真后悔没带个其他人，连说话的都没有。 既然没办法聊天，就赶紧干活。 八大战将忙碌着组装玄武轰天炮，江凡虽然不能确定泪泉是不是就是自己要等候的地方，但有备无患，首先先选择了一处高地架设大炮，并且启用田渊的阵法，将这巨物与幻境结合，隐藏起来。 其他人，则开始到处巡查，希望能发现什么迹象。 可惜，这里空空如也，一无所见。整整一天，完全没发现什么反常之处。 这让江凡有些怀疑起来，卜先知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呢，或者说地方没找对？ 不能吧…… 站在泪泉垂落的二十丈岩石上，他借着皎洁的月光极目远眺，直到深夜，依然一无所见，耳畔除了风声低吟，水花轻涌，就没别的任何动静。 可能时间没到，毕竟自己提前了三日抵达。 没办法，江凡只好耐着性子等。 第二日，同样是到处探寻，依旧一无所获。江凡甚至还亲自潜入湖中，但这座湖泊太广太深，整整一天，二百多高手连五分之一都没搜索完，当然，水中也没什么特别发现。 第三日，照例。但另外两队人马赶到了。江凡只能安排众人部署，而他自己也在王璇玑坚持下戴上了天狐面具。 “明天一早，就是元月初一，若元一这两个字的确代表日期，明天很可能出现变故。” 王璇玑一边研究那玄武轰天炮一边说道。 江凡拨弄着篝火：“我想来想去，想不到别的解释，推测应该是最贴近实际的，但这里也太平静了，几乎可以说接近死寂，这种地方，估计都没什么人来过，天人为何会选择这种地方？这里，到底有什么玄机？” 王璇玑走过来坐在他对面，悄悄看了眼远方似在负手赏月的五长老：“你说，那位五长老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江凡摇摇头：“他这个人我很了解，如果不主动说，你就很难问出什么来。” “试试看呗。”王璇玑怂恿道。 江凡犹豫一下，也觉得这么干等着心里没底，于是起身走到了五长老身边。 “五爷爷……” “别说话。” 谁知道，一开口，就被五长老给打断。 江凡愣了下，只见五长老眼睛微眯，看着远方，似乎在凝神静听什么。 当下心头一动，难道说五爷爷有所发现？ 于是屏息凝神，侧耳倾听，他的耳力就算赶不上五爷爷，但比所有人都要强的多，可惜，一如既往，除了风声水声，没什么特殊的。 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您老……发现什么了？” 不料五长老开口就是：“什么也没有，只是享受安静。” 江凡：…… “……五爷爷，我就有点怀疑，会不会是这地方，这里有什么吸引天人呢？” 五长老半晌没有动静，直到江凡以为他不想开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才缓缓道：“这里，曾经是分战场，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个。” 江凡精神一振，他既然肯开口，就意味着想说点什么有用的。 “为啥呢？” 五长老凝视着远方湖面：“我不知道，但昆仑有记载，一千年前大战中，这里曾经被击落过一件天人秘宝。” 秘宝？江凡一愣：“区区一件秘宝……” “不是区区，是偌大。”五长老打断他：“非常之庞大，昔年此战场，五千天人正是乘坐此秘宝从天而降。” 第2598章 分战场之金帝秘辛 啊？ 江凡震撼，五千天人？这得多大个东西？ 忽然他神色一变，难道是……巨型飞行器？ 果然，五长老说道：“是飞行法宝，非常巨大，天人对此亦非常重视，曾在谈判中要求带走此物。但金帝坚称此为战利品，拒绝了对方。然而似乎因为那东西损毁严重，天人并未过分坚持。后，十绝曾试图进入那巨物，但却意外发现，那巨物居然有自毁之能，一旦强行破开，恐怕导致不可预见的后果，故此，只能任其沉入西海，经过千年，想必早已掩埋于泥沙之中。” 果然是一艘巨型飞行器？江凡惊异的同时，不由产生疑问：“难道他们此行为了夺回那东西？” 五长老摇头：“千年不管不顾，现在来夺？我看倒也未必。” 江凡琢磨也是，“那么，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重要机密？” 五长老沉思许久，“……唯一在战斗中进入过的金帝说过，里面……可能暗藏一角拼图。” “拼……拼图？什么拼图？” 五长老缓缓道：“某种真相的拼图，似乎关系某个终极秘密，但除了天人，没人能解读，人间至今也不了解究竟是指什么，连金帝都只是猜测而已。他甚至怀疑……天人故意轻易放手，就是不想被人间发现其重要性，但文皇有不同看法，他认为这可能是天人故意留下，似乎有什么隐藏目的。” 江凡凝眉，这两个说法都有可能，但真相究竟是什么。那拼图拼的是什么秘密？若是天人故意为之，那么目的又何在？ “金帝既然进入，就没有细节描述吗？” 五长老摇头：“当时大战正酣，金帝哪有时间细查。” “但奇怪啊，既然是暗藏拼图，金帝又是如何得悉？” 五长老缓缓道：“这才是关键，因为……有人传音。” 江凡一愣：“天人？” 五长老微微颔首：“金帝也是如此猜测。因为这东西材质和金顶相仿，正因为有人打开，他才得以进入。而且在传音之后他发现有一位天人意外被同伴狙击。” 江凡有些迷惑，难道那时天人中亦有人倾向人间？ 但可惜，其他细节就没有了。以后的数十年中，金帝想尽办法，却也无奈，始终不能在保证不破坏的前提下进入。 江凡摇头：“这么少的信息，即便进去恐怕也寻不到所以然。” 五长老微微颔首：“故此，最终金帝无奈放弃，可直到晚年，他还依然念念不忘。” 江凡叹口气：“可惜了，这些事无法直接说明什么问题，也无法推测天人到此的真正用意。” 五长老缓缓道：“天人之间，无数秘辛，只能慢慢探寻，这次，或许就是个机会。”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神色微微一动：“有人来了。” 江凡一怔，连忙沿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很长时间都没看到人，好一会儿，才发现一道人影出现在月下湖面上，正飞速向这边赶来。 “我不便出面，以后的事，你自己安排。” 五长老说完，就隐入了黑暗中。 江凡深吸口气，飞身来到泪泉山顶。 片刻，那人已然驻足在半空，相隔十丈远凝视江凡。 “对面，可是江逍遥？” 江凡也在打量此人，是个没见过的生面孔，一身灰粗布麻衣，五十岁上下，修为大概在圣境高阶左右。 对方一开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江凡略微有些动容，而显然，在此人面前隐藏身份已经没了必要。 “阁下何人？” 那人凝视着他：“只是个传信人。” “哦？传的什么信？替谁传信？” 那人也并未要求看他的真容，直接开口：“明日午时，将有一名神将，十名真神，约四十名神仆聚集此地，你们的任务，就是彻底剿灭他们。” 神将，真神，神仆，江凡心中一动，竟然涉及到神将，难道会是一域之主不成？ “只有我们吗？”他盯着对方问道。 那人道：“不只，但其中包含你师傅，天机子道尊将率领道门强者主攻，你们的任务是从东面包抄，防止对方逃窜，记住，务必斩尽杀绝。” 是胖师傅，江凡心中震动，对方不但说出道尊名号，更是直接点明和自己的关系。江凡目光深邃：“我如何信你。” “你没必要信我，明日必有大战，我想你不会不出手帮自己的师尊。” 说罢，微微躬身，身形就向后退去。 江凡微哼一声，脚下没动，人却幻影般出现在那人面前：“话没说清楚，阁下走的有些着急了。” 那人似乎吃了一惊，没想到江凡身法如此迅捷，连他这个高阶圣境都来不及反应。不过他神色却平静无波。 “你要拦我？” 江凡看着他：“为什么要在此开战？” 那人淡淡一笑：“我只是个传信人，这等秘辛，我一概不知。” 江凡目光有些凌厉：“还没说谁让你传信？” 那人缓缓道：“没必要告诉你，我还要回去复命，你若要拦我，可以动手。” 江凡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一挥手：“你走吧。” 看着那人缓缓退回湖面，最终远去不见，王璇玑踏空来到江凡旁边：“的确没必要拦他。” 江凡嗯了声：“但他的出现，让我对这件事有些异样的想法。” 王璇玑看看他：“哦？感觉不对？” 江凡沉思片刻，摇摇头：“说不上不对，但总感觉怪怪的，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他目光看向四周：“远处，似乎有什么在盯着我……” 王璇玑有些奇怪：“没有，但你小子预感非常敏锐，要不要我们四下巡视一番？” 江凡慢慢摇摇头：“不必，我也只是某种感觉而已，未必准确，若当真有人，迟早会露面，我们搜查，反倒容易惊走对方。” 王璇玑环目四周，微微点点头：“那么，按计划行事？” “按部就班，一切由你来指挥。” 就在两人谈话的过程中，距离泪泉三里之外的一座丘陵上，居然幻化出两道身影，就好像先前他们与这草地融为一体，而现在褪去伪装显露真容一般。 第2599章 观棋者入子 其中一个是蒙面人，手中捧着一张棋盘。另一个是蓝衣麻布的清瘦男子，他的双目非常奇特，一黑一白，黑的仿佛只有瞳孔，白的却不见一点瞳仁。 “好个敏感的小子，我的幻影敛息化物秘法居然没能瞒过他的眼睛。”蒙面人似乎有些惊奇。 蓝衣男子神色淡然：“这小子，名不虚传，他并非发现我们，是感知到我们，这是一种玄奇的天人感应，往往只有入道之后才能产生，此子年纪轻轻，居然至此，果然不凡。” 蒙面人似有疑惑：“师尊，您是观棋者，为何要亲自入子？” 蓝衣男子淡淡一笑：“观棋不语真君子，但我从来不是君子。” “可您，也是执棋者啊……” “执棋者，精于算计，擅算者何来君子说。” 蒙面人沉思道：“师尊，您忘了显宗的计划吗？” 蓝衣男子从容道：“后周潜龙计划……是个好计划，但何以比天地大棋，别忘了，便是显宗也说过，若为人间故，可舍后周朝。” 蒙面人点点头：“您确定他是皇太孙，更确定他是破局种子之一，如此之早让他入局，会不会太草率，太危险。” “草率么，倒是未必，但危险是一定的。可不如此……我能看明白他么？这最重要的天元一子若当真是他，我不看清楚怎么敢下这局棋。” 蒙面人声音有些悚然：“师尊……您还是怀疑……” 蓝衣人轻叹一声点点头：“太值得怀疑了，就像那云梦泽王禅。” “那么……若他对天人痛下杀手，是不是就可以证明？” “不一定，但我对这颗棋子，却更有把握些。” 蒙面人沉思片刻：“只是……我总有种感觉，这局棋，未必装得下他。” 蓝衣人淡淡一笑：“是啊……那位老对手也是这么说的，可人在世间，必然入局，只是不知，这局最终是谁的局……” “师尊您说的太深奥了，我现在只是担心，您违背那位的初衷，他会不会发飙。” 蓝衣男子失声一笑：“发飙，一定的。” “那您还……那位发飙，即便天人都得哆嗦，咱可惹不起。” “呵呵，是啊，但他有他的棋局，我有我的，想要胜天半子，光靠观棋可不行。” “既然如此，您把我们的人手撤下来，把东面让给江逍遥，那我们做什么？” 蓝衣人目中黑白光芒一闪：“当然不能闲着，我敢让他出面，就要保证这些天人，一个都回不去。” “明白了，我们族人将要负责猎杀残余。” 蓝衣人轻轻一挥手，虚空中似乎出现一副纵横交错的棋盘：“看清楚全局，为师将以乾坤纵横线斩断天人登天之路，但只有一盏茶。” “徒儿会把握时间。但如果万一……” 蓝衣人悠然道：“为师一盘棋下了六十年，穷极推衍，极难万一，何况……他也在。” 蒙面人目光微动：“我们这样做，有违规矩，将来如何交代。” 蓝衣人笑了：“那是为师的事。你知道否，为师虽穷极推衍，却最终发现，人算也好，天算也罢，都没有算无遗策，若有万一……那就是变局，这才是棋中最有意思的……” 蒙面人缓缓道：“那么，徒儿去准备了。” “去吧。”蓝衣人带着淡然的笑容，衣衫轻飘，脚下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向四周蔓延，若是从高天俯瞰，就会惊讶的发现，似有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无形的线条正以他为中心蔓延开来，切割荒原，延伸入西海，似无止境…… 但如果是江凡在观察，就会更惊讶的发现，那一道道虚无线条，竟然是先天一炁！ 黑暗中，五长老静静盘坐，忽然慢慢睁开眼睛，长眉轻挑，微哼一声：“你果然在……” 江凡实在没想到，此番对神之战，自己本该是最后一个来补缺的，却竟然率先开打，做了先锋官。 次日中午时分，等待很久的江凡终于神色一动，他以千里镜看到湖面虚空之中霍然出现无数光圈，一道道人影从光圈中踏出，不多时，已经达到五十余人。 手心顿时溢出汗水，这些人出自光圈，面目模糊，其中至少十个以上穿着打扮与桃花神异常相似，余者也都类似江凡见过的伪天人形象。毫无疑问，必定是天人。而江凡注意到，其中有一个宽袍高冠，显得异常尊贵，似乎是这群人的首领，此天人，尤其给江凡一种危险的感觉。 他们，果然降临了，还不在少数！五十多个，至少十个以上真神，图谋必定不小。 所有人也都屏住呼吸，他们虽然都是逍遥盟麾下强者，且经过几天秘密训练，但绝大多数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对手，否则未必能保持如此稳定之心态。 对方距离遥远，无法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江凡只能以千里镜认真观察。 不久，就发现那些人中一部分开始向四周分散，手中都拿着某种东西，一道道细微的光芒从那东西射入水中，有点像在探查什么的意思。 难不成……真的在找那艘飞行器？ 江凡刚刚产生疑问，就见天人仿佛在打着什么手势，似有所发现一般。 可就在这时候，为首那个天人忽然摆手，做出了某种示意。 这个人戴着金色的面罩，一身服饰和气势都非比寻常，从开始就让江凡隐隐感到不安。 随着他的示意，很快有人拿着某种奇怪的东西腾空而起，下一刻，似乎某种波从他手中高举那东西上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江凡心中猛地一动，产生某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没多久，那人霍然转身，直面江凡他们，猛地一指方向，顿时所有天人的目光凝聚过来。 草！被发现了！ 江凡心中凛然，他们可相隔四里有余，而且有天下第二阵道大师田渊的阵法遮掩气息啊，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居然如此轻易发现了自己？ 眼看对方目光都转过来，一道宛如穹顶的巨大光幕开始在对方上空浮现，范围居然笼罩几乎所有中央区域的天人，并且有的已经摸向腰间，江凡心中悸动，感到要遭，于是果断大吼一声：“给我开炮！” 神又如何！这一刻，江凡抢先对神明悍然出击。 第2600章 西海战天人 刹那间，一道半球形光幕涌起，早已蓄势待发的玄武轰天炮嗡鸣中，悍然喷出一道一人多粗的光柱，径直轰向对方最集中之地，也正是首领所在的位置。 这一击，显然出乎那些人意料之外，但即便如此震惊仓促，他们还是做出了反应，那道巨大的光幕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清晰，与此同时一团团鸡蛋形的光晕将那些天人分别包裹其中。 但巨炮攻击极快，威力也太大，这一击直接将仿佛还没完全成型的光幕轰碎，更把覆盖其下的三十多人轰得四散开来。神女湖上仿佛核弹爆炸一般，腾起巨大的蘑菇形光晕，百丈水花冲天而起，恐怖的冲击波形成巨浪轰然向四方扩散。 可令江凡震惊的很，除了七八个没来得及打开蛋壳的人直接化为飞灰之外，其他人仅仅是被震碎了裹身蛋壳，虽然明显都受到巨大冲击，不少从空中坠落，可从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就知道，并没有受到致命损伤。 这一炮威力不能说不大，问题在于天人手段太出乎预料，那巨大半球形光幕竟然和人间的金汤大阵有点类似，抵消去大部分攻击力，剩下就被那些古怪的蛋壳光球给抵挡了。 不知道那巨型光幕是不是只能用一次，并未立刻再度升起，江凡很想再轰一炮，这个时候对方没有光幕保护，一炮能不能包圆儿？ 可那要在能打中的情况下，巨炮蓄力间隔时间显得有些长，而对方已经防范戒备，再打只会徒然浪费最后一击的能源。 “杀！”江凡果断选择近身搏杀。既然已经动手，就没有什么商量，还不如先下手为强，趁着他们懵圈，强杀一波。 一瞬间，之前部署没了作用，随着他一声令下，第一批和第二批总计一百多强者同时暴起扑向对方。 对方之中也有没被打蒙的天人迅速反应过来，向着他们这边冲过来。 双方相距三里有余，却眨眼间就接近至百丈之内，随即各种光芒远程激射，中间有天人法器，有骊山战器，还有各种阵道武器。 这一波远程对攻，对方在蛋壳保护下几乎没多大损失，但江凡这边却坠落了十余人，损失的都不是至强者，像铁桦他们这种，不但身法奇快，能有效躲避，而且护身罡气异常强悍，伪天人手中那些较弱的战器对他们很难造成杀伤。 江凡也没有任何犹豫，抬手照着对方最前面那人就是一枪，但对方那蛋壳已经再度亮起，这一击没有作用。 下一刻，他收起桃花枪，青蛇出鞘，身形快如闪电，划开波浪一马当先。 而他人未至，口哨已经先吹起来，一个没有开启蛋壳保护的伪天人直接被洞穿额头。不过第二个还是惊呼了半句——那件武器…… 终于，在没有任何外力情况下，江凡亲手斩杀天人，某种压抑的气息随之爆发开来，体内元炁汹涌澎湃，战斗的快感突然间遍布全身。他毫无停顿，径直冲向第三个对手…… 一波远程对攻只是持续了三个呼吸左右，双方人马就已经短兵相接。这种情况下，远程战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作用。混战开启。 第一个冲入敌方阵营的是王璇玑。 老王纵身而起的那一刻，宽大黑袍早就化为碎片，身上那战甲居然飞快组合成一只巨大的金属凶鸟，以最快速度扑入对方阵营。 江凡第一次见识王璇玑的刃金战甲，那宛如无数锋利刀锋组成的凶鸟翅膀划过，一个天人直接腰斩。 同时他半空中一个翻转，躲过其他天人手中射出的一道光芒。 江凡只来的及看到这一幕，就已经和对方展开近身厮杀。 一个伪天人裹着蛋壳迎上了江凡，本来江凡以为青蛇纵然锋利恐怕也无法破开蛋壳，但很意外，这东西似乎对冷兵器防御力并不高，在江凡八十年功力催动下，径直破碎，但他体表还覆有一层薄薄的光幕，却没能斩开，饶是如此，那天人也被他这一击斩飞，只是江凡也感受到仿佛斩在橡胶上，力道被奇异的化解了，那天人虽然被击飞，却并未受到实质性损伤。 江凡的反应可谓快如闪电，不等天人反击，就催动金帝佩剑凌空刺向对方。 这一击，非常痛快的穿透了对方的防护。 江凡霍然意识到，王璇玑为啥能轻而易举破防斩杀对方，八成是刃金武器的功效。 可是催动金帝佩剑消耗太快了，江凡也只能在危急时刻动用，其他还是要仰仗青蛇和身上各种秘宝。 双方完全没有废话，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天人是有点猝不及防，但显然事先也一定做过万全准备，并未产生巨大混乱，反而组织起有效攻击。 是的，他们在攻击，动手异常狠辣，仿佛带着滔天盛怒以及某种目的，一定要灭掉这些人。 江凡这边在王璇玑调度下还有一百人垫后，他们的作用是包围，并以远程战器攻击和扰乱天人。 占据人数优势，加上强者无数，调度有方，人间一方短时间是占据上风的。 可惜这个优势并没有持续多久，天人那恐怖的防御太过恶心，虽然被围攻却很快开始占据上风。 好在江凡发现，那一层光幕并不是不可破防的，在绝对的强大攻击下，它持续不了太久。 问题在于，高手过招，很快就能决胜负啊，动辄上百招，那一般是在切磋的情况下才能出现。 更要命的是，一旦给对方机会，他们还能继续开启，江凡不知道这防御是不是无限制的，究竟消耗如何，奈何眼下这种情况根本无法观察。 短暂的战斗中，江凡眼角余光发现，钝器似乎比利器更好用，最起码产生的震荡也会让对方受创。靠，这要是猴老弟变身加上西西，那才是大杀器。当然，现在这种局面不行，猴老弟不擅水战不说，一旦变身还敌我不分。所以，此刻这家伙还在后面由五长老看管着。 不过，说到重器，自己也有！ 于是，青蛇退位，闷雷和打神鞭登场。 闷雷之沉重果然是天人无法抵抗的，在江凡全力施展下，几乎没谁能硬抗雷霆一击。 而打神鞭，更明显对那蛋壳有克制作用，每一击都能击碎对方的蛋壳或者光幕，它面前根本不存在外挂防御，尤其它上面附着的闪电阵纹有奇效，一旦被击中，只要力道够，必死，即使力道不足，也会让对方麻痹。难怪叫打神鞭，真是专门打神。江凡心头总算有些振奋。 第2601章 援兵 闷雷和打神鞭配合，一个远攻一个近战，江凡几乎有种无敌的感觉。 天人的修为也都异常惊人，躲避非常迅速，手中还执有各种远近程战器，虽然无人敢正面与他对抗，也要谨慎提防，想做到大杀四方不太可能。 很快他还因此吸引数个天人围攻，面对群体攻击，江凡咬牙将闷雷和打神鞭轻轻对撞，雷电轰鸣中，四个天人直接炸飞，不但破防，而且肉身都被摧毁。 “是神器！是那两件神器！” 有天人发出惊呼，顿时惹得三个打扮如桃之夭的真神同时杀来。 他们虽然无比忌惮闷雷和打神鞭，可本身修为异常惊人，其中一个功力绝对还在全力发挥的江凡之上，另外两个比他也相差无几，三人躲避快如闪电，在手中诡异战器加持下，竟对江凡造成巨大威胁。 锤鞭对撞威力无穷，可惜江凡不敢再用。这场合不适合，刚才一下尽管他已经小心控制力道，依然对自己这边的人造成了影响，波及了数位己方强者，导致有人坠入湖中，有人险些被击杀。而江凡这疏于修炼的家伙，实在控制不好更精细的力道。 一时间他都后悔了，没想到是这种状况，不该一窝蜂冲上来啊。 其实也不怪他，此前他被告知，是要堵住天人完成狙杀的，可没想到友军没看到，自己反倒因为被发现而成为先锋官。 而面对天人，他无法不全力以赴。 然而，四五个人打一个，居然还落在下风，简直不可思议，要知道，他虽然是就近调集的二百强者，可也都是逍遥盟中的高手啊。 江凡身上有战衣这种乌龟壳，导致他还能有余力观察对方，可也仅限于三个对手。 所幸天人对闷雷和打神鞭无比忌惮，不敢近身，否则江凡都未必扛得住。就这，江凡身上还被击中两次，还好，由于那件奇怪战衣，除感觉有些疼痛，并未被破防。 即便这景象也只存在江凡这里，其他人除了王璇玑和铁桦这种绝顶，几乎都陷入极憋屈的战斗境地，虽然招数厉害，可惜破不了防，二百多强者，不但啃不下四十来个天人，还被对方占去上风。 幸好有着人数优势，能实现三四个人围攻一个，加上提前准备好的战术，方才勉强限制着天人势头。 只是还有件更恶心的事，天人战衣居然有飞翔功能。 最初他们可能想要以碾压式攻击消灭这群敢于冒犯神灵的人，并未升空，但久战不下，他们的装备就开始发威了。 江凡直想骂娘，奶奶的，对方战衣之上居然有翅膀！根本不需要像人间武者需要时不时踏水借力。幸好，这点他总算有准备，毕竟研究桃花神的一切，发现过这战衣似乎具备御空功能。 故此，王璇玑提前安排那一百多远程武者以骊山杀器和阵道秘宝奋力压制他们升空，同时加上王璇玑自己的飞翔功能，以及部分绝强者御空能力超强，才勉强将战场圈在水面之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江凡敏锐发现，三个真天人中的一个身上那蛋壳虚晃几下消失了，似乎也无法再启动，只剩下体表那薄薄一层光幕。 这个是三天人中最弱者，也是被江凡击中次数最多的。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天人蛋壳也显得薄且虚幻起来。原来，他们是真的会消耗，而且在连番打击下会很快！ 那么，体表光幕呢？ 江凡心思一动，瞄准那最弱的天人疯狂输出，果然不多时，自己虽然也挨了好几下，内脏翻涌，甚至吐了血，但却发现，那天人体表光幕消失了，甚至连翅膀也扇不起来。 江凡推断，他可能失去了动力源，而这动力源似乎是附着在战衣上的，关联他们的翅膀，蛋壳，和光幕，却与战器无关。 他也发现，天人并不敢多次动用类似桃花枪这种武器，更多采用冷兵器，显然，战器如同桃花神所说，同样损耗巨大。 然则除去江凡，其他绝大多数战圈的天人基本没多大消耗。 江凡很想实施重点打击战略，但天人好像发现无法短时间收拾对方，反而不再进攻，快速收缩了圈子，拱卫着己方最强战力对抗江凡这边的顶级强者。 尤其那首领战力极为惊人，在战器加持下，铁桦此刻正陷入苦战。他的一双铁手可以熔金炼铁，却不能抵抗那天人时不时发出的一击光束，左掌已经被洞穿。这位能战大成地仙的特殊强者，此刻处在完全的下风。 剑疯子则被真天人中最强的两个拖住。真天人之间，战力差距好像也非常大，这两位很强，每一个竟都好似不下于高渐。 占据上风却突然转换打法，这绝不是好现象，刚才天人若硬要突围肯定能逃走，突然这种打法就有点固守待援的意思，很可能有后招。 果然，最担心的状况发生了。 就在战况胶着之际，江凡发现有密密麻麻的强者踏波而来，总数可能不下五百人，看他们的打扮，有人身着三大暗殿制服，明显是敌非友。 他娘的卜先知！ 江凡心头暴怒，说好的守东面呢？其他三面哪有人？忽然，他心中凛然，这难道是个针对自己的杀局不成？ 不应该啊，小翠似乎是相信卜先知的，而且此人还是观棋者，绝不可能站在天人一边。 而且天人这么大阵仗下界，老家伙他们是知道点什么的，早已经调集大批逆天强者在行动，可为什么不见人？昨天那人说胖师傅会来，如今又在何方？到底哪里不对？ 眼看对方越来越近，江凡有些沉不住气了，准备动用各种法宝先行灭掉一两个真天人打破战局，甚至有种冲动想要借用九子之力扭转乾坤。 可就在这时候，变故再度发生，那些人还没冲过来，反而掉头了。 原因是从三面包抄而来无以计数的强者，他们只能返身对敌。 随着一道白龙闪过，一道胖大身影挥舞拂尘驾驭湖水形成的白龙，霸道的穿过无数对手冲杀过来，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天人！斗胆擅闯人间，当道爷我不存在？！” 第2602章 胖师傅驾临 江凡顿时惊喜，我靠，关键时刻，天机子道尊终于赶来。 而看到从西、北、南三面围攻而来的人间强者们，江凡也大大松了口气，卜先知，并没有欺骗自己。 只是，这他娘出场顺序不太对啊。 算了，回去再计较。 逆天者和顺天者加上天人和江凡四方大战，瞬息让偌大神女湖沸腾起来。 这时候，天机子道尊也终于杀穿战场，赶到江凡这个战圈。 第一眼瞄见江凡，他那小眼睛就直了，别人认不出来，可瞒不过老道，一下就看到这个独自对抗三大天人的年轻小子绝对是自己宝贝徒弟！ 而他这副嘴里塞鹅蛋的表情，也让江公子悲催的发觉，极大可能胖师傅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来的事儿，甚至都可能不知道卜先知传书女帝。 你母亲的卜先知，很明显被你算计了啊，回头要不找你算这笔账，我就不是睚眦必报江小爷！ 下一刻，道尊一甩拂尘，白龙横卷，扫飞几个天人，人已经闪现在江凡近前。 “四象囚笼！”道尊一声断喝，水中腾起四道巨型水柱，把围攻江凡的三个困入其中。 “绞杀！”道尊摆动拂尘，四道水柱猛然扭曲盘旋，瞬间形成龙卷风，毫不留情绞碎了三个天人。 江凡心中震撼，自己仰仗神器还要苦苦对抗的三个家伙在道尊手中就是一个照面的事。 亏自己还觉得行了，看来差得远的远啊。 “小王八羔子！”天机子探手一把抓过江凡跳脚怒骂：“你个兔崽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凡突然抬手一枪，击中了道尊身后扑来的一个敌人：“师傅啊，打完再说啊。” 天机子怒哼一声：“回头再跟你算账！” 说罢，一摆大袖，整个人如同硕大飞天猪，扑向了那个首领。 “无量你奶奶个天尊！你这厮，是哪一头？” 道尊挥手间，就把铁桦拉回来，面对那首领道。 那天人目光一闪，旋即恢复淡漠：“你就是天机子？” 道尊一拍大肚皮：“看道爷这造型还猜不出来？说说，你是哪一个？” 那人沉默片刻，微微颔首，竟然似乎施了一礼：“天机道尊，值得本神报出名号，吾——水德神君座下第一神将，汪洋神。” 天机子皱眉：“汪洋……不是水德？” 那人淡淡道：“神君岂会轻易下界。” “那少废话！”天机子拂尘一摆：“既然不是水德，打不过我，你自己抹脖子，还是贫道超度你！” 那人衣衫狂舞：“天机道尊，当代五绝，本神早想领教一番。” 道尊哈哈大笑：“行，行，有胆识，放马过来，让道爷看看这一千年，你们有多大长进！” 就在两人对话的功夫，八方战斗早就打的如火如荼。 人间强者超过八百，人数方面具备压很大优势，但三大暗殿和顺天者都是天人精挑细选出来，并经过无数年培养的强者，对阵丝毫不落下风。 而双方的战圈此刻已经相接，最中央是天人之战，外围则是顺天者和逆天者大战。 虽然江凡也曾被千人围攻过，但相比今天的等级和阵仗简直天差地别，眼前的场面，让他心中同样震撼无比。 神女湖号称西海，江凡估计要有五千多平方公里面积，在超过一千五百名绝强者狂战之下，东部这偌大一片水域再也没有了往日平静，巨浪滔天，吼声如雷，刀光剑影，罡气纵横，简直要把这一方水域打爆、蒸干。 铁桦从那首领处脱身，短暂恢复之后，开始展现出霸道的实力。 一个刚扑上来的顺天者被他凌空一把抓住战刀，直接给熔成了铁水，那人骇然丢掉武器，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铁手穿过了胸膛，一脸不可思议的坠落湖中。 王璇玑展现着恐怖的制空能力，天空之上，几乎无人能和他抗衡。那战甲变化莫测，此刻一只翅膀正组合成三丈弯刀，将三名顺天者拦腰斩断。 云扶摇经过一番苦战，终于击碎对面真天人的蛋壳，长剑透体而出，真神陨落。 陆寒亭瞬杀了两名伪天人…… 而逆天者也有极大损伤，可没有一人退缩，这是理念之战，是信仰之战！ 疯狂的搏杀中，血雨飘洒，一方湛蓝水域已经染成赤红色，无数残肢断体漂浮其中，场面极其惨烈。 这惨烈景象中，也有不和谐的一幕，道尊天机子甩着拂尘猛抽那汪洋神将的屁股。 “无量个天尊！就这点本事？谁给你的胆子下界？师娘吗？” 汪洋神将简直要崩溃，他知道应该是打不过这位，可万没想到差距如此乏大，自己可是神君之下第一神将啊，换过最强战体，本来以为即便是武道对决也绝不输人间五绝，可现实如此残酷，他在那把杂毛破拂尘之下，根本没有抵抗之力，就算动用杀器，面对那恐怖的速度，也完全没有发挥余地，手中枪都被抽碎了。最可恶的是那死胖子追着抽屁股，战甲都碎裂，白花花的大腚露在外面，被抽得通红。 屁股上火辣辣的痛感完全无法和内心之崩溃相比。 人间这么强吗？难怪八大神君中有五位老牌极力否定此次行动。可笑自己还一力坚持，声称人间绝对不堪一击。 现如今别说五绝，只来一个天机子自己就扛不住，简直在赤裸裸的被羞辱。 “拿出本事来吧，你敢下来，不可能没点准备，给道爷看看，天人又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汪洋神将高冠碎裂，长发散乱，双目都在喷火。 “天机子，休要猖狂，神灵，终归不是凡人能冒犯！” 说着，一枚淡蓝的丹药状物事被他吞入口中。 天机子也没有打断，反而眯眼看着他：“好，这才像样，道爷知道活捉不了你们，让我多看看也是好的。” “哈哈哈——”汪洋正神爆发狂笑：“天机子！无知浅薄，你会后悔对神的藐视！” 狂笑中，他身上骤然腾起蓝色的火焰，蒸腾肆虐。这一刻，他的气息强大了三倍以上。 天机子小眼一瞪：“哎呀？这又是什么秘法？” 第2603章 抽神灵屁股 “无知……让你看看神的杰作！”汪洋神将浑身颤抖着，七窍都在喷吐蓝色火焰，浑身的战甲也在如蝴蝶般碎裂。身体发出古怪的声响，筋肉暴涨，皮肤居然浮现出鳞甲，獠牙龇出口外，连指甲也变得锋利如刀。 江凡就在不远处，看得直发懵，咋的，这还要变身？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随着一声狂暴的嘶吼，这家伙在江公子目瞪口呆中，居然变成了一头直立的大鳄鱼。 我了个……大槽？ 江公子懵圈，这是啥招数？好好一个人，怎么吞个东西，变成鳄鱼了？ 其实也不是鳄鱼，严格来说，更像是人和鳄的结合体。 “吼——” 变化之后，汪洋气息炸裂，仿佛一头上古凶兽苏醒，瞳孔冰冷而暴虐，居然一把将身旁一名伪天人抓过来一口咬成两段。 我去，自己人也吃啊？ 江凡一锤打飞一名顺天者，冲了过来。 “师傅……这是啥鬼东西？” 天机子皱眉：“异兽化……还以为什么新鲜玩意儿！” “异兽化？” “嗯……回头跟你说，这家伙融合上古鳄蛟，实力至少提高三倍，等为师做了这道菜再说。” 一把推开江凡的同时，那汪洋神将已经猛扑上来。 天机子嘿嘿一笑，水龙卷起，迎向对方。 这么精彩的场面，江凡很想看看，但敌方也没给他机会，方才那名比他还强的真神再次腾出手，向他攻来。 “好么，没完了还，没那两个，你以为你还是盘菜？” 刚才被其阻拦这么久，江凡也很憋火，如今两人再度碰上，必然一决生死。 死的，当然不会是江公子。 对方的战器已经消耗殆尽，可江公子有啊。 相映红那枚令牌被他祭出来，硬抗了对方一击，借此机会，他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露出狞笑：“我早看出来，你肉身不行！” 任对方如何发力，江公子就是不放，死死抓着那人一只胳膊挥舞闷雷近身暴捶。 那天人贴身光幕两下就被捶散，第三锤砸在后背上打得他狂喷绿血。 “无耻凡人，放开本神！” 天人目中开始流露出恐惧。 “无耻凡人？呵呵……还有更无耻的！” 下一刻，那天人愕然中被江公子抡起来狠狠拍在了水面上…… 近身肉搏，天人完全不是对手，破烂的战甲已经无法提供任何防护，就这样，这个大致相当于人间地仙上境的强者，被某人死缠烂打，连捶带拍，活活干挺。 而与此同时，还有个家伙也用这种套路干翻一位，小真人。 慧明很怕那天人的战器，干脆来了个熊抱，死死箍着对方不放，直到勒碎蛋壳，勒灭了光幕，然后勒断了对方的腰。 江凡失笑一声，深吸口气，他已发现，离开战甲和战器，天人并不可怕，修为虽然非常高深，但却有些古怪的不顺畅感。 但没工夫细想，转身就又投入激烈的战斗中。 这时候的战斗更加惊心动魄，阵仗也越来越大，顺天者一方赶来了大批援军，总数已经不下千人，而逆天者一方似乎早有准备，人数更多，连湖边也开始激烈截杀。 这时候，天机子那边也已经见分晓。 严格来说，一直在左近的江公子发现，胖师傅始终没出全力，更像在观察天人，直到对方手段尽出，才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可就在他一拂尘将鳄鱼怪抽到岸上，踏空而来准备痛下杀手的时候，那天人却蜕变回来，只是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裤头，居然完好无损，不知什么材料，大概跟绿巨人那种相似吧，江公子想着。 蜕变回来的汪洋艰难的站起身，发出一声大吼：“天机子，你如果不想全部同归于尽，就给我住手！” 道尊一皱眉头，却并没显得多么意外。 “你想谈判？” 汪洋目眦欲裂：“天机子……你竟敢羞辱本神将！” “呸！”天机子不屑：“你来人间，不是自取其辱的么？” “你！”他喷出一口血，不知是受伤，还是憋气。 但终归强忍下怒火。这时候的他气喘吁吁，显得非常虚弱：“谈判，我们来，不是为与你们生死搏杀。” 天机子微哼一声：“让天人都过来，这个范围我会设下阵法，但你们那些走狗，吃人间粮不办人间事儿，今天必须都搁在这。” 汪洋目光森冷：“我若不肯呢？” 天机子甩了甩拂尘：“贫道从来不是好说话的，要不我们就试试。” “你！” 汪洋似乎没想到对方这般光棍，神色急剧变幻之后，终于答应下来。 可江凡看得出，他并不是因为顺天者死活，而只是因为恼怒天机子油盐不进。亏了那些人为他打生打死，神灵无情，可见一斑啊。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奇怪一幕，外围打生打死，但湖边泪泉附近却形成一块真空地带，剩余的十几名天人和道尊、江凡等顺天者数人居然在隔空谈判。 汪洋正神，浑身都是伤痕，绿色的血液不断淌下。有天人震惊，快速给他喂了一颗丹药，但似乎没起到什么效果。 天机子冷哼一声：“别忙活了，本道尊在你身上抽下阵纹，你那所谓的治愈之能用不上，不想血流干而死，就有屁快放！” 道尊的强势，让天人个个面带怒火，可没有办法，形势比人强，就算是神，今天也得盘着。 “天机子，你很强，我承认低估你了。”汪洋深吸口气缓缓道。 “哼！低估贫道？你们低估的是人间。这次派你来，难道不是为了探查？你们这段时间做了多少事，不要以为老子不知道。” 汪洋面色变了变：“那都不重要，我今天想跟你谈谈，你让我带走水瓶号，我们立刻离开。” 江凡听着，心神一动，水瓶号是什么？难道是那水下飞行器？ 天机子大笑一声：“想屁吃呢？人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要带走点啥？你是不是以为贫道比金帝好说话？” 汪洋面色变换：“天机子，你没经历过圣战，不知道天界众神之强大，好好想想，真正惹怒众神的后果。” 第2604章 谈判 天机子不屑：“怎么，你们还敢立即开启圣战？我想天界还没那个想法。汪洋，谈判就好好谈，少说这这些没用的屁话，道爷没耐心陪你磨。” 堂堂神将选择和下界蝼蚁谈判，已经足够羞辱了，还被人如此蔑视，汪洋心中的盛怒可想而知。但形势比人强，汪洋咬咬牙：“好，天界愿意交换。” “哦？拿什么交换？” “一艘全新的战舰，不下于水瓶号。” 江凡瞳孔猛地收缩，他说的是战舰！这东西，他们果然称之为战舰。 天机子似乎对这个词也有点惊异，但却似乎知道些什么，“以旧换新？听起来有点意思，为什么？一堆破烂，值得你们付出如此巨大代价？” 汪洋摇头：“这你不用管，总之一艘崭新战舰，比这堆破烂要有用一千倍不是吗？” 天机子哼了声：“人间没有你们的技术，拿到手也未必好事。不过，我可以换一个谈判方式，告诉贫道，水瓶号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所谓拼图到底是什么？我放你们活着离开。” 汪洋狰狞的笑了声：“别说不知道，知道也不可能说。” 天机子大袖一摆：“那么你拿天界位置交换！” “放肆，这更不可能！”汪洋怒道。 天机子冷笑：“呀呀呸，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谈个屁！” “我劝你，最好接受我的条件，我今日战败，但代表的是天界。”汪洋此刻依然显得很自傲。 天机子狞笑：“呸，道爷擒下你们，严刑拷打也是条路子。” 汪洋狂笑：“真神岂能受辱！” 说着举起手中一枚圆形物体：“天机子，只要我按下去，方圆三里，人畜不存，你当真敢？” 天机子小眼睛瞪了瞪，刚要说话，忽然大耳朵微微动了下，眯眼哼了声：“谈判既然失败，我们也没必要两败俱伤，你们走，但那些败类不行。” 汪洋居然冷冷一笑：“若是打不赢，神留他们何用！” 江凡心里微动，就这么放他们离开？胖师傅也不是这种善茬啊…… 但这里天机子主导，他不知情况，可不敢胡乱插嘴。 “你就在这等着，等仗打完，你们离开。”天机子说道。 汪洋正神看了看四周剩下的十几个同伴，点点头：“好，那么我们就看看是尊天敬神者胜，还是你们这些忤逆之徒更强。” 江凡心中冷笑，这家伙显然明知道此刻出手也于事无补，而且神一旦战败，在顺天者心目中神灵形象必然严重受损。可如果顺天者一方战胜，境况反倒会好得多，才故意这么讲。 天机子也不以为意：“既然如此，我们就看看热闹。” 说着居然还伸手从旁边一个道士身上摘下一个小包裹，席地而坐，摊开后，江凡都愣了，里面居然是卤味儿，还冒着热气的。 我了个…… 江公子一时间无语。胖师傅是真心大。 天人冷漠的看了他们一眼，也围成一个小圈子，静坐调息。 “天机子，可以撤了你的阵法否。” 片刻之后，汪洋神将似乎发现完全没办法修复伤势，不由皱眉。 “本神不可能等死。”他这就是再次以同归于尽威胁了。 天机子瞅瞅他，捏起两块酱驴肉：“让你旁边人闪开些。” 汪洋看看身边护卫，微微点头示意：“他不敢杀我。” 天机子冷笑一声，随手丢出酱驴肉，这两块肉当即化作无数肉丝，密密麻麻的扎在他伤口处，随即，一道道细微的阵纹开始亮起，不多时恢复暗淡。 这时候，江凡就发现，对方身上的绿色血液直接停止流淌。 好家伙，真的快。 但胖师傅这一手也有点闹，酱驴肉丝破阵……它浪费啊。 “那个小子，你腰间的酒好像不错，拿来给道爷喝点。” “唉？好嘞道爷，您有眼光。”说着赶忙摘下葫芦递上前去。 道尊没有拆穿江凡的身份，江凡也没叫师傅，只是笑呵呵在道尊对面坐下来，一点也不客气的捏起一块肉就塞进嘴里。 “啧啧……百味居的，道爷有品。” 道尊一瞪眼：“小兔崽子，喝你点酒是给你面子！” 江凡嬉皮笑脸：“道爷，一个人吃没意思，小子作陪多好，况且……我知道您老是个好人……” 道尊脸上肥肉一颤，某种不堪回首的回忆让嘴角抽抽。 当着天人的面，两人也没聊什么，就是一口酒一口肉慢慢吃着。 道尊背对天人，他们看不见其表情，但江凡看得分明，道尊看似从容，眼底却带着阴沉，尤其每陨落一个逆天者，这阴沉就浓郁一分。 是愤怒啊…… 江凡心中叹息，道尊表面上轻松自如，心情又何其沉重，他何尝不是，这一战逍遥盟至少损失了五十多名强者，跟剜他心头肉一般，而今天，至少会有数百名逆天者埋骨于此，这都是为人间而战的英烈…… 想着想着，心头就有些怒气，而越想，就越气。闷哼一声看向天人那边：“喂，那些个伪神，看到没有，那就是我人间义士！这种义士遍及人间，你们敢来，管叫有来无回！” 天人中有人冷笑一声，却并未接话。 “哼什么你哼，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打上九重天，撕开你们遮羞布，看看你们几个卵子如此狂妄自大！” “无知小辈！”天人那边只有人接了一句。 而这时候，汪洋却看着江凡：“凡人小子，你很不同，你是谁？为何神器会在你手中？” 江凡冷冷一笑：“这东西在人间传承许久，如今到我手里有什么奇怪。至于我是谁，我是你们的祖宗！” “放肆！”天人中有人厉声喝道。 “放肆？一切活人皆来自于人间，你这个伪天人，显然也是一样吧，都数典忘宗了，还妄想成神？我呸你一脸！” 那天人震怒，刚要站起身，却被汪洋一个眼神按下。 “神器，便是神的法器，此为天界的东西，你若归还，必有天神赐福。” 江凡都乐了：“滚球！这不是神灵法器，这是打神法器，简称神器！” 汪洋看看他：“无知，若肯归还，可得长生，你难道不想？” 江凡瞅瞅他：“长生啊……你倒是先说说，这两把神器什么来头？” 第2605章 赔偿小爷损失! 汪洋淡淡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是五千年前，自天界遗失，我等居然为神，当然不能坐视其流落在外，既然见到，便要取回才好。” 江凡暗自冷笑，这明显是糊弄小孩的说法。 但显然，天人也不可能交代什么。只是他心头微微一动，产生了个想法。 “刚才这位道爷问你，水瓶号到底有什么秘密，你要肯说，我可以考虑。” 江凡本来只想试试，在他看来大概率不太可能，但没想到，汪洋竟然神色剧烈波动一下。 这就奇了，天界竟如此看重这两把武器啊。 可惜，尽管纠结了一番，最终对方也没开口，显而易见，水瓶号的秘密非常之重要。 天机子瞅瞅他：“小子，不用试探了，这些王八羔子满脑子都是天界，问不出东西来。吃酒，吃酒。” 江凡指着神灵团队：“道爷啊，是不是该收点利息，大家都不想同归于尽，但他他们擅自违约下来，总得有个说法。” 天机子瞅瞅听见这句话显得更加愤怒的天人：“按照天人契约，人间谈判者将会邀请昆仑见证，向天界索要赔偿。” 江凡皱皱眉：“这个我知道，但是鬼知道天人会不会下界谈判，我的人损失了这么多，我不乐意，趁着他们在这，我得要点说法。” 天机子一眯小眼：“哦？也有些道理。” 说罢向着天人那边高声道：“喂！你们听到没，这有人不乐意。” 一个天人冷笑：“凡人小子，天机道尊都没意见，你太自不量力！” 江凡目光一寒，口哨响起，一道光芒掠过，那根本没开启防御的天人居然直接被金帝子剑洞穿额头。 这一下，双方都是大惊。 天人愤怒：“大胆！你找死！” 江凡长身而起：“大呼小叫什么？天机子道长答应你们谈判，我可没答应，要不我们继续打？” “你狂妄！”天人纷纷盛怒。 江凡却眯眼看着一脸寒霜的汪洋：“管管你的手下，我想这里只有你最清醒。” 果然，汪洋面色阴沉的摆摆手，制止住暴怒的天人们。 江凡心中冷笑，他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自己要发飙，天人就不能不谈，因为天机子代表人间答应了谈判，天人就不可能独自和自己开战。 “你很大胆……道尊，人间阵营，你好像管不住！” 天机子无所谓的摆摆手：“他可不是我的手下，人家自己来的，和大阵营没关系。” 汪洋没想到天机子直接撇清关系，顿时面沉似水。 “金帝配剑，这是金帝的东西，你是他的传承人？” 江凡收起子剑，“这和你没关系。” 汪洋凝视他：“难怪你会来，金帝告诉过你什么？” 江凡瞅着他：“应该告诉我什么？” 汪洋看他一阵，却最终没有继续谈这个话题。只是他的神色明显非常不平静。此子身怀两大至尊神器，还掌握这金帝之剑，他到底什么人？ “你是谁……本神觉得，你绝对非比寻常……” 江凡撇撇嘴：“就一个普通凡人。” 汪洋凝视他许久，终于微哼一声：凡人……凡人，你知道这次所为将给你带来什么后果？” 江凡笑了：“咋的，你们打算再下界违约一次？奉劝各位，天人圣战没开打，小打小闹只能你们吃亏，不服来啊，我等着。” 汪洋眉头紧皱，没想到碰上这么个混不吝。 “条件，补偿小爷的损失！”江凡毫不客气。 他娘的，死了五十多个啊，肝都在颤。 天人纷纷拔出兵器，自视为神，他们怎么可能忍这种气。 可惜，汪洋的压制力非常强，没有下令，谁也不敢擅自出手。 汪洋凝视江凡许久：“年轻人，你到底是谁？” 江凡龇牙一笑：“你管我是谁，我只数十个数，你要不同意，还记得开局那大炮不？小爷已经传令，对准你们了。” 汪洋盯着他：“那是玄武炮，你如何得来？” 江凡轻哼一声：“管那么宽作甚，我从三仙山得来，难道也要告诉你？” 他这就纯粹在挑拨，并且在试探双方关系。 “不可能！”汪洋断然道：“三仙山，怎么可能将此物送给无关凡人！” 江凡哦了声：“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没说实话。”汪洋森冷道。 江凡明白，不太可能问出很深的东西来，汪洋的态度已经让江凡有所感觉，这就够了。 “天人都这么啰嗦吗？”江凡似乎很不耐烦：“赶紧回复，我现在开始数数，一……二……” 被一个他们眼里区区凡夫俗子如此威胁，天人们几乎快炸了，但汪洋面色却越来越阴沉。 忽然他开口打断江凡：“你想要什么？” 这就是妥协了，众天人都是无比愤懑，江凡却嘴角勾起，很好，妥协就能榨取点东西。 “你们那些武器，都给我留下，再留下十套战甲！” 江凡毫不犹豫狮子大开口。 “绝不可能！” 不出意外，汪洋果断拒绝：“小子，那些武器只有天人能用，你们用不了。” 江凡不屑道：“不就是靠掌纹驱动吗？好像谁看不出来似的。” 见他知道这个消息，汪洋不由看了看道尊，显然他以为这是道尊告诉江凡的。 “小子，你太肤浅了，真神的武器，除去掌纹，还有特殊行功方式。” 江凡一皱眉，“不对吧，我手里这个怎么就可以？” 汪洋凝目看着他手中的武器：“这是我水德一脉战器，你如何得来？” “有个叫桃花神的给的啊。”江凡毫不犹豫把桃花神卖了，被天界质疑，看她还怎么有念想。 “这不可能！神怎么会把武器给凡人，还有，桃花神在何方？” 江凡哂然：“有什么不可能，桃花神觉得人间挺好，就留下来喽。” 眼看汪洋再次要反驳，江凡不耐烦的一摆手：“说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东西在我手里，就是能用，你如何解释？” 汪洋微哼一声：“桃花神，新晋神位，尚没有定制法器，这件虽说级别不低，也不过制式装备而已，与我等战器完全不同。” 江凡疑惑的看看手中桃花枪，难道真是这么回事？忘了问问桃花神来着。 但看汪洋的神色，完全不像撒谎，他甚至当场给江凡演示了一下，让另一个天人用他的战器，果然无法催动。 真够糟心的！ 江凡很郁闷，但他依然坚持，毕竟里面的聚能源晶是好东西，再不济拿来研究也是好的：“那我也要！” “这绝对不行，战器非常珍贵……” 他说着似乎意识到什么，立即打住。而江凡却神色微动，难道说，天人战器果然不是很多？因为能源问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但显然已经警惕的汪洋不会透露什么了。 “这不行，战器丢失，会面临神罚，你这与谋杀吾等无异。” 看来，或许猜测可能没错啊，战器并非大陆货，难怪刚才他们上岸的时候，率先召回来死去天人的战器。 江凡皱起眉：“这么离谱的……那我要十套，战器战甲各十套，不然就打，我刚才数到几来着？我们继续！六，七……八……” 第2606章 战局逆转 汪洋神色无比难看，随着江凡高举右手，眼看要切下来，他终于怒道：“住口！今日辱我天界神灵，凡人，尔必遭天罚！” 江凡冷冷道：“我杀都杀了不止一个，还怕你拿这个吓唬我？九……” “给他！” 最终汪洋愤怒的摆手，给了江凡十把战器，以及十条腰带。 而这时候，江凡才明白过来，整套战甲居然就浓缩在这三指宽的腰带中，启动按钮，立即包裹全身。而死去之人的腰带，就会被活着的天人召唤来，至于召唤办法还挺简单，就是某种仪器，可惜这东西人家打死都不给，最多答应切断了召唤联系。 但这也行了，这可是十套装备，从来没人做到过啊，更让江凡满意的是，他们给的虽然都是神仆的装备，明显很低级，可低级的好处，是神仆的并不需要特殊秘法催动。 不理所有双目喷火，神情异常难看的天人，江公子乐呵呵带着战利品回归。 天机子也是很惊讶，这小子居然把握时机，硬生生从天人手里抠来十套人间从没弄到过的装备。 忍不住挑起大拇指：“要的，硬是要的！” 江凡嘿嘿一笑：“赶机会而已，我就赌您已答应谈判，他们就不可能因为我重启战端。” 天机子哈哈一笑：“好小子，回头分我几套。” 江凡当然不会拒绝，研究这些东西，对抗天大业绝对有重要帮助。 江凡提杯闷了一大口，扭头看向战场，大战此刻依然激烈，只是顺天者居然占据着上风。压制得逆天者开始收缩。 这时候，江凡听到天机子传音：“他们走不了，师父我之所以没出现，就是在钓鱼，准备以一网打尽，等他们进入阵中，就是剿杀之时。” 江凡心神震动：“师傅，好大一个阵？” 天机子嗯了声：“罗网大阵。” 江凡一惊，罗网大阵，全称天罗地网大阵，与九天十地封神大阵一样，都是上古十大奇阵之一，难道道尊提前布置了阵法？ 天机子缓缓道：“是用人，好好看我们的人所处方位。” 江凡微微一怔，不动声色的看去，果然在天机子提示下，才发现所有人是进退有度的，其中有八百多人尤其诡秘。 “原来如此……师傅，他们将会形成阵法？” “不错，你没看到他们身上都挂着葫芦？喷出来，就是阵纹，以人为点，以器为线，大阵成型之时，就是他们的死期。” 江凡大为感叹，这也太精妙了，天机子布阵简直鬼神莫测，话说刚才还不知不觉就在那正神身上下了咒呢。 “可惜……”天机子面上没有表情，语气却很是遗憾：“三大暗殿之首脑都没来，不痛快啊……” 江凡却萌生疑惑：“师傅，为啥只有您带人来了，佛主呢，老家伙呢？” 天机子瞅瞅他，继续传音：“你师傅我一人够了，这才什么阵仗，连个神君都没有，配么？” 江凡愣了下，可也是，虽然这场面对世人来讲足够震惊了，但相对天上人间层面，还真不够看。而且江凡也想明白，人间不能过分暴露实力。 但是，老家伙他们去哪了呢？ 道尊只是告诉他：“都有要事，今日之战，也是其中重要一环。你不要问那么多，话说，你个兔崽子怎么跑这里来了？还突然出手？老子正守株待兔呢，险些被你小子坏了计划！现在不是你出面的时候，脑子进了水不成？” 他面上不动声色，但声音是非常恼火的，若非这种情况，江公子觉得胖师傅早就跳脚捋袖子了。 赶忙道：“等会儿，等事情结束了弟子再跟您说。” 天机子闷哼：“好好交代，否则屁股给你抽开花！” 江公子一咧嘴，下意识捂了下屁股，刚才倒霉的汪洋正神之遭遇他是看在眼里的。 “这几头神呢？您老不会打算真的放他们走吧？” 天机子冷笑：“想屁吃呢，今天都得给我搁这，但是那汪洋手中有秘宝，我不能赌，只能等外围战事结束，让他们离开，我们再行动。” “行动的意思……是有准备？阵法么？” 天机子皱皱眉：“不知道，但那人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江凡愣了下，“谁？” 下一刻，没等天机子回答，似乎恍然：“卜先知？” 天机子倒是险些动容：“谁告诉你的？” 江凡咧嘴苦笑：“奶奶个熊啊，我就是被这老小子骗来的……” 道尊也愣住。 这场战斗并未持续太久，在太阳刚刚偏西的时候，一切完成部署，道尊的大阵发动了。 八百人手中同时举起一个葫芦，白光喷吐，无数白龙穿插组合，笼罩了整个战场。 下一刻，顺天者阵营被切割成无数小块，无数细小的白龙将他们四肢、脖颈、腰部缠绕住，许多人竟然摇摇晃晃从半空中坠落。 江凡看得大为惊奇。 道尊此刻站起身：“是束缚和削弱，这一手还是跟田渊学的，最省元气，但却非常合用。” 果然，此消彼长之下，战局顷刻间开始一边倒。 大战，演变成了逆天者对顺天者的收割。 逆天者一方气势如虹，欢欣雀跃，而天人一方则面沉似水，对他们而言，顺天者战胜就是最后的筹码，或者还有可能完成回收水瓶号，可至此计划彻底宣告失败。 收割就不耗费多长时间了，不到一盏茶，战场就消停下来。 汪洋知道大势已去，深吸口气看着道尊：“撤下你的阵法，我们要走。” 道尊淡淡一笑，“好，我们退开。记得，回去后让上面的下来谈判。” 说着，挥手带人远离了数十丈，而于此同时，天机子的阵法也开始消散。 眼看道尊等人退得远远的，汪洋似乎也放下心来，收起了那威慑法器，手指按在了项坠上。 江凡知道，这是要开启传送法门。 然而这次并非短程光圈，而是一道道光柱垂直射下，这是回归上界的意思。 江凡本来还在纳闷，为啥还没动静的时候，忽然，一面什么巨大的东西破空而来，竟隔断了光柱。 江凡一惊，那居然是一方棋盘，也就正常大小，但却散发着笼罩三十丈的光影，上面还矗立着一个黑衣人。 第2607章 山河盘，天元子 光柱在棋盘隔断之下，突兀的消失掉，而与此同时，棋盘上面那些纵横交错的线路投射下来，竟然形成类似方格囚笼的东西，将所有天人笼罩其中。 这一切发生的奇快无比，等天人反应过来，已经中招。 尤其是汪洋，他被唯一一颗在天元上散发五尺虚影的棋子镇压，不得不双掌奋力托着，他失算了，当时下意识想要托起棋子，没有第一时间去取那法器，导致再也腾不出手来，似乎那棋子重如山岳，他那两条小腿都已经陷入地里，而且在不停下沉。 原来，是在等他们这短短一刹那的松懈啊，江凡也明白过来。 而下一刻，三十八个黑衣人从大地之中破土而出，三十八道光鞭抽出，与那些棋盘线路连接，随着他们开始向外拉动，整个囚笼竟然开始收缩。而那些线条触碰到天人身上，居然直接切割进身体。导致他们惶恐的开启蛋壳防御。 天人极度震惊恐慌，奋力祭出法器想要破开网格，部分法器的确有效，但破碎的网格很快会被那三十八黑衣人手中的光鞭修补，继续收缩。 有人反应过来，疯狂轰击头顶棋盘，但那棋盘不知道何物所铸，在天人战器轰击下，竟丝毫无损，反倒光芒更加强盛。 只是几个呼吸，天人就被收缩到拥挤于一处，再也无法反击的情况。 但是他们的防御却并未立即被破开。但这不重要了，因为天机子已经狞笑一声率众冲了上去，上百人同时发动劈空掌力，天人防御在三个呼吸中已经彻底粉碎，而那光线终于切割入体，眨眼之间，十几名天人成为一地碎肉。 而这时候的汪洋，也被那一枚棋子硬生生压入地里，只剩下两只手还举着棋子。 江凡刚要上前，却被道尊拉住，果然大地猛地一颤，以汪洋为中心隆起一个硕大的土包，但汪洋却没有破土而出，反而自土包中腾起一股烈焰。 江凡反应过来：“自焚了……” 天机子叹息，“他只要控制气血就可以做到，始终无法阻止啊。” 那股火焰异常狂暴，江凡震惊的发现，连土壤和石头都在燃烧，足足持续了三分钟左右，才突兀熄灭，就看那些石头都被烧成了齑粉，土地都化为灰白色，不用想也知道，汪洋已经化为灰烬。 “不能碰，一旦碰触，自己也会燃烧，无法熄灭，直到骨肉成灰。”天机子看着眼前景象，警告江凡。 江凡倒吸一口冷气，恐怖的威力啊，幸好是有五爷爷，否则若自己草率唤醒桃花神，没准造成什么后果。 这时候，那方棋盘漂浮过来，黑衣人跳下棋盘向着道尊拱手：“前辈。” 道尊看着他：“你是……” 那人似乎露出一丝微笑：“前辈不用知道我是谁，只要知道我因谁而来就可以，不过，要劳烦前辈担下此事。” 道尊微微颔首：“我明白，你们去吧。” 那人单掌压胸，微微一礼，目光却落在江凡身上：“年轻人，你很不错。” 江凡凝视他：“告诉那厮，这笔账我记住了。” 那人愣了下，旋即失笑：“果然睚眦必报，但还请理解，这是一点心意。” 说着，将那颗镇压汪洋的棋子抛给江凡，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挥手率领众人快速离去。 江凡看了看手中棋子，低声道：“卜先知……这么强？” 道尊缓缓道：“山河盘，那是他炼制了两个甲子的本命法器。” “那方棋盘吗？我说怎么这么强悍。那这颗棋子恐怕也不简单吧。” 道尊看了眼：“好好拿着吧，这枚棋子的作用，不在它本身。” 江凡有点迷惑，这是一颗白子，白石磨制，外观平平无奇，若非刚才的威力，丢在路边他都不会捡起。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瞅着，却没看出多大端倪，唯独觉得有点眼熟。 “他为何不现身呢，既然事情都做了，还藏着干嘛？” 道尊轻轻嘘口气：“他自有他的原因。不过回头我也要找他，问问为什么要拉你入局，还不到时候啊……” 江凡认真道：“小翠告诉过我，敌人从来不会等我们完全准备好，既然已经如此，就不必纠结了。至于原因，我想迟早有一天，他会说清楚。” 道尊目光深邃，久久不语。 这一战非常惨烈，顺天者上千人尽数被杀，人间也损失了九百多高等武者。此刻，幸存者正在打扫战场。 道尊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尸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松模样，目光低沉，许久没有开口。 “……师傅，节哀……” 江凡不知道如何劝慰，只能说出四个字。 可说是节哀，自己又何尝能控制的住，人生第一次，与天人正面开战，根本没有那种激情和昂扬，有的只是沉重，背负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在作战。 而这这一战相对未来，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战，但惨烈程度都是江凡前所未见的，近千仁人志士毫不犹豫的把性命留在西海，殷红的血让这一方水域都变了颜色。 道尊神色渐渐平静：“小子，看清楚，记在心里。” 江凡缓慢而郑重的点头。这一次，他见识到了天人的无情，所谓神灵的冷漠，他们甚至连追随自己的信徒都毫不理会，若无用处，视若粪土。 这一次，他真正明白，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太平，天外天，一直都死死盯着人间，如此清晰的感觉到，可以预见的黑暗未来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道尊长长嘘口气：“逝者英雄，活着的，还要振作精神，我们不能，也没工夫沉湎于悲痛，路还长。” 江凡平复下心湖：“是。” 随即仰天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和气息变得坚定而昂扬，原来杀天人，也不过如此，他们自称为神，却一样会死，一样会伤，一样会哀嚎，会恐惧……这次感受，无疑为他提升了信心。 道尊前行几步，盯着无数尸身：“三大殿主，一个都没来。” 江凡沉思道：“为什么，正神都下来了，他们为什么……” 道尊摇摇头：“不知……或许其他人知道。但这里来的都是强者，可惜……看不出模样。” 的确，这些人面部都刮平了，字面意思，很明显的用刀刮平的，非常恐怖。 “天人有修复之能，这些人倒也不怕毁容。”江凡苦笑道。 道尊叹口气直摇头。 第2608章 又一颗棋子 江凡沉默片刻，“可惜，还是没弄清楚所谓水瓶号的秘密。”他有些疑惑的看着道尊：“天人降临，只是为了水瓶号吗？” 道尊眯起眼睛：“既然你已经提前入局，那么这次的事，也该告诉你一些，先打扫战场吧。” 清理工作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很遗憾，连一个天人的尸身都没找到，他们死后，果然尸骨无存。 江凡不由摇头：“下界看来风险很大啊。” 道尊微哼一声：“当然大，但他们必须遵从所谓神谕，而且下来一旦立功，好处同样可观。” 江凡点点头：“天人找到所谓水瓶号，可能就是巨大功勋，话说，我们难道不找找？” 道尊摇头：“我们一直都知道在什么地方，找到有什么用，我们始终不知道秘密何在。” 江凡忽然沉思片刻：“大青山那熔炉可炼刃金，或许能破开门户。” 道尊瞅瞅他：“你知道如何炼制钥匙？” 江凡想了想：“难道不能把水瓶号某个薄弱点炼化？” 道尊撇撇嘴：“水瓶号可并非刃金打造，整体为另一种金属，仿佛一座山峰般大小，沉重难以想象，如今沉没水中，你有办法在水中施展熔炉，还是有办法把它弄上来？行了，别胡思乱想，在这等着，为师安顿完再来寻你。” 江凡一时没有回应，却目光灼灼，好像……也不是没办法吧…… 正寻思，猴子和西西来了，对于刚才没能参与打架，两个家伙都有点不爽，尤其是猴子，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好像有很大力气没使出来似的。 不过，江凡此时也没工夫理他，抱起小西西，纳闷的四处瞧，不知道五爷爷去哪了。 猴子似乎看出来他的意思，指了指某个方向，随即前面带路。 江凡赶忙跟上，果然不久，在高处某个地方看见了负手卓立的五长老。 “五爷爷……” 五长老似乎在微微出神，几个呼吸后才扭头看他。 江凡接触到他的目光，心中不由微微一动，五爷爷并不像其他昆仑子那般淡漠，相反，那两条飞起的长眉显得异常凌厉，此时目光更有些复杂难言。 “人间……” 他慢慢说出两个字，却不知想表达什么。 江凡沉默片刻：“这或是人间未来的一角，以后，更难想象……” 五长老缓缓摇头，目光忽然变得有点愠怒。 “小子，一身功力却不擅发挥，修炼一塌糊涂。” 江凡觉得自己表现还不错，结果兜头被浇了瓢凉水，不由讪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五长老微哼一声：“天人，不太对……” 江凡愣了下：“不太对？什么意思？” 五长老摇摇头：“还不好确定。算了，你且记住，暂时不要过多理会天人之事，做好该做的。” 江凡有些疑惑：“可今天一战，他们迟早会找上我，难道也不管不顾？” “找上你再说，不找你，就先专注自己的事，你要记住，人间自由，绝非靠这种等级之战，你既然入红尘谋天下，就该看全局。” 江凡低头沉思：“您是说，大一统。” 五长老并没有回答：“不比战天事小，你心里有数就好。” 江凡思忖许久，却摇摇头：“我总觉得，人间事和天上事不能割开来看，否则谈不上全局。” 五长老看看他，目光微微一眯，过了会儿才说：“从心而行吧。你且过来，我告诉你几件事。” 他缓缓说了一会儿，江凡听得心头震动，刚才自己身在战局中，的确没有注意到，而这些事，似乎真的非同寻常。 不多时，五长老交代完毕，江凡思索一阵：“五爷爷，昆仑会出面就此事问天界要个说法吗？” 五长老微微摇头：“这要问老大的意见，但我认为，大概不会有后续。” 江凡一愣：“为什么？” 五长老道：“昆仑，并不到时候。” “那么人间呢，人间有办法问天界要交代么？” “人间？人间都不知该去何处寻天。” 江凡一凝眉，的确如此，若天人根本不予理睬，人间还真就没办法。 “但是，人间就这么忍了，天人岂不以为我们好欺负？” 五长老轻哼一声：“人间一直都好欺负。” 这话江凡居然无言以对。 “五爷爷您刚才说不是时候，我是不是能这么想，昆仑……有办法连通上界？若有，这次完全有理由帮人间讨个公道啊。” 可五长老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说道：“公道？人间虽然打赢了，但天人看到的更多。这场仗，不算赢。” 江凡心头微震，隐隐意识到什么。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空。 “难怪……胖师傅并没显得多高兴。” “幸好，老孙只请道尊单方出手，果然头脑清晰……不，还得说直觉，老孙直觉的确很了不得。” 江凡还没说话，五长老忽然指指小西西：“刚才有什么东西触动了她，小丫头很暴怒，险些失控，以后你多注意些。” 江凡一愣，连忙问原因，五长老却也不清楚，当时场面太混乱，分不清哪一点让小丫头暴躁的。 “我要回昆仑，你好自为之。”说罢转身要走，江凡连忙唤住他，摊开手掌：“这颗棋子，我想七爷爷比我感兴趣。” 五长老凝视片刻：“留着吧，这颗子，有点意思。” 说罢，举步踏空而去。 —— 江凡很想看看所谓水瓶号，到底是什么样子。 道尊虽然没拒绝，却告诉他没必要，掩埋于湖底泥沙之中，看不到什么。 不过却告诉了江凡一条通道。通道入口方位倒让江凡有点意想不到，正在这泪泉，沿着泪泉进入一条狭窄的自然形成裂缝，足足潜行十里有余，就会碰到一面金属墙壁，那就是水瓶号本体。 江凡想了想，的确，在泥沙覆盖之下，能看到什么？再说，也不知道天上是不是还有眼睛，终究打消了这个念头。 “师傅，您要不要跟我回凡人居？” 道尊摇摇头：“为师还有要事，暂时不能回去。” “是不是，这件事还有后续？” 道尊闷哼一声：“并非这件事本身，是整件事，这次之战不过其中一环罢了。” 第2609章 乱象背后 江凡很好奇：“师傅，老孙和你们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道尊拍拍身边大石头：“坐下，今天我就告诉你一些事。但在此之前，你小子要先告诉为师，究竟怎么修炼的？” 显然他对于江凡展露出来不下地仙境的战力十分惊讶。 江凡没打算隐瞒，便把海底宫的事说了出来。 不出意外，胖师傅是知道海底宫的，却没想到方位居然在金沙海底，更没想到其中居然有那么个逆天修炼场。 “世上居然有如此逆天之地，若人间武者皆能进入修炼就太好了。” 江凡苦笑：“没办法，需要权限的，还需要聚能源晶。” 道尊听的明白，也知道不现实，忽然小眼睛一眯：“你要那十套战器装备，莫不是为了聚能源晶？” 江凡嗯了声：“那东西太重要了，得到聚能源晶，我就有可能再度进去修炼。” 道尊摇头：“恐怕难以如意，这十套你也看到了，破烂不堪，为师估计，天人那群王八羔子，绝对挑选能源耗尽的给你。” 江凡嘿嘿一笑：“知道，但我不怕，我会充能。” 道尊一愣：“你？” 江凡指了指那大炮：“那就是个例子，唯一问题是消耗不起。” 等他说明白，道尊是既惊讶，又有些失望，在他看来，这种方式只是对江凡这个特殊人物有价值，对全局而言，没有太大意义。 “我刚才不挑拣，只是怕天人注意到这件事。”江凡解释道。 道尊点点头：“不论如何，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手段，保密是对的。那么，既然你小子找到了海底宫，还知道了龙门，我就跟你说说这次事件。” 随着道尊的叙述，江凡才逐渐明白大体来龙去脉。 这件事竟然要从一百一十年前，也就是宗老“坐化”说起。 那时候他和圣尊都已经发现，天人对两大圣地的渗透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加上圣地中许多人本身就产生了异常想法，圣地几乎可以说有大半早就失去掌控。 于是，道尊，圣尊，佛主和宗老坐在一起商议对策，主持这次会议的，正是孙道通。而地点，则是在圣尊那个洞府中。他们喝茶那套茶具至今依然摆在那里，江凡后来顺走的那个茶壶，就由人道至尊孙道通执掌。这也是孙道通首次主持逆天者大会。 具体谈了什么，道尊并未详细交代，但其中有件事就和这次事件有关。 在五方巨头聚会之前发生了一件大事。 不知何人传讯给上代太华某世尊，说天人正在秘密组织一次成规模的下界，带着三个重大目的。 第一，探查人间现如今状况。 第二，为千年圣战做第二阶段准备。 第三，搜索拼图。 这绝对是件无比重要的大事，而消息来源，据神秘人称，居然是来自天上。 这引起了五巨头高度重视。 可惜，消息太过笼统，也没有具体时间，更没有具体方案描述，五巨头一时间也拿不出办法应对，只好部署了一系列措施静观其变。 不久之后，泰岳发生巨变，宗老不得已暂时隐退。原本计划暗中调查天人下界之事，但出人意料，百多年过去，竟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五巨头疑惑的同时却并未放松警惕。 直到后来，两大圣地变化越来越剧烈，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乱象，从江湖到庙堂，有种失控的迹象。 五巨头才意识到消息可能不准确，天人可能早已经下界。 急速行动起来之后，慢慢他们探查出一些端倪。根据推测，应该是天人派出使者或潜伏者，提前与圣地，与各方顺天者巨头接触并渗透重要力量，鼓动人间乱起来，进而实现消耗目的，并借此机会招揽更多顺天者。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先行诱导两大圣地出世，天人似乎认为，唯圣地有足够的能量扰乱整个人间。 这种乱，不仅仅是内部争斗，互相残杀，更是理念的分割，天人这次，采取了攻心先行，在乱中重树天界信仰。而这，无疑才是最可怕的，所以天人需要的，就是这种真正的大乱。 于是乎，因被重点针对且人心早已思变而不稳的圣地率先被鼓动，开始紧锣密鼓部署出世事宜，但他们需要借口，于是太华先行挑动江湖大乱，以此为由出世，所以之前那无数江湖乱象，实际上是太华暗中推动。 很快，乱象纷呈中，太华顺利出世，后面江凡也知道了，泰岳紧随其后，意图执掌庙堂。 所以，如果推测没错，圣地不自觉中成为天人工具。 可后来，孙道通等人发现，天人在这件事的阴影背后，还隐藏一个目的，拼图计划。 当时的传讯，果然没错，天人在五域分别降临，一方面诱导五域大乱，另一方面悄然搜索拼图。 逆天者虽然没能查到拼图究竟是什么意思，却根据千年来许多信息推测到部分他们可能要出现的地点。 最清晰的一个，就是金帝确定的拼图所在点之一，藏海高原神女湖中的水瓶号。 于是，在老孙安排下，道尊就成了这场战斗的出头人。最重要原因，是道尊不像其他几位，长期以来在躲避天人视线，他反倒一直暴露在光明正大处，实在也没有隐藏的必要。 尤其孙道通觉得，区区一次先锋式下界，人间不能乱了阵脚，五巨头出来一位镇压就够看。 后来，道尊追踪华族大域天人，查到他们在完成各自使命后，将于元月初一汇聚西海，实施拼图计划。 道尊果断设计，就在这里一战，驱逐天人。 之后他不动声色，任凭天人调动顺天者势力聚集，却在暗中安排一网打尽计划。 最终，才有今天一战。 可惜，江凡的意外出现，打乱了安排。 原本道尊是故意开放东侧，也就是泪泉入口，希望吸引天人进入，开启水瓶号，进而找机会探查所谓拼图到底是什么，万万没想到，东边居然有人突然出手，导致大战提前爆发。当然，探查拼图的计划也就此搁浅。 而最令他想不到的，出手的竟是自己宝贝徒弟，还是被卜先知诓来的。 至此，江凡才明白大体过程，虽然很大一部分是来自推测，但估计距离事实不远。 因为江凡也忽然意识到，桃花神去搜索海底宫，很可能就是拼图计划的一部分，只是她没说实话，或者说，她没说尽，其实她最终也该是在完成海底宫搜索之后，和其他天人在这里汇合。 第2610章 有个事儿跟您说一下 意识到自己的确打乱了计划的江公子不由自责，的确太不稳当，太冲动激进了，天人始终揪着自己的心弦，以至于让自己失去冷静判断。 可回头一想，不对啊，小翠可不是不冷静的人，她为什么也赞同自己来？ 对这个问题，道尊也很迷惑，他认为归根结底，答案在卜先知身上。 “这么说，当时您的计划中，并不存在卜先知此人。”江凡沉思道。 道尊点点头：“卜先知行踪飘忽不定，根本没办法做计划，而且此人，并不是明确的逆天者，甚至有些态度莫测，我们也一直在寻找他。” 江凡愣了下：“难道说，你们也没见过卜先知？” 道尊皱眉：“除了故去的显宗和安宗，很难有人能确定卜先知到底是谁。不过，他几次在重要问题上帮衬逆天者，让五巨头认为，此人应该是友非敌，只是这次行动，实在有点诡异。虽然最终他帮忙灭了下界天人，可说到底，实在不该引你进来。” 江凡也迷惑了，照这么说，卜先知的态度真的不明朗啊，这个走遍五湖四海，观人间山河的棋手，似乎同时在观天上风云，他到底在想什么？难不成在逆天计划之外，他也有自己一套计划吗？ 但不论如何，他似乎有着自己的力量，那操纵棋盘之人便是在为他办事，而那三十九强者不但修为惊人，尤其身上还有一些令江凡感到震惊莫名的气息——似是而非的先天一炁。 “如今看来，他不仅仅是棋手，还是棋子，此人难道真要亲身入局？” 道尊沉思着，似也有许多想不通。 “此人，还有待探查，你以后再收到此人信息，定要谨慎从事。”道尊告诫。 江凡点点头：“小翠呢，为什么，她好像很信任卜先知？您是她的护道者，她没和您说过什么？” 道尊摇摇头：“这丫头心思如海，从二十岁起，为师就已经看不透她了，唯一能确定，她坚定不移为人间战的心性，故此，今日才没有点破，也没有盘查卜先知的人。” 江凡思忖良久，也没有什么头绪，只好先放放。 “那么，老孙、宗老、圣尊还有佛主他们都在做什么？” 道尊看看他：“当然是破坏天人第二阶段计划。” 根据道尊解释，逆天者高层认为，天人第一阶段计划，可以称之为渗透，第二阶段，则是颠覆。如今就在颠覆阶段，具体来说，就是打乱人间一切，促使人间自己颠覆自己，不论是力量，还是理念。 “他们都很忙，面临的状况甚至比我这里还要复杂，所以，恐怕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回归，你要明白，许多更冰冷的战斗往往发生在幕后，而台前，才是你该唱的大戏，回去吧，替人间奠定真正的抗天基础，另外……”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替我……好好看看无双。” 这句话，令江凡心头凛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看着道尊：“同样的话，您是否也跟她说过？” 道尊眼底掠过异样的光芒，却小眼睛一眯：“兔崽子，开始怀疑师傅了？” 江凡赶忙哈哈一笑：“没有，没有，只是好奇……嗯，好奇……” 道尊哼了声：“兔崽子，记住，我们都是肯为人间死之士，不需要你来怀疑。但你怀疑是好事，对一切都该有怀疑态度，毕竟这个世界，值得相信的，并不多。” 他这话倒是让江凡心神震动，动动嘴，却没能说出话。 道尊深吸口气，看着壮阔的西海：“可惜啊，功亏一篑，始终没查到更详细的信息和证据……” 江凡沉思片刻，挠挠头：“我们可能还有点希望。” 道尊一愣：“什么？” 江凡挠挠头搓搓手，还往后缩了缩：“那个……师傅……有个事儿，我觉得应该跟您说一下……” 道尊看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 “说！兔崽子，你又干什么了？” 不由道尊不胆颤，这才多久，这厮就击败了泰岳，狙击了太华，硬生生改变天下格局，即便道尊在外奔波，也完全避不开这些惊雷的般的信息。而让他呈现这副模样，必定有了不得的大事。 “那个……我，捉到一个真天人……” 道尊一皱眉：“真天人？今天见到还少吗……嗯？” 他猛地一怔：“等等，你说什么？捉到？” 江凡舔了舔嘴唇：“嗯……活捉。” 道尊小眼睛一下子直了。 “活……活捉？” “活捉。” “没说谎，没发癔症？”道尊小眼圆睁，直勾勾盯着他。 “没有，现在还关在凡人居密室，还审问了几次……” 道尊张大嘴巴，半晌才回过神来，劈手一把抓起他：“小子，你惹祸了！” 江凡发愣，没想到道尊不关心怎么活捉的，反倒异常激动。 “惹祸？”江凡大为不解。 “天人怎么可能活捉，他们一定带着目的，而你，有多重要，你心里清楚吗？” 江凡心头猛震：“师傅……您是说，她是故意的？” 道尊猛地放下他：“不知道，但是天人一直在企图颠覆逆天者计划，捕杀种子就是最重要的一环，为此他们甚至不惜以身涉险。当年……” 他深吸口气：“当年苏臻，就是这么被发现的，随后他为了断掉天人线索，才借大战失利，于藏谷关自裁……” 这个消息简直如一道惊雷劈入江凡脑中。 苏臻的死，他早就知道，自己就是取代他的那一代入世，可如果按照胖师傅所说，他居然被天人给盯上了？ 道尊缓缓道：“昔年五国伐秦，幕后是圣地推动。其实，那就是天人第二步计划的一环，可惜五国伐秦失败了。而这时候，苏臻才察觉，天人一直就在自己身边，并且不止一个，其中有一位，更是他俗世中的老师，对他有过三次救命之恩，可以说是他最信任之人，苏臻几乎什么都不瞒他，包括昆仑许多秘密。” 这些秘辛让江凡心头剧烈震颤：“那么说，他无意中泄密……” 第2611章 天人密谍 道尊轻叹一声：“是啊，这就是苏臻为何无颜面对昆仑，无颜面对天下人之故，因为他的泄密，带来无数巨大损失……其中有你知道的，圣尊修为尽失并非仅仅因为修炼之故，我们确定就是他泄露给天人，最终被甲子掌握……” 江凡浑身直冒冷汗。 “包括佛主远遁西域，其实不光为了探查西方大域天人情况，还有个重要原因，是他被天人发觉，对他展开了秘密狙杀，最后被逼无奈，他才遁往西域避入大雷音寺，在灯下黑之地躲藏了三十年。” 江凡更是震惊莫名，原来佛主说的，被大雷音寺那个老秃驴困住三十年，其实还有内情。 而此时，他更明白了，为啥逆天者计划如此小心保密，原来天人的渗透已经达到了如此程度。 自己……大意了啊。 “历史上，天人不止一次采用这等策略，具体有多少，我们都不知道，但最近，还查出一个。” 他盯着江凡：“李修……” 江凡差点蹦起来：“李修？他怎么会？” “是李修身边那护道者。”见他吓一跳，道尊摆摆手道：“李修没问题，那护道者却是天人，被为师秘密处置了。” 江凡心头发冷，难怪传说每一位纵横者身边都有护道者，张仪身边有庄渠，可是自己从来没见过李修身边那位，原来被干掉了，这居然是个天界密谍！ “但是，那人也出自鬼谷，来历清白……怎么会是天人？” 道尊苦笑：“没错，那人出自鬼谷，从小到大一切清清楚楚，所以才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幸好，李修也绝非凡俗之辈，长时间的接触中，他忽然有一天发觉，此人有些古怪。经过长达三年观察，他确定，皮囊还是那副皮囊，但……但魂魄，早已并非本主。” 江凡打了个激灵：“换体？” 道尊愣了下：“不知道，我们说不清楚，可是那人脑子里是另外一个人，而且不是顺天者，是货真价实的天人。此人还曾鼓动李修在你最初入秦之际，除掉你……” 江凡只觉得浑身冰冷，若他们能采取这等措施，那么桃花神故意被擒，也不是不太可能，虽然总感觉匪夷所思，可难保万一啊。 而其中最大的疑点，就是桃花神始终没有自毁，尤其她还有不止一种自毁方式。 同时他猛地意识到，难怪五爷爷当时那般态度，会不会也因为这个缘故？ 可他，为什么不明说？同样不能确定吗？ “小子，跟我说说具体经过！” 道尊有些凝重道。 江凡当下丝毫没有隐瞒，将具体过程和盘托出。 天机子听完显得异常惊异。 “无量奶奶个天尊，你小子还真够胆大包天……” 只是他的神色也有些犹豫起来：“照你这么说，生擒之并非没有可能，而且，区区桃花神，也绝对逃不过五长老手段……难道……” 他目光渐渐变亮，有点不可思议道：“你这小子，真的成功了？” 江凡却皱起眉头：“桃花神说过，她体内还藏有一种自毁办法……” “不对。”道尊摇摇头：“目前为止，我们还没发现体内两种自毁方式之天人，而且五长老何等人物，他既然没当场诛杀，就说明可能没有，也可能已经被他毁掉……而你说的也对，桃花神毕竟是新晋天人，人性之弱点，她未必能完全抛弃……” 江凡目光闪动：“莫非，她在诈我？” “不排除。”道尊蹙起眉头：“总归感觉不稳妥，你想想，李修身边那位……” 江凡暗中凛然，这个问题他之前就考虑过，桃花神，究竟是不是桃之夭，虽然她说的言之凿凿，可天人手段奇诡，若是先换体，待其恢复修为，再换脑，重塑一个桃之夭，好像并不难…… 一时间，他有种马上赶回去的冲动，甚至想立即灭掉桃之夭再说。 却被道尊拦住了，他眯着小眼睛：“小子，冲动什么，如果你没有意识到这些就很危险，可你已经警觉，不论她究竟是神是人，你觉得，自己玩儿不过她？” 江凡一怔：“您的意思……” 道尊嘿嘿一笑：“小子，你心里明白，这时候留着她，斗斗法，没准被谁套路……” 江凡顿时心中一动，唯独对自己竟有点不放心起来：“我发现，我还是有点年轻……” 道尊却摆摆手：“没事，你得相信自己。回去好好跟她耍耍，若其当真被俘，天大好事一件，千年来都没有过这种机会。若其心怀鬼胎，你就跟她对套吧，我相信，就算他是活了二百岁的老妖怪，也绝不会是你的对手，别忘了，你可是妖皇！” 江凡闻言，精神不由一震，是啊，怕她作甚，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那就看谁更精明。 “其实……证明也不难……” 道尊眯起小眼睛看着他：“何不，带她下一趟云池……” 江凡有点意外：“哎呀？这个您知道？” 道尊撇撇嘴：“你以为能瞒为师？老毒物早就跟我抖落过了，我们之间的信任不是你能理解。哪像你小子，一天到晚，神秘的跟鬼似的。” 江凡讪讪一笑，难怪胖师傅强调妖皇二字。心中却大为兴奋，是啊，在天狐幻境之下，不怕她不露馅。 道尊露出一丝阴险：“若当真有问题，还能就地把她囚禁在那，我想天人也绝不会想到。” 江凡眼睛一亮，胖师傅的提议绝对可以考虑，没什么地方比云池更加稳妥了。 “不过这事儿不能急，要去云池，得找个理所当然的机会。”道尊告诫道。 江凡连连点头：“我明白，师傅，您老……可真不是个善茬。” 道尊拍拍大肚皮：“废话，道爷这大肚子装的不是粪。” “是量，我知道，是量，您是天尊无量……” 顿时，不美好的回忆再度涌上道尊心头，一瞪眼：“混账东西，当年沧澜江上你也是这么说过！” 抡起拂尘就要抽。 江凡赶忙作揖：“师傅恕罪恕罪，呃……对了，看到您这拂尘，我忽然想起，圣尊那边，到底有没有危险？” 第2612章 天人战器的推测 道尊哼了声：“不用管，那老小子，没那么容易对付。不过，倒是你，现在已经彻底成为太华和泰岳头号对头，未来的路不好走，小心为上。” 江凡嗯了声：“师傅放心，我心里有数，不过……” 他认真看着天机子：“师傅，我已经入局，就没有怕字可言，也没有退路可言，而根据我和小翠的计划，我就要走上前台了。” 道尊正色道：“去吧小子，没人能一直藏着掖着，你说过，天下恒久的不变是一直在变，就像这次，你既然提前入局，就放开手脚，按自己心思做事，若一切都听我们的，跟我们又有什么差别，而我等如此放任式培养种子，不就是为了寻求变数？” 江凡顿时觉得内心有种通透感。从某种程度上，道尊处在这个变化的大世，比昆仑九子更灵活的多，就像五爷爷，他的说法和做法，似乎就没有逃脱昆仑一贯做派，可能是所处环境历史太悠久，长期固化，导致某些观念难以改变。 不过说实话，五爷爷已经是九子中的奇葩，他可能也是唯一一个打破规矩，踏入世间寻仙之人，虽然依旧不干涉红尘事，但总算首开先河。而江凡也发觉，可能是出来久了，五爷爷的行事风格越来越偏离昆仑模式…… 正琢磨着，只听道尊说：“小子，回去后记得重心，你做的非常好，超乎寻常的好，为师不知道你和无双的大布局，但显而易见，你们已经在路上，而且走的很顺，切记，越是顺风顺水，越要打起精神，决不可麻痹大意，你们的对手，是这世上乃至世外最强大的，未来要靠你们，而这世界，最终将属于你们，亲手去缔造它吧。” 江凡精神振奋，肃然起身施礼：“徒儿记下了。” 道尊满意的点点头：“那些远程战器回去好好研究，我们是没戏了，希望你搞明白点，毕竟这些东西对人间威胁很大。” 江凡表示明白：“师傅，天人这种东西会很多吗？” 天机子想了想：“根据记载，千年前天人圣战中大概动用过一万件各式战器，可是有点奇怪，都不能长时间使用，金帝曾经分析，这东西和武者需要真元一样，一旦真元耗尽，就沦为废铁。” 江凡点点头：“我也发现了，他们好像只能发挥三到五次攻击。” 天机子摆摆手：“事实还没你想那么严重，这次下界他们显然得了特殊关照，装备出乎意料的好，事实上，根据当初典籍记载，圣战中绝大多数更像是你那些骊山战器，只是效果更强些罢了，却并没有阵道附着，对大多对圣境以上武者已经很难造成杀伤，反倒是冷兵器使用更广泛，天人的铸造技术比我们要高太多，拿出来几乎就算神兵利器，而且从第一次圣战到现在，冷兵器进步十分可观，连阵法附着方面也不输人间了。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昆仑曾说过，第一次圣战，他们没有动用那些远程战器，第二次，差不多有两万余，最后一次，只有第二次的一半。” 江凡心头一动：“难道说，第一次他们还没有这种技术？而后来经不起消耗，在第三次减少了使用？” “我们也有过这种推测，却不能当做事实判定。毕竟龙门这种似乎来自天外的东西存在历史可能就超过三千年。” 江凡嗯了声：“只要天人不是可以没限制的制造这些，对我们就是好消息。” “当然，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东西必须要聚能源晶，但天界对聚能源晶的掌握似乎也非常有限，不敢轻易消耗，而且说实话，这一批对比之前追杀老孙那一批，肯定有些掉价，根据老孙的修为对比显得弱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天人新研究的替代品，师傅我都怀疑，他们会不会储备在减少。” 这话倒是让江凡心头微动，综合以前得到的信息，制造替代品或者储备缩减的可能性并不排除。若真的如此，那确是一个天大好消息。 可江凡依然很担心大型战器，那天降一击依然在他心中影响不小。 “我估计，方才那汪洋正神手里的杀器就是你说那种，可那种东西……” 道尊冷笑：“消耗恐怕连天人都难以承受，近千年来，我们和天人互相试探，推测这种威力的战器，在没有极特殊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在圣战之外出现。。” “龙门，”江凡道：“龙门那种消耗就极其惊人，师叔说过，到现在充能也不过小半，天人如果也没掌握更快速的充能方式，我们的推断可能是真的。” 天机子沉思片刻：“我把看守龙门的重任交给他，他既然交给你，就说明你师叔对你完全信任，这点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和他的大梦心经有关，也许，他看到了你潜意识中的东西吧。不过，这东西也是人间大杀器，千万不可暴露。” 江凡郑重点头：“是否……这就是老孙说过的威慑之一？” 道尊点点头：“威慑，最终还是要靠极致武力，但你说的没错，这是其中一种，而且是硬威慑的一种，还有软威慑，慢慢你都会明白。” 江凡目光闪亮，果然，人间并不简单啊。 “别辜负你师叔的信任，哦对了，这厮怎么没在？” 江凡忙道：“突破了，还帮了我的大忙，如今有些事要去处理。” 道尊哼哼两声：“总算睡醒，该他做些事了，不用急，办完他就会回去。” 江凡点点头：“希望您老也尽快归来。” 道尊站起身舒展一下筋骨：“走了，快去才能快回，这次时间紧迫，许多事回去再详谈吧。” —— “那小子，在怀疑我。” 蓝衣人擦拭着手中的千里镜，嘴角带着饶有趣味的笑意。 “弟子什么也没看出来。”抱着棋盘的蒙面人道。 “呵呵，他研究这千里镜的确好用，多亏某人送我一个，方才看得清楚。你没发现，他得到白子的时候，手指悄悄摩挲，似乎在验证材质。” 第2613章 神之一手 蒙面人愣了下：“那并不是昆仑白石啊。” 蓝衣人淡淡笑道：“你不懂，这反而更让他疑惑，这小子的脑子非同一般好用，你以为，当初猴子下山偷棋子是无缘无故的吗？你想想，一只猴儿，偷棋子作甚？” 蒙面人愣了下：“这倒是，可是这和他……您是说，这是他让猴子办的？” 蓝衣人笑吟吟：“装傻充愣，不着痕迹，心里有数着呢，或许……从他知道卜先知这个名字那一刻，就在琢磨我了。” 蒙面人皱眉：“不应该啊，您从来没下去过。” 蓝衣人笑道：“他心里有个故事，关于高荣和嬴无名的。” 蒙面人愣了下：“什么故事？” 蓝衣人抿嘴微笑：“一个有趣的故事，说起来，当年天人下界，也有一艘战舰名为双子号呢……” 蒙面人沉思道：“他若在怀疑，会不会有所行动，以师尊对他的看法，似乎很有可能找到我们的线索。” 蓝衣人摆摆手：“不必操心，这小子知道轻重缓急，更明白时机的道理，等着看就好。” 蒙面人看了眼江凡的方向：“竟有这么厉害的小子……” 蓝衣人叹口气：“是啊，太厉害，否则我也不会如此。此子……可能是那神之一手啊。” 蒙面人神色一凛：“师尊追寻了一个甲子的神之一手？” 蓝衣人摇摇头：“是三个甲子啊，三个甲子推衍，要破天人之局，需要综合条件无数，但总是缺了一招神来之笔以扭转乾坤。我本以为，有生之年，大概也没希望了，可能要看后来人，正满心遗憾，谁知道呢，天上掉下个怪胎……” “所以，您动了心，动了人……” “呵呵，千载难逢，或者万载亦然，弈棋者，怎可错过。” “但如此一来，您如何对山上交代？” 蓝衣人叹口气：“你以为，他不知道？” 蒙面人一惊：“您是说……” 蓝衣人摇摇头：“我们呐，毕竟不是真仙，无法破开心魔，苦苦追寻一世，谁不想在有生之年有个答案。” “所以，那位看在眼里，却故作不知？” “不不。”蓝衣人摇头：“他也在入局呢……” 蒙面人惊讶：“也因为他？” 蓝衣人轻轻点点头：“只不过，对这小子我依然感觉很奇怪，似乎看清了，似乎更迷糊。唉……这混账。” 蓝衣人叹息着眯眼摇头：“我迷糊，他自己呢？真迷糊还是假迷糊？不过我没猜错的话，至少此时此刻他面对天机子，依然在扮迷糊。” “为什么？他们毕竟师徒关系……” 蓝衣人淡淡道：“师徒……但他们同样也在防范他，这小子心思如鬼，早就看出来端倪，这在他心里可能形成了某种疙瘩，而信任这东西，往往需要无条件啊。” 蒙面人忽然目光一动：“您这次……除了要验证此人行事，是否还存在更深的心思？” 蓝衣人微微一笑：“不错，有长进。” “在帮助他们进一步看清彼此吗？” 蓝衣人皱皱眉：“有长进，但不多。” 蒙面人苦笑：“我才学棋一甲子。” 蓝衣人淡淡道：“这东西需要机缘和天赋的，时间，还并不是最重要，就比如这小子，才二十四岁。” 蒙面人叹口气：“却已经以天地人间为盘，与师尊比肩。让人真的很受打击啊。” 蓝衣人失笑：“打击个屁，做比较也找好对象，那样不容易自卑自闭。” 蒙面人一时无语。 “好啦，我们走吧。”蓝衣人站起身：“再待久了不成。” 蒙面人忽然道：“师尊，我再问一个问题。” “哦？你说。” “您为何……收回一枚，送出一枚？” 蓝衣人挠挠头：“人家费老大力气偷走的，总不能白白要回来，心思力气也是成本。” 蒙面人愕然，感觉似乎完全听不懂。 蓝衣人挥挥袍袖：“走啦走啦，还要抽出一点时间看看我那个红尘后辈呢。” 蒙面人赶紧赶上：“师尊，您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露什么面，暗中提个醒就好了，不要被江小子骗了财又骗色。” 蒙面人：“呃……徒儿觉得您管的宽了点，而且未必管得住……” “滚……” —— 江凡也要离开，但他没有太着急，反而在泪泉旁边修了一座无字碑，默默从背包里取出香烛点燃，插在那座埋葬了九百英烈的无字碑前，大礼祭拜。 随后他站起身，凝视着无字碑：“人间还有后来者，它终归……会无恙，安息……” 远处，正在率队离开天机子似乎感应到什么，回头看了眼江凡，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意。 “那孩子……真的不错。”有人缓缓说道。 道尊笑笑：“一直不错，走吧，这小子还嫩，我们这些大树总要多挡一挡风雨。” “他们，在为人间挡风雨。”没有人询问江凡，江凡却还是说了一句。大家都是心腹，尽管许多人心中疑惑，也没有发问，而有少部分人是知道怎么回事的，也与江凡一样没有过多解释。 “默哀吧，这是一种仪式。”江凡缓缓道。 随着天机子那边大队人马远去，江凡也率队离开。 只是他本人与己方人马方向并不一致，多数人启程返回秦国，他却是带着寥寥几人转路向东。 他要去南疆。这里是藏海高原，往东走五千里，就进入南疆了，小舅子和英鹿的大战持续了数月，已经临近尘埃落定的时候，江凡要亲自去一趟，无论如何，他都不想错过这一战，更不想错过他的加冕仪式。 江凡有白鹭，赶路速度会非常快，抵达南疆，最多只需要六天。 而他不知道，就在当下，嬴无名正迎来谈判。 谈判对象，居然是虞倾城。 嬴无名高倨帅案之后，两侧只有两人，一，为苦头陀，一为银月。 而刚刚走入帅帐的虞倾城身后同样跟着两个人，一为项坼，一个却居然是魔主黎落。 嬴无名此刻的目光却并有落在正主身上，反而眯眼看着黎落。 “你倒是着急。” 黎落淡淡笑着：“不能不急，天王势如破竹，英鹿几乎败局已定，黎某虽然万分倾慕天王雄才大略，可也不想之后被天王牵着鼻子走呢。” 嬴无名看着他：“所以，你更喜欢三方掣肘。” 黎落笑了：“承诺这东西，从来不可靠，许多时候，势之掣肘才是稳定之基。” 第2614章 魔主组局，谈判 嬴无名也没有任何动怒，反倒点点头：“帮我走到这个程度，却在大战前夕把握时机主动请来楚国师，这就是你的平衡计划？” 黎落认真道：“嗯，嗯，再等就没谈判的余地了。而且路易兄不用这么客气，怎能说帮，这是合作，但要合得来才好，我觉得，三足分立，大家都有顾忌才能更好的合作，路易兄以为如何？” 嬴无名淡淡一笑：“你不怕我借此推翻之前约定？” 黎落摇摇头：“你这人，堪称雄才大略，没那么短视。” 嬴无名点点头：“今有客来访，这件事先放放，不论结果如何，这顿捶你是跑不了。” 黎落顿时咧嘴：“暴力狂，武力解决不了问题……” 嬴无名认真道：“不，武力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黎落苦笑，向着虞倾城拱拱手：“国师，来都来了，别看热闹啊，你俩正主谈谈呗？” 虞倾城轻笑着拢了下额前青丝：“本国师很认可魔主的想法，特意应其要求，前来拜访朝风兄弟。” 嬴无名视线这才转到虞倾城身上，凝视片刻，忽然一笑：“嫂夫人，还是那么美艳动人。” 虞倾城咯咯笑道：“想不到，强势霸道的铁面天王，好战成性的虎将朝风，居然也会说漂亮话了，当初你可是很直肠子的哦。” 嬴无名含笑道：“人总要成长，况且朝风依然是直肠子，嫂夫人的确越来越漂亮。” 虞倾城笑颜如花：“好，好啊，你说的真诚，绝对比那小嘴抹了蜜，肚里藏了刀的江小王八蛋可信。” 朝风哈哈大笑：“我那兄弟不知打喷嚏没有。” 虞倾城笑道：“若这种事他真会打喷嚏，恐怕不用别人谋算，喷都要喷死自己。” 朝风深以为然：“我那兄长的确脸皮赛过郢都城墙。” “咯咯，果然直肠子，不过嫂子也是真好奇，你和你项大哥都是直肠子，你们这种人修炼却都是惊人的很呐，朝风兄弟，若嫂子看得没错，你如今已经……” 朝风也不避讳，直接点点头：“期待与项大哥再次切磋。” “呵呵，我想你项大哥也很期待，不过大哥是大哥，嫂子就不够分量？你就准备让嫂子站着谈？” 朝风微微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嫂夫人请入座。” 银月这时候也走上前，开始替虞倾城斟茶。 而这时候，项坼的长剑忽然连鞘伸过，抵住了她的茶壶。 “身上有王蛊，是月神侗银月，国师小心。” 银月一动不动，目光只是平静的看着虞倾城。 虞倾城摆摆手，示意项坼退下，上下打量一眼这个女子，“啧啧，不错，天王的侍女，居然已经接近蛊王，怎么，想在姐姐身上试试身手？” 银月面色淡定：“不敢，名震天下的大楚倾城国师当面，银月不敢献丑。” “不敢，可不代表不想，那江小王八蛋这说法我一直很认可。” 银月只是从容一笑，斟满茶退回嬴无名身后。 嬴无名遥遥举起大碗：“嫂夫人，请。” 虞倾城看看他：“朝风兄弟，你和你项大哥一见如故，斗酒论英雄，怎么到了嫂子这里只给茶？瞧不起嫂子的酒量？” 嬴无名看着他：“我兄弟教过我，朋友来了才有美酒，那么嫂夫人此来，是不是来交朋友呢？” 虞倾城轻笑一声：“跟过那小子的，就没正常人。好了，嫂子喝茶，谈明白了，再说喝不喝酒。” “国师请。” 嬴无名瞬间转换了称呼。 虞倾城微微眯起眼：“那么，本国师也该称呼阁下为路易头领。路易头领，谈判之前，本国师希望阁下清楚一件事。” 她正色道：“南疆，应该是我大楚领土。” 嬴无名只是简短道：“应该是，却不是。” 虞倾城面色有些冷峻：“自大周分封，南疆早就划归楚国。” “有名而无实，一如大周。” 虞倾城眉头一蹙：“你说话很噎人，这不是态度。” 嬴无名认真道：“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若南疆属楚，百族林立是怎么回事？八十八寨十二侗是怎么回事？天魔殿是怎么回事？桃花谷呢？雪莲教呢？凡此种种，国师乃明智之人，不该纠结无意义之事。” 虞倾城抬起下颌：“所以，你认为南疆就是无主之地，任你取之？” “我那兄弟说过，周失其鹿，群雄逐之，胜者自当割其角。” 虞倾城目光微寒：“所以，这就是你的态度了。” 嬴无名淡淡道：“还不够清楚吗？国师想要铺垫，想要占名义，但我这人直肠子，没那么多弯弯绕，事情就是如此，不如说正事。” 虞倾城凝视他，空气忽然间变冷。而项坼此刻已经捏紧了手中剑，目中凶光闪烁，似乎只要虞倾城一声令下，那斩天拔剑术便将出手。 但他却明白，自己无法动，自从看到这位他此前还不怎么放在心上的铁面天王那一刻起，他就感觉仿佛在面对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他坐在那里，举手投足间，睥睨八方。其强大的气场，让项坼有种面对堂兄项臣的沉重压迫感。 虞倾城眯起眼睛，片刻之后，忽然咯咯一笑：“朝风已非昔日之朝风，本国师倒是该明白，如今面对的，是一方霸主铁面天王。好，我们谈正事。” 随着她的一笑，气氛缓和下来，项坼绷紧的神经也终于松弛，浑身冒虚汗。 那铁面天王自始至终没看自己，换做平常，他会恼怒这种无视，可直觉告诉他，这次很幸运。这种想法，让他愤懑无比，却无可奈何，今天，铁面天王第一次在他心里留下阴影。 “以巴山蜀水为界，北归大楚，南归天王。”虞倾城径直抛出态度。 嬴无名想都没想：“蜀川南岭，半步不退。” 这一界限，直接将领地推到楚国边境，比虞倾城的划定前进了一千里。虞倾城冷笑：“你未必能打下英鹿，也没必要和我楚国濒临，巴山蜀水与南岭之间，划归天魔殿，我们中间隔着魔宗领地，方好相安无事。” 第2615章 面具之下，王子无名 黎落也轻笑道：“我认为也很好，天魔殿保持中立，三方太平。” “蜀川南岭界。”嬴无名半点不犹豫：“蜀河巴山之间为天魔殿。” 虞倾城秀眉如剑挑起：“那意味着天魔殿在你三面环伺之中。你觉得本国师或者魔主能同意？楚王……能同意？” 嬴无名淡然却坚定：“我击败英鹿已成定局，但巨鹿公不会坐以待毙，若此时我放一条出路给他，通往魔宗势力，你觉得他会如何？” 虞倾城面色一沉，黎落也是摇头叹气。 这一招太狠了，若是这么做，等于给了英鹿最后一个可以去的地方，他会毫不犹豫率领残军直接进攻天魔殿，而在这种状况下，黎落要么就是彻底投靠楚国，以断了英鹿的念头，要么就是彻底倒向铁面天王，合力彻底剪除巨鹿公。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嬴无名沉静端坐，一碗接一碗喝酒，越喝眼睛越亮，越喝气息越盛，让人感觉仿佛面对一座亟待喷发的火山。 这是战意，赤裸裸的战意。态度显然很明确，要么就打，要么按我说的来。 可虞倾城如果同意，就导致铁面天王的势力将在东南方向呈拐角形，西北与最南端与楚国接壤，而偏偏楚国在东南和最南端国境线上面对的是崇山峻岭，很难行军和屯兵，将来想要攻略南疆，异常之艰辛。 嬴无名再次喝下一碗酒，目若朗星：“国师，蜀川东南，蛮荒不毛，山高林密，崎岖难行，你们很难打，打下来也也很难治，倒不如给我，我可以让出中线，以山脚河岸为界，将蜀水南岭完全让给楚。” 虞倾城闻言神色微微一动，若是如此，楚国好像也不是不行，的确，楚国很难强行翻越南岭蜀水这天然屏障，可如果铁面在那一代活跃，楚国又不得不管，劳民伤财不说，面对铁面那诡异的游击打法，恐怕还费力不讨好，最终成为被牵制之地。 “楚国，当下最需要的是稳定。”嬴无名淡定道：“项王目及天下，志在四海，何苦为了不毛之地纠结，本王答应，除非项王入侵，否则绝不阻断巴家和楚国所有生意往来，甚至可以保护双方矿山及运输通道。” 虞倾城目光闪烁，更加心动了，南疆生意，如今是楚国很大一块经济来源，不需要任何付出就能用来养活数万大军啊。而且铁面说的不错，楚国，最需要的是稳定境内繁荣富庶的国土，进而目光向北，北伐以夺取中原腹地才是项臣的更高目的，而一旦楚国得势之后，南疆自然更构不成威胁。 嬴无名侃侃而谈：“三者，巨鹿公英鹿，为楚王和国师心腹大患，我将他彻底逐出南疆，连南岭之地也不留，如此，其在南疆毫无立足之地，便只能回归楚国，任两位摆布。” 虞倾城越发心动了，铁面打垮英鹿之后，其实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如他所说，逼英鹿进攻天魔殿求立足，一是盘踞南岭和蜀水之间，和楚国继续周旋，两者都不是虞倾城想看到的。 “四者。”嬴无名居然还在继续：“本王答应过，三年不进犯魔宗，你我三方可签订国书，一旦北王违约，天魔殿可与大楚联合，到时候我等于被打开了正南门户，这么蠢的事，我不会办。” 虞倾城显然越发意动。 而这时候，嬴无名眯起眼睛，说出了第五点。 “国师其实来之前就判断过局势，这种划定不在意料之外，但国师最担心的，是本王与秦国关系。” 这一点终于彻底说进了虞倾城心底。 “天王与江凡关系莫逆，若与那小贼联手，楚国岂非腹背受敌，如何给本国师个说法？” 嬴无名淡淡一笑：“关系莫逆……当初不过是借江凡逃亡罢了。” 虞倾城一怔：“借他逃亡？你是谁？为何逃亡？” 嬴无名沉默片刻，忽然单手扣在面罩上，缓缓摘下：“国师……你看我像谁？” 虞倾城还是第一次看到神秘的铁面天王露出真容，心神微动，凝神望去。 而魔主黎落也定睛观察。 那是一张无比英武的面孔，宛如雕像般面孔，刀削斧刻，棱角分明，一双眼睛亮如星辰，尤其那对剑眉，斜飞入鬓，凌厉而刚硬。唯一美中不足，是他的面容上有不少类似烫伤的痕迹，破坏了整体美感。 然而，辨识度还是极高的，短短三个呼吸，虞倾城忽然拍案而起，面色悚然：“你——！” 黎落也重重呼出一口气：“嬴无双……” 没错，这张面孔太像那位女帝，若是线条稍微柔和一些，几乎有八成近似。 虞倾城目光如电，死死盯着对方：“你不会是嬴无天，年龄不对，那么……” 她身体猛地一震：“三王子，无名？” 大秦，嬴无名，传说中被嬴无双亲手斩杀的三王子！ 嬴无名淡淡笑了，单手一把捏碎铁面具：“用不上这东西了。不错，本王，嬴无名，父皇嬴沛，兄长无天。” 虞倾城震惊莫名：“你竟然没死？到底怎么回事？” 嬴无名缓缓开口：“这就是我逃来南疆的理由，与父兄汇合，设法求存。” “不对！”黎落眯眼：“你曾于南疆帮助江凡，驱逐了嬴沛和嬴无天！” 嬴无名淡淡笑了：“是啊，父王……太倾向无天，可这南疆，该是我的！” 虞倾城死死盯着他：“嬴无双为什么没有杀你，你为何跟着江凡来南境！” 嬴无名回答很简单：“我那阿姐是一定要杀我的，嬴无双强大无比，我只能假死藏匿，恰逢江凡入秦，后居高位，我找到了他，利用他想为自己设计退路的心思，追随他前往南疆，随后立足于此。” 虞倾城秀眉拧紧：“是这样吗……那么，你还是在与江凡合作？” 嬴无名淡淡道：“合作，不都是暂时的。正如我们于天魔殿之间。而最重要的是，江凡并不知道我是嬴无名，因为我找到他的时候……” 他轻轻指了指自己那残破的面颊：“自毁容颜，直至今日才算修复八成，且我自废暗凰经，重修体术，故此，江凡只知朝风，而不知无名。” 第2616章 划定界限，各取所需 若是江凡在，一定大吃一惊，难怪被烈焰毁容之后，小舅子一直没提出让自己替他恢复容貌，更没利用无上宝体修复容颜，原来他等着在这里用上吗？嬴无名的心思，居然如此深远？ 但虞倾城何等人物，依然有怀疑：“为什么找他？” 嬴无名认真道：“他可以啊，只有他才能做到某些很难，但是需要很快做到之事，比如巴清，比如书山，而最重要的是，就算他发现我是谁，也会帮我。他这种人，从来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以国师对此人认知，可有不同意见？” 你别说，虞倾城还真没有，这些年跟那厮打交道，对他狡兔三窟，处处后手的性子简直不要太明白，算计怀王是个例子，谋划静安是个例子，滇池会盟是个例子，就连楚王左臂，英鹿谋南疆，也都如是。她更清楚记得，江凡向自己索要过海岛，以防将来功高盖主之时没有退路。 “……所以……”虞倾城盯着他缓缓道：“你根本就是逃亡的三王子无名，来南疆，是为了得到你母亲在九黎一族的势力……” 嬴无名看看魔主：“正是如此，当年还曾承蒙魔主配合，才从父王和王兄手里夺取权力。” 黎落咧咧嘴：“这么多弯弯绕，我还以为当时帮的是江凡……” “不。”嬴无名看着他：“你帮的是自己，只是不知道我的事罢了。” 黎落皱皱眉：“你父王和王兄到这种时候，还不能一家三口拧成一股绳？你们怎么想的？是不是有些不合理？” 嬴无名淡淡一笑：“很合理，不赶走无天，这一切就无法归我，也没有今日之南疆天王，而父王太看重无天这嫡长子，没办法……只好一并处理掉。这就是帝王家，国师，想想项家，您说是不是？” 虞倾城缓缓坐下：“合理，但江凡看不出你到底是谁？这似乎有些不合理……” 嬴无名哈哈一笑：“他看出来看不出来又如何，从某个角度来说，我是，才更好。” 虞倾城神色一动，眼神变得深邃：“……有道理，你毕竟是嬴家王子，女帝将来有变，他可以利用你……” 嬴无名淡淡道：“所以，国师明白了，我不会和嬴无双联手，这是命，王位只能有一个，你若是她，会留着我吗？” 虞倾城沉默着摇摇头。 “不错，那么国师也该明白，本王和楚国结盟的可能性很高……至少，绝无和女帝结盟之可能性。” 虞倾城深吸口气，“是啊，你……还想要你的大秦。” “否则，我来作甚，我打下这偌大南疆图什么？” 嬴无名长身而起：“我，大秦三王子嬴无名，迟早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虞倾城和黎落对视一眼，终于缓缓松了口气。 “好，我答应！” 虞倾城果断道。 黎落却有点愁眉苦脸：“唉……比我想象中要差许多啊。” 嬴无名看看他：“很好了，我知道你和我的合作是带着目的的，也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你选择的时机很好，否则，这片领地你也保不住，即便如此……” 他认真道：“你暗藏心思，引来国师，也要付出代价，三年承诺，缩减为两年。” 黎落张口结舌：“你……太不是个东西了吧。” 而虞倾城目睹这一幕，反而微微一笑，似乎更放心了。 嬴无名看着黎落：“做了事，总要付出代价，而你得到的，很好，夹在我和楚国之间，或许别说两年，二十年可能也没人能动摇天魔殿。” 黎落咧咧嘴，忽然笑了：“也好，不管怎么说，我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两年后谁说的准呢。” 虞倾城道：“既然如此，天王要准备最后一战了。” 嬴无名看看两人：“不，是我们。两位来了，总要出点力。” 虞倾城哼了声：“天魔殿我不管，但我大楚，似乎没必要。” “有的。”嬴无名目光很清澈：“国师虽然不想要英鹿，但很想要他手下十几万大军。” 虞倾城神色一动：“你打算替我保全？” 嬴无名笑了：“不，我没那么大方，是俘虏，最少会有三成俘虏，我可以还给楚国。” 虞倾城有些惊讶：“这么大度？” 嬴无名很真诚的点点头：“我表明身份，划定疆界，还把俘虏还楚，都是为了表明心迹，希望楚王在英鹿之后，不要再遣大军侵扰。那样……就是逼我和别人合作了。” 虞倾城瞳孔一缩，终于淡淡一笑：“放心，你项大哥知道你身份之后，我想也会很乐意和你联手，对抗你那位姐姐。” “所以，”嬴无名欠身：“烦请国师进一步掣肘英鹿。” “怎么做？” 虞倾城很痛快发问。 “断了他的粮草，只要十天，英鹿军必然军心动摇，若是粮草缺的厉害，甚至战力都未必充足。” “英鹿粮草，只有少量是王室象征性筹集……”虞倾城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嬴无名也直视她的目光：“我知道，但都要从楚国运输，而切断粮道这一点，国师轻而易举。如此一来，英鹿必然更急于要决战，就算不能杀了我，也要设法逃回老巢，只有在那里，他才能再苟延残喘几日。此前因十方大战的调动，他人马尽出，老巢空虚，被我趁机掐断了回归之路，如今我会在回归鹿鼎寨毕竟之路上跟他决战。相信我，这一战之后，英鹿无法翻盘了，国师没有更好的机会一举拿下这心腹大患。” 虞倾城坐直身体，沉思片刻，纤手轻轻一推茶盏：“兄弟，换酒。” 嬴无名笑了：“来人，烧刀子！” 而此时，被嬴无名身份震惊的银月才缓过神，带着无尽的惊讶为他们张罗酒水。 看着银月的神色，虞倾城微笑：“如今，我倒是相信，你成功瞒过了江凡。嬴家人，不但不凡，对自己更够狠。” “江凡说过，不疯魔不成活，有许多时候，我还是很佩服此人的。”嬴无名含笑道。 “诚然如此。”虞倾城叹息一声：“很多时候，都绕不开此人呐，你想过没有，一旦他清楚了一切，会作何反应？” 第2617章 我不吃这一套 嬴无名从容而自信：“楚国，不也合作了么？江凡比谁都更懂合作。” 虞倾城笑了：“也是，本国师就不为你操心了。” “等会儿，两位是不是该为我操操心啊？”黎落瞅着两人委屈道。 “我说到底，也是这次谈判的功臣，如今你们都没了后顾之忧，可我呢？还没能真正掌权，这居中势力尚未成型。” 嬴无名笑容诚恳：“我答应你的，会办。不过，这件事国师也可以出一份力。” 虞倾城也带着微笑：“我觉得，天王倒是可以逼英鹿夺取魔宗。” 黎落愣了下，旋即捏了捏下巴：“意思是，逼我爹与英鹿对上？” 嬴无名点头：“然后，你乘虚而入，掌握魔殿，随后与我前后夹击，干掉你爹，这想法很可以嘛。” 黎落歪头想了想：“可行。” 虞倾城笑着道：“你就不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黎落含笑道：“很多时候，我还是相信无名兄的，他是个很有大气魄的人。” 嬴无名给他个大拇指：“我还真吃这一套。” 黎落不屑：“算了吧，你主要是因为，大家已谈好条件，还不想破坏平衡。” “我也真的吃这一套。”嬴无名认真道。 “但我不吃这一套。” 四天后，江凡落地，听到这个消息，一脸坏笑。 嬴无名眨眨眼：“姐夫啊，你怎么想？”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我这么想，你觉得行不？” 嬴无名捏着下巴：“嗯……您是说，等他出去，带人端老窝？” 江凡阴阴一笑：“黎陨被英鹿钓走，黎落被你钓走，天魔殿，空的。” 嬴无名两眼灼灼放光：“我因谈判约定不能再出手，但姐夫可以啊，你不归我管，不需要我负责。” 江凡嘿嘿搓手：“可不是说呢，魔主耍心思，哪能那么便宜他，连环劫多好玩。” 嬴无名皱眉：“可是姐夫啊，你去天魔殿扫荡一番图啥？杀些人，夺点宝？” 江凡点点头：“魔宗势力遍及千里方圆，杀一些也没多大作用，但后半句你说对了，天魔殿这五百年可藏了不少好东西，都是军费啊。” 嬴无名一眯眼：“我设法拖住他，五五分？” 江凡一愣：“谁五？” 嬴无名：？？？ “姐夫……我刚刚在魔主身上用过这招啊，这叫现世报？” 江凡哈哈一笑，伸手拍拍他肩膀：“不管偷到多少，二一添作五，但有一件东西，必须归我。” “什么？” 江凡眼睛一眯：“离火鼎。” 嬴无名神色一动：“那可是天魔殿圣物……” “我家缺个火炉。”江凡带着坏笑。 嬴无名瞅瞅他：“直觉告诉我，那鼎有问题。” 江凡笑笑：“问题的确有，但跟其他事都无关。” 嬴无名点头：“听说黎殃还活着，你有没有打算找找？” 江凡摇摇头：“这老货听说蜷缩在黑龙渊深处，只怕不好找，而且惊动了这老东西，不知道会闹出多大动静，所以，能不惊动就不惊动吧，留着他，对黎落也是个制约。” 嬴无名想了想：“姐夫以为，黎殃会为黎陨报仇？” “不知道，但黎陨毕竟是黎殃亲儿子，那位黎落，却不是亲的。或许真会成为某种不安定因素。” 嬴无名拍拍手：“好，就这么定，不过这家伙很精明，我怕拖不了太久，你尽快。” 江凡笑道：“天魔殿我去过两次，而且公输家哈给过我图纸，熟的很，你至少能借战事拖他三天，用不完，根本用不完。” 嬴无名哈哈大笑：“偷家可是姐夫的专长，这下子黎落得穷一阵子，更好约束。” 江凡白他一眼，“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说小舅子，你不戴面具，看着还有点不习惯呢。” 嬴无名笑呵呵：“我也有点，不过确实不能戴了。” 江凡也明白，成为滇王，自然不能遮遮掩掩的。 “但是你这脸，”江凡皱眉：“我还差一味药材。” 嬴无名笑道：“没事，我能自己修复，宝体不是白练的，用完了，就该恢复了。” 江凡愣了下：“那你当时不告诉我？” 嬴无名摇头：“当时，还做不到。” 江凡只是笑笑，也没纠缠这个事。 “决战还有十日吧，你确定想好要这么打？” 嬴无名神情一振，目光熠熠：“必须这么打，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大规模战役不会很多，难得的练兵机会。” 江凡点点头：“有道理，不过……我还有个疑问，你当真准备让英鹿活着返回楚国？” 嬴无名眨眼：“不好吗？他在，楚王夫妇始终不安心。” 江凡点点头，忽的叹息一声：“虞倾城是要榨干他最后的价值啊。” “英家的财富、人脉和兵力，她都要尽数侵吞。这之后，英鹿就该死了。” 江凡凝神沉思：“我在想，谁能接替英鹿，黄腾吗？” 嬴无名直接摇头：“接也只是个名，你我都知道，真正要做大帅的，根本就是楚王项臣本人。” 江凡眉头一动，猛地醒悟过来，是啊，只有他自己，这个狂暴好战，刚愎自用，自视天下无敌的家伙怎么可能让别人为帅。 “未来一段时间，我们将实施远交近攻之策，对楚国基本国策是联合互利，你这次做法正好很符合，但我倒是没想到，黎落这家伙很会挑时机，居然在战前拉你们谈判。” 嬴无名道：“姐夫没想到吗？可能不在局中吧，我知道他一定会，毕竟这样最安全。” 江凡沉思着颔首：“天魔殿……魔宗，始终是个巨大隐患。” “嗯，有得有失，眼下这是最佳选择。不过，我不会让黎落过的很舒服。” 江凡看看他：“那就要打击他的目的，你知道他未来将如何？” “太远不敢说，但眼下，他一定会巩固势力范围，加快传播魔宗教义，而最重要的，是树立自己的绝对权威。” “不错，那么，你打算如何应对？” 嬴无名笑了：“当然是以毒攻毒。姐夫应该知道，南岭以东，还有个非常有名的邪教。” 江凡神色一动：“雪莲教？” 第2618章 南疆争霸战 嬴无名点点头：“我执着拿下南岭以东，其实也有这方面考虑。在我看来，天魔殿和雪莲教都类似邪教类，若是能逼雪莲教和天魔殿争夺信徒，无疑会大大影响天魔殿势力稳定。” 江凡眼睛一亮：“想法不错，但如何实施？” 嬴无名笑道：“我已经独霸南疆，雪莲教没那个实力跟我抗衡，我只要以允许他们生存为条件，就能诱导或逼迫他们做事。” 江凡想了想：“那么，有个人你就绕不开了。” “雪莲圣母。”嬴无名眯起眼睛：“很有意思呢，我对这个女人很感兴趣。” 江凡在他眼中发现点不一样的光芒：“感兴趣？怎么个感兴趣法？” 嬴无名伸出三根指头：“除了我不想以屠杀来镇压她那数以万计的信徒外，主要原因有三。一，此女极为擅长蛊惑人心，传说中，没有任何意志坚定者能抗住她的蛊惑。” 江凡有点明白了：“如同借用银月锤炼肉体，你想借她锤炼武道意志？” 嬴无名点头：“光是肉身强横不够，意志更要磐石不移，我想借她试试。这其二，此女极擅掌握普通百姓之心，雪莲坐下教徒，皆百死无怨，其人这种本事，很适合整肃这百族林立的南疆。” 江凡都惊了，好么，邪教都让你用上了，别说，还真的合适啊。南疆种族部落太多了，总要有办法凝聚成一体才行。 “我不是要用她那些邪门心法，但是要转换并利用其中蕴含的理念和方式，以凝聚人心。” 江凡暗惊，嬴无名这是要借道而不是借术，可真正让他动容的，是小舅子已经在考虑滇国民心问题，越来越像一个高瞻远瞩的帝王。 “其三者，才智。众所周知，此女胸怀锦绣玄机，才智超卓，人送称号步步生莲，在南国，几乎可与巴清并称，而我，始终缺个军师。” 江凡倒是大为赞同，不过有一点担心，“此女，有些妖邪啊，行事方面难免诡异。” 嬴无名笑道：“姐夫不是说过，用人者，择其善而从之，把握好就行。” 江凡点点头：“心中有数就好。不过……” 他眨眨眼：“有件事心中也要有数，我听说此女……可称南国第一绝色……” 嬴无名愣了下，忽然连连摆手摇头：“这个不行，我可不想走姐夫的老路，家里闹挺啊……” 江凡：…… 这混账玩意儿不会说话一如既往！ 但江凡如何不感慨，嬴无名成长越发飞速，不光是着眼战斗，还能放眼政治，而且懂得战争与政治的延续关系，这才是一名优秀的统治者。 进入元月以来，巨鹿公地盘上遍地烽火，被铁面天王打的七零八落。 最终，在元月初八，巨鹿公如同预料一般，再也沉不住气，向铁面天王发出战书，以巴家作为威胁，提出要与铁面天王正面一决雌雄。 在南疆人看来，铁面天王如今占据完全上风，只要再持续一段时间，英鹿必然全线溃败，实在没有必要，更想不出什么道理因为一个巴家跟对方正面硬刚。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铁面天王居然答应了，指定元月十五，与巨鹿公对决于蜀河北岸，那块在南疆算是少见的较大范围平地之上。 于是，几乎整个南国的目光都被此战吸引。因为南疆烽火烧到今天，差不多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一场决定南疆归属的战役。 此后，南疆是被突然崛起，光芒万丈的铁面天王主宰，还是老牌强者英鹿割据称雄，将一战而定。 无数人翘首以盼，江凡更是得以近距离亲自观阵。 元月十五，是个阴雨天，南国冬雨异常阴冷，直入骨髓那种。但整个蜀水北岸的湿气却被滔天杀气给冲得不见踪影。 双方共计出动了十八万精兵，旌旗遮天蔽日，战意直冲霄汉。 巨鹿公顶盔掼甲，掌中紧握成名铁戟，双目阴沉而暴虐，死死盯着对面那人。 就是这个人，彗星般崛起，迅速打下半个南疆，夺了自己之血肉，如今更是拦在自己面前，要与自己决定南疆归属。 而那人今日并没有像传言般戴着面具，唯独那张面孔，让英鹿一时间觉得有点眼熟，却并未细想。 嬴无名胯下白虎，头顶金雕，手中破天荒拿了一杆兵器。 这东西居然是以当年江凡给他打造那千斤黄金甲熔炼铸造的，整体就是一根遍布棱角的大棒，江凡见到后也是很惊讶，因为面熟啊，怎么看都像某个游戏里的装备，于是乎，坚持给它命名为——裁决之杖。 嬴无名策动白虎上前十步，手中黄金裁决一指：“巨鹿公，本天王来了！” 英鹿仰天狂笑，铁戟横空：“铁面天王，果然有几分霸气，敢正面与本公决战。只是想不到，名震南疆者，居然只是个毛头小子！” 嬴无名淡淡一笑：“打得你疲于奔命的毛头小子。” 英鹿面衬似水，“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路易，既然你已经摘下面具，想必路易也非真名，是英雄，可敢报名上来！” 嬴无名哈哈大笑：“巨鹿公，贵人多忘事，我们老相识了。” 英鹿一怔，长眉紧锁，不好使预感开始滋生，难道果然是他…… 嬴无名裁决北指：“昔年，乌江大营，金甲朝风，还记得否！” 英鹿霍然色变，一脸不可思议：“竟然……是你？” 嬴无名笑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铁片：“巨鹿公，昔年被某掰断的戟尖，今日还你，也好在你入土之时，陪葬不至有缺！” 英鹿霍然暴怒，没想到果然是那个金甲人，而且还拿出铁戟尖打击己方士气。 可这还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当初此人和江凡走在一起，是江凡的侍卫。 浑身一抖，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朝风！怎么可能是你？你不过区区一介侍卫，这不可能！江凡小儿何在？” 嬴无名随手将铁戟尖抛过去：“英雄不问出身，巨鹿公，昔年你岂非不过一介叛臣，废话多说无益，朝风今日便以此杖裁决南疆！” 第2619章 轩辕弟子? “狂妄！” 英鹿仰天狂笑，浑身气势腾空而起。 “来！今日续写乌江之战！” 他也知道，多说无益，不论为了生存，还是为了家业，都要击败对方，哪怕不能击败也要先杀穿敌阵，回到老巢修整旗鼓。 无论如何，今日就是要针尖麦芒，生刚硬碰。 嬴无名更没有废话，一声虎吼，风云色变，裁决指向，万马奔腾…… 南疆有史以来，投入人数最多的一次正面对战，悍然爆发。 大战从旭日东升，一直打到日上中天，千军嘶吼，万马齐鸣，战鼓雷动，血雨刀光如同一片汪洋。 江凡在嬴无名身后的丘陵上，看得心旌神摇。 这一战，没有任何花哨，完全是硬碰硬，年轻的嬴无名和沙场名宿各自展现出超乎寻常的战阵能力和强悍的个人战力。 英家军无疑都是久经沙场的精兵悍将，经过初始碰撞之后，很快占据了上风。 但天王军凭借不屈的战意和主将霸道无敌的气势，硬生生在不久之后扳回劣势。 可仅仅半炷香之后，英家军再度居上，凭借娴熟的战阵组合之道压着天王军打。 半炷香后，因为左翼僧兵的悍不畏死，冲散了英家军右翼，天王军再度占据上风。 整整两个时辰，双方局面不断轮换，最终江凡惊讶的发现，英家军居然疲惫了，尽显人困马乏之态，心中顿时明悟，虞倾城看来果然在粮草方面扎了英鹿心窝子。 而至此，天王军彻底占据压倒性优势。 随着嬴无名宛如战神般从天而降，黄金裁决雷霆一击砸断铁戟，巨鹿公从半空坠落，被英虎拖起向右翼逃窜。 因为那里在嬴无名有意安排下，被英豹击穿了，成为唯一通路。 天王军自然毫不犹豫兜着屁股追杀，但在嬴无名指挥下，他们只杀尾不杀头，有意纵容英鹿父子逃窜。 而在蜀河岸边求生者和追杀者更是展开了异常激烈的战斗。 最终在鹿鼎寨水军接应下，英鹿丢下三万尸体，近万俘虏，率领残部逃至鹿鼎寨死守。 鹿鼎寨，其实就是英鹿大本营，背靠巴山，蜀河护城，曾经过多年苦心打造，是个易守难攻之地。 可问题也出来了，它这地理位置，也导致被嬴无名死死堵在家里出不来。 此时的巨鹿公还有六万兵马尚存，他龟缩不出，嬴无名也只是围堵山寨，并不急于进攻。 六万大军，每天要消耗多少粮草，在虞倾城早已停止给英鹿输送粮草的情况下，英鹿大军早在决战之前粮草就已经消耗殆尽，连英家多年储备也都被掏干了。就算他寨子中还有私藏储存，也支持不了几日便会弹尽粮绝，那时候的英鹿只有想办法逃亡求生。 而求生之路，嬴无名和虞倾城加魔主早就给他设计好。 只有一条路，从后寨翻越巴山，踏入魔宗地界，而这时候，黎陨不会看着，必然要出面阻拦，在嬴无名背后玩儿命狂怼之下，英鹿要么投向黎陨，要么和黎陨死磕。 不论哪一种，嬴无名都有应对，但有个很显然的问题，巨鹿公这种意图独霸南疆之人，黎陨是断然不敢接纳的，那么双方很可能会开战。 这时候，只要嬴无名向黎陨示好，加上虞倾城帮嬴无名说话，黎陨没别的选择，夹击英鹿必成定局。英鹿可以说失败早已注定。 而连环局才刚开始，干掉英鹿之后，嬴无名并不会收兵，直接会对黎陨展开讨伐，魔主黎落这时候也会收拢自己的死忠对黎陨展开攻击。 最终，一役歼灭英鹿和黎陨。 江凡和嬴无名在河畔大帐中再次推衍一番之后，明白大局已定。 江凡举起酒杯：“恭喜小舅子哦，即将独占南疆，裂土称王。” 嬴无名目光清澈，举起杯子诚恳道：“皇庭那边的诏书，要看姐夫了。” 江凡笑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晃了晃：“你以为，我来干什么？” 嬴无名有些惊讶：“早就准备好了？” 江凡点点头，意态轻松。 嬴无名看他一眼，忽然道：“我现在觉得，英王殿下没说瞎话，你可能就是太子的儿子，人皇的孙子。” 江凡眨眨眼：“假若是真的，你猜你阿姐要知道会怎么办？” 嬴无名却很干脆：“她不会介意。” “哦？”江凡有点惊讶：“这么确信？” 嬴无名道：“阿姐胸怀天大，别说你是太孙，就是太子，她也敢如此。” “哦？为什么？”江凡饶有兴趣道。 “因为她自信，她强大，她气吞万里。当年安宗都敢娶暗朝成商公主呢，何况她。” “那不一样吧……” “在她看来一样啊。” 江凡只能呵呵一笑，“好吧，我还真是。” 嬴无名居然并不显得吃惊：“我早想到了，毕竟我也是从死中活过来的人。” 江凡笑笑：“倒也是，别人不理解，你却不一样。不过，刚才说到成商公主，你有没有想到一个人？” 嬴无名目光猛然一亮：“轩辕不胜！” 江凡若有深意盯着他：“你果然知道。” 嬴无名直接道：“阿姐告诉我的，他说我不能再修炼暗凰经，一是三王子不能出现，二是暗凰经不适合我。” “所以……你的确与轩辕有关，是不是他的弟子？” 嬴无名挠挠头：“算是吧。阿姐不让我说，姐夫莫怪哈。” 江凡摇头哼哼两声：“第一次来南疆的时候，还跟我装的挺像，我当时也没多想，就觉得，世上还有人能像轩辕不胜那般，真是挺了不起的，合着根本就有来头。” 嬴无名笑着给他添了杯酒：“其实，并不能说是轩辕弟子，我也没拜过师，阿姐也没见过他。” 江凡奇怪：“那么这弟子的说法……” 嬴无名道：“昔年我代替高荣四处征战，曾经与浑邪王打过一仗，没想到那次草原第一战神不知为何竟然在浑邪王队伍中。” “巴图鲁？”江凡猛然心中一动，轩辕不胜最不允许异族跨境。 “轩辕不胜是来寻他的。” “是，巴图鲁好似有所图谋，不知为何惊动了轩辕，被他赶到阻截。” 江凡一阵惊讶，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渊源。 第2620章 过程与目的 “他们交手了？” 嬴无名点点头：“最初是我，可我那时候不是巴图鲁的对手，幸好他来了，然后巴图鲁邀请他远方一战。我需要指挥军队，很遗憾没能亲去观战。但他离去之前跟我说，我先天体质很好，适合锻体，就给了我一部自己修行的手书，让我参照，却留言希望我走出自己的锻体路。我看罢，觉得这才真正是我的该走的路，于是和阿姐商议之后，就放弃暗凰经了，虽然最终所修与轩辕不胜不同，可他到底有指引之恩，所以，我也自视为其弟子。” 原来这么回事，小舅子得到过轩辕指引，还拥有他的修行手稿啊，难怪这么强。 嬴无名指着江凡的肚子：“我感觉得到，你身上有他的拳意，很长时间了呢。” 江凡笑笑：“我见过他，怼了我两拳。” 嬴无名点点头：“那你有福了。” 江凡嘘口气：“真的厉害，世上居然有那么厉害的家伙……但很奇怪呢，他怎么会传授你这个秦人。” 嬴无名想了想：“我也不清楚，或许这就是武道极致者的气魄吧。” 江凡本来很想问问轩辕是否逆天者，但如此看来，小舅子还未必知道，于是碍于逆天者规矩，只好暂且忍了下来。 “言归正传，英鹿和他的残兵，你到时候真的打算交给楚国？” “要给。”嬴无名断然道：“虽然兵不厌诈，但人要守约的，否则以后没人跟你合作了。” 江凡大为赞同：“不错，反正英鹿也蹦哒不起来了，由他们去吧。” 嬴无名道：“说起来，英鹿的确很厉害，若非在南疆这种地方，他全力发挥下，我绝对无法赢得这么轻松。” 江凡摇摇头：“不，这不是问题，他在南疆比你更久，而你还是后来居上，即便换做其他条件也是一样。你们的差别，真的很大。” 嬴无名叹口气：“可惜呀，英鹿本可称为一代豪杰，只是太过自私自利，心胸过于狭隘，终归导致楚王夫妇无法容下他。” “万般皆自取……”江凡也有些惋惜。 正说着，病尉迟前来禀报战况，江凡趁机将一封家书交给他。 “你爹，让你打完仗去看看他。”江凡笑着道：“这次他跟我出来办事，知道我要来南疆观战，特地让我带来家书一封给你。” 病尉迟捧着信函，双手有些颤抖：“……几十年了啊，家父终于肯原谅我……他老人家现在可好？” 江凡点点头：“如今，老人家重入江湖，在渔州帮我做事，你到时候去那里就好。” “多谢王爷。” 眼看病尉迟满怀激动离去，嬴无名啧啧道：“姐夫，你这脑子啊，什么都装着，让人怎么不尽心卖命。” 江凡淡淡一笑：“其实有时候，并没想那么多，但这是人世间，情谊是最贵重的东西，能帮衬一下，自己也开心不是。” 嬴无名思忖片刻：“我觉得你是对的，但我跟你不一样，其实，很多时候我更欣赏你的另一句话，人活着，只能跟天斗跟地斗，这本就是人生来的本能，而人正是在对抗中生存，在战斗中进步。” 江凡看着他：“我却知道，你和你阿姐一样，都有大情怀，大格局，知道战斗是过程，并非目的。” 嬴无名笑笑：“是目的决定了过程，还是过程造就了目的并不好说。无论如何，按照自己的思想和理念建设这个人间，本来就是最伟大的事业，我乐于为此一生征战。” 江凡长长嘘口气：“是啊，世上何尝不幸运有你们这样的人。” “世上，更幸运的是姐夫这样的人。因为，你一直远远走在我前面，除了人间，甚至在跟天战。” 江凡一愣，眼睛倏的一眯：“你……知道些什么？” 嬴无名清晨的目光变得深邃：“阿姐曾经说过，她想为人间换个天……” 江凡一愣，猛地想起当初在荒原之上和女帝分别的时候，她剑指长空，也曾说过这句话。 “所以说……她知道的，你也知道一些？” 嬴无名慢慢道：“是。我还知道，道尊是她的护道者。” “那么……你呢？” 江凡心思翻涌，直视对方。 嬴无名沉默片刻，悠然一笑：“姐夫，还不到说的时候，有人告诉过我，不能好高骛远，说他自己就犯过这样的错误，有时候，目光太长远，反而会影响判断，影响道心。” 江凡凝视他一阵，点点头：“最近，我也有感触，好吧，我不问了，该明朗的时候，总要明朗。” 嬴无名嗯了声：“眼下，我要打好眼前这一仗，英鹿的老巢还有秘密。” 江凡愣了下：“秘密？” 嬴无名嘴角勾起：“是啊，一个天大的秘密……英鹿……” 他看着江凡：“敬神。” 江凡神色陡然一变：“你说什么？” “他，敬神，传说，英鹿的父亲便是追随神而登天。而最近，我得到消息，英家有传闻，说是英太公下界了。” 江凡目光倏然凌厉：“所以，你提示战天……” 嬴无名缓缓道：“嗯，我不想太好高骛远，所以，这十天请姐夫做件事可好？” 江凡瞬间明白过来，一字一句道：“你要我……杀了英太公！” 嬴无名神色平静：“请姐夫成全。” “为什么？” “阿姐知道了，一定会做，所以姐夫也一定会。”嬴无名十分笃定。 “他若是神，我如何杀？” “他不是神，顶多是天外天之仆从，对姐夫来说，应该构不成多大问题。” “……小舅子，你这么做，是在告诉我，你的态度……” 嬴无名从容一笑：“或许只是利用。” 江凡看着他沉默许久，幽幽叹口气：“貌似直白，小舅子，你狡猾了啊。” 嬴无名拱拱手：“我知道姐夫会去做，有劳了。” 他眼神亮晶晶：“就当姐夫为我加冕的赏赐呗，毕竟我也是您麾下的南天王。” 江凡失笑：“还是贺礼吧，说到底你是我小舅子。” “好的，姐夫。” 江凡：…… 这才知道，小舅子请自己来观战，也带着小心思啊，这个坏胚！ 第2621章 英家有伪神 气恼归气恼，但嬴无名的确说的对，自己会去做。 真是想不到啊，英鹿居然是顺天者！ 虽然英鹿已经强弩之末，但这消息本身代表的意义让江凡心中着实阴沉。 堂堂楚国兵马大元帅也是顺天者，这个世界，到底还藏着多少？ 就在第三天，江凡见到嬴无名的时候，这个消息进一步得到确认。 嬴无名收到虞倾城传来的信息，泰岳圣地颁法旨，申斥铁面天王擅起兵戈，乃南疆乱贼，楚国应予以剿灭。 圣地的法旨是公开的，虞倾城不得不将此事提上朝堂讨论。 出乎意料，竟然有三成重臣言辞激烈，表示必须响应圣地诏令，出兵讨伐。 这让虞倾城无比恼火，可就此她更加看清了泰岳的影响力，也更加坚定除掉英鹿的心思，因为她也收到泰岳内部传来的秘密信息，有南疆来人密会老暮，导致圣地颁布法旨。 “没猜错，是英太公。” 嬴无名的话，也是江凡所想，唯独很意外，英太公居然没作任何遮掩。 “没料到啊，英鹿还有这一招，看来他在战前就做好了准备，即便失败也不能坐以待毙。” 嬴无名点头：“我想，这会不会也是虞倾城一心铲除英鹿的重要原因，她这么精明，不会发现不了一点端倪。” 江凡沉思片刻：“你说的对，那么虞倾城怎么打算？” “依计行事。”嬴无名道：“计划不变，但她是要做做样子的，不过会在半个月后。所以，我们要在这个时间段之内，逼英鹿弃寨而逃。” “够了，里外里十八天，英鹿最多还能挺七天，剩下的，他恐怕要在天魔殿地盘上坚持。” 嬴无名道：“在这个时间内，希望姐夫干掉英太公，虞倾城消息，有名面目神似英鹿之老者随同泰岳使者归来，当日便离开郢都，有眼线发现其奔南疆而来。我想，他赶路的速度不会比鹰隼慢多少，最迟两日内，定然会回归鹿鼎寨。” 江凡冷冷一笑：“若是他没归来，英鹿只能更快逃遁。” 嬴无名转身道：“我要指挥来一波火攻，加剧英鹿消耗。” 江凡也转身：“他回不来。” 南疆基本上已经是嬴无名的天下，尤其在鹿鼎寨周围，漫山遍野都是天王军，想要避开其耳目，基本不太可能。 尤其是嬴无名的金雕，简直神目如电，它在高空盘旋，有谁能躲过侦查？别说一个大活人，就连一只兔子都没跑。 果然，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随着金雕降临，江凡也得到准确消息，当即率领铁桦和陆寒亭动身了。 一个时辰后，他截住了一道沿着巴山山峦飞掠的身影。 这是个须发灰白的老者，眉目狭长，面容阴鸷，和英鹿还真有几分相像，江凡敏锐的发现，他额头是戴着那种金属物件的，和伪天人一模一样的东西。 老者此刻显得非常惊讶，他不明白在这种人烟不至的山巅之上，为啥突然出现三个人拦住自己的去路。 “尔等何人？为何阻拦本……老夫？” 江凡此刻，是个玄衣公子，他双目直视对方：“英太公？” 老者目光一凛：“你是谁？” 江凡点点头：“你这表情，这问题，显然是默认了。好既然如此，本公子就问你一个问题，好好的人不做，为什么要给天人做狗？” 老者神色一变：“放肆！小辈，你在胡说什么！” 江凡冷笑，指着他的额头：“那东西，天人走狗标配的项圈一般，阁下还要狡辩？” 老者气息缓缓弥漫，目光阴冷而充满杀机：“小辈，速速退去，否则休怪老夫无情！” “无情？”江凡一挑下巴：“回答我的问题，你下来做什么，英鹿是不是顺天者！” 老者神色飞速变幻几下，森冷一笑：“不管你是谁，问出这些，就该死！” 江凡也懒得废话了，伸手一挥：“拿下！” 铁桦伸手拦住陆寒亭，孤身上前：“伪神，人间铁桦讨教！” 老者盯着他：“什么神不神的，老夫不知道，但敢阻拦老夫，就在找死！” 江凡心中冷笑，对方始终没承认什么，很大可能是因为没有遮掩面目的缘故，只是不知如此一来，他会不会自焚。 铁桦不是个多嘴的人，熔金炼铁手悍然拍出，双方掌力交接之下，英太公骇然色变，手掌竟然被一击拍碎了所有骨头，还没来得及撤回，就被对方铁钳一般的大手死死捏住，他奋力挣脱，却完全奈何不得对方。 只好以另一只手和对方搏杀，可惜，对手太强了，只是几个回合，两只手都被对方钳制住，手骨如同鞭炮碎裂，显然没一块是完好的。 英太公的战力不可谓不高，最起码也入了地仙境，可面对铁桦，连还手之力也没有。 江凡其实最担心的，还是天人战器，铁桦想来也如此，趁着对方似乎有所顾忌，没有亮出来，闪电般钳制住了对方。 随着铁桦低吼一声，玄黑的双掌骤然赤红，仿佛烧红的老铁，在老者的惨叫中，其双手同时化为焦炭。 上次大战没顾上细看铁桦的实力，今天才算真正见识到何谓熔金炼铁手。 江凡心中惊讶的同时，也异常迷惑，老者显然被铁桦废了，但尽管痛不欲生，却没有自焚的迹象，他还想亲眼目睹一番天人的自焚过程呢。 江凡皱起眉头：“战器，自焚，你在想什么？为何一样都没动？” 老者浑身颤抖，豆粒大的汗珠滚落：“老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凡皱眉：“还嘴硬？” 老者死死盯着他，忽然开口道：“放我走，我用宝物交换。” 江凡心神微动，不太对，老者求生欲非常强，却又不像桃花神那种，反而在那阴鸷的目光中似乎带着某种势必完成的目的。 江凡并未急于下杀手：“说出你下界的目的，我或许会考虑。给你五个呼吸时间。” 老者忽然狞笑一声：“看来今日你是无论如何不肯放过老夫了，也罢，那么……同归于尽！” 话音未落，一道烟囱口中冒出，整个人疯狂的扑了过来。 第2622章 英鹿赴魔宗 江凡看到他的表情之时，已经知道不妙，赶忙撑开护身元炁，飞速后退。 铁桦一个劈空掌挥出，将对方劈开，而这时候，英太公的七窍都开始冒烟，双目也变得赤红如血。 “不要接触他！”江凡知道他体内火焰无物不焚，当即厉声提醒。 陆寒亭飞起一脚踹起一块千斤巨石，将他撞退，下一刻，老者嘶吼着，双臂硬生生砸碎巨石，可还没来得及冲过来，就被陆寒亭凌空一剑斩断了脖颈。 也就在同时，老者心脏处蓬的腾起一股火焰，眨眼间，他就浑身起火，在三人面前，只用了十个呼吸，便化作飞灰。 英太公，就这么死了？出场也太潦草了吧…… 江凡眉头紧锁，等待火焰彻底熄灭，才上前查看。 果然找到一件战器，不是枪，而是一支小巧的弩，江凡能感应到，是件厉害的武器，可相对其他见过的天人，算很低级。 非常幸运，这次居然因为斩断了脖子，意外导致其头颅没有焚毁，让江凡得到了第二个头箍，完好无损的。 问题在于，没有对方掌纹，恐怕也没法运用，但总归是个值得研究的物件。 “始终没承认是不是英太公，可无论如何，是个天人。”陆寒亭道。 江凡点点头，虽然意料之中，可什么也没问到，依然觉得可惜。 不想，铁桦却上前摊开手掌：“并非一无所获，我故意纠缠对方，以真元探查，从他怀里扯出了这东西。” 江凡一愣，只见铁桦手中是个小巧的金属盒。顿时大喜，当即小心打开，里面居然有一方丝帛。 展开看去，又是那世人不识的简体文字，只是其内容，让江凡目光紧缩。 “敕封英鹿为南疆特使，谕令召集南疆神徒，静待上令。命尔即刻寻找相映红，交付英贺送返。” “这文字奇特。”铁桦看了一会儿道。 江凡缓缓收起：“能确定三件事，第一，此人的确为英太公，第二，英鹿的确另有身份。第三，英太公带着任务来的，但都没有明说。” 他心里有点恼火，没想到一个伪天人居然身怀机密，早知道该带来桃之夭那头箍来着，没准冒充天人，还能套取一些东西。 可谁也没长前后眼，如今后悔也来不及。 “占领鹿鼎寨之后，严密搜查，掘地三尺，我觉得鹿鼎寨可能有秘密。” 回来之后，江凡思忖一阵，还是交代嬴无名彻查。 而此时，嬴无名刚刚利用骊山战器对英鹿来了一轮火攻，不过并未动用震天雷和火油，要不是另有打算，震天雷和火油配合，直接能把寨子烧个七七八八。 饶是如此，英鹿也彻底坐不住了，断粮，加上对方火器犀利，用不了多久，必定军心涣散。 这等情况下，第六天，英鹿就比嬴无名计划中更早开始翻越巴山。 嬴无名故作不知，直到对方大半人马已经过去，才假装如梦方醒般发起总攻。 英鹿没有死守之心，寨子轻而易举就攻陷，嬴无名俘虏近一万守军，而另外五万人果然只能按照唯一可避开天王军的通道，逃往魔宗地界。 这时候的黎陨也同样在全神贯注关注战局，毕竟这场战事他尤其看得清楚，要决定南疆霸权的。故此，早在天王军和英家决战之前，他就已经调集天魔殿人马，以防万一。 “想不到啊……”黎陨灰白眉毛紧锁：“一个崛起不过数载的年轻人，居然能做到如此大事，相比之下，我天魔殿五百年经营更像个笑话！” 木执法恭敬的站在一旁，听到这些话才开口：“冕下，我魔宗与他们不同。不适合公开争夺霸权，否则必然引来王权和圣地打击，但我们具有百万信徒，这就是底蕴。待到天下大乱，必然可凭此鹰飞九霄。” 黎陨面色阴沉，却也微微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话，忽然有人来报。 “禀报冕下，英鹿挥师，约五万兵马向我天魔殿而来。” 黎陨顿时面色难看，挥挥手让人退下，“英鹿！这败军之将，为何要向此而来？。” 木执法凝眉：“冕下……恕属下直言，铁面围三缺一，英鹿似乎只有这里可以逃窜。” 黎陨拍案：“难道说，铁面故意为之？他要做什么？逼我天魔殿和英鹿开战吗？” 木执法摇摇头：“巴山的确不适合重兵围困，但英鹿狡诈，早就在巴山下密道，翻越并非太难。而眼下，他已经无处可去，只能来此。” “投靠我们？”黎陨满面疑云。 木执法苦笑：“冕下，恐怕并非如此……” 黎陨震怒：“什么意思，难道他这败军之将还妄想夺下我魔宗圣地？” 木执法沉吟片刻：“属下直言，并非没有可能啊。冕下您看，英鹿当下已经失去所有地盘，必须找一处足够的地方安身立足，可是，他会投靠我们吗？不会，英鹿野心勃勃之辈，且携带五万大军，怎么会屈居人下？就算他肯……” 木执法凝视黎陨：“冕下，您敢收？” 黎陨眉峰猛地一挑：“英鹿……虎狼之辈……” 木执法点点头：“不啻于引狼入室，而我想，英鹿也没这个想法，我天魔殿根深蒂固，信徒众多，他一旦投靠，慢慢必然会被我们分化，从此成不了气候。故此，属下以为，他是要背水一战，拿下我天魔殿，取而代之……” “他敢！”黎陨怒不可遏，“英鹿狗贼，视我天魔殿为无物否？” “他不是敢不敢，是没有退路。”木执法嘘口气道。 “地盘尽失，无以养兵。楚国排挤，难以回归。他只能硬着头皮再啃下一块像样的地盘……而我天魔殿势力，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水草丰沛，物产丰富，且有人丁百万余，尤其临近鹿鼎寨，是最佳之所。” “这么说，他的确要打。”黎陨明显烦躁起来。 木执法缓缓道：“我们敢不敢结盟暂且放在一边，其若有心，应该先派特使来，但他没有。我想，他也知道我们不会。” 黎陨皱起眉头：“若考虑结盟呢，给他一块地盘，共同抵御铁面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第2623章 连环套 木执法叹气：“方才说过了，冕下觉得英鹿之辈会满足？况且，若是如此，我天魔殿必将直接站在铁面天王对立面，或许他本来没有马上进攻魔宗的想法，如此一来，反倒……” 这似乎提醒了黎陨：“不错……我天魔殿根深蒂固，纵然铁面也难以啃下，未必会急于行事，但留着英鹿，他就没有选择了。” 不留，必然要和英鹿打，留，则要和铁面打，连居中而立都不存在。英鹿的到来，简直是个天大难题。 木执法眼底掠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光芒：“……假若，我们帮助铁面夹击英鹿，以此与铁面交好，是否有谈些条件的可能……” 黎陨一怔，猛然回头看着他：“你的意思是，选择铁面？” 木执法连忙拱手：“属下只是这么一说，冕下您看，铁面一直未曾冒犯我魔宗地界，证明他也有所顾忌，而魔宗势力一直控制发展，仅限于方圆千里范围，我们不是没有可能和他共处之。” 黎陨沉吟许久：“然则，那铁面更非善类，一旦他吃下英鹿，整个南疆再无对手，迟早会盯上我们。” 木执法认真道：“其一，这是以后的事了，至少可以先解决眼前燃眉之急，后面再谋办法。其二，我们距离楚国也并不是多远，未来若铁面逼得紧，我们可以投靠大楚，想必铁面会极其难受，所以，将来他也未必能奈何我们。” 黎陨目光一动：“有些道理……我魔宗位置特殊，一旦投靠大楚，则相当于在南疆挖了一大块，直接威胁铁面，或许……当真能在互相掣肘中继续独立……” “冕下明鉴，所以综合上述，帮铁面的同时，晓以利害，我想，他不会不慎重考虑。” 黎陨目光微微一亮，似乎被说动了，但似乎还有一点犹豫：“若铁面和楚国早有联络……” 木执法摇头：“断不可能，楚国项臣，一直认为南疆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卧榻之侧，其容猛虎酣睡，他绝不会与铁面结盟，相反，必然对我天魔殿感兴趣。” “不错……”黎陨神色不停变幻，似乎心中在反复权衡。 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又有人来报。 “启禀冕下，楚国特使来访！” 两人都是一怔，黎陨目光闪动：“楚国？” “是，来人自称，国师虞倾城派遣。” 木执法眼睛一亮：“冕下，看来虞倾城和我们想到了一起，或许，是要制约铁面啊。” 黎陨猛然一砸拳：“若这样就太好了，快请进来！” 不多时，一个中年男子在两名随从陪同下，进入天魔殿。 来人也不废话，径直说明来意。 黎陨一听顿时神色大喜。 虞倾城的意思很简单，但也很明确，她要除掉英鹿，希望魔宗不要与其结盟，作为回报，她将会约见铁面天王，保全魔宗作为中立势力，以作为楚与南疆之间的缓冲地带。 而这件事，她申明已经派出使臣与铁面天王接洽过，铁面同样视英鹿为最大威胁，同意虞倾城的意见，与大楚划定疆界，缔结盟约。 铁面天王请虞倾城代为转告，希望天魔殿不要包庇英鹿，作为回报，他将承诺，与魔主结盟，天王军与魔宗井水不犯河水。 木执法喜形于色：“这就是说，我们可以帮助铁面夹击英鹿，不但获得铁面好感，还会得到楚国帮衬。” 至此，黎陨终于大喜。 木执法拱手道：“我魔军早已准备妥当，如今正好派上用场，还请冕下决断。” 黎陨断然道：“木执法，你亲自走一趟，面见铁面天王。告诉他，本座将起兵与其前后夹击，确保英鹿插翅难飞！” —— 英鹿一口老血喷出多远。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正在处心积虑措词，准备传信给天魔殿，希望与其结盟共同抗击铁面，却不料，斥候飞马来报，天魔殿魔主起魔军四万，堵住了他前行去路，声称魔宗与其素无往来，望其莫要踏入魔宗势力范围。 这就是要将自己拒之门外啊。 而现在，自己走投无路，天魔殿范围，已经是唯一选择。 “爹！”英虎双目喷火：“魔主贼子，落井下石，我们打吧，在铁面赶来之前，攻下天魔殿，依据雷公山天险和魔宗丰富储备，必然可再与那铁面贼一决胜负！” 英鹿面沉似水，久久不言。 英豹却也坐不住了：“爹，大哥说的是，打天魔殿，我们还有一线机会，若是逃回楚国，项臣和虞倾城绝不会留着我们，爹，当断则断吧，天王军已经不足五十里了。” 终于，英鹿一巴掌拍碎了帅案：“尽皆狗贼！传令，强攻！” 英虎英豹同时抱拳：“遵令！” 英鹿提起断戟：“为父亲自出征，此战绝不容有失！” 元月三十，英鹿亲自督军直扑魔宗领地，魔主黎陨拒之，并亲帅四万魔军阻截。 双方没有二话，直接展开恶战。 黎陨依托地利之便，硬生生扛住了英鹿的五万大军，直到四个时辰后，铁面天王大军赶来。 双方前后夹击，英鹿彻底兵败，英豹战死，五万大军中三万被俘，英鹿在英虎携五千亲兵护卫下，向南方楚国境内逃窜。 嬴无名的人象征性开始追击，但不会击杀英鹿，此人逃回楚国，对嬴无名对虞倾城，都还有用处。 然而，除此之外，江凡和嬴无名还有一层个人心思，当年白翎军狙杀二人，是英鹿命长子英虎带队营救的，放他一条活路，也算还掉当年人情。 黎陨意气风发，守住兵力，打算与铁面天王阵前会晤。 铁面天王来了，却并没有戴那标志性铁面，其年轻程度，让黎陨心中惊讶不已。 “对面可是铁面天王，路易兄否？”黎陨高声道。 嬴无名哈哈大笑：“正是在下，此番多谢魔宗相助。” 说着，竟然孤身一人提马向前，显得非常热情。 黎陨见状，觉得正是双方交好的时候，当即也策马向前，打算亲切交谈一番，最好趁此机会定下条约。 两人濒临十丈左右，嬴无名却越走越快，胯下白虎猛然跳跃，一下子就是八丈，把个黎陨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就看到铁面天王猛然跃起，手中明晃晃的黄金大棒子，带着开山劈石之力搂头盖顶砸了下来。 第2624章 我才是魔主 黎陨骇然色变，来不及后退，来不及下令，身前顿时涌起五色光环，硬抗那暴烈一击。 一击之下，以两人为中心，扩出十丈气浪，黎陨五色光盾碎裂，胯下健马活活震死。 但他到底是地仙上境，还是抗住了这一击，却眼前一黑，好不容易站稳，登时愤怒嘶吼：“铁面！你做什么！”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的莫名其妙，刚才分明还笑脸相迎，怎么突然动手了？试探吗？ 别说他，这时候，身后的魔军也暂时不明所以。有人试图上前，却被木执法拦住了。 “打招呼而已，冕下没吩咐，不要动。” 几位魔将狐疑，但黎陨的确没发令，他们也只能在犹豫中静观其变。 嬴无名站直身体，哈哈一笑：“做什么？做了你啊？” “为什么！我们说好——” 嬴无名摇头：“我答应的是魔主，而魔主，不是你。” 黎陨一愣：“你什么意思？” “这都听不明白，你还真不配！” 黎陨盛怒中满腹疑云，可还没等回过神，对方已经虎吼一声再度杀来。来不及其他，只能鼓起真元，与对方搏杀。 这突然惊变，导致魔军立即大乱，众末将惊怒中，纷纷催马要冲上去。 却不料，另外一批魔将竟然拦住了他们。 而魔军之中也突兀的大乱起来，无数魔军猝不及防之中，被身边人制住。 监军木执法更是振臂高呼：“魔军听令，迎魔主冕下归来！”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魔军将士都懵了。 而这时候，后方一阵喧哗，在无数强者护卫下，一个容颜俊美绝世的年轻男子踏空而来。 “黎落……冕下？” 黎落凌空而来，声音悠扬，却激荡四方。 “黎陨无能，三出而三败，不配为魔宗之主，本座归来，，即日起，重掌圣殿！” 木执法振臂高呼：“恭迎魔主冕下——” 随着他的吼声，至少有两万人包含一大半魔将同时高呼：“恭迎冕下——” 剩余人马，一时间懵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黎落并未稍作停留，御空降临在铁面天王和黎陨之间，制止了双方打斗。 黎陨双目喷火，死死盯着黎落：“孽障！你要作甚！” 黎落淡淡一笑，尽显轻蔑：“黎陨，这不是很显然么？我要夺权啊？” 黎陨愕然，旋即暴怒：“孽障！找死！” 黎落从容举步向他走去：“路易兄，圣殿家事，本座自己解决，请从旁观战可好。” 身后嬴无名哈哈一笑：“正该如此。” 黎落走到黎陨面前三丈站定，看着怒火滔天的对方：“啧啧……一代魔主，有点城府好不好，你这副模样，跟被抢了糖的小孩子有何区别。” “逆子啊……你够胆……” 黎落笑了：“我们是魔，行事百无禁忌，再说了，圣殿岂非一直以强者为尊？” 黎陨几乎吐血，扭头看了一眼：“逆子，原来你早存反心，来人，杀了他！” 黎落摇头：“行了，别大呼小叫了，掉价，魔军大半都是我的人，你的人刚才冲锋的时候就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呢。” 黎陨猛地扭头看去，果然，身后天魔军显然分成两派，一派已经被缴械。 “木执法，原来是你这个反骨小人……本座待你不薄，你胆敢如此？” 木执法笑了：“当初我就说过，只效忠于真正的魔主，而抱歉，属下眼里真正的魔主，不是您。” “我才是魔主，天魔殿之主！”黎陨狂怒。 黎落认真道：“错了，魔主本该就是我，你不配，至于人么，木执法一直都是，五大执法，除了跑路的金执法，三位都效忠本座，一百零八魔将，八十位亦然如此，你呀，凭什么跟我争？凭辈分么？天魔殿没这个规矩。” 黎陨咬牙：“那么你为何直到现在才动手？” 黎落淡淡一笑：“我想出去走走，不行吗？这叫历练，而你也出去了，那是挨揍，丢我天魔殿的面子。” “你！”黎陨再也忍不住，气势轰然爆发：“逆子……今日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黎落点点头：“好啊，给你个机会，我也正好想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五蕴魔功。” 随即，他身上缓缓浮现五道光轮，清晰如实质。对比黎陨那模糊的五圈光影显然有本质的不同。 黎陨震惊：“你……” 黎落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正如你当初送我的那句话，你，修为还差得远！” “该死——！” 就在两者大战爆发的时候，江公子这个老六已经摸进了天魔殿。 没错，是摸进来的，阿狸带路，叫开了天魔殿山门，江公子幻化魔主黎落的样子，当然不会有人阻拦。 就算有，也是白给。这个时候天魔殿最强魔将都在外征战，剩下这些守卫就太不够看了。 江公子几乎是如履平地，直入中枢。 作为一个来偷家的卑劣之徒，江公子没有丝毫做贼的觉悟，反而像是在逛自家花园，此刻正在盯着那座鼎满意的赞叹。 “好东西，好东西啊。” 阿狸就很纳闷：“你好像对这个鼎一直都感兴趣。” 江凡连连点头：“多好的炉子，也不知道烧的啥材料，这么耐用，我要搬回家用。” 阿狸：…… “这可是魔宗圣物，你搬走，整个天魔殿都会追杀到天涯海角。” 江凡笑笑：“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 守大门两个门卫懵了，啥情况？魔主这是啥意思？ 当然，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睡了。 铁桦一巴掌一个，下手忒重，估计这辈子是睡不醒。 这鼎离奇的沉重，要不是墨家八大战将带来那本该用于运送玄武轰天炮的轮车，还真不好运输呢。 而有了这东西，就方便的很，最终，魔宗圣物被八大战将推走。 当然，搬运这东西的时候，就惊动了不少魔宗中人，但没办法了，江凡身边不但有铁桦，陆寒亭这种，还带来几十个天王军高手，外面还有三千精兵，再加上阿狸这种内鬼策应，空虚的天魔殿，几乎毫无抵抗之力。而江凡正好借此，对黎陨本就剩余不多的看家力量来了波清扫。 第2625章 江贼偷家 不过江凡还是有些担心，天魔殿很宏大，谁也不知道幽深的黑暗中到底潜藏着什么，所以特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尤其是阿狸，紧张的小脸煞白，直到看到圣物被搬走她还如在梦中，不知道自己怎么被这厮蛊惑的，居然帮他偷家。 事实上，她是被黎落派来看护圣殿，同时协助清扫黎陨剩余力量的，结果落了个监守自盗。没办法，她被江公子一顿揉搓之后，还给威胁了。 你不帮我，我就帮黎陨打黎落！ 这绝对不行，阿狸绝不想成为黎陨修炼魔功最后的祭品，更有种莫名的冲动，驱使她想要帮助黎落重掌天魔殿，还有一点让她非常恼火，居然因为被那江贼如此需要有点沾沾自喜。 但不管她究竟想什么，面对这软硬兼施，混不讲理的损色，阿狸最终就犯。 可她打死也没想到这家伙嘴里说要偷点宝贝做军费，实际上却要搬走魔宗圣物，要死啊—— 问题是，她也明白自己没能力阻止了。 这会儿看到她再次团着脸纠结，江公子赶紧凑上前啵了一口，“别瞎想，关键时刻，咱不闹。” 又来了！阿狸是就怕他这一手，当时继续陷入迷糊状态，然后迷迷瞪瞪带着那小贼开始搬运。 也不管这那了，凡是阿狸能进去的地方，好东西都被江凡指挥人手打包。 天魔殿五百多年经营，好东西是真多啊，别的不说，光金银珠宝就足足拉了五大车，最好的兵器铠甲拉满十大车，其他珍贵物事无数。这还是因为许多地方阿狸没办法进入 ，还有些地方她都不知道。 而除了离火鼎，最让江凡感兴趣的还有两个地方，魔宗大殿和黑龙渊。 黑龙渊他不敢下去，传说中的盖世巨魔黎殃可在那里闭死关呢，一旦惊动，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天魔大殿他就不客气了，能搬走的一股脑搬了个精光，最后甚至还盯上了魔主宝座后面背景墙上镶嵌的一对巨大玉石。 那是一个太阳和一个月亮，太阳赤红如火，月亮莹白如雪，材质居然是极其珍贵的血玉和寒玉，散发着令人心神震荡的灵气。 贪婪的江公子上去就想抠走，结果一阵摸索之后，不知怎么回事，两块宝玉忽然转动一下，发出咔咔的声响。 江公子一愣，这东西，有玄机？ 好奇之下，他按照刚才的方式再度转动两块宝玉，随着大殿嗡的一震，黄铜背景墙居然旋转中慢慢裂开一道缝隙，江凡正在惊讶，忽然一股莫名的惊悸感让他汗毛倒竖，里面，有大凶险！ 江凡心神震动，赶忙停下手，死死盯着那缝隙，越发觉得心惊难言，不行，不能进去，里面有惹不起的东西。江凡暗自心惊，试图把宝玉复原，却发现一时半会找不到方法。 最终，他果断拉起阿狸跑路，见好就收，千万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随着他拉着阿狸溜走，那缝隙中慢慢传来某种悠长而粗重的气息，仿佛有什么洪荒巨兽在呼吸，恐怖的气息从缝隙中喷吐弥漫，整个天魔殿似乎都被某种阴森凶狂之气笼罩…… “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江公子惊疑不定，试图从阿狸这里打探一下。 阿狸更是惊魂未定：“不，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那后面有东西。” 她的样子绝不像说谎，江凡顿时皱起眉头，这座大殿，秘密还真不少，魔宗底蕴也是深不可测…… 就算扫荡还不足两成，江凡也觉得够本了，赶紧安排八大战将护送东西就近前往药王谷暂时藏匿。 “你这小贼……！”阿狸咬牙切齿：“你会害死我！” 江凡忙陪笑：“没事，没事，没人会知道，知道的都死光了，至于你，是被人胁迫的嘛。” “谁知道黑暗中是否藏着其他人！”阿狸怒道。 江凡搓手：“三千多人，搜查的够仔细，况且能出来的早该出来，我想没问题。而且从此之后，黎落主事，你的地位水涨船高，黎落只要不哔哔，谁能跟你闹腾。”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哔哔？你可是趁他打仗偷了人家老窝。”阿狸瞪着他道。 江凡嘿嘿一笑：“知道就是知道，放心，就算那离火鼎他也不会太在意，那东西对他而言就是个象征作用，黎落信奉真正的统治源于对人心的掌握，对力量的控制。” 阿狸皱眉，似乎很不解。 “而且……”江凡眯眼瞅瞅她：“他心里应该明白我要动手。” 阿狸越发迷惑：“为什么？他既然猜到是你，难道就不会找你算账？” “呵呵，这背后的事儿多着呢，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解释。 总之，你就别管了，肯定不会有问题。如果不相信，就别回去了呗，跟我走……” “跟你走？”阿狸冷笑：“要不是被你威胁，你以为我会就范？滚！” 她指着远方：“秦国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江公子苦笑：“阿狸啊，何必呢，这魔宗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也比你那凡人狗窝强！滚呀！快给我滚！” 眼看阿狸猫眼都竖起来，江公子只好遗憾退场。 看着他狼狈离开，阿狸眼中慢慢浮起无限迷茫…… —— 黎落与黎陨的大战终于落下帷幕。 老牌强者黎陨奇招尽展，用出全身解数，却依然一败涂地，被黎落近乎碾压式击败。 这场大战，无疑奠定了黎落的强大形象，而本来就身为魔主的他，终于再无质疑，剩余的部分魔军也大部分归顺，一小撮黎陨的死忠别他就地处决，丝毫没拖泥带水。 嬴无名跳下白虎，走到黎落面前：“你跟我打的时候，藏拙了。” 黎落咧咧嘴，赶紧双手摇摆：“少来，你不也一样，我可不跟你打。” 嬴无名看看他，淡淡一笑：“两年，我们不打。” 黎落认真道：“我可是很信任你的。” 嬴无名拍拍他的肩膀：“我值得信任。” …… “路易兄值得信任，这厮是真不值得信任啊……狗贼……” 黎落看着空荡荡的天魔殿，整个人都懵逼了。 “这就是他说的来看看离火鼎，顺便帮我清理黎陨剩下的余孽？分明是偷家啊……” 第2626章 烤鱼，以及王妃 阿狸忐忑不安的站在后面，也不敢吱声。 半晌，黎落才苦笑一声：“奶奶个熊，总算有点分寸，不该搬的没搬走。” 阿狸咽了口唾沫：“冕下……要不要追？” 黎落叹口气，摆摆手：“追个屁，能不能追上先不说，追上了你觉得他能认，吃进狗肚子的肉没吐出来的可能。” 阿狸愣住，还真跟江凡说的一样。 “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不算能怎么办？找他算账？相信我，这厮算学天下第一，算账算不过他。” 阿狸属实是不解了，那可是天魔殿两成宝贝啊，尤其还有圣物离火鼎，这到底是怎么个由头？ 但魔主没解释，她也只好不问。 魔主转过身，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该问的，不是这些，而是你爹。” 阿狸眉毛挑了挑：“不想问？” “哦？”黎落捏着下巴：“说到底是你亲爹，就不关心他死活？” 阿狸目光低垂：“他生下我，就是为了练功，有什么可关心的。我只恨不能亲手为我娘和四个兄妹报仇。” 黎落呵呵笑了：“有意思……不过可以告诉你，我没杀你爹。” 阿狸淡淡道：“我不感兴趣。” “难道，你就不感兴趣他去了哪儿？” 阿狸摇摇头。 黎落却笑着道：“我把他，送给了江凡。” 阿狸一愣，这她倒完全没想到，也同样很疑惑。 “你会放过他？” 黎落轻笑：“他对我也就那么回事儿，今日之后再没什么作用，但他对江凡好像有很大作用，干脆做个顺水人情吧，将来也好跟那厮打交道。” 阿狸眯了眯眼，又一件不解之事，却隐约觉得可能跟自己有关。 黎落却看着她：“小狸猫，别想的太多，你对他也没那么重要，他要黎陨，和佛国和太华有关。” 阿狸目光一冷，下一刻，却微哼：“你始终不放弃挑唆人心。” 魔主呀了声，有点惊奇：“可以啊，进步很大呢。” 阿狸淡淡道：“你俩的事，我不想问，反正这次我失职，你打算怎么处置。” 魔主瞅瞅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处置么……就让你戴罪立功吧，从今天起，你就是天魔妖姬统领，同时接替金执法，升任五大执法使之首。” 阿狸一愣：“这算处罚？” 魔主笑道：“给你这么多活儿干，还不算处罚啥才算？哦对，你应该知道金执法跟江凡那大舅哥跑路了，你取而代之，很多事要去接手，好好干。” 说着，拍拍阿狸的肩膀，转过身走向魔主宝座。 但他的目光，却一直盯着那打开一丝的黄铜背景墙。 “你……还不能出来啊。” 说着，挥手拂动，日月宝玉旋转，背景墙缓缓合拢，那令人心悸的气息也随之消失不见。 “后面，是什么？” 阿狸问道。 黎落摇摇头：“别问了，知道太多没好处。” 然后，他轻轻一摆袖子，坐在魔主宝座上，左右看看，又拍拍扶手，似乎觉得很满意：“嗯……这回，我坐稳了吧……” 话没说完，忽然一皱眉头站起身：“呸！邦邦硬，还是这么不舒服！走了，去干活！” 阿狸愣了下：“干什么？” “收拾天魔殿啊，你家那口子跟野狗进鸡窝似的，搅的一团糟，就这么看着啊，我有洁癖。” 阿狸：…… 江公子这时候也在干活。 并非什么正经活儿，他正美滋滋的烤鱼。 赤红的炭火烧的很旺，四条大鱼用树枝固定着，正烤的滋滋冒油。 嬴无名站在他身后吞咽口水。 “姐夫啊，第一次来南疆咱俩就吃鱼来着，那味道属实鲜美无比。” 江凡笑呵呵：“以后你要建立滇国大家庭，当家做主，姐夫总要助你年年有余。” 嬴无名想了想：“话说，姐夫不是该帮我设计下年号、国策、登基大典什么的么？” 江凡摇着扇子：“那都是后话，咱先讨个彩头。” 嬴无名摇头失笑，走上前蹲下：“我能帮上点啥？” 江凡把手里的扇子塞给他：“扇风，我要刷调料。” 嬴无名拿着扇子一边扇，一边道：“四条鱼呢，还打算请谁？” 江凡一边忙活一边道：“王妃啊，还有你小姨子。” 嬴无名一愣：“王妃？啊……银月吗？” 江凡瞅瞅他：“难道不是？” “那倒没错，但为啥不是王后？” 江凡切了声：“你的王后，不是她。” 嬴无名大奇：“这个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江凡长长叹口气：“自从我知道那位雪莲圣母的名字……” 嬴无名皱眉：“她的名字有啥特殊？” 江凡咧咧嘴：“雪房啊，你唤做阿房……这名字，听着就像正房……” 嬴无名表示十分不解：“那字念旁……” 江凡不肯说，最终小舅子总结，这厮又再犯神叨叨的毛病。 “姐夫，你的毛病可不少，尤其好色这毛病，我觉得吧，你最好别再生幺蛾子，阿姐没那么好脾气。”嬴无名谆谆劝导。 江公子愕然：“这叫啥话？我干啥了？用你的话说，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嬴无名向着结伴走来的银环努努嘴：“我那小姨子，对你好像不太一般。” 江凡呵呵了：“别瞎扯，我看她对你才是不死心，话说，小姨子和姐夫之间，总有些秘密。” 嬴无名睁大眼睛：“以前你不是这么说的啊，你说的是姐夫和小舅子之间。” “呃……一样。” “一样吗？未必吧。”嬴无名表示不太认可。 但也没讨论，毕竟人家两姐妹都走到近前了，不合适。 “银月、银环，拜见天王，拜见江公子……” 姐妹二人说话的时候，表情都有些古怪。 此刻，她们已经知道这两位一个是大秦三王子，一个是大秦帝夫，而他们，却打下了南疆。 “咱都一家人，别这么客气，弟媳快请坐。” 江凡笑容可掬的招呼两人。 一声弟媳，银月顿时眼睛笑成月牙，把来前儿一直憋着想问的身份问题丢到了九霄云外。 “谢姐夫。”她也果断改变称呼，随即拉着银环一同入座。 而银环的大眼睛一直叽里咕噜的往江公子身上瞟。 这让江公子有点懵，不会吧，咱就背着你跑过一段路啊…… 但很快，他就发现，还是自作多情了，银环看嬴无名的时候比自己至少多十倍，而且大胆热辣，赤裸裸不加掩饰。 第2627章 建国定邦之议 果然，姐夫就是香。江公子暗中感叹。 只不过，还当着你姐姐的面呢，这样好么？ 忽然一拍脑门，靠，这是南疆。 果然，他发现银环根本对此视而不见。 江凡乐了，指着小舅子呵呵呵，也不说话，嬴无名无奈，扭过头扇风，结果一扇子把江公子的调料扫翻一地。 心疼了好一会儿，江公子才算停止了唠叨。 银环瞧着有趣：“王爷，您还是一如既往好吃。” 江凡认真道：“但不懒做，你看这都是我亲手捣鼓的。” “我也出力了。”嬴无名转回头，“鱼是我抓的，也是我打理的，炉灶是我垒的，火是我生的……” 江公子赶紧摆手，让他这么说下去，自己好像啥也没干。 银环噗嗤一笑：“好有趣，你们秦国人都这么好玩吗？” 江凡一愣，正色看着她：“好玩这种事，跟你姐夫商量就好。” 银环当然听不懂他那话里藏荤，拍着小手咯咯笑。 “好啦，仗也打完啦，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江凡笑道：“打完？早呢，收拾了英鹿，不过是刚刚扫除最大的敌对势力，整理整个南疆，最少要一年功夫。” 银环皱皱眉：“那些事啊，最繁琐了，无趣，不好玩。” 江凡笑道：“那……你姐夫称王好不好玩？” 银月和银环同时一愣。 银月似乎有些不明白：“王爷说什么？称王……我男人，本来就是天王啊……” 江凡笑着摆摆手：“不一样，南疆一统，他要建立国家，成为第六个国度……滇国。你男人，就不再是铁面天王这种草头王了，而是真正的一国之君，与秦、楚、魏、晋、夏王齐名的君王。” 两女震惊之下，几乎同时露出无限惊喜的神色。 “真的？”银环跳起来，一把抱住嬴无名的胳膊：“姐夫，你要当国王啦？” 嬴无名笑呵呵推开她：“不好玩吗？” “好玩，好玩，太好玩啦！”银环拍着手欢快无比。 “君王耶，姐夫是大王！那姐姐就是王妃啦！” 银月同样惊喜万分，但比喜出望外的银环就冷静多了。 “这时候……适合吗？” 对嬴无名这个心思，银月早就知晓，虽然也曾一度惊喜万状，毕竟自己的男人要称王称霸，建立一个庞大的国度，这是何等震撼人心的大事。 可冷静下来之后，就发现有许多问题需要慎重考虑。 江凡笑着道：“没有更适合的时候了，建立国度，方才能让整个南疆大大小小的零散势力归心，更快促进南疆统一。” 银月沉思片刻：“楚国能允许么？天魔殿怎么办？还有至少四个独立大势力，也都没有征服……” 江凡很满意，银月有个王妃的样子。 “那都不是事儿，南疆虽然广袤无垠，我们也距离真正意义上的一统差得远，但论兵马，论地盘，论人口，没人能跟我们比，而我们一旦建国，余者就必须要考虑归属问题，这就是我们的态度，南疆只能有一个王！” 银月神色一动，但下一刻，却美目盯着江凡：“只能有一个王……那么，为什么不是姐夫？” 呦呵？江凡有点惊讶，银月看得挺深啊。 嬴无名却笑道：“你别管他，他还有个大大的天下要打呢。” 对嬴无名的话，银月是完全信任的，当即神色松弛下来。 “姐夫……我说错话了。” 江凡含笑摆手：“没错，能替自己男人着想，怎么能算错。” 银月缓缓嘘口气，目光开始放亮：“所以，我们真的要建国了？” 嬴无名点点头：“国号为滇，建元平初。” 银月精神振奋：“那都城呢？” 嬴无名看了看江凡：“我觉得……鹿鼎寨很不错。” 江凡也点点头表示认可。 鹿鼎寨虽然依山势而建，但雄奇壮美，前方有不乏开阔平地，更厚蜀河护卫，只要改造一番，的确是个像样的都城，而两人也都知道，当初英鹿建设鹿鼎寨，也同样这么计划的。 “叫寨子就不合适了，改名鹿城吧。”江凡建议道。 嬴无名想了想：“挺好。” 银月有点不太满意：“听着好像和巨鹿公有关似的。” 嬴无名笑道：“此鹿非彼鹿，乃逐鹿之意，就这么定了。” 银月点点头：“鹿城我们还没完成清理，但现在来看，可恶的英鹿几乎没留下什么，财宝都不见了，连粮食都没一粒。” 江凡道：“粮食？英家军都快饿死了，哪里还有存粮。不过这对我们都无关紧要，反正我们真正需要的是基础建设，这点巨鹿公做的不错，以后有机会应该谢谢他。” “谢谢他？”银月眨眼：“王爷的意思，他暂时还死不了？” 江凡呵呵一笑：“该死的时候会死，但现在还不行，我们必须要用他完成和楚国的交易，因为往后的一两年，是滇国要稳定的时候，而真正的稳定，不光在于内部，更需着眼外围之楚，必须要有办法阻止其贪念。” “阻止楚国贪念，没那么简单吧……” 银月话没说完，忽然想起那天谈判，瞬间收住了话头：“我好像……明白了……” 江凡笑着看向嬴无名：“别说，十二侗出身，对政治还挺敏感呢。” 嬴无名淡淡一笑：“总归是要当王妃的人。” 银月闻言，再次把眼睛笑成了月牙。 江凡只是暗叹，这丫头恐怕还是不了解王妃和王后的区别。也难怪，最近的楚国，虞倾城也不过是王妃。 事实上，这有缘故的。项臣的确在虞倾城之前，定过一名正宫王后，这是上一代确定的，乃水师大都督黄腾之女。可尚未过门，项臣就预见到虞美人，以他的脾气，说啥也不认那父母之命了。 黄腾居然也没有强求，反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希望这门亲事逐渐淡忘就好。 有意思的是，虞倾城没忘。坚称事有先后，做人不能见异思迁，遂一力主张项臣立黄氏女为王后。 最终，项臣拧不过她，把这件事交给她做主。 后来，黄氏女到底上位封后，此后，黄氏一族飞黄腾达，而因此，黄家对虞倾城感恩戴德，甚至对她的忠诚不下于对楚王。 第2628章 三王子，无名? 其实，类似的事虞倾城还办过不少，这也是她为啥在楚国威望如此之高，甚至以女子之身居国师高位的最重要缘故之一。 不知道未来银月会否效仿虞倾城，保证家宅安宁，甚至能为小舅子安定臣民呢？ “鹿鼎寨已经搜索过一遍，什么发现都没有，更没有找到姐夫说的某些特殊之地。” 银月想起江凡的交代，把情况说了下。 江凡微微沉思：“不会这么简单，继续找找看。” 嬴无名道：“巨鹿公放弃鹿鼎寨，最重要原因是断粮问题，但会不会因为秘密并不在鹿鼎寨？或者说，他带走了呢？” 江凡点头：“不排除，不过我们还是要尽心。” 银月迷惑：“你们到底在找什么？跟放过英鹿有关吗？” 江凡笑笑：“有一定关系，至于我们找的，弟妹先别问了，有些事，因为我们也尚不能说清楚。” 银月点点头：“好吧，那还是说立国大业。准备定在什么时候？” 江凡看向小舅子：“你原计划是先建国后开战，但因为我的事改变了节奏，现如今也挺好，建国更没有阻碍，我觉得干脆就快点吧。” 嬴无名沉思一下：“两个月后，就是春祭日，姐夫觉得如何？” 江凡想了想：“春祭日，是中原地区最重要节日，但南疆却不是，而且略显晚了些。三月十三，正值九九天，春深日暖，万物苏荣，且今年与惊蛰同日，正是个好日子。” 九九天嬴无名是清楚的，但对于惊蛰倒是显得有些迷惑。 江凡也反应过来，他小舅子去了南疆之后，才根据农家二十四节令使定下了二十四节气，如今也才普及到大秦各地，尚未传遍各国。 随即和他解释了一番，嬴无名倒是对其含义大为意动。 “春雷动，惊蛰出，有意思，这个日子很好，而且更近一些，我同意。” 江凡笑道：“南疆一声春雷，不知道会惊动多少虎豹蛇虫，我们就好好看看。不过，剩下只有一个月零十二天时间，需要紧锣密鼓哦筹备了。” 嬴无名笑道：“天下檄文，王爵冠冕，文武甄定我都早已准备，最耗时的皇庭封诏姐夫也提前搞定，其他琐事早在半年前楚湘君也已开始筹备，一个多月时间是紧迫些，但够了。” 江凡深吸口气：“那么……发布檄文吧。” 二月四日，春日当立，一道檄文由南疆腾空而起，瞬息激荡四方，整个天下尚未从皇庭大战的余波中平息，便再次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南疆一统，立国封疆！ 但这个消息虽然很震撼，却并没有在民间掀起多大波澜。 因为自大周立国，甚至包括凤凰朝时期，南疆都因为其特殊性，一直被视为化外之地，更像是与西疆、北疆齐名之域。 简单说，在普通华族百姓眼里，几乎不算是华族领土，勉强称之为华域，也还是因为昊天人皇时期版图曾囊括之，后来几乎就被当做北疆般对等看待了。 但对高层的震撼就不一样。 那可是南疆，尽管人口稀少，但地大物博，其地域面积比楚国还要大一倍。 但这个古来就被视为蛮荒落后之地，这个百族林立各自为政的南疆，居然实现了大一统，这岂非和北疆蛮族比肩？对华族五国，显然会有非常重大的影响啊。 最不可思议的是发布这道檄文的铁面天王，此人如彗星般崛起，短短数年居然横扫南疆，最近更击败最大的势力巨鹿公，再无对手。 正是他要建立滇国，与华族五国分庭抗礼。 一石激起千层浪，高层几乎都坐不住了，无数探马向南疆而来，试图探听准确消息。 此时，尤其震惊的是楚国。 虞倾城拿到檄文拓本，美目睁的滴溜圆，半晌才重重将檄文拍在桌上，直接爆出粗口。 “奶奶的嬴无名！你他娘居然要建国定邦？” 她是真的惊了，也只有他知道所谓的铁面天王路易是谁，这厮根本上是秦国三王子，可他和自己谈判的时候，依然是以铁面天王名义，完全没透露过一点建国信息，但在平定英鹿之后，居然立即做出这等惊天动地的举措，一时间都把她也给打懵。 “快，去把大王给我请来！” “大王尚在闭关修炼天犼臂……” “给本宫拽出来！” 虞倾城一脚踹翻桌案，传令官浑身一哆嗦，赶紧抱头鼠窜。 这道檄文刚刚发布五日之后，一道更震撼的消息传来。 大周皇庭，人皇明宗陛下颁布诏令，公开敕封铁面天王为滇王，并准其所奏，滇国为南人自治区，自拟政令律条，自建军队，五国及任何势力不得干涉之。 这才属实让所有人大跌眼镜，明宗这是什么意思？敕封滇王？是要明确南疆属于大周吗？而当今天下，难道要从五国转变为六君？ 但这个南疆自治区又是什么说头？顶着周朝王爵都头衔，但不被管束呗？ 这已经足够不可思议了，可诏书中那个名字，才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铁面天王路易，本嬴姓，为西秦三王子，嬴无名！ 我了个天槽？ 这个惊天大瓜，让整个华域都炸裂开来。 传说中早已被女帝杀死的三王子嬴无名死而复生，并且征战南疆，建立滇国，要割据称王了！ 这个名字出世，才真正导致整个华域上到王公贵族，下到普通百姓，被全盘惊动。 无数猜测和说法疯狂涌现，而无数的目光，也投向了西方那个顶级强国，投向了那位盖世女帝。 可秦国尚未做出任何反应，那位三王子嬴无名居然以极快速度上表谢恩。 这一下，代表他承认滇国为大周诸侯国，进而也就证明，南疆属于周朝。 此前无数人猜测，嬴无名会不会奉诏，毕竟那是南疆，从地理上就不太可能，而独立称王，比依附一个日薄西山的大周要强百倍吧。 可事实让所有人下巴掉一地，嬴无名毫不犹豫的上表谢恩。 这说明什么？是真心归附大周，还是他对西秦不死心，亦或是他的立国根本上是皇庭手笔？ 众说纷纭，猜测万千，天下乱了套。 第2629章 姐弟之针锋相对 就在此时，西秦一道国书公开发布，女帝声称，嬴无名为秦国叛逆，不配称王，秦绝不认之，请皇庭收回成命。 强大的西秦一道国书堪比雷霆，断然予以否认，而这才是真正考验皇庭和滇国的时候。 率先回应的是嬴无名，他直接斥责女帝弑父杀兄，皇位不正，没资格代表大秦，他嬴无名不需要女帝认可，且严辞申明，必将夺回秦国社稷。 这就在呛火啊，顿时紧张的气氛弥漫四方。 当月中，女帝再度发文，称嬴无名逆贼，若胆敢称王建国，必将讨伐之。 紧张氛围再度升级。无数人觉得，这是女帝对于这唯一一个有资格，如今还具备能力再争王权的三弟提起了最高警惕。 不久，皇庭发声，称南疆本不属大周领域，如今嬴无名率滇国归附，实乃开疆拓土之功，劝女帝以大局为重，予以认可。同时劝导嬴无名，如今独立称王，与五国并列，当放下前嫌，以和为贵。 显然，皇庭在和稀泥，这种话那位女帝绝不可能接受的，甚至明显被激怒，当即点兵三十万，直逼夏境，要求借道伐滇。 夏王都懵了，草！怎么又是我？ 但这决不能答应啊，借了还有个还？ 面对夏王的拒绝，女帝大手一挥，径直开拔，直逼夏境。 就在夏王满腔悲愤调兵遣将的时候，张仪找到皇庭。及时拿出双方不久前签订的停战协议，请皇庭出面制止。 女帝这次多少还讲了点道理，最终没有强行借道。但却绕路了，挥军直接南下，看意思要绕路，穿过当年百渠左近的三个大周西南边陲小国入楚，进而威逼南疆。 三个小国当时吓尿，完全放弃向楚、夏求援，连皇庭都没琢磨，当然，可能也很清楚皇庭根本用不上，直接向大秦镇南王递上降表。 镇南王本来就在横扫秦国南部边境诸国，几乎已经打下六成，如今白捡三国，更是收拾了约八成，秦国至此拓土四千里范围，国境线延伸三百里，直接与藏海地区、西域地区、以及楚国接壤。 女帝大军尚未抵达，秦、楚已经在楚国西北地区接壤百里有余。 这境况当然项王不能同意，脾气当即爆炸，直接点兵要奔赴西北。 幸好国师虞倾城还比较冷静，发檄文严厉申斥女帝之举，称这是威逼楚国，若强行前进，两国势必开战。 与此同时，够刚的嬴无名丝毫不惧，点齐十万大军，向着楚国西北方向运动，竟然有要与女帝一决雌雄的架势。 五国哗然，大战方歇，难道又要再起？ 最终皇庭紧急出面，并邀晋魏夏三国联合发文，要求三方冷静。 可女帝哪里肯听，三王子嬴无名也是完美继承了嬴家好斗的天赋，竟然邀女帝于藏东地区一决胜负。 女帝果断挥师，双方在举世震惊中，翻高山，越高原，于二月末在藏东对垒。 但因为道路太过崎岖，双方大军并未抵达，各自仅仅率领了五千精锐部队。 一见面几乎没任何废话，直接开打。 最终，女帝延续不败神话，一战歼灭嬴无名五千精锐，还好铁面天王在亲卫保护下退回南疆，但女帝自身也损兵折将无力再战，不得已退回西秦。 这一战，嬴无名虽然败了，可却成为第一个同等人数下能单方硬刚女帝的人，尤其传出消息，此人居然单枪匹马和女帝大战上百回合，竟打出赫赫威名。 至此，天下皆确认，嬴家姐弟绝对死仇。 不过没人知道，嬴无名率领的是五千英家军俘虏，而女帝则在那边境三国，用三国降兵，替换掉自家秦军。所以，外人看得惊心动魄，感觉不死不休，实际上，两方都没毛线损失。 当然，明面上看，女帝还是最大的嬴家，不但一战威慑了老弟，还占领了三个大周边陲小国。 事情会就此结束吗？没人觉得女帝会是这种性格。 就在众人猜测下一步进展的时候，秦国摄政王江凡终于出面发声，先安抚住自家媳妇，随后出现在楚国郢都，希望在楚国见证下，以秦国特使身份会见嬴无名。 于是，三月一日，在楚国师虞倾城陪同下，摄政王江凡与铁面天王在楚国南部边境会晤。 据传当时言辞激烈，嬴无名甚至欲动手击杀江逍遥，幸好有楚王项臣压阵，才没打起来。 然而最后，双方也是不欢而散，嬴无名拒绝了秦国劝说，执意建国，但在江凡以大周隐相有权推翻皇庭诏书政令的威胁下，也被迫答应秦国部分条件，自削秦国王爵并自除秦籍，至此，名义上失去了再争秦国王位的名分。 可世人都明白，这都是眼前的权宜之举，双方的仇恨坐下了，迟早还会爆发。 至此，获得战争胜利，并掠夺三个边陲小国的嬴无双在帝夫劝说下，也暂时偃旗息鼓。 世人觉得，这也是必然，隔着楚夏，真正开打几乎不太可能，女帝此举，不过在昭示强横之意而已，达到目的就可以。 纷争暂告平息，世人纷纷松了口气，而这时候，已经到了三月初十，还有两天，滇国将要开国建邦。 虞倾城恼怒的踹翻了桌案：“不怪大王火冒三丈，姐姐我都快炸了！” 她盯着悠闲喝小酒的江凡，双目喷火。 “喂！你就这么淡定的？” 江凡放下酒杯，“姐姐啊，我知道嬴无名此举让大楚光火，但大势所趋，拦不住了，楚国难道选这个时候跟他开战？那还不如当初支持巨鹿公来着。” 虞倾城大骂一声：“呸！我生气嬴无名，更生气你！小子，你媳妇怎么回事？打就打，干嘛非要借道我大楚？” 江凡心里哪能不清楚，女帝趁机掠夺，表明态度，制造假象都是目的，但本质上是要支持无名立国的，可这时候最需要制约的，反而是暴跳如雷的项臣。 那么只有一个办法，用更强来压迫楚国，强行转移其对小舅子的心思。 果然，女帝借道大楚，顿时让项臣和虞倾城感受到危机，暂时按下了南疆的威胁，而且不得已，还要出面组织双方谈判。 第2630章 虞美人火大 女帝和嬴无名一旦打起来，能满足大规模作战条件之地，明显首选在楚国境内，这种情况下，楚国必然要参战。但打谁？联合嬴无名对抗女帝？那么就等同于彻底承认其滇王地位。而联合女帝对抗嬴无名？秦楚还真没做好开战准备。 这种事处理不好反而会被双方夹击，再说了，鬼知道这俩货是不是商量好的，尤其江凡还出现的这么巧，就更让人疑心大起。 幸好，这俩姐弟大战一点没掺假，谈判当天的情况也是火药味十足，总算让虞倾城打消这个疑虑。 可这场谈判本身却堵住了楚国的嘴，你刚刚组织过和谈，请女帝放弃攻击南疆，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自己再出面否定滇王地位，那这场和谈组织的完全没有意义。 “你知不知道，你媳妇这一闹，她自己是舒坦了，我大楚却失去借口。”虞倾城咬牙切齿十分恼火。 江凡无奈的叹口气：“没办法啊，嬴无名是正统王子，秦国本来就有许多人持正统论，一直接受不了女子称帝，一旦找到符合他们心意的继承人，秦国必然要乱。” 虞倾城深吸口气，“你说的倒是实话，不过你也明白，这种除籍去爵不过权宜之计罢了。” 江凡点点头：“能平安一时是一时，秦国正在高速发展时期，难得的好时候啊，实在不想开战。” 虞倾城冷笑：“最近所有战事秦国一个都没落下。” 江凡摇头：“有的仗可以不打，但有的必须打，姐姐明白这个道理，那是争生存，这是争名义，比重不一样。” 虞倾城微哼一声：“那么，我们都要看着这位三王子立国称王了。” 江凡一摊手：“有什么办法呢？我毕竟还身为皇庭隐相，总不能再去推翻皇庭，你知道这个位置对我有多大好处。” 虞倾城盯着他：“你当初，的确不知道朝风是三王子？” 江凡苦笑：“我媳妇都认为当初那一剑必杀啊，我去秦的时候，公认已经死去好几年，谁知道冒出来个锻体强者会是他？这厮也够狠的，硬生生熔炼黄金面罩套在头上毁了容，还没有修炼任何嬴家功法，换你你能想到？” 虞倾城皱眉：“你们那时候怎么走到一起的？” 江凡叹气：“就跟我身边其他强者一样，该出现就自然而然出现了呗，特别简单，简单到没什么可说的。而我跟他性格还挺投缘，一路同行此人又极其卖命，救曹缨，战独孤，打来宝儿，对抗白翎军，护卫我一路毫无问题，故此深得弟弟信任呐。” “所以，你就派他来南疆打地盘？” 江凡看着她有点蹙眉：“姐姐，你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南疆这地方，打来做什么？能帮上我大秦还是怎么的？” 虞倾城也蹙眉：“当初未必，可现在他势力如此强大，对我楚国都有很大威胁，但凡将来……我们岂非腹背受敌？” 江凡乐了：“姐姐，你相信吗？你敢想吗？一个区区武圣丢到南疆居然能成为南疆王？您和项大哥还有巨鹿公多少年都没打下来啊，我是神么？能看那么远？” 虞倾城也是目光紧锁：“可也是……” “尤其要命啊，”江凡苦笑：“现在我们都知道，他是嬴无名，和你们联合抗秦的可能性比他和我秦国结盟要高一千倍，现在，我们才真正苦恼，楚国背后，极大可能还多了个盟友，而且是和我媳妇有不可调和矛盾的那种。” 虞倾城神色动了动，气息缓缓有些平复。 “就算如此，那些骊山战器怎么回事，你如何解释！” “卖给他的。”江凡果断道。 虞倾城大皱眉头：“那东西你可能卖？” 江凡认真道：“看条件，他的条件，是帮我带走书山和苍陵。所以，我降价卖给他三千件普通战器，而且弹药有限，他也制造不了，省着用也不过支撑一两场小规模战役，很多吗？” 这个说法，虞倾城有点信，确实，嬴无名施展的战器数量少且粗糙，但她也不知道，嬴无名存心练兵，否则当然有更好的，只是没想到藏着没用居然在这里迷惑了她。 虞倾城审视着他：“理由充分，那么，卖给姐姐一些如何？” 江凡笑道：“有何不可，上限，三千件，普通货。” 虞倾城一怔，有点不大相信：“真的肯卖？” “肯啊，这交易我很合适，毕竟你眼下最多用来打夏或者晋，跟秦国八竿子够不着。等你能跟我秦国对上的时候，早八百年就消耗没了，骊山战器，必须要骊山才能生产，就算您那千机门也白给，而弹药都是消耗品，用过之后就要补充，哦对了，战器和弹药的关系，就好像弓弩和箭矢，你说说，这种一次性消耗品，而且非常昂贵，姐姐舍得？” 虞倾城盯着他：“价钱？” 江凡淡淡一笑：“一千两一件。” 虞倾城眼角一抽抽：“三百万两？你怎么不去抢？你知道这能养活多少军队？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埋了你那三千件战器。” 江凡一摊手：“没办法，造价本来就高昂，加上这是独门秘法制造，旁人就没有。当然，姐姐是会做买卖的，物以稀为贵哦，还要吗？” 虞倾城咬牙：“我不买，你会不会卖给夏？” 江凡一愣，好嘛，这就滋生军火威胁论了？怎么有点自己要成为跨国军火商的赶脚？ 江凡摇头：“那是对头，眼巴前就是，你觉得我傻么？还有，是不是觉得夏王也傻了？三千件一次性战器，顶多打一场中小规模战役，三百万银子可能养数万大军，夏老妪就算不如姐姐精明，这点账也不至于算不过来。” “哼！他那账好算，但……” 虞倾城盯着他双眼喷火：“你偷走我书山苍陵这笔账，该不该算算。” 江凡一听就明白，她不打算谈军火的事儿了，当即呵呵一笑：“那与我无关，人家书山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总不能拦着。” “放屁！”虞倾城破口大骂：“什么嫁妆，要把书山苍陵搬空？嫁给你小子吗？” 江凡抹了把脸上的口水：“姐姐，事已成定局，翻旧账没必要……” 第2631章 楚国大蝙蝠 虞倾城冷笑：“知不知道你还坐在这是因为我拦着，否则你项大哥早就提枪捅你八百个通明窟窿。” 江凡呵呵一笑：“不能，不能。姐姐明白，这次同样不行，我可是特使，不但代表秦，还代表皇庭，您一动手，先不说别的，这次谈判就彻底作废。” 虞倾城咬咬牙，对这厮总是无可奈何。 终于，她讥诮一笑：“嬴无名走的时候，向你发出请柬，邀请你去观礼，敢吗？” 江凡捏捏下巴：“这是挑衅。但并非针对我个人，我们感情还算可以的。” 虞倾城冷笑：“跟帝王家谈感情，你脑子撞过猪？” 江凡只淡淡笑道：“去，为啥不去，我以镇国隐相名义就可以了嘛，皇庭现在是支持他的。” 虞倾城手指敲敲桌面：“这就是我不解的地方，皇庭，你才是实权派，怎么会允许出现这种事？” 江凡愣愣瞅着她：“姐姐，你脑子也撞猪上了吗？皇庭，会真心喜欢我这样的实权派？” 虞倾城一咧嘴，还真是，江凡功劳太大，身份太高，几乎有着魏武帝把控朝纲的做派，以当今明皇的头脑，绝不会甘心就这么被限制着。 “你的意思……这是明皇的主意？” 江凡叹口气：“我若是他，也一定找各种机会扶持强援，平衡和掣肘才是皇道。这件事……” 江凡苦笑：“整个南疆归附，的确相当于开疆拓土，皇庭理由充分，我实在没法说什么。” 虞倾城探头瞅着他：“有没有可能，皇庭早就和嬴无名有合作？” 江凡目光一闪：“保不齐，否则这厮怎么会这么快打下南疆，兵马、装备、粮草都不能凭空掉下来啊。” “这些，好像皇庭也给不了。”虞倾城狐疑道。 江凡点点头：“但……夏国和晋国能给吧……” 虞倾城一愣：“什么意思？” 江凡目光幽深，“以姐姐的才智，想不通吗？” 虞倾城手指一动：“掣肘我大楚……但晋国有情可原，夏国呢？不久前还在对太子开战……” 江凡摇摇头：“先不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就说那次战事，姐姐可趁火打劫夏国来着，能给你添堵，能钳制项大哥，我要是夏王，也不会拒绝。” 虞倾城微哼一声：“明皇……果然利用了这一点。” 她目光有些凶厉：“这样的太子，你不该推他上位，太危险。” 江凡淡淡道：“没的选，他和我大秦合作久了，再找英王完全没可能，况且人家英王早选定泰岳，圣地跟我可根本没法调和。还好吧。眼下我与明皇还在蜜月期，能尽量合作就合作，将来的事本就未知数。” 虞倾城闻言，眼底掠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江凡似乎一无所觉，含笑道：“姐姐，您呢？嬴无名可也对您下了请柬。” 虞倾城拢拢头发，神色恢复平常：“当然要去，事成定局，总要先联络感情才好。” “只怕是去探查虚实吧。”江凡眨眼道。 “你不也一样？不如同行如何？” 江凡点点头：“正合我意，但现在时间太赶了，姐姐有什么办法能快点？” 虞倾城瞅瞅他：“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有白鹭。” “远水不解近渴。” 虞倾城微哼：“那就让你瞧瞧，我大楚也有会飞的。” 楚国不但有，还很惊人。 种类和数量都很惊人。 那不是鸟，而是哺乳动物，一种巨型蝙蝠，以水果为食，双翼展开足足有两丈，飞行能力非常优秀。 这种东西也不知道怎么驯化的，数量很多，具体多少江公子没看到，但从乱金窟深处飞出来的时候，乌泱泱一大群，看着挺渗人。 说实话，让江公子骑乘这东西，挺膈应的，这东西在他看来跟会飞的大耗子没啥区别，而且一身邪味，再加上江公子认为这东西携带各种病毒，内心十分排斥。 可惜，他也不想亮出白鹭来，最终只好跨上去。 这玩意儿真的非常快，还非常平稳，尤其在夜间飞行丝毫没有障碍，而且半点声音没有，让江凡心中提起很大警惕，巨幅用来偷袭绝对很好用。 仅仅一夜，就抵达鹿鼎寨。 这时候的鹿鼎寨已经与两个月前完全不同。 在滇国紧锣密鼓赶工下，不少地方采用粗大木料进行了加固加高，护城河吊桥也重新搭建，城门刚刚替换为黄铜门，高大而厚重。 城头鹿鼎寨三个字早就被拆下，换上巨大的鹿城二字牌匾。 鹿城之外，数万甲兵整齐列阵，城墙上旌旗招展，一派庄重而肃穆的景象。 滇军军容之鼎盛，让江、虞二人都有些咂舌，尤其虞倾城，眉头紧紧锁起来，心事重重。 江凡和虞倾城虽然没有太多护卫簇拥，但身边个个都是强者，气势很足。 他们的到来受到隆重接待，楚湘君带领许多重要人物以及仪仗队出面，虽说没有华族那些花团锦簇，可有万军高呼，有钟鼓齐鸣，有旌旗挥舞，一派威武之气，反而更显得庄重。 鹿城之中，早有无数宾客抵达。 江凡看到南疆数百部落的服饰，看到无数势力的代表，仔细观察之下，发现他们大多数兴高采烈，当然，也有些面目阴沉，或者带有不甘之色。 显然，嬴无名已经获得大多数侗寨拥护，剩余部分好多只能随大势而行了。 “南疆百族，最少看到七十个……” 虞倾城有些惊讶道。 江凡轻轻嘘口气：“嬴无名，不愧我小舅子，这本事，不比我媳妇差啊。” 虞倾城瞅他一眼：“是该攀亲戚，感叹这个的时候吗？” 江凡无奈：“还能咋办，来都来了，就好好当个贺客吧。姐姐，咱该分开了，各自去驿馆，后日再会。” 说罢，他摆摆手，随着楚湘君离开。 “主上。”走远后楚湘君才打招呼。 江凡摇摇头：“今时今日，人多口杂，不必如此称呼。无名呢？” 楚湘君目光一闪：“大王，刚刚去见一个特殊客人。” 江凡一愣：“什么人需要他这时候亲自去见？” 楚湘君缓缓道：“雪莲教母，雪房。” 第2632章 我太爷，来杀你 江凡顿时停下脚步，面色惊奇：“雪莲教，她居然来了？” 楚湘君微微颔首：“是主动来的，只有她一个人，秘密请见。” “哦？”这就有意思了。 “您要不要去见见？” 江凡摇头一笑：“这是无名的主场，等他忙完看情况。对了，你可见到那雪莲圣母的模样？” 楚湘君深吸口气：“戴着帷帽，一身白衣，看不到相貌，年龄也无法分辨，但很高，比我要高半尺左右。” 江凡惊讶，楚湘君有着一米七的身高，比她还高半尺，那岂非要一米九左右？好个大个子！ “她气息很特殊，接近就能感受到一股寒气，走过的地方，往往有霜花凝聚。” 楚湘君显得有些警惕：“此人修为恐怕深不可测。” 她似乎很担心的看向山城之上：“他们在后山单独约见，总有些不妥……” 江凡沉思一下，缓缓摇头：“没事，天下没人能轻易拿下无名。不用打扰，带我先去休息吧。” 见他如此淡定，楚湘君也微微松口气，把江凡送入别院。 “公子，酒菜稍后就到，湘君专司待命，有事您吩咐即可。” 江凡点点头：“先把观礼名录找来。” 楚湘君微微躬身：“名录有两本，一本是计划中的，一本是截止目前实际来人，一盏茶之后送上。” 江凡嗯了声：“你先去吧。” 不到一盏茶功夫，楚湘君就带回两本名册。 江凡没有去看那计划中的，直接打开实际来访。 开篇第一个名字就让他惊讶不已—— 皇庭大学士，曾静。 舅姥爷来了？ 江凡是真没想到。而且看日期来的还很早，半个月之前就抵达了。那时候，小翠姐弟还没干完仗呢。 第二个名字也很意外—— 巫祁。 这个人江凡印象很深，暗朝右相，巫门顶级强者，擅长傀儡炼尸术，和自己在忽赤山正面对决过。 没想到，凤辰会派人来，而且是这位。 接下来按时间记录，是一串南疆和楚地名宿，然后翻过两页，就再次看到一个值得注意的名字。 ——夏国，前大元帅周安世。 夏国，果然也派人参加了，而且是退居二线的前大帅周安世，估计观察军容的可能性极大。 紧接着，就看到了晋国特使。 晋王派出的是白石公，这个就很中规中矩，身份也比较妥当。 又经过一些之后，江凡看到了魏王的使者。 不出意外，国师司马如。 而紧随其后，居然是晋南使者，司马临风派出了阴公子云秋前来，论身份，如今的云秋是晋南大总管，勉强也能看。 还有许多值得注意的，但江凡很想看看圣地的态度。 果然找到了泰岳，派出的人比较重量级，而且是老相识，三供奉。 太华也找到了，意料之中不可能是黎陨。作为南方盟主，黎陨被魔主和嬴无名擒获，严格封锁之下，太华虽然必然会发现其失踪，但应该尚未得到准确消息。 太华毕竟非同一般，他们派人来，会不会是带着查找真相的目的？ 来的这个人，也正是太华新任中武盟主，其身份属实让江凡十分惊悚。 ——雪暗天。 风雪山庄之主，雪暗天，昔年天下第一杀手！ “我太爷爷，他来杀你。” 嬴无名目光平淡，注视着眼前的白衣女子：“所以，雪莲教雪房是雪暗天曾孙女。” 女子缓缓道：“相比我，你好像更该关注这位曾经的天下第一杀。” 嬴无名却依然注视她：“为什么你来。” 女子面纱微微一动，似乎皱了下眉头：“你这人很奇怪。” “你也很奇怪，你太爷要来杀我，你却来报信。” 女子沉默片刻：“你知道为何他在极北，为何我在南疆？” 嬴无名显得有些兴趣：“不如你给我讲个故事？” “你爱听故事？” 嬴无名轻轻笑道：“特别喜欢，我这个人一直很孤独，很无聊，后来遇到一个人，就变得特别喜欢听故事。” “你说那个人……是江逍遥？” 嬴无名点头：“你关注我很久了？” “不算很久，差不多五年吧。” 嬴无名有点意外：“这么早，我才刚入南疆不久呢。” 女子深吸口气：“你这种人，很难不吸引目光。” “呵呵，我也很难不喜欢听故事，房姑娘请。” 女子沉默片刻：“如今天下第一杀手……是秦舞阳。可在此之前，是一个叫雪风华的男子，而那个人，是我爹……” 五十多年前的江湖因为诸侯动乱，因为蛮族入侵，可谓风雨如晦，但同时也激荡起伏，强者辈出。 在那个时代，鼎定天下第一刺客，占据太华五榜中刺客榜第一位的，名为雪暗天，他得到这个位置比动乱时期更早，却一直没人能动摇过。 就在蛮族退去之后，雪暗天也意外归隐退，位置轮到一个名叫无痕的人。 但并没有太久，无痕消失，雪暗天的后代出世，名为雪风华，此人也的确风华绝代，一袭白衣，容颜英俊，一支凝霜长剑无往不利，出世就吸引了江湖目光，人们称之为刺客中的谪仙人。 此后，雪风华霸榜，十年无人动摇，而转折发生在距今二十年前，正是他意气风发，稳居宝座的时候。 那时雪风华刺杀千次从无失手，自诩为杀手道无敌。 于是他找到祖父，希望继承风雪山庄之主。 在他看来，自己在家族中完全没有败绩，更是主宰杀手榜十年，无论如何都已经具备足够的资格。 但十分意外，他被拒绝了。 而让他怒火飙升的是，老祖雪暗天中意的庄主，居然是凤雪，他的侄女，一个外来人。 雪风华不能忍，当即提出按照风雪山庄的规矩，向凤雪发起挑战。 可再次遭到拒绝，雪暗天的理由，是凤雪为长辈。 盛怒之下，雪风华找到祖父理论。 不料，只得到一句——打赢她儿子再说。 凤雪有个儿子，很神秘，几乎没什么人见过，就连雪风华也只是知道那远房表亲名叫姬商。 当然，嬴无名清楚，这位姬商，就是自己视之为半师的人，当今人间无敌——轩辕不胜。 那时候，轩辕不胜尚未成就如此威名。 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之辈，雪风华没丝毫犹豫，提剑下雪山。 第2633章 半世风华，黯然落幕 然后，他在蛮族边境找到了那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 那时候，他认为自己是必胜的，所以也毫无掩饰，正面要求和轩辕不胜一战。 但却遭到了拒绝，因为那时候，轩辕不胜正在巡视北部疆界，他在等待一个对手，蛮族战神巴图鲁。 涉及到蛮族，雪风华也只好按下心思，却并没有放弃，而是紧紧跟着这位远方表亲，等待他与巴图鲁一战之后再约。 但不知为什么，巴图鲁始终未曾出现。 于是，雪风华认为，轩辕不胜只是借口，当即不再等待，对轩辕发动刺杀，强行逼对方一战。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轻松一击的事，却不料，那位不过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回身只是一拳，就击碎了他手中千锤百炼的本命神兵，凝霜剑。 拳势余波甚至浩荡如江河，将雪风华轰出百丈之外，跪地不起。 可想而知，雪风华当时的惊骇莫名，他怎么也无法想象，自诩为当代杀手道无敌的自己，从来没将平辈放在眼中的自己，面对这个同龄人，只是一拳而已，就轰然败北，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为什么？ 他很想问，他几乎发疯，但轩辕不胜却只是回过头，连他那双赤红的眼睛都没看一眼，便再度沿着边境远去。 连一句话都没有，仿佛击败天下第一刺客，只不过如同轻描淡写赶走一只蚊虫。 这种打击，这种无视，对雪风华而言可想而知，近乎致命。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他所有的苦修，在那一瞬间化为乌有，成了天大笑话。 那天堑般的实力差距，让雪风华看不到希望，意志近乎崩溃，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没有接过刺客任务。 世人都不知道这一战，才是真正废了雪风华的根源，至于江湖传说中他与秦舞阳的一战，其实别有内情。 战败后的雪风华，当然也没有脸回到风雪山庄，只想走的越远越好，于是，他选择了与山庄背道而驰的方向——南方。 一路踉踉跄跄走到最南端的南疆，他才茫然停下颓废的脚步。 这个过程中，一直对他不离不弃的只有一个女人。那女人抱着一个孩子，默默地跟在他身后，风餐露宿，从未离开半步。 意志消沉的雪风华终于隐居了，不再想江湖争雄，低头把目光放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因为他终于发现，自己的女儿天资异常惊人，甚至超越了自己。 这让他重新燃起希望，或许，自己的孩子有希望能击败那个无敌的男子。 于是，他用尽所有心血开始培养这个孩子。 后来四年前，秦舞阳找上门，要击败这位前辈，彻底鼎定自己的位置。 本来，雪风华是不可能出战的，但那时候，他已经把毕生所学传授给了女儿，而他希望，将自己最强的一战留给女儿观摩体会。 于是，他答应了对方。 那天，雪风华重着白衣，修整须发，提起重铸的凝霜剑，在十万大山与秦舞阳展开了一场旷世绝伦的杀手对决。 十万大山，成为他们互相行刺的最宽阔舞台。 他们潜伏、暗杀、突袭，无所不用其极。 最终，经过长达九十天的鏖战，秦舞阳一剑穿心，雪风华带着无尽的落寞，向着赶来的妻女微微一笑，就此谢幕。 其妻子并无悲伤，微笑着抱着他，纵身跳下万丈深渊。 那女孩深受杀手道教导，她并不恨秦舞阳，相反很感谢他给了父亲终极一战，成全他最后的心愿。 可是，双亲的死，她怎能释怀，于是她把满腔的恨与怒都转向了自己的太祖父，那位无敌的刺客。她甚至认为，雪暗天几乎是故意借轩辕之手废了自己的父亲。 她发誓，要找到雪暗天为父亲寻一个公道，恢复父亲的荣光。而且，还要达成父亲的遗愿，战胜轩辕。 但她很清楚，凭二十余岁的自己，甚至还不是父亲的对手，完全没可能与祖父为敌。 于是，她继承了母亲的雪莲教教母之位，利用雪莲教徒大肆搜集天材地宝，拼命修炼，进境也堪称一日千里。 可她非常明白，远远不够，当年父亲已经在地仙上境，依然无法战胜雪暗天。 她只能耐心的修炼，耐心的等待。 而就在这时候，南疆出现了一个无比耀眼的人物——铁面天王。 南疆崎岖的地理，杂乱的百族，在这位名叫路易的年轻王者足下，竟然好像那么简单。 她对此人，越发关注，越关注，越觉得惊艳，后来她甚至产生了个想法…… “所以，你要我帮你修炼，还是帮你铲平风雪山庄？” 嬴无名唇角勾起看着那女子。 “两者，都是。但还有一桩。” 她认真道：“我觉得，我未来或许有可能对抗雪暗天，但无法战胜那位轩辕。而你，可以。” 嬴无名笑了：“可我为什么呢？” “雪莲教，给你。”女子盯着他的眼睛：“你是王者，你要整个南疆。” 嬴无名淡淡一笑：“雪莲教……势力不下于天魔殿，的确很不错。” “我想，这个条件很好，毕竟雪莲教徒分布于百族之中，范围极广，你很难完全征服。” 嬴无名哦了声：“若如此，你又如何把它交给我？” 女子缓缓挑起面纱，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我把我交给你。” 嬴无名看着她那仿佛蕴含霜花聚散的瞳孔：“这就是此刺客的无所不用其极？” 女子凝视他：“可以这么认为，成为我的夫君，你战胜轩辕，对我爹才有意义。” 嬴无名有些惊讶：“父女感情这么好？” 女子缓缓道：“我知道他当年有多么绝望，他有多希望看到战胜轩辕的那一天，可轩辕却在步步登顶，直至人间第一。我爹再也看不到半点希望，才萌生死志。但他对我，是足够好，足够好的，我知道，他也并没有想过杀轩辕，他只想看到他战败，那天的情景，成了他的心魔。” 嬴无名却凝视对方：“也成了你的心魔。一个雪暗天，一个轩辕不胜，你在你爹如此教导下，潜移默化把他们当成了挡在自己面前的大山。” 第2634章 你我，是宿命 女子沉默片刻：“是。我是雪风华的女儿，心性和他非常类似。” “而你，没有追求，所以你爹的追求，就成了你唯一的念想，然否？” 女子目光微微闪动：“你很能洞察人心，没错，我想，我一生中只要做到一件事，重新登顶天下第一刺客，让我爹含笑九泉，就够了。” “这个目标并不小。” “你肯不肯帮我？” 嬴无名忽然笑起来，伸手摘下她的帷帽：“而我，偏偏喜欢目标不小的人，尤其是目标单纯的人，这点，和我也很类似。” 女子看了看被嬴无名缓缓放在一旁的帷帽，“想不到……你真敢相信一个将要来刺杀的你的刺客之血脉后人。” 嬴无名凝视着她：“因为我在你眼中看到了自己，一样的纯粹，一样的不纯粹，而当年的我，也与你很像，活在别人的人生遮掩中，不知道自己的心在哪里。” 女子呆了呆，神色有些茫然：“难道……我天生就该来寻你？” 嬴无名轻轻颔首：“我姐夫说过，天生的，就像虞倾城去寻项臣。你我，是宿命。” 女子愣住：“他这么说？” “是啊……”嬴无名轻笑着：“在预言这方面，他超过天下所有大师。” 女子似乎十分不可思议，许久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就意味着，你未来要去挑战轩辕。” 嬴无名淡淡道：“原本也要如此的，我肉身终将无敌，不挑战他，还有何人。” 女子目光一亮，下一刻却捏住了剑柄。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要知道一件事。” 嬴无名轻轻伸出一只手：“出剑。” 女子颔首：“果然是南疆霸主该有的气魄，好，就让我看看，你够不够资格！” 刹那间，霜雪风华…… 须臾之后，嬴无名五指收拢，慢慢成拳，似乎将漫天风雪握入掌心，天地一片清明。 女子收起长剑，目光明亮：“你，是我在找的人。” “但是……”嬴无名看着她：“你更该找到自己的心。” 女子微微一怔，许久，美目中霜花隐去：“人没有生来就知道的，总要走着看。” 嬴无名点点头：“那就走着看。” “你陪我走？” “不，是你陪我走。” 女子愣了下，旋即轻笑：“霸道，我现在感觉，就像我娘，如此莫名的跟随我爹，他的一切，就是她的天地。” 嬴无名认真道：“而我的天地，更大。” 女子笑了：“也才更有意思。那么，我可以看做我们达成交易？” “不如说，找到同伴。” 女子微微一笑：“不知道将来如何，但眼下既然是同伴，我就更不能让你死。” 嬴无名想了想：“你别管。” 女子愣了下：“他是雪暗天。” 嬴无名轻轻捏了下拳头：“我是要战轩辕的人。” “可现在不行。” “没有最好的时候，现在打一场，才能更快督促我成长。” “不怕有损道心？” 嬴无名看看她：“我不是你爹，这种事，我经历多了。” 女子意外：“你这么强的人也曾经历失败？” 嬴无名淡淡摇头：“是一路被虐出来的，相信我，我比你爹惨，因为武力虐我的，是个同龄女人，而还有个才华虐我的，是个比我还小的家伙。” 女子看着他：“嬴无双，江逍遥。” 嬴无名眨眨眼：“那么，你还愿意选我这个被虐者？” 女子笑了：“你不会一直被虐的，而你的心性更注定你会在逆境中成长，跟我爹，真的完全不一样。我喜欢你这种性格。” 她认真道：“至少，很直白。” 嬴无名哈哈一笑，长身而起，伸出右手给她：“阿房，跟了我，没必要遮遮掩掩，走吧，下面有天下群雄等着呢。” 女子看着他宽大的手掌，片刻，莞尔一笑，纤纤玉手搭在他掌中。 “很温暖，但我很冷，希望你不要被冰到。” 嬴无名拉起她：“这样多好，我总觉得自己仿佛一座火炉，需要降降温……” 江公子揉着眉心，他觉得自己真需要败败火。 倒灶的小舅子，你泡妞，凭啥我跟着烦心？ 不错，傍晚时分，他的住所就被银月闯入了。 这位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姐夫，不管管你家小舅子！” 江凡被这一嗓子给弄蒙了，半晌才在银月满肚子火气的叽里呱啦中搞明白怎么回事。 哎呀卧槽？！ 这个结果不是江凡没想到的，当初甚至在听到名字那一刻，他就滋生预感。 可你他娘也太快了点啊，实在料不到，居然隔空对望，郎情妾意，一拍即合？ 银月肚皮都快气炸：“他就拉着那婆娘的手，光明正大回来了，你让我怎么办？” 银环更是气急败坏：“不知道哪里的野女人，姐夫太不像话了！我问他，他居然说这是我嫂子！我嫂子是阿姐！再问，他居然扭头就走了，说要拉着那女人去练功。你说练的什么功！” “什么功？”江凡苦笑，我哪知道啊，是阴阳合欢功，还是当真修武道。 江凡心中哀叹：该死的嬴无名！你知道她们俩会来找我吧。当初我泡妞不过请你保密，你这厮怎么就直接要我帮你安家？ 没办法，面对暴怒的两姐妹，江凡只好循循善诱。 可感情这种事本身就难办，何况还是旁人家事。费尽口舌，也没多大作用。 不过，江凡也看明白了，这俩姐妹就是不忿而已，出身南疆十二侗，抢旁人老公回去快活的事儿她们见多了。只是嬴无名这厮懒得解释，才弄出一肚子火气。 当然，他明白真正重要的，是嬴无名如今已经不同了，即将登顶南疆王，而银月最关心的，当然是自己的位置。 “银月啊……”江凡叹口气：“你知道，他是谁？” 银月愣了下，对江凡这个问题有点迷惑。 “谁？我姐夫，南疆王呗。”银环气鼓鼓道。 江凡摇摇头：“不，首先，他是南疆王，未来恐怕会是更强大的王者，而这样的人，你认为只有一位王妃？” 银月愣了下，缓缓摇头。 江凡嘘口气：“据我所知，除了你这月神侗，其他十一侗侗主每一个都有几十上百个夫人吧。” 第2635章 曾静来访，泰岳反常 银月咬咬牙：“可我，只有他一个……” “他是南疆王，滇国之主。”江凡认真道。 “这就是不同，但你要知道，他从来都是嬴无名，那女人一定对他有大用，就像你当初那时候。” 银月微微蹙眉，一时间没说话。 江凡笑道：“我记得当初在月神侗的时候，半夜把他请走的，可不是就你一个来着。” 银环当时就有点讪讪，因为这其中，就包括她一个。 “你们的风土文化就如此，何必太在意，我知道你担心未来，但请相信我，他是个很纯粹的人，不会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幸好这也就是南疆十二侗出身的人，江凡才算一顿忽悠，给安抚下来了。 哄走两姐妹，累出一身汗，心里越发气恼。 “还说我，你个单纯王也不是好东西！” 咒骂两句之后，他暂时放下心思。 因为，有人来了。 舅姥爷，曾静大学士。 “我就知道你小子会来。” 大学士笑眯眯的抚髯坐下。 江凡赶忙斟茶：“您老想必是代表我爹来的” 曾静点点头，品一口茶才开口：“他知道怎么回事，实在很意外啊，嬴无名活着，而且还打下南疆，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安排的。” 江凡笑道：“此事说来话长，简单说，当初他没办法留在秦国，我只好带他去远点的地方，也没想到他能走到今天。” 曾静摇摇头叹口气：“了不得啊，嬴家，就没有善茬。关键你小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知道，我媳妇也知道，您老就放心吧。” 曾静苦笑：“你这小子，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不过……” 他眼底掠过精光：“神来之笔啊，楚国背后……” 江凡嘘了声：“看破不说破，这事儿可得保密。” 曾静当然明白，随即道：“然则他这一建国，会引起四方关注，尤其这大楚，他做好准备了吗？” 江凡道：“这也是他要的目的之一，引动四方。” 曾静面带感慨：“之一，这一代年轻人，厉害喽……” 江凡认真道：“您可以把他看做女帝那般人物。” 曾静悚然动容：“当真如此？” 江凡点头：“偌大南疆，足以证明。” 曾静沉思许久，缓缓点头：“我来，明面是为观礼，不过真实目的，是来见你，我们需要你的确认。毕竟这么大的事，一封书信太潦草含糊。” 江凡点头：“转告我爹，没问题。” 曾静明显表情放松不少，却忽然神色有点复杂：“孩子……你越来越有机会重振大周……” 江凡摇摇头：“这件事早有计议，我们不再讨论了。如今南疆王名义上接受大周册封，我爹的话语权更大，这是个机会，我们得把握住。” “嗯，你爹心里有数。还有什么要老夫转告的？” 江凡目光微微眯起：“还有……麻烦转告，六雄还不够，战国，需要七雄。” 曾静目光一凝：“你什么意思？” 江凡摇头：“您老只管这么说就好，他会明白。” 曾静深深看了他一会儿：“好。不过你的眼睛还要往上看，圣地。对嬴无名的崛起，圣地必定有所动作。” “哼！”江凡不屑的哼了声：“这就是为什么选南疆，他们想动作，也没那么长的鞭子，放心，圣地在南疆作用有限，更需要注意的，是他们针对此事如何调整五国布局。” “说起这个，三供奉带来滇国监国圣使，你们如何打算？” “留下。”江凡断然道：“滇王接受册封，无视圣地就显得很不合适，必然引起更多猜忌，现在还不必和圣地撕破脸呢。所以不但要留着，还要给与足够的尊重和权力，甚至不要拒绝他们的拉拢，而我们也能从这监国圣使身上推测泰岳许多东西。” 曾静微笑：“陛下也这么想，但他并未搭理泰岳。” “呵呵，这才是正确的，圣地刚刚坑过他，堂堂人皇心气不顺，为啥搭理他。尤其这么做，更能让圣地以为我爹在争取南疆人心。” 曾静颔首：“不过，圣地最近动作非常收敛，似乎这一趟对他们影响非常重大，有点谨小慎微的意思。” 江凡冷笑：“谨小慎微？这才真不对劲，他们这么行事，反倒问题不小，我觉得，很大可能在蓄力。” “陛下也要老夫提醒你，不要被泰岳蒙蔽，其暗中动作非常之多，密集的让人恐惧。” 江凡微微皱眉，圣地的反常举动，让他心中十分不安，某种危机感一直压抑在心头。 “太华呢？我最近一直很忙碌，可听说他们动作也很不小。” 曾静点点头：“太华爆发，势力如同滚雪球，日益壮大，势不可挡，如今鼎定江湖无敌势力。不过，太华的激进，也遭到了更多抵抗，甚至催生了一个反抗者联盟，他们不愿被人约束，于是暗中联络，联合起来抵抗太华。” 江凡微哼：“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毫不意外。” “你爹认为，你该派逍遥盟与之联络。” 江凡沉思一下：“想过这个问题，但还不是时候，压迫还不够，反抗自然也不够，所以眼下，还不到时机。” 曾静神色微动：“你就这么看着？” “看着？”江凡摇头冷笑：“看着怎么行，当然要推波助澜。我要明里暗里推动太华继续发疯，越来越疯，直到激起巨大反抗，而在太华在疯狂的扩张中，江湖必然千疮百孔到处隐患。” 曾静吸口冷气：“这是险招，一旦太华能妥善把控。” 江凡摇头：“人心，没那么容易，何况整个江湖的人心。再说了，我们还有个中坚力量在积极做事。” 曾静略一沉思：“顾青衫？” 江凡微微一笑：“看来，他已经在出手？” 曾静有点感叹：“厉害，这是在操纵舆论风向，如今随着太华的举动，民情急剧发酵，不久之后，必将形成一种势。” 江凡抿嘴一笑：“而我们……等的就是那个时候。” 曾静点点头：“你这么说，老夫心里就明白了，一切你们都有计划，这种事我不多问，但太华中武尊来此，你千万要注意。” 第2636章 大雪暗天，轩辕传讯 雪暗天…… 江凡微微凝眉：“他，为什么出山？” 江凡至今也没想通，当初龙奢曾经提过可能是周苍龙，可能是曹莽，但怎么也想不到太华找来这位曾经的第一杀手。但不论如何，请出这位，也足可见太华如今行事的不同。 曾静叹口气：“为什么……为了名啊。” 江凡有点意外：“名？他还不够有名？” 曾静摇头：“刺客之王，满足不了他。你可知当年他为何在如日中天之际归隐？” 江凡心神一动：“莫非，其中还有说道？” 曾静道：“昔年，雪暗天杀者道无敌，但却引起了天下江湖共愤，一股针对他的暗潮即将爆发。而这时候，太华有人找到了他。” 江凡神色一震：“谁？”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不错，是甲子。” 江凡震惊：“甲子……莫非……” “嗯……还有什么能让一个名动天下之人甘愿归隐？” “当然，是圣地高位……” 江凡面色有些阴沉：“难道是世尊位？” “不。”曾静摇头：“世尊位不可能，即便他是雪暗天，但长老，尤其是一人之下的二长老位，就足够他动心了。” 二长老，乙丑！ 江凡知道，这位是长老中唯一公开反对甲子，最终被镇压的。换句话说，如今太华没有二长老，而雪暗天的机会……来了。尤其是大长老甲子登顶世尊位，头顶根本没有大长老，他绝对是太华三仙之下第一人！ 江凡几乎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一切。 “这么机密的事，您老如何知晓？” 曾静摇摇头：“我是庙堂中人，江湖事那里知道许多。此番只是带话的。” 江凡一愣：“替谁？” 曾静说出的名字，让江凡呆在当场。 ——轩辕不胜。 怎么会是他？他的母亲可是凤雪，雪暗天最宠爱的侄女，甚至想要把庄主位传给她的。而轩辕不胜从根本上来讲，得叫这位一声太舅爷。 他们，一家人啊……古怪了。 “您老知道轩辕不胜和雪暗天的关系？” 曾静点点头：“安宗九子，作为庙堂三朝元老，这些我还是知道的。你是不是不太理解，轩辕为什么要传话给嬴无名？” 江凡又是一愣：“不是给我？” 曾静摇头：“不是，因为，雪暗天，要刺杀嬴无名。” “什么？！” 江凡拍案而起。 雪暗天前来行刺无名？ “为什么？” 他很难不动容，难道说无名协助狙杀高渐的事败露？还是说协助自己夺皇庭之缘故？再或者，无名根本上是在和自己合作被太华洞察？ “不知道，”曾静摇头，“轩辕不胜并未说明，他甚至没露面，只是简单传音而已。” 江凡不由蹙起眉头，这又很奇怪，轩辕为何传讯？因为那半师之谊？但雪暗天可是他的长辈，而且最为宠爱他娘。还有，既然传讯了，为啥又不说清楚？难道他自己也不清楚原因？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以前，三王子刚刚发布檄文的时候。轩辕忽然传讯太子。而且还带来一把三叉戟。” 江凡心里一咯噔：“三叉戟？渔老的战兵？” 曾静笑道：“不必担忧，是海龙王的。” 江凡惊讶：“海龙王的兵器？” 忽然他想起当初海余生出手救英王的时候，闻人就说过，有人会去找他算账。难道说，轩辕果然入东海？ “轩辕不胜的确去了，而且砸断了他的三叉戟，但没说具体战斗过程，后来晋王传来谢家的消息，说是海龙王遭遇重大打击，被击沉了八艘巨船，麾下死伤无数，他本人也重伤吐血，跳入海中才得以逃生。” 这消息可真是六月天冰激凌，那叫一个爽。 轩辕不胜，果然不愧为守护者，凡有异族擅入，必然让你付出痛苦代价。 可这件事爽归爽，无名的事该如何应对？ 踱步片刻，江凡道：“您老觉得是不是有些奇怪，雪暗天刺杀无名，这么机密的事，先不说如何透露的消息，他为啥光明正大前来？” 曾静嘘口气：“那就不知道了，可能源于这位曾经的天下第一刺客自己的骄傲吧，据说当年他就是在刺杀任何目标之前，都会公开通知对方，却依然无一次失手。” 江凡驻足，目光幽深：“看来……只有后天见到对方才能看出端倪……” 曾静因为白石公的到来而离开。 江凡知道，白石公得悉自己赶来，一定会来见面。现在晋国和秦国在相当一段时间可以算真正的盟友了，这是礼节。 果不其然，白石公很客气，还送来了一件晋王亲自挑选的宝物作为礼品。 江凡也丝毫没客气的收下。 两人探讨一番国事，就某些意见达成一致之后，白石公才喝了口茶：“方才，我去见过三供奉。” 江凡也有些好奇：“三供奉似乎和晋王关系不一般呐。” 白石公微微一笑：“正好告知王爷，三供奉出身晋国，乃是我王之嫡亲二叔祖。” 江凡有点惊讶，“原来如此啊，所以，他才有渠道跟泰岳联络上。” 白石公苦笑：“都过去的事了，如今秦晋结盟，我王已经被泰岳敌视，方才不是说了，连番遭受挤兑啊。” 江凡笑道：“有所得必有所失，方才国师不也说得了诸多好处？” 白石公叹口气：“这墙头草终归做不得，虽然不知道和王爷合作到底结果如何，但王上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是个很难下定决心的人，可一旦下定，就轻易不会改变。王爷只管放心便是。” 江凡摇头笑笑，不置可否。 “我听说，三供奉在前日已经私下拜会过滇王，国师可知道些内幕？” 白石公抚髯道：“供奉说到底也是泰岳供奉，帮衬我王不过俗世血脉关系而已，重要内情，他不会过分透露。好在总算告知一件事，圣地存心拉拢滇王，但首先要确凿证明他和嬴无双之间属敌对关系。” 江凡轻笑：“难道还不够明显？” “王爷啊，泰岳也担心做戏，毕竟王爷可是这方面行家里手，而这位滇王，和王爷的某些关联，也已落入泰岳耳中。” 江凡点点头：“那么三供奉打算如何求证？” 白石公沉思片刻：“……这可能只是我的猜测，王爷大可不必当真。” 第2637章 国师与大帅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异样，江凡心中微动，显然，这并非猜测。 “我想，圣地可能会组织一次针对女帝的行动，会拉拢嬴无名一同参与。” 江凡嘴角勾起：“没有进一步内情？” 白石公轻笑着摇头。 江凡看着他，同样轻笑，但却在点头。 “好，谢过了。转达司马兄，他说那件事，兄弟我同意，不日将以镇国隐相名义上表，秦国方面，自然也不吝配合。” 白石公面露喜色，拱手：“多谢王爷。” “秦晋之间，客气作甚。” 白石公笑道：“说的也是，话说你我之间，也不需太过客气，毕竟我那师兄已经归入骊山首府。最近得到师兄书信，言称被王爷委以重任，做他最喜之事，心情似大好啊。” “苍陵前辈一生醉心书籍典藏，这是为文化传承做贡献，功在千秋，晚辈能帮上些许，也颇为自喜。” 白石公看着他，悠悠一声长叹：“王爷若为周公，何苦不能天下归心。” 江凡眯起眼睛，“国师身份，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 白石公淡淡一笑：“该说不该说都说了。老夫想，王爷恐怕更好奇这句话的出处。” 的确如此，江凡当初和曹子健饮酒，对方斗酒诗百篇，自己也回敬一首，可是这最后一句，曹子健终究未曾记载，白石公能得知，中间显得意味深长。 “好叫王爷得知，魏王派出老夫师弟司马如出使晋国，副使……曹子健。” 江凡面色平静：“结盟？” “王爷聪慧，但与其说结盟，不如说合作。因为一个人。” “凤辰。”江凡微微一笑：“他终归引起魏王不安。” “早就不安了，魏王一代枭雄，岂能看不清凤辰计划，此子于魏晋之间左冲右突，对两国都造成威胁。” “那么，魏王想要联合晋王，挤压凤辰？” 白石公颔首：“不过，这件事晋王觉得，应该先和王爷沟通一番。不知王爷有何见地？” 江凡笑了：“该怎么做，便怎么做。” “哦？”白石公看着他：“王爷难道没有计划？” 江凡面色平静：“那是凤辰，我的对头。” 白石公认真道：“若老夫所思没错，凤辰下山，是王爷手笔，这计划似乎该有。” 江凡沉默片刻，抬头露出一丝笑容：“有没有都一样，转告司马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想他明白。” 白石公神色微微一顿，下一刻，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哦……既如此，老夫记下了。” 江凡直接转换话题：“我更关心，曹老二这个副使，为什么和国师如此深谈。” 白石公思忖片刻：“若老夫告知王爷，晋国打算和二公子结盟，王爷如何看待？” 江凡神色玩味：“司马兄也是老二啊，老二选择老二合作，不挺合理？” 白石公失笑：“这理由也就王爷能想出来。不过，老夫是否能以为，王爷觉得可行？” 江凡从容道：“还是那句话，曹老二属于魏，也不便置评。但抛开身份关系，个人觉得，曹垣阴狠，不足信，二公子纯良，是个好人。” 白石公抚髯：“……如此，老夫心中有数矣。此番归去，当回复曹二公子。” 江凡没说话，提起茶壶斟茶，白石公沉思片刻，终于面色肃然。 “王爷，敢问如何看待滇国。” 江凡明白，这才是重头戏，晋国，需要弄明白自己的态度。 江凡认真道：“秦与滇，难两立。但楚国背后多出这么一个强国，从此后顾有忧，个人觉得，倒算好事。” 白石公神色微微一动：“后顾有忧……王爷此言甚妙，若当初楚国有后顾之忧，也不至于肆无忌惮兴兵入夏，更不至于夺我晋南之地……只是，王爷确定，的确为忧？” 江凡缓缓道：“这么大一个滇国，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的王，换做是国师，难道不忧？” 白石公颔首：“必然。所以，我晋国欲捧那滇王，然则滇王毕竟与秦帝有怨，还请王爷明示可行否。” 江凡摊手：“依然那句话，晋国私事，不便置喙。个人以为，盟友归盟友，无伤双方利益的情况下，实在难以也不该限制各自选择。” 白石公垂目，沉思一会儿，终于微微一笑，提起茶盏一饮而尽：“我想我家大王可以心中有数了。” 江凡叹口气：“嬴无名崛起已成定局，便是我大秦，也该重新考虑与之关系……否则，本王何必在此呢……唉，都很难呐……” 白石公摇头，笑而不语。 江凡再次提起茶壶，白石公却微笑着拦住：“茶水足矣，王爷似有客来，老夫不便打扰，这就告辞了。” 江凡略带歉意：“琐事繁忙，失礼。” 白石公笑道：“夏国大帅，绝非琐事，告辞，王爷留步。” 来的的确是周安世，江凡都有点奇怪，白石公没看到人，怎么判断一定是他？提前通过气？ “通过气。” 周安世坐下之后，没等江凡开口，便直接说明情况。 这位夏国大帅退居二线，如今被封为平国公，据说，夏王是以他曾平定夏国内乱为由赐封。但坊间传闻，确是说夏王因其平庸而赐此爵。 但不论怎么说，这位给夏国鞠躬尽瘁背了半辈子黑锅的周大元帅到底还是夏国名臣，各界包括夏王也都算礼敬有加。 “国公抛弃烦琐事，气色倒是好了许多。”江凡笑着喊人换酒。 周安世大笑：“王爷，还是喝茶吧，说起来周某最近闲暇，迷上茶道，而王爷乃此中绝顶，今日正好一品。” “哦？既然如此，换个茶道来。” 江凡一边烹茶，一边询问：“国公，方才说与白石公通过气，看来也是为这滇王建邦之事来访？” 周安世也不隐瞒：“诚然如此，不过，周某也没指望在王爷身上得到什么答复。” 江凡失笑：“说的对，你我两国毕竟敌对。既然如此，国公为何还要来？” “看看王爷。”周安世简短道。 “看我？”江凡似乎不解：“江某有何好看？” 第2638章 信口胡编，魔主讨贼 周安世面容平淡，却目含深意：“好看，好看的紧。” 江凡咧咧嘴：“国公此言，让江某浑身不适啊。” 周安世却叹息：“你才让无数人浑身不适。却不知道，这位大秦三王子，如今的滇国之主，适不适呢？” 江凡哀叹：“不久前，差点打起来，国公觉得呢。” 周安世摇摇头：“当年秦君无双，有弑兄杀弟之恶名，这位三王子究竟如何捡来一条命？” 江凡微微摇头：“具体不知，但听说和一个人有关。” “哦？何人如此手段，竟能从那位手中救人？” “不是救人，是巧合，嬴无名被一剑穿胸，本该死了，却遇上一位奇男子，不但救了他，还传授他一身绝世功夫，也算因祸得福。此人……名为轩辕不胜。” 没错，江老六又开始借题发挥，半真半假，连捏带造了。 周安世震惊：“轩辕不胜？嬴无名，居然是人间第一的弟子？” 江凡苦笑：“否则呢，他那强横肉身，除了轩辕，你还见过谁能做到？” 周安世恍然：“的确如此，综合各方消息，此子的确锻体无敌，肉身堪比神兵，一双铁拳霸道无匹，细想，当真有轩辕之姿啊，竟果然为师徒……” 周安世神色明显相信了九成，因为这世上还没人敢拿轩辕不胜开玩笑，而嬴无名和轩辕之武道的确太像。 也不得不说，江公子实在很鬼，他最擅长利用真实的、难以质疑的存在去掺杂假消息，让人没办法不信。 “如此说来，秦与滇实在无法调和啊。”周安世叹口气，神色间似乎有些放松。 江凡略显苦恼：“没办法，根上的毛病。” “倒是难为王爷了，还要来观礼。” 江凡无奈：“如今不是一家内政了，是国与国之间啊，既然打不了，总要想别的办法融通。我媳妇是不便出面的，这种事只能我来，说到底，这小子也利用过我，总算欠我个人情。” “哦？利用过？此话怎讲？” 江凡随即再度信手拈来开编：“当年他自觉武道有成，居然遂自毁容颜潜回秦国，随后找机会投靠了我，立下几次大功，成为我的贴身护卫，但实则他在找机会刺杀女帝。但后来，他发觉事不可为，便借与我外出之际，逃离秦国，后来更是与那月神侗之主勾结，试图下蛊害死我。想想真够悲催，您说我何曾吃过这种亏啊。” 周安世被他这一番说辞弄得越发相信起来：“啧啧，过程倒很曲折，但也奇怪，以他的实力，居然没能杀掉王爷。” “哼！已经得手，月神侗主银月对我成功下蛊，他认为我必死无疑，幸亏遇上南疆采药的孙老神仙才得救。” 对这个看似过于巧合的说法，周安世却信了。 因为很简单，他知道江凡创办无疆医疗会的时候，就曾请出了孙道通，那时候许多人都在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而今天江凡这一番讲述，反倒是圆下这个疑点。 而至此，江凡也看明白，这位周大元帅的确是来探查的，只可惜，这位不是个擅长阴谋诡计的料，在江凡半真半假忽悠下，基本上已经信了。 唉，真不知道夏老妪和张仪怎么想的，派来这位。不过江凡以为，他真正的作用是查看军机。 果然，周安世并没有待多久，随意闲聊几句，品了几盏茶便起身告辞。 他走后，江凡也准备休息，他不想去见嬴无名，以现在大家对他们的看法，这很合理。 这时候楚湘君回来了，她奉命去提醒嬴无名关于雪暗天的事，但告知江凡，嬴无名竟然当真拉着那位雪莲教母在武道场修炼，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咧嘴笑笑，说知道了。 江凡都是一愣，这也太狂魔了吧，这种时候还修炼？但真正不可思议的是雪莲教母。 她可是雪暗天的后辈，嬴无名会不会有危险？ 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雪暗天是雪暗天，雪莲教母还没那个本事，而最主要的是，自己既然已经派楚湘君去提醒，无名还敢如此，只能说明心中有数。 第二天一大早，来了个气蛤蟆。 魔主黎落带着一肚子气就冲进江凡的房间。 “狗贼！有你这么办事的？” 黎落虽然横眉立目，但他生得太漂亮，这生气的表情居然让他多出几许英气，反倒更好看。 江凡摇摇头，这家伙，别把小舅子掰弯呐。 “黎落兄啊，你这话我可听不懂……” “少来！”黎落指着他的鼻尖：“你这是趁火打劫！我在前边打仗，你这个盟友在后面偷家？正经人能办出这种事？” 江凡装傻充愣：“啊？冤枉啊，我哪里干过……” “狗贼，阿狸都交代了，要点脸，好歹也是堂堂秦国摄政王，敢做不敢当？” 江凡干笑：“消消气，我帮你促成和天王的合作，达成和楚国的谈判条件，还去帮你收拾黎陨残部，总要收点好处，毕竟你和嬴无名合作是你们的事，我是局外人，既然帮忙，总不能不收点好处，我记得你们天魔殿做生意也很讲究的。” “前两条我同意，但区区残部我要你帮忙了？回头就能收拾！还不是你当时说要趁机去参观离火鼎，既然我当初答应过，就不会食言，可你怎么办事的？顺手搬空我三座殿，八个房间？尤其可恨，你居然盗走圣物离火鼎！” 江凡嘿嘿一笑：“对你来说九牛一毛，你可得到整个魔宗。” “看在你的确帮忙的份上，别的就算了，离火鼎可是魔宗圣物！”黎落气咻咻。 江凡眨眨眼：“可那是黎陨弄丢的啊，并非你的责任。” “是不是我的责任，但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其他算送你！” 江凡轻笑：“黎落兄，那座鼎，你当真想要回来？” 黎落眯眼：“你什么意思？” 江凡淡淡道：“意思，很明显，那不是你故意让我拿走的么？” 黎落目光一闪，居然没言语。 江凡轻笑，伸手拉着他：“来，来坐下，喝杯茶消消气。” 黎落甩开他，径自坐了下来。 第2639章 干翻老子想打爷 江凡一边斟茶一边开口：“离火鼎，那上面才有黎殃的无上魔功吧。” 黎落目光微微收缩：“你知道？” 江凡点点头：“厚土鼎上有项家玄功，五岳鼎上有皇道龙极功，天魔殿的魔道轮回功，我想只能出自离火鼎上。” “哦……那和你偷鼎有什么关系。” 黎落说着，神色却平静下来。 江凡看着他：“我取鼎的时候就发现，有人在大鼎下方深渊吸收离火之力，被我突然打断，产生巨大反应，但似乎碍于什么限制，无法冲出来阻止。我想，那就是在闭死关的黎殃吧。” 黎落微微一笑：“是又如何？” “黎殃闭关，试图将魔道轮回功修到极致，但你不想，可惜，黎殃和黎陨都未曾传授你魔道轮回功，而那上面的文字你又不认识，留着，只能是隐患，倒不如让我顺走，如此既能打断他修炼，又不会担责任，所以，我在那时候提出参观离火鼎，你就知道我有别样心思，乐于成全，所以才疏于防守。” 黎落笑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江凡认真道：“所以，所谓的魔宗圣物，对你来说有害无利。尤其你明白，统治靠的是力量，绝不是区区一件东西。可这东西，却对你有威胁，你不但不希望黎殃魔功大成，更不希望魔宗再有人炼成魔道轮回功。” 黎落微微嘘口气：“是啊，可惜，我好像低估了黎殃，他……似乎快成功了。” 江凡目光一闪：“为什么不趁此机会干掉他！” 黎落摇摇头：“黎殃闭关之地极其凶险，很难破开，尤其是里面有个特殊的怪物，我半点把握也没有。” “怪物？”江凡一愣，猛地想起那沉重的呼吸声。 “我回去看到门有异常，你弄开的吧，真是不要命，那怪物我虽然没亲眼看到，但听前人说过，其凶悍不下于天犼。那才是魔宗真正的魔兽，火狰！” 江凡大为震惊：“火狰……消失了三百年的凶兽，原来在魔宗？” “否则呢？你以为当初建设雷公山天魔殿什么缘故？因为那天然洞窟，本来就是火狰的巢穴。” 江凡不由咂舌，若真是当年那头可了不得了，那可不是幼年龙鳌，也不是幼年白虎，而是真正成年的异兽，杀性滔天，凶悍绝伦，据记载，当初它祸乱的时候，太华牵头，足足出动五大地仙加上百强者方才将它击伤，迫使其逃入南疆深山藏匿。 难怪了，当时感到凶焰滔天，令人心悸神颤。 “这么说，门后面就是黎殃闭关之地？” “火狰大殿，它盘踞在那里，从巢穴下去，直到黑龙渊最深处秘境，才是黎殃闭关之地。” 那还是真不好办。江凡皱眉：“的确不好杀啊……” “不好杀是一回事，我还不能杀。”黎落有些郁闷：“黎殃可不仅仅是老魔主，他在九黎部落威信极高，是九黎部落至高无上的大酋长，千万魔宗信徒尊崇，我要真正坐稳魔主位，就不能被发现和他作对，至少现在不能。” “但你敢杀他儿子，就不怕他弄死你？” “呵呵，他闭关五十七年了，可不知道我不是他孙子，而天魔殿嘛，强者为尊，儿子抢了老子的位子，只能说明老子不行，这点他不在意。” 江凡蹙眉：“那么，他若要回归，你该怎么办？” 黎落道：“他当初闭关之时说过，要四十年才能出来，要不然也不至于传位给黎陨。” “但是，也只剩下三年而已……” 黎落笑了：“就算他回归，第一件事也不会关心魔主位，他在闭关之前，就有了更高的武道追求，所以……” 黎落眨眼：“回来第一件事，你认为是什么？” 江凡愣了下，霍然跳起：“卧槽！” “对了，当然是找到偷鼎贼而杀之。” 江凡咬牙：“小魔头，你坑我。” 黎落哈哈大笑：“我也没想到，你对那鼎如此感兴趣啊，本来只想试试的。结果你真大胆，这下好了，在最后时刻扰乱黎殃修行，必保恨你入骨，嗯，绝对的。” 江凡无奈的翻个白眼坐下：“所以，干翻老爹想揍爷，你现在希望我出面做掉黎殃。” “是啊，他决不能出来，我又不能在天魔殿出手，他就只能死在别人手里，谁有这个本事穿过火狰巢穴干掉他？舍你其谁。” 江凡一眯眼：“你认定我能对付火狰？” “可以的，你能召集太多顶级强者。” 江凡看着他古怪的眼神：“不对……你还有想法……” 黎落笑了：“是啊，我这次出来，察觉到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饶有兴趣的盯着江凡：“你好像对山海异兽有特殊办法。” 江凡心神一动：“你说什么？” “不用隐瞒。”黎落摇摇头：“我找到过凤辰，知道了当初忽赤山朱雀的事，知道了鄱云湖蒲龙的事，也通过天王军的人得悉你驯服白虎的事，还打听到，你家里有苍天白鹭，甚至知道，你曾骑乘过鹤王墨雪丹……这么多山海异兽，你都能轻易驯服，很难让我不多想啊。” 江凡目光微眯：“所以，你觉得我一定有办法对付狻猊……” 魔主笑道：“喏？我还能相信谁？其他人可没这种神迹啊。” 江凡搓着手指：“所以，你这五光十色男，早就知道我会贼不走空，多搬点也无所谓，毕竟这是给将来预付费……” 黎落拍腿大笑：“极有道理，是不是极有道理？” “我极你奶奶个头！”江凡气不打一处来，当初就想过，黎落这厮自己不在天魔殿还敢答应自己，绝对有用心，可没想到，他的目标不光是一个黎陨，还有老魔祖黎殃。而且这个锅，他早想好要自己来背。 “被你个绿眼男套路了啊……” 黎落翻白眼：“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给我取了多少绰号。” “哼！还有更多。” 黎落赶紧摆手：“算了算了，不计较，那个……天王他姐夫，你意下如何呢？” 江凡冷笑：“天王他姐夫，你也很会啊。” “呵呵，我是觉得你可能要和无名商量一下。” 江凡盯着他：“这件事成功还好，一旦失败，我要面对整个发疯的九黎族。” 第2640章 鹿城大典 黎落正色道：“可你不动他，他也要找你啊，同样要面对，先下手为强这个理念你觉得可行不？” “我怎么这么讨厌你这该死的语气呢？”江凡瞪着他。 黎落捻了捻手指：“不喜欢我可以换个语气啊，但事儿就这么个事儿，除非你把离火鼎还回来，舍得不？” 怎么可能舍得，这东西关系时空之门，好不容易到手了，怎么可能放弃。 但最重要的是，他明白，还不还都坑了黎殃，老魔祖绝不会放过自己，而且黎殃对嬴无名的南疆大一统已经是最后的最大阻碍。这也就是黎落这小魔头为啥说觉得他应该和嬴无名商量下的缘故，他心里对此同样有数。 最终，江凡轻轻吐出一口气：“跟我说说黎殃。” “好咧！”黎落一拍手，两眼亮晶晶。 黎殃者，人称魔祖，这是历代退位魔主的统一称呼。但黎殃还大有不同。此人在位时，便魔功无上，曾经独战太华某世尊而平局。世人敬畏，称之为大天魔。 此人出身极高，生来就具备黎族正统老祖黎贪血脉，成年后更以无敌姿担任九黎联合部落的大酋长，主宰千万黎族之民。 所以，他无论身份，还是修为，都做到最顶级。更可怕的是，他因为黎贪血脉，得到火狰认可，能够驾驭这蛮荒凶兽，成为一种类似图腾老祖的存在。 对付这样一个人，难度可想而知。 但不管多大难度，江凡已经下定决心要帮小舅子探一探虚实。 “眼下，你得帮忙，先搞定无名登基之事。”江凡暂且放下心思，盯着魔主说道。 “这自然，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江凡切了声：“你是魔，送佛？” “呵呵，就那个意思。”黎落认真道：“黎殃还要指望你呢，况且大家好不容易达成的条件，我也不想落空，所以，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江凡当即道：“两件事。第一，明日力捧无名，让所有南疆大大小小势力看到魔宗支持态度。” “了解！”黎落毫不犹豫点头应下：“那么，第二件事呢？” 江凡眼里掠过一道寒光：“帮我盯紧一个老家伙。” “谁？”黎落有点意外。 江凡举目看向外面天空：“南疆，有大雪将至……” 三月十三，的确是个大阴天。 南疆的空气潮湿阴冷，也不知道这南国有没有下雪的可能性。 但地震是一定的了。 有史以来，第一位南疆王即将建国登基。 十二侗，八十八寨，数百部族，不论是否已经投靠，大都派人前来观礼。因为不论什么立场，这对他们以后至关重要。 同时参与这场盛典的，还有皇庭特使，两大圣地特使，五国使团，加上闻风而来的各大势力。 此事太重大了。不啻于千年前蛮族老祖一统北疆。但还有重大不同，南疆王得到了皇庭册封，成为大周名义上的第六大诸侯王。 这对于未来局势，恐怕有异常重大的影响作用，谁不想亲眼目睹一番，以做出合理判断。 大典在鹿城最大的点兵广场举办。这里整体呈环形，类似江凡前世的足球场那种格局，但最北侧，沿着山体有一道墙体延伸至广场中央，高百尺，上方是一个圆形平台，那将是嬴无名出场的地方。 此刻，时间还早，但各方宾客已经沿着环形坐席入座，而贵宾们则齐聚正南主观礼台，下方足足有五个足球场大的面积中，则是军容鼎盛的天王军四大仪仗方阵。 天王军的军旗，依然是黑底金雕白虎旗，但主旗，却已经更换，和四方飘扬的旗帜一样，黑为底色，中央绣着一个斗大的篆体字——“滇”。 中央四军仪仗肃然无声，看台上却议论纷纷。 一个强大国度即将崛起啊，无论谁，都无法保持真正的平静。 江凡环目四顾，看到了三供奉，白石公，周安世，曾静，虞倾城等等，却唯独没看到太华那位新晋中武尊。但他也注意到，在左前方不远，最前排有个十几个空缺的位子，台前插着太华圣地的圣剑白鹤旗。 显然，那里便是雪暗天的位置。 可他一直没出现，江凡不由凝眉，雪暗天虽然来刺杀，按照他的作风、按照他如今的身份，正面出席已经是必然，但他毕竟是来刺杀的，会不会有其他反常举动…… 江凡在观察旁人的同时，也有无数目光在他身上聚焦，如今谁都知道这个带着猴子抱着娃的年轻人就是当今大周镇国隐相，西秦摄政王，那位名气盖过当代所有天骄的江逍遥。 只是，无数人对他走哪都抱个娃，带个猴儿很费解，看着多古怪啊。也有许多人猜测，那女娃是不是他和女帝的子嗣，毕竟两人虽然未曾大婚，但都知道生米早就成了熟饭，先造人似乎也不足为奇。而且从江凡入秦的时间来看，距今已经八年多，这娃娃看起来也就五六岁，年龄也差不多…… 问题是，你再宠爱孩子，走哪都带着似乎就很不合理吧？ 对他这种异常作风，难免许多人议论纷纷。 黎落这家伙也是挺好奇的，他虽然没参与议论，却也没在自己的坐席上，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江凡的席位，眯眼逗西西玩儿。 别说，西西这没心眼的，被他一个梨子就给晃点了，趴在江凡怀中跟魔主耍。 阿狸一旁瞅着，满脸不屑。 她现在早已知道西西并非江凡的女儿，跟那个寿阳江弦月一样是捡来的，可这厮未免有点太宠爱，这么喜欢孩子吗？ 就算再喜欢，这什么场合？堂堂逍遥王参加滇王登基大典还抱孩子已经够离谱，堂堂魔主还跟着凑热闹，你们都多大了啊喂？ 问题是，那个娃对她好像很有兴趣，忽的从江凡怀里跳出来，就蹦进了阿狸怀里，勾住她的脖子耸动鼻尖似乎闻到了好味道。 把阿狸吓一跳，这是娃娃？要知道隔着足足一丈多远啊。 她那手忙脚乱，江凡也不管，低头跟魔主小声道：“下雪的还没来呢。” 第2641章 白虎金雕，滇王登场 魔主站起身眯眼瞧了瞧太华方位：“该来的迟早要来，我席位距他不远，会替你看着。” 江凡想了想：“有什么事也别急于动手，先看看再说。” 他这么想，主要是因为小舅子一直没来找自己谈此事，江凡觉得，他可能有自己的安排。 “知道，我该过去了，等会儿我身份一曝光，所有人都会觉得你我之间关系非同寻常呢。” 江凡瞅瞅他：“赶紧的吧，西西挺喜欢你那耳坠，等会儿给你薅走我可要不回来。” 黎落扭头瞅瞅：“奇怪呢，这娃力气怎么这么大，刚才一把就把梨子抢走了，我可是捏的很紧。” 江凡推他一把：“奇怪的多了，赶紧滚蛋。” 黎落撇撇嘴：“走了，走了，不过话说我挺喜欢这女娃的，以后有机会考虑考虑，我给她当个干爹？” 江凡翻个白眼，干爹？这小家伙做你祖宗都绰绰有余。 轰走魔主，江凡看看天色，至少还有一个时辰大典才开始，便坐在位子上从怀里摸出卤味，摆上酒葫芦，自斟自饮。 但魔主走了，阿狸却走不了，小丫头还没跟她玩够，阿狸直急眼：“江凡，管管你家娃！” 江凡哈哈一笑：“跟她玩儿会吧，难得她喜欢你，不玩够了，你走不了的。” 阿狸哪里有带孩子的经验啊，手忙脚乱，一脸崩溃。 虞倾城溜达过来，看到这一幕好奇加好笑。 “贤弟，你这提前练习带娃呢？” 江凡拍拍身旁座位：“练习啥啊，就是小孩子粘人，姐姐坐，一起喝两杯。” 反正时间还早，虞倾城也不客气，捏起一片卤肉边吃边道：“还得说贤弟自在，啥场合都活得逍遥。” 江凡嘴巴向着两大圣地那边努了努：“你觉得，这两家来是啥想法？” 虞倾城小口饮着酒，都没看一眼：“还能有啥，不是来破坏，就是来拉拢呗。” 江凡轻笑：“太华我估计没什么好心思，毕竟南方盟主刚刚被无名和黎落联手擒拿了。” “常理来说，消息应该没那么快，但现场人多口杂，太华又到处是眼线，得着信儿也不足为奇。但真正出手的是黎落，算魔宗家务事，太华干涉起来也有点费劲。” “可我觉得，太华来意不善呢，姐姐对这位新晋中武尊了解否？” 虞倾城连连摆手：“我可不想和一个天下第一刺客打交道，相信我，被雪暗天盯上，你的天就晴不了喽。” 她说着，忽然手中一停：“咦……我倒忘了件事，嬴无名是轩辕弟子，和这位多少沾点瓜葛，你怎么说他不怀好意？” 江凡有点惊讶：“姐姐知道轩辕不胜和雪暗天的关系？” 虞倾城点点头：“虽然很秘密，可世上还是有少数人知情的，你项大哥就是其中之一。我自然就跟着知晓了。不过……” 她摇摇头：“雪暗天此人眼中，除了凤雪，就没有不可杀之人，天生的无情刺客。嬴无名这种遥远的关系，恐怕半点不会犹豫。” 江凡沉思片刻：“此人入了武盟，从此江湖中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他如今杀人，可能更跟位置有关。” “杀人？”虞倾城一愣：“你是说，他真的要杀嬴无名？” 江凡摇摇头：“感觉不好而已。” “不对，你这人既然这么说，定然有点什么消息，有趣了。”虞倾城擦擦手，看向太华那边目光发亮。 “喂喂，”江凡蹙眉：“姐姐啊，你怎么好像很开心似的？” 虞倾城一点不隐瞒：“虽然我们已经达成谈判，但我总觉得，一团乱的南疆，比大一统的南疆更好点。” 江凡白她一眼：“不管他是谁，想动无名，实在不该挑今天。” 虞倾城咯咯一笑：“大概是传讯吧，若雪暗天要杀人，提前会通知的。” 说罢，她起身，抄起江凡的酒葫芦：“走了，接着看吧，我总觉得，今天恐怕会很热闹呢。” 江凡目送她离开，缓缓转过头，凝视着那圆形高台，一时间陷入沉思。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忽然，四方传来隆隆鼓声，响彻天地。 高台上，出现一群戴着面具，身穿古怪服饰的人，随着鼓声跳起某种舞蹈，还伴有某种听不明白的吟唱。 “南疆人祭祀天地图腾的巫祝舞。”楚湘君凑近江凡小声说道。 不多时，随着鼓声猛然一震，戛然而止，而那些祭司也同时发出一声怪吼，跺脚驻足，散开四方。 这一声，让偌大广场顿时寂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正主恐怕要出场了。 果然，悠长的号角声响起，与此同时，沿着巨墙，一头巨大的白虎发出震天吼叫，缓步走上台前。在它背上端坐着一个高大的男子，一只巨大的金雕在从天而降，在他头顶盘旋。 江凡屏息凝神，是嬴无名，他终于出现了。 他并没有像大周诸侯王一样，穿着钦赐蟒袍，而是赤裸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绘制着某种象征意义般的油彩，脖子上带着一串兽牙，腰间围着白虎皮，手中拄着一根大腿粗的黄金仗，头顶带着雕翎高冠，长发编成无数细小的辫子披在身后。 赫然是一副南疆传统打扮，而有明白的人不由很是吃惊，这打扮相传与传说中的南疆始祖夷鼓的雕塑打扮异常类似，唯一不同的，是他肩上那道披风。那是一袭金黄色，绣着蛟龙的披风，却正是大周诸侯王的标配。 江凡似乎明白过来，这显然在昭示，他是南疆之王，同时得到了大周册封。 嬴无名本来就生的英伟不凡，加上两大山海异兽加持，王者霸气气息瞬间笼罩全场，属实足够震撼人心。 随着嬴无名来到台前，四大方阵同时举起战兵，发出吼吼的呼和之声，如同巨浪澎湃。 驾驭南疆人心目中的两大图腾圣兽，山林和天空之王出场，这一幕对百族震撼尤其巨大，连看台上各部头领们也都站起身，举拳高呼，场面震撼，群情澎湃。 这一刻，就连许多尚未投靠的部族，也被其深深影响，萌生出归附之心。 随着嬴无名高举黄金裁决，海浪般的呼喝声瞬间平息。 第2642章 无名立国 天地间一片寂静，嬴无名跳下白虎，高达两米的身躯昂藏如神明，他环目四方，王者霸气毫不掩饰。 “南疆，大山十万，孕育百族，万年以降，繁衍生息，自强不止。然，千万年来，百族纷争，内忧不断，今，天府繁荣，更引四方觊觎，外患侵袭，百族不得生息。” 他声若洪钟，虽未以真元加持，却竟然震荡四方。 旁人觉得不可思议，惟有江凡隐约感觉到，有轩辕不胜的意思。 “本王，秉承天命，驱逐外患，合我百家，上祭苍天，下拜后土，建国为滇，天地为证，远祖为鉴，鬼神共听！” 他这一番浩荡之言，竟然跳过了所有应有之环节，径直宣布立国建邦，让所有人震撼中都感到异常惊讶。 按道理，流程多了去了。按大周的来，先是祭天礼，再来祭祀大地，还要祭祀鬼神始祖，而后还当拜请圣地、皇庭，三问九答之后，请双圣联诏，受皇庭敕封，然后才是加冕仪式，林林总总。若是按南疆的来，恐怕也不少繁琐。 可他这番话语，明显昭示，他根本没那种想法，简直好像直接宣称，我，嬴无名，今天建国，特此通知，不复赘言！ 江凡倒是觉得很好，弄那些乱七八糟干啥，反正这天地是咱自己打下来的，不服你来啊。 四方礼宾顿时哗然，这虽然隆重，但也太简单了吧。 让圣地皇庭怎么办？ 可出乎意料，嬴无名宣誓过后，紧接着曾静就出现在他身侧，高声宣读了明皇陛下圣旨，竟然也没按规矩来，当场完成了皇庭任务，承认滇国，敕封嬴无名为滇王。 同时声明，由于南国与华域之历史渊源，特准滇王南人治南之原则，南疆为民族自治国，一应政要官员，军政律令，皆由南人自定，各方势力不得妄自干涉。 众人更是发懵，嬴无名径直建国，而后皇庭敕封，这路数，简直颠倒啊。 尤其是这南人治南，民族自治的说法，简直颠覆三观，历史上还没见过这种先例。 可这对于无数尚未归附的南疆部落就有莫大触动，自嬴无名身份曝光以来，南疆其实也很乱，有不少族群认为此人虽然母系九黎，但父系为先秦，有一半是周人血统，又公然上书皇庭接受赐封，恐怕会打破南疆地域统治，被周人涌入，争夺资源权力。 然而事实上，千年以来，类似楚国这种从未停止过对南疆的攻略，百族分离抱不成团的南人深受其苦。 尤其自从英鹿进攻南疆，他们早已看清现实，南疆根本无法保持现状了，与外界通联已经成为必然，可他们内心忐忑，生怕外来强大势力自此骑在南人脖子上欺压族人。 但这道诏令一出，就让他们有种惊喜的感觉。这既能维持南疆独立性，又能避免外界侵入，实在是雄才大略之举。这时候，嬴无名的两种血脉，反倒像是成为促成此事的关键点。 一时间议论纷纷，群情沸腾。 可还没完，紧接着，就是代表南疆与天神图腾沟通的祭司团隆重出场，从金雕头上取下金冠，从白虎口中取过权杖，代表天地鬼神，祝福并加冕。 好家伙，江凡都惊了，这流程，很吊啊。 众人全都一脸懵，只能看着，一时间除了充满神秘感的祭司群体吟唱，一点声音也没有。 完成这一步，众人还没回过神，嬴无名已然目光如电，环视四方。 “本王——嬴氏无名，母系九黎，父系先秦，既统南国，自此当上尊皇庭，下安百姓，调南北之和谐，谋共同之福祉。我滇国上下，当遵从不欺人，不受迫之原则，勠力同心，振兴家国，繁荣部族。本王宣布，百族千寨，凡归顺者，皆予分封，确立主权地域，自安一方。” 这话一出，剩下的部族就更为心动了，明显，新王这是要保护自己的权利和领地子民，比之从前争斗不休，显然更加安稳。而唯一需要的，就是投效这位至高王。 有什么不可以呢？强大部族大部分已经归顺，这位已经是无敌的存在，而弱小部族原本饱受欺压，只要归顺，反倒受到保护了。 在这番承诺之下，觐见新王的环节开始。 当即就出来无数大大小小的头领整齐上台前叩拜。而这些大部分是已经归顺的，还有一部分是被刚才的政策打动，积极上前的。 江凡细心观察了一下，足足有南疆七十二大族之长，六十八大寨之首，九侗之主，其他大大小小头领足足五百余，这他娘足足占据南疆七成势力。 这一刻，所有南疆人都心神颤抖，真正明白，这位横扫南疆的王究竟有多么强大，对任何南疆势力，都是碾压性的。 但这才刚刚开始，台上，嬴无名将白骨权杖插入地面，抓起黄金裁决指向四方：“滇国当立，凡南疆部族，皆当归顺，三通鼓毕，未至台前，视为国之逆贼！击鼓！” 咚咚咚！ 巨大的鼓声响彻天地，却带着震彻人心的杀伐之意。 谁也没想到，怀柔之后，紧接着就是狂风暴雨，显然，给脸不要，就把命给我。 江凡也是惊了，还没人这么干吧，在建国登基大典上，公开要四方臣服，否则明显就要开战。 小舅子，真是够霸道啊，霸道得不讲道理。 但江凡喜欢，南疆从未一统，第一位王者，还不是想怎么来怎么来，还是那句话，不服你试试！ 试试就得逝世，嬴无名放下权杖，举起裁决那一刻，所有被通知到来的南疆土着势力头领皆面色如土。 他们本来只是想观望一下，谁知道那个霸道玩意儿居然要求现场表态啊？ 你瞅瞅，四大方阵已经转向四方，长枪如林，显然，只要一声令下，你就得作为逆贼给扎成筛子。 三通鼓时间并不长，也就一盏茶左右。 巨大的压力随着鼓声逼近，无数头领脸上额头都冒出冷汗，互相对视中却都发现彼此的惶然。 江凡暗中嘘口气，别说，这样还挺好，一鼓作气嘛。嬴无名已经展示了碾压性的力量，由不得他们造次。 第2643章 滇国起势 果然，三通鼓毕，看台前多出了上百头领族老，这一刻，无名占据了九成南疆。 但不出意外，总有头铁的，也总有咬牙觉得这种场合不可能染血的。 可嬴无名就是嬴无名，此刻的他，不是那位纯良小舅子，而是杀伐果断的战神。 “拿下！” 一声令下，现场大乱，顷刻间就是无数人头落地。但仅仅半炷香便平息下来。 于是，第一次新王登基大典上，出现了一座京观。 嬴无名的霸烈，在这一刻震惊天下。 “将人头送往各部落，十五日为期，不降者，灭族！” 嬴无名毫不犹豫下达最后一道死令。 所有人都是倒吸冷气，这位，开了古来未见之先河…… 丝毫不下于其姐啊—— 有人暗自心惊。 血气蒸腾，杀伐凛冽中，嬴无名振臂。 “滇国成邦，划疆定域，自今日起，自无名起，此意，昭告四方，通传天下！” 而在血气蒸腾中，一声长笑传来：“天魔殿，魔主黎落，恭贺滇王，愿为附庸——” 所有人都是一惊，没想到名震南国的天下第一大魔宗天魔殿居然会如此公开响应。 而且是附庸身份，这可是坐拥千万信徒族人的九黎啊，一直是南疆本土最强两大势力之一。 就连江凡也有点意外，按照谈判条件，魔族势力已经独立划分，魔主只要恭贺足矣，但他开口是附庸，这可给足嬴无名面子。 江凡当然不会认为他是真正想做附庸，可这个说法在公开场合提出，外界就只能这么认为了，实在很震撼人心。 所以，连虞倾城也显得非常意外，秀眉蹙起，十分不解的看向黎落，随后又转向江凡，但很快，她就从江凡微微颔首中似乎领悟到什么，随即无奈的哼了声，没有言语。 还没等反应过来，又有声音响起。 “南疆巫门，统帅三千巫祭，贺王登基，巫族——归顺——” 又是一片震惊。 巫门，南疆虽然百族林立，但都崇尚能够祭祀天地，供奉图腾，行医治病的巫神，而巫门就是所有巫师的共尊。 他们虽然不是拥有固定领地的力量，但他们代表的，是南疆人的信仰，其归顺，意味着每个部族中的巫师都认定这位新王了，意义和影响何其重大。 江凡也有点意外，说话的当然是巫固，这家伙已得到巫门圣典，在嬴无名帮衬下早已统一巫门，但他还是没想到，巫固身后跟着他站起来的，足足有超过两千巫师，这可是南疆巫师的六成以上。 但他的目光立即就转向了暗朝那边，确切的说，是在看那位巫祁，这可是巫固的叔父，巫门之主最强大的竞争者。 可他平静的坐着，似乎完全没有反应。 江凡心神一动，再次看了眼巫固身后的巫门大旗，嘴角不由的勾起笑意。 凤辰，你果然没有食言。 没错，这就是上次江凡和凤辰谈过的条件之一，要巫祁退出巫门之争，而凤辰显然做到了。 众人尚在惊讶中，又有声音悠然响起。 “药王谷，顺之——” 紧接着，又有人起身。 “郑家，从之——” “桃花谷主，司空族长，司空羽，携一谷一族，归附……” …… 声音此起彼伏，众人骇然发现，南疆大大小小各种桀骜不驯的势力，除了最后那个南疆第一强者之外，几乎尽皆归附。 南疆王，实至名归！ 在嬴无名的气势达到顶峰之际，白石公起身开口了。 “晋国国师，白石公，奉晋王命为特使，前来贺礼，恭祝滇王福寿安康，永镇天南——” 好么，这个意义就非同凡响了，这是五霸主之一啊，他们的贺礼，代表认可了这第六大国，滇国。 司马棘……难道不知嬴氏兄妹不合么？而他可是和秦国结盟的啊……许多人顿时疑云大起。 但还没时间细想，又有一方起身。 “夏国，平国公，周安世，奉夏王命，特来贺礼——” 夏国，是夏国，夏老妪也派人来了，还是大帅周安世，那么说，夏国也是承认了这位滇王！ “魏国师，司马如，奉魏王命，礼贺滇王——” 魏国也来了，五霸主已占其三，嬴无名大势鼎定。 但这并不是结束。 “楚国师，虞倾城，奉楚王命，大礼恭贺——” 虞倾城前来贺礼，想必魏夏，就很让人不可思议。 世人不知道王室和巨鹿公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但都知道，楚王派巨鹿公正在夺取南疆。 而嬴无名建滇，等于抢走项臣一直心心念念的南疆之土，等于在项臣背后设立个强大的王国，怎么看对楚都不利啊。 可真是意外，楚国不但没兴兵讨伐，反倒派国师来贺礼，不可思议…… 最不可思议的，还是五国中最后一位懒洋洋站起身的特使，代表西秦的摄政王，江逍遥。 只见他随意拱拱手：“小舅子，你姐让我来看看你，替她带个话，好好干，你虽然不再是秦国人，但有秦人血，出去别丢人。” 这话就太随意，随意中还透着一丝嘲讽和不屑。尤其还是抱着孩子说的，极其不尊重。 高台上，嬴无名目光向他看去。 “逍遥王，转告嬴无双，她自诩无双，本王倒很想看看，她之秦与我之滇，未来孰强孰弱！” 众人皆暗中叹气，针锋相对啊，这一对姐弟因为王位故已然不可调和，否则，双雄联手，天下谁人可敌？ 江凡嗤笑一声：“好个嬴无名啊，如今你算卷土重来，得了势，连我大秦也不放在眼里，难道忘了当初落荒而逃之狼狈？”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在今日嬴无名登基为王的重大场合上，江凡这话让无数南疆人面色极度难看，想来这股劲儿是做下了。 嬴无名断然道：“江山轮转，风水轮流，今吾既为王，何必自弱于人？至于阁下，多少有些香火情，不如回家好好抱孩子，将来也好留些情谊。” 面对对方反讽，江凡微哼一声，面色有些阴冷：“也罢，今日本王为使，恭喜了，来日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着呢！” 说罢一拂袖坐下。 第2644章 南天有雪 话说到这里，许多人都明白，以后双方明争暗斗少不了，尤其江凡不但是秦国摄政王，还是大周镇国隐相，此番皇庭册封滇王，显然不合他的意思，这事儿恐怕没完。 不过，这也让不少巨头心思暗动，觉得找到了机会。 嬴无名也没再看他，霍然一振臂：“奏乐，祭天，举旗！” 这是最后一道仪式，昭告天地，升起滇国大旗，此后滇，立国成邦。 而就在这时候，天空中忽然缓缓下起了小雪。 很快，许多人都注意到了，看台一阵骚动。三月天，在北地下雪并不稀奇，但这是南国，下些冷雨就到极限了，怎么突然飘起雪花？ 江凡和魔主隔空对视一眼，面色一肃，知道，雪暗天来了。 没想到，这位还没出场，就形成一方反常天象，实力恐怖如斯。 果然，一道朔风凛冽的声音悠悠自远方传来。 “嬴无名——尔既立国，却无双圣联诏，视圣地如无物否？” 众人一惊，顺着声音向西方看去，只见天空之上，一个白衣人翩然踏空而来。 不多时，便已经悬浮于广场上空，单手负于背后，和嬴无名隔空相对。 这是个身着雪白宽大长衫的老者，其身材颀长，面容清瘦，两道平直而修长的眉毛竟然延展出面庞三寸余，下颌是一鞠修剪非常整齐的五寸白髯。 伴随他的出场，天空越发阴暗，偌大场地上飘扬起鹅毛般的雪片，虽看似悠缓轻盈，却在旋转漂浮间，似乎透着锋利而森冷的杀意。 有人好奇，伸手想要抓住一片，陡然低呼一声，竟被那看似单薄轻柔的雪花割伤手掌。 雪暗天—— 有人悚然动容，有人骇然失色。 今日来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也都有些见识，那老者背后绣着一片斗大的青色雪花，这就是雪暗天的标识，而且他们也在宾客名录上看到过这位的名字。 雪暗天，如今的太华二长老，中武盟主。 名录有他的名字，此人却一直未曾现身，本来就让大家觉得奇怪，然而他一出场，就带着明显的敌意，越发让人感到心惊。 难不成，太华持否定态度的？ 有人忍不住看了眼泰岳那边，直到现在，泰岳也未曾发表意见，会否和太华一致？ 而如果没有两大圣地联诏认可，嬴无名这南疆王恐怕名不正言不顺。 场中一时间空气骤然变得死寂而压抑，所有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此时，四大方阵所有长矛，已经指向高空戒备。 尽管尚未得到王的指令，这杀伐气蓄而未发，但那气势却异常惊人，雪暗天降下的漫天大雪，竟然无法落到地面，便被这股势融于无形。 雪暗天眼睑半垂，看不到目光，但却能感受到，他在凝视着那位滇王。 “嬴无名……倒是仪表堂堂，如此年轻修为竟抵大圣绝巅，的确为不世天骄，唯独这性子有些骄傲。” 他声音舒缓，却每一个字出口都仿佛一道盘旋的寒流。 “本王之骄傲何须阁下品评，报上名来！” 雪暗天干瘦的面庞平静如故，似乎早已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动容。 “老夫……雪暗天。” 老者并没有回避，雪暗天这三个字当真出口，让所有人都心惊胆寒，果然是那位曾经的传奇杀手，刺客中的至尊。 嬴无名傲然凝视对方：“风雪山庄之主？本王听闻阁下已应邀入太华为长老，并担任武盟中武尊。此行，莫非代表太华和武盟而来？” 老者依旧平淡回应：“本庄主，应圣地之邀，入世为长老，亦的确担任中武盟主，此行，亦与此有关。老夫代圣地一问，立国本该双圣联诏，何故无视之？” 嬴无名朗声大笑：“天下庙堂，惟尊皇庭，本王得皇庭册封，名正而言顺。倒从未听闻，立国必须要经那世外圣地或者武者同盟准许。” 他这话的确没毛病。 天下的确没这个理儿，可谁让皇庭积弱呢？十八王之乱后，皇庭上山，为获得圣地庇护，逢大事必请示圣地，逐渐成为约定俗成的做法，但严格论之，的确没这种明文规矩。 至于武盟，就更别提了，虽然一统江湖，可归根结底属江湖力量，实在不该干涉庙堂事。 雪暗天淡淡道：“话虽如此，但有些规矩还是明确的，两大圣地联诏，高于皇庭，能否定某些错误决策。” 嬴无名目光湛湛：“阁下是说，皇庭决策不正确？” 雪暗天沉默片刻，忽然扭头看向江凡：“大周镇国隐相在此，以为然否？” 江凡心中一动，怎么把我扯进来了？有些诡异啊。 面对雪暗天的询问，他也总要回应。 于是江凡略一思忖，便展颜笑道：“江某虽为镇国隐相，但重在一个隐字，若无特殊情况证明皇庭政令偏颇，通常不干政。但不知道，二长老觉得滇国那里有问题？本相倒也可参详一二，反正我也不太喜欢这小子称王。” 他这是将球儿又抛了回去，事实上，江凡心里明白，雪暗天既然到来，必然有所准备，正好问问他到底有什么牌面。 雪暗天看他一眼，低垂的眼睑中似乎掠过一道寒芒。 “既然国相不发表意见，本座也不再多言，此行代圣地发问罢了，阁下之言，圣地自有公论。” 江凡有点意外，他竟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不过，本座此行，亦与武盟有关。阁下围攻南方盟主黎陨，致其失踪，还请交还。” 这话一出口，顿时全体宾客哗然，南方盟主黎陨和滇王动手还失踪了？ 嬴无名纵声大笑：“黎陨，一介魔头而已，武盟本该为天下正道魁首，却寻个魔头为尊，实在不知所谓。阁下可知此獠竟兴兵与本王敌对，战场之上，纵杀之亦理所应当，何况本王也不过于此人过招一二罢了，阁下所为谋害、围攻二字，纯属胡扯。” 他的话非常不客气。但雪暗天依旧面无表情。 “阁下既然承认参与过，就该入武盟陈情。” 嬴无名目光凛冽，语音如刀：“区区武盟？不过江湖势力而已，还没那个资格要一国之君陈情！” 第2645章 滇王三拳 雪暗天沉默片刻，居然再次轻轻摇头：“也罢，既然如此，黎陨之事亦由武盟定论，而本座此行，尚有私人一事。” 他周身忽然风雪凛冽：“本座入太华，入武盟之前，接下六十年来第一单，今朝，风雪传书！” 一言出口，四方皆惊。 风雪传书，尽管过去了一甲子，但没人不清楚这个名震江湖的传说，雪暗天刺杀某人之前，一定会亲自送上风雪令，这就意味着，他要在之后展开刺杀行动。而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在其手下逃生。 雪暗天对太华之事，对武盟之事，皆轻描淡写揭过，但这私人一事，居然是要刺杀嬴无名？ 而且在入太华入武盟之前？意思是申明与两者皆无关吗？当然，几乎很少有人怀疑真实性，雪暗天什么身份，没必要说谎。可雇主会是谁呢？ 而眼前这位滇王，刚刚登基，居然就要面对无敌刺客的狙杀？ 下一刻，雪暗天指尖缓缓凝聚起一朵青色雪花，足足有盘子大，缓缓旋转着，却引动漫天杀机。 这就是风雪令，以冰霜凝聚。 “雇主下单，雪某接下，但不知，滇王有没有胆量接下这枚风雪令。”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嬴无名身上，这位年轻的王，他真的有这个胆量否？ 嬴无名大步上前，站在高台边缘，忽然身体一震，披风、王冠、权杖皆化为齑粉。 此举简直震惊了所有人，这是做什么？ 嬴无名傲然：“本王鼎定南疆，靠的是力量，而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庄主既然要找本王麻烦，不如直接出手的好，本王也很想见识一下，曾经的天下第一杀手，尚余几斤几两！” 一片哗然！ 雪暗天尚未出手，而这位霸道滇王，居然要率先开启战端，丝毫没有把天下第一刺客放在眼里。 随着嬴无名的话落地，脚下四大方阵顿时发出震天呼喝，一股雄浑的气势轰然扩张后席卷向天，无数雪花倒卷而回，那漫天乌云忽然呈现出蛛网般的碎裂，一道道光芒从裂痕中透射而下。 这就是千军之势，在这种势面前，任你天下无敌，也难撄锋。 雪暗天抬头看看天空，神色依旧平淡：“年轻人，要与本座在此对决？” 嬴无名猛然摆手，四方大阵霍然敛去气势。 嬴无名踏空走向对方，“所有人听着，本王要亲自与之对决，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干涉！” 所有人都惊了。 卧槽？这位年轻的滇王是不是一路太过顺利，忘记自己是谁？抛开两人身份不讲，滇王恐怕才三十左右，虽然大圣巅峰已经绝对惊世，古往今来也没几人能做到，但这可是成名百年的绝世强者，天下第一杀啊，你竟然要和他单对单？ 雪暗天也第一微微一怔，下一刻低头微微一叹：“年轻人，倒是有些霸气。” 嬴无名已经来到对方面前站定虚空，“本王没工夫跟你们磨蹭，堂堂天下第一刺客，一直这么磨叽吗？” 好家伙，江凡都直惊呼小舅子的勇，雪暗天还没送上风雪令，这好战狂居然先爆发了，要就地跟对方一战！ 雪暗天幽幽一叹，第一次抬起眼睑，看向嬴无名。 那双幽暗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异常光彩，却让人挪不开目光。 “很像……很像啊……” 嬴无名没有回应，抬起双臂，铁拳握紧，空中如闷雷般响起两声音爆，这是空气被他捏爆的声音。 “朔风起兮大雪暗天，今日就看我嬴无名能否拳破风雪！四方群雄，敬请观战，不得出手！” 一言毕，铁拳平直退出，如苍龙横空。 在数万人愕然中，这位狂霸的南疆王，居然率先动手了！ 江凡也是满脸震惊，小舅子，太疯了点吧？ 魔主同样发傻，好像根本没我啥事儿啊？ 雪暗天看着那奔腾而来的拳头，微微摇头，身体飘然退后，似乎显得很慢，但那狂龙般的一拳却似乎追不上。 下一刻，他单手一摆，风卷狂龙，漫天雪花随旋风裹住了嬴无名的拳头，只是一个眨眼，就将他右拳裹成雪球。 江凡眼尖，骇然看到那雪花仿佛无数细碎的利刃展开，显然在切割嬴无名的皮肉。 但嬴无名夷然不惧，吐气开声，拳劲如雷，轰然崩散了雪花，然而，他那神兵利刃不伤的拳头上，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伤痕。 嬴无名却连看都没看一眼，拳再挥出，却简单平直，丝毫没有任何威势。 但这看似没有任何威势的一拳，却让雪暗天轻咦了声，再度摆袖后退。 江凡分明发现，嬴无名拳头掠过的地方，虚空中居然形成一道通道，那是空气都被强烈的震颤推开了。 雪暗天弹指，一指，无数雪花收拢，凝成一道利刃刺去。 雪剑与拳锋相撞，雪刃寸寸磨碎，以两者交接处为核心，破碎的雪屑形成一道直径三丈的圆。 最终，雪刃尽碎，而嬴无名拳势也尽，只是拳头上却已经血肉模糊。 但他人却未停，无视血肉模糊的拳头，口中低喝：“第三拳！”。 他眼神坚定而灼热，透着无尽的战意，右脚猛然踏在虚空，仿佛踏在了大地之上，气浪四射，半空都好像一面气墙轰然震颤，导致下方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从天而降的巨大震撼力。下一刻那气浪却骤然收缩，一股力量仿佛凭空升起，沿着嬴无名右脚入腿，入腰，入肩，贯穿臂膀，汇聚入拳。 嬴无名右拳举起，胸腔之中骤然如沉雷咆哮，那狂暴之意，仿佛要轰开天地。 而此时，雪暗天却忽然开口：“够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 雪暗天凝视面前的年轻人，目光中带着异样：“第三拳，不能轻易动。年轻人，本座从来没有不告而杀，今日前来只为通传，准备好吧。” 说罢，漫天风雪骤然回卷，很快包裹住他的身体。 “年轻人，你非常强，给你十年，可问无敌——” 话音尚在悠悠飘荡，人却已经在旋风中化作漫天飞雪消失不见。 而这时候，目光如炬的嬴无名竟霍然一个转身，一拳轰出，拳劲如彗星，在虚空中炸裂。 天际乌云当即四散，骄阳之光霍然投射，映照在那嬴无名的身上，衬得他宛如战神。 第2646章 认真的雪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震撼难言。 高空之上，那个英姿勃发的年轻男子，居然当真以一己之力硬刚天下第一杀，虽然铁拳染血，但两拳逼对方两退，已然足够傲视八方。 而那第三拳，显然将石破天惊。但雪暗天没有接，让所有人暗中遗憾万分。 不过，魔主和江凡这种强者却看到，一片血花自拳劲爆炸的地方缓缓飘落，须臾，消逝在炽烈的光芒中。 不错，是血花，血凝结而成的雪花。 “偶滴个神啊……” 黎落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了江凡身侧：“雪暗天……受伤了。” 江凡内心何尝不是震撼万分。 最初两拳，嬴无名虽然勇猛无敌，但受伤的都是他，拳头已经皮开肉绽，惨不忍睹，而对于雪暗天来讲，退是很正常的，他是刺客，从来不会猛冲冒进，所以，那未必是被嬴无名逼的。 可这最后一拳，嬴无名显然找到了他的身形所在，一拳破空，伤到了对方。 真是让他都激灵灵打个冷战。 这他娘……也太牛叉了！ 无名，才大圣巅峰啊，而对方，毫无疑问的老牌大成地仙！ 跨大境界而战，年轻的小舅子虽未获胜，甚至落在下风，却展现盖世无敌姿！ “老娘现在信了，他绝对是轩辕弟子。” 虞倾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飘了过来，声音都有些发颤。 所有人都仰望着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这一天，注定要载入修炼史册，不满三十的嬴无名，跨大境界逼退一百五十岁的第一杀手。 是的，在绝大多数人眼中，雪暗天是退了。 但也有人明白，雪暗天这次，不过来告知对方，这是他一贯做派，而接下来的日子，才是他以无敌刺客身份出手的时候。 这位滇王，委实不该啊，为何一定要得罪太华，那些罪名会是真的吗？有可能吧，否则他为何敢如此霸道对太华二长老悍然出手？ 但不论如何，这一天，以那位年轻人名动天下宣告结束。 滇国建立，滇国新王以最强对手向世人展现了无敌姿。又一轮骄阳当空，又一位盖世天骄崛起。 一如当年女帝，一如当年项臣。 大典虽然结束，惊雷却引爆，余波向四方席卷而去。 —— 滇国大殿之上，嬴无名独自坐在宝座上，一个戴着帷帽的雪衣女子正在为他清理伤口。 “你太冒失了。”女子语气中有些心疼，有些惊悸，也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复杂。 嬴无名左手支颐，似乎在沉思着。 “他很强，我还打不过他，但是……他在衰老。” 女子一怔：“衰老？” 嬴无名微微颔首：“不错，我感受到了，他体内的垂暮之气。” 女子一呆：“他……寿元将尽么？” 嬴无名摇头：“不，但那是岁月光阴的侵蚀，他终归老了，或许还有几十年寿命，可他在倒退。此消彼长，我很快，会超越他。” 女子呆了呆，轻轻嘘口气：“你……真的让我很惊讶。” 嬴无名淡淡一笑，清澈的目光越发明亮。 “他只不过第一杀手而已，又并非天下第一，我的尽头，不是他。” “哈哈，说的好！” 江凡拍着手，走入空荡荡的大殿。 女子看见江凡，目光陡然一凝，挥手扫去，一道霜花在江凡面前横亘。 江凡哎呀一声停下脚步：“弟妹，干啥？” “谁是你弟妹！”女子二指骈起，指尖霜花明灭。 嬴无名哈哈一笑，拉住了她：“阿房，没事的。” 女子盯着江凡：“他，是那个女人的人。” 江凡不由失笑，指了指嬴无名：“而你，现在是那个男人的人？” 女子居然缓缓散去霜花，声音透出一丝怪异：“所以……你俩在演戏？” 江凡不由挑起大拇指，难怪嬴无名对她心心念念，的确头脑敏锐非常。 嬴无名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姐夫，来点烈酒，那个……消消毒？” 江凡嗤笑一声，摘下腰间葫芦抛给他，信步跨过霜线，径直走上御阶，在锦墩上坐下，上下打量女子。 “阿房……” 女子淡淡一笑：“是雪房。” 江凡眼神微闪：“雪房……今天刚好下过雪……” 女子隔着帷帽看着他：“就是那个雪。” 江凡有点惊讶：“这啥情况？一个要杀，一个投怀送抱？认真的——雪？” 女子咯咯一笑：“认真的。” 江凡忽然有点恼火，扭头就瞪着小舅子：“所以，她早就给你报信了，你还非要这么干？” 嬴无名挠挠头：“姐夫别生气嘛，我知道，雪暗天不会在今天对我下杀手。” “所以，你个夯货就干脆打算拿他来扬名立威？” 嬴无名摊摊手：“恰到好处啊，平常还不好找呢。” 江凡满头黑线：“胆大包天，他要当真下杀手怎么办！” 嬴无名连连摇头：“不能，若当真动手，他就惨了。在鹿城，我有无敌势。” 江凡哼了声，知道他说的是事实，纵然雪暗天也不可能抗住千军万马之势，而嬴无名立足万军，势无敌。 “……那……”江凡略有不满似的：“你干啥不出其不意，第一拳就狠揍他？” “想来着，但总觉得有什么古怪的地方，最后琢磨琢磨，捶他一拳就够了，毕竟太华的事儿我还想弄个明白。” 雪房直发愣：“你俩……当着我这么说话，合适么？” “合适。” 没想到这俩家伙竟然同时回话。 嬴无名咳嗽一声：“啊，那个，他了解我，所以，知道你听到也没问题。” 雪房被他绕的有点发懵，但很快反应过来，最终叹口气。 “你俩这么坏，世人都不知道啊。” 嬴无名正色道：“错，坏的是他，这么干都是他的主意。” 江凡：啊？我？啥玩意儿？ “我说，小舅子你行啊，学会扭头就卖姐夫了？” 嬴无名搓搓手：“死道友不死贫道，现在我理解你当初了。” 江凡哑然，指着雪房：“有了媳妇就不一样啊。” 嬴无名忽然凑近他：“诶，姐夫，回头教教我，咋稳定后面？现在我发现，这玩意儿比修炼难。” 第2647章 宿命，还是轮回因果 江凡瞅着他：“咋的，现在知道我难了？你当初可没少拿这个威胁我。” 嬴无名很不好意思：“年少嘛，如今觉得姐夫牛批，大写的服。” 江凡撇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雪房看着两人眉来眼去，忍不住大皱眉头：“我觉得……你俩好像没商量好事儿……” 江凡当即点头：“你猜对了……” “没，没！”嬴无名赶紧打断：“阿房，去烤点干果来，我和姐夫要喝两杯。” 雪房瞅瞅江凡，又瞅瞅嬴无名，忽然没好气的拎起他的右手：“收拾完再说！” “不用，恢复很快的。” 雪房哼了声：“老实待着！” 啊…… 嬴无名当时哑了火。 江凡瞅着，忽然捂着肚子差点笑抽筋。 “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看着雪房出去，江凡揉着有点岔气的肚皮笑道。 嬴无名咧咧嘴：“就怪了呢？我看见这丫头就稀罕，难道姐夫你当初说的是对的？有些人之间，是宿命，是轮回因果？” 江凡微微愣了下，有些出神。 “……或许吧……” “嗯，那我前世一定欠她的。”嬴无名笃定道。 江凡无奈的叹口气：“欠不欠我不知道，但显然，你俩现在勾搭上了，不用费心劳力研究雪莲教的事儿了吧。” 嬴无名呵呵一笑，点点头：“嗯，她整个给我了，而且她会帮我掣肘黎落。” “等会儿！”江凡张大嘴：“整个儿……啥意思？是整个雪莲教，还是她自己？” “都是，都是。”嬴无名嘿嘿笑着，有点不好意思。 江凡呵呵两声：“好么，潘金莲遇上西门大官人啊，一拍即合……” “姐夫，直觉告诉我，你没说正经话。”嬴无名认真道。 江凡又呵呵两声：“行了，说点正经的。她为啥？” 嬴无名沉思片刻，将两人会面经过讲给江凡。 “有意思……你觉得她和你是一类人？” “嗯。”嬴无名很笃定：“我看得出来，她是个没有目标，很迷茫的人，对他而言，对付雪暗天也好，或者登顶第一杀手也好，还是说打败轩辕也罢，都没那么特别执着的理由，我想，他和我当年一样，都在寻找活着的意义吧。” 江凡点点头，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人在很多时候就是这样。 “于是，她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找到了你，可从你们见面那一刻，一切好像有所谓了呢……” 嬴无名挑起大拇指：“正经的道理总能让你说的很诡异。” 江凡：“……” “你确定在夸我？” “不是啊，姐夫这都听不出来？” “我你——！” “行了，懒得跟你瞎扯，感情的事我自己都理不清，更说不明白别人的。说正事儿，雪暗天投靠太华，求名得名，但你有没有想过，轩辕不胜呢？” 当初就有人和他说过，轩辕未必和他站在同一阵营，如今看来，基本说中。只是他不明白，轩辕能认可太华对天外天的理念？ 但又不对，若能，为啥又给无名传讯？难道雪暗天和轩辕虽然有亲缘关系，却理念并不相通？ “我不知道，但我明白，轩辕一定站人间一边，虽然只见过他一次，可我能感受到。”嬴无名声音缓慢，却很坚定。 “希望如此。这趟雪暗天来的很有些奇怪啊，代表太华，简单一问，代表武盟，简单一问，甚至都没要答案，反手就是刺杀令。” 嬴无名坐直身体：“你认为会是谁下的贴？” “雇主么……” 江凡沉思，他从顾青衫那里得知，雪暗天在帮太华刺杀异己，但那时候他还没入太华，会是太华雇佣吗？此番雪暗天的表现有些古怪啊。 “实在不好说，按雪暗天的话来说，这是他入太华之前接的单，那可能性就太多了。” 嬴无名却并没有什么压力：“不管是谁，迟早会知道。” 江凡点点头：“问题在于，他是以个人名义出手。杀不了你，也只是雪暗天没有立威，而不会影响太华武盟大势。但我想他们很大概率认为能击杀你呢。” 嬴无名哈哈一笑：“让他们来，我这武道就需要各种明的暗的磨砺，姐夫不说过吗，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 江凡挑起大拇指：“小舅子威武。” 嬴无名笑道：“未来一段时间，我想，和雪暗天将会有碰撞，姐夫你不用管，我知道你还有大事，相信我，没那么容易被人拿下。” 江凡当然相信，今天一战，就给了他绝大信心。 江凡点点头：“太华那一问，细想想，作用还真不小。” “是呢，给我打上个离经叛道的标签，泰岳那边今天便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三供奉匆忙离去，只是留下了监国圣使一队人马，显然是要顾及太华的而态度，而如此一来，我想要表现与阿姐不同，得到两大圣地认可的计划暂时落空。” 江凡微微一笑：“但是，太华并没把事情做绝，毕竟你如今晋身一国君主，麾下数十万强兵呢，所以啊，我有些明白雪暗天为什么轻易揭过去了。说不定，最后那代表个人的一招刺杀，才是太华真正的态度。” 嬴无名轻哼了声：“看似撇开，但这老儿已经是太华二长老，还任中武尊，竟然妄想抛开这两种身份，跟我来一场江湖刺杀局，难道不知世人只会认为，太华铁了心干掉我，却又不想公开牵扯进来。” 江凡叹口气：“既当又立呗。不过如今的太华今非昔比，几乎一统江湖，行事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强硬霸道必然成为主旋律。” 嬴无名点头：“随他去，我已独霸一方，和我开战？我在南疆呢，怎么都做不到。让他们有招想去没招死去吧。” 江凡被他逗乐了，确实，时过境迁，太华的确也很为难。这里可是南疆啊，天高皇帝远，圣地一样鞭长莫及。 “泰岳那你还是要用点心思。你看那泰岳三供奉虽然没再见你，但监国圣使留下就有余地。” 嬴无名颔首：“我也没拒绝，这同样是态度，让世人看看太华得罪我就敢干，但泰岳没得罪我就能谈。” “好心思，两大圣地虽然联合，终归各有所求，一山不容二虎的，他们一旦达成各自目的，迟早会爆发巨大矛盾冲突。” 第2648章 风雪冻气，无归一击 嬴无名嘴角勾起：“但我们等不了，所以，我们还得坚定不移推动计划。至于泰岳这边，我依然计划保持不过多理会的态度，若他们找我，就掂量着来，若不找，我也不主动，现在思前想后的是他们，让这些老梆子纠结去吧。” 嬴无名的决策江凡认为很合适，说到底，自己和小舅子才是一把连，所有那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烟幕弹，但迟早会有明了的一天，他们俩需要的，就是尽量延缓挑明，并借着外界迷惑尽可能获取好处。 不多时，雪房回来了，捧着一盘烤好的干果。 “如何，趁我不在，你俩可商量明白怎么对付我外祖？” 江凡哈哈笑了：“无名，此女心思通透，不好拿捏啊。” 嬴无名一边磕干果一边含糊道：“没商量啥，兵来将挡，我觉得你外祖行事奇奇怪怪的，走着看好了。” 江凡一眯眼，这点他也发现了，雪暗天，与传闻中有些不同呢…… “外公最强的，是无归一击。”雪房坐下来认真道。 “这是一招有去无回的杀招，不是敌死就是我亡，但至今死的都是别人。” “哦？”江凡看着她：“这就开始抖落啦？那可是你外公……” 雪房语气平淡：“从我爹下山，到爹娘同赴黄泉，便没了感情，剩下的，算是仇恨吧。” 江凡可不想提起这些，赶忙改口：“那说说，这无归一击有没有弱点？” 雪房摇头：“无归一击，至强无匹，杀意决绝，但唯一的问题是，这一招需要蕴养，根据对手的不同，蕴养的时间也不一样。我听父亲说过，蕴养最长的一次，是三年，三年一击而杀之。” 江凡有点惊讶：“三年？” “嗯，但这还并非真正的无归一击。父亲说，这一击最长可蕴养十年，则出手无坚不摧，天下无敌。但十年蕴一击，体内已经被杀机完全破坏，一旦发出，自己也是有去无回了。而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归一击。” “还有这种功法啊……”江凡也是啧啧称奇。 “除此之外，外公最强大的功法，就是风雪冻气。” 她指着嬴无名的拳头：“今天你们见识过了，这就是。以绝对低温凝练空气中的湿气为雪，锋利如剑，而一旦冻气入体，则可以被外公操纵，从内部破坏人的身体，毕竟人体之中有许多水，这种来自体内的攻击完全无法抵御。” 嬴无名颔首，“感觉到了，我的血液瞬间冻结，似乎化为锋利的剑，刺破了血脉筋肉，甚至几乎破坏我的骨骼。” 雪房有些异样的看着他的拳头：“但你的恢复能力实在罕见，这才多久，已经开始愈合。” 嬴无名呵呵一笑：“我是锻体的，想要控制我体内的水，也没那么容易，当我发现冻气入体的时候，催动血液，如炽热岩浆，很快便融化掉。” 雪房略带好奇：“最后一击，你是如何找到他本体的？” 嬴无名想了想：“感觉，我体表的皮肤能够感受到杀意而收紧，我觉就是那个方向。” “你竟然……一拳伤了他。”雪房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两者境界可是差距如渊啊。 江凡笑着道：“没那么大差距的，无名已经大圣巅峰，但实际上，他早已悟出自己的道，所以才能跨境界而战，实际上，他的战力绝不下于地仙上境。” 雪房不可思议：“未曾破境先悟道？世上真有你这样的奇才……” 江凡叹口气：“所以喽，人比人气死人啊，这就是先天圣体。” 嬴无名看着他：“姐夫，我发现你不太对了，你虽然依然表现出大宗师巅峰境，但我感觉，你体内充斥着不一样的东西，或许……不会比我差。” 雪房闻言一惊，大宗师？不比无名差？这更不可思议了吧。 江凡只是淡淡一笑：“是那东西，记着姐夫的话，好好琢磨，必定很有用。” 嬴无名的瞳孔亮起，如同当日江凡指尖那一点星辰。 “好了，不说这些了，建邦立国，后面就有许多事有的你忙活喽。”江凡有意岔开话题。 确实，此后会有无数国家军政要务要处理，还要迅速统一整个南疆，而且还有文武百官需要磨合适应，嬴无名的轻松日子终究要成为过往。 嬴无名拉过雪房：“有她在，我轻松了许多。” 江凡有点惊讶，雪房难道真的像无名所说，才学非凡？ 雪房此刻倒是目光盯着江凡：“你的东西才真正惊人，我看过一些，感觉……像是五百年后才应该出现的东西。” 江凡心中暗惊，面上却呵呵一笑：“有些东西虽然先进，但未必适用当下，明白理念就好。” 嬴无名指了指大殿外：“姐夫，有人似乎来寻你呢。” 江凡撇撇嘴：“那个大鸭梨，还真是着急。好吧……” 他站起身伸个懒腰：“我先走啦，办完事我就离开南疆，无名，好好干。” 这句好好干，跟之前那句完全不同，真挚而诚恳。 嬴无名笑着看着他：“南天王……遵令。” 在雪房不解的目光中，江凡抿嘴一笑：“小舅子，以后是王了，真正的王者，对你来说，南疆只是开始，大步前行吧。” 说罢，摆摆手，潇洒离去。 身后雪房似乎面带疑惑：“南天王……是什么意思？” 嬴无名拈着一枚干果微微出神。 许久，才轻轻伸手揽住雪房的腰肢：“我们……去练功吧。” 等着江凡的，是黎落。 见面就塞给他一个大白梨：“尝尝，这季节能吃上这个，不容易呢。” 江凡笑着啃了一口：“唔……汁水饱满，很不错，不过贿赂我，一个梨子可不够。” 黎落啃着梨子：“干掉黎殃，他的东西都归你。” 江凡瞅瞅他：“你一点也不要？” “不要，没必要。”黎落很简单干脆。 江凡眼角掠过一丝玩味：“好吧，那就不客气了，但目前准备不够充分。” “人手吗？我帮不上，魔宗没人会去做这种事。” 江凡摇摇头：“是火狰，我第二次对一头异兽没把握。” 第2649章 访蜂后，求蜂王 没错，那天江凡感受到无比凶厉的气息，这气息，居然很类似白狼神，所以他觉得，无往不利的禽兽体质可能没什么作用。 黎落闻言神色一动：“需要什么？” 江凡驻足沉思了片刻：“我借了白虎，金雕，但两者都不是完全体，对付狻猊恐怕难些，我们还需要点帮衬，恰好，就近便有一只。” “什么？”黎落有点惊奇：“还有什么能对付火狰？” 江凡目光一眯，看向某个方向：“一只……毒蜂。” 来到血红峡，黎落才明白江凡要的是蜂王。 南岭血红峡，藏尸之地，蕴育血红兰花，其花滋养出异种毒蜂，而在这数以百万计的毒蜂之中，诞生了一只蜂王，南岭蜂后的绝学蜂鸣、毒刺和回魂针就是从蜂王身上悟出。 南岭蜂后在小糯米那里获得无数天地灵气，导致她突破在即，必须要闭关，所以一年前她已经回到血红峡。 “不知道蜂后突破没呢……” 江凡看着悬崖上无以计数的悬棺，寻找着蜂后的气息。 无数密密麻麻的毒蜂在四周环绕，却并未攻击二人，主要因为江凡身边也带着一群同类。 魔主四下打量着，啧啧称奇：“真是天地蕴育万物，无奇不有。你说，这尸气滋养的兰花居然可以开的如此绚丽，还如此异香扑鼻。” 江凡却依然觉得有点恶心，毕竟这里所有的味道几乎都和尸体有关，腐尸之气，兰花之气，瘴毒之气充斥，虽然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可感觉上就特别别扭。 实在不想久留，他就扯开嗓子高呼：“蜂后，蜂后前辈？江凡前来拜见——” 接连呼喝好久，也没人回应。 就在江凡皱眉，不知道蜂后是不是出门探亲访友的时候，忽然神色猛地一动。 脚尖点地，身形闪电般后撤。 与此同时，一道细长的东西直逼他的面门，紧随他向后飞速移动。 江凡目力今非昔比，早就看清楚是一根青竹竿，它在急速颤抖嗡鸣，尖端带着无比锋锐的气息，似乎可以洞穿一切。 下一刻，他手中出现一枚砚台，径直抵住了尖端，随后竟然无视那绝对可以震散血肉的颤动，一把抓住竹竿，但上面蕴含的巨大力道，还是让他退出十余丈才止住。 刹那间的凶险，让江凡出了一身冷汗，刚才那攻击是实打实的，一个没接住，自己绝对会被洞穿。 “蜂后……” 江凡抹了把冷汗：“前辈，你这是作甚！” 虚空中，无数毒蜂凝聚成一张人脸，无数嗡鸣声居然汇聚成人言：“江凡，你果然在藏拙！” 江凡苦笑一声，知道瞒不住了，当即收起砚台拱手：“前辈啊，可出来一见？” “本座在修炼，没工夫，你来作甚！”巨大的人脸发出声音问道。 江凡认真道：“有要事相告，关于渔老的。” 巨大人脸一阵扭曲：“那老儿死活与我何干！” 江凡幽幽叹口气：“你不是要亲手杀他吗？不能让他死在崮图手里吧……” 巨大人脸倏然一凝，下一刻，飓风散去，一道人影出现在江凡面前，正是南岭蜂后司徒依兰。 她如今的气息十分可怕，那种波动让江凡清晰感觉到，她跨出了那一步，进入悟道境，但似乎并不很稳固。 她死死盯着江凡：“你说什么？大凶崮图？” 江凡点点头：“是啊，渔老去追击崮图，结果一去一年，至今未归，我寻思找您求助呢。” 蜂后微哼一声：“崮图居然还活着，但不论是谁，燕伯符都只能死在我手里！” “是，是，”江凡连忙道：“您有百万毒蜂，要找一个人应该会很容易，不如出山？” 蜂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没骗我？” “当然没有。”江凡正色道：“您找到渔老不就能证明？” 蜂后沉思片刻，微微颔首：“本座现在就走。” 江凡连忙道：“莫急，我还有件事没做完，想请蜂后帮忙……” 蜂后微微蹙眉，片刻之后：“你的天材地宝对我有很大帮助，算欠你个人情，说。” 江凡小心翼翼道：“我听说，这里有一只蜂王，其毒性逆天，尾针无物不穿……” “嗯？”蜂后面色一沉：“你要蜂王？” “不，不，当然不要，只是请蜂后携蜂王出面，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江凡深吸口气，露出一丝微笑：“我想……抓火狰。” 蜂后当时就愕然，“你说什么？！” 江凡小心道：“抓火狰……” “我看你像魔怔！”蜂后顿时破口大骂：“愚蠢的魔怔！知不知道火狰是什么？魔宗山海异兽，天下大凶之物，与成年白虎不相上下，便是地仙上境都不敢撄其锋！” 江凡缩着脖子躲避口水：“是，是，我当然知道，所以才来求您么，现在白虎、金雕都不是完全体，如今，能洞穿火狰皮甲的只有蜂王……” 蜂后盯着他：“小子，你难道还真要对付这山海异兽？” 江凡认真点点头：“因为我要干掉一个人。” 蜂后惊了：“黎殃？” 果然，南境之人都知道黎殃得到火狰认可，为其战斗伙伴。 “是。” 蜂后上下打量着他：“小子，我承认你的修为进境让人意想不到，但你知道黎殃是谁？” “魔祖，九黎大酋长。” “知道你还瞎琢磨！”蜂后气不打一处来：“老娘刚刚突破，你就要我去送命？” “没有没有，”江凡赶忙道：“我们有计划，有帮手，还有内应……” “内应？”蜂后一皱眉。 魔主这时候笑眯眯上前：“是的，那个内应就是我，黎落，当代魔主。” 蜂后看着他愕然：“……你，是黎落？” “是。”魔主笑呵呵道：“我，干掉了自己老子，现在又要干掉祖父。” 蜂后听懵了…… 经过好一番解释，蜂后总算明白过来，但却很没信心。 “小子，不是我不想帮你，但黎殃修为太过逆天，加上火狰，就算那位南疆第一强者也要退避三舍。” “我有把握。”江凡认真道：“毕竟他再厉害也厉害不过一位神。” 第2650章 四大异兽 蜂后愣住：“你说什么？神？” 魔主笑了：“是呢，他，刚刚干掉一位真神……” 最终，蜂后应允，她也觉得自己疯了，可江凡认为，她本来不就是疯子么？ 而这个过程中，真正打动她的，就是江凡承诺的山海异兽精血。她在小糯米那得了是够的天材地宝，唯独没有异兽精血，只要一滴就好，足以让她彻底稳定境界。何况根据江凡的描述，蜂后觉得黎殃恐怕真得遭殃。 —— 整个三月，南疆大地都在被滇国建立的事震撼着，如今到了三月末，滇国已经稳定，数百大大小小部落投效，除去一些人迹罕至的偏远山林，滇国几乎完全占据了九成适宜人居之地。 而滇国也开始了最后的征讨，面向所有不臣者，估计最多半年，南疆将彻底实现大一统。 滇国如火如荼的扩张之时，江凡也在进行离开前最后一场行动。 不久之后，江凡安排好一切，赶往天魔殿。 而此时，魔主黎落已借滇国战事将所有魔将调离中枢，天魔殿，腾空了。 随后在黎落引领下，江凡携包括铁桦、蜂后、雪房在内的十三名强者以及四头山海异兽进入天魔殿。 人手算江凡共计十四，其他十个，并非天魔殿之人，而是黎落悄悄以魔宗秘法培养的死士，他称之为山丘巨魔，也是这次行动真正的战力。 他们非常特殊。个个都壮硕如熊，却没有毛发，青灰色的皮肤仿佛干裂的石头，乍一看，还以为是石头人。但气息非常恐怖，仿佛压抑的野兽，没有丝毫人类情感。江凡感觉得到，他们虽然个个堪比大圣，却已经没法算人了，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战斗工具，一旦动手不死不休，最终就算杀死敌人，自己也将耗尽精血而亡。可以算作一次性战斗机器。 这种东西黎落虽然不在乎其生死，但还是很肉疼的，毕竟培养一个就要消耗无数，而且只能用一回，他十年来倾力打造，总共也就得了十五个。这次算下了血本，一次拿出三分之二，若非因为黎殃，他根本舍不得动用。 他将控制之法交给江凡和蜂后，叮嘱他们一定要在其自爆的时候离远点。 有了这些，对付黎殃的人手应该足够，而火狰那边就要靠四头山海异兽。 没错，是四头，分别为蜂王，白虎，金雕和猴子。 江凡第一次见到蜂王，这个头也忒大了，体长足有三尺，尾端是一枚一尺长闪烁着黑铁光泽的尾针，江凡亲眼看到它轻易就洞穿了铁板。 至于白虎和金雕是嬴无名要求的。 他认为，白虎与金雕在南疆山野近乎无敌，很难经历真正的野兽之间的搏杀，他希望借此机会，让它们与火狰一战，以获得成长。毕竟山海异兽真正成熟，需要的不是时间，而是血脉觉醒，只有最激烈的战斗，才能最快催发血脉之力。 故此，他特意安排雪房带着两大异兽参与进来。让江凡意外的是，两大异兽对雪房居然很顺从，一问之下才知道，嬴无名居然给雪房喂下了自己的精血。难怪雪房气息比初次见面更强悍。 好家伙，真舍得！ 猴老弟虽然也带着，江凡却没准备用，它只是个后手，起到个保险作用。江凡这次只想用南疆能看得到的力量，并不想把自己身上底牌都展示出来，这个良好习惯一度给他带来许多好处。所以，西西也不准备带进去。 他不知道西西是否对所有山海异兽都有压制能力，但万一有呢？ 是的，他才不想被魔主注意到不寻常，干脆把西西给魔主带着。 黎落有点惊讶，指了指旁边的陆寒亭：“你外边有人，我可不擅长带娃……” 江凡随意一摆手：“我看你前几日跟西西相处挺好。” 黎落呃了声：“你放心？” 江凡嘿嘿一笑：“有啥不放心的，毕竟你用着我呢不是。” 黎落瞅瞅他，又瞅瞅怀里醉醺醺的小女娃，捏捏下巴：“嗯……那好吧，有奶瓶没？不，酒瓶……” 江凡没搭理它，再次监察了一番四头异兽。没办法，不得不小心，火狰还没出现呢，他们几个就差点干起来。 异兽见异兽，几乎水火不容。尤其这几头，一个天空王者，一个山林王者，一个万蜂之主，一个诡异猴头，不但领地意识极强，还都是好战份子。 这就要说江凡那古怪的禽兽血脉，在他压制下，全都服服帖帖。甚至在最初的时候这几个家伙闹腾的太厉害，江凡隐隐爆发出某种气势，随即全都老实下来，白虎成了家猫，金雕成了鹦鹉，猴头就更不用说。唯独那透着死气的蜂王有点邪性，可被小西西一把攥住嘴巴之后，就瞬间老实下来，还不停往西西身边凑，好像有什么特别好闻的味道吸引它。 所以，魔主见到它们居然能和平共处的时候，也吃惊的不行，好奇老半天，结果摸白虎屁股时，被阿彪一巴掌拍个狗吃屎。 这次阵仗可谓不小，火狰和三头山海异兽打起来，不说能掀翻雷公山，动静也绝对惊世骇俗，当然，江凡不介意多破坏一点。 魔主黎落好像也不担心破坏，等他打开厚达三尺的黄铜大门，江凡就知道为啥了，合着里面并非就是火狰巢穴，只是一道高达十丈的巨型洞口，沉重的呼吸声，是从幽暗不见底的洞中传来。 听见这呼吸，白虎当即就双目血红，发出低吼，爪子在巨石上挠出深深的沟壑，恐怖的战意瞬间蒸腾，若非江凡安抚，它早就冲出去。 金雕也震动铁翅，一双如闪电般的眼睛死死盯住洞穴。 蜂王同样发出嗡鸣，却显得十分烦躁。 而猴子居然也在龇牙，手中捏紧棍子，气息非常暴躁，似乎随时都会变身。 江凡费了些力气才控制住它。但这还没见面啊，碰上之后还能不能听劝？一时间心中竟然有些没底。 随着四大异兽的气息散发，那低沉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一阵阵恐怖的波动从洞穴深处涌出，仿佛有什么绝世妖魔将要苏醒。 第2651章 惊心动魄，异兽鏖战 黎落赶忙道：“进入洞中，通道盘旋向下，半盏茶左右，你们就可以看到火狰巢穴，那里非常空旷，足够施展。” 听着那令人窒息的呼吸声，黎落认真介绍。 “不过，你们要注意，洞穴并非黎殃的修炼之所，若你们能压制火狰，就能进入位于巢穴之下的密道，那里可以直接抵达黎殃修炼之地，黑龙渊最深处，一方奇异秘境，黎殃就在那闭关。不过他独自掌握着秘境其他出口，很难防备其遁走。” 江凡看他一眼：“所以，你才计划攻击火狰，以吸引他进入巢穴。” 黎落颔首：“黎殃视火狰如性命，一旦你们和火狰动手，他绝不可能坐得住。” 江凡沉思道：“引入巢穴，只要封锁秘境入口，关闭铜门，他就插翅难逃。” 黎落拍拍手：“不错，你们只要负责堵住巢穴通往修炼之地的入口即可，上面，我来负责铜门，保管他出不来。” 蜂后冷笑一声：“那么，我们岂非也困在里面？” 黎落笑道：“杀了黎殃，你们自然可以出来，这门有机关，从里面也可以打开，不过很费时间，只要你们不给黎殃开启功夫就行。” 经过他的指点，蜂后果然看到后面果然有相同的机关。这才放下心。 “其实，就算里面打不开，我也不能乱来啊，这次行动嬴无名可清楚着呢。” 江凡当然清楚，嬴无名会在天魔大殿黄铜门外部署五百强者作为接应，这次，势必要将黎殃彻底干掉，自此他和江凡都没了后患。 “快点行动吧，大门打开，这四大异兽气息必然会吸引它苏醒，那根链子锁不了它太久……” 魔主话还没说完，一声低沉的吼叫从洞窟中传出，竟仿似青铜器的嗡鸣声。 火狰苏醒了。 事已至此，没有什么可犹豫，江凡当先进入黄铜门。 刚一进去，就听到那如同山石撞击的咆哮声再度传来，滚滚如雷音。同时伴随着剧烈的震动，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受到了刺激，非常暴躁。 这动静直接刺激到白虎，阿彪发出一声怒吼，气浪如同冲击波般轰入，于此同时，它和金雕几乎同时冲入深处。 江凡一惊，赶忙带领众人沿着墙体上的盘旋通道飞速向下。 不到半盏茶，就下降到一个空旷的洞府之中。这里四壁燃烧长明灯，放眼望去不下百丈方圆，到处是石钟乳和石笋。此时，大战已经在展开。 白虎和金雕从空中和地上在合击一头巨大的奇形巨兽。 这东西其形如豹，周身赤红，头生独角，而且具有五条尾巴，仿佛燃烧的火焰，吼叫声如同磐石撞击。 显然，它就是蛮荒传说中的凶兽，火狰。 光看体型就知道已经成年，它比白虎足足大三倍，体长几乎等同金雕翼展。那恐怖的巨爪轻松就拍碎巨大的石笋，身体腾挪间，没有什么能阻拦。 它虽然体型庞大，却灵活如猫，石壁洞顶如履平地，竟然让两大王者合击都没占到半点便宜，相反还被压着打。 还好，白虎毕竟是四大瑞兽之一，尽管尚且年少，但战力异常恐怖，它的利爪是能够在对方身上抓出伤痕的。 而金雕比白虎还接近成年一些，那铁羽钢爪异常恐怖，虽然在洞内御空优势并不明显，却依然凶猛无比，与白虎合击已能抗住这恐怖异兽。 三者大战，堪称惊天动地，巨大的石钟乳和石笋纷纷折断，不停崩塌或坠落，摧枯拉朽。 蛮荒巨兽的恐怖咆哮声更是震人心魄，普通武尊到这里根本连音波都无法承受。 猴子看到这一幕，当时就身体颤抖，龇牙嘶吼。江凡一看，就知道它忍不住要变身。当即拍拍猴子头顶进行安抚。 有江凡在，猴子除非受到极大刺激，否则通常不会狂化。 可蜂王就不行，山海异兽渗出的血液，对这种食用血红兰花蕊成长的异兽有致命吸引力。 当即嗡鸣一声冲了上去，但它攻击的方向居然是金雕，只是因为金雕距离它太近，而这蜂王显然有点失控。 还好，蜂后在关键时刻以秘法控制住，成功引导蜂王向火狰发动攻击。 火狰正在与白虎和金雕厮杀，居然意外被它突袭得手，锋锐的尾针成功刺入火狰体内。 可惜，只有半寸，就被火狰狂怒的嘶吼一声，一巴掌给拍飞。 让江凡震惊的是，蜂王虽然被这一巴掌嵌入了山体，却跟没事儿一样，挣脱出来，再度振翅扑上去。 江凡异常惊讶，这东西身体绝对不是光看着像黑铁，事实上也绝对强韧啊，难怪渔翁说过，若非当世只有蜂后能控制这东西，凌云未必不会提剑来南岭。 火狰不愧为成年体，战力太过惊人，三大异兽围攻，它居然还是攻多守少。 可四大异兽大战，这个百丈空间就显得非常狭窄，无数钟乳石和石笋崩塌四射，山体时不时被巨兽撞击，被咆哮声震荡，导致碎石如雨，而且崩裂出密密麻麻的裂痕。 江凡十分担心这洞窟会塌掉。但很快他就发现，山体以阵法加固过，虽然裂痕无数，但都很浅，碎石也都是表层破坏。 然而，在这等凶兽攻击下，大阵破碎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山洞就很悬。 江凡却没有上前尝试自己的禽兽体质。 从见到第一眼他便已经发觉，火狰不会听自己的，这不是直觉，因为即便在大战中，他似乎也吸引了火狰注意，那双凶暴的眼神仅在瞬息间闪过一道迷惑，之后变为无尽凶戾。 这感觉，如同白狼神一般无二。 江凡很有些迷惑，禽兽体质当真有所挑选吗？还是说自己只对华族区域内凶兽好使？说到底，白狼神属于北疆，火狰属于南疆…… 狂暴的战斗，连他们这种强者都被逼在一角，还要不停躲闪。 江凡没有立刻安排山丘巨魔出手，这是要给黎殃准备的。 可是很奇怪，大战已经打到这个程度，黎殃不可能一无所觉，人呢？为什么没出现？不说他视火狰如性命吗？难道处于修炼关键时刻不能脱身？ 第2652章 蓄万钧力，打个空气? 迷惑中，江凡目光投向洞窟中央那个巨型洞口，是敞开的，没有什么大门，只是幽深不见底。若黎落没搞错，这一定是黎殃闭关之所的通道。 难道要下去寻他？ 不太行，下面黎殃随时可以遁走，问题是，他再不出现，洞府都要打塌了。 沉思片刻，江凡有点想让早就按耐不住的猴子上阵，干脆先解决掉火狰再说。 就在这时候，火狰忽然爆发，金雕被他一口撕掉大片铁羽，蜂王也被再度拍飞，连翅膀都折断一根，白虎也被它一个飞扑撞在洞壁上。 尤其是白虎这一下，撞击的太狠，洞府都在颤抖，阵纹更是一阵凌乱，之后轰然破碎。阿彪喷出一口鲜血，再站起来一条腿显然已经折断。 不好！成年火狰竟然这么强？不能再等，小舅子想要异兽磨练以后再说吧，这次最重要的还是干掉黎殃。 就在他刚要准备对猴老弟下令的时候，白虎霍然间双目赤红，仰天一声咆哮，颈部毛发霍然炸裂开来，额头一个硕大的王字变得异常明显，整个体型也忽然暴涨一圈。兽王的恐怖气息骤然拔高数倍。 江凡一惊，还真的有用？ 下一刻，白虎飞扑上去，竟然一把扑倒火狰，血盆大口直接咬在它的大腿上。 与此同时，金雕发出一声凌厉的长鸣，趁着火狰反扑白虎，两只钢爪闪电般抠入火狰后背。 不得不说，金雕虽然战力弱于白虎，但它非常善战，铁羽钢爪厉喙全都能用到极致，尤其它那双鹰眼极度擅长捕捉战机，往往一击必中。 尽管只是简短的战斗，江凡也惊讶的发现，金雕和白虎配合非常默契，白虎主近战，金雕主袭杀，白虎经常给金雕创造凌厉一击的机会，金雕也时常以空袭加上宽大铁羽拍击对方面部或遮掩对方视线配合白虎强攻。而且双方似乎经过某种演练，能够做到不干扰对方，这必定是小舅子的手笔。 正因为两者配合默契，再加上那剧毒蜂王袭扰，才能与这成年体的火狰厮杀火拼。否则，单体而言，白虎虽然血脉优越，在山海异兽志描述中，还略微高于火狰，可毕竟还处于幼年，不可能接住几个回合。 火狰剧痛，吼叫声如山体撞击，恐怖的音波在百丈空间中形成巨大回音，震荡波将山岩剥落了几层。 与此同时，火狰五条尾巴卷起金雕将它抛飞，口中居然喷出一道青蓝色火焰，灼烧在阿彪的头颅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将金雕摔得暂时没能起来，翅膀眼瞅是断一扇。 而阿彪则被骤然的魔法攻击逼退，毛发都焦黑一大片，尤其这火竟然难以熄灭，阿彪吃痛，狂暴之下，周身爆发乱刀般的旋风，硬生生将火焰剿灭。 随即发出愤怒的大吼，口中竟喷出一道狂风，硬生生将火狰卷飞出去，重重撞断七八根石笋才停下。 火狰站起身，猛地摇摇脑袋，双目变得凶狂无比，它的气势也在这一刻猛然提升，显然，受到如此重击，彻底让它陷入狂暴。 这种暴虐的气势下，江凡三人都觉得心惊肉跳，接下来，恐怕要迎接石破天惊的蛮荒巨兽之怒。 这蛮荒凶威，连江凡他们都气血翻腾，心悸不已，若是尊者境，面对这等暴虐气息，恐怕已经浑身瘫软，连动弹都做不到。 江凡已经决定不再等，刚要对猴子下令，突然，那火狰居然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 江凡一愣，注视着火狰扭头向身后咬去，才发现，它屁股上竟然插着一根断针。下意识看向蜂王，果然，那蜂王双眼透着诡异的红光，尾针却断掉了半尺长的一截。 “毒性发作。” 蜂后沉声道：“中了蜂王两针，它又气血狂暴，加速了毒性发作，它……不行了。” 果然，蜂后的话还没说完，火狰再次一个趔趄。好悬没摔倒。 这个难得的机会阿彪和大金当然不会放过，几乎同时扑上去。 令人很意外，面对这样的火狰居然还经历了一番苦战，而且还没拿下，火狰出其不意一跃跳入那洞口消失不见。 没等江凡指挥，三大异兽同时追了下去，江凡也只好跟着跳进洞口。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激烈，自己都没来得及验证下号称能号令异兽的打神鞭对火狰有没有效果呢。 事到如今，计划没用了，黎殃根本没上来，只能下去找他。 下面的景象和黎落叙述差不多，是一处拥有水火双泉眼的秘境，非常奇异。但并不大，一眼就可以望到头。 这样一处所在，根本藏不住什么东西。可问题来了，不但没发现一个活人，就连刚跳下来的火狰也不见了踪影。 江凡等人好一番搜索，除去两大泉眼不敢进去之外，鬼影子都没一个。 最终，江公子仰仗水性，跳下了水泉眼，然而，那就是泉眼，最后寻到一处出水裂缝就到头了，裂缝不可能是什么通道，太狭窄，别说火狰，就算猴老弟都没办法钻进去。 但火眼就没辙，谁也不敢尝试这玩意儿，这是某种地阴之火，看着轻柔，沾染上就扑不灭，竟然好像天人那自焚火焰一般，非要把你烧成灰才罢休。 除水火泉眼，啥也没有，空空荡荡，江凡勘察三遍，只找到一片早就腐朽的衣衫，轻轻一搓便粉碎。 众人都很迷惑，如此兴师动众，居然扑个空？ 黎殃根本不在，还是早已离开？ 蜂后认为遁走的面儿大，黎落说过另外有出口。雪房提出不同意见，她观察非常仔细，发觉这里几乎没有人类生存的痕迹，就连那一小片布片最少也经历过数十年。而人类就算闭关入定，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不留痕迹的，别的不说，数十年不吃不喝？就算你服用丹药，也要留点药瓶子啥的吧。 但这里完全没有，甚至连猴子都没发觉有人类气味残余，要知道让猴子闻不出来，少说也要经过几个月才行。 它没发现起码说明，最近的几个月这里都没人，那么……问题来了，是就这几个月没人？还是…… 这里根本就没人？黎殃，从来没来过这儿？ 第2653章 他，还是他? 若如此，黎落是不知道，还是故意为之？ 蜂后觉得可能中了黎落的奸计，他可能想要把这些人困在里面。 然而放飞蜂王，发现通道口并没封闭，他们依然可以出去。 事情，变得很古怪。 江凡静静站在那里，目光低垂，似乎在沉思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眼底掠过一丝微光，慢慢浮现某种怪异的神色。 “走吧。” 江凡转过身挥挥手。 蜂后不解：“就这么回去？” 兴师动众，连山海异兽都准备了四尊，结果蓄万钧之力一拳打空，这种感觉别提多难受。 江凡没有回头，一边走向洞口一边缓缓道：“我想……有些事，下面没有答案，就得回头看上面。” 蜂后闷哼一声：“是要那小子有个交代，我这蜂王断尾，没有一年半载修不回来。” 雪房愣了下：“我听说，蜂断尾必死。” 蜂后看她一眼：“那是别的蜂，此乃万蜂之王。管好你那两头野兽吧。” 她说着，却忍不住看了眼白虎和金雕。 这两头凶兽给她留下深刻印象，虽然战力尚不如成熟体的火狰，却展现出令人震惊的恐怖气息，蜂后能感觉到，它们经过这一战，实现了进一步觉醒，光气势就比进来之前强大了几倍，尤其那头白虎，居然能利用咆哮声喷吐飓风，而那种能力，显然是它刚刚才领悟的。 至于金雕，虽然气势也有所提升，却并没有过多，然而她还是发现，金雕的两只眼睛更加明亮了，瞳仁聚合之间，仿佛有冷电闪耀。 唯独自己的蜂王，不但没长进，反而损伤惨重，折断一只翅膀和尾针不说，刚才还差点失控，要不是这几十年心血蕴养，恐怕会陷入暴走。所以，这个损失必须要找魔主赔偿。 回到外面很顺利，见到魔主的时候，他正在抱着小西西喂梨子吃。 看到众人，黎落竟然露出一丝笑容：“哦？回来啦。” 看他这般模样，蜂后怒从心起：“黎落，下面根本没有人，给我个解释！” 黎落哦了声，却没回答，眼神转到江凡身上。 而很意外，后者居然并未走向黎落，反倒走向陆寒亭。 在陆寒亭对面站定，他眯起眼睛打量对方，久久没有言语。 陆寒亭被他看得有些奇怪：“主上，何故盯着我看？” 众人也都被江凡古怪的行为弄得有些迷惑。 江凡看了陆寒亭很久，忽然缓缓开口：“三十七……我到底改叫你陆寒亭，还是……” 他的声音变得非常非常缓慢：“还是……黎落？” 这句话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蜂后一步上前：“你说什么？” 江凡伸手，拦住她，依旧盯着满面错愕的陆寒亭：“回答我。” 陆寒亭呆了许久，扭头看了看黎落，“主上……你把我搞糊涂了。” 江凡再次沉默，不久，慢慢吸口气，转头看了眼瞪大碧眼，似乎同样奇怪不已的魔主，然后收回视线。 “三十七，记得你告诉过我，陆睚离开故土的时候，是二十岁？” 陆寒亭面带迷惑，却颔首答复：“不错，后来十年，他闯出赫赫威名，但因为魔性太重，引来大长老甲子，被收服，关押于太华。” 江凡沉思道：“扶摇告诉过我，他被整整关押了一甲子，九十岁才出关，正是这一甲子中，他修成玄坤剑道……” 所有人都异常不解，不明白江凡为什么突然提起陆睚来。 江凡只是在喃喃自语：“十年后，他击败竞争者，登顶世尊位，却为山头取了个魔剑峰的名号。” 这都是人所共知的事，江凡到底在想什么？众人面面相觑，惟有魔主抱着小丫头，略微出神。 然后，江凡的视线就落在他身上：“黎落，你说过黎殃三十岁修成魔道轮回功之魔经，出世任魔宗之主，时间……多久来着？” 黎落回过神，微微一笑：“一甲子。” 江凡目光闪动：“随后，他闭关冲击魔道轮回功最终武道，同样要闭关六十年……” 黎落点点头：“对呢，还差三年。” 江凡低头沉思：“陆睚被甲子长老放出来那时候，是九十岁，十年后登顶世尊位，在位……四十三年，四年前失踪，所以，自他失踪算起到今日，出世五十七年。”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似乎隐约感觉到什么，不可置信的神色慢慢浮现在所有人脸上。 但这猜想太惊人了，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说话。 只有江凡低沉的声音继续：“你昨日告诉我，黎殃，一百四十七岁……” 他抬头看着一脸震撼的陆寒亭：“今年，陆睚应该是多少？” 陆寒亭手指颤抖，不可置信道：“一百四十七……” 江凡目光深邃：“你的家，在南疆某个山头上，前二十年，陆睚一直在陪着家人，其乐融融，然后出世十年，混迹江湖。” “是……”陆寒亭神色急剧变幻，阴沉似水。 江凡转向黎落：“黎殃出世之前，你说没人知道他在哪里修行？” 黎落此刻已经站起来，目中泛着奇光：“没有。” 江凡慢慢道：“魔道轮回功，先修魔，以魔心入道，然后修道，以道心归魔，最终形成完整闭环，对不对？” 黎落点头：“正解。” 江凡看向陆寒亭：“他三十岁之前修魔，然后入太华修道，然后以道心重修魔剑，对不对？” 陆寒亭嘴唇颤抖，神情惊愕，竟然完全说不出话来。 江凡凝视他片刻，扭头看向阿狸：“那年，独孤前来取先人之剑，黑沙。是五年前，当时的独孤二十七岁，如今，应该是三十二。” 黎落忽然接口：“我现在正好三十二。” 江凡停了下，继续说着：“当时江湖上有个赫赫有名的人物，叫做剑魔独孤，然而因为杀孽太重，被追杀，最后死于黑龙渊底。如果我没记错，当初独孤夜说过，那是他的父亲，死的时候，是三十岁，出世不过十年。” 黎落嘴角勾起：“陆睚九十岁玄坤剑有成，入江湖历练，百岁入主魔剑峰，中间恰好十年，但奇怪的很，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第2654章 你，才是黎落 江凡微微皱起眉头：“所以，那并不是剑魔遗骸。” 黎落淡淡一笑：“那，是黎陨摆上去的。” 江凡瞳孔微微收缩：“也就是说，那剑魔独孤，其实另有身份，所以，独孤夜来取剑，根本是某人设计。” 黎落悠悠道：“因为那人已经德高望重，不能亲自出马。” 江凡凝视着他：“但他要他的魔剑，因为他要以道心再入魔，完成轮回功闭环。” “然而，这样他就需要闭关，六十年。”魔主微笑着道。 江凡看着他：“或许，从来不需要闭关呢？” “哦？”黎落笑笑：“所以说，前三十年，他没有出世，不是在闭关，只是在为了以后入魔而修家，后面六十年，天魔殿多出位魔主，也不是在闭关，而是因为另一身份要去某个地方，后来他要掌圣地世尊位，也不需要闭关，而自甲子释放其至今刚刚好五十七年……” “闭关，是两种身份最好的切换。” “呵呵，但前提是要确保闭关之所没人能进。” 江凡缓缓道：“恰好圣地和这地下秘境，都没人能进。” 他们说的似乎云山雾绕，但偏偏每个人都听明白了。 陆寒亭面色煞白，捏紧剑柄：“这……怎么可能！” 江凡看着他：“是的，看似不可能，其实很可能，而你，并不是陆寒亭，你的名字，应该叫做黎落，是黎陨最小的儿子，黎殃的孙子。因为黎陨并不能真去杀光所有的儿子，他还需要留下一个正统血脉继承天魔殿，可留在这里不行，所以，留在了黎殃身边，这也就是，为什么陆睚杀光三十七口，独独留下你的缘故，并非没看到，而是……故意为之。” 陆寒亭一个踉跄，面色惨白。 黎落微笑着：“是的，所以我才占用了你的名字，因为不能让天魔殿人看到，五个儿子缺一个。” 江凡看向魔主：“可以确定独孤夜并不是黎落。” 黎落点点头：“年龄对不上，而我确实三十二岁，独孤夜也是三十二岁，所以，假如有一天，我被揭穿身份，那么被怀疑是黎落的，会是独孤夜，而不是这位陆先生。” 江凡缓缓嘘口气：“这是保护。可惜，这一天还没发生，他就出事了。” 黎落道：“所以，独孤夜，是个彻头彻尾的路人，只不过天资卓绝，而被他视为鼎炉。” 江凡点头：“没错，所以，他自幼让独孤夜修魔剑道，将来是为了他完善魔功而献祭。” 陆寒亭一个踉跄，许久，才满脸惊愕的看着两人：“所以，你们的意思，我才是真正的黎落，天魔殿本该的继承人？” 江凡深吸口气：“我刚才一直以为，你知道的。但细想想，你恐怕真不知道。” 陆寒亭目光凌乱，很久才慢慢收缩：“那么，当时他明白，我在你身边，你一定会把他交给我处置。” 江凡苦笑一声：“这是他最后一道保险，他虽然魔性，但不傻，一个能在两种身份之间自如切换的人，怎么会只是个冲动暴戾的魔头而已。” 陆寒亭顿时面色大变：“家里……” 江凡叹口气：“晚了，他一定不在了，独孤未死透，他必然已完成鼎炉修炼，现在很可能已经恢复。” 黎落摇摇头：“魔道轮回功修炼，魔道修行时间要对应，这是必不可缺的一环，六十年尚差三，并不彻底，所以他没有露面。” 江凡看向他：“而你，一直在猜测这件事，但你苦于黎陨阻隔，苦于无法绕开火狰，而现在黎陨被擒，你便想到利用我对异兽的特殊能力来探查。” 蜂后此时也听明白了，面色一变：“这根本，就是一场探查？他，在利用我们？” 江凡盯着黎落：“恐怕是的。” 黎落悠悠一笑：“但我依然很担心，万一他在呢？而且，要骗过你们，总要做的很像样，所以呢，我才弄出这么大阵仗。” 蜂后大怒：“该死！” 黎落并没有看他，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江凡：“逍遥王呢？也认为我该死？” 江凡看了他许久，缓缓叹口气：“不，你立了大功。” 黎落笑了：“你看，你到底有明白人。这，可指向甲子哦。” 江凡苦笑：“是，甲子……原来，他早在那时候，就计划让黎殃出任魔剑世尊，这是他预谋的力量。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的儿子黎陨以魔头身份还能出任武盟南方盟主的缘故，天魔殿和甲子，早就沆瀣一气啊。” 黎落挠挠头：“真是算计的厉害，我说圣地那么强大，为啥从来不打天魔殿。” 江凡沉思道：“也打过，我现在还有不解，圣尊和杨八尺前辈当年出手之事。” 黎落道：“外人不知道。杨八尺打的确是黎陨，但圣尊一百一十七年前打的，却是黎殃，后来杨八尺出手，在我看，更像是求证黎殃是否在天魔殿，恐怕圣尊已经在怀疑。” 江凡凝神道：“但终归没有证据，可后来……” 黎落淡淡一笑：“后来，圣尊到底察觉不妥，于是设计引嬴无双战陆睚，逼迫他退位。但意外出了个你，如果我猜的没错，堂堂圣地魔剑仙失踪，出自你的手笔。” 江凡苦笑着，终于想起当初媳妇和陆睚大战之前，为什么圣尊和她单独深谈，原来有着这般内情。 深吸口气：“是啊，刚才你已经听出来，我废掉了陆睚，将他交给三十七。但你说圣尊没考虑到我是不对的，因为这件事，是他安排顾青衫配合我出手，才一举功成。” 黎落惊讶：“这么瞧得起你？” 江凡摇摇头：“他瞧得起的，是另外一个老家伙，可惜那老家伙为了磨砺我，根本没管。” 黎落啧啧感叹：“好复杂的内情，长眉老头果然不简单。” 江凡微哼一声：“你也不简单，我还第一次被人骗的这么彻底。” 黎落摇头一笑：“呵呵，谁知道呢。不过……” 他脸上浮现无尽赞叹：“江逍遥，大智如妖，果然非凡呐，竟然通过这些连蛛丝马迹都算不上的线索，在这么短时间整理出真相，替我补全猜测，啧啧，厉害。” 江凡哼了声：“收起你的马屁。” 第2655章 吓死魔了 黎落正色道：“不管如何，都要感谢你，我一直没办法确定黎殃是不是在下面，他到底在做什么，你帮我达到目的，而且还进一步得出陆睚即黎殃的结论，甚至帮我找到了真正的黎落。” 江凡心情十分复杂的看着陆寒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黎落笑着：“好吧，眼下我们得问问另一位当事人作何感想。这位三十七兄，你爷爷算是留下了你的性命，要不要考虑回头执掌天魔殿？” 江凡扭头看去，意外，此时的陆寒亭竟然恢复了正常，淡淡看了眼黎落，随即转向江凡，很坚定的摇摇头。 “我否定这种血脉关系，否定这个身份。在我看来，被他杀死的才是我的家人，他毁掉了我钟爱的一切，当初之事我从不后悔，唯一后悔的，是没立刻杀了他，以至于那种情况下还被他算计。” 江凡有点惊讶：“三十七兄，你这么想？” 陆寒亭淡淡一笑，拱手道：“主上，三十七之心从未变，今天也不会。黎落，是他，不是我。这魔主位他不会让，我更没兴趣。” 黎落有点惊讶：“我不会让是真的，但这可是统帅千万信徒的魔宗之主大位，你当真一点兴趣也没有？” 陆寒亭有些讥讽的看看他：“魔？好好的人，为何做魔，我陆寒亭生而为人，知情晓义，这是幸运，没道理不好好做人反倒自寻变态。” 黎落愣了下，继而摸着下巴：“啧——这话让你说的……” 江凡十分感慨，上前拍了拍陆寒亭的肩头：“好兄弟……” 陆寒亭看着他露出一丝罕见的微笑：“共患难这么久，我们的确是好兄弟，还是家人，真正的家人。” 江凡有些感动：“陆兄……” 陆寒亭拍拍他的肩膀：“什么都不用说。” 江凡认真点点头：“那就不说。” 黎落呵呵一笑：“真难得啊，黎殃和黎陨两大无情魔头居然会生出一个重情义的后代，挺有点匪夷所思呢。不过，既然你选择放弃，天魔殿我就笑纳喽，这个名字我也顺手收了。” 江凡悠悠长叹，心底震撼中也充满感慨。 这个消息太离奇，离奇到自己一度都在怀疑真实性，堂堂魔剑仙陆睚，居然是魔宗老祖黎殃，而且早就与甲子合作，恐怕目的一方面为修魔道轮回功，另一方方面则源于甲子的大计，未来助他掌权太华。如今算来，甲子筹划至今足足经历一百一十七年，这说明六十岁的时候，他就开始在安排，甚至暗地与魔宗联手，而那一甲子静默，恐怕只不过为等待时机，同时在提升修为。 传出去，这将是何等震惊天下的大事。 而黎殃真正的后人，也是他和黎陨留下的最后血脉，居然是自己最信任的陆寒亭。好在值得庆幸，陆寒亭并没有被此坏了本心。 其实，对于陆睚，江凡一直都有所怀疑，最初是从顾青衫是被圣尊指使，联合自己来对付陆睚的时候。但他那时候，他只以为陆睚是激进派的人，也从未想到内情这么诡异。 后来，还有许多异常的信息，可都无法指向两者一人，所以这个匪夷所思的可能性连江凡也从未深入考虑过。 然而不久前，黎陨束手，江凡费尽心机利用天狐戒子从他头脑中获取到某些零零散散的片段，奈何黎陨修为高深，无法深入探查，这些碎片也很难拼出什么明显的信息脉络。 可对于黎落没有杀黎陨，反倒将他送给自己这个巨大的反常事件，江凡就觉得其中很不简单。 后面又发生了黎落借离火鼎引导江凡去替自己干掉黎殃，线索才初步露头，但依然无法明确指向陆睚。 真正猜测之路从进入黑龙渊秘境开启，没有看到黎殃，江凡心里猛地产生某些意动，这些年来积攒的无数错综复杂的信息开始在脑子里交错呈现，并不断延伸、修补、填充，最终才导致他做出这个大胆的推测。 随后，在黎落的补充之下，两人总算汇总信息，得出这个骇人听闻的结论。 江凡转身：“今日，幸亏你是立功，否则……” 黎落撇撇嘴，用下巴示意了下小丫头：“所以，能把这个吓死魔的家伙拿走了不？” 江凡一愣：“你看得出来？” 黎落哭丧着脸：“我可有五蕴魔功，能针对人的七情六欲，但对她完全无效，所以，这根本不是活人啊，我抱了这么久，能感觉出来，她能打死我，肝儿都在颤呢，抱走行不？” 蜂后等人震惊非常，黎落的话让他们感觉万分的不可思议。 江凡让他帮忙看着的这孩子，竟有这么离谱？不是活人就够惊吓了，还能干死魔主？ 江凡咧咧嘴，向她传音：“蜂后前辈，您还记得当年我曾找您询问过千年王傀的事吧……而且，我还从黄泉宗故居下面带走一具冰棺……” 蜂后神色悚然：“记得，难道这小丫头也是王傀？” 江凡嘘口气：“不，就是同一个，那冰棺的主人……” 蜂后当时头发都炸起来，嗖的退后数丈，满面骇然：“这是那……红莲王傀？” 江凡苦笑着点点头：“是，只不过……我也弄不明白为啥变小了。前辈从开始就在打量这小丫头，是感觉到她非同寻常了吧。” 蜂后一脸震撼莫名：“我说为什么总觉得心悸，这诡异，我似乎感受过，原来是她？可为什么会这样？” 江凡没有解释，举步走过去，接下了小丫头，而魔主则一脸如释重负。 唯独旁边的雪房看得惊奇，不明白这个小胖丫为啥让蜂后和魔主这种强者反应如此怪异，甚至比听到刚才那惊世秘闻反应还巨大。 那抱着梨子吭哧吭哧啃的小胖丫，很可爱的说啊…… “好了，今天我们确定陆睚就是黎殃，虽然没有实际证据，但这消息非常重要。我要尽快回去安排一些事。” 黎落叹口气：“三十七兄，去你家里查查吧，看看能否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他藏匿起来，让人很不安呐。” 江凡也点点头：“陆兄，辛苦走一趟。” 陆寒亭也没耽搁，当即应了声，闪身离开。 第2656章 风雪袭无名 “还有三年，他就能完成道心入魔，轮回功圆满，这是出自离火鼎的奇功，恐怕威力会非常逆天。”黎落很是苦恼。 江凡摊摊手：“没辙，人不在，我们也没办法，你自求多福吧。” 黎落咧咧嘴，看向黄铜门：“如果这火狰能为我所用，还怕那黎殃？你……难道真的没啥办法？” 江凡摇头：“我这秘法也并非万能的，否则也不用打成那样子，你应该能感知到下面的波动。” 黎落轻轻嘘口气：“确实没掺假，好吧，后面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江凡点点头：“不过，知道这个消息，就一定要对付此人，你我都派出人手查探吧。” 黎落竟然变得轻松起来：“呵呵，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陆睚虽然厉害，但在我看来，碰上你算他倒霉。” 江凡白他一眼：“别光指望我，你也卖点力。还有啊，阿彪和大金伤的这么重，都是你的错，想好跟无名怎么交待。” 黎落脸一下子垮掉，竟似面对嬴无名比黎殃还痛苦：“那个暴脾气……” 江凡瞅瞅身后十个山丘巨魔：“我觉得这东西就挺好的。” 黎落嘴角一拉，满眼都是舍不得：“行吧，我想想。” 江凡转身看向雪房：“弟妹啊，辛苦你把阿彪和大金带回去吧，这次虽然受伤，却也得到大幅度进阶，也算好事。” 雪房看着江凡：“你不管我祖父了？” 江凡摇头一笑：“无名心里有数。” 雪房深深看他一眼：“最后，帮我个忙。” 江凡一愣：“什么？” 雪房认真道：“把算学秘籍传授给我，他需要。” 江凡呆了呆，下一刻呵呵一笑：“好，回头我命人送来。” 雪房似乎也有点意外：“当真舍得？当真信我？” 江凡只点点头：“因为无名。” 雪房沉默片刻，也笑起来：“江逍遥，他有你，真好。” 黎落忽然在旁边哀叹一声：“一个个的，就我孤家寡人，没人稀罕没人爱。” 阿狸扁嘴：“修炼五蕴魔功，磨灭七情六欲，还要什么情爱。” 江凡哈哈一笑：“替我看好阿狸，她有毛病，我让你这雷公山知道什么叫打天雷。” 黎落撇撇嘴，伸手：“不送。” 看着江凡离去，黎落颇有点玩味：“小狸猫，你为啥没把那个荆轲的事告诉他？” 阿狸目光低垂：“我乐意。”说罢扭头离去。 黎落饶有趣味的笑着：“有意思，越来越有趣了呢……” —— 嬴无名见到受伤的大金和阿彪的时候，他自己也受伤了，很重。 此刻的他全身赤裸，神兵利器难伤的皮肤上到处是细碎伤口，无数冰花在其中闪耀明灭，散发着森冷之意。其中最大的一片雪花嵌在心脏位置，入肉最少一寸。 雪房和银月这时候也没互相敌视，正在焦灼的看着他打坐。 “是雪暗天。”银月咬牙道。 雪房点点头：“伤口我看得出来。他为什么不逼出来？” 银月摇摇头：“他说，要借此炼皮膜。” 雪房摇头：“真是个疯子。怎么发生的？” 银月道：“他在征讨一个部落，大战正酣的时候，雪暗天自瀑布中突然出现。” 然后，令雪房震惊的是，嬴无名居然在被突袭的情况下，与这位天下第一刺客交手，硬生生挡住了对方，尽管重伤，雪暗天却也算无功而退。 银月看看他：“姐夫呢？他就这么放任不管吗？” 雪房凝视着嬴无名：“他说，他心里有数。” “可我心里没数！”银月有些烦躁：“还有你，你的功法似乎和雪暗天一样，你也姓雪，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雪房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祖孙。” 银月一怔，下一刻一只巨型银色甲虫悬浮于头顶，翅膀剧烈震动。 她戒备的盯着对方：“你到底来做什么？” 雪房淡淡一笑：“不用紧张，他知道，至于我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慢慢走着看吧。” 银月冷哼一声，甲虫发出一声嗡鸣，下一刻无数细小的芝麻粒大光点从甲虫体内涌出，直奔雪房。 令她意外的是，后者居然动也没动，任凭那些东西钻入自己的口鼻。 银月愣了下：“你？” 雪房仰头深吸口气，似乎感受了下：“这就是王蛊，幻月甲虫吧，这样，你可放心了？” 银月呆了呆：“你当真没有恶意？” 雪房微微一笑：“我是来帮他的，姐姐，我知道你抗拒我，但我们的男人绝非凡俗，相信我，未来还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你要学着大度一些，否则会惹他生厌。” 银月微微蹙眉，低头沉默不语。 雪房走上前，轻轻拉起她的手：“他，是天生的王者，我们要做的，绝不是互相嫉妒，而应同心同德，帮助他实现霸业。想想你那位姐夫，女帝何等人物，居然还能允许他纳妾，还不止一人，明白了么？” 银月微微噘嘴，却终于跺跺脚：“好啦，我明白了。” 说话间，那些细碎光点从雪房口鼻中飞出，甲虫也重新钻入她的脖领之中。 这时候，嬴无名忽然身体猛然震颤，肌肉皮肤似乎都在剧烈颤抖，而与此同时，那些伤口竟然缓缓合拢，甚至将那些雪花埋入其中。 银月大吃一惊，“这……” 雪房微微蹙眉：“不必担心，他好像是要封锁并感悟这霜雪杀气……” 嬴无名睁开双目，仿佛两道冷电闪过：“好，不愧是雪暗天，霜雪冻气果然厉害呢。” 雪房走上前：“你这样封入体内，会不会有问题。” 嬴无名淡淡一笑：“不妨事，让它们尽量破坏我的肌肤血肉吧，还需要锤炼呢。” 他说着，忽然看到了阿彪和大金：“咦？伤的这么重？” 雪房这才把经过说一遍，嬴无名听完点点头：“原来如此……” 雪房取出一个小布袋：“这是魔主送的，说对它们有好处。” 嬴无名打开一看，露出一丝笑意：“很好。” 他站起身来到两大异兽旁边，伸手抚摸着：“阿彪，大金，去秘境修养吧，我感觉得到，你们也变强了。” 阿彪舔了舔他的手掌，随后和大金分别吞下嬴无名取出的两枚血色果实，驮起大金一瘸一拐的离去。 第2657章 舆论风暴 嬴无名沉思片刻转身：“阿房，走，跟我找黎落那小子要账去。” 雪房一愣：“他不是给了吗？” 嬴无名一摆手：“但他骗我姐夫，我姐夫这辈子还没被人骗过呢，得捶一顿给他出出气。” 雪房一阵错愕，旋即失笑，她看得出来，嬴无名经过这一战又有些感悟，需要招人切磋，而眼下，长短大小最合适的就这位魔主。 江凡此时也如约兑现了一滴异兽精血，至于是什么，他没说，总不能告诉蜂后，这所谓兽血其实是自己的血吧。 这一滴精血蕴含的勃勃生机和灵气让蜂后十分震惊，表示从来没见过如此惊人的血液，她几乎怀疑是真龙之血，自然，满意程度爆表。 拿到精血之后，蜂后也懒得跟江凡磨叽，当即驾驭蜂群要赶往白鹭洲，想从渔翁盘踞的地方开始寻找线索。但江凡却让她先去找王鼠，毕竟王鼠那边一直在查找，而且已圈定一个大致范围。 事实上，江凡也很焦急，渔翁走的太久了，杳无音信，会不会出事？也正因此，他才萌生要找人去帮忙的想法。蜂后对渔翁非常熟悉，更有十万毒蜂，再加上江凡还有心撮合二人冰释前嫌，长短大小当然正合适。 蜂后离开后，江凡也立即启程，甚至都没顾上去见嬴无名一面。 他不是不担心雪暗天的事，可无名很有把握，而且自己也的确忙的不可开交，眼下就有一件大事，他务必要亲自去看看。 春祭日快到了，顾青衫的五国新闻发布会也将盛大举办，这将是公开对太华的反击，意义非常重大。昨天，负责中间联络这件事的林南燕已经赶来催促。 路上，林南燕叽叽喳喳的把这段时间以来的过程跟江凡简单讲述了一遍。 不得不说，效果超出江凡想象。 顾青衫根据两人商定的计划，以骊山学子为核心，利用各种资源开始宣传造势。 首先就是赵高那边，紧锣密鼓开始扩大印刷，数以万计的邸报新鲜出炉。 是的，这东西被江凡捣鼓出来了，命名为《极乐轶闻》。 然后极乐城中就出现一座所谓的报馆。开始的三份只用来传播天下大事要务，还有一些花边新闻。 这东西一出世就风靡极乐，然后开始向四方疯狂散播。 因为太有趣了，一张邸报信息量很大，有奇闻异事，有八卦娱乐消息，有八大家最新美食，有市面新畅销品动态等等，令人惊喜的填补了这个时代消息流通的缺乏，被不少人盛赞可不出门而知天下。 尤其这上面还有不少大佬的文章，有诗词歌赋，有时事点评，执笔者竟然不乏张之陵、田渊、张虬髯、王璇玑这种大佬，还有阴阳家、法家、道家、墨家、杂家、纵横家等等名门学派文章，含金量杠杠的。 导致不少人不惜重金抢购，甚至无数达官贵人专门派家仆在极乐等候，一旦拿到手便快马加鞭送回。 事实上，这世界信息传递极慢，只有一些特殊情况动用快马加急，或者有条件的采取飞鸟传书。而邸报传播如此之迅捷，主要因为早有准备。不光人员物料早就备好，连渠道都早已妥当。 传播渠道主要得益于一会一盟庞大的关系网，以及骊山覆盖八方的商业网络。多年以来的经营搭建，在这时候发挥出令人惊喜的附加作用。还有，阿来的空中传讯对于飞速传递邸报信息更具助力，现如今，在姜琪输送和阿来培养下，这个命名为鸟语林的组织，已具有上百好手，逾千各类飞鸟，平台非常扎实。 如果说邸报和传单是承载工具，这渠道便是传播工具。而骊山学子就是懂得善用工具之人。这三者存在才决定可以展开舆论战，否则只能被打压。 直到第五期的时候，头版头条忽然出现了一篇文章，竟为太华入世行走顾青衫所做，题为十问甲子。 第一问，太华出世所为何来？顾青衫指出，圣地建立之初，目的只为对抗天劫，故此隐世，有昆仑为证，圣地不得干涉世间，而甲子长老建立武盟，自任第一届总盟主，并以太华监察，与出世无异，难道要违背初衷，争霸天下否？ 第二问，封山发生何事？圣尊究竟为何闭关，八尺长老为何闭关？乙丑长老为何失踪？许多与甲子意见有异之人为何不见人？而这种情况下，太华出世，何其异常？不但如此，自己也被太华搜捕，所为何来？请甲子世尊给世人一个解释。 第三问，为何对不同意见者强行镇压？世人亿万，各有见解本正常不过，可太华建武盟扫荡四方，镇压异己，手段之强硬，与霸权无异，这是要独霸江湖，做那武道皇帝不成？ …… 如此之问，总计有十，条条惊心动魄，条条凌厉见血。 整个江湖乃至整个天下都被这十问震惊了。按照这篇文章，太华出世不但另有隐情，且手段和目的让人惊悚啊。 此文章一发表，就疯一般传遍四方，引得无数人倒吸凉气。 太华和武盟显然也看到这篇文章，但就在他们尚未能做出反应之际，又生变化。 上百万份巴掌大的传单雪片般飘散于五国，上面只叙述了一件事：甲子囚禁圣尊、杨八尺和乙丑等人，随后建立武盟，欲独霸江湖，更有甚者，推测甲子还借用了天人力量，违背了圣地宗旨，背叛人间！ 足足百万份啊，几乎在五国各大城池同时出现，爆炸性消息在邸报和传单双重传播下横扫四方，街头巷尾，酒楼茶肆，青楼歌坊几乎瞬间被这条爆炸性消息攻占，所有人群聚集之地都爆发了激烈讨论，其中有些气盛的年轻人慷慨激昂，称此事定有黑幕，要求太华出来解释清楚…… 江凡听得明白，这是一套组合拳，邸报、传单和口舌炒作引导。没想到这三拳重击下来，导致整个天下掀起轩然大波，甚至超越了嬴无名建立滇国的风头。 太华和武盟当场就被打懵圈，他们从来没想到过会有这种玩法，更没想到舆论风暴会如此强大，面对无数的质疑，面对一股隐隐形成的风潮，高层们心急火燎的研究多种方案，但在江凡那超越时代的舆论战术下，基本都没溅起水花。 就在太华焦头烂额，商议该如何处置的时候，极乐邸报第六期发表。以张之陵为首的诸多名士愤然陈词，对太华口诛笔伐，要求给世人一个交代。 而不出意外，太华此时已经被这一连串舆论重击给打迷糊，几乎没能立即做出有效反应。甚至在几天后还出了个昏招，派人入极乐调查报馆。 极乐方面对此当然矢口否认，称这就是商户自己弄的东西，只不过租了极乐铺面而已。可当他们找到报馆，人家也毫不避讳，直接告诉他们，这是秦国大太监赵高的书局衍生业务，这些人只是打工仔，你们要问，去阳都找大老板赵高吧。 那是大秦，天下最不爽太华的秦国，怎么找？武盟一怒之下，祭出武盟令牌，当场封了报馆。 第2658章 舆论战与发布会 没经验的他们当然不会想到，这下子直接引发众怒，而第七期不但依旧如期出版，头版头条更是以激烈口吻怒斥太华和武盟行事霸道，专断独行简直如同黑道霸主。并严词质问，世上公理何在？吾等正常经营，却惨遭太华打压，难道说要堵住悠悠众口？ 这一下，太华和武盟直接显得理亏，没办法，撤销了对报馆的查封。可如此一来，太华就越发解释不清了，世人真正开始对以甲子为首的太华和武盟产生巨大质疑。 随后第八期极乐邸报发行，太华顾青衫高调宣布，将在中立之地极乐城举办公开发布会，于春祭日邀请天下名士以及各界江湖同道前往，届时顾青山将公开面向天下人揭穿甲子阴谋。 而且还直接报出无数已经确定要参会的顶级大佬名录，有张之陵，有张天师，有田渊，有张虬髯，有王璇玑，有大学士曾静，有五国特使，有诸子百家代表，有许多江湖门派势力…… 顾青衫还言辞说明，极乐乃中立之地，大家可放心参与，而太华作为堂堂圣地，应该不会横加阻挠。甚至高调发问，甲子敢不敢来人给天下人个交代？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这一下直接把太华架起来了。 整个华域，瞬息炸裂。 圣地内讧，阴谋惊天，春祭发布会，立成举世瞩目之焦点。 林南燕飞去南疆时候，已经有近数十万武者闻风而动，成群结队向着极乐城蜂拥而来。 江凡笑了，比想象中还要好，面对这种阵势，太华也无能阻挠，否则就是有鬼啊。其中任何一个出事，必保被认定太华干的。 “现在极乐城人满为患，城主不得已清空了城池，重新发放入城柬，凭此进入，我估计呀，春季日那天极乐城中恐怕会堆满超过三十万众，必是场天大的热闹。”林南燕兴奋的直搓手。 江凡明白，清城放柬是顾青衫和极乐城设计的，目的在于对与会人员进行名正言顺的筛选，尽可能减少武盟和太华暗势力的涌入。 当然，完全杜绝是做不到的，也不能做，否则就显得和太华一样有鬼。 “太华不简单，武盟同样精英汇聚，我想，他们该做出有效应对方案了。” 见到顾青衫，江凡第一时间就提出这个关键问题。 顾青衫依旧很放松，一边笑着给他斟酒，一边道：“不错，太华毕竟是太华。” 原来，就在江凡和林南燕在路上的时候，太华也终于清醒过来，首先放出消息，对顾青衫展开打击。 太华方面首先声明，丙寅长老公开宣称，顾青衫已经被逐出太华，此人之所以挑起事端，是极端不忿之下的恶意攻击。其次，说明圣尊的确是在闭关，而其他所谓被镇压者，实际上乃顾青衫一党。 同时，太华拿出以十大长老牵头，九成太华高层共同签署的文书，以证明此事，严正申明，顾青衫所作所为，乃私心恶意报复，先给他定了个性。 然后就号召天下江湖同道，不要为其蛊惑，为虎作伥，要明辨是非，相信圣地。 此时天下都在关注，这个消息传播也很快，但总归跟顾青衫蓄谋已久的宣传攻势没的可比性，因为其传播方式相对缓慢无比，所以整体显得非常弱。 如果没有其他更好的措施，恐怕不久便会被舆论淹没。 于是，丙寅代表太华公开宣布，将在春祭日正式带领圣地使团抵达极乐，公开澄清事实之后，将捉拿叛逆顾青衫。 这个消息，总算通过无数太华弟子和武盟中人快速散布开来，将兴奋的舆情推向高峰，于是，所有目光都聚焦极乐城，等待双方对峙，大白真相于天下。而公开的表态，多少也缓冲了些矛盾冲突。 冲突减缓，不意味着舆论降级，反而愈演愈烈，最终两种不同论调激烈对立。 其中规模最大的一部分人认为，顾青衫敢这么做，而且问的振振有词，加上太华的确违背祖训这明显的不合理，一定是有黑暗内幕的，二世尊甲子很可能是要独霸江湖，而且极有可能与天外天存在勾连。 另一种声音稍弱些，认为顾青衫不忿权位被夺，这是要和甲子争，方才故意引导舆论为其造势。 “不论如何，两种说辞不出意外，都成型了。”江凡笑着道。 顾青衫点点头：“只要操作得当，太华将彻底落入舆论下风，此后步伐会减慢很多，内部也必定不会稳当，更不能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征讨镇压，毕竟整个天下看着呢。” 江凡道：“那么，会后将很快形成我们想要的局面，武盟被世人诟病，形成反对风潮，太华的高速扩张期，至此腰斩。” 顾青衫抚掌：“接下来，就是我继续扩大舆论的机会，积极收拢反抗力量，形成真正与甲子抗衡的有实团体。” 林南燕很兴奋，但也有些不解：“我们已经占据舆论上风，这样还不足以彻底遏制武盟，打破太华统治？” 顾青衫笑了笑，把刚削好的苹果地给她。 “傻妹妹，没那么容易的。太华毕竟实力是压倒性的，人数也是压倒性的，这次只是被我们狂风骤雨般的舆论攻势打懵而已，但慢慢的，他们就会根据自身优势开始调整，开始反击，而他们具有强大的实力共同体，对抗外界散乱的声音就会很容易，所以我们只能趁热打铁，趁着他们还没回过神，加上行动步调的缓慢，把握时间把外界能拉拢过来的力量收拢在一起，才真正有资格对抗太华。” 林南燕皱眉：“他们都办出这么黑暗的大事，世人还会相信他们？” 江凡摇头：“不，他们占据八成以上太华，才真正具有话语力量，除非圣尊出世，否则其他任何证据都不足以击倒甲子。” “我们……不能营救圣尊吗？”林南燕咬牙道。 江凡轻轻叹息：“做不到，那样就是逼甲子杀圣尊了，但他老人家还不能死。圣尊活着，我们才有翻盘的机会。” “那太华弟子们呢？他们大多数可能只是被蒙在鼓里，我们为啥不争取？” 第2659章 第二种声音第二种力量 顾青衫道：“当然要争取，舆论战造成势之对立，从此江湖上有了不同声音，那时候无论太华弟子，还是武林同道才有了选择，我们此番，就是要建立这第二个声音，第二种力量。” 林南燕握了握拳：“等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就干掉他们！” 江凡摇摇头：“建立力量，并不意味着要开战，相反，这是为尽量避免开战。若我们很弱小，太华轻易就可以灭了我们，若我们强大，太华也要忌惮，这时候，反而更不容易打起来。” 顾青衫也道：“事实上，就算能打，我们也不想动手，两股力量几乎代表整个江湖，一旦开战，是人间的惨重损失，所以，我们要尽量将武斗限制在一定程度，等待那一个时机到来，让甲子派彻底崩盘。” 林南燕迷惑：“那个时机，到底是什么时机？” 顾青衫和江凡对视一眼，都没有回答。 那个时机，要有足够的大势，要有特定的变数，要有足够的证据，要有压倒性的民心。 所以，不是不能回答，而是还不想。因为他们现在也说不好。甚至尽管不想，却也无法肯定在这期间大规模武斗会不会发生。 顾青衫目光有些深邃：“我总觉得，圣尊有没有可能蓄意让甲子这么做……” 江凡沉默许久，点点头：“你觉得，会是我们想的那般吗？” 顾青衫悠悠叹口气：“也只有他们，能做到。” “我们不便去做，但也不能死……” 顾青衫颔首：“活的挺难的。” 江凡轻笑：“谁活的都不容易。” 顾青衫笑了，伸个懒腰：“再不容易，也比死了好……” “人固有一死，主要是死得要有意义。” 顾青衫却失笑：“你说，我们两个惫懒子谈这个，是不是挺好笑的？” 江凡也失笑：“是呢……” 林南燕忽然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目光从江凡移到顾青衫身上：“你说过他，欲青衫轻烟雨，奈何人间不自由……” 她看着顾青衫又指了指江凡：“你也说过他，心不在天下，人却在江湖。” 两人几乎同时一愣，下一刻相视大笑。 林南燕瞅着两个傻子，哼了声，手指一动，苹果分开三份：“傻乐啥，吃苹果！” 距离春祭日还有五天，极乐城却已经濒临爆满，而城外还有无数等待进城的各界人士。 江凡和顾青衫站在极乐城头，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 “舆论效果，比想象中更好啊，春祭日当天，我估计极乐城能达到最高峰。” 顾青衫点头：“应该能达到三十万人，武修也不会下于十万，这是极乐接待的极限了。舆论可真厉害，太华十年庆典也才不过十万众呢。” 江凡叹口气：“舆论就是无形的刀枪，厉害的时候口诛笔伐甚至比真刀实枪的战争更可怕。” 顾青衫深以为然：“可惜，我们不能让其无限制膨胀下去。太华……也不能被人间口水淹死啊。” 江凡明白，人间口水虽然未必淹得死太华，但一定会造成不可弥补的创伤，造成士气的极度低迷，而这对未来的天人圣战是极端不利的。 “我们的敌人，只是太华中那极端一部分，此番事毕，要尽快动手。” 江凡目光闪动：“趁热打铁，该争取的争取，该打击的打击，分散针对，控制规模。” 顾青衫呼出一口气：“但总归少不了一两场硬仗。” 江凡神色淡定：“这是必要损失，任何战争都要付出代价，我们尽量减小就好。” 顾青衫看看他：“贼厮，你变了，以前你最不喜欢打仗流血。” 江凡有些沉默，自己变了吗？不论具有任何冠冕堂皇的开战借口，都掩饰不住自己内心深处某种兴奋，难道说自己本质上是个战争狂人…… 顾青衫的声音把他唤回来。 “这次的舆论战很精彩，我想应该加深一下打击程度，太华不会在这个时候大举兴兵。” 江凡点点头：“整个天下都在看着，的确可以趁乱多做些。” “来的，是丙寅，拿下他？”顾青衫似乎在思索可行性。 江凡琢磨了一下：“不行，这个借口太大了，太华完全可以大动干戈。明面上的，其实最好不做……” 顾青衫愣了下，随即眼睛一眯：“明面上的不做，那就是做暗地里的，也对，暗地里他们吃亏，在这种情况下才没法说出口。” 江凡看看他：“想到做什么了？” “他们替我想了，他们不是要捉拿我吗？总不能不让我反抗。” 江凡笑笑：“极乐城内可不能动手的。” 顾青衫眨眨眼：“大家都知道，极乐有规矩，而且也不合适，所以……我听说他们是乘船而来的，显然目标指向沧龙副城。” “你打算在那里等他们动手？” 顾青衫笑呵呵道：“只要他们敢，我想他们会明白，沧龙为什么叫沧龙，而乘船来，就是他们最大的失算。” 江凡笑笑：“还没怎么滴，就要暴露我的底牌。” “值得。”顾青衫认真道：“你得到的，是我代表的太华。” “的确比一个沧龙城划算，好吧，假如走到那一步，要完全看你自己，我不能动手。” 顾青衫打个响指：“了解，他们虽然人多势众，可地利在我，这一架若要打，他们必输，说不好还得给我留下点俘虏。” 江凡点点头：“这一仗，也是必要的，要让世人看到你对抗甲子和武盟的决心，看到你的力量。” 顾青衫叹口气：“是啊，我们说的必要损失之一。但……我还有点不甘心。” 江凡瞅瞅他：“贪了？” “贪了，”顾青衫捏着下巴：“这场舆论战耗资百万两，弄出这么大阵势，总要多回点成本。” “哦？还有什么想法？” 顾青衫嘴角勾起：“太华为壮声势、做证明，派出两万内外门徒，贯月峰武盟总坛那边还有一万，也就是说……” “圣地本身，只有六千太华弟子。” 顾青衫眺望太华方向：“所以，偷家是个可以持续的好活儿。” “偷什么？” 顾青衫淡淡一笑：“圣尊那里把守森严，偷不走，但剩下的三千我派门徒，被关押在后山……” 第2660章 再谋偷家 江凡笑了：“好主意，这些人也是你将来的中坚力量。” “需要探查他们的防守部署，而为保住小魔女，我的走地鸡都献出去了。” 江凡轻笑：“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做一件事，让你去和大总管王鼠联络？” “他是大总管……”话没说完，顾青衫忽然眼睛一亮：“对啊，他有十万大耗子！” 江凡拍拍手，一个人影从后面走过来：“主上。” 江凡指着他：“穷酸，这个人是王鼠的弟弟，地鼠门的副门主，王耗，我早给你请来了。” 顾青衫挑起大拇指：“有样！” “接下来，你们商议一番，我要去看看阿姐。” 江凡转身要走，顾青衫忽然叫住他：“还有件事，太华使团这次来，必定要拿出证据，证明我是叛徒。” 江凡驻足：“关键人物是不可能带出来的。故此所谓证据无外乎有三，其一，长老团联名作证，以绝对多数太华门徒的证词证明甲子为正义一方。其二，泰岳派人帮衬，这个作用很大，毕竟人们绝不会以为两大圣地都有问题。其三，拿出你反叛的证据，只要说明你是有问题的，他们就没问题。” 顾青衫点点头：“和我想的差不多，但这和第三项最让人头疼。” 江凡点点头，回过身：“我看也不外乎三种。第一，你的身世，你出身书山，而书。山和苍陵却投靠了我。其二，你的行为，如今你占据沧龙副城，明显在与我勾结。其三，就是派人指摘，捏造，众口铄金，一旦弄得有鼻子有眼，你就百口莫辩。” 顾青衫嗯了声：“你觉得，如何应对？” 江凡看着他一笑：“你不是早想好了吗？” 顾青衫嘘口气：“是啊，反其道而行之，并先下手为强。” 江凡笑着举步走去：“怎么想就怎么做吧，我不介意。” “谢了哈。”顾青衫挥挥手。 江凡步履轻快，早已离开城头。 “你这混小子，交的朋友也都是鸡贼！”金城公主很没好气，看来最近被顾青衫气的不轻。 江凡哈哈大笑，赶紧送上礼物：“骊山最新出产的香水，价值千金呢。” 金城虽然爱不释手，却依旧哼了声：“收买不了我！” 江凡陪着笑坐下：“那混蛋气着姐姐了？” 金城咬牙：“狗贼，能折腾的都让他折腾一个遍，能要的好处被他抢劫一空，我这城主给他干好了！” 江凡有些忍俊不禁，想想也知道，顾青衫那厮可不是好东西，搞的阿姐怨气滔天也不奇怪。 “好了，好了，阿姐，那小子有分寸，放心，事后回报定然不会少。”江凡赶忙给她顺气。 “哼！最好如此，否则我见一次抽一次！” 金城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了一条皮鞭，在手里拉的啪啪作响。 江公子都惊了，女王范儿啊，而且瞅这皮鞭，绝对是山海异兽材料。顾穷酸，你自求多福吧。 江公子虽说没心情同情他，也不得不赞一句：“不过这小子干的也的确不错，极乐还从来没这么被天下瞩目过。” 金城叹口气：“倒是事实，这小子之才，绝不在你之下，你这么帮他，等有一天他翅膀重新硬了，你就是给自己弄出个超级大对头。” 江凡笑笑：“我心里有数。这次呢，必须要帮，毕竟太华必须给我停下脚步，不然，才真正麻烦。” 金城皱皱眉：“太华借武盟行独霸江湖之谋，如今已经凝聚起两千门派，武者二十万余，仅宗师往上就超过两万。这力量太庞大了，若组成军队，天下谁人能敌。” 江凡点点头：“虽然军队有军队的长处，但阿姐说的没错，这股力量太强大，整个江湖无可匹敌，最终会被他们尽数收拢，那时候我们怎么做都难以翻盘。” 金城叹口气：“所以，这顾青衫如此鸡贼，阿姐倒也很欣赏，非这种人如何对付太华。” 江凡哈哈一笑：“是啊，顾青衫的确厉害，而且这小子最大的长处是不按常理出牌，行事天马行空，甲子那些老梆子根本摸不着他的套路。” 金城却有些担心：“已经接到谍报，太华使团出发了，足足两万外门弟子，丙寅领队。” “恐怕还不止。”江凡沉思道。 金城嗯了声：“城门口发放入城柬，已经清理数万，但可疑之人最少还有三万众，想来都是武盟众人混入。” 江凡沉思着：“不用担心，他们不是来打架的。” “我明白，这时候打起来，太华就彻底理亏。所以，他们是来壮声势的，避免舆论风向一边倒。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清出去？” 江凡摇摇头：“清不干净，而且还容易授人以话柄，让人指摘说这件事有幕后操作。” 金城凝眉：“就这么放任他们待着？” “放着吧，没有十全十美，我们的目的，是建立第二种声音，第二种力量，而并非现在开战。” 金城微微颔首：“我尽量让城卫目光放亮一些。” 江凡点点头：“尽力而为，不必强求。其实，我也很希望武盟这些人能看到一些不同的东西，这也会对他们产生心理影响。” “哦？”金城愣了下：“我明白了。” 江凡扭头看向窗外的南方，露出一丝莫名的意味—— 阵仗越来越大，我倒要看看那身为中武尊的雪暗天是否还能待得住。 没错，他也存心将事态继续扩大，还有个目的，调回雪暗天，毕竟他在南疆，对小舅子干扰非常大。 第二天，不知道什么人再次于极乐城中遍洒一份长长的折页。 内容很惊人，说的是顾青衫为何与甲子对立。内容以某个第三方消息灵通人士的口吻撰写。 大意为：甲子意图独霸江湖，而顾青衫认为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才是江湖，太华圣地不该干涉各门各派自由发展。由此遭到甲子派打压。而圣尊被迫闭关，顾青衫孤掌难鸣，不得已逃离太华。但他显然受到部分圣地清醒人士的支持，这点从其身边拥有五剑魁之二以及不少圣地门徒就能证明。 第2661章 dm攻势 那人推测，顾青衫之所以逃到渔州，便是因为渔州乃独立地，太华势力无法为所欲为。甚至那人还推测，顾青衫应该是与逍遥王建立了合作。原因很简单，逍遥王当初被太华针对，便因他察觉到甲子派的阴谋。 随后那撰文者从第一次逍遥王上太华，到诛妖盟建立，到女帝战陆睚，到十年大典，到高渐立斗剑锋，到逍遥王岱城之战，再到武盟设立，然后是英王谋反等等事件，从头到尾分析，举事实列证据，说明皆与太华有关，并把其所作所为描述的淋漓尽致，有鼻子有眼。 尤其是其中五大要点，简直震惊了所有人。 第一，前魔剑峰世尊陆睚，居然是天魔殿魔祖黎殃，甲子勾结魔道，其用心显然阴暗，而后来武盟设立，南武尊居然是黎陨，更能佐证此事。那么女帝之所以和陆睚开战，便是应顾青衫所请，希望肃清圣地中魔道势力。关于这一点的证据，据说竟来源于当代魔主。 第二，专门为刺杀江逍遥而设立，如今几乎分崩离析的诛妖盟，其第一盟主青面如来的师尊慈觉，如今出任武盟东武尊，与太华关系不言而喻。 第三，高渐也是甲子一派，这就是他当初为何一力追杀江逍遥之缘故，这一点据说凤家之主凤辰曾出面证实，而凤辰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高渐当时还要刺杀其父凤天南。 第四，岱城围杀，其中居然有太华参与，甚至可能是主导。这一点也有证据，曾经参与过这件事的英王最重要谋士侯生被镇国隐相抓获，他可以证明。 第五，英王谋反，甲子曾派人驰援英王，入世争霸之心昭然若揭，同时他们还要借此杀死逍遥王，这点不光有侯生为证，皇庭态度也耐人寻味，据说有人就此事询问过当今明皇陛下，明皇对此沉默不语。 综上，那人得出结论，实质上逍遥王才是备受冤屈的，他从一开始就是支持顾青衫，反对太华入世之人，这才被太华所针对。 故此，顾青衫逃往沧龙城，得到逍遥王支持，并不出人意料。 这张传单很长，足足是个三折页，洋洋洒洒三千蝇头小字，其内容简直惊心动魄。 而不知道什么人传说，这份传单的撰写者，乃江湖百晓生。 所有人惊讶不已，难道真是那位居于极乐摘星楼，号称天下江湖事他知一半的百晓生？ 不过，有人知道此人已经归顺逍遥王，而对此发出的询问也并没有得到回应。 于是有个消息传出来，百晓生投奔逍遥王，同样因为知道太多被甲子派针对，不得已为之。 意外的很，第二天，百晓生被太华威逼出逃居然得到明月楼梦婵娟的证实，不过发布消息的是梦婵娟身边那位贴身侍女，而这位梦仙子为明哲保身，此刻已经脱离极乐不知去向。随后，这位侍女也跑去逍遥王处寻求庇护。 也就在同一天，又有十万份折页飘荡城中，更为详尽的列举各种证据，字数更达到惊人的八千字。 看着这两张折页，顾青衫乐得合不拢嘴，连连夸赞赵高的书局印刷效率之高。 “没想到啊，当初你弄出来个活字印刷术，居然能用在这种地方。” 江凡呵呵一笑：“区区dm单而已，这才哪到哪，不过我说过，我们只要比甲子他们更快传播消息就行，这点不是轻而易举？” 顾青衫哈哈大笑：“岂止更快，简直快一千倍，甲子他们还没搞明白如何应对昨天的，今天的又冒出来，有的疲于奔命。” “这就是信息战的厉害之处，让他们忙活去吧，趁此机会，你正好可以多做准备。” 顾青衫感慨过后，却苦笑叹息。 “陆睚师叔，居然是天魔殿黎殃……别说世人，连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是懵的。” 江凡有点意外：“当初你来找我，打算镇压陆睚，我以为你很清楚。” 顾青衫摇头：“圣尊是说过，陆睚乃激进派重要人物，也说过他来历大有问题，让我小心，可并没有明确指出他就是黎殃，我想，圣尊可能也只在猜测，不敢肯定。” 这倒有可能，江凡点点头：“别的不说，光这个消息就足够太华傻眼一阵子，而他们一直在被我们牵着鼻子走，留给他们应对的时间可不够了呢，三天后，就是五国发布会，我想太华现在才真的懵。” “是啊，他们没想到这些东西能被人摆出来，仓促之间上哪里找那么多证据来推翻此事。显而易见，这场发布会，他们必然落在下风。” 江凡眼睛微微一眯：“下风……就不如不出席……” 顾青衫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江凡低头似乎在思索什么：“太华弄错一件事，这所谓的传单所言都是推测，至少目前所有事都无法亮出证据，唯独这些事真正存在，太华现在乱了，很可能会陷入自证陷阱……走着看吧。” 第二天，万众期待中，十万传单如约而至。 这次没有针对前两天的进行扩展，转而以某个知情人身份将泰岳和太华同气连枝，在英王政变之事上互相策应的举动揭发出来。 其中太华以武盟名义驰援英王的事，号称被证明了，因为太华圣地的联合诏令被找到，据说是从战死的龙帅身上拿到的。 还有，就是武盟数百高手闯贯日峰之事，以及皇庭朝俸华千针死于泰岳老暮之手的事，同样被抖落出来。 众人是万万没想到，连泰岳也被卷进来。群情哗然中，有人寻到大学士曾静求证，而大学士则闭门不出。 人们当然不死心，于是找到了据说昨日晚间刚刚赶到的逍遥王，而逍遥王也只证实存在这么一份诏令，至于内容不便透露，便关闭金玉楼大门足不出户。 这就够了，除非太华拿出证据证明一切子虚乌有，否则就是真的。 “显然，太华拿不出来的。”顾青衫有些兴奋。 江凡却缓缓摇头：“我们也不能拿出来，黎殃避世百年又没人见过，谁能指认？高渐之死太华难道全无线索？而我们又能经得起深究？曾静难道能代表皇庭出面和太华正面闹掰？侯生已经被擒，他的话作为证据还有几分可信？凡此种种，太华很快会看明白。” 第2662章 有些仗，只能打 顾青衫闻言，思忖一阵：“是啊，如你所说，他们最初只是掉进了陷阱，现在我忽然明白了，他们……会调整应对策略。” “嗯，这场舆论战他们准备太不充分，完全落在下风，与其到时候当面丢人，还不如不出面。” 顾青衫看着他：“就这么放弃？那岂非更加说明有问题？” 江凡嗯了声：“所以，他们得想个办法。” 顾青衫一愣：“你刚才是在琢磨这个？” 江凡微微点头：“自证陷阱，太华一旦陷入，就会一直被牵着鼻子走。但他们不是傻子，反倒是世上屈指可数的高人。所以我想，他们若能看明白这件事，定能跳出来重新审视问题。” 顾青衫目光闪动一下：“他们从开始就不该来，来了就已入局，如何跳出。” 江凡看他一眼：“想跳出就跳出，他们毕竟是太华，从身份地位上来讲，完全没必要和你来对峙，虽然你号称入世行走，但被免去了，若你承认被免，他们直接就可以以妖言惑众之名对你展开通牒，若你不承认，他们则可以名正言顺诏你上山陈情，你若不去，就是胡言乱语。” 顾青衫沉思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会直接抽身退出？” 江凡点点头：“他们应该看得明白，就算找到无数证据，证明我们是有问题的，但堂堂圣地与你对簿极乐城？太华的面子往哪放，赢了输了都丢人到家，声望也损失无算，何况还没多大把握能赢。所以，他们若聪明，就该冷静下来，壮士断臂，虽然损失名望，饱受猜疑，但总比被站着打脸更好，因为那样就很难收回来啊。而他们可以合理的退回，只因为一个问题，或者说一个人……” 他目光眯起：“甲子。甲子从未发声，一切是由丙寅出面的。显然，一切爆发太突然、太迅捷，甲子可能觉得这场事件有大问题，他一声不发，实际上就是太华的退路。” 顾青衫动容：“不错，甲子若此时下令，命丙寅撤回，或者只让其充当个传令官角色，现场宣布一道敕令就走，都不会有太大问题。” 江凡道：“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各路群雄的猜疑。而甲子可以直接以世尊名义命你回山，并发布檄文召集江湖群豪于太华听你陈情，他是有这个权力的，可你能回吗？不能，于是，你事后也会被群豪质疑，和这次对太华的猜疑互相抵消。” 顾青衫缓缓嘘口气：“所以说，只要他们跳出圈外想明白逻辑关键就好。” 江凡笑笑：“那又如何呢？那是事后，而且也不过能抵消猜疑罢了，我们的目的达到了不是，发布会之后，太华绝对面临巨大困境，而我们只要舆论速度持续跟上，很快就会形成旗帜，进而可以迅速凝聚力量，毕竟这个江湖不满武盟专断霸权者太多太多了。” 顾青衫也回味过来：“而太华无论如何都会因为没来参与，被长时间质疑，若此时还行事霸道，更会洗不干净，会更快把他们推向我这边来。” 江凡呼出一口浊气：“其实，完全可以借这次机会玩儿的更大，可惜了……世上的一切，最终还是取决于实打实的力量，而你还不足以单挑太华，而我又受制于天下大格局，不能冒然打乱，这就是我们难受的地方，忍忍吧，都会过去的。” 顾青衫忽然笑了：“我忍得住，就怕你忍不住。” 江凡看他一眼：“我的确没多大耐性，但天上天下，这个局太大，暂时不能失控。这次我们反其道行证据，逼退太华，建立第二风向，已经是莫大成功。我想……你心里也明镜一般。” 顾青衫眨眨眼：“我也觉得够本了呢，若我们猜测是对的，这江湖两大风向建立，就是一个必经阶段。当江湖对立局成立，而庙堂某种局也成立的时候，我想会有个极其重要的作用显现出来……” 他似乎意犹未尽，江凡也没追问：“一切还要看，猜测总归是猜测。” 顾青衫却似乎有些笃定：“更大的局，我或许还没看明白，但江湖这个局，我已经理清八成，唯独看能不能把握住。圣尊，有点看得起我啊。” 江凡闷哼一声：“他那种人，既然没果断去死，就有不死的理由，否则何至于活着让甲子制约于你？” 顾青衫笑呵呵道：“但他也不敢杀圣尊，所以也无法逼迫我做什么，长眉老师啊，以自己做砝码，把平衡之道算的这么清晰，所以我想，江湖两派对立之局，必定是他要看到的，或者说，他存心把圣地之中的对立局面扩大到整个江湖。” 江凡看看他：“而经过这件事，你舆论武器占优，武装力量薄弱，太华武力占优，舆论弱势，初步的平衡已经呈现，接下来就看谁先补足短板。” 顾青衫点点头：“他们不会坐着给我这个机会。所以，沧龙之战，避无可避。” “当然，毕竟甲子也希望以最快速度把你扼杀，因为他到此终究会看清楚一件始终没想到的事，你才是圣尊真正的布局。” 顾青衫掐了掐手指：“这就是为什么丙寅兴师动众，甲子也没做声的缘故，这些人，根本是来打我的。” “背锅的还会是丙寅。虽然世人都心里明白，但甲子绝不会承认这次行动，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匿名来到极乐。” “没错，但打下来呢？就足以震慑四方群雄，哪怕没能杀死我，这第二个声音，第二种力量也难以形成了。” “所以他要打，你也要打，必不可少的一战，将是整个江湖见证你们双方力量的时刻，未来将会决定他们的思想归属。” 顾青衫伸个懒腰：“那就动起来吧，我也很久没打架了。” 江凡笑着道：“你先别忙打架，极乐发布会还没完呢，既然我们想明白他们会怎么做，不如雪上加霜吧。” 顾青衫眼睛一亮：“继续进攻？” 江凡笑道：“热点这东西，炒起来就不要轻易让它凉了。赵高那边上百条流水线都在日夜运转呢，我骊山弟子也还在到处奔波造势呢。” 第2663章 太华的憋屈招数 顾青衫顿时信心满满：“那么既然武力他们占绝对优势，小爷就在舆论上占绝对优势！” 次日，邸报大篇幅报道了这场风波，而不出意外，那折页继续如雪花飘洒。 太华虽然也而在派人到处唱反调，但太被动，速度也太慢，根本无法和顾青衫抗衡。 整个极乐城中的声音，如今几乎满是对太华的质疑，而那些在酒楼茶肆中焦头烂额与人争论却明显落入百口莫辩状态的，十有八九便是太华拥趸了。 就在第四天，却传来个惊人的消息。 即将抵达极乐的丙寅长老在沧龙城附近遭遇刺杀，六十多名太华弟子遇难，其中居然还包括一名长老，乙亥。导致太华队伍停驻在沧龙城附近。经查明，是顾青衫麾下所为。 这个消息着实让江凡和顾青衫吃了一惊。 “卧槽！比我想象中还狠。”江凡惊讶道：“如此一来，丙寅可以暂停前进，而且嫁祸于你，可以有借口攻击沧龙了。” “不是狠……”顾青衫面色铁青，“乙亥长老……本就是十二长老中唯一一位我们的人。” 江凡一惊：“借此机会清除异己？” 顾青衫面沉似水：“显然如此，自导自演啊，除了长老，那六十弟子想来也都是他们觉得问题最大者。下一步，他必定会进攻沧龙，而这传出去还跟甲子无关。” 江凡嘘口气：“一旦以此借口攻去，击副城，我也只能表示愤怒做做样子去要说法，当然，也要不来，谁让我收留你们理亏了呢。” 顾青衫眼中掠过一道哀伤：“可惜了长老……当初让他一起离开的……” 江凡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求仁得仁，没时间悲伤了。” 顾青衫深吸口气，点点头：“我们猜测还是出了偏差，甲子的确会下令，但在沧龙之战以后。” 江凡摇头：“不是战后下令，而是令比战晚到。” 顾青衫眯了眯眼：“你说的对。” 江凡叹息：“这才是……昨天我走神的缘故啊，我总觉得，以甲子的本事，不会这么简单……唉，果然早有预案。” 就在这时候，王鼠的人传讯。 丙寅长老大为震怒，命太华战船开赴沧龙副城，势必要擒拿凶徒。 这场截击引起一片哗然，没想到乙丑没到极乐，先殒命半途，这可是一位长老。 太华损失这么大，看起来还不像假的啊。 难道顾青衫是故意引丙寅出来，半路截杀之？可有人认为，眼下顾青衫占据舆论上风，而且敢于召开发布会，似乎完全没有必要。 但有没有必要放在一边，事情的确发生了，群雄也只能在迷惑中观其变。 “这就是目的，转移视线，搅乱局面。”江凡目光森冷。 顾青衫轻叹：“很憋屈的招数啊，如今的太华，也够下作了。” 江凡哼了声：“下作总比失策强。虽然知道自导自演，但短时间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清白，这一战看来要先开打，他似乎还要借此让我这发布会根本无法进行下去。” 江凡摇头：“不，所有人都能证明，你就在极乐，所以是不是你所为，丙寅也不能直接断定。” 顾青衫仿佛想到什么：“所以，他明白我会否定，然后呢？” 江凡轻哼一声：“简单，故作大度，让你开完发布会回沧龙解释呗。” “明白了，如此一来，既能显得太华坦荡，又让我这场发布会就不再成为重点，所说的话也会引起很多质疑，而丙寅自己也没必要出席了。” 江凡叹口气：“这就是甲子，我们总归低估了这位能逼圣尊退位者的本事。虽然策略简单到极致，还到处毛病漏洞，可放在当下就是最合适的，极简单的策略只要运用得当，就能发挥出巨大作用。你准备怎么办？” 顾青衫只沉思片刻，就断然开口：“公开宣布，我在极乐等他，让他来找我对峙。” 江凡看着他：“你知道，他一定会以围困凶徒为名，不肯来。” “当然不肯，而我正好继续召开发布会，并且要痛斥太华嫁祸于人，反正都是炒舆论，这也是个焦点。” 江凡愣了下：“学的很快啊。” 后面的发展果然如同预测一般，顾青衫于极乐了却台公开露面，声称自己根本未曾离开，这拙劣的把戏简直贻笑大方。 而丙寅也毫不犹豫祭出了六十多位太华弟子和乙亥长老的遗体为证。却果然如同猜测，给了顾青衫时间，让他完成发布会，然后回沧龙做出交代，若查明真相与其有关，定然要捉拿归案，交由世尊处置。 这就是双方都揣着明白故意演戏了，而如此一来，这场你我都要打的仗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爆发。 “丙寅有信心，他那边具有两万太华门徒，这里至少还有三万武盟中人。”江凡算了下：“你那边如何？” 顾青衫淡淡道：“他带着必胜之心，我也没打算输，我有两万同道，还占地利。” 江凡沉思道：“规模很大啊……” 顾青衫深深吸口气：“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原本想借用沧龙城特殊之处坑他一把，但现在，我要改变计划。” 江凡一愣：“你要做什么？” 顾青衫笑了：“这种大战还不能打。所以……我，要单挑丙寅。” 一言出口，江凡惊呆，林南燕也傻在当场。 “你疯了？！” 林南燕冲过来大吼。 顾青衫看着她带着微笑：“小妹，我没疯，我不能打这么大规模的战斗，损失会太大，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了……” 林南燕愤怒打断：“那可是丙寅，太华三长老，地仙上境中的绝强者！你是不是找死？！” 江凡伸手拉住林南燕，双目凝视顾青衫：“穷酸，你可真的想好？” 顾青衫轻轻一笑，身上竟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气势：“你媳妇，二十二岁单挑凌云，你小舅子，三十岁战雪暗天，你大舅哥我，三十有二，难道还打不得一个丙寅？” 江凡心中猛地涌起一股气血，认真盯着他：“丙寅是长老，比那个时候的凌云其实要强。” 顾青衫点点头：“我知道，但我也不是那个时候的女帝。” 江凡深深看着他：“一战赌输赢？” 顾青衫从容含笑：“人生总有时候要赌一局。” “你的筹码！”江凡按着林南燕沉声道。 第2664章 豪气干云，青衫挑战 顾青衫仰头看向远方，竟有些飘然若仙之意：“我昔年修百家绝学，却不肯突破，概因那并非我之道，我，顾青衫继承文皇，要文以载道，而那一天……” 他回头看了眼江凡：“我终于入了凡人居书房，我知道，不需要寻文皇残缺的道了，因为……” 他一身青衫猎猎飞舞：“我终于……看见我的道！” 是夜，一袭青衫矗立了却台，在三十万武者震惊的注视下，年轻人仰天长笑，向太华丙寅发出挑战。 ——何须弟子江中送性命，独对沧澜定输赢！ 此话何其明确，你要战，我陪你单独一战，别让门人弟子流血。而这句话一说出，无论胜败，顾青衫之豪气都将名传天下，甚至会在无数太华弟子心中形成巨大影响。 顾氏青衫，此刻震惊天下。 这惊世骇俗的一战，就定在发布会之后。 顾青衫胜，丙寅退回太华，截杀之事就此作罢，丙寅胜，顾青衫束手就擒，回山任凭发落。 但这，是完全没有公平可言的一战啊。 丙寅，太华三长老，寿元二百整，五岁修行，五十岁入圣，百岁入大圣，百五入地仙，至今，已经是名震天下的上境地仙，而且是其中的绝强者。 顾青衫，时年三十二，打娘胎里算，修行才多少年，而且一直未曾入圣。这样一个大尊者巅峰，要挑战丙寅？是彻底疯了，还是不要命了？ 但不论如何，他这种身份，说出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的可能，于是数十万武修把目光转向了丙寅。看他是否会接下这战书。 直到第二天旭日初升，消息终于传来，丙寅接下了。 外界一片轩然大波。然而江凡却知道，一定会接，首先个人名声远没有抓到顾青衫重要，这个人实在让太华无法安心。 其次，丙寅也说了，他不会杀顾青衫，而是要押解回太华，交给世尊处置。这个说法，明显是丙寅对顾青衫不自量力的回应，而且也没有过多降低身份。 可江凡清楚，一旦他发现无法获胜，一定会下死手，所以，这根本不会存在武道前辈对后辈的谦让。顾青衫输，只能死。 当然顾青衫嬴，好处自然天大，不但说的话更有说服力，自己也证明给天下江湖看，值得投奔。 可……他真的能赢吗？他还没入圣啊。 无数人虽然知道顾青衫绝世不凡，可对他实在连半点信心都欠奉。 然而，也不是所有人，江凡就是例外。 他知道，顾青衫是什么样的人，他敢，只能说明，他有把握。 而面对一个无限接近大成地仙的至强者，他这种自信，却也让江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此刻，他没说话，林南燕却呆呆看着那青衣书生，完全搞不懂他哪来的自信。 顾青衫站在她面前，轻轻伸手抚摸了下她的额头：“小七……我知道你担心，但是不用的，不相信兄长天资并不弱于项臣、凤辰？” 林南燕沉居然没拍掉他的爪子，而是目光有些迷茫，许久，她神色忽然变得坚定，抬起眼睑：“兄长，论腹黑或许不如那货，但武道天赋绝对可信，我相信你一定能赢。” 这一声兄长，让顾青衫好像打了鸡血，哈哈大笑起来。 而江公子则小脸黢黑，什么叫腹黑，什么叫那货？ 你哥就是啥好玩意儿？奶奶个熊，到底还是亲哥亲。 但这种时候，他也只好强行忍了下去。 顾青衫扭头看了眼江凡：“簪子给我。” 江凡闷哼一声，摘下发簪丢给他：“光靠这玩意儿不行！” 顾青衫笑道：“那是自然，不过，我总要有件像样的兵器。” 江凡瞅瞅他：“你需要的是一支笔。” 顾青衫眯眼看着掌中悬浮的金帝佩剑：“没错，我是文以载道，但笔和剑，都能写春秋。而我现在，尚需要一把剑来写出那个字。” 江凡一愣：“哪个？” 顾青衫嘘口气：“圣尊一直尚未写出的那个。” 江凡心头微动：“到底，是哪个？” “当然是剑。”顾青衫唇角勾起：“圣尊以剑问道，除了这个字，还能有什么。” 江凡惊讶：“圣尊都未能写出，你能行？” 顾青衫淡淡道：“文以载道，当然也可以载剑道，只是，我也未能写好，不过，应该够用了。” 江凡凝视他片刻：“可你的内功修为……” 顾青衫将发簪插好，举步向了却台方向走去：“今天就给你看看。” 今天，是顾青衫召开五国发布会的日子。 极乐城挤满约三十万众，其中接近四成都是武修，达到建城历史以来峰值，几乎已经是人挨人。 每个人都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拭目以待。 唯一的遗憾，是太华竟然没能出场，否则必然会有一场难得的对撞。 对此，无数人议论纷纷，有人说，太华是心里有鬼，不敢现场对峙。 也有人说，太华是不屑，一旦来了，未免太给顾青衫这小辈面子。 还有人说，沧澜江截击绝对真的，顾青衫是怕太华来人问罪。 更有人说，顾青衫搞出这么大阵仗，怎么可能耍那种小动作，分明是太华找借口不出席。 众说纷纭。 无论如何，顾青衫的发布会还是充满期待。 毕竟历来还没有过这么大的阵仗，更没有过这种新奇方式。 这种被称为五国发布会的东西本身就极致调动了人们的好奇心，何况涉及的问题，还是太华圣地。 江凡看着人群中信步而行的顾青衫，小声说道：“燕子，你哥今天可是连我的风头都盖过去了。” 林南燕眼中除了一半担忧，另一半居然是骄傲。那个当年被自己迷恋的年轻人，依然是那么风华绝代，依然是那么潇洒帅气！ “这才是他……”林南燕的目光甚至有些痴迷：“当年，太华年轻代论剑，他一人接云扶摇和独孤联手，何等意气风发。可后来……” 她有些神伤：“是我……耽误了他……” 江凡拍拍她的后背：“傻丫头，才不是，顾青衫还多亏遇上你这一劫，否则，还未必有今天呢。” 第2665章 自有书生气盖世 林南燕一怔，江凡淡淡道：“武道大成，岂可不论心境，他一生太顺，武道如此，人生亦如此，幸亏有你，才给他设置了一道过不去的门槛，让他得以磨砺心境。当年黄沙江畔，你一声兄长，终于揭开心锁，从那之后，你应该发现，他变了，越发洒脱通透，若说以前有些性格上的随性，现在则是通透之后的释然，看着吧，你这位兄长，武道绝不弱凤辰。” 这天，是极乐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三十万与会者汇聚，名士豪杰云集，所以目光皆聚焦那一袭青衫，相比之下当年江公子造成的轰动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 江公子还多少有些吃味儿呢。 而这天，也的确属于顾青衫。 正午时分，顾青衫登上了却台，再次宣读十问太华，然而，本该得到的回应，却并没有了。 但顾青衫似乎并不以为意，环目四方，清朗的声音整个极乐城都能听到。 ——余，浮世苍生之一员，一撇一捺之人，生于书山，长于南海，传承文皇，拜师圣尊。 这开头几句话，才真正点明了顾青衫的来历，引得无数人震撼。 这个江湖传说中，当代最优秀的年轻人之一，太华入世行走顾青衫，居然是文皇传承人！ 难怪啊，难怪他能拜师圣尊，难怪他天资绝世。 毕竟，那是文皇，千年前人间十绝，战天者先驱，曾为人间立下汗马功劳，其文道武法，悲天悯人之情怀，流传千载，至今还在深深影响这世界，乃苍生所景仰之先贤大能。 众人震撼中，对这个年轻人忽然变得非常信任起来。 ——余行走于世，以求体苍生之苦乐，悟先贤之悲喜，惟愿承文皇半只秃笔，书圣贤之大道，写百姓之文章，为这锦绣人间刻录青史华章。 有幸，入圣地太华，此千载圣地，武运昌隆，上行天道，中承圣贤，下抚尘世，为吾辈所景仰，更当因吾辈而发扬。 奈何，圣地本为天下，却难逃私心私欲之辈，裹挟圣名，蒙蔽门徒，摒弃初衷大念，抛除公义圣心，谋一己之利，行独夫之道，而枉顾圣地清名，更枉顾人间百姓！ 他声音越发凌厉，激荡四方。 ——今有太华长老，甲子者，携私欲之徒无算，无耻盗用圣地之名义，囚圣尊，镇异己，裹挟圣地，出世争尊，其罪在天下，责延百代，祸及苍生！ ——其罪者，有五！ ——其罪之一，勾结天人，枉顾人间业！…… ——其罪之二，裹挟圣地，违背先贤志！…… ——其罪之三，独霸江湖，无视自由意！…… ——其罪之四，干涉庙堂，祸及江山乱！…… ——其罪之五，排除异己，谋害武林道！…… 声音振聋发聩，五大罪状撼人心魄。 顾青衫，竟然在这种场合，毫不犹豫的将甲子等人推上了反人类，反江湖，反先贤之反动大位。 如此圣地，何以为圣地？如此太华，何以统帅江湖为武道谋福，为苍生谋太平？ 吾辈，秉承天地人心，自当拨乱反正，还圣地以清明，正道心于江湖！ 余不才，蒙圣尊看重，担当此大任，幸之亦惶恐，然，虽螳臂之力，亦不敢推脱。今日之太华，已非昨日之圣地，我顾青衫，乃圣尊选定之入世行走，非私利之辈所能否定！ 今日本行走揭穿甲子之辈，发布此心，此念，望天下江湖，同道者共思之！ 这铿锵有力的表态，显然是决心以太华入世之名，号召江湖同道，重新拨乱反正，再塑太华。 顾青衫霍然拔出背后长剑，指向苍穹。 ——吾之先祖，曾九问天道，今，青衫不才，无能作答，却当再诵文皇之问，以证天心！ “圣剑！”有人骇然惊呼。 圣剑原来在顾青衫手里？这难道说明，顾青衫当真是正义一方？ 没容众人多想，顾青衫声音苍凉，悠然诵读起文皇九问，问天，问地，问人，问道…… 苍茫之音涤荡四方，竟似引得那长空共鸣，大地共振，虚空中似乎弥漫着某种浩瀚之力，仿佛平静的大海正在酝酿汹涌波涛。 众人心神，皆为之所夺。无意间，每个人身上仿佛都腾起一股气血，与之共振。就连那些太华和武盟之人中，也有许多为之而动容。 江凡目光如电，凝视着台上，是的，作为一名武道有成者，他感受到了什么，那种磅礴之意，那种浩瀚之气，仿佛万千书生共诵文章，仿佛先贤与之共鸣…… 他，要突破！ 江凡一个激灵，好个顾青衫，在这种气与势皆达到至高峰的时候，终于要突破了，压制了十年啊，以他的天赋，一旦突破会达到什么程度？ 在场许多是武修，在顾青衫慷慨激昂之下，无不憋着一口气，似乎想要喷薄而出，而这种无形之气，居然在向着顾青衫汇聚，似乎和他那压抑已久的气势相融，与之一样，似不吐不快！ “借十万武修胸中气破境，好大手笔！” 无痕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江凡身边，目光震惊。他作为绝世，首当其冲看出来，此子竟是要借十万武修不平之气，向天问道！ 下一刻，天风浩荡，地传雷音，虚空中浮现无数银钩铁画，煌煌字迹，文皇九问，竟虚空成字，显化于天地之间。 “是文皇显圣——” 有人惊呼。 这一刻，顾青衫的势达到了极致。 而所有武修也几乎同时发觉异常，这种情景，好像是要突破啊！ 骤然间，风云突变，九问尽数呈现，在其身后形成一面文字之墙，九问衬托下，顾青衫衣袂飘舞，缓缓升空，随着他仰天一声长啸，一道通天之气，在超过十万武道气念加持下，贯通天地。 无数人仰天而望，震撼当场—— …… “我他娘的……那本来就是个新闻发布会啊……” 过了很久，江凡还在那发傻。 “……发布会是发布会，但变味了……”无痕慨叹：“不但发布了太华罪状，公布了心意道念，更对天下展现出这小子的通天武学。” 第2666章 一条小青龙 是的，那天顾青衫突破了。 与会之人谁也没想到，更打死都不可能想到，那天他们亲眼见证一位绝世天骄，以区区三十二岁之龄，从大武尊轻易入圣，随后连破圣境三阶入大圣，继续连破三阶，一路势如破竹，悍然轰入地仙境的逆天过程。 那一天，所有人都震撼失语，这完全颠覆认知，超出想象，必将在修炼界掀起一股滔天风暴，足以载入史册。 “古来未见，煌煌天资，超越先贤，与当世女帝不相伯仲！” 这是无痕最后的评价。 而这个消息，已经随着三十万武修的亲眼见证，正在狂涛般席卷四方…… 林南燕都傻了，围着顾青衫转了不知道多少圈：“……地仙？” 顾青衫淡然微笑着：“是，地仙。” 林南燕张张嘴，却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围着他继续转圈，转得江公子都晕乎了。 “行了，行了，你驴子啊，搁这儿拉磨呢？” 没好气的一把将她拉回怀中，却无法拉回她那双充斥无尽崇拜的眼睛。 顾青衫依旧淡然从容，微笑看着江凡：“妹夫啊，多亏了你呢。” 江凡龇牙咧嘴：“早知道，不让你进书房！” 奶奶的，自家书房那么牛逼吗？小爷一天进出七八趟，也没能感悟啥而突破啊。 但他何尝不明白，顾青衫这是厚积薄发，他悟过百家道，感过千家意，行走四海八荒，观看日升月落，体验百态苍生，最终于书房眼界打开，方心念通达，这才一朝连破两境六阶，直达绝世。 这，可绝非仅仅是自己那书房的功劳。 如今的顾青衫，战力绝对堪比凤辰，项臣，以及无名。 唯独不知比媳妇、比轩辕不胜如何，当然，小翠和轩辕那种晋级方式与众不同，若抛开她不论，顾青衫这突破方式堪称人间古来第一人，而且三十二岁悟道啊，让不让人活？让先贤情何以堪？ 江凡对此也是完全搞不懂，究竟怎么做到的？尤其真元怎么修的啊。 对此顾青衫仅淡淡一笑，“积累的啊，我的机缘也不少，体内藏着宝贝呢，跟你一样。” 江凡有点惊讶：“是什么？” 顾青衫竖起一根手指，忽然间，一条青色小蛇钻出衣袖，沿着他的小臂盘旋而上。 “哎呀？穷酸，你也玩儿蛇……” 话没说完，江凡很快震惊的发现，这不是蛇！那小东西只有一尺左右，浑身青色，却覆盖着鳞片，头部鼓着两个鹿茸般的小角，一双大眼睛分外有神，看起来……竟仿佛一条青色小龙。 这小家伙眨盘绕在顾青衫手指尖上，大眼珠子叽里咕噜，看着众人充满好奇。 无痕异常惊讶：“龙气？不对，这不是皇道龙气。” 顾青衫微笑着凝视那条小龙：“当然不是，这是青龙。” 刹那间，除了江凡，所有人骇然色变，竟然是龙？传说中的山海异兽之皇族？ 这没法不震惊，毕竟古往今来，龙都只是传说来着。 无痕神情巨震，凝目打量一番：“南海……青龙？” 顾青衫点点头：“老前辈听说过？” 无痕面色凝重，缓缓道：“文皇得四瑞之首于南海，世人皆知。然则青龙消失已经千年……” 顾青衫颔首：“前辈所言极是，那条青龙，已经死了。” 江凡诧异：“死了？” 顾青衫叹口气：“也不能算死吧，青龙重伤，蛰伏九百年而蜕化，成为现在这般模样。” “你是说，这是那条青龙蜕变而成？” 顾青衫点点头：“我表舅南海剑仙世居南海，其实就是为文皇守护沉睡的瑞兽，这是文皇的战斗伙伴呐，青龙潜于海底，九百年后巨龙消失，唯独留下一枚龙珠，这小东西便盘绕在龙珠之上。后来，可能因为我血脉复苏，小龙就赖上了我，哦，对了，他叫小青。” 起名字也真够随意的，但江凡哪有功夫想这个，这可是青龙，四大瑞兽之首，原来，它竟然一直在顾穷酸身上。 林南燕这时候好奇的不行，伸出手指想要碰一下，却被小家伙吭哧啃了一口，指尖都破了，吓得赶紧跳开。 顾青衫笑道：“别，小青不接触外人……” 话没说完，就看到江凡也伸出手指，想要触摸一下，那小龙大眼睛一瞪，吓了江凡一跳。 然而还没收回去，青龙却一下子跳到了江凡手腕上，刚刚盘了两圈，忽然好像感觉到什么，探出鸽子爪般大小的龙爪，一把从江凡袖子里揪出来一条死蛇。 江凡愕然，那耷拉脑袋，舌头吐出，身体软绵绵耷拉着的可不就是小玉？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厮又在装死。 显然，面对青龙，小玉很有点逼数。 果然，当小青左右瞅瞅，觉得没啥好玩一甩丢掉的时候，小玉呲溜一下就钻进了林南燕怀里。吓得她一蹦三尺高，浑身炸毛，脸都绿了：“啊……啊……讨厌啊，我最恨蛇了，快拿走……” 而这时候，小青沿着江凡的胳膊爬上来，歪头瞪大圆眼瞅着江凡，似乎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甚至伸出细长的舌头在江凡鼻子上舔了下，眯起大眼，像是在品味道。 所有人都是一怔，顾青衫有点惊讶：“小青，还从来没主动接触过其他人……你这厮，果然禽兽体质？” 话没说完，小龙倏的一下蹿了回去，甩尾还给顾青衫一个嘴巴，好像对这句话很不满。 江凡也很惊讶，难道说青龙对自己也比较亲近？可能，毕竟蒲龙都没例外。 “人家是龙，可不是禽兽，你这是找抽。”江凡好笑道。 顾青衫脸蛋子上出现一条红色痕迹，尴尬的笑笑，将小青收入袖中，唯独露出个小脑袋打量着众人。 “身怀青龙……所以……它就是你的原因？” 顾青衫点头：“龙珠，被我吸收了，所以小青也一直跟着我。但我还是不能消化掉龙珠的，而这东西本身蕴含磅礴龙气不说，还能吸纳天地元气存储其中，是我和小青共同修行的宝贝。” 原来如此，江凡不由大为感慨，顾穷酸这种人果然有逆天机缘。 第2667章 借道破境 顾青衫颔首：“嗯，龙珠存贮了无尽元气，但我修为有限，能借调的也有限，但总算够了，我这些年修炼存储，加上它吸纳的天地元气，足够我突破。事实上，我一直未曾突破，除去想要压制，大部分被它吞噬掉也是另一个主要因素。” “这样啊，那么说，这条小青龙，还并非青龙幼崽，只是蜕变重生？” 顾青衫想了想：“我也说不好，毕竟青龙异兽之繁衍谁也没见过，权且当它如此吧。” “啧啧，天地奇物，不是该有德者居之么，怎么被你这穷酸老六得了……”江公子显得有点遗憾。 结果，不出意外被小七一脚踩得嗷嗷叫。 “不论如何，顾公子今日这一番逆天突破，颠覆世间武者认知，必将成为古往今来一段绕不开的修炼话题。”无痕感慨道。 江凡也长嘘口气，感慨万千。 “穷酸，你今天可出尽风头啊，只怕连古来大能之风光都被你掩盖。” 顾青衫却显得很沉静：“我却觉得，并不为奇，不用说古来大能，就连当代也没盖住，他媳妇不是二十二岁就战胜地仙了么？” 江凡叹口气，这不一样啊，女帝天资冠盖古今未来，可若她称第一，顾青衫也敢喊个第二，当然……也可能和小舅子并列第二。 可以想象，顾青衫的发布会本来就震撼人心，而在最后，他以文皇九问，携万千武修之意气破境，更将这种震撼推向了极致。 这天，他的表现绝对将发布会效果推到一个极致高度。 他的话，具备更高的说服力，他的意念，具备更强的凝聚力，他的修为，具备更大的向心力。 如此之顾青衫对抗泰华，方具备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无敌势。 而太华，绝对打死也没想到这一点，否则，他们就算再怎么样也要来，至少务必要打断这一气呵成的逆天壮举。 至此，两天后的大战，江凡已经有了相当把握。 虽然丙寅成名一百五十多年，但他五十岁才入圣，跟顾青衫简直没法比，唯一的胜算也就是多修行了一百几十年，经验和积累更胜穷酸。 但，这是顾青衫啊，江凡是见过他这类人的，比如女帝，比如项臣、凤辰和小舅子，都能做到跨境伐上，何况大境界已相同。 “大境界尽管相同，却还大有出入，对方已经入道了，而我只是借道。” 借道？ 别说江凡，连无痕也是一愣。 顾青衫嘘口气，“是啊，今天你们所见，我的确是悟了道，但并没有入境，一是不能，二是不想。” 江凡疑惑：“这不能我还理解，毕竟你连破六阶已到了极限，但不想是怎么个意思？” “这就是借道了。”顾青衫道：“我感悟到自己的道，既然悟了，就知道怎样破境不会对自己未来产生影响，所以才敢借先祖文皇之道完成破境，但却不敢继续沿此路继续入道，因为我的道，终归与文皇有所不同，一旦入了，路就会出现偏颇。” “借道破镜？”无痕也大为惊讶：“还有这种方式？” “嗯，为了这一战，我也算临时起意。” 无痕感慨中摇摇头，这哪里是什么临时起意，分明是对自己有无比自信才能做，才敢做的。 如果这都不算天资盖世，那无痕都不知道什么才算。 而江公子只大致理解为，借之破境可以，但不能修，否则就不是自己的路。 可这也太了不得啊，古往今来还没听说过有借道破境的说法。 顾青衫认真道：“所以，也只是抵达修行高度而已，真元和经验还相差甚远。” 江凡也不再是小白一个，这回倒明白他的意思。所谓境界，境为高度，是说你修行中所能感悟的道之层次。而界为广度，是指在这个层次中，你的真元总量，战力强弱。顾青衫境上去了，但并未在此境修行，故而界还不够。 “不过，我依然很有信心的，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只要相差不是天差地别，基本可以跨境而战，丙寅我知道，虽然在地仙境中算绝强者，可我有把握战胜他，如果实在界不足，我就准备点外力弥补。” 江凡愣了下：“你还有什么办法？” 顾青衫笑了，指着他：“你啊。” 江凡一愣：“什么意思？” 顾青衫一脸涎笑，出尘脱俗的模样一下子消失殆尽，直接回归本性。 “那个，我听说你有一枚蛟珠……” 江凡皱眉：“用了啊，而且最多不过大圣自爆，威力差得远。” 顾青衫道：“我知道，但我的意思，是你还有功效类似的东西。” 江凡很是迷惑：“还有？我怎么不知道？” 顾青衫盯着他：“你是谁？” 江凡一愣：“这话问的……” 忽然间，他神色猛地一震：“你是说……” 顾青衫嘿嘿笑了，“对，就是那个。” 江凡震惊：“那玩意儿，你也能借用？” 顾青衫摇头：“当然不行，但先天一炁可以模拟任何后天真元啊，你只要灌输给我就行了。” 江凡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问题在于，你怎么接纳，又如何运用？” 他和顾青衫不一样，先天一炁是可以藏匿在每一个细胞中的，但传统真元，只能存于丹田气海，凝于雪山，行于经脉。 顾青衫拔下头顶的簪子：“我当然不行，但我肚子里的龙珠行啊。” 江凡一敲脑袋，恍然大悟。 龙珠，本身乃青龙汇聚天地元气所得，而山海异兽或者灵植，大多吸纳的都是天地本源之炁，然后被武者转换为后天真元吸纳，江凡意识到，顾青衫之所以还没有炼化龙珠本体，可能就因为其为先天元炁凝聚而成。 所以，自己的先天一炁是可以灌入龙珠的。随后，顾青衫大约就可以通过龙珠反哺来催发了。 尤其并不像后天转化为先天那么难如登天，先天一炁可以瞬间转化为所有后天真元，这是它本源能量的本质决定的。 而顾青衫表示，他未必要这么用：“如果，我以先天一炁催发某种东西，再以本身真元加持，会不会更强？” 江凡听着有点纳闷，这种对武道的具体运用，他还差不少事儿。 第2668章 你哥为啥这么勇 顾青衫掌中悬浮起金帝配剑：“我觉得这可以作为一种方案，所以我才要回这东西。” 金帝佩剑，乃昆仑铸造并镌刻阵纹，可行先天一炁！ “卧了个槽——” 江凡看着他那张垂涎三尺的大脸，终于明白过来。 这狗日的，根本就不会败！ 就算他不突破，借用龙珠吞噬先天一炁，然后催发金帝佩剑也能战丙寅。 瞪着这家伙，江凡咬牙切齿：“所以，你突破根本是做给外人看的！” 顾青衫笑得很猥琐：“不然呢，我要是凭一个大尊者巅峰战胜地仙，这可就太假了，必保天下人不能信。” “我你……” 江公子额头青筋乱蹦。 林南燕看着一脸迷糊：“怎么回事？” 江凡没好气道：“知道你这个鸡贼老哥为啥这么勇不，因为他根本就想好借我来打这一架！” 林南燕愕然一下，却瞬间放松下来：“虽然我没听明白，但原来是你打啊，那我就彻底放心了。” 江凡直翻白眼，说的什么话啊，到底还是亲哥亲！ “我的先天一炁，也是费劲巴拉修来的！”江公子咬牙切齿。 顾青衫连连摇头：“都一家人，说什么谎嘛。你当初刚入大秦才十六，一己之力对抗三百高手？那时候你连修为都没有吧，后来在岱城，你就算修炼了几年，怎么能做到以一敌千？所以，如果我没猜错，你体内秘密和我那龙珠有些类似。” 江凡闷哼：“就算如此，你为啥不用自己的！” 顾青衫一摊手：“能用的，突破都用了啊，如今已转化为战力，剩下的，还没炼化，也等不起继续吸纳呢。” 江凡郁气难平：“所以，你个穷酸早就算计好了是吧，差这部分从我身上找。” 顾青衫贼笑着眼角直瞟林南燕：“妹夫想必不至于小气。” “我是大气——”江凡跳起来就走：“老子生大了气！” “唉？妹夫——” 怎么不生气，对付丙寅若光靠自己，至少要动用八九十年九子元炁，如今再算上顾青衫本身的战力，恐怕也要四十年才够！ 江公子跑掉，是打算冷静冷静，想想怎么回本。 当然，这鸡贼也是在钓鱼，他可不会告诉顾青衫，自己其实也有了六十年实修功力，恢复起来很快，实际付出没那么多。 顾公子叫了半晌门也没开，没辙，钻窗而入。 “嘿嘿，妹夫……” 江公子正抱着林小七生闷气，眼瞅这厮居然跳窗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没边界感的吗？！” 顾青衫对此视而不见，搓着手：“大战在即啊，我还得两天准备，尽快帮帮忙呗？” 江公子还想发飙，林南燕咯咯笑着在他脸上啵了一口：“亲爱滴，求你了嘛，你可是天下无敌的哦……” 江公子特别恨自己没骨头，但当时骨头的确软麻了，一个不留神就答应下来。 回过味儿之后，当场把林小七从窗子丢了出去。 “要条件哈！” 两眼瞪着顾青衫，江公子决定必须不能便宜他。 “呵呵，你我之间，都是为了对付太华嘛，还要啥条件？等回头我收拾了丙寅，你要的大势不也来了？” 顾公子也不傻，循循善诱。 最终，两人也不知道磨唧了多久，总算开始传功。 江凡也是很惊讶，龙珠比他想象中更离谱，先天一炁灌注毫无阻碍，这东西一阵鲸吞，足足吃掉江公子四十年九子元炁还像个无底洞。 赶紧收手，江凡觉得够了。 “难怪……”江凡心里琢磨，难怪龙门那种东西可以用山海异兽内丹来充能，这东西和聚能源晶类似啊，江凡都怀疑，聚能源晶的思路都来源于内丹。是不是因为山海异兽太稀少了，才寻找源晶之髓来炼制？ 顾青衫打坐三个周天，睁开眼双目的瞬间爆发出的光芒，居然如同两个小太阳。 几个呼吸之后，神光内敛，顾青衫神元气足，兴奋之色言溢于表。 “没毛病！妹夫，如今我感觉绝对能对抗地仙上境。” 江凡肉疼的可以，闷哼一声：“回头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儿。” “放心，放心。不过话说，这先天一炁也太神奇了，难怪聚能源晶需要这东西……” “嗯？”江凡一惊：“穷酸，你说什么？” 顾青衫瞅瞅他：“你不该不知道吧？” 江凡盯着他：“你也知道？” 顾青衫摆摆手：“对旁人是秘密，对你我就不算，别忘了太华也有丹顶鹤王，旁人不知它的作用，只以为是护山圣兽，圣尊战斗伙伴，但实则……” 他瞅瞅江凡：“实则……是一种武器的能量来源，如同一个强者的真气库，拿我打比方，就好像体内的龙元内丹。” 江凡轻轻嘘口气：“果然如此，那么太华神器，是什么？” 顾青衫想了想：“告诉你也无妨，名为地魁，藏于剑冢。” 江凡一愣：“那不是历代太华强者们葬剑之地？” 顾青衫点点头：“的确是，但它也是巨型武器库，你知道为什么先贤们要把剑葬在那里？很简单，它可以催发万剑破空。” 江凡惊讶：“还能这样？” “为啥不能啊，其实这东西原本不是这样的，它是一种大规模覆盖式攻击武器，喷吐的是一道道光束，后来经过以金帝为首的历代先贤改造，将万剑置于光束中。因为这些剑都不是凡品，而且凝聚了武者意志，比单纯那些光束要强得多。传说，只有剑破无极之后的万剑归宗可以比肩。” 江凡大感惊奇，太华果然有秘器，听起来还是一种范围攻击的东西。 “能有多厉害？” “不知道啊，我又没见过。不过听圣尊说，可能会覆盖数里方圆，发之万剑如林，落之万剑如雨，杀伤力大的惊人。” 江凡心中一震，强，果然很强，但是这种秘器现在被大长老看管，很不妥啊。 顾青衫似乎看出他的担忧：“不必担心，催动之法只有历代圣尊懂得，这也是甲子不敢妄动圣尊的主要缘故之一。” 江凡这才有些放心：“那么说，你也不会？” 顾青衫笑了：“我是个例外。圣尊知道会出现今日之局面，早就安排好了。所以，你说要偷剑，我才那么乐意，除了提升号召力，还跟这大宝贝有关呢。” 第2669章 一日破境，天纵青衫 “等等？”江凡神色一动：“你的意思是，太华圣剑是秘钥？” “对头。”顾青衫抚掌：“两把剑，缺一不可。” “难怪了，圣剑要藏在墨雪丹巢穴，几乎不能拿出来用，合着真正的功效在这里。”江凡终于明白过来。 “你那个呢？在哪？”顾青衫也很好奇。 江凡笑笑：“我从哪来？” 顾青衫皱皱眉：“最早你出现……沧澜江青峰峡？” 江凡点头，人家都交代了，他也没必要小家子气。 顾青衫眼睛一亮：“果然如同我猜测啊，至阳五雷之地，那天地能量轰击下，充能绝对非常快。” 江凡有点惊讶：“这你也知道？” 顾青衫点头：“当然，天雷自带磅礴浩瀚之本源力，只要方法得当，那才是最天然，最强大的充能方式。” 江凡却摇摇头：“可惜，引导方法道尊好像也没掌握，依然只能通过山海异兽转换，但如你所说，异兽尽管只是吸收部分雷霆力，转换的确比其他方式要快许多。” 顾青衫啧啧道：“可惜了，就没办法直接找到充能方式吗？那样一来，天人战器就没我们强了呢。一旦有人掌握，就能左右战争啊。” 江凡叹口气：“天上地下，都在寻找这办法，我想绝对超过数千年了，可都没成功。” 顾青衫也有些感慨：“是啊，太难。不过，那里是什么异兽？” 江凡道：“你见过，我家那条小鱼……” “哈？不会吧，”顾青衫惊讶：“那么点？难道跟我那青龙一样，是蜕变了？” 江凡白他一眼：“小鱼他娘，大鱼。” 顾青衫这才啊了声：“原来是这样，金鳞呐，能够化龙的存在，而且是真龙。” 江凡瞅瞅他：“如今我见过蒲龙，青龙，还知道有金鳞，好像龙也分好多种？” “一看你都没好好看大荒经和山海异兽志，龙中至尊，为应龙，也被称之为龙皇。往下才是青龙、蒲龙这一类王族。金鳞如果化龙，大概率为五爪黄金神龙，仅次于龙皇，这种一般也被寓意人间皇者，因为人间皇者和它很类似，战胜强敌而登顶，与金鳞越过龙门化龙很像不是。至于我这青龙在其他诸龙之中，就是最强的了。” 江凡苦笑一声：“原本我以为龙就是传说，但经历这么多，终于明白，没什么是空穴来风。” 顾青衫道：“有些事你不知道也不足为奇，我身上毕竟有文皇传承，文皇记载的东西当然也更繁杂。” 说起这个，江凡有点疑惑：“我记得，你这文皇传承并不圆满，这样悟道好吗？” 顾青衫呵呵一笑：“所谓文皇传承，除了文华与武道，最重要的是意念，而文华与武道都在进步与变化中，故此相比意念，反倒是次要的。” “所以，你领悟了文皇意念，才借之问道？” “是这么回事，但说起来，我的文皇武道也算尽得传承了，已经足够。至于文华，有你个孙贼，我也不指望了。” 江凡凝视他：“穷酸，你在我书房，到底领悟到什么？” 顾青衫看着他，目光深远：“未来……” 顾青衫只说了这两个字，就没再继续。江凡终究没太弄明白，他所谓的未来是什么意思。 但他知道，顾青衫不打算让丙寅有未来了。 丙寅，激进派顶级顽固分子，心狠手辣，甲子夺权的过程中，他一直于前线主导，无数太华弟子命丧其手，可谓一身血腥。 丙寅之道，本就为猎杀道。 寅，便是虎，虎主猎杀！ 而他的坐骑，正是一头吊睛白额虎。 沧澜江，巨大的楼船上，丙寅盘坐猛虎背上，气势沉凝，如猛虎盘伏。 但他心中并不平静，就在顾青衫出现的那一刻，江凡敏锐发现他脸上呈现出一瞬间的不可思议。虽然眼睛很快闭上了，可那一抹惊艳、难以置信、复杂，甚至饱含嫉妒的目光还是落入江凡眼底。 显然，顾青衫真的一日连破六阶直入地仙，他完全没有办法平静处之。 这太逆天了啊。 顾青衫则乘坐丹顶鹤王的子嗣，一点红，悬浮于半空与之对峙。 一点红并不小翼展已经达到两丈，但那是翼展，论体型相比两丈长的吊睛白额虎，到底显得袖珍了些。 然而一点红终归是鹤王血脉，那吊睛白额虎说到底不过略高等之山海异兽，故此，一点红面对其一点不惧，甚至凌厉长鸣，透着凛冽的杀伐之意。若非顾青衫控制，恐怕早就扑杀下去。 风起沧澜，万众聚焦，一场前所未有的离奇对决即将拉开帷幕。 双方年龄天差地别，修为完全不对等，彼此身份更让人费解。 当代太华行走，年仅三十二岁顾青衫，终于和近二百岁圣地长老对峙，将一决胜负！ 沧澜江两岸空地、山坡、树梢都挤满了武修，有些强者甚至脚踏木板，于江中漂浮观望，人数比两天前极乐城中都不少。 江凡与众人则立于沧龙城头，除了他和沧龙诸强之外，顾青衫外祖苍陵老人和母亲书狂徒也来了。 苍陵满面忧色，但书狂徒却意气高昂，好像在她看来，儿子做出这种事，才真正像样。 “你不担心？”江凡有些好奇。 书狂徒哼了声：“文皇一生不弱于人，青衫传承文皇血脉，甚至更优秀，一个丙寅，拦不住他的脚步！” “但那是地仙上境中顶尖强者，这么自信？” 书狂徒傲然：“那又如何，我儿不弱女帝，你媳妇能战凌云、陆睚两大世尊，他难道还赢不了区区一个丙寅？” 江凡摇头：“两大世尊是推选出来的话事人，但丙寅可位居长老，且排名前三，实力未必弱于他们，没准还更强。” 书狂徒摆摆手：“无妨，若他就此陨落，不配文皇血脉，老娘再生一个便是。” 江凡：…… 丙寅雪白的浓眉挑动，眼皮睁开，暴射出威严的光芒。 “顾青衫——逆徒！还不束手就擒，随老夫回圣地等候发落！” 丙寅声音好像并不大，却沉如虎吼，撼人心魄。 第2670章 决战沧澜 顾青衫负手站立在一点红背上，朗声长笑：“三长老，我顾青衫是太华逆徒，还是尔等为圣地叛逆？” “放肆！”丙寅一声低喝，沧澜江面仿佛炸开一道闷雷，气浪卷动江水，向四面扩散，仅仅这一下，许多江面上的武修都被震落水中。 顾青衫淡淡一笑：“长老，事已至此，争论无益，战吧，胜了你对，我跟你走，败了……” 他目光霍然透出凛冽：“就请长老沉江，向历代先贤请罪！” 江凡心中巨震，这跟最初说的不一样啊，顾青衫竟然如此决绝。 众人无不骇然色变，顾青衫这后辈竟然如此强势，当真来决战不说，听这意思，还想要狙杀丙寅，而绝非他获胜，丙寅单单退走了事。 此刻，那一袭青衫飞舞，再也没有那种洒脱散漫之态，而是杀气迸发，直透重楼。 “小辈敢尔！”钟浩闻言暴怒，戟指顾青衫：“狂悖之徒，冒犯尊长！这是大不敬之罪！仅此一条，你有十条命都不够诛！” 顾青衫仰天哈哈大笑：“太华规矩，挑战应战，生死无论，他人不得追究，难道我记错了？” 的确，所有人都知道，太华以强者为尊，这规矩从古到今没变过，所以才有女帝战凌云、战陆睚，而圣地并未追责之缘故。连江凡也曾与高渐单对单一战。 顾青衫此时提起，显然，杀心已定。所有人倒吸凉气，居然要演变为一场死战！ 丙寅伸手，示意钟浩退下，猛虎向前两步，踏在船头之上。 “青衫，本座只想擒你回山问罪，何故着急求死！” 顾青衫淡淡道：“回山，一样是死，而且死的会很冤屈，很难看，倒不如在这里，来个了断吧。” 丙寅沉默片刻，霍然双目神光暴射，两道强光居然在郎朗晴空之下清晰可见。 “冥顽不灵——既如此，本座代太华宣诏，免除顾青衫太华行走之职，本座，亲自诛杀叛逆！” 江凡明白，顾青衫不谈什么直接开战，这种方式其实也合了丙寅心思，毕竟他这次准备太不充分，口舌之争必然会落在下风，包括那漏洞百出的刺杀不过憋屈无奈之计罢了，能不谈最好不谈，直接开打，以胜负定论才最好啊。 顾青衫戟指丙寅：“顾某身份，惟有圣尊定论，轮不到阁下。我辈修士，武论强弱，道定是非，要战便战！” 谁也想不到，最强势的居然是这个才三十岁的青年，他之突破，就算震惊了天下，超越了前贤，然而毕竟刚刚跨入地仙境啊，面对老牌顶级强者，何来如此自信？ 难道，确实想求死吗？ 尽管不可理解，大多数人也没法不这么猜测。 实在不奇怪，差距太大了，如今顾青衫身上的波动，不过地仙初境，甚至还不算太稳，真元强度和对面丙寅更差距极大。不是求死，难道还有翻盘可能？ “真可惜啊，如此天资，再给他十年，又是一个文皇，可天下称雄，何苦意气之争……”有人慨叹惋惜。 “或许，不是意气吧，他可能没了退路，怎么都是个死，不如死的有尊严些……”有人如此猜测。 “很不对劲，顾青衫背靠逍遥王，没理由如此操之过急……”也有人觉得大有文章。 不论如何，都没人能真正理解顾青衫的心思，对他这个选择，九成九都感到不可思议，败局几乎板上钉钉啊。 “瞧瞧，对比之下，没人看好你哥呢……”江凡揽着林南燕嘴角浮起轻笑。 书狂徒在旁边不屑的哼了声：“一群愚人！” 事到临头，林南燕却又再度担心起来。 “他真的能行？” 江凡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腰肢：“他敢，就有必胜把握。” 林南燕犹豫：“一旦不对，你不会袖手旁观对吗？” 江凡淡淡道：“一对一挑战对决，任何人不能插手。” 林南燕秀眉蹙起，气息有些不稳。 江凡嘴角勾起：“不过放心，人是不能插手，但没说鬼……” 说着，他另一只手拍了拍骑在脖子上喝酒那小丫头的胖脚丫。 林南燕一怔，忽然间大喜。 这时候的丙寅耐心显然到了极致，一声闷哼，踏空而上：“顾青衫，无知小辈，既然求死，本座成全你！” 顾青衫毫不犹豫，举步离开一点红后背，和丙寅三丈之遥站定，青衫飘舞间，背后虚空无数金色字迹闪烁，透出煌煌威严。 丙寅看着他，脸上浮起一丝不屑：“文皇之道，你才得几分，便如此目无余子，狂妄自大，今日你将懂得道理，但却没命领悟了。” 说话间，他背后霍然腾起一道巨大虎影，咆哮中，虚空震荡，八方轰鸣。 江凡目光一沉：“好个丙寅，一点没打算留手啊。” 无痕淡淡道：“他就是要强势出手，碾压顾青衫，让世人看到太华的强大与威严，不可冒犯。” 江凡看着反手拔出金帝配剑的顾青衫轻声道：“穷酸显然也抱着一样的想法。” “丙寅，识得此剑否？” 丙寅目光一凝，下一刻面色更加阴沉：“圣剑……果然是你个贼子！” 顾青衫仰天大笑：“不错，正是圣剑，太华信物在我手，如金帝亲临，丙寅，你不要拜一拜的么？” 众人皆愕然，难道顾青衫打算用圣剑来震慑丙寅，所以才这么自信？ 但丙寅丝毫不为之所动，沉声道：“盗窃之贼，罪不容诛，今日本座正好收回圣物！” 顾青衫微哼：“盗窃？圣尊曾指定顾某为执剑人，何来盗窃？倒是长老，难道敢违背圣尊规矩，强抢不成！” 丙寅双目微微眯起：“想靠圣剑压制老夫？顾青衫，这就是你的如意算盘？荒谬！本座当然尊圣剑，不过对你这窃贼不会丝毫手软。” 顾青衫嘴角勾起：“那你……来试试！” 说话间，他单手扬起圣剑，气势骤然凌厉：“长老，青衫讨教了！” 说话间身形似乎动了，也似乎没动，惊人的是，他居然瞬息出现在丙寅身前五尺，长剑竟然穿透了丙寅的身体。 众人惊呼，丙寅就这么简单被刺穿？ 第2671章 千百武道，逆天书生 江凡面色沉静，他知道，这一击虽然快到了极致，近乎瞬移，但根本没伤到对方分毫。 果然，丙寅的身影忽然模糊起来，左后一晃，重新凝聚，而那看似刺破他身体的一剑，只是在他身侧。刚才顾青衫刺穿的，不过是虚影。 “叶半闲的功夫？” 丙寅微哼：“学的不到家，若是他施展老夫还忌惮一些。” 顾青衫微微一笑：“果然奈何不了你。” 丙寅充满讥讽：“小辈，地仙与地仙之间，也有天壤之别，你不过初步入境罢了，在本座面前，还差得远。” “是吗？总要尽力试试。” 顾青衫闪身后撤，清啸一声剑气惊天，锋锐一击笔直力劈直下，剑光过处，虚空竟似被分开两片。 丙寅骈指，竟然以二指挡住这惊人一击。 “那疯子的剑意？”丙寅轻哼一声：“他本人都未必能行，何况你。” 顾青衫并不答话，长剑再度竖起，竟似乎凝聚风雪。 面对丙寅，他竟似乎在蓄力，而丙寅也没有打断他，显然想看看他有多强。 刹那间，一道三丈冰剑以圣剑为核心成型。 剑疯子轻咦了声：“凝气中之水成冰，这小子，是凌云的玄冰剑诀？” 顾青衫一声厉喝：“玄冰二十二！” 这一道冰剑陡然碎裂延展，化作十丈，开天一击凌空直下。 丙寅面色依旧不变，五指如虎爪，凌空抓去，虚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虎头，张开大口一口就将十丈冰剑从中间咬断。 “顾青衫，不得不说，你的确天赋惊世，初入地仙，居然能用出玄冰二十二。”丙寅也不得不赞叹。 “可惜……”顾青衫摇头叹息：“碎冰啊，还是不行。” 丙寅淡淡道：“若是凌云，这冰剑一击，老夫很难接下来。但你，化冰剑为碎屑，还差得远。” 顾青衫轻叹：“好吧，那你……再看看这个！” 下一刻，他瞳孔骤然化作黑色，无数黑气从背后腾起，仿佛黑色的火焰。 丙寅微微一怔，却见江边沙地猛然卷起一道黄沙土龙，轰然连接在顾青衫脚下。 剑疯子目光一亮：“这是……” 江沉舟缓缓道：“魔剑与玄坤剑道结合。” 江凡也是惊讶，这是陆睚的剑道。 果然，顾青衫脚踏土龙，身披魔焰，连人带剑向着丙寅撞去，威势异常惊人。 后者面色也微微一变，错步，后撤，单手向前探出，身后猛虎霍然喷出一道剑罡，与那魔焰土龙相撞。 轰然巨震中，魔焰纷飞，土龙炸裂，顾青衫身形仿佛炮弹般向后飞出百丈才止住去势。 而他衣衫也碎裂无数，尤其宽大的袍袖尽数粉碎，两只小臂都裸露出来。 “兄长……” 林南燕心惊，江凡拍拍她：“没事。” 果然，顾青衫放下交叉的双臂，龇牙露出一抹笑容：“好厉害的猛虎剑罡，果然还是不行啊。” 丙寅眉头皱起：“虽然四不像，但出奇具备威力……” 顾青衫哈哈一笑，“长老，热身完毕，在再看晚辈的功夫如何！” 身形划过一道光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攻向对方。 “蜂后的闪击。”这一招江凡也会，首先看了出来。 但他没想到闪击这么用，此刻的顾青衫化作无数幻影，从四面八方围攻丙寅。 剑势如狂风暴雨，每个顾青衫都似乎在演化不同的招数。 丙寅虽然依旧未出剑，但却逼得他身形幻化，居然与他展开激战。 剑疯子两眼圆睁：“好小子，以闪击为基础，配合蜂鸣化身，以极致速度施展不同剑术。” 江凡如今目力非同寻常，也看出来了，顾青衫每一个化身都用着不同的功夫，有叶半闲的剑道，有剑疯子的，有蜂后的，有闻人风流的，有凌云的，有陆睚的…… 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中，他居然施展了不下百种剑道，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其衔接更行云流水，毫无阻隔。最惊人的是，他竟能通过化身同时施展十种以上。 “好家伙！”剑疯子啧啧道：“百种剑道啊，江沉舟，你欲揽天下剑道，可都会否？” 江沉舟也是看得入神，并没有回答。 百剑惊空，十几万人目瞪口呆。 这一刻，顾青衫的天赋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越发惊人的开始出现。 顾青衫已经不局限于剑道，刀法、枪术、棍招等十八般兵器竟然纷纷开始展现，融入剑法中作战。 江凡都一阵起鸡皮疙瘩，这穷酸，到底精通多少种武学？ 震惊一旦开始就没法停止。 拳术、腿功、指法等也开始融入其中，甚至连阵道都开始涌现，顾青衫居然在激烈的战斗中，还在布阵。 丙寅终于出剑了，那是他成名战兵——虎牙斩。 这是一柄以虎头作为吞口的锯齿状阔剑，尖端还有四只虎齿般的倒钩，看起来异常凶厉，在丙寅手中施展开来，仿佛猛虎出闸，纵横跳跃，轰击四方。 但他依然显得轻松，以不变应万变，任凭顾青衫施展千百术法，他只以虎剑对敌，绝世凶虎毫不留情的撕碎着对方每一种攻击。 这是真正的地仙之战，等闲根本看不到，十几万人震惊的同时，更是如痴如醉，尽管其中绝大多数人眼睛跟不上，完全看不清。 狂风骤雨般的搏斗足足持续一两盏茶，这个过程中，顾青衫少说施展了上千种战技，惊世骇俗。 骤然间，漫天化身忽然合拢，无数战技骤然消失，顾青衫手中居然不见了那圣剑，而是高举剑鞘。 圣剑仿佛凭空消失了，不在他手里，也不在丙寅手里。 但丙寅却显得异常警惕，头发也微微竖起。 “我去？”剑疯子兴奋了：“小江，你的刻舟求剑啊。” 江沉舟也目光发亮：“战斗中刻画阵纹，隐圣剑于虚空，于狂战中蓄势，在战意达到极点时骤然以剑鞘收拢，霸烈一击喷薄欲出，与圣剑明暗呼应……好个天才！” 这一刻，丙寅躬身，死死盯着顾青衫手中的剑鞘，后背却真元鼓荡，仿佛在防备着什么。 顾青衫目光一凝，陡然厉喝一声，剑鞘中爆发耀目豪光，让许多人受不了而闭目。 第2672章 他在写字? 下一刻，虚空中传来丙寅一声怒吼。 在看去，双方已经分开数十丈，丙寅右臂衣袖碎裂，右手微微颤抖，虎啸剑也在细微抖动。 顾青衫则发髻散乱，胸前呈现一道尺余长的恐怖伤口。 而圣剑已经归鞘。 这一击九成九都没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凡却很清楚，那一瞬间，战意喷吐，顾青衫蓄势已久，借狂战达到战意巅峰的一击霸烈绝伦的轰去。 丙寅以虎啸剑格挡，却被撞得身形巨震，而就在这一刻，虚空中阵纹显化，圣剑凭空在丙寅背后出现，一击刺碎猛虎虚影。 丙寅左手以剑鞘格挡，却被圣剑斩断。 前后夹击，间不容发中，丙寅身形虚晃，居然不可思议的从剑鞘和圣剑之间脱身。但他的衣袖却被击碎了，幸好他真元强顾青衫许多，剑罡挡住了圣剑，然后以类似挪移之法，让圣剑从身侧划过而归鞘。 这绝强一击，最终也只是伤到丙寅一只袖子。 而归根结底，是因为两者真元相差太大，否则，单纯以术计，顾青衫已经赢了，那最后一击融合着他太多的聪明才智，若是双方对等，丙寅早就被一剑透心。 一众强者惊叹之余，无不遗憾。 丙寅显得十分愤怒，本来想要碾压式击败这小辈，却不料竟然弄得如此狼狈，甚至输在了招数上，靠着罡气才躲过一劫，简直可以说奇耻大辱。 “小辈……”他声音低沉，透着无尽阴冷，显然已经真正动怒。 顾青衫看着他，悠悠叹口气，似乎也有点遗憾：“可惜呀……你这老乌龟的壳子太厚。” “该到此为止了——” 丙寅已经不想再拖延，决定立即全力出手，斩杀顾青衫以找回面子。 这么强大的顾青衫依然无法伤丙寅，林南燕越发焦急：“他已经到极限，不能再打……” 江凡微微眯眼，看着半空中显得异常疲惫的顾青衫，却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极限……么……” 江凡话未说完，就见顾青衫面对气势爆发的丙寅一脸戒备，反手再次拔出圣剑。 丙寅背后浮现巨虎，整个人在虚空中一步步走向顾青衫，每一步都仿佛猛虎逼近。 顾青衫死死盯着对方，似乎在想办法应对。 “不必徒劳。”丙寅步伐不停，“绝对力量面前，一切都是浮云，我承认，你足够惊艳，可惜底子太薄弱，若给你十年稳定在地仙境，老夫……未必是你对手。” 他声音很低，大多数人听不到，但江凡耳朵非常好用，还是听得分明，顾青衫的表现，显然也让丙寅心中佩服。 顾青衫却似乎不以为然：“长老啊，修为不取决于年龄，战斗也不会等人，否则就没有女帝战陆睚，就没有江凡战高渐。” “小辈，实属无知。今日便让你看看，老夫潜修一百七十年与尔拔苗助长之不同。” 丙寅步伐停止，气势却攀升到顶峰，掌中虎啸剑慢慢抬起。 林南燕顿时掌心汗水狂溢，而这时候，江凡竟看到顾青衫眼角浮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既执圣剑，便让长老看看这剑字如何！” 一个很简单的斜劈，顾青衫居然主动出手，却没有任何气势。 丙寅脚下没动，神色却微微一震，竟然没有立刻出手，反而侧身闪过。 但那一剑竟然在虚空中留下一道墨色痕迹，这倒是让丙寅显得异常迷惑。 顾青衫没有停滞，反手又是一剑，丙寅依然轻松侧身闪过，可这一剑竟然再度于虚空中凝聚。 从下面看去，竟然仿佛一撇一捺。 丙寅眼神微微跳动，似乎察觉有什么异常，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渐渐呈现。 “小辈，你……在做什么？” 没有回答，顾青衫一剑横空，丙寅凝目，剑罡迸发，想要震碎这一击，可出乎意料，依旧留下墨色剑痕。 而就在这时候，顾青衫抖手，三道剑影同时点出。 丙寅眉峰挑动，身形虚幻，不知如何躲过了这三剑。 可虚空中也凝聚了三道墨痕。 “那是什么？怎么好像……是笔画？” “他——在写字？” 终于有人发现异常。 江凡也看到了，顾青衫是在写那个剑字，此刻，他周身上下没有任何气势爆发，就连圣剑也没有喷吐剑意，一下一下十分简单朴拙。 而这时候的丙寅终于第一次露出惊容：“这是……不可能！圣尊都没能写出，你这小辈不自量力……” 顾青衫并不答话，江凡却看得出来，他根本开不了口，嘴唇紧抿，身体都在颤抖着，唯独那只掌剑的手稳定如山。 慢慢的，顾青衫反手向上一提，这简单的一剑却让丙寅面色剧变，狂吼一声，气势爆发，虎啸剑化为猛虎狂霸的轰向那已然成型的半个字。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那半个字陡然扩大，于虚空中散发着厚重的威势，那巨大的猛虎居然退缩了，似乎在畏惧。 丙寅大惊，一剑狂斩，剑过，字依然。 丙寅面色铁青：“顾青衫，收手，你不是圣尊，没那种意志，它会崩碎你的身体，毁了你的道心！” 而这时候的顾青衫浑身汗如雨下，面色铁青，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在扭曲。 剑疯子目光如电：“不妙，意不足啊。” 江沉舟也目光凝重：“这还不是那个字，他在强行聚意，身体和意志都承受不住的。” 江凡手心也有点冒汗，但他却依然抱着很大希望，因为顾青衫到现在展现的也仅仅是自身实力，自己的四十年先天元炁并未化作八十年功力融入其中。 他在等什么？ 忽然，江凡发现，顾青衫脸色虽然难看至极，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古怪意味。 这一瞬间，江凡猛然有所感觉—— 这穷酸，他难道…… 只见顾青衫此刻已经双手握剑，仿佛那圣剑重如大山，他很勉强很勉强的抬起来，足足花费几十个呼吸，才终于举剑斜指苍穹。 这个过程中，那半个字就如同真的写在虚空中，越发清晰厚重，丙寅不止一次想要出剑，但那半个字似乎在压制他，竟让他动弹不得。 第2673章 智慧与力量之战 顾青衫长剑指天的一刻，整片天地都静止了，虚空似乎都凝结住，一股莫名的势于那半个字上隐隐透出，虚空中有什么在凝聚，具浩瀚之伟力，具煌煌之威严，仿佛有无上意志在衍生。 所有人都感受到不凡，在那莫名的意志之下，尽数屏住了呼吸。 “顾青衫……”丙寅须发皆张，身体也开始颤抖，罡气鼓动中，衣衫崩碎，罡气演化为猛虎，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这是防御姿态。 “小辈！放弃吧，这个字你写不出来，意志一旦崩溃，必然引发道则反噬，你会先死！” 江凡却听得出来，他在心悸。 而更心悸的是林南燕，她死死盯着半空，无意识的用尽全身力气抱着江凡的手臂，心跳都仿佛停止了。 顾青衫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在疲惫的面孔上如明媚阳光绽放。 那一剑，缓慢而坚定的向下划去。 这是那一笔短竖。 随着剑尖向下，那一笔也逐渐开始显化，虚空震荡起来，无名的浩瀚之意竟仿佛要破开这空间降临。 “顾青衫！你这是同归于尽——”丙寅咆哮。 圣剑稳定如山，一点点下拉，但就在即将完成这一笔的一刻，顾青衫面色忽然变了，一股雄浑的真元霍然爆发，沿着双臂灌入圣剑，笔直的一竖忽然顿住，顾青衫一剑平刺，圣剑径直撞在了对方护体剑罡之上，径直穿入三寸，剑尖已经抵在丙寅心口。 顾青衫突然爆发的真元如此强大，丙寅惊愕，完全来不及想这功力从何而来，但战斗本能已经让他下意识爆发剑罡，险之又险的守住那最后一线，却被这巨大的力量撞得向后狂退。 顾青衫推动圣剑，奋力刺去，似乎试图破开对方最后的防御。 丙寅低吼，调集全身功力聚集前胸，死死锁住剑尖。 他的真元何其雄厚，以至那看似薄薄的一层剑罡，却仿佛天堑，让圣剑无法再进入半分。 可就在这时候，顾青衫竟然嘬起嘴唇，非常诡异的吹起口哨，这古怪的口哨声在寂静中显得异常清晰，更是异常诡异，就在无数人包括丙寅都没回过神的时候，远方一道细影破空而来，快如疾电，从背后刺入了丙寅的脖颈。 丙寅全身功力都在防御前面，根本来不及，也完全没想到这诡异一击，他身体瞬间僵硬，慢慢扭头向后，却没能看清是什么，而此时，浑身罡气骤然消失，被顾青衫一剑贯穿胸口，在所有人愕然的注视下，顾青衫探手轻轻一推，丙寅脱离剑身，如同一截朽木，直直坠落江中。 而与此同时，半空中那半个字也如玻璃般破碎为万千片。 所有人惊呆当场，整整十个呼吸，除了沧澜江的浪花，一丁点声音都没有，万众死寂。 直到一声疯狂的虎啸爆发，丙寅那坐骑，巨大的吊睛白额虎一跃二十丈，凌空扑向顾青衫。 但却被一道利剑般的身影直接穿透了身体，轰然坠落。 是一点红，它竟然以钢铁之喙为剑尖，以身体为剑，束笼翅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难以置信的凌厉，仿佛一柄利剑般穿透巨虎。对方胸口，只留下一点殷红。 这一幕，也终于让所有人回过神。 钟浩撕心裂肺的吼声响起：“长老——” 现场同时轰然爆发。 “我的个天——” “三长老……死了？” “发生了什么？顾青衫他——杀了丙寅？” “天塌了！入世杀长老啊——” …… 十余万人惊呼，全场大乱。 江凡异常惊愕的盯着半空中的顾青衫，他此时才明白过来他的战术。 最初那狂乱的打法，百道纵横，奇招尽出，是故意让对方发现自己的超卓不凡，根本为了迷惑对方，让丙寅以为他的实力极限就在这。 然后以剑为笔，书写那个字，但以他的悟道水准，根本不可能做到，但那个字蕴含的意志显然非同凡响，成功迷惑并锁定了丙寅。他是在冒险，赌丙寅会因为震惊在最开始的时刻不会发起绝杀。 而他赌对了，当丙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无能抵抗那意志，可即便如此，如他所说，顾青衫写不出来，身体和道心都会率先崩溃，丙寅只要等着他自己挂掉就行了。 可他没料到，顾青衫根本没打算写完，在最不可思议的时机，他停手，突然爆发全身功力，并同时动用隐藏已久的江凡功力，给丙寅造成生死危机，导致他调集全身功力来封锁那致命一剑。 可顾青衫真正的杀手锏并非这一剑，而是那一声口哨召唤而来的金帝子剑，这被他隐藏到最后的终极杀招其实并没有多大威力，可惜，丙寅完全没料到这一招，来不及，也根本无法调离正面的罡气。其实丙寅就算料到也没办法了，不是正面被杀，就是背面被刺。于是，堂堂太华三长老，陨落沧澜。 这是一场基于对对手无比了解情况下，极致运用智慧与力量的战斗，他，赢得太漂亮！ 那个一日破六阶本就开创神话的年轻人在这一刻再度封神。 然而，那个风光无限的年轻封神者忽然扯着嗓子叫了一声：“苦也——有没有人接住我呀——” 随后，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倒栽葱也掉进江中。 …… 虽然被捞出来的顾公子好像个落汤鸡，还是被割喉没了半条命那种，但谁还敢有半点小瞧。 一日破六阶，初入地仙就斩杀圣地三长老啊。 整个沧澜都在轰动着，无数武修惊叹，感慨，更充满无尽钦佩。 但太华这边就不一样了，四十艘大船上经过短暂的慌乱又经过短暂的死寂之后，钟浩冲天而起，指着沧龙城头的顾青衫怒吼。 “顾青衫！你好大胆！你……你……你竟敢谋害圣地长老！” 软软靠在林南燕怀里的顾青衫呵呵一笑，嘴角还流出一溜江水，抬头瞅瞅书狂徒：“老娘，我现在一点力气也没的，您去教育教育他？” 书狂徒二话不说，甩袖子就飞升至半空，手中秃笔一指钟浩：“呔！哪来的野狗，敢在此狂吠！” 第2674章 开战?问过本王没有? 钟浩面色地铁青，死死盯着书狂徒：“你又是何人？可知此子犯下天大罪孽，必将被举世讨伐，被圣地诛杀！” 书狂徒仰天狂笑：“我是谁？我是他娘，这崽儿我教出来的，你呢？可有老娘？没教过你做人，没教过你道理？还天大罪孽，举世讨伐，还圣地追杀？呀——我呸！” 书狂徒何许人，那真是丝毫不惯着：“没娘的崽儿，老娘来教教你道理，我儿与丙寅一对一决斗，完全符合太华规矩，此事十万武修见证，难道说太华打算秃噜返账，废掉规矩，自己打自己脸不成？你娘没教过你这道理，你师傅总该教过吧？滚回去问问你师傅，别跟疯狗野驴是似的出来扯着个破锣嗓子狂吠，给太华丢人现眼！” 钟浩干张嘴跟不上溜儿，直气的浑身颤抖。 好家伙，江公子都脸皮抽抽，书狂徒骂人也够狠的，但偏偏句句在理，钟浩也是昏了头，冒出来找这个骂干啥？这种事儿好像你能解决似的，别说你，船上岸边少数有四五万太华和武盟门徒，但又能如何？ 这是公平决战，丙寅接下了战书，那么就是生死勿论，可结果他还输了，输给一个后生晚辈，本来太华就够丢人的，你个白痴还跳出来找骂，生怕八方武修反应不过来怎么的？ “你……你……疯女人……” 钟浩指着书狂徒，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下一刻，他忽然厉声大喝：“太华弟子听令！捉拿逆徒顾青衫！” 江凡微哼一声，这货总算不白给，反应过来了，长老是死了，但他们可有任务。不过，反应过来也是白痴，这种情况下，傻子都知道不能动手啊，让世人怎么看圣地？这名声丢不起啊，更何况，这是在渔州，你当太华山下呢？ 但他这一声，还是让无数门徒拔剑出鞘，气氛陡然间紧张万分，这要一打起来，就不是小规模了，恐怕要造成十万武修大战。 书狂徒勃然大怒，一手扯下好不容易因为出门穿上的一只人字拖迎面就砸了过去，好巧不巧拍在了钟浩脸上。 “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儿，今儿老娘先弄死你再说！” 眼瞅这家伙就要捋袖子，江公子苦笑一声，赶紧登空，一把拉住书狂徒，示意她别闹。 书狂徒还要发飙，江凡眉毛一凝：“退下!” 说来惊人，那位书狂徒居然就这么哼了声，乖乖往后退了。脸上没有丝毫不满不说，嘴里居然还嘀咕：“呵呵？老娘就稀罕这劲儿……” 这场景让无数人暗中惊讶不已。 江凡目光凝视着其中一艘大船。 “阁下，该出来说句话了，要在我渔州开战，问过本王没有？本王脾气可不怎么好啊。” 他这一出面发声，顿时四方鸦雀无声，这个白衣飘飘的年轻人是谁恐怕没人不清楚了，若说顾青衫这几天的表现堪称当空皓月，耀眼之至，这位可就是九天骄阳，烈日当空，普天之下，恐怕就没他不敢叫板的。 而江凡的出面，更让无数人心中倒吸凉气。这节骨眼上，他竟然力挺顾青衫。顾青衫也盘踞在他的渔州第一城，其老娘还被他一声退下就给喝退，这说明什么？里面的关系细思极恐啊。 钟浩盯着江凡，他太清楚这位的分量，别看他气息放在这里半点不显眼，但这可是堂堂大秦摄政王，更可称冠世第一妖孽，一声召唤，百万铁骑啊。两大圣地也好，皇庭五国也罢，各大江湖巨擘也都算着，跟他叫板的，可曾有人占到半点便宜？哪个不弄得灰头土脸。 江凡的出面，让气氛陡然压抑起来，万人聚集的沧澜江再度变得死寂。 江凡缓步向前，依然没看任何人，只是盯着那艘大船：“面子，我给了，三通鼓之内给我个答复，不然……” 他缓缓举起右手掌，城头上忽然传来咚的一声战鼓，响彻八方。很快，战鼓如雷，咚咚咚的巨响一下接一下，仿佛敲击在人心头，空气瞬间凝固。 几乎同一时间，众人惊骇的发现，两岸陡然旌旗如林，江面上下游同时有无数战船向这里涌来，而沧龙城头更是出现许多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古怪钢铁巨兽。 随着战鼓声越来越重，越来越密集，沧澜江都似乎停止了咆哮，天空有浓云汇聚，气氛越来与而压抑，看着半空那年轻人淡漠的神色，此刻没人怀疑，一旦三通鼓后没有回应，那位手掌放下之时，就是太华武盟弟子要面对千军万马之际。 第一通鼓刚过，忽然一声悠悠长叹从江面升起。 “唉……江逍遥……此事为太华家事，何必插手。” 江凡手掌依然没有放下，声音平淡却清晰：“你们家事找别处解决，我说了，这是渔州，在我地盘这，就得听我的。本王一言九鼎。” 那声音沉默片刻，终于道：“也罢，今日圣地大变，倒是让天下群雄看笑话了，都收剑吧。” 这话一出口，钟浩等人也不敢违抗，数万太华子弟只能愤然返剑入鞘。 江凡见状淡淡一笑，手掌终于放了下去，而鼓声也随之停止。 “公平一战，太华应该输得起。” 那声音又是一阵沉默：“此事自有世尊定论，江逍遥，圣地奉劝，庇护顾青衫，终将引来大祸，望三思。” 江凡呵呵一阵轻笑：“顾青衫如何，我不管，本王维护的是渔州之主的尊严，阁下，请吧。” 大船之上，声音许久没有响起，众人无不紧张，太华，会这么灰头土脸的离开吗？ 终于，那声音缓缓道：“启航。”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更觉得心惊不已，太华，居然真的服软。 而这时候，顾青衫在林南燕搀扶下登空：“烦请阁下留下乙亥长老和六十门徒的遗体如何？” 那声音淡淡道：“过分了。” 顾青衫声音略带几许黯淡：“他们因顾某而死，既然死于此，便该由顾某安葬，还望……成全。” 片刻之后，一条小船从那大船旁边漂浮而来。 第2675章 喜忧之间 顾青衫垂目看去，深深吸口气：“烦请告知甲子，此事，我不会忘。” 那声音最后只留下一句：“世尊也怕你忘了。” 下一刻，太华四十艘大船扬帆起锚，缓缓开动。 于是在万众瞩目之下，那位年轻的王，举手之间，斥退数万圣地门徒，虽然没有刚才那一战那么精彩，但其中蕴含的能量，却显得更加庞大而惊心。 船队江凡只看了一眼，便不再关心，反而朗声一笑，向着四方拱手。 “诸位，既然来到我渔州观摩盛事，便是江某客人，平素相聚不易，今朝正好借此机会，容江某尽一尽地主之谊。” 群雄都是一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有人甚至猜测，他是不是要留下众人。 “诸位，自今日晚间起，沧澜两岸将摆满一万桌流水席，大宴群豪三日，以表江某对诸位之敬意。” 好家伙，群雄都是哗然，十几万人大宴三天？ 逍遥王果然是天下第一豪富，这手笔实在夸张啊，但是此人态度谦逊，热情好客，却更给群豪留下了良好印象。 事实上，目睹了这种盛事，众人无不心绪激荡起伏，大部分也不想就此离开呢，而且还能和如此之多的武道强者欢聚一堂，纵酒畅谈，实在是百年难得的机会。 于是，不知何人率先打头高喊了一声：“逍遥王大气，豪爽！这酒某家喝定了。” 有人带头，顿时集体响应，有人甚至高喊：“烧刀子有没有啊？” 江凡哈哈大笑：“烧刀子，管够！” 这一下，气氛更是爆了棚。 回到城头，顾青衫啧啧道：“好贼厮，借着我的机会，收拢人心啊你这是。” 江凡哈哈笑道：“总不能被你既借势又借力的白白占便宜。” 书狂徒却反手一巴掌抽在顾青衫后脑勺上：“白痴，难道你不能趁机收拢人心？” 顾青衫捂着脑袋龇牙：“娘，我才是亲的。” 书狂徒切了声：“有奶就是娘，而对我，有酒就是好朋友，走了，我下去喝酒了。” 说罢，嗖的一下飞入了人群中。 “唉？娘？你还光着一只脚……” 江凡失笑：“行了，少管他，走吧，我们先回去，今天这事儿可真不小呢。” “今天这事儿确实挺大。” 宽敞的大厅中，苍陵老人、江沉舟、张虬髯、裴云锦等人皆在座。唯有剑疯子看到这么多豪杰，心痒难耐，跑出去找人切磋了。 开口说话的是苍陵，他今天可真是心都吊在嗓子眼儿，这小子实在太能折腾了，老心脏都有点受不了。 顾青衫脸色苍白，尽显疲态，唯独那双眼睛却显得很有神。 “此一战，三忧三喜。” 张虬髯哈哈一笑：“你这小辈实在让人佩服，说说看，哪三忧何三喜？” 顾青衫喘了口气，看向江凡：“妹夫啊，还是你来说吧，我还有点岔气。” 江凡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却也知道战后分析很有必要，咳嗽一声缓缓开口。 “喜忧参半，互相关联，但总得来说，我们应该很高兴。这第一喜，为名利。青衫扬展露无敌之姿，名扬天下，对江湖同道形成巨大号召力和影响力。但于此同时，这也是第一忧虑。” 他环顾众人：“青衫表现的太过惊艳，此后也必将为圣地和武盟所万分忌惮，甚至被列为第一诛杀对象。” 众人能理解，的确，今天顾青衫的表现用惊艳都不足以形容了，简直是逆天，而他与太华对立，必将对太华造成巨大威胁。 “这第二喜，视为势之喜。青衫手持圣剑，公然展现出对抗圣地对抗武盟的态度，将圣地置于世人怀疑之中，严重干扰其扩张步伐及公信力。必然吸引无数被挤压者，无数彷徨者，乃至无数心怀不忿之豪杰投奔，壮大指日可待。但忧也因此而来，此后，与圣地彻底对立，必将迎来强势镇压，对圣地而言，打掉青衫的作用，甚至比自己去扩张武盟来的还要重要，甚至一旦成功，会扩张更快，因为，那将彰显圣地终归无敌。” 众人显然也都能明白其中的含义。但大家不明白第三层喜忧却在何方。 “第三者……” 江凡微微一笑：“喜的是我。” 顾青衫咳嗽两声，叹气道：“是啊，他才是最大的嬴家。这一次，谁都能看到，我站在他这一边，一方面相当于推翻了太华对他的判定，另一方面，让世人明白，他才是最强后盾，其名声、利益和人才各项好处，当滚滚而来。” 江凡笑道：“是啊，相当于太华入世站队了，或者说我站队也行，但这样一来，你我算是绑定喽。” 众人也瞬间回过味儿，可不是么，太华入世啊，不忿圣地，却公然和江凡站在一起，世人不管怎么想，有一点肯定是共识，这俩达成同盟。 顾青衫苦笑：“所以，忧也因此，我的敌人因为他，更多了。” “我也一样。”江凡笑道。 “不一样啊。”顾青衫瞅着他：“你本来，就是太华死对头。没有我他们也要搞定你的。而有了我，反而会给你这厮先设立一道屏障，我想……你那个第一必杀位置，现在该还我喽……大舅哥心里苦啊……补偿……” “啊哈哈，”江凡可不给他机会说出后面的话：“你不是常说，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此后我们兄弟守望相助多好。这天下太乱了，我们单打独斗都很累，该联盟就要联盟啊。” 顾青衫白他一眼：“都这样了，还能说啥。” 苍陵见他俩还有心思谈笑风生，心情也轻松不少：“但不论如何，杀死丙寅，乃滔天大事，太华后面一定会采取行动，你们要有所准备。” 江凡道：“此言不错，不过，此事对太华来说也很棘手，十余万人见证，大舅哥依规挑战，而且还属于弱者一方，武盟直接就此事报复的话，这江湖一统，就更难做到。说到底，太华名声才是他们进展如此神速的底气所在。” 顾青衫也笑笑：“您老就静心在骊山养老教书吧，不用老为我担心，小树长大了，总要独自经历风雨。” 第2676章 愉快的事业，良好的习惯 苍陵点点头，感慨中也带着许多欣慰：“是啊，你们都大了，还如此惊才绝艳，这世界啊，到底属于你们的，以后我就不操心喽。” 林南燕居然第一次跟苍陵说话：“晚辈与他虽同父异母，但也视您老为亲人，您就放心吧，只要没人打到骊山，就说明他们扛得住。” 苍陵看着林南燕，眼中流露出一抹慈爱：“好孩子……有时间常来骊山，我们祖孙好好聊聊。” 这一声祖孙，让林南燕愣了下，旋即眼中掠过一抹激动之色。 “我……我带您老去十里香吃好吃的。” 苍陵抚髯一笑：“好，好，听说你对那里最熟。以后啊，不嫌弃，就叫声太爷爷吧……” 林南燕神色一暖，微微点头。 江凡见状心中也属实欣慰。 但眼下还要谈正事，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顾青衫：“穷酸，丙寅作为甲子第一拥趸固然很重要，可你也太杀伐果断了些，他难道是……” 顾青衫知道他没说出口的话，深吸口气，略带无奈的点点头。 “能确定的一个，他……早就与他们有着秘密往来。” 江凡目光一凛，难怪顾青衫如此凌厉。此事不适合在这种场合细谈，便没有深入探询。 顾青衫此刻看着江凡：“说点正经的，就这么算了？” 所有人都一愣，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今天的事儿还没结束？ 看到众人不解的眼神，江凡嘴角浮起一丝坏笑。 “哪能……寇可来，吾亦可往……” 顾青衫当时就兴奋了，脸色也好看许多：“偷家？” “偷家是愉快的事业，报复是良好习惯。既定方案，我可没说要改。” 顾青衫乐了，一拍大腿：“干他！” “干！” 这两人一来一往，把所有人都弄蒙圈，唯独裴云锦秀眉一蹙，直觉不妙：“你俩混蛋……难道要……” 顾青衫嘿嘿笑着：“姐姐，这事儿您就别管了。” 江凡一个茶杯丢过去：“谁你姐姐？！” 没想到，被裴云锦用丝带卷住：“我刚认的，怎么？不同意？” 江凡张大嘴巴，瞅着他俩，“啥时候的事儿？” 裴云锦瞅瞅他：“就在你把沧龙城这个重担丢给我的时候，你可知道，是谁一直在帮我？” 江凡有点不可思议，指着顾青衫：“这穷酸？” 裴云锦眉头一皱：“我祖上裴阁老，也是穷酸！” 江公子噎住，半晌没说出话来，那边厢，顾穷酸一边得意洋洋冲着他眨眼挑衅，却还一脸恭敬谄媚的瞅着裴云锦：“能帮上姐姐，是小弟的福分。” “卧槽，不要脸至斯？”江公子惊了。 顾青衫唇语：“贼厮，总有人能制约你丫的。” 奶奶个熊！这是傍上裴姐姐跟本公子磕啊。 江公子两眼突突冒杀气，盯着顾青衫表情语加唇语：“好……好，行啊你，一个不留神，被偷家了……” “龇牙咧嘴作甚！” 裴云锦一拍桌子，江公子当即收起表情包。 “啊，没事没事，恭喜姐姐。” 裴云锦哼了声，站起身：“都是弟弟，好好相处，姐姐公务繁忙，不管你俩坏小子了。” 顾青衫赶忙殷勤的拱手：“送姐姐。” 其他人见状，也知道这俩恐怕有私事要聊，尽管满腹疑云，也都告辞离去。 他们走后，江公子就撸起了袖子，凶光毕露：“穷酸……真行啊，那会儿对金城公主我就觉得不对劲，果然，贼性难改……” 顾青衫赶忙摆手：“停，停，别一副小家子气，裴姐姐多好的人，温柔贤良，雍容大方，你倒好，给那么多活儿让人操劳，你看看，手都粗糙了。” 江公子更是大怒：“轮得着你哔哔？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挺甜啊，穷酸，地仙是不是？这会儿的你……就是挨揍的命！” “啊？贼厮，趁人之危！” 于是，被掏空的顾公子迎来一顿老拳，乌眼青。 总算出了口恶气，江公子也舒畅许多，美美喝口茶：“揍一顿再谈，总是那么舒畅。好了，说正事儿吧。” 顾青衫揉着腮帮子：“正事儿？正事儿管不了了，你要不想我去找姐姐告状，就想办法干好吧。” 江凡噗呲一口茶喷出来：“啥意思？丢给我？” 顾青衫呵呵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为啥这么大阵仗鼠王没出现？带着鼠子鼠孙和你那影杀以及细雨楼干活去了吧。妹夫，你这人脾气不咋地，人还是不错嘛，知道如今万众瞩目之下，我不方便调集人手。” 江凡微哼一声：“行了，少废话，没你的人，干不成，该露面的都已露面，赶紧动身吧。” 顾青衫笑了：“吼吼，早去等着了，要不你以为为啥这么大阵仗，表舅爷却没来观战？” 江凡神色一动：“叶半闲？” “还有呢，”顾青衫舔舔嘴唇：“总之你的人到了就知道。不过要快点，丙寅死掉这么大事，他们赶路的速度会非常快。” 江凡嗯一声：“你说过那内应呢？小魔女不成了吧。” 顾青衫摇摇头：“她如今好不容易获得信任，不能轻易动。不过你放心，这个人能办妥。” “是谁？说说，我倒挺好奇呢？” “你也认识，云若。” 江凡愣住：“那个追着我尾巴不放的轴女？” 顾青衫白他一眼：“什么轴女，人家那叫执着。云若，我们一派的。” 江凡眼神一动：“那么凌云……” 顾青衫摇摇头：“她的确只顾着修炼，两方内斗甚至都没关注过，清不清楚都不好说。” 江凡沉思道：“照这么说，云若一直跟我作对，是为麻痹对方？” 顾青衫呵呵笑道：“哪有，她当时可没想那么多，只是我们没说，看着她做而已，反正她也弄不死你，越认真办事，反而越能让甲子他们相信。” 江凡不爽：“那你知不知道，她可亲眼目睹了岱城刺杀。” 顾青衫摆摆手：“魔礼青和魔礼红兄妹办的，她也只算旁观。因为那时候，她还没查清楚你，以她的性子，定不会参与袭击。哦，对了，这次负责看守的，就是陆睚这俩弟子。” 江凡冷冷一笑：“留他们太久了呢。” 第2677章 他之死，与他之死 顾青衫叹口气：“这俩头脑不算太够，只是死忠太华，属于不知道内情那种……” 江凡看看他：“今天你的表现堪称杀伐果断，怎么，这会儿又软了？” 顾青衫神色有些黯淡：“我杀丙寅，是不得已，除此之外，真的不想多杀太华弟子，那毕竟……也是我的师门，平日里都情同手足……” 江凡明白他的心思，沉默一阵，却道：“证实一下吧，若不成……” 他缓缓道：“我也不能辜负了睚眦必报之名。” 顾青衫点点头：“好。但是睚眦必报，是陆睚。” 江凡不知道他为什么扯到陆睚身上，却也说了句：“找到他，此人……我感觉很危险。” 顾青衫嘘口气：“已经在安排了，但不好找啊。你平素也小心些吧，这种绝世强者，但凡突袭刺杀，世上没几个人躲得过。可不杀了你和女帝，他心障难除。” “除不了，岂非更好。” 顾青衫摇头：“那样……他会真的成魔……” “什么意思？” 顾青衫低头沉思一阵：“派人传书吧，魔家兄妹，大概有线索。” 江凡精神一振，当即命人飞鹰传书，尽可能生擒魔家兄妹。 丙寅之死，于江湖乃至庙堂都将掀起滔天巨浪。 但他的死在顾青衫眼里和另一个人根本没法比。 乙亥。 看着山丘上的墓碑，顾青衫神色有些黯淡。 “乙亥长老，生于太华，长于太华，一生从没离开过……” 顾青衫轻轻诉说，江凡就静静的听。 “但乙亥长老的风骨人品，却是整个太华上下，乃至整个江湖都景仰的。妹夫，你也听说过吧？” 江凡点点头：“心仪久矣，奈何一直缘吝一晤。” 顾青衫轻轻嘘口气：“当初，我也曾劝老人家，他性格太明显了，不适合留下。长老却说，他老了，这辈子没希望看到天人覆灭，看到人间自由，但总要为之尽一番心力，唯希望后世子孙，能尽享太平安乐。所以……他坚持要留下，说生于太华，长于太华，最熟悉这里，也最想在这里战斗，死后也希望埋骨这里。可想不到，他老人家第一次离山，却是在故去之后。” 江凡拍拍他的肩头：“权且如此吧，待我们重归太华，送长老回家。” 顾青衫轻笑着点头。 “他老人家，还有六十名太华义士。” 江凡叹口气：“唯独可惜，没死于圣战，却死于内斗。” 顾青衫淡淡道：“内斗，也是战斗，我想，他们没有遗憾。” 他扭头看着江凡：“长老生前最喜欢喝你酿的烧刀子，配着你制的茶，说这酒够烈，能点燃血，说这茶够清，能洗净心。他其实也很想见你一面，说想看看酿出这种酒、制出这种茶的人，怎么会是个内心阴暗的妖孽。” 江凡心绪一阵起伏，这个老人自己景仰很久了，可惜直到他死，也没得着机会拜访一番，却想不到，这老人竟是如此了解自己。 “你知道吗，我刚入太华的时候，就跟着这位老人，因为圣尊说，要做事，先学做人，所以，我跟了他三年，没有学到一招半式，却明白了做人该有的品性。身正，心清，一生无垢，我想就是老人家的真实写照。但他却交代我，说浊世混乱，人心难测，做人，应当外圆内方更好些。你看，现在是不是很符合我这副德性？” 江凡轻笑了下，上前一步深深鞠了一躬，解下腰间的酒葫芦，轻轻撒一圈，交给顾青衫：“这是你的老师，陪他老人家喝两杯吧。” 说着，再次拍拍他的肩膀，转身下山。 顾青衫看了看手中的葫芦，释然一笑，盘膝席地而坐。 “老师啊……做人，弟子没学好，连事也没做好……您老想不想骂两句？我记得，您老还没骂过我呢……” 他说着，竟是潸然泪下…… …… 相比乙亥长老之死如此平淡，丙寅的死，则果然巨浪滔天。 十日后，传来消息。 太华尽素缟，三万太华弟子拜祭，庚午长老亲自主持，宣布顾青衫并非挑战，而是以挑战为名，行蓄意谋杀之事，将顾青衫列入太华必杀榜，名列榜首。 与此同时，贯月峰武盟总坛发布了自武盟建立以来第一道盟主令。 甲子世尊亲自宣布，顾青衫乃圣地叛贼，蓄意割裂圣地，罪不容诛，诏令天下武修共杀之。 而泰岳也召开了五老会，以四比一的大比重通过决议，宣布圣地诏令。称顾青衫分裂圣地，其心可诛，将他列为泰岳诛杀榜第五位，号召天下正义之士共诛之。 甚至两大圣地还发檄文，罗列证据，细数顾青衫罪状，并同时质问渔州之主、镇国隐相江凡为何庇护，称江凡分明是姑息养奸，枉顾天下大义。 两大圣地百年来，第一次如此公开针对某个人，顾青衫彻底被标榜为天下之贼，卑恶之徒，阴险之辈。 但很意外，并没有引起许多人想象中的口诛笔伐。整个江湖竟离奇显得有些平静。 “这并不奇怪。”江凡放下手中檄文：“三十万众，十万武修共同见证了事情经过，虽然对背后之事多有疑问，但顾青衫名正言顺单挑获胜，其间并没有任何卑劣行径，加之了却台一番新闻发布，江湖上同样开始怀疑太华了啊。” 裴云锦淡淡一笑：“你们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 顾青衫笑道：“姐姐说的是，不过这平静不会持续很久，我想，太华的扩张脚步不会停下，江湖武者越发紧迫的面临选择。” 裴云锦点点头：“仅仅这十天来，沧龙城就来访三千武修，你收拢不少吧。” 顾青衫点点头：“这是觉醒，很好的开端。” 无痕道：“此后，你将拉起大旗，与太华、武盟公然敌对，没有退路了，年轻人，全力一搏吧。” 顾青衫淡淡一笑：“正如甲子所说，这条路走上来，就没打算退。” 江凡笑道：“好消息是，昨天晚上我们的人回来了，还带回来穷酸的人。” 的确，昨夜晚间，叶半闲等人平安归来，以可以接受的代价完成营救，行动宣告成功。 第2678章 江公子惨遭偷家，顾穷酸姐姐丰收 此举不知道会让太华多恼火，不过，行动人马保密性做的很好，他们一时半会儿恐怕还弄不明白究竟是谁的手笔。 顾青衫也很开心：“平添三千人手，其中不乏前辈强者，我们的势力再度壮大，如今我麾下明里有五千武修，暗中散布于江湖者有三千，总计八千强者，我盘踞渔州，背靠沧龙，纵然是太华短时间也拿我没任何办法，正是快速发展时期。” 江凡颇为欣慰，却也有遗憾，到底没能生擒魔家兄妹，但却击杀了魔礼红，重创魔礼青。 顾青衫虽然想给兄妹俩机会，但战场多变，没人能控制那么自如，二重楼钟离一剑穿心，魔礼红当场毙命。 这一战虽然是在内应安排下偷袭，但面对的是太华。后山足足有五百守卫弟子，一番激战，五百太华弟子死伤三百余，在其他五千多分布于各处的驻留弟子还没来得及赶来驰援之时，江凡和顾青衫的人已经成功完成营救，而撤离方式更是让人惊掉下巴，居然以滑翔翼遁走，让赶来的太华门人震惊中徒呼奈何。 采取滑翔翼有三个原因，第一，热气球是江凡的标志，不能用，第二，太华后山有断崖，特别适合滑翔。第三，滑翔这种事对高阶武修而言，不要太简单。 所以江凡就把藏了许久的宝贝拿了出来，果然当场建奇功。 这宝贝直接引起了顾穷酸眼红，但江凡却一毛不拔。 没办法，顾青衫直接求到了裴云锦身上，而裴云锦显然非常稀罕这个弟弟，径直跟江凡开口讨要。 这一手气的江公子三尸暴跳，但面对裴姐姐一点办法也没得，忍痛割让了一百副。 顾青衫喜笑颜开之时也没得意忘形，告诉江凡，滑翔翼已经被太华看到，就最好不要先出现在江凡阵营中，而自己是最好的背锅侠。 面对这个说法，江凡无奈中也明白有道理，只能忍了。 但他忍不了的是，这厮跟个舔狗一样围着金城阿姐和裴姐姐转，把两位哄得那叫一个开怀，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塞给他。 江凡记得，不久前两人还都说顾穷酸不是个好东西呢，怎么办到的？ 就不说其他，裴云锦居然借城主权利，给这家伙的五千常驻武修一人配上一套骊山武装。而金城也很过分，现在居然在帮这厮的人展开谍报和刺杀训练，甚至配备了不少江凡打造的工具。 更有甚者，金城为方便给这厮提供谍报，居然还给他弄了个大秘书，专司联络。 这位贴身大秘，正是极乐十三钗中号称最为清新灵动的玉落姑娘。如今正坐在顾穷酸身边，巧笑倩兮给他斟茶，那享受看得江公子都嫉妒冒火。 对江公子那一副争风吃醋的小家子嘴脸，两位姐姐显得十分不屑，没少给顾青衫说好话，这就越发一肚子火。 看不下去咱就不看了！ 被穷酸偷家的江公子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深居简出躲了好几天，今天是不得已才露面。 面对一脸不善良的江公子，顾穷酸没有半点觉悟，一口一个姐姐，小嘴抹了蜜似的。 最终在江公子实在忍不住喷他的时候，干脆扯过一个话题挡驾。 雪暗天回归武盟。 这是顾青衫安插在贯月峰的眼线回报的。 江凡当时就心中一动：“他的任务……” 顾青衫笑道：“放心，还没成功，但据说重伤了嬴无名三次，有一次甚至刺穿了他的心口，但那个家伙居然没死，而且用胸部骨肉夹住他的剑，然后一拳打得雪暗天吐血，最终弃名剑风雪而退。” 江凡心中一惊，这也太凶险。可心口被刺穿居然没事？ 顾青衫啧啧感叹：“根据雪暗天说，他那一剑并没有刺入心脏，而也就在那时候他发觉，嬴无名居然是天生右心。” 哈？ 江凡惊讶，小舅子还有这一手？自己怎么没发现？记得当时他引蛊入体的时候，心跳分明是在左边啊？ 还是无痕做出了比较合理的解释，说对于体术已经登峰造极之人来说，制造假象相当容易，以当时江凡的修为，没看出端倪也是正常的。 这就让他想起嬴无名宝体玄奇，可以修复脸上的疤痕，但却故意留着遮掩面容这件事。不由心中惊叹，无名，水还是真深。 无痕甚至分析，嬴无名是故意的，目的为击败雪暗天。 因为第一次的时候，雪花潜入其胸膛，造成未愈之伤，而对雪暗天来说，面对宝体难伤的嬴无名，最好就是再次从伤处入手。 于是第二次，他故意将目标对准嬴无名看似软肋的咽喉，以降低嬴无名对左胸防备。随后第三次瞄准伤处，企图一击必杀。这是无痕以同样身为顶级杀手的行事角度进行的分析，江凡觉得大有可能。 “但这不能说雪暗天失败了，因为雪暗天的刺杀令一天没收回，就意味着他会继续行动。无名还是要万分小心。” 当然要小心啊，这三次刺杀，发生的都太惊悚。 第一次，没人会想到他会化形为士兵，隐匿于数千人的战斗中，在嬴无名遭遇围攻的时候突出杀招。 第二次，他更是在所有人都认为绝不可能出手的地方主城大殿上发动刺杀。 第三次，他更是在嬴无名可能经过的地方剥开树皮，隐入树干，静静等候十天，才爆发惊天一击。 雪暗天，本就功力通玄，还坚定奉行杀手之道，丝毫不为绝世强者身份所负累，这无疑翻倍的可怕。 可话说，无名在这一番极度凶险的斗智斗勇之中，居然活了下来，而且还重伤到对方，简直不可思议。 “雪暗天下次行动定然会十倍谨慎，否则岂不成了圣斗士兄的磨刀石？” 顾青衫这句话似乎是无心，却令江凡心头微微一动，眼睛缓缓眯起…… 不论如何，丙寅之死，雪暗天调回，也算解决无名之急，眼下他正在飞速扩张的时候，有个雪暗天这隐藏的定时炸弹十分碍事。 “雪暗天回来，从另一个角度看并非好事。” 顾青衫点点头：“这意味着风雪山庄对我麾下的刺杀将更加激烈，得想个办法。” 第2679章 飞蛾烈火，十步杀人 “办法还能难得住你俩？”一个声音传来，金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顾青衫当即面色一喜，站起身匆匆上前迎接：“姐姐来啦，快入座。” 甚至还亲自用袖子给金城公主扫了扫江公子大殿中干净的好像镜面一样的椅子。 那股子殷勤劲儿让江公子作呕。 奈何，阿姐就吃这一套：“好弟弟，快坐下聊。” “好咧，我挨着姐姐。”姐姐丰收的顾穷酸喜笑颜开。 江公子撇嘴：“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金城横他一眼：“少在那叽叽歪歪，青衫一贯如此，就是比你强。” 江凡直翻白眼。 金城已经拍着顾青衫的手道：“不必忧心，阿姐觉得你可以以杀止杀。” 顾青衫目光一闪：“姐姐有何高见？” 金城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反向行动，正好借此机会对武盟那些你算定的敌人出手予以清除。” 顾青衫顿了下，微微点头：“对杀，对方必然要分出精力，有一定作用。” 金城微微一笑：“这第二招……” 他看了看江凡：“那混小子讲过一个故事，叫围魏救赵。” 顾青衫一愣：“几个意思？” 江凡忿忿哼了声：“一个意思，就是让你打他们不得不保护的，借此限制其行动。” 顾青衫神色一动：“必须保护的……” 他忽然猛然一拍手：“风雪山庄！” 金城一下愣住：“风雪山庄？你疯了？” 江凡也噗嗤大笑：“风雪山庄你知道在什么地方，那里气候何其恶劣，何等易守难攻，你打那？痴人说梦呢？” 顾青衫挠挠头：“也是呵，但别处……不足以尽数调离风雪山庄刺客吧。要不……妹夫你帮帮我，咱俩联手，风雪山庄也守不住。” 江凡切了声：“孙贼，不撅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放什么屁。故意说风雪山庄，是想把我也卷进去？呵呵，门都没有，我忙着呢，还是想点靠谱的。” 顾青衫嘿嘿一笑：“瞧你说的，我就随口一说。好吧，说个靠谱的，你认为怎么办才好？” “管你！自己想辙。”被夺了宠的江公子正不忿呢，不可能帮忙。 金城瞪他一眼：“这是你大舅哥，一家人，该帮忙就要帮！你不帮我帮！” 江凡眼角一抽抽，完犊子，这厮把阿姐是给拍顺当了啊。 气哼哼的瞅着顾青衫：“穷酸，你刚才那小眼睛一闪，小爷就知道你有了计较，自己抖落。” 金城一愣，回头看顾青衫：“有想法？” 顾青衫轻轻一笑，“不太成熟，还请姐姐指点。我觉得呢……我和对方相比最大的优势在于力量集中，机动灵活，所以……” 他扭头看向江凡：“圣斗士兄平定南疆那一招，很有点意思。” 江凡也是一惊，脑子瞬间掠过一道光芒：“我去，你个穷酸要效仿无名？” 顾青衫呵呵笑道：“太华呢，很大，力量分布也太广，他们要扩张，要统一江湖，这是必然造成的现象。但我呢，船小好调头，若是集中力量刺杀武盟散布于江湖的各个势力首脑，不愁他们不想办法保护。” 金城眼睛一亮：“最擅长对抗刺杀的，当然是刺客。” “所以，很可能雪暗天会调集风雪山庄力量，来集中保护许多重要人物，而我呢，就可以今天刺这个，明天刺那个，牵着他的鼻子走。” 金城点点头：“好想法。” 江凡却有些不屑：“武盟多少强者，虽然刺客最擅长对付刺客，但也未必一定要用风雪山庄。” 顾青衫呵呵一笑：“是这个道理，但问题是要真正的刺客组织出马，不愁他们不往我的路上走。” 江凡一皱眉：“刺客组织……” 他忽然一拍桌子：“别打我细雨楼的主意！” 顾青衫笑了：“瞧你那小气样，你觉得，我就没点料？” 江凡有些审视的看着他：“你手中也有？” “除了凤家修罗卫、极乐影杀这些有所隶属的之外，有五个最大独立职业刺客组织，第一为雪暗天的风雪山庄。第二，为取代细雨楼的秦舞阳的师门，隐杀。三，为细雨楼。这第四么，号称东海雾隐门，而第五……” 他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诸位可知有个名为飞蛾的组织？” 江凡神色悚然一动：“飞蛾扑烈火，一去人不归？” 顾青衫嘘口气：“五十，呃不，到现在已经接近六十年了吧，那时候十八王兴兵，导致天下大乱，蛮族趁此机会南下，曾有个名为飞蛾的组织，异常酷烈的对异族展开刺杀，往往是一命换一命，足足狙杀三百九十七名蛮族要员与强者。蛮族撤退后，这个组织再度消失与江湖，但却留下了赫赫威名，被人称之为飞蛾扑烈火，一去人不归。” 江凡等人尽动容。 无痕凝眉：“飞蛾，已经消失六十年。” 顾青衫悠悠道：“天下何处无飞蛾，他们……从未消失啊。” 江凡凝视他：“难道说，你能找到那个组织？” 顾青衫叹口气：“那本来，就是号称没活过圣尊那位大弟子，也就是我的大师兄刘十步创建啊。” 江凡震惊：“十步杀一人，千里去无形，刘十步？” 顾青衫点点头：“师兄之所以叫刘十步，有人说是因为十步之内绝杀，但他其实是想给对手一个机会，希望对方留出十步不要靠近自己，免得被杀。” 江凡目光耸动：“……我记得，刘十步一甲子之前就已经……所以，他没死？” “呵呵，他那种人，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圣尊让他下山了，说在这山上，他会被死盯着，什么也不好干，倒不如下山去做点事。” 圣尊安排…… 江凡有点心惊，那长眉果然心思够深，很大可能，就是有所交代，留下后手。 而至此，他也明白了，为啥飞蛾几乎不出动，唯一一次有记载的就是这场蛮族南下之乱。 “于是，师兄下山后，创建了飞蛾。其成员都是甘愿隐藏姓名，需要时为大义拼死一击的江湖义士。他们，如同茧子一般藏匿起来，一旦有需要，他们就会破茧成蝶，绽放生命中最灿烂也最短暂的光彩。” 第2680章 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呀——回老窝 众人无不为之动容，这虽然是个刺客组织，但却是个以大义为存在前提的血性组织，让人佩服。 顾青衫徐徐讲述：“因为师兄本人为隐藏行迹，几乎不怎么出手，而这个组织到底有多少人，有多强大，很难评判，故此太华才依据当年之事，给了个第五的位置。” “所以……实际上呢？” 顾青衫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每当烈焰燃起，飞蛾就是最多的，无以计数……” 江凡却目光低沉：“飞蛾……他们的作战方式，消耗太大……” 顾青衫摇摇头：“武盟有些人必须要杀，迟早要付出代价，而只要杀几个，我们就可以调动风雪山庄退守了，不会一直投入下去，当然，飞蛾这种方式就是决心而已，并不一定非要同归于尽……” 江凡忽然正色道：“我可以借你细雨楼。” 顾青衫却摆摆手，笑了：“难得大方啊，不过不必了，细雨楼的人也是血肉之躯，也会死。而这件事，是我自己的事。” 江凡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开口：“若是还不成，我借你三百热气球，三万震天雷，炸平大雪山！”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顾青衫也是大为动容：“我去，这办法……太狠了。” 江凡点点头：“所以，是最后一招，风雪山庄到底也是人间势力，在不清楚他们是否投靠天外之前，我也不想如此决绝。” 裴云锦忽然神色一动：“就这么出动，震慑他们不行吗？” 顾青衫摇摇头：“那么妹夫等于完全公开声明，和我是一体的。” 裴云锦缓缓道：“世人现在恐怕都这么想。” 顾青衫解释：“想可以，但有些事还不能做。这对我们有好处也有坏处。很多武修是不满或者忌惮妹夫的，会影响他们投奔，而我最好以入世行走身份招揽他们才最好。尤其我亲自对决太华，才能挑起江湖第二种声音的大旗，所以有的仗，必须要亲自打。况且妹夫的利器要用于未来战争，还不想用在这个地方，更不应该过早被人研究针对。” 江凡却果断道：“作为一个备案吧，你先动手，看看武盟如何应对。” 计议已定，江凡交代完一些事便匆匆离开。 他有许多地方急着要去。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就像一条游鱼，一天到晚四处游不停，没个闲的时候。 眼下最着急，最想要去的头一个地方，就是目前距离最近的自己那老草窝——青峰峡。 他去那里也只有一个目的，见龙门。 龙门对未来可能非常重要，其秘钥已经在自己手中掌握，非常有必要尽快弄清楚这东西。 尤其天玄子说过，龙门似是在守护一座鼎，此事更让他心焦难耐。 黑金古书中残缺记载，九鼎仿佛可打开时空之门，是否会与自己穿越而来有关？ 带着这两种迫切心思，他务必要亲去一观。 “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呀，不停留……” 趟在小船上，哼着小调，江公子那无人掌舵的小船竟然逆流直上，瞅着挺不可思议的。 这是他在修行，练习对先天一炁的掌控力。 藏海高原一战，让他越发意识到自己的短板——太短练，非常缺乏武道战斗经验，对体内元炁也运用不尽合理，不够充分，战力还没能完全发挥出来。 这次出来，他看似独自一人，其实也并不是，至少还有一条鱼。 是的，趁这个机会，他很想让江小鱼去看看大鱼，所以特地派人从凡人居空运来了。 这个时候，江小鱼正在他身侧的江水中跳跃穿梭，非常欢快，显然相比青莲湖那弹丸之地，江小鱼同学更喜欢畅游长江大河。 一人一舟一小鱼，徜徉江流之中，还真是难得的悠闲时光。 可总有人来破坏这份难得的惬意美好。 一道水花炸起，有条人影从江心飞跃而出，凌空扑向躺在小船上的江凡，快如闪电惊鸿。 江凡心中一惊，但如今的他早已今非昔比，腰间发力，整个人鲤鱼打挺，腾空而起，调集体内正在运转的先天一炁挥出一记劈空掌。 那人随手挥舞衣袖，似欲拍开掌力。 但显然轻敌了，如今的江凡身怀六十年先天一炁，几乎等同于正常修炼者两个甲子的功力，这一击竟然将对方轰退数十丈。 “咦？”来人大惊，似乎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事。 而此时，江凡也看清了来者。 相映红？ 他惊讶不已，这人妖居然又从水中窜了出来。 “是你？” 可相映红比他还震惊：“江凡？你当真是江凡？” 江凡蹙眉：“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不确定我是谁？” 他够小心的，出来的时候，易容换装，但不想相映红却在背后缀着，他的确有感觉，但并非是发现了什么，而是那种奇怪的直觉。 所以，他其实一方面在修行，另一方面也是在备战。毕竟这次出来，是他当真开始艺高人胆大，没带任何随身强者的一次。 相映红面带震撼上下打量他：“怎么可能，不是别人伪装？江凡……不可能拥有这般掌力。” 不怪她惊讶莫名，和江凡分开才多久，不到一年前对方还只是个只有宗师境的弱鸡来着，可刚才的一掌她不会看错，绝对有着地仙境的战力。 一年，从宗师跃升至地仙？ 开什么人间大玩笑？ 刚刚听说过那太华行走一日破六阶，兀自难以置信中，眼前这弱鸡居然一年破九阶，直入地仙？ 这是在做梦吗？ 半空中，江凡凝视她：“我一直觉得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竟然是你。相映红，你不是登天了么？” 相映红同样死死盯着他：“少废话，桃花神何在？” 江凡心神微动，“听这意思……你没能登天，也没能找到救活你那书生的办法……” “把桃花神交出来！”相映红浑身气势蒸腾，化作万朵桃花。 “交出来……”江凡笑了：“果然，你上去失败了……不过，今天的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发号施令，还以为是一年前？” 第2681章 大战人面桃花 相映红尽管无比震撼，但她不认为江凡能与自己一战，“是什么邪术，我早就听说过你有些突然爆发强大战力的法宝，这绝不是真实功力。” 江凡方才一直在修炼，先天一炁运转得正畅快，很想找个人激战一番呢，没想到相映红送上门来，那管他，先打一场再说！ 龇牙一笑：“是与不是，你来亲自体验一下吧。” 说话间战意高昂的江公子已经化作一道白虹扑了过去。 不论他到底是秘宝还是什么，相映红都没有大意，毕竟这厮的脑子不是一般好使，而且一身都是诡秘，早先吃过大亏，导致她下意识把江凡当做极高的对手对待。 万朵桃花旋转，仿佛掀起一道粉色龙卷风，呼啸着迎击。 江凡立掌如刀，化作刀锋斩下，带着锋锐无匹的切割之力，无数桃花粉碎。 相映红暴退，长袖猛卷，桃花盘旋如龙剿杀而来。 江凡以闪击突进，避开桃花龙，径直侵入相映红五尺之内。 相映红再退，江凡演化叶半闲之瞬移术，再度逼近，探手如龙，抓向对方。 他要以变态肉身和对方贴身近战。 相映红没料到对方速度如此惊人，被抓住了袖子，江凡猛然一拉，逆天怪力直接将对方拉入身前，右拳演化轩辕真义，轰击相映红腹部。 相映红不愧是老牌地仙强者，气压丹田，小腹鼓荡，硬生生和江凡的拳头对撞一记。 但却被拳头上附带着的震颤力给轰得浑身颤抖，而拳劲再度爆发，竟是燕重山的叠劲，这一击将对方轰得仿佛一只大虾躬起。 但相映红反应也真够迅疾，借着拳力后撤，同时大袖舞动，桃花龙掉头袭击。 趁着江凡回身撕碎桃花龙，她已经成功和江凡拉开距离。 这电光火石般的交手，让相映红大惊失色，江凡居然能与自己对战，而且绝非动用什么葫芦阵器，也不是老家伙的银针，这实打实是他自己的战力！ 无比的震惊，让她大喊：“住手！” 但江凡战意正浓，当然要秉承打完再谈的良好作风，脚步错动，揉身而上，企图再度近身。 吃了大亏的相映红哪里敢，双袖子舞动，桃花雨化作千万利刃。 江凡夷然不惧，吐气开声，同样两条金龙从双臂冲出，穿插盘旋，冲散桃花剑雨。正是皇道龙极功。 相映红已经看出来，对方蓄意要打，丝毫不敢怠慢，鼓荡全身真元，展露真正的实力，与江凡激战于大江之上。 两名地仙战力强者开战，激起浪花滔天。 江凡身怀无数玄功，以先天一炁演化，如臂使指，近身更是宛如凶兽。 相映红则身法飘渺不定，异术频出，变化多端。 一个新晋强者，一个老牌地仙居然杀得难解难分。 相映红越大越心惊。 对方的强大远远超出想象之外，功力深厚的可怕不说，还生生不息，似乎没有枯竭。尤其那真元还非常古怪，居然可以在各种玄功之间无障碍切换，可谓鬼神莫测。 尤其他那肉身，仿佛上古蛮龙，根本不可力敌。 对方虽然战技还生疏一些，但却似乎在进化，越战越圆融。 而相映红也看出来，对方虽然出手凌厉，但并没有展开绝杀，似乎在把自己当磨刀石。 愤怒之下，她疯狂催发最强异术，整个人似乎都化作了桃花，幻影时聚时散，瘴毒也在虚空弥漫。 可对方只是最开始不适应了一段，很快就有如神助般能找到她真身所在方位。 相映红发觉，那似乎是一种野兽般的直觉。尤其惊人的是，自己的瘴毒对他完全无效，相映红极度怀疑上次他是装的。 她已经萌生退意，不是说江凡能拿下自己，但自己显然也无法拿下此人，而一旦他打够了，祭出那银针，自己绝对扛不住。 可她不知道，亢奋中的江凡此刻正处于某种神奇状态，激烈的战斗似乎激活了第六感，几乎在相映红刚产生心思，就被他察觉到。 下一刻，江凡演化叶半闲的瞬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突进到相映红近前，双手抱头，居然无视她的攻击，硬生生撞入她怀里。 相映红当然不知道江凡身穿那奇异战甲才敢这么做，而这一疏忽，再次被江凡蛮横近身。 两只手臂都被抓住，然后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头槌，直撞得她眼前一黑，脑袋嗡鸣。 还没回过神，已经被江凡从背后双臂穿过腋下箍住，腰也被对方双腿锁紧，而对方的拳头如同雨点般轰击她的前胸，就如同抱着个鼓在敲，根本没在乎她是不是女人。 相映红远战还是略强于江凡的，但这样就完蛋了，异术根本无法施展，在对方那毫不要脸的重捶之下，相映红感到胸前两个包子都要爆了，大口喷血。 她大袖飞舞，桃花从背后疯狂轰击，同时拼命鼓动真元，想要崩开对方，但那混蛋肉身太强悍，一点也不怕，虽然被震得也是口吐鲜血，却没有半点放开的意思。甚至还张嘴咬住了她后脑的头发，彻底控制住她的脑袋。 而相映红就太惨了，尽管有护体罡气，但那拳头太沉重，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觉得胸骨都已经震碎，而腰间那两条腿更要把她的腰都勒折一般，下半身几乎都不听使唤。 于是她爆发毒瘴，想要以此逼退江凡，可江公子百毒不侵，连闭气都不需要，自然半点作用没有。 相映红想不到有这种疯子无赖的打法，任她手段尽出，就是挣不脱，而异术在这种锁定下，也几乎没的施展了。 突然，相映红身体猛地收缩，竟然软若无骨，险些脱离江凡控制。 可江凡立即激荡真元，死死缠住对方。 而相映红这种秘术也只是能施展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可问题是，刚才的突然收缩，让对方箍得更紧。 咯吱一声，相映红感觉到雪山好像要崩断，丹田之气也被对方挤压得提不起来。 糟糕，这样下去，轰不死对方，却要被他硬生生勒死或者锤死。 “我有天人消息！”崩溃之下，相映红大叫一声。 江凡目光一闪，手下却一点没停，反手一个现代综合搏斗之锁喉，彻底锁死了相映红。 第2682章 草窝依旧，往事浮光 几番挣扎之后，相映红再也无法呼吸运气，眼前一黑，坠入江水。 但即便如此，江公子也没放手，她知道相映红在水里很有一套，决定将她彻底勒晕再说。 而在水底，江凡也是不怕任何人的，所以干脆施展千斤坠，两人径直往下沉，后来竟然沉入江底泥沙之中。 要说相映红也是地仙上境强者，可也禁不住如此折腾，在不知道灌了多少水之后，无力的挣扎一阵，终于四肢瘫软，眼睛一翻白，彻底晕死过去。 就这样，江公子还锁了一会儿，最后确定对方完全失去意识，才终于松口气。 提着相映红跃出水面，将她丢在小船上，江公子也有点懵，想不到居然打赢了，而且在毫无外力的情况下，单枪匹马生擒一只地仙。 看着死狗般的相映红，江凡忍不住呵呵笑起来，一股酣畅淋漓的感觉充斥全身。 太爽了啊，打赢了！ 这功夫认真打量相映红，江凡也震惊不已。 原本她被毁了半边身子，可现在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已经复原，只留下些浅浅的痕迹。 惊讶中，江凡猛地想起，刚才在她血液中似乎看到一抹绿色，难道…… 他眉峰一动，拽出银蛇挑开一道伤口，果然溢出的鲜血中，有一抹幽幽的绿光。 心头一沉，难道相映红当真登天成功，而且获得天人重生之法？ 这样一来，他心中更加提防，于是封住她丹田气海，还取出老家伙的银针，重新种入其体内。 眼瞅已经临近青峰峡，江凡也怕她活生生憋死，遂重重捶她的胸腹，让她把水喷出来。 腹部和胸口被暴捶几十次之后，相映红终于有了反应，喷出一大口江水，里面甚至还有一尾小鲫鱼。 被江凡拎着尾巴丢入水里的小鱼儿，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被人吞下肚子还能逃出生天，摇着尾巴呲溜一下消失不见，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心理阴影。 江凡眼看相映红要苏醒，随手就点中她的睡穴，准备上岸后再说。 黄昏时分，他已经来到青峰峡，却没有急着去水下，而是弃舟上岸，手里拎着一条半路打的六斤大草鱼，悠悠达达走向自己的草窝。 那小茅屋一切依旧，干净整洁，显然是女帝派人经常打理。 上次回家，还是天狐夺位战时和女帝路过那次，过去将近七年了吧。 站在柴扉之外，江凡伸出手想推门，却有些迟疑，不明白什么情绪，这也是近乡情怯么？ 怔怔的站在门外出神，晚霞轻柔的投下金色的余晖，笼罩于茅屋之上，土墙、木门、每一根茅草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辉，如此温暖。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弥漫在江凡心头，恍惚间似乎看到老家伙背着药篓子踏着夕阳归来，看到自己围着灶台忙活，看到灰太狼流着哈喇子蹲在锅台边…… 还有女帝头上包着白头巾，一身粗麻布衣，在旁边洗洗涮涮，时不时竖起剑眉斥责两句…… 一切历历在目，往事前尘，光影穿梭，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回头一想，已匆匆九年。 时光当真如流水飞逝…… 可笑的是，如今故地重游，竟是一如九年前那天，手里拎着鱼，肩头扛着个女人……呃，不对，这次是人妖。 江凡心神一阵恍惚之后，终于伸手推门而入，一股熟悉而舒服的感觉瞬间包围全身…… 随手把相映红丢在柴火垛旁，溜溜达达四处参观了一下，内外都没什么改变，老样子挺好。 走到熟悉的灶台前，发现大铁锅还是那么油光锃亮，江凡就觉得肚皮开始咕咕叫。 瞅瞅旁边那条大鱼，咧嘴笑了：“今天，还是得莫利炖鱼。” 熟练的扒鳞去脏，生火烧水。等待炖鱼的功夫，他终于想和相映红聊聊了。 解开她的睡穴之后，相映红居然又吐出两口水，方才悠悠转醒。 回过魂儿，一睁眼就看到了江凡那张被江水冲刷恢复真容的面孔。 张嘴刚要说什么，胸口和腹部的剧痛让她直接蜷缩起来，仿佛熟透的虾子。 江凡托着下巴坐在小木桌一端，静静等待相映红捯过气儿来。 好一会儿，相映红才喘息着靠着那树桩子坐好。 “江凡……” 她内心震撼莫名，外加懊恼万分。 已经足够小心了，跟踪这厮三个月都没敢靠近，直到发现他单独外出，才潜入水中尾随，经过一天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突然发难，按理说万无一失啊。 可谁知道，弱鸡变蛟龙，硬生生和自己一番鏖战，最后更是用流氓手法勒晕了自己。 她深吸口气，苦笑一声：“又着了你的道。” 江凡取下口中的狗尾巴草，一脸笑眯眯：“很奇怪吗？你总是小瞧我，而我这人从来都足够小心。” “扮猪吃虎……”相映红目光复杂，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你为什么，有这种修为……” “为什么……我为什么告诉你？我这人还有个好处，底牌从来不张扬。呵呵。” “这不现实……不过想想，那个叫顾青衫的一日破六阶，你更是奇葩中的奇葩，或许一直在欺瞒世人吧。不过二十五岁的地仙……” 她目光复杂难言：“古往今来，只有女帝。哦对了……” 她终于想起：“你是女帝的夫君，也难怪啊，只有你这种人，才配得上她。像你们这种怪胎……身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啊……” 江凡才不理会她怎么猜测，淡淡一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败了就是败了。” 相映红颓然：“好吧，已经足够小心，还是落在你手里，看来注定斗不过你。只不过……” 她显得很鄙夷：“你这打法实在无耻。” 江凡嫌弃的哼了声：“你当小爷喜欢抱着个人妖打滚啊，我武技不如你纯熟，没办法，说实话，刚才洗过两遍澡还觉得膈应。” 相映红懒得理会他的嘲讽：“武技不纯熟？刚才短短时间内你先后施展了十几种超绝武技，如果我没看错，有南海剑仙的，有南岭蜂后的，有皇庭的，有龙虎天师道的，还有些我虽不认得，感觉亦非常惊人。” 第2683章 有情一日饱，无情百年空 江凡更懒得解释：“甭管用的什么，反正小爷我赢了。” 相映红闷哼一声，倒也没否认。 江凡抱着一只膝盖，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聊聊呗，你登天之后，发生什么？” 相映红微微一蹙眉：“先问你个问题，桃花神还活着？” 江凡点点头：“没舍得杀呢。” “那就好。”相映红似乎松了口气：“我还真怕被一把捏死。” “哎呦？瞧你说的，那可是一个神，还一把捏死，太瞧得起我了。” 相映红看看他：“换做以前当然不这么想，可现在，你在我眼里，跟孙道通没区别，天人，他可是一把就捏死了。” 江凡一愣，猛然想起桃花神那同伴：“你看到了？” 相映红苦笑着点点头：“你们走后，来个老妖怪，我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孙道通，但估计差不多，一把就掐死个天人啊……” 江凡有点疑惑：“你不是说，他一直在盯着桃花谷么？难道见面还不敢认？” 相映红哼一声：“孙老妖医术通玄，样貌千变万化，还常年隐匿于四方，谁知道现在什么样子，何况我那桃花谷还不配他亲自盯着，只是他安排的两个老毒物。” “不见人，不见尸？”江凡当即就想到这两位。 相映红闷哼：“除他们还有谁。” “那你怎么认为掐死天人的是孙道通？” “没人有那么大胆子，也没人那么强悍霸道。” 江凡呵呵一笑：“这话倒是没错。不过他为啥出现在那？” “我怎么知道，药王谷本就是他的老窝，去看看也说不准。何况你在那捕神，他能放心？而你必定是他的弟子，否则也没资格得到他的银针。” 江凡笑笑：“那后来呢？老孙杀了天人之后，怎么没顺手干掉你。” 相映红咳嗽一声，吐了口水：“我是在上空看到的，通过一个古怪的东西，就像海底宫那个。” 江凡一愣：“上空，古怪的东西……？说清楚点。” 相映红嘘口气：“我的确上去了，但并不是登天，而是进入一座奇怪的房子，悬浮于天际的金属房子。” 江凡心里一咯噔，又是飞行器吗？ “桃花神……还有其他同伴？” 相映红点头：“真正算同伴的就一个，死在孙老妖手里，另外两个，顶多算仆从罢了，好像在负责给她操控那金属房子。” 她吸口气：“我上去之后，另外一个神问了我几句话，放心，我没出卖你，只说桃花神被莫名强人伏击。然后她竟然毫不迟疑发动那恐怖一击。” 她说着，依然心有余悸：“那一下径直毁桃花谷秘境，我当时都震惊无语，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手段，而他为何这么狠辣，显然连同伴都要一起干掉，当然，那会儿也不知道你们死了没。说起来，你们也够可以，居然逃过那一击，怎么做到的？” “桃花潭。”江凡没隐瞒：“水深千尺，我察觉不对，就跳了进去。” 相映红微微颔首：“和我猜想的差不多。震惊之余，我生怕桃花神死了得不到书生消息，但她根本没有回应。后来，那位神自己下去探查，被孙老妖一把捏死，我在半空通过那古怪东西看得清楚。于是，我只好转头问那两个神仆，结果得到令我暴怒的答案，桃花神，压根没这个打算！” 江凡眯起眼睛：“所以，你难道对神仆动手了？” 相映红眼中闪过一道凶厉：“否则呢，天上既然没希望，我必须要回来，桃花神是唯一的指望。” “你还真痴情，也真够大胆。”江凡也不由感叹。 “不过话说回来，那可是登天的机会，你就老实待着，没准上去还能混个身份，求个长生不死什么的。” 相映红仰天一阵咯咯大笑：“跟那两个神仆一样当奴才？还是憋憋屈屈的活个千八百年？你觉得很有意思？” “绝大多数人都觉得很有意思。”江凡眯眼看着她说道。 “那是绝大多数人，俗人！”相映红很不屑。 “所谓有情一日饱，无情百年空，我想映红就喜欢红尘，就沉溺这儿女私情，又如何？我活的愉快就好。” 江凡倒有点惊讶，没料到相映红虽然身为顺天者，却意外秉承这种人生态度。 不由挑起大拇指：“确实俗，但俗得好，这么看，你这人妖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比许多顺天者更有自由心。” “顺天者……”相映红眼神一闪：“能说出这个词，就意味着你……” 她看看江凡：“我说出来，是不是会死？” 江凡认真道：“我敢这么说话，就没打算放你走。说不说都一样。” 相映红哦了声：“意思是我死定了？” “那倒也不一定，”江凡捏着下巴打量她，似乎在琢磨什么。 相映红看着他的眼神，忽然咯咯一笑，挺了挺饱满的胸脯，与那如蛇的腰肢构成一个夸张的弧线。 “怎么，对我这人妖也有兴趣？” “哕——”江公子脸色一青，差点呕吐。 “算了算了，本公子身心正常，无福消受。” 相映红嗤笑一声：“你倒是想，可惜你不是我的书生，姑奶奶对你也没兴趣。” “少跟我姑奶奶姑奶奶的，小爷有个姑奶奶，大嘴一张能吞掉你。小爷仅仅觉得杀你的话，这一身本事有点浪费。” “哦？南疆异术，自古被称为不登大雅之堂，你看得上？” 江凡点点头：“本事无正邪，说起来你这异术也的确精彩，变化莫测，极尽技巧，堪称武道之中一朵奇葩。” “呵呵？”相映红有点意外：“难得你如此评价。世人传言，江逍遥眼界脾性皆与众不同，看来还真有几分道理。” 江凡淡淡一笑：“只是不想有些千百年发展起来的东西失传而已。” “失传？”相映红摇头：“异术传承并非我一个，还有八千异术师，还有我那师尊。” 江凡摇摇头：“八千异人没人有你这么丰富的术法，没这么高深的造诣，而你那师尊，被我杀了。” 相映红一愣：“相柳又死了？” 第2684章 他像神，你像他 江凡看看她：“天人复活了她，但在我看来，已经变成一种怪物，留着何用，给人间添乱吗？” 相映红皱眉：“怪物，你不是第一次这么说，到底哪里怪。” 江凡道：“血液异变，麻木冷漠，毫无生气，这还不算？” 相映红看了眼手臂上的那道伤口：“你看到我的血也变了。” 江凡点头：“正想问你怎么回事。” 相映红冷冷一笑：“神仆，我咬死了其中一个，结果就吞下不少血，不知为何，慢慢就出现异常变化，不过，恢复力却强的惊人，很好奇我的恢复状态吧，没错，就是天人血液的功劳。” “咬死？吞血？”江凡一愣，这家伙倒很勇。难怪这家伙居然恢复了，而且血液中还隐有那么一丝丝绿色。 “有什么奇怪，当我得到消息，恨不得生吃了他们。我发现，神仆之血不但恢复能力极强，而且还能增强肉身，虽然对我这种修为作用不大，但要是对圣境以下，作用将非常明显。” 江凡表示佩服：“你也不怕变异？” 相映红摇头：“要当真那么容易，天人谁都能当。” “那两具尸首你丢哪了？” 相映红摇头：“因为我和两个神仆大战，不知道破坏掉多少东西，那金属房子坠入海中，那两个可能早已喂鱼。” 江凡心神一振：“那东西，掉在哪里？” 相映红眼角一挑：“很感兴趣？” 江凡轻笑一声：“想谈条件？没门。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相映红盯着他：“我在你眼里看到一道光，你很想得到那东西。” 江凡不屑：“比那更大的我都见过，相信我，兴趣没你想象中那么大，何况还是坠毁了的。” 相映红狐疑的看看他：“好吧，我可以告诉你，甚至可以带你去，至少留我活到那时候？” 江凡捏着下巴想了想：“可以，不过你也别想翻盘，自己体内有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相映红微哼：“又是那老妖手段。不过你也没必要，说实话，你对我的修为当真感兴趣？如果你帮我撬开桃花神的嘴，为你所用又如何。” 江凡哦了声：“所以，这才是你找我的真实目的？” 相映红声音有些冷：“所谓神算什么东西，我已经看明白了，与其跪地乞求，不如用强大来换取，我相映红有用的时候，你瞧瞧他们如何对我，后来一个失手，就被弃如敝履。他们，根本没把我当人，而你，至少当了一半。” 一半？江凡愣了下。 “至少你叫我人妖，还有一半算人。” 呃……江凡咂咂嘴，“感觉在你眼里，我比神强点有限。” “强的多，若这世上当真有神，我倒希望是你这样的。” 她这句话让江凡感到有些奇怪，下一刻就发现相映红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你……”她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思索海底宫发生的事，我很确定那不是幻觉，就算你说是某种手段，我也很怀疑。毕竟，我本身就是修炼异术的，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幻觉，心里有判断。那天……” 她凝视江凡的眼睛：“那日光影中，我看到那个人，仿佛感受到，他才像神——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真正的神明。而你……像他。” 江凡愣住。 回想起那天，他自己也疑云重重，那人，的确仿佛开天辟地的神灵。但那种熟悉的感觉，那几乎一致的容貌，那几句诡异却让他心潮起伏的话……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相映红凝视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忽然，江凡一下子蹦起来：“卧槽！我的鱼！” 相映红一愣，就看那厮火烧屁股似的冲到灶台前，慌忙掀开锅盖，拿铲子搅动一下，闻闻味道，才放心的嘘口气：“吓我一跳，差点以为又翻车了。” 相映红目光怔怔：“啥情况？几个意思？” 江凡摆摆手：“没几个意思，就是在炖鱼而已。” 说着弄一点汤尝了尝，甚是满意：“呵呵，味道刚刚好。” 随后伸手朝相映红招了招：“来，来，一起吃点？” 相映红愕然的看着他，“我们好像正在说大事……” “多大的事啊，天大事也大不过吃，民以食为天，没听过？” 江凡一边说，一边就着灶台摆了两副杯筷：“赶紧的吧，吃饭这事儿还非得有人一起才香。” 相映红愣愣的瞅他许久，终于爬起来，费力的走到灶台前：“请我这种恶客？” 江凡忙活着：“恶客也是客，华族人总不能失了待客之道，坐下尝尝，我保证你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相映红低头看看锅里：“色香味俱全，逍遥膳食天下第一我是信的，毕竟吃过你的鸡。” 江凡顿了下，皱眉纠正：“是我做的鸡。” 相映红不明白有啥区别，却也撩衣衫坐了下来：“就着灶台吃饭，也算头一回。” “这玩意儿，越炖越香，这么吃才热乎，才够味。” 说罢，竟然还给相映红添上一杯酒。 相映红闻了闻：“烧刀子，太烈，不如我桃花谷桃花酿。” “那是所谓雅人喝的东西，小爷红尘一俗人，就喜欢喝烈酒。其实像你这种爱的炽烈的，我觉得也该喝点这个才像样。” 相映红一阵出神：“你平常也把情啊爱啊的放在嘴边？” 江凡捞着鱼头：“情爱乃人间最美妙事，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怎么不能说。” 相映红有些异样的看着他：“你这性格倒很合我胃口。” “合你胃口的是鱼，赶紧吃吧，边吃边聊。” 相映红浅尝一口：“口味香浓，的确美味，却不很合我们南人口感，我更喜欢桃花潭中的无骨鱼，切片，盘中垫上桃花，生吃，鲜美无比。” “呵呵，刺身啊，我就不怎么喜欢，但我还是懂得刺身配料的，回头你尝尝。” 相映红不懂得刺身啥意思，也没追问，竟然也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江公子这人不怎么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在他看来，那是一个人的时候没辙而已，既然有伴儿，边吃边聊，反而更有生活感。 第2685章 桃花师门 “刚才你说，若我能帮你，愿意为我所用？”江凡审视着对方。 相映红挑着刺：“不错，你肯？” “问题在于，你依然把希望寄托在桃花神身上，若她到时候再让你投靠，我岂非很不高兴？” “她压根没复活他的打算，所以我只能指望你逼她帮忙，这个人情自然要记在你头上。” “你这种阶下囚的人情没啥用。” 相映红一点也不急：“有用，你要经略八方，需要各种奇人异士，我这一身异术，在世上勉强算得上一号。” “哦？经略八方，你果然很关注我嘛。” 相映红抬头看看他：“我跟了你很久，这期间也知道了许多事，包括皇庭政变。” 江凡筷子一顿：“可我不怎么信你。” 相映红淡淡道：“你不用信，只要想办法控制就行，而控制我很简单。” 江凡深深看她一眼，知道她说的是那书生，或者都不用活的，找到骸骨就可以做到。 “我有预感……”相映红边吃便缓缓开口：“你这种人，迟早要一人压尽天下，到那时候你该做什么？你是逆天者，甚至是未来的逆天者领袖，那么，你于人间全无敌，不与天战与谁战？我已经彻底不再信神，要复活他，要寻神报复，配合你才是最佳选择。” 江凡饶有趣味的道：“那直接找我谈不好？今天为何还要搞偷袭。” 相映红放下筷子，抬头认真看着他：“我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强。而我看到了，就算你不是藏着，并非用一年从宗师跃迁至地仙，但你才二十五岁啊，未来必将无敌。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你这种人甚至不需要武道无敌。你的脑子才是天下最可怕的东西。而我，只想将自己强大的一面展现给你好好看看，作为谈话的本钱。可惜……” 她十分无奈的哀叹一声：“丢人现眼……” 江凡一乐：“你刚才不是说我也丢人？” 相映红摇头一笑：“你这种人，应该用百无禁忌来形容。” 江凡也很意外，相映红来，竟是来寻自己找出路的，甚至不惜以投靠来换取。 “你说不相信天人，我能理解，因为桃花神的确也不足信，告诉我，你真的了解她到底是谁吗？” 相映红皱眉：“我怎么知道，她从未露出真面目。” “修为呢？你难道感受不到她体内真元？” 相映红摇摇头：“没展露过，那次捕神是唯一一次……说起来……” 她目光微微收缩：“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桃花神虽然那次没有展露异术，她自己的说法是因为她过度相信天人战器，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玄功。 相映红看着江凡：“你可曾揭开她的面罩？” 江凡点点头：“是个很年轻的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但是……” 他略带深意：“她却说，是你的师祖。” 相映红顿时愕然：“什么？” “她说，她叫桃之夭，是你的师祖。” 相映红筷子啪的掉落：“桃之夭？这怎么可能？她已经失踪……” 话没说完，她忽然愣住，许久目光剧烈波动：“是啊，她是失踪，不是死，所以，桃花神才对异人谷那么熟悉，所以，她才熟知我的事，才能轻易掌握的我的心思……亏我还以为神无所不能……” “想通了？” 相映红目光凌厉，秀眉竖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竟然阴自己的后人！” 她急剧的心理波动，毫不掩饰的愤怒情绪，让江凡感觉得到，并没有掺假。 “她该死！”相映红瞳孔有些充血：“原来这就是所谓神，不过是一些修为强大之辈登天自名而已！” 江凡摆摆手：“冷静些吧，她可不是登天自封，而是被引渡的，但的确侧面说明，神并非神，只不过一些修为强大的人而已。” 相映红纤长的手指颤抖，捏着酒杯，好久，才猛地灌下去第一杯烧刀子，烈火入喉，她面孔通红，剧烈咳嗽着，肺叶子似乎都要咳出来。 “你很恨？不该吧，你也曾杀过师，我觉得你们没啥情谊可言。” “我恨的并非这个。”相映红断然道：“我恨她明知道只要复活那书生，我就会誓死效忠，却不仅没做，反而还在欺骗我。” 她陡然双目赤红：“你说，她是不是根本没有办法？” 江凡摇头：“她的确无计可施，但我也不敢说更高等的天人能否做到。” 相映红猛然一愣：“什么意思？” 江凡看着她：“我不敢肯定，也许还有希望，怎么要不要考虑投奔天人？” 相映红变得沉静下来：“没希望了，从我杀神仆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所以，只有你是我唯一希望……” 说着，她神色突兀一动。“她无计可施？你怎么知道的？” 江凡微微一笑：“因为，我审问过她了。” 相映红霍然起身：“什么？你……做到了？” 江凡缓缓点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区区一个自毁装置而已。” 他说的很轻松，却让相映红眼眸中闪过一丝悚然。 江凡没解释，独自慢慢吃着。 过了好一会儿，相映红重新坐下，死死盯着他：“帮我。” 江凡停下筷子：“不是不可以，但据我所知，书生是自然衰退，生机耗尽，这种情况下，劝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相映红深吸口气：“尽人事就好，这也是我活着唯一的念想。就当你答应了，我接受你施加在我身上的任何控制手段。” “即便有那一天，也不知道还多么遥远，你等得起？” 相映红有些癫狂的笑起来：“几十年我都等了，还有什么等不了，若最终没等到，你就帮我个忙，把我和他的骨灰葬在一处就好。” 因爱成痴，相思成灰啊…… 灰……灰……灰太狼？ 江凡忽然呼啦一下站起身，凳子都倒地。 柴扉之外，出现一头巨大的黑狼，双目闪烁着幽幽绿焰，正盯着相映红。 但那气息，不会错，是灰太狼！ 此刻，相映红也已经转过身，一脸戒备。 灰太狼死盯着相映红，龇起獠牙，凶兽的滔天气焰肆虐蒸腾。 第2686章 灰太郎归来 “山海……异兽？”相映红面色苍白，这头超过水牛般大小的黑色巨狼带给她无比恐怖的压力。这是王者级，绝不会错！ “解开我的穴道，否则我们都会死！”她不敢回头，厉声道。 令她吃惊的是，后者根本没回应，反而越过自己快步走向那恐怖异兽。 “你要死吗？”她厉声道。 江凡没搭理她，最后甚至跑起来，一溜烟来到那巨狼面前，在相映红惊愕的目光中，一跃而起，兜头一巴掌就拍在那恐怖异兽的大脑壳上。 “灰太狼？还知道回来啊！你咋变样了？” 相映红正在骇然，却发现那巨狼嗷呜一声，身形霍然收缩，最后竟然变成一只牛犊子般大小的土狗，吐着舌头哈吃哈吃往江江凡身上蹭，还呜呜的叫着，似乎有些委屈。 江凡可乐坏了，两只手捏着它的腮帮子使劲揉搓：“太郎，你怎么跑这来了？” 那狗子扯着脖子一顿嗷嗷乱叫，而相映红不可思议的发现，江凡好像能听懂，居然还嗯嗯啊啊的点头应和。 “啊……这样啊，干得好。看来你可以回来喽，哈哈，太好了！” 灰太狼也兴奋的不行，大脑袋一个劲往他身上蹭，尾巴摇晃的都快成风车了。 江凡也高兴的抱着狗脖子一顿摇晃，没想到从狗头上的毛发里摇出一条鱼。 江凡一愣，一把抄起：“不是让你在江中待着？怎么跑出来了？” 没错，是江小鱼。 这条鱼相映红也观察很久了，一路上都在跟着江凡上蹿下跳的，她也一度很纳闷，但在水中也没看清楚江小鱼的不凡之处。 但此刻，在院子里火把照耀下，她忽然发现，这条小鱼一身赤金色，火光中闪烁着金属般的光辉，非常神异。 只是相比这条巴掌大没什么特别气息的小鱼，她更为忌惮那头狼。 王者级山海异兽，不会错。 可这种级别的异兽举世难寻，怎么好像跟江凡认识，而且在他面前像条狗？ 只不过，她半点不敢放松，那土狗刚才的威势还历历在目，尤其对自己好像有很大敌意。 这时候，江凡已经带着狗子脑袋上顶着那条小鱼，乐呵呵走了回来。 相映红震惊的看着这个组合：“你……认得？” 江凡拍拍狗头：“我家养的狗子。” 相映红愕然，狗子？堂堂王级异兽，你说狗子就算了，还家养的？ 偏生那巨狼还摇头晃尾巴的，一脸讨好相，如果不是确信自己刚才没眼花，还真能当做看家柴狗…… 但狗子对她就不友好了，这会儿又开始冲着她龇牙，一股凶威令人心惊。 “啪！”江凡一巴掌拍在狗头上：“叫唤啥，一个客人而已。” 灰太狼却晃晃脑袋嗖的一下冲了出去，把相映红和江凡都吓一跳。 好在发现，灰太狼只是把相映红屁股底下那凳子给拖走了，任凭江凡招呼也不搭理，叼着凳子一步三摇晃往屋里走，最后扭头给了相映红个不屑的眼神才进屋。 江公子愣神半晌，忽然以手扶额：“卧槽，这是小翠的凳子。” 相映红一愣：“谁？” 江凡无奈的摊摊手：“你坐那凳子，小翠的，就是女主人，难怪太郎生气。” 相映红却很懵：“小翠又是哪个？” 江凡认真道：“这你可要记清楚，小翠，就是女帝。” 相映红顿时眼角一抽抽，这名儿…… “好吧，所以这头……灰太狼，确实你家养的狗……” 重新找了个木桩子坐下，相映红才勉强整理思绪。 江凡呵呵一笑，“养了很多年了，很懂事，很机灵。” 跟你一样很诡异，很吓人还差不多。这话相映红没说，但表情很明显。 “呃……我家狗子么，是有点特殊来历……以后你就知道。” 相映红呼出一口气：“也是，堂堂女帝和逍遥王养的狗，当然不一般，是我少见多怪。” “严格的说，它也是孙老妖养的。”江凡不介意在这个时候继续加大吓人筹码。 相映红脸皮一颤，环目四周，她算是明白了，这个不起眼的小茅屋，居然曾经住过人间最恐怖的三个家伙，而且似乎是一家三口…… 这个猜测让她足足消化了好久才回过神。 “那这条怪鱼……” 江凡扒拉一下额头江小鱼的尾鳍：“不怪，稍微调皮点而已，也是家养的，一小只山海异兽罢了，许多人喜欢叫它金鳞。” 什么？ 相映红差点又站起来。 金鳞？居然是金鳞？传说中和玄蛇一样能化龙的那种？而且据说最高等可化为五爪黄金神龙。 你居然说，也是家养的，还一小只，还调皮…… 相映红瞅着趴在江凡头顶百无聊赖吐泡泡的小鱼直发傻。 “这玩意儿我家多着呢，不用少见多怪，吃饭。”江凡无所谓道。 多，多着呢……相映红半晌无言。 “你真的是神。”最终她叹口气说道。 江凡伸手指了下四周：“如你所见，我是个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打渔郎，这里，就是我从前的家。” 相映红带着迷惑环目：“当真……一介沧澜渔夫？” “不管是谁，反正不会是神。” 相映红深深看他一眼，“回来做什么？故地重游？” 江凡轻轻一笑：“自个老窝，总要时常回来看看，免得忘了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相映红有些出神：“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是呢，我又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这是你的问题，但我还有个问题，司空羽，你到底有什么用？难道就等着用来换体？” 相映红看了看自己的恢复的手臂：“事到如今，我总要拿出些实话来。换体，其实没错。” 她的解释，让江凡很是惊讶。 原来相柳也好，她也好，都能至死青春不老，而这件事源于其师祖桃之夭。 桃之夭是个异常注重容貌的人，就算死，她也不想鹤发鸡皮。但此人也的确惊人，居然硬生生研究出一种结合了南疆蛊术的异术，通过把活人当蛊养的方式制造人蛊，给自己培养替换品。 所谓替换品，就是身上某些零件儿，这家伙每当发现自己要衰老的时候，就会换下人蛊身上某些东西来替换，最常用的就是皮肤。 第2687章 南疆顺天者 为求保证人蛊的活性，桃之夭采用蛊毒植入身体，而为保证和自己不排斥，她用自己的血喂养。由此她发现，最适合作为人蛊的，当属有血缘之人，关系越近越好，这也是相映红为何选择司空羽的缘故。 这种奇葩方式虽然奏效，可并不彻底。她衰老的脏器不能更换，皮肤也会产生难看的疤痕。好在在药物遮掩下，总算也能勉强看得过去。 后来这种异术被桃之夭传下来。但她自己却在某个雷雨夜莫名消失，当时相柳和相映红还怀疑，她因为无法抑制衰老，独自躲起来等死了。 “如今方知，她居然投靠了天人。”相映红微哼。 江凡点点头：“天人有某种秘法，可以实现她的愿望。” 相映红看着自己新生的皮肤：“我想，关键在于这种绿色血液，后来桃之夭成神后也曾告诉过我，她有办法让我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但前提是，那人蛊还得要有，否则只能实现长生，却不能实现不老。” 江凡心思微动，这莫非就是换体之法？ “所以，你留着司空羽，就等着换他的身体？可他是个男的你想过没？” 相映红看他一眼：“桃花神告诉我，男人也能变成女人，这不是问题。” 江凡有点惊愕，人妖变性手术吗？ 司空羽……你还真够倒霉的…… 江公子莫名对这位司空少主产生出一点同情。 “而我想要一直活下去，等到他复生，自然毫不犹豫加入顺天者阵营，开始利用麾下异人的力量替神灵办事。不过这件事极度保密，除我自己，八千异人门徒一概不知。” 江凡点点头：“那么，南疆顺天者，你知道几个？” 相映红直接摇头：“我与天人从来垂直单线联系，我想他们也一样，彼此之间不可能知道。不过，从这一年半来看，江湖大动乱，巨擘频出，有几位很有征兆，至少药王谷和邹夫子等人对抗之人，十有八九是顺天者。” 江凡沉思片刻：“邹夫子一直在对抗那位，你清楚多少？” “素无往来，但那人倒是大名鼎鼎，被称之为南疆第一枭，名为夜鹄。” 夜壶？江公子都惊了，自己只不过起名废，但这位的名字属实有点重度伤残啊。 “鸿鹄的鹄。”相映红白他一眼。 “这厮什么来头，居然需要邹夫子携带十二门徒才能对抗？” “说来惊人，如此强者竟是一介散修，在十万大山中行踪不定，白天从不露面，唯独晚上出来活动。但强大的离谱，相柳曾经和其切磋，三招惨败。我如今虽然强于相柳，大概同样非其对手。相柳说过，此人生的青面獠牙，喜食人血，而且吸血越多，功力越强。” 江凡一怔，这还是第一次除六姐姐之外，听到有人喜欢吸血的。然而六姐姐只吸食异兽之血，两者存在极大不同。 邹夫子早年并非南疆之人，而是出身晋国，后来才深入南疆，二十年来一直在寻找并对抗此人。这做派跟老渔头有点类似，江凡觉得，这个夜壶里面一定有非同寻常的尿。 当然，也就在这段时间，夫子收下巴清作为弟子，但老夫子毕竟有些传统思想，并未将巴清列为门徒之一。故而巴清也并未传承邹夫子多少武道，重点侧重其学说和炼丹之法。 “除此之外，我确定有一人一定和顺天者有关。” 相映红说出的名字让江凡精神一振。 英鹿。 相映红有此猜测，原因在于三点。其一，传说英太公失踪那日，天有异象，雷电交鸣，和桃之夭那会儿差不多。 其二，英鹿曾找到过她，希望拉拢桃花谷，以实现一统南疆大愿，其说辞为他背后有神灵作为靠山。 其三，英鹿说，他和相映红一样，都在为天界做某些大事。 碍于某种规矩，却始终不肯细说，不过，这也足够相映红做出此人为顺天者之论断。 江凡目光闪动，这第一点，居然和徐福的老师有些类似，而后面两点，的确也很值得怀疑。 “对鹿鼎寨，你知道多少？” 相映红思忖片刻：“当初英鹿为拉拢我曾经透露一个秘密，鹿鼎寨之所以建立，不仅仅要作为英家大本营，更重要是为掩盖下面埋藏的一个重大秘密，只要保护的好，就属大功一件，未来甚至可以登天封神。而他之所以要一统南疆，除了为让英家能雄踞一方获得长足发展之外，也为这个秘密。” 鹿鼎寨……之下？ 江凡凝眉，他和嬴无名找过一次，但当时事情太多，没能细致深入，现在看来，果然鹿鼎寨不简单，他都有点庆幸英鹿还活着了。 糟糕的是，他现在落在虞倾城手里，这秘密会不会被她知晓？而她知晓之后，又会如何处置？ 两人又作一番细谈，可惜，相映红目的很单纯，并未过度关注这些事，而且英鹿也很谨慎，也没再谈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这也很好了，至少可以马上通知无名开始深挖查找。 最后，江凡问起他一直非常关心的某件东西——桃花神项坠。 其实他并没抱多大希望，毕竟相映红已经进入飞行器见过其他天人。可除了被老家伙捏死那个，另外两个神仆也被杀死，这东西没准还在她手里。 结果很惊喜，相映红别的也不认识，走前儿却没忘顺手抢走这唯一清楚东西，而且就盘在头发里。 “你要这东西做什么，难道也想登天看看？” 江凡摆弄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谁说……没可能呢……” 当天晚上，把相映红丢给灰太狼看守，自己则美美睡了一觉，要说虽然在秦国享尽荣华，但感觉还是自己这破草席睡得舒服香甜。 迎着朝霞，江公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活动一番，便决定下水探查。 相映红不能带着，继续丢给灰太狼看管，完全不理相映红愤懑的目光，她昨晚守着一头王兽，心惊胆战，整夜都没敢合眼，又被封住穴道不能行功打坐，熬得眼圈都泛黑。 第2688章 大鱼龙门 相映红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结果那厮还要出去办事，继续把自己丢给那死狗，而她还惊愕的发现，面对自己悲催模样，那死狗居然眼睛眯得弯起两道弧线，竟似在揶揄嘲讽，好不诡异，好不吓人。 重回青峰峡，看着五座断掉的山峰，江凡心中感慨不已。 而江小鱼同学则兴奋得不行，在他头顶噼啪乱跳，胸鳍指点，好像要指挥他下水。 终于，他一个猛子钻了下去，下潜许久，眼前再度出现了那道高大的拱门，也隐约看到了其底部锁着的大鱼。 江小鱼呲溜一下向着大鱼的方向冲去，江凡也紧随其后。 而此刻，大鱼好像也有所感应，摇动身体向着他们冲来。 大鱼依旧那么神骏，赤金色的鳞片仿佛金属铸就，庞大的身体一甩尾就是一道恐怖暗流，以江凡的水性和修为都控制不住身体，接连转了十几个圈。 好在大鱼发现了小鱼，变得十分兴奋，两只鱼嘴对嘴吹泡泡，也不知道是不是交流方式。 江凡静静看了片刻，便不再管它们，自己开始到处观察探寻。 龙门非常巨大，通体为金黄色，但却并非黄金铸造，这种金属不出意外，与海底宫、昆仑金顶类似。 但除了上面镌刻的繁复花纹之外，江凡实在没有其他发现，悬浮于水中，他仔细看着底部泥沙，推测会不会下面还有巨大隐藏部分。 可自己虽然很有些修为，在水下要想如此大规模挖掘泥沙也没有半点可能。 但总要试试，万一埋藏不深呢？ 于是，江公子开始刨地，这一刨就弄得水底浑浊不堪，江小鱼都被打扰了，气的围着他转悠。 而江公子总归不是土行孙，瞎刨半天，除了弄浑水之外，泥沙怎么刨出来的怎么落下去，根本没法处理。 烦躁啊，江凡盘坐在水中，托着下巴苦思良策。 就在这时候，江小鱼游到大鱼身边，吐了几串泡泡之后，大鱼忽然向着江凡的方向看来，然后摆动巨大的身躯来到他近前。 江凡一愣，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大鱼一个摆尾，江凡就被惊人的暗流给冲出老远。 刚稳住身体，就惊讶的看到，大鱼猛然摆动尾巴，水底瞬间如同掀起飓风，无数泥沙被水流卷起、抽离。 江凡震惊，似乎明白过来，江小鱼看懂了自己的意思，这是让大鱼帮自己呢？ 果然不出所料，仅仅是半盏茶时间，泥沙就被水底龙卷给尽数抽离，露出下面的部分。 龙门架底部深深嵌入岩石之中，不知具体有多深，在岩石上，现出一个直径一丈左右的洞口。 大鱼静静悬浮在旁边，两只大眼看着江凡。 江凡沉思片刻，果断钻入洞中。 并不深，前行十丈左右，便看到一个宽敞的洞窟，左右两侧清晰可见是龙门的主架，地板则是平整的金属平台。 中央有个四尺多高的凸起，虽然被不少水草覆盖，依旧清晰可见同为金属材质。 江凡打量四周一番，来到那凸起前，扒开水草发现，那的确是个金属台子，但上面居然有两个类似手柄的东西，若是站稳，正好可以容一个成年人双手同时把住。 两个手柄下方的平台上，各有一个扁平的插口，江凡凝目许久，心中明了，这就是天玄子师叔说的控制机关。 而钥匙他身上并没有，在女帝那里。 是的，这两个扁平插口要插入的，是无双剑。 没错，无双剑的材质，与闷雷、打神鞭一样，同样源自神器的一部分，唯独外观经过后期雕琢改造而已。 每把剑控制一个手柄，两把剑同时插入，龙门启动，这时平台会打开一个凹槽，那是安置聚能源晶的地方，此刻掌握手柄，将升起一面奇异的镜子，可以看到敌方并锁定之，而这时候，只要拉动手柄，就可以调整方位，然后一炮轰出。 龙门两根立柱会分别喷出一道光束，足以毁灭被它锁定一切。 至于它的威力，天玄子都没见过，也不好说，但代代相传，恐怖无比，几乎没什么能抵挡。 而江凡脑子里此刻飞速勾勒龙门的样子，总觉得，这造型，这发射方式，有点像科幻电影中的主舰炮。 但现在他也没办法深入研究，更不可能尝试。只好暂且作罢。 眼下，更关心的是鼎，可是鼎在哪里？这里似乎只有空荡荡的平台。 江凡并不急，他是清楚的，鼎就在脚下。 一旦插入无双剑，置入聚能源晶，地板就可以打开，那时候才能看到日月鼎。 江凡此次是无法看到的，他此行的目的也不过是确认一下这里的格局。以等待黑金古书补齐之后便可以随时来观察。 只可惜，九鼎几乎都知道方位了，唯独黑金古书内页依然杳无音讯。 再度游走一圈，整体看明白格局，这龙门是一座带着底座的巨大物体，而底座则嵌入江底岩石，上面也被无数巨石堆砌而成的小山压着，这个洞口则明显为人工开凿。 到处空空荡荡，所有的秘密可能要等到安装上聚能源晶才能在地板下看见，至此，江凡也就决定离去了。 可就在这时候，两道光束不知从何而来，同时聚焦在江凡身上，下一刻，熟悉的机械声音响起。 “检测到概率事件，备用能源启动，请通过镜像之门进行检测……” 江凡呆住，在他眼前，凭空升起一个小型龙门，其间波光浮动，仿佛形成水银般的镜面，他清晰看到了自己的影像。 不，那不是自己，依然是那个相貌类似的中年人，只是他身上的衣衫，脸上的表情，和肢体的动作，与自己一般无二，好似除了容颜更成熟，其他皆一致。 “请尽快进入镜像之门，请尽快通过镜像之门——” 提示音似乎在催促，而这时候，那水银镜面开始旋转，如同一道玄奇的旋涡。 江凡目光幽深，凝视许久，毅然跨步，踏入其中消失不见…… 相映红快疯了，那狗贼说出去半日足矣，但足足去了半个月还不见人。 这半个月，她几乎要疯掉，那死狗真是忠诚无比啊，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让她没一刻能安心。 好在它没有得到江凡的命令，似乎也没有伤害她的心思，可她受不了那死狗的人性化举动啊，太他娘诡异了好吧。 第2689章 人面桃花入章台 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的煎熬，好在相映红修为高深，十天半个月不吃不喝也饿不死，可鬼知道江凡还要多久才回来，那死狗会不会饿急眼，然后把自己当零食。 说实话，虽然身为地仙，她仍旧对王兽存在天生恐惧，这可能是上古以来人类骨子里固有之记忆。 尤其这段时间相映红仔细感知气息，确信打不过那条狗子，半点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经过半个月，她身上的穴道早就被冲开，但银针还在体内，没有不二玄功的驱动手法擅自去弄，搞不好就得暴毙。 幸好，在第十六天中午的时候，随着一条小鱼从天而降落在狗子头上，而狗子也兴奋的蹦起来，她总算长长嘘口气，那混账回来了。 果然，不多时就看到江凡拎着两条鱼晃晃悠悠走近。 相映红那个气啊：“江凡！打几条鱼而已，你他娘要去半个月？” 江凡愣了下：“啊……这么久了？” 相映红差点崩溃，这货没有时间概念的么？ 江凡哈哈一笑：“有点意外，出去久了些，不过为了这些沧澜特产紫金龙趸也算值得嘛。” 相映红一看，的确是两条三尺多长的紫色龙趸，这东西的确罕见，无数人在沧澜打一辈子鱼也不曾见过。 “你有口福了，这玩意儿大补，我跟你说，除白鹭洲能找到之外，沧澜江其他地方还真的少有呢。” 相映红堂堂地仙，奇珍异宝也见过无数，还不至于因为几条龙趸鱼眼馋。 “你出去半个月，就为这东西？” 江凡笑呵呵：“你知道的，我这人最喜美食。” 相映红闷哼一声：“赶紧吃，吃完赶紧走。” 江凡有点纳闷：“走？你急着干啥去？” “桃花神！”相映红咬牙道：“一日不见她，我一天心难安。” “不急不急。”江凡摆摆手，一边收拾龙趸，一边道：“我还有其他事，说不得你还得陪我走走。” 相映红皱眉：“你还要作甚。” 江凡笑道：“不用问那么多，既然选择跟着我，听命行事就好。” 相映红很郁闷，却也无奈：“话都说到这份上，半个月我也一直没走，可以有点信任度，能给我取出银针了吧！” 江凡摆摆手：“自由行功一点不妨事，这东西只有以不二玄功催动才生效，该干嘛干嘛就好。” 相映红咬咬牙：“行，算你小子谨慎。” 面对郁闷的相映红，江凡丝毫不在意，“建议你换件衣服，跟本公子走在一起，这衣服太扎眼。” 的确，相映红除了一件紫色抹胸和紫色包臀短裙外，通体只有轻纱遮掩，酥胸粉臂、长腿蛇腰尽暴露无余，实在太不堪入目。 “还有啊，你要扮作男人女人我都不在乎，但麻烦你扮啥像啥，别老阴阳二重奏，小爷膈应反胃。” 相映红此刻已经平静下来，闻言咯咯一阵娇笑，“不是你抱着本谷主死不放手的时候了？” 江凡皱眉，严肃道：“尤其这件事儿，以后坚决别提。” “切！”相映红不屑的哼一声，转身钻进屋里。 不多时，换上套粗布麻衣出来，但她依然死性不改，将袖子和下摆撕掉，两条胳膊和小腿依然暴露在外，手腕和脚腕依然套着金环，跟三哥那边的女人似的。 不过好歹勉强能入目，而这时候的相映红居然也莫名多了种清纯气质。 呵呵，江公子直撇嘴，清纯老太婆…… “相映红这个名字也不便再用，你自己琢磨换一个，免得以后遇上江湖人麻烦。” 相映红却很随意：“你自己想，爱叫啥叫啥。” 这种事交给起名废柴自然好不了，于是相映红大地仙翻着白眼得了个小桃的化名，听起来跟奴婢差不多。 江凡顺路去了趟黑帆帮总坛，跟姜琪交代了许多事情，随后又下去一趟无底潭，果然没看到龙鳌，看来没错，它很可能和夫子在一起。 江凡这时候就忍不住怀疑，夫子是不是和天玄子看守大鱼一样，在看护龙鳌呢？ 停留两天，他就动身了。唯独走前姜琪悄悄把他拉到一旁，小声交代，说那女子妖里妖气，不像好人，让兄长小心点儿，最好莫要沾染。 江凡很尴尬，赶紧带着相映红离去。 从黑帆帮出来，相映红也正式换了套衣服，但正式不代表正经。 弄不明白她在想啥，就看上黑帆帮的鲨皮水靠，硬找姜琪弄了一套，也不知道怎么染成粉色的，粉红皮衣紧紧包裹全身，外面弄了个半透明的淡黄色轻纱遮掩，说实话，更显得风骚无比而且看着还特别的怪异。 屡教不改，江凡也懒得再啰嗦，急匆匆赶往阳都。这一趟从藏海战天人到无名建国，他有许多事要和女帝尽快商议一番，然后还有要事出行。 所以全速赶路，一抵达阳都都没顾上回凡人居，径直来到章台宫。 对于直接前来见女帝，相映红是有些抵触的。这位秦国帝王虽然年轻，但赫赫威名、恐怖战绩都摆在那，面对她，不论任何人心里都很难没有压力。 女帝没在书房，问过赵高才知道在后花园练剑。 推开花园侧门，相映红就第一次见到那位九天凰女。 她一身白色劲装，双手持剑闭目卓立于湖面之上，似乎在静静感悟什么。 相映红凝目观察，女帝果然如同传言般年轻，也如同传言般气质卓绝，那一双与普通女子不同的斜飞入鬓的修长剑眉，让她显得极具英气。 虽然没有任何气势爆发，仅仅站在那里，似乎就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概。 一介女流，竟然走到这一步，一人威慑天下，这是自己永远没可能做到的，或许武道苦修下去还有希望争一争世间排名，但胸襟、气魄、胆略、手腕与统治力这些，自己永远没可能望其项背。 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帝，相映红心情说不出复杂，有钦佩，有景仰，还有敬畏，唯独没有不忿。 而尤其让她感慨的是，女帝似乎已经具备一个女子所能拥有的一切极致，却还偏偏收获到圆满的爱情。 那个翩翩公子，堪称冠盖云集，相貌俊逸，气质洒脱不说，更兼学识逆天，才华惊世，两人好一对神仙眷侣。 江凡也没打扰媳妇，站在湖边静静欣赏。 第2690章 相映红见女帝 过了盏茶左右，有微风渐起。 一片树叶悠然飘落。 女帝缓缓睁开双目，手中无双剑缓缓竖切。 相映红猛地心头巨震，这轻飘飘的一剑丝毫不显得凌厉，更好像没有任何力道。 甚至斩过那片树叶都没有将其分开，如同只是在叶片上擦了一下。 但相映红何等修为，隐约间感受到极度不凡。 无双剑归鞘，女帝静静卓立，看着那树叶缓缓飘落水面，荡起些许涟漪。 江凡没看明白，以为她修炼完毕，刚要开口，却忽然觉得眼前女帝身影似乎恍惚了一下，整个人出现了错位。 “好厉害……” 相映红深吸口气，声音有些颤抖。 江凡有点疑惑的扭头看她。 “风……被斩断了。”相映红目光收缩，似乎看到了异常难以置信的东西。 江凡也非昨日阿蒙，这才发觉，吹向自己的风的确消失不见，但对面依然有风吹叶落。 “那一剑斩断了虚空，在空气中留下肉眼看不到的剑痕，此刻，任何东西要穿过，都会被切割，连风也如此……” 相映红颤声描述。 江凡这才恍然，原来刚才看到女帝似乎有些错位，实际上是因为剑意在虚空留下一道剑痕，让两侧空气出现了错位，折射的光影导致。不由大为惊讶。 “哦？有些眼光。”女帝说话间，目光看向相映红。 那一双凤目闪烁着淡淡金色光辉，竟然让相映红感觉到神圣而威严。 一时间，心神为之所夺，竟是没有说出话来。 女帝举步，踏空而来，在两人面前落地站定。 而这时候，惊人的一幕发生了，方才那湖水忽然被一道极细的线一分为二，就像一块豆糕被切断，两边都是湖水，唯独中间这一线是虚空。 而这一线始自那片树叶，树叶也整齐的分开两半，漂浮于两侧水面。 相映红震惊失色。原来那一剑，并不只展开了空气，甚至把剑意附着在树叶上，而那片树叶飘落，直到现在才透出剑意，分割湖水。 这威力已经让人震惊，但真正令人震惊的，是女帝对真元的极致掌控和剑意的无上高度。 目睹相映红的惊容，江凡也咋舌不已，能让一位实打实的地仙上境震撼成这样子，媳妇究竟已经强到什么程度了？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有如今修为，但很明显，在媳妇面前依然不够看，下位的日子没头了啊—— 江公子忽的悲从中过来。 空中和湖面剑意依旧未曾散去，相映红心中震撼，面对无形中就带有王者威压的女帝，她竟然缓缓一礼：“见过陛下。” 女帝审视着她：“桃花谷，相映红？” 相映红心神一震，分明没见过，女帝居然一眼就看出来自己是谁？ “不必奇怪，”女帝缓缓道：“我家这口子最擅长素描，你的画像朕看过。” 没错，江凡有个良好习惯，见过的人都会在书房里描摹，细微刻画之后，还要标注此人的身份，背景，与自己的交集，特长和性格等等。 而第一幅，就是在极乐城金玉楼给女帝绘制的那一幅，当时丢掉了，被嬴无双捡回来。 “但是……”女帝忽然略微蹙眉：“你这身装束很奇怪。” 被江凡揶揄一路相映红都毫不在意，但被女帝一说，她竟然感觉有点手足无措。 好在她终归是堂堂地仙，也没太过失态。 江凡笑呵呵凑上前：“娘子好眼光，的确是桃花谷主……” 女帝扭头看他一眼：“怎么，如今连人妖也不放过？你这厮是要收集天下各种类型不成？” 江凡尴尬：“啊……哈哈，不，不是，路上巧遇，打了一架……” 女帝微哼一声，拂袖向着凉亭走去：“这边聊。” 江凡赶紧跟上，相映红却识趣的原地没动。那狗子就不一样了，眯着眼吐着舌头哈吃哈吃的，怎么看都好像在讨好。 女帝伸手摸摸狗头：“嗯，长个儿了。” 看着狗子一脸享受，江凡笑道：“也立功啰。” 女帝捏了块桌上的肉脯抛起，看着灰太狼摇着尾巴跳起接住：“你才是立了大功，说说吧。” 两人在凉亭中聊了足足一个时辰功夫，女帝向相映红那边看了一眼，让她觉得好像是什么话题提起了自己，这时候江凡也向她招手：“来喝茶。” 相映红不敢拒绝，缓步走入凉亭。 女帝示意相映红也落座：“毕竟是南境屈指可数的强者，入座吧。” 相映红有点惊讶，却多少松了口气，否则自己堂堂地仙站在旁边跟个丫鬟似的，太尴尬。 “刚才说起，天人在寻找一些东西，和桃花神做法有些类似，你也跟着听听，说不定能想起什么。”江凡微笑着道。 相映红只能点点头，却有点纳闷，这两人在谈的话题居然跟神灵有关。 但两人却没直接询问他什么，江凡只是递给她一盏茶，就继续和女帝谈话。 “媳妇，这趟回来着急，有些事跟你说完就马上要走。” 女帝嗯了声：“事关重大，你要从速办理，时间越来越紧迫。” 江凡点点头：“不仅重大，还都是顶级机密，我必须亲自处理。” 相映红闻听连忙道：“既然为机密，在下还是先告退。” 女帝摆摆手：“喝茶吧。他能带你来，就有把握拿捏。” 江凡笑道：“是，她以后若乱搞，我有把握弄死。” 相映红肚子里一抽抽，你们公母俩当着别人的面就这么说，很合适吗？ 但这种时候，她也无言以对。 “哦，对了，你以后叫她小桃就行，我新取的名字。”江凡笑呵呵道。 女帝瞅瞅他：“以后，尽可能你还是别取名。” 江凡挠挠头：“好记就行。主要是为了和地牢里那个桃花神区分，那个我给叫做大桃儿。” 相映红眼皮抽抽，一阵反胃。 女帝也有点无语，要说人家桃花谷两代异人首领都大有身份的人，而且原本的名字多有诗意，桃之夭，相映红，听着就美妙。 可这厮…… 算了，懒得理他。 两人也没和她说什么，继续聊天，相映红只好小口喝茶，却很难控制住不听。 而在短短半盏茶功夫，相映红捧着茶盏的手都颤抖了。 这都是什么逆天话题？ 屠神？天人战？人道绝巅？ 相映红目瞪口呆，浑身冷汗嗖嗖直冒。这会儿她才真是后悔衣服选错了，那鲨鱼皮紧身衣真是半点气也不透啊，黏糊糊的难受死。 第2691章 收服 没工夫感受这些乱七八糟的，江凡所说的内容，让她心神几乎失守。这厮居然去了藏海高原大战天人，还杀掉几十个？ 她虽然听了个零零碎碎，但怎么听不出来，事情涉及到天人之间顶级博弈，涉及到无数逆天强者，人道至尊，涉及整个人间天下，其中许多人和事，相映红压根都没听说过，其间大恐怖足以让这位亲手杀过伪天人的地仙都心颤胆寒。 这些话要传出去，整个天下都得大地震。 偏偏这两口子说的就好像宰了几十个土匪似，轻描淡写的。但那可是真正的神啊，眼前这俩，居然在以天地为棋盘，下战圣地五国，上伐诸天神明，博弈天上地下！ 相映红越发汗流浃背，她猛然明白过来，自己是真不该坐在这里，连这种事都知道了，想离开江凡而活命，没半点可能。 此时，她也明白，江凡说会弄死自己并非开玩笑，而是当真的。 自己真个脑袋抽风，怎么坐在这两头绝世凶兽身边？这时候的女帝和江凡，在相映红眼中，不再是人类，已如上古。 两人却旁若无人的继续攀谈，似乎相映红就是个空气。 “所以说，这里面有三个要点。”女帝缓缓道：“一个目的，一个计划，一个人。” 江凡点点头：“天人下界的目的，拼图计划，和卜先知。这其中除了第一项我们大致有了把握，拼图计划和卜先知都充满迷雾。” 女帝沉思片刻：“就眼下而言，最重要也最需要弄清楚的是那一个人。” 江凡嗯了声：“卜先知，到底是谁，目的何在？你对他，究竟了解多少？” 女帝缓缓道：“除了之前说的那些，并不多，事实上，我也很想看看，他到底带着什么心思，可如今看来，我忽然觉得和你我五国大战略第一步有点类似。” “乱局？”江凡目光一动。 女帝微微颔首：“引导你乱入，必然有极深目的。一个顶级棋手，必然会破坏对方布局，引导你乱入，目的显然极深，但恐怕乱局只是其一，我隐约觉得，他好像在观察你。” “观察我？”江凡愣了下。 女帝思忖一会儿：“感觉而已，还需要你亲自去证实。而最能挖掘真相的办法……” “确定卜先知的身份。”江凡断然道。 “不错，然举世之中，能确认这位观棋者身份的恐怕只有显宗或安宗陛下，可惜皆已作古。” 江凡有些苦恼：“茫茫天下之大，何处求证……” 这时候，相映红却意外的开口：“……我有个不确定的消息……” 江凡一愣：“哦？说说。” 相映红深吸口气：“棋盘。山河棋盘，相传为昆仑铸造……” 江凡心神一动：“昆仑？” “是……桃之夭提起过此人，好像在天上对此人也十分忌惮，并且是禁忌话题，天人似乎也在寻找他。此事，有专门的神灵负责，领头人为八部正神中的一位，具体是谁我就不清楚了。” 江凡捏着下巴：“如此说来……我还得回山一趟……” 回山？相映红愣了下：“那是昆仑圣地，外人莫入。” 女帝看看她：“他不是外人。” 相映红张嘴刚想说什么，忽然意识到不对，目光骇然：“昆仑——入世？” 江凡龇牙一笑：“天大的事都让你听到了，这个也没必要隐瞒。” 相映红再次汗流浃背，原来他竟然是昆仑行走。是啊，这才不意外，世上还有哪里能培养出这种人物？ 此时，相映红也越发意识到，自己注定没救了，居然听到这么多秘辛，这不该活人听的啊。 她有些崩溃，就算江凡修为还差，但昆仑随便出来一位只怕一个指头就能碾死自己。 忽然间脑中闪过一道光亮，她猛地愣住。 眼睛居然开始慢慢流露出光彩。 怕什么？反正已经杀了天人，天界必然要诛杀自己，投靠之人越强岂非越好？尤其自己并不怕死，只想救活书生，这举世之间还有谁更具备战胜天人，威胁其救治心上人之可能？ 恐怕……她看着眼前的两人，只有他们。 一个代表人间极致，未来很可能一统天下，另一个代表昆仑圣地，真正的无敌所在，他们联合，才真正有可能。 看着她越来越亮的目光，江凡笑了：“看来，你想通了啊。” 相映红深吸口气：“本来以为通了，但现在才真正通了。” 她忽然起身跪倒：“小桃，拜见两位主上。” 女帝看着她，摇头轻笑一声：“是个有意思的，难怪你留着，不过这个不能收。” 江凡翻个白眼：“我可不喜欢老大岁数的。” “起来吧。”女帝淡淡道：“小桃，朕并非你的主上，谨记，你的主上只有这一位。” 相映红有点意外，却还是应了声。 江凡看着她：“你是个有情之人，终归与所谓神明不同，这才是我留下你的缘故。希望你记得，我要杀你，不需要任何人，一个指头足矣。” 看相映红惊讶，女帝淡淡一笑：“不要怀疑，若他肯全力出手，这世上根本没人能接他一击。” 相映红愕然，但这两位什么人，不会开这种玩笑的，那么真相只有一种，他的强大，自己完全不懂，就像不懂为什么一年他能从大宗师晋升地仙战力，或许……他的确在隐藏，而真正的力量，从来没对外展示。 这就是江凡要的效果，他软硬兼施，都为了拿下此人。 相映红毕竟地仙实力啊，杀之太可惜，而她已经弑神，没有退路，又有着非要战神的原因，一旦能收编，很不错的人间战力。 这时候，相映红低头沉思，过了许久，她忽然认真而坚定的说道：“骸骨，在桃花潭底。” 江凡目光一动：“书生的？” “是，主上可以派人取走，有他在，小桃无处可遁。” 江凡明白了，她在表忠心，至此，江凡也真正确信，相映红可以放心了。 “起来吧，本王很高兴，人间又添绝强战力。” 相映红缓缓起身：“还有一件事，拼图计划。” 江凡眼神一闪，她果然知道些什么。 第2692章 逆天两口子 “海底宫，就是拼图计划的一角。”相映红的话令江凡震惊。 “我听桃花神说的，但她并不知道所谓拼图计划到底是什么，恐怕只有八部正神才真正明白。” 看来，桃之夭果然隐瞒了不少啊，但江凡很快就奇怪起来，桃花神不过是从下界飞升之人，为何知道这么多？骤然间，他对桃花神的身份产生迷惑。 “回头，你要替我好好看看桃花神。”江凡忽然道。 相映红有点奇怪：“她？为什么？” 江凡眯起眼睛：“我忽然觉得，她未必就是你师祖……” 让相映红参与谈话，产生出意料不到的收获，起码对拼图计划多了一点线索，对卜先知也寻到一丝脉络。 相映红此时也算彻底松了口气，一旦坚定选择，反而有种浑身轻松的感觉，但说实话，她还是不想继续参与这个惊心动魄的话题。 还好，两人可能刚才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探讨，可回过头来，相映红就郁闷的发现，他们下一个话题同样吓人。 “小舅子成功立国，可喜可贺，媳妇，改日你得送点像样贺礼才合适。” 居然说的是滇国的事，从江凡的称呼上，相映红猛地感觉到此事大有猫腻。女帝不是和嬴无名因王位打生打死的么？ 果然，女帝直接颔首：“我不方便出面，无名那边你挑些用得着的送去就好。” 得，相映红倒吸一口凉气，坐实了，嬴无名根本就是这两口子的人，还打生打死，屁，都给旁人看的！ 想到这里，相映红觉得浑身汗毛都在炸起，这种手笔……他们……绝对在经略整个天下！ 两人后面的谈话，的确也坐实她的猜想。 “无名虽然成功立国，却还有不少内忧外患，这个特殊时期，我们要尽量帮衬，但不能留痕迹，还好，我有些力量可以介入，娘子，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女帝点点头：“滇国对未来大一统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你多上点心。至于那个雪暗天，你们俩掂量着办，另外，顾青衫对此人的设计想法不错，尽力支持。” 江凡有些轻松道：“所幸小舅子成功挺过雪暗天狙杀，他既然退走，我和穷酸有把握让他短时间没办法再回去找事儿。” 听到这些相映红基本确认，滇王嬴无名也好，太华入世也好，都在帮这两口子做事，他们的水到底有多深啊？细思极恐…… “顾青衫的确惊才绝艳。”女帝显然十分赞赏。 “可不，压制十年，一朝破境，连晋六阶，此等天资，千古罕见。不过，这厮干死丙寅之后有点飘，跟我商量想哪天跟你切磋一下呢。” 女帝笑了：“让他来。” 江凡道：“这穷酸心思不少，目的绝不单纯为切磋。” 女帝摆摆手：“我了解，所谓切磋，不过一个借口而已，他一定有事。不过对我而言，还真希望看看他如今达到何等程度。” “哈哈，只怕打不过你。他估计也不会真想打。” “既然来了，跟他想不想没关系，先打过再说，你不总说，打完再谈效果更佳么？我可深以为然。” 相映红无法不动容，顾青衫突破，她也隐藏在人群中亲自见证，那简直堪称逆天壮举，可女帝明显有十足把握，这位年轻的帝王修为究竟到什么程度？ “丙寅的死，太华反应激烈，我认为顾青衫的应对很合适，不过更重要的意义在于，这是个分水岭，自此之后，江湖恐怕真的如我们所愿，划为三大部分。” 女帝颔首：“武盟、顾青衫，以及中立群体。” 江凡笑道：“中立没关系，当某些特定时期带来，他们只能选择，到时候就看哪边风更强。” “一面有两大圣地联合，妄图驱动五国，一面是我们。顾青衫看得很明确，江湖和庙堂从来不能孤立存在，他选我们，其实就想融入大格局之中。” 相映红听着深深为之折服，这两口子，算天算地算江湖算庙堂啊。他们竟然还在策划分化江湖，并将其视为天下大战略中的一环，何等手笔。 最惊人的在于，相映红从他们语气中感觉，似乎已经成功，这个天下一切都好像没逃脱他们的计划，所有大事仿佛都在按着他们的思路推进。 真可怕啊…… “说起格局，如今，我们真正完成格局重置，纵与横也基本到位，我想下面……” 江凡认真看着女帝：“是时候见见那位纵与横的老祖宗了。” 女帝剑眉微微一挑：“你对此人一直耿耿于怀，既然如此，去吧，我也想看看，这个隐藏于幕后，却总是在世间掀起滔天巨浪的纵横老祖，到底图些什么。” 江凡认真点点头，忽然又笑起来：“他图什么我还不知道，但我这趟去，却图他点什么东西。独角兽。” 女帝看看他：“你家山海异兽不少了。” “但你缺个坐骑，那独角马真的配不上你呢。”江凡笑道。 女帝愣了下神：“坐骑……那王禅未必肯。独角兽和饕餮毕竟云梦泽两大圣兽之一。” 江凡笑道：“尽力尝试一下，不行我也不会强求。” 女帝点点头：“这并非主要目的，不要因小失大。” “明白。”江凡打个响指。 随即召唤赵高过来：“带这位小桃姑娘去沐浴更衣吧，她出了很多汗。” 相映红明白两人有话要说，自己也不想搁这冒冷汗，当即随着赵高离去。 看着她立马就走，江凡呵呵一笑：“还行，在你面前就没那糟心的阴阳调子。” 女帝淡淡道：“是个痴情人，想不到名震南疆的异人首领竟这般性情，有些意思。” 江凡呼出一口气：“我有点被顾青衫影响，总不想损害人间战力。地仙，不容易啊，统共才几个。” 女帝点点头：“异术也属一种道，三百年前那位圣尊有句话的确没说错，术无正邪，唯人而已。百花齐放，万道争鸣才是世间。” “也仅仅是因为和相映红打交道以来，看清楚其本性，否则我也不至于。” 第2693章 云梦泽之秘 女帝看看他：“顾青衫的确影响了你，但不要忘记，逆天者计划本身就要人间争雄，在战斗中决出最强，方才足以与天战。看清楚固然可以争取，若看不清，则无需手软。” 江凡点头，他如今也明白，的确只有战斗才能让人变强，不光是武道，而且包含心性，也的确只有这种人才有资格与天争雄。 “与天战，人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器。” 他看着女帝膝上横着的无双剑：“有件事你明不明白，这剑……” 女帝拿起剑放在桌案上：“这是钥匙。” “你果然是清楚的。”江凡认真道：“那龙门，原本是道尊留给你的吧。” 女帝道：“否则你以为我去青峰峡做什么？修炼和设局都只是其中目的之一，我也想去见识见识龙门。” 江凡有些好奇：“看到没有？尝试没有？” 女帝沉思：“看到了，但没能尝试，捣乱的来的太快。” 江凡思忖道：“你说，天人清不清楚龙门？” 女帝摇头：“不知道，不过上次我面对的天人，并非仅仅为我而来，我想，他们似乎也发现了龙门端倪，可惜不太确定。” 有件事江凡越发觉得可疑：“你说，如果藏海那个和海底宫都是拼图之一，有没有可能龙门也一样？” 女帝似乎也在想这一点：“极有可能，或许除了龙门，还有泰岳和太华那两个，包括大青山熔炉，以及你说过的昆仑金顶，都存在可能。” 江凡皱起眉头：“拼图……到底会拼出来什么图呢……” “不论是什么，一定至关重要，否则天人不会轻易违背天人契约而下界，我们尽可能先找到答案。” 江凡颔首，脑子飞快运转着，试图找到其中一些蛛丝马迹。 奈何他掌握的东西太有限，左思右想也没有半点端倪。 “时机不到，莫要强求。”女帝淡淡道：“此番去云梦泽，或许你可以问问王禅。” 江凡愣了下：“王禅？他知道内情？” 女帝摇摇头：“不好说，但云梦泽之中，也有一个奇怪的东西，据说可以登天。” 江凡吃了一惊：“登天？” 女帝道：“也可作为某种武器，威力巨大。至于登天，似乎尚未找到使用办法，或者没找到天界在哪。” 江凡心思念转，莫非类似藏海那水瓶号？ 女帝多少也认可这猜测，可她认为，被鬼谷如此重视，这东西必然重要的多。 江凡觉得匪夷所思，鬼谷居然有这种鬼东西，这让他对王禅的来历更加怀疑起来，那样一个无所不能的人，拥有这种奇异之物，他会如女帝猜想一样，和自己有某种关联吗？ 但很快有个模糊而惊悚的想法突兀呈现，海底宫，熔炉，金顶，龙门，以及圣地那两个怪东西……它们材质可能都一样，如果组合起来的话…… 老天，会是什么东西？会有这么庞大？ 江凡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又觉得太匪夷所思，这有可能吗……别的不说，皇庭那黄金神龙又算哪一部分？ 这个想法他觉得太难以置信，而且半点证明也没有，只好暂时按了下去。 女帝却想到了另外一种同样不可思议的想法。 “金帝子剑，昆仑打神鞭和闷雷，无双剑，材质都与之相同，亦都是开启某个巨物的秘钥，会不会说明，这就是人间掌控的极致秘密，或者说威慑。” 江凡微微吸口冷气，怎么不可能。 “那么说，人间逆天者掌握秘钥，天人也拿这些东西没办法，所以，他们才没有急于争夺。再或者……天人发动圣战，会不会也抱着抢夺这些东西的想法？” 对他这个想法女帝认真思考一阵：“可能性有，所以人间才分散并且秘密隐藏这些宝物，但也不好肯定，至今并未见到天人大动干戈去寻找并抢夺这些秘钥，我总觉得，其中还有深层原因。” 两人探讨一阵，也没有结果。 最终女帝结束这个话题：“说回鬼谷，道尊他们似乎并不想让你我去接触此人，而我觉得，我们要有自己的思想，不能什么都听老一辈安排，王禅太过奇怪，看似隐世，却一直培养纵横者影响人间，而且与天界似有说不清的关系，你应该知道，李修那被除掉的护道者，其实是个伪天人，鬼谷会不会也存在类似情况。” 江凡深吸口气：“所以，不论因为什么，都要去，我总觉得，此人对天下大局举足轻重，若我们忽视他而直接展开国战，可能会出现什么问题。” “去吧。”女帝道：“趁我们还有些时间，这段时间，秦国将在战争中掠夺壮大，而你，要尽可能弄明白一些东西，尽可能部署好力量，还是那句话，战争从来不会因为我们准备好才到来，任何一个人，一件事都有可能彻底点燃燎原之火。” 江凡点头表示明白：“我这人看似洒脱，其实也有个毛病，心里窝着事儿就不怎么舒服，尤其对我来说，这位鬼谷老祖，听说越多越好奇，越好奇就越想见，都有点像心魔的意思了。” “他的确和你有莫名类似，去搞清楚吧，至少也要亲眼见见此人，做到心里有清晰印象。” 江凡嗯了声，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说起心魔，刚才我们聊过陆睚和黎殃是同一人，他既然没被镇压掉，估计会来寻你，以通心魔。” 女帝淡淡一笑：“让他来。不过他更恨你，先去找你的可能性更大，现在他在暗处，外出留神点儿。” 两人又聊了好久，把许多细节重新梳理一遍，然后整理好树形表，江凡才带着相映红回到凡人居。 本来顾大雁是高高兴兴的扛着提前乘坐白鹭归来的小西西来迎接，结果一看到相映红，脸色就很不好看。 公子爷出去一趟又带回个妖女，顾大雁很有些意见，连接风宴也没给弄，转头带着终于回家的灰太狼去啃骨头。 江公子无奈的翻个白眼，安排比较听话的扶摇大宝贝带相映红去密室见桃之夭。 “你去见见她，不论如何表现都好，务必记住我的话，不要打草惊蛇，暗中细心观察，看看她究竟是谁。” 第2694章 威胁魔主 相映红有点疑惑：“主上不一起去？” 江凡摇摇头：“我去的话，她更不容易说实话，而且我还有另一个新抓的俘虏要见。” “谁？”新抓的俘虏显然引起相映红兴趣，随口就问了一句。 “天魔殿魔主，黎陨。” 江凡匆匆说了句，就抱起小西西直奔地牢，完全没理会惊呆的相映红。 黎陨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不过他醒来的时候看到处境就明白，绝对是被囚禁了。 心火焚烧，他的愤怒简直不可遏制，堂堂魔主被两个小辈坑了，还被抓到这个不知所谓的地方，让他情何以堪。 他到底是一代魔主，并没有发飙耍疯，反而一言不发沉静等待，他知道，总会有人来见自己。 很意外，过去了几个月，一只鬼影子都没有，连饭菜都是从天顶以铁链送下来的。 饶是如此，他依然克制住邪火，静静盘膝打坐，仿佛在闭关。 直到这天，密室中终于来了人。 黎陨并未睁眼，也没有说话。 那人的脚步声缓缓走近，最后站在他对面。 “呵呵，魔主不愧为魔主，耐性足够呢。” 魔主微哼一声：“消磨耐心这种小手段，对本座无用，本座修炼魔功，最擅人心……是你？！” 他说着话缓缓睁开眼睛，下一刻却陡然色变。 居然是江凡！这抱着娃拎着葫芦，唇角带笑的清秀年轻人是江凡！虽然并未和自己正面接触过，但关注已久，怎能不认识。 一瞬间，他想到许多许多，尤其是道尊、嬴无名和黎落。 黎陨面色变得难看：“怎么会是你……” 实在让他万分出乎意料，并且极度不安。如果说这天下有让他不安甚至恐惧的年轻人不少，嬴无双绝对首当其中，项臣、虞倾城、凤辰、嬴无名、顾青衫都算，不过若说他最不想正面对上的一个，就是眼前这位。 岱城一战到现在他还历历在目，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幕场景至今盘旋脑际，但如果说那次由于江凡展现的异常战力让他感到惊悚的话，后面真正让他产生恐惧感的，则来自于皇庭政变一役。 这年轻渔郎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展现出他那令人恐怖的背景势力，更展现出令人窒息的才智手段，黎陨虽然至今不知道全部内情，可仅仅是透露出来的冰山一角，就足够让他心中骇然。 江凡把小西西放在桌案上，将酒葫芦塞给她抱着，自己撩衣襟坐下：“可不就是我喽，不过魔主阁下刚才说的不对，本公子没什么兴趣跟你熬耐心，单纯没时间而已。” 这随意淡然，满是无所谓的话让黎陨额头青筋一阵抽动。可此刻他无暇顾及对方的是否在蔑视，目光森冷盯着江凡：“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江凡淡淡道：“这不是很显然？你儿子把你送给我了呗。” “逆子！为何！”黎陨纵然修炼五蕴魔功，亦终归有些忍不住破防。 “呵呵，好了，这么说话有损你一代魔主的身份。他为何这么对你，你心里有数。至于为什么送给我，很简单啊，我们是盟友。” “这不可能！”黎陨尽管已经相信八成，却依然觉得不可思议：“他应该跟大楚……” 话没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瞬间收住话题。 江凡却哦了声：“大楚，果然，你跟楚国在合作啊，让我猜猜，是不是虞倾城？” 黎陨没有回答，凝视着他：“你们拿我做交易？” 江凡摇摇头：“高估你自己了，黎落只是觉得你没啥用，而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随后他就送我了啊。” 黎陨面沉似水：“所以，你们合谋夺了本座的天魔殿。” “不，不，”江凡笑道：“天魔殿本来就不是你的，你这种人还不配做魔主，还给黎落吧，他比你强多了。” “该死的贼子啊，本座当初就不该留着他——” 江凡嗤笑一声：“后悔？晚喽，不过就你这种人，即便回到当初也抵挡不住五蕴魔功的诱惑，更拒绝不了提婆达多的条件。” 黎陨微哼：“贼子果然都告诉了你。” “不过呢，我还有几件事需要你告诉我。”江凡看着他：“开门见山，你回答明白，然后帮我办一件事，我放你走，否则……” 他看了眼小西西：“你知道这是什么不？” 黎陨一直没关注这个小女娃，闻言眉头一皱。 “这是个王傀，千年王傀，你觉得，我把你炼制成这个样子如何？” 黎陨一惊，目光陡然盯着小西西：“王傀……？” 江凡龇牙一笑，向着小西西道：“西西宝贝，给他一杵子，小点力气哦。” 西西那是相当听话，爬起来攥着肉包子般的拳头对准黎陨的眼窝就是一拳。 黎陨是压根不信这小胖娃是什么王傀，但还是下意识一躲闪，结果这一拳就怼在他肩头。 下一刻，就发出两个声音，咔嚓——嗷—— 咔嚓是骨头碎裂声，小胖丫一杵子就把黎陨的肩膀骨头给怼稀碎，嗷一嗓子，自然是堂堂魔主大人的惊声惨叫。 黎陨面色苍白，一脸不可置信，他虽然不是炼体者，但已经强至地仙，一身骨肉超越精钢，怎能想象面对这小胖丫，钢筋铁骨仿佛豆腐渣。 不用多说，这一拳他就信了，额头汗珠子都冒出来，不光是疼的，也是惊吓。 就在这一瞬间，他也想起岱城刺杀过程中，这个小丫头始终在江凡旁边，当时还感到很好笑很离奇，但也仅仅是以为无法丢下而已，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大错特错，这根本就是个娃娃形状的逆天怪物！ “这……这东西……”他简直无法形容，那一拳小丫头根本没用全力，可他相信，就算自己现在真元畅通也绝没可能扛得住。 千年王傀？这真的是千年王傀？ 身为南疆一方霸主，他对炼制傀儡的巫门有一定了解，可是即便巫门也仅仅有过王傀传说而已，从来没人炼成过。 可这小东西若非王傀、若非山海异兽，怎会如此强横？根本无法解释，最重要的是，在刚才那一接触中，他已经惊悚的感受到，这小东西没有活人气息。 第2695章 盘问黎陨 “喏，现在阁下信了？我江凡说一不二，你没有别的选择，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同意还是不同意。” 黎陨咬紧牙关，江凡的口气让他心火中烧，但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什么角色，连圣地都在其手中屡屡吃瘪，自己即便不是身陷囹圄，也没有半点把握能单独对抗之。面色阴沉的盯着江凡许久：“你当真肯放我走？” 说出这话来，他基本上已经破防，毕竟堂堂魔主啊，这么说话已经等同于服软求饶了。 “磨叽！本王好歹也是秦国摄政王，不说金口玉言也差不多。” 黎陨并没有思索多久：“好，我同意。” 江凡一拍手：“这才是魔宗做派，好，先说问题。第一，告诉我黎殃是不是活着？去了何方？” 黎陨没想到他问这个，一时间目光闪动，没有立即回答。 江凡神色有些冰冷：“我希望阁下看清局势，不要试图蒙蔽本王，他闭关之地我去过，火狰我也见过，也知道他是太华陆睚。弄虚作假，本王就没心情问下一个问题了，阁下自重。” 江凡的话显然引起对方巨大震惊，但最终他还是恢复平静：“活着。至于他去了哪里，我也可以告诉你，因为你也没办法，楚国。” 江凡眉头一动：“楚国……为什么？” 黎陨冷冷一笑：“还能做什么，他需要道心圆满，自然要把玄坤剑道修到极致，玄坤剑道属阴土，你难道还不明白？” 江凡微微动容，片刻之后开口：“镇国铜鼎……” 黎陨眼睛微眯：“你知道的秘辛果然很多，不错，镇国铜鼎。我天魔殿一直和虞家结盟，其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家父黎殃，他要完成魔道轮回，离不开厚土鼎。” 江凡盯着他：“所以，他在云顶天台。” 黎陨笑了：“不错，你能去寻他？听闻江公子和项臣是结义兄弟，凭这关系，不是没可能做到。” 江凡陷入沉思，还真不能，尽管虞倾城答应过借给他铜鼎一用，但现在还不时候，而自己要是没有极特殊能制约对方的情况，一旦进入楚国，这对兄嫂会毫不犹豫对自己展开诛杀。 “原来如此，他要借厚土鼎将玄坤剑法修上巅峰，以完成轮回闭环。” “不错。”黎陨带着冷笑：“本座倒是希望你去弄死他，回头我再弄死黎落，这魔主位就再也没人能抢。” “呵呵，还真是一家子魔头，不过你也不必激我，本公子自有打算。我还是想问问，黎殃到底为什么要入太华，堂堂万魔之主逍遥自在不比太华位于人下香？” “你既然知道他就是陆睚，想必有些事心里有数。” 果然，他的回答和自己所知差不多，看来此事的确属实。 第二个问题……” “魔宗，是如何驯服火狰的？” 黎陨顿时蹙眉：“驯服？那东西天生地养的奇物，谁能驯服，你是想问它为何潜藏在魔宗吧。不妨告诉你，因为九黎血脉，我族为黎贪一系，而老祖宗黎贪的战斗伙伴就是火狰，它能感受到血脉，所以黎殃这个血脉最纯粹者就能与之联手对敌。还有一点最重要，火狰是离火鼎的守护神兽，它本身也需要离火鼎的阴阳之火滋养，这才常年留在天魔殿。” 江凡这才明白过来，的确，每一座鼎都有一头守护兽，而火狰属火系，守护离火鼎并不意外。 “好吧，我们继续。” 他神色变得而有些冷峻：“你和天人什么关系。” 黎陨陡然色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凡有些不悦：“是我在问你，还是你问我？回答就好。” 黎陨表情变幻一阵，“也罢，我似乎低估了你的高度，但本座可以告诉你，并无关系，搜神殿曾寻过本座，被我拒绝了，我堂堂天魔殿主，还不至于听他们的，或许神灵下界还值得一谈。” 江凡感到有点意外，黎陨不是顺天者吗？可顾青衫分明很有把握，不过黎陨倒也承认，的确被搜神殿寻访过，而且听他的语气，不是不能和天界谈。听起来，好像比较真实。 因为还需要他去办事，而且因为陆寒亭和阿狸的缘故，江凡暂时还不想杀他，自然不能深谈。甚至为了不让黎陨过度怀疑，他随口来了句，最近南疆总有天人降临，弄得本公子疑神疑鬼。 随即直接转换问题。 “第四个，武盟，你去做南武尊，只因为黎殃的关系？” 黎陨冷哼：“一半，另一半，因为这是条件，太华不讨伐魔宗的条件。” 江凡点点头，在这件事上，黎陨大概没有说谎。 “下一个问题，提婆达多，你对此人了解多少？” 黎陨摇头：“不多，此人非常强大，依我看来，和道尊、圣尊在同一层次。不过此人牵扯佛国内斗，停留没多久就离开。他答应我，等到黎落三十五岁的时候，他会送来大佛舍利，助我五蕴魔功通玄。不过……” 黎陨面色很不好看：“我也才发觉，上了这秃驴的当，五蕴魔功虽然威力绝伦，一旦修炼却不能停止，否则便会七情六欲崩溃，武道天崩。只可惜，当时我发现那小子也在修炼，才没有心生防备。” 江凡这才明白，难怪黎陨一直没弄死黎落，原来是落在了提婆达多套里，聪明到绝顶的果然都不好对付。 “你家魔道轮回功不很好么？为什么一定要修外来功夫。”江凡对此还有点疑惑。 “不。”黎陨有些愤懑：“魔道轮回功太难熬，魔心道心都要修到极致，还要能转换互通，这就至少需要极致魔功以及绝世道功，需要的时间太漫长。而五蕴魔功不但能速成，威力亦绝不下于魔道轮回，甚至当时觉得，若以五蕴魔功为基础，修炼魔道轮回可能更加容易，不想着了道。” 江凡摇摇头，这就是黎陨不行的地方，太急于求成，像他这种人虽然天资很不错，心性却跟不上，与黎落绝不在一个层次，难怪如今的黎落已经在他之上。 “好吧，那么我们继续，你对如今的中武尊雪暗天了解多少？” 第2696章 替我杀个人 黎陨当即摇头：“毫无往来。” 江凡并没表示怀疑：“那么另一个人，北武尊，慈觉老秃驴，你们曾合伙找过道尊的麻烦，总不能说不知情。” 黎陨看着他：“你想知道什么？我和慈觉没什么交情，出卖他并没有心理压力。” “太华，为什么选他。” 黎陨轻哼一声：“三个缘故，第一，北宗一贯尊太华，太华也给过他们无数支持。他也希望借太华重新振兴北宗。二，枯木这老东西禅功大成，修为在我之上，禅心坚如磐石，对我的魔功都有所克制，如此强者太华当然不会放过。三，枯木得到了佛国支持，不久之后将会派遣高手入北宗扶助，将来很可能重新崛起力压南宗，圣地很看好这一点。” 前两点江凡心中有数，但第三点却让他心中愤怒，果然孔雀公主西来，还是做到了某些事。 说到这里，他就很想问问黎陨和孔雀公主的交易。 答复很简单：结盟，利益互换。 孔雀公主答应帮他找到五蕴魔功所需的大佛舍利，以解除提婆达多的限制。而黎陨则助佛国在华族发展扩张。 明确的答案让江凡心中非常恼火，华族大地物华天宝，总有异族豺狼觊觎啊，如今连万里之外的佛国都妄图染指，该杀！ 然而，孔雀公主做事非常谨慎，与黎陨的合作暂时就到这个阶段，更深层次还未曾推行。 按下怒意，他继续发问：“天魔殿，和楚国究竟如何合作。” 这个问题黎陨也没藏着，按他所说，这合作由来已久，到黎殃的时候，才更加深入。只是黎殃与他们的合作详情，他所知不尽详细，唯独能说出三点，这也是黎落很清楚的。 其一，天魔殿为楚国在南疆秘密合作伙伴，一旦楚国发动征服南疆的战争，天魔殿必然要帮衬。而作为交换，楚国会支持天魔殿在南疆的势力。 其二，若是楚国遭遇入侵，天魔殿必须援助，同理，楚国对天魔殿也如此。 其三，天魔殿为楚国训练强者和死士，而楚国则为天魔殿提供粮草和兵器。 双方之间的钳制和细节条约，只有黎殃最清楚。黎陨甚至不知道，项臣为何会允许黎殃以镇国铜鼎进行修炼。 楚国和天魔殿的水很深啊，难怪黎落当时会直接找到虞倾城来和嬴无名谈判，而从这点看，黎落似乎比黎陨知道的还要多些。 但江凡不怎么相信这是黎殃告知的，毕竟真正的黎落是陆寒亭。所以更大程度上他相信出于黎落本身的洞察力和本事。 随后，江凡林林总总又问了五个问题，而最后一个，则是关于离火鼎的来历。 对此，黎陨也没什么隐瞒。 离火鼎，乃当初昊天人皇铸造，当时人皇铸九鼎，分封九大姓，和老张家一样，黎姓也是其中之一。而这座鼎，就被交给了当时第一位黎姓族长——黎贪来保管，此人还有个名号，称之为南疆战神蚩尤。 随后，离火鼎就成了圣物，魔宗的象征。 但关于离火鼎，后人也只知道它的来头，以及上面镌刻着魔宗顶级武学魔道轮回功，至于是否还有其他意义，黎陨丝毫不知情，只因为他仅仅是天魔殿主，而不是九黎族长，这件事只有九黎族长才口口相传。 看来此事还得找到黎殃才能弄明白。不过江凡至此倒弄清楚一件事，南疆并非域外之地，昊天人皇时期，帝昊曾派手下轩辕氏首领击败九黎战神黎贪，征服了南疆，并赐下九鼎之一，所以说那时候这十万大山是属于华族地域的，至于什么时期才重新成为域外四疆之一，江凡遍观史书，推测大概是三千年前第一次天人圣战之后。 不过，不论怎么说，找到根底就好，以后南疆归华族名正言顺。 “阁下还是很配合的。”江凡似乎比较满意。 黎陨冷笑：“我本就是魔，除了自己，什么都不重要。现在你可以说了，要做什么事？” 江凡指指他的心脏：“你应该明白这手段绝非你能解除的，三仙五老也不行，所以，最好安心办事，过后我决不食言。” “你最好记清楚，本座只为你办一件事，不会长期受制于你，若不同意，本座也不惜鱼死网破。” 江凡不屑的笑了笑：“鱼死网破？相信我，你不配跟我谈这句话。不过，我也没兴趣长期控制你这种魔头，就一件事，办完两清。” “说。” “替我干掉慈觉。” 江凡果断道。 黎陨一惊：“你要我们自相残杀？” 江凡目中微光一闪，他的确带着这个心思，黎陨刺杀枯木禅僧，将来传出去，会让武盟内部动荡。还有一点，他想验证黎陨和慈觉到底是不是顺天者，那么通过让他们自相残杀或许能看出端倪，同时，他还想看看这件事发生后，太华的反应。 “因为诛妖盟也好，因为武盟也罢，怎么看是你的事，但我只要他死。” 黎陨眉头大皱：“我说过，我不是他对手。” 江凡微微一笑：“那是你的事，不过本王可以给个建议，比如你可以找帮手啊，比如……青面如来。” “他们是师徒！”黎陨讥讽道：“你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 江凡好整以暇：“师徒又如何？我想，青面如来应该和你关系不错，这诡佛也很不希望头顶总有个老不死。” 黎陨神色一震：“你……” 江凡看看他：“不要说青面如来修的不是魔道轮回功，黎陨，有些事你心里有数。” 黎陨面色变幻一阵，陷入了沉默中。 “另外，别跟我说你们都是武盟之人，做不做盟主的，总要先活下来，你是魔，这点不用我多说。办完此事，回来我给你解脱。” “如何保证。”过了很久，黎陨终于沉声问道。 “没有。”江凡站起身：“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和黎落的合作也不过暂时的。我很喜欢看到天魔殿内斗。” 黎陨神色微动：“你在扶持铁面天王？” “扶持？”江凡笑了：“谈不上，但他存在，对楚国会有很大制约，这就是我，西秦摄政王的想法，你可明白？” 黎陨微微吸了口气，似乎意识到江凡的心思极大。 第2697章 魔性凉薄 江凡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目光诡异：“还有件趣事，我想阁下也明白，高僧舍利，可不光佛国才有，枯木已经禅功大成……” 黎陨目光陡然一凝，慢慢透出贪婪的光…… 这种毫不掩饰的光芒，让江凡心中越发迷惑起来，他当真不是顺天者？还是说他不清楚慈觉？ “记得两件事，第一，我不希望在这期间，你泄露任何关于我的消息，一旦我听到任何风声，这个交易就彻底结束。第二，杀死枯木之前，禁止你重返南疆。违反这两点，你也不用回来了，自己买好棺材刨好坑躺那等死就好，相信我，这世上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手毒王孙道通，你这禁制唯我能解。” 江凡说罢，抱起小西西，径直向外走去。 “稍后自有人来送阁下，一年为限，过期不候。” 说实话，江凡已经看透这个人，黎陨心性极度自私，一切都不如自己重要，而且权力欲异常重，像这种人最容易利用。 他之所以让黎陨去杀枯木，是因为已经清楚枯木确认为顺天者，并且此人不光支持甲子，与自己之间的矛盾更已不可调和。 至于杀了他之后会如何，江凡也不想考虑那么多，走着看，就当布置一手。 他也并不担心这家伙离开之后去找黎落麻烦，黎陨必然会先以自身性命为重，何况他已经清楚，自己不是黎落对手，对天魔殿也没有黎落那般掌控力，更别提黎落还有个强大的帮手铁面天王，回去不啻于找死。 然而他会不会去寻黎殃或者楚国，江凡才觉得有意思，不管他是寻求帮忙也好，还是借他们的力量重夺天魔殿也罢，江凡其实并不关心，说到底，他也不希望看到天魔殿独立于滇国之外，打的越热闹越好。然而，有自己的两点警告，相信黎陨这种人不会轻易动手。 暂时放过黎陨，其实还有另一层缘故，因为陆寒亭和阿狸，这两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偏偏都是他的子嗣，属实有些个为难。 可就在刚才江凡试探问他为什么要杀光自己的妻子儿女之时，他的回答让江凡愤怒中深深感受到此人的自私凉薄。 他的原因有两个，除去不意外要修炼五蕴魔功，需要斩情灭性这因素外，另一个原因让江凡无语，他直言不喜欢什么子嗣后代，理由竟然是防止有人跟自己竞争魔主大位。 好在黎殃还能镇得住，他才不得已留下最后一个儿子陆寒亭。黎殃虽然同样狠辣无情，可毕竟身为族长重视传承，怕他宰掉仅剩血脉，才把陆寒亭带在自己身边。 至于阿狸，黎陨居然不清楚阿狸和江凡的关系，显然魔主、阿狸甚至木执法都没跟他讲过，还当真以为阿狸修炼天魔八音为了杀江凡，而且一个女子对自己产生不了什么威胁，才是留了阿狸这么久的一些缘故。 从这件事上，更能看出此人之凉薄，对子女心狠手辣，连半点关注都欠奉。 阿狸至今无恙真正缘故居然是因黎落的保护，不知道这位新一代魔主怎么想的，一直在维护阿狸，甚至离开天魔殿历练的时候还带走了她，原因也是不想让黎陨有机会下手。 直到现在，江凡才有些理解阿狸对这个父亲为啥如此淡漠，将她生下来只为做工具人，压根没别的想法，有感情就怪了。 同时，他也对所谓魔宗魔性滋生极大反感。此前因为现代人思想，很多时候他并不觉得魔就一定不好，反倒更行事随心所欲，活得更通透。但魔性若如此湮灭人性，属实就让人憎恶。 相映红对桃之夭的憎恶也可想而知。 就是眼前这个泡在浴桶里的所谓神灵坑了自己，如今几乎断绝复活心上人之路。 而这个用谎言葬送自己希望的神、自己的师祖，却还在悠闲泡澡。 背对着相映红且封禁功力的桃之夭显然没分辨出来者为谁，发出咯咯一阵娇笑：“怎么，江大王爷又来看本神沐浴？” 相映红盯着她，许久没有说话，但眼里的杀意已经宛若实质。 感觉到不对，桃之夭扭过头，下一刻，她霍然从水中站起，“相映红？！” 相映红脸上泛起冷笑：“神座……我该称呼你桃花神，还是师祖桃之夭？” 桃之夭十分诧异的看着她：“哦？看来你已经知晓本神身份，但你怎么来到此处？” 相映红打量着她那近乎完美的肉身发出一阵大笑：“果然是你，换了一身皮囊吗？天人手段果然匪夷所思，这样能不能青春永驻？” 桃之夭盯着她：“回答我，你怎么来到这里？” 相映红只盯着她，声音压抑：“师祖啊，为什么要骗我？” 桃之夭见她没有回答的意思，凝神看她一阵，微微哼一声，坐回浴桶之中。 “凡人也好，徒孙也罢，就这么和本座说话？” 相映红冷冷一笑：“够了，也不过一介阶下囚而已，所谓神，不过如此，何况你并不是神。” 桃之夭面色泛起森冷之意：“你这违逆神灵，欺师灭祖之辈，也敢在本座面前大放厥词！” 相映红盯着她，忽然伸手点中自己身上几处穴道，竟然封住一身修为。 桃之夭有些愕然：“你在做什么？” 相映红扯下身上的粉色轻纱，“看样子，师祖无法施展修为，那么我也不占你便宜……” 桃之夭眉头皱起：“你……要做什么？” 相映红舒展了下弹性惊人的腰肢，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来时候的路上，有人教导我一句话，打完再谈，才能舒服——” “相映红——！” 在桃之夭惊呼中，相映红纵身扑入浴桶。 下一刻她一把勾住桃之夭的脖子，头槌狠狠轰击在对方鼻子上…… 一时间，水花四溅，一粉一白两道曼妙身影在桶中翻滚撕扯，场面居然丝毫没有香艳感，两人仿佛疯子般殴斗，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什么武道都没得施展，就是撕、扯、挠、咬、抓…… 事实证明，再漂亮的女人一旦撒泼打架，都没有半点美感可言。 这场肉搏战，显然桃之夭落在下风，上来那一记出乎意料的头槌撞断了她挺直的鼻梁，让她眼前五颜六色，涕泪横流，短时间几乎都反应不过来。 第2698章 肉搏战 等她总算恢复视力，已经被相映红骑在肚子上抓着头发，大比兜如同狂风暴雨。 她想翻身，却被相映红一个膝顶重重砸在小腹上，当场连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 这场泼妇之战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等结束的时候，木桶早已经炸碎，两人发髻凌乱，浑身淤青，各自靠在一角死死盯着对方喘粗气。 “相映红……欺师灭祖之徒！”桃之夭嘶声咬牙。 她可比对方惨得多，胸口塌陷，肋骨断了至少五根，一条胳膊脱臼，一条大腿不自然弯曲，嘴角溢血，嘴巴子肿起来老高，鼻梁也歪在一旁，让人不忍卒睹。 相映红那粉色皮衣早就破碎不堪，身上也不少淤青，嘴角也在溢血，但明显状态好很多。嘴角带着嘲讽的弧度：“桃之夭，神？哈哈哈……打入凡尘，也就是个烂女人！” 桃之夭双目喷火，刚想开口，却喷出一口血，呸了好几口，才喘口气：“相映红，你个泼妇！” 相映红冷笑：“没事，听说你们神恢复很快，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复原如初，不过，我这口恶气一定要出，现在舒服多了。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来这里么？答案很简单，我投靠了逍遥王。” 桃之夭怒哼：“早在桃花秘境本座就猜到了，你就不怕天谴神罚，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哈——”相映红仰天大笑：“永世不得超生？先不说你这伪神还好意思说，就算是真神，我也可以告诉你，我从来没打算长生不死，唯一目的就是复活我的男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背叛天界，难道你不想复活他？” 相映红重重呼吸几口：“我用你那项坠上去了，他们也告诉了我真相，根本没打算复活他，桃之夭，你骗得我好苦啊……为什么？复活他不过举手之劳，你为什么不肯帮我！” 桃之夭冷笑：“为什么？神灵怎么会把资源浪费在一个废物书生身上！” “就因为这个？还是说，你们根本无能为力！”相映红死死盯着她：“神仆也怕死，他们告诉了我许多，你该说几句实话！” “该死……”桃之夭骂了声，撑着身体坐好：“也罢，既然你已知道，我便实话告诉你，他死去太久，根本复活不了，最多能仿照他的样子再造一个而已！” “你说什么！” 相映红双目充血，冲上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我只是在诈你，你却告诉我是真的？！” 桃之夭对她充满愤怒，见状大笑，却扯动伤口，浑身抽搐好一阵。 她狂笑着：“反正我也回不去神界，回去也会被处决，就让你也体验绝望的感觉吧，哈哈哈……” 相映红瘫坐在地上，目光有些涣散：“果然如此……所以，你们根本也不是什么神，没有死而复生的神力……” “八部正神有没有这神力我不知道，但我能接触到的真神告诉我，他们肯定不行。但八部正神怎么会管这种蝼蚁小事，所以，你没希望了，哈哈哈……” 相映红闻言，眼里似乎又萌生一些希望：“有没有死人复生的先例……” “没见过，相柳也不过是再造人而已，天人不过给他换了副脑子，他早已不再是相柳，而是另外一个魂魄。” 这个说法，让相映红心沉入谷底。 她忽然盯着对方：“那你呢？你难道也是换了个脑子？” 桃之夭冷笑一声：“我和相柳不同，她已经被你杀了，而我是活的，天人替我更换年轻而强大的肉身，所以，我的灵魂还是桃之夭。” “难怪……”相映红失魂落魄：“难怪你在危机时刻，使用的并非最擅长的异术……” 桃之夭吐出一口血沫子：“如果想知道八部正神有没有办法，就想办法登天吧，不过你背叛过神，杀过神仆，唯一的可能是被彻底剿杀，魂飞魄散。” 相映红忽然笑了：“呵呵，好，好……倒是要谢谢你给我一个继续下去的理由。我倒要看看，八部正神，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桃之夭盯着她：“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投靠那小子，他能给你什么好处？” 相映红鼻腔中发出一声闷哼，“你都做不成神了，还问这些有什么意义。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最初，不过被胁迫而已，但后来我发现，他尊重我的修为，尊重我的情感，尊重我的努力，这种人，比所谓神强十万倍！” “尊重？”桃之夭露出不屑：“你恐怕是看重他敢跟神敌对，把战胜神而复活书生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吧。” 相映红面色淡漠：“是又如何。” 桃之夭冷笑：“别天真了，江凡此人，阴险狡诈，心思大的能吞天，他同样在利用你。” 相映红淡淡道：“就算利用，但他的尊重，让我觉得很舒服，就算努力到最后，依然无法复活我的爱人，至少这是我活着拼杀的理由，而他，最有希望。” 桃之夭目光闪动：“你当真要与神为敌？我虽然不是真正的神，但神却绝非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那又如何，他们就算大罗金仙，对我也没有意义，我生命中的一切，仅在于世俗情爱。所以，我敢，而且，我也去做了，已经没有回头路，也不需要。倒是你……” 她有些怜悯的看着对方：“神的工具，用完就弃如敝履，一击想要轰杀之，这样的神，你还想为他们做事？” 桃之夭目光低垂，慢慢陷入沉默。 “我上去了，知道那一击不是为杀他们，而是为杀死你灭口，在他们眼里，你都不如一个秘密来的重要，你说我们是蝼蚁，但你才是真正的蝼蚁，我们至少有思想，有灵魂，你却是没有自主、没有灵魂，最悲哀的那种蝼蚁。” “不要说了！”桃之夭愤怒的拍在地上，水花四溅。 相映红讥讽的看着她：“看你现在的样子，仿佛一条丧家之犬，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想要什么，只知道所谓长生不老，我就问你，这样被当做蝼蚁一般的长生，真的是你想要的？好好想想吧，蠢货！” 第2699章 大雁与扶摇 说罢，相映红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密室。 她找到江凡的时候，后者正在跟顾大雁吃饭。 江凡看到相映红都惊了，咋去趟密室变成乞丐婆子？ 相映红也不管自己一身春光乱泄，沉默一会儿，抬起头凝视他：“我帮你战天，你帮我追寻最后一个渺茫的希望。” 江凡看着她：“发生什么事。” 相映红缓缓开口，将经过叙述一遍。 “所以，只有打败天，威胁神明这最后一个渺茫希望。” 江凡听完轻叹一声：“有没有想过，渺茫到几乎不可能？” 相映红认真看着他：“那到时候我就该去死了。” “人活着，总有新的希望……”江凡凝视着她的眼睛。 相映红淡漠的笑着：“那就看你到时候能不能给我一个。” 江凡愣了下，一时没有言语。 相映红转身：“我特意找她打这一架，能确定，她的肉体与我们不同，我想你希望知道这点。” 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江凡忙道：“等等，住所已经安排好，西面厢房第三间，门刻桃花那个。” 相映红脚步没有停留，“我想先去水下待会儿。” 目送她出去，顾大雁皱眉：“怎么跟孟婆一个德行，喜欢在水下泡着。” 江凡叹息一声：“她水性很好，算了，不用管她。” 顾大雁瞅瞅江凡：“所以，这才是你带她回来的理由？” 江凡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顾北雁倒是没再抵触，只是有些出神的低声说了句：“是个很好的哀兵……” 江凡愣了下，看向顾大雁。 顾北雁没有抬头，“痴情女子罢了，人家痴情，你得吃饭。”说着，给他添满白粥。 江凡呵呵一笑：“是啊，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你很快要走？” 江凡边吃边唔了声：“还有好多事要做。” “你……越来越忙碌了……” 顾北雁目光有些飘忽，有些出神。 江凡心里有事，也没注意到顾北雁的异样，只是随口说道：“是呢，都没时间享受生活。” 顾北雁轻笑了声：“尽量挤挤吧，你不是说过，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么。” 江凡叹了口气：“话虽这么说，但身不由己呀。” 顾北雁神色有些低沉，似乎在自语：“……天下大事，开始了就停不下来……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么一天，像以前那么简单的活着……” 江凡筷子忽然停住，他这才感受到大雁的低落，甚至有些伤感。 他忽然明白了，在顾北雁看来，战争将要开始，那是生死的对决，若中途夭亡，一切都如浮云飘散，而她只是怕再也没机会享受从前那般美好时光。 江凡停顿片刻，放下筷子，轻轻拍着她的手。 顾北雁没有抽回，目光朦胧的看着他：“你背负的太沉重……” 江凡轻笑：“傻雁子，我这种人，虽然背负的沉重，却永远不会活的那么沉重。而且我答应你，我们一定会活着，到天下太平那一天，好好过日子。” 顾北雁这次没骂他你才傻，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公子：“是呢，这才是你，你背负的虽然沉重，但却激昂，而我们的心，也当如此。” 江凡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说的好，陛下答应过，给我们一个激情澎湃的婚礼……” 顾北雁愣了下，慢慢瞪大眼睛：“……什……什么？” 江凡眨眨眼：“婚礼啊，陛下赐婚的，你不愿意吗？” 顾北雁嗖的抽回手，一蹦老高：“啊……呀……呀呀，谁要嫁给你这傻子？！” 下一刻，在江公子的惊愕中，落荒而逃。 把刚刚走进来的云扶摇都吓一跳，怔怔看着顾北雁消失，转过头：“你干什么了？” 江凡尴尬一笑：“没事，没事。那个……黎陨走啦？” 云扶摇点点头：“王祟祟尾随盯着。” 江凡嗯一声：“不用跟的太近。” 云扶摇有些迷惑：“他这种人，你能放心？” 江凡呵呵一笑：“他这种人啊，从来都没办法放心，不过你不用担忧，我自有手段。哦对了，有渔老他们的消息没？” 云扶摇摇摇头：“还是音讯全无。” 江凡沉思片刻：“我已经请蜂后来帮忙寻找，你不需忧心。” 云扶摇微微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渔老前辈的感觉好像有些特殊……” 江凡心思微微一动，果然父女连心，云扶摇到底有所感应。 不过，这种事他觉得还是要等渔老归来再说。 “放心，渔老何等修为，何况还有樵夫大叔帮衬，崮图被镇压二十多年，早就油尽灯枯，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好啦，别胡思乱想，来吃点东西。” 云扶摇却拒绝了他递过来的食物：“我现在将要突破第二个小阶段，整日里吞噬珍贵药材，对食物没什么需求。” 江凡有些惊讶，这才入圣多久，又要突破？ 云扶摇点点头：“我感觉还不会是结束，至少要突破圣境高阶才会告一个段落。” 江凡替她高兴之余，也有些担心，因为云扶摇浑身的寒气越发严重，有时候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会凝结冰晶。 云扶摇解释没有问题，这是玄冰剑诀的异象，她有九阴真经可以调和的很好。 江公子也算略微放心，回头又感觉有些悲催，因为自扶摇大宝贝突破圣境以来，太冰凉了，两人很久都没亲热过。每次江公子火烧火燎的时候，只要一抱住大宝贝，当时就一个冷颤，结束。 三秒都不用。 “哦，对了，我要借西西修炼一段时间，她身上的阴气对我有大用。”云扶摇忽然说道。 江凡当即答应下来，这次去云梦泽本就不适合带着西西，而还好，扶摇和林南燕大概因体内有自己气息的缘故，是除自己之外，能看着西西保证她不闹腾的。 然而，江公子此次可不仅仅要去云梦泽，他还要一路去办点别的事，其中之一就是压制凤辰的计划，他要让凤辰按照自己的思路，把势力暂时限制在魏晋之间那块区域，而不能得到浑邪王部的力量威逼华族。 但困难在于，江凡在北疆只有生意，长期以来都缺乏武力，难以真正干预到对方。 第2700章 人手匮乏，桃花枕头 可现在不同，江凡整合了莽山军、狼骑兵，以及关山胡家的力量，再加上新月势力和都伦王子的配合，应该能有所施展。 但这件事必须他亲自走一趟，因为除了武略会的力量之外，新月和都伦那边都需要自己才能影响，尤其是其中那个关键人物，必须自己才有可能说服。 浑邪王嫡子，小豺狼合阔台。 是的，他已经收到了合阔台的秘密传讯，他身处危机之中。 实际上，当初江凡已经和他建立合作，共同对付老豺，但合阔台显然没那么容易操控，中间变换了思路，试图通过掌握新的华族物资渠道而稳定地位，结果反而适得其反，不但因为这种心思被合木尔忌惮，还因为几次被江凡安排的人截击损失无数，而被老豺找到借口打压。 从他密函的紧急程度加上语气来看，江凡推断他大概处于朝不保夕的状态。 所以，他决定先绕行北疆，解决完这件事再南下。 但他还需要等几天，因为必须要得到蒙哥传来一个确定的消息才行。 第二天，他却意外先见到了陆寒亭。 陆寒亭面沉似水，见到江凡第一句话就是：“他不在。” 江凡轻轻叹口气，不出意料，老谋深算的黎殃此刻一定在楚国了。 拍拍陆寒亭的肩膀：“是我们失算，黎殃一定有后手安排。事已至此，也无需自责，我已经派人去楚国探查，具体消息整理出来一份给你，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去了，全身心用来盯住此事就好。” 陆寒亭点点头：“我发现他在石头上刻下一行字，要知道自己是谁，我会去找你。我想，是留给我的。” 江凡嗯了声：“照这么说，他很大可能会派人来和你取得联络，等着就好。” 陆寒亭认真看着江凡：“我不在乎和他的血脉关系，陆家三十六口才是亲人，公子，设定个计划，无论你我，都不该这么放过他。” 江凡微微点头：“放心，我心里有数。” 三天后，他收到蒙哥的飞鹰传书，新月公主已经传书大祭司，请他配合江凡的行动。 得到这个准确消息，江凡才松了口气，收拾行装准备启程。 这次他也要带上几个帮手，毕竟那是北疆，不安全的紧。 人他并不缺，但缺绝世。 自己麾下强者虽多，却各有要务，导致每次要用人的时候都觉得不够。 唯一闲人铁桦自从回来之后，便一直沉浸在骊山冶炼工坊，江凡知道他兴趣所在，也不好意思总去打扰。 就连小真人和慧通也走不开。一方面慧通道长在协助小真人收拢诛妖盟信徒，另一方面他们还有个重要任务，按照天玄子和张天师的吩咐，在整理道门力量。 自从得到太极令之后，江凡就特别重视这件事，他做了两手安排。 其一，请阳都四大道观的四位以四大道观为基础，聚拢了一部分在阳都周边随时听命。 其二，他还要在渔州安排一处道门基地，计划是打造一座规模很大的道观。 江凡一直很希望请张天师来主持此事，奈何张天师一时间走不开，只能让慧通协助小真人来操办。当然，小真人只是个代表，毕竟他心思太单纯了，不过这个龙虎道子的身份却特别有用。 还好，慧通就很不简单，这位闭关二十年的道门强者绝非只知道修行，他的头脑正如其名字一样，智慧通达，甚至比那位紫阳宗宗主都强得多。尤其他天玄子三弟的身份加上龙虎天师道二把手的身份操作这件事的确非常合适。 只是这道观名字就取得特别惹人注目——无量观。 江凡亲自命名的，反正无量道宗也没山门，不如干脆自己建设一个，也算给师门弄个家底不是，尤其这还有个好处，天下道士们一听就知道这地儿乃正统，因为其他人也不敢这么叫啊，如此一来，道士汇聚，也算有个由头。 所以说，现在这一老一小也忙的不可开交，当然，主要是那一老。 现在的凡人居，虽然在护法大阵和各种骊山战器加上许多精锐强者拱卫下依旧固若金汤，但类似渔翁、无痕、铁桦这种级别的强者却极度匮乏。 幸好，来了个相映红，但却是瞌睡被送了个桃花枕头。 没辙，桃花枕头也比绣花枕头强。虽然江公子特别膈应和人妖同行，眼下却也没更好的办法。 三天没露面，再见到相映红的时候，她居然奇迹般的恢复了精神，那种风骚阴阳的劲儿也再度重现。就连那紧身衣也焕然一新，据说是林南燕安排量身定做的，用的是被江公子吃掉的那两头白鹿的皮缝制。 对相映红故态重现，江凡倒没觉得太奇怪，书生死后相映红不一直如此么？ 对于出行北疆的要求，相映红丝毫没有拒绝，甚至说一直在南疆待腻了，早就想去北疆看看一样的风景。 但她却建议江凡在离开之前再去见一见桃之夭。 江凡觉得她好似有些深意，便答应下来。 密室之中，林南燕正在捏着桃之夭的鼻子帮她调整鼻梁骨。 要说桃之夭自身修复能力是真的强大，林南燕只是帮她正骨之后，区区三四天，伤势基本愈合。 看到江凡进来，林南燕笑着道：“天人就是有意思，恢复能力很惊人呢，再有个四五天，就能完全愈合。” 江凡轻哼一声：“一个鼻子，折腾什么，那鼻梁根本看不出来痕迹。” 桃之夭冷笑：“你懂什么，美丽，是女人的命。” 江凡撩起衣襟坐下：“我现在却觉得，你是真不要命，瞒着我这么多事，当本王很好说话？” 桃之夭不屑道：“你不问，我就不说，我这一辈子活了一百五十多岁，经历过多少，知道多少，难道要打包交代？” 江凡淡淡一笑，也没恼：“今日我本不想来见你，也不想谈什么，只是相映红好像要给你个机会，希望我来见一见而已，走个过场，你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没有！”桃之夭直接道：“告诉那个贱人，不必跟我假惺惺，从她敢杀师本神就知道，此为贼，让她离我远点！” 第2701章 反人类罪 江凡摇摇头：“看来你的确不如她，至少你还是没充分认识自己的处境，一个天地都不容的货色，有什么资格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词，既然你不想说，就别说了，本王这段时间也没工夫搭理你。” 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你等等！”就在江凡将要走到密室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开口。 江凡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桃之夭目光低沉，“你就准备这么一直囚禁本神？” “掏干净再说。”江凡一点也不藏着。 桃之夭微哼一声：“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和盘托出的理由，想要我如此，你也得给我个理由。” 江凡淡淡道：“你能活着，唯一的理由是有用，至于自己到底哪里有用，是你要告诉本王。” 桃之夭沉默一阵，抬头看他：“我的用处，好像只有修为和对天界的了解。” 江凡微微点头：“这说明你还有自知之明，既然你头脑清醒，应该也明白，回不去了。” 桃之夭面色一阵阴晴变幻：“不用你提醒。我是个想求长生的人，但求长生，最起码要活生生，现在任务失败，又泄露如此之多的秘辛，天界不可能让我活下去，地上呢？你能保证在用完之后让我活着？” “足够的功绩赎罪，也不是不可以。” “我有什么罪！”桃之夭愤怒道。 江凡凝视对方，有点半认真道：“反人类罪。” “我反个屁的人类！”桃之夭气恼中还很不服：“我投靠神有什么错？神明开创天地，统御大道，世上有几人不尊崇？” “不，他们绝非神，不过是制造劫难的一撮来历不明之辈。” 桃之夭面色愤懑，却最终没反驳。 江凡看着她：“经历过被同伴轰杀，你却依然对他们怀有期望，我欣赏你的愚蠢，但我对蠢人没什么耐心，你最好赶快有个决定，最近在藏海高原，我杀了数十个神灵，其中就有你说的水德神君麾下第一神将汪洋正神，他们在我眼中也不过尔尔，你好自为之。” 桃之夭大惊失色：“你说什么？你杀了汪洋？” 江凡淡淡道：“岂止是他，五十多个真伪天人，一个都没留。” “这不可能！汪洋何等强大……” 林南燕轻笑一声：“有什么不可能，现在仓库中存放了一堆战利品，不信我带你去瞧瞧。” 桃之夭骇然色变，看着江凡就好像在看一个泼天魔头，许久说不出话来。 “一个人最蠢的，就是看不明白自身处境，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看来相映红的话，你还是没想透彻，慢慢反思吧。” 江凡伸手向着林南燕招了招：“不用再管她，以后这里也不需要有人再进来，我想，她需要静静。” 林南燕咯咯一笑：“那这些洗漱用品都撤了呗？” 江凡转身往外走：“没价值的人，配得上享用什么，对了，饭菜也不用了，神嘛，应该不需要这些。” 桃之夭咬牙：“江凡……你！” 但后者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密室。 林南燕略带同情的看着她：“桃之夭，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蠢，但一个能成为天人的家伙，不应该啊，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以你的修为，再活个几十年也不成问题，为啥非要着急去死？” 桃之夭冷笑：“我身上的禁制呢？天人只要找到我，随时能引爆。” 林南燕不屑：“得了吧，早就被那位四条眉前辈一把摧毁，还装什么装，你以为公子爷看不出来，还是说那位前辈手段不够高？” 桃之夭摇头：“你不懂，还有一处隐秘，他们可以做到隔空引发……” 林南燕切了声：“像脑后金属片那种？我们也摘除过。” 桃之夭一惊：“你说什么？” 林南燕有些不耐烦：“这还用重复？你所谓的那种禁忌引爆或者远程引爆，公子爷心里都有数，我劝你啊，还是好好想想何去何从。” 桃之夭缓缓嘘口气：“你不懂……神，真的不像你们想象中这么简单……” 林南燕淡笑了：“再大大不过生死，你有赌命的机会哦，但不赌，一定会死，走了，慢慢绝食吧，听说这玩意儿减肥。” 桃之夭忽然咬牙：“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没有水我忍不了！” 林南燕可是太了解她了，这女人有极其严重的洁癖，不让她清洁，跟要他命差不多。 咯咯一笑：“那是你的事，顺便说一句，公子爷要出门，可能不知道多久，没他的命令，不会有一个人来见你，哦对了，希望你能活着挺到他回来。” “站住，你给我站住——” 站在门外看着歇斯底里的桃之夭，林南燕俏皮的眨眨眼：“拜拜！” 就在密室门剩下最后一道缝隙的时候，里面传出歇斯底里的呐喊：“告诉他，我……” 话没说完，大门轰然关闭，彻底阻断了一切，包括光线。 三入北疆，江公子依然忍不住为其辽阔壮美而震撼，尤其这个时节正是初秋，天高地广，风吹草低，让人胸怀开阔，心意豁达。 相映红也忍不住赞叹：“与南疆峻岭崇山，云遮雾绕，秀美瑰丽完全不同，这是一种旷达粗野之美。” “不虚此行吧，”江凡笑着道：“草场辽阔，牛羊肥美，多好的地方，可惜不是我们的土地。” 相映红看他一眼，咯咯笑起：“主上，你这想法很可怕哦。” 江凡看着远方，有些出神：“有些事，就怕不敢想……南疆不也一样？” 相映红愣了下，旋即叹口气：“可也是，南疆入怀，北疆又多什么。” 江凡眯起眼睛：“北疆还不一样。南边地理和历史原因，百族林立，各自为政。而北疆两千年来只有这一个蛮族，统一而强悍。” 相映红倒不以为然：“杂乱有杂乱的难处，统一有统一的问题，主上只要变换策略，因地制宜，也不愁没有将来。” 江凡有些意外的看她一眼：“你对此很有兴趣？” 相映红摇摇头：“人间风景万千，看看也就算了，小桃心目中的绝世风景，就是那一匹青驴，一介书生。” 第2702章 都伦的变化 相映红如今一口一个主上，自称为小桃，竟似一点没有不适应。反倒江凡觉得怪怪的，这到底是个近百岁的老妖婆啊。 对此相映红说，有志不在年高，像江凡和女帝这种人，她服气。 服气归服气，她认为当下的江凡在北疆没什么力量，要对付掌管万里草场，手握三十万大军的浑邪王实在太难。 “主上啊，就我们俩加一个窃贼一条狗，你就打算搞定四大王之一外加暗朝势力，是不是有点过度自信？” 江凡呵呵一笑，“当然不成，不过我们后面还有一些人不是。” 相映红认真道：“即便加上他们也才十来个人，而且强者不足，我一个人就够对付他们所有。” 江凡笑道：“人不在多，够用就行。” 相映红还是觉得不靠谱，眼角瞥了下江凡身边一口造型奇特带手柄的皮箱子：“这里面到底啥秘密武器？你也说说，让我好歹有个底。” 江凡哈哈笑着拍拍箱子：“到时候你就知道。” 说着反手又拍拍灰太狼的脑袋：“也不是第一次了，尽力而为呗。” 相映红远在南疆，尽管关注过江凡许多事，但对他在北疆的操作并没什么深度了解，只觉得他过于托大。 江凡却很轻松，松松垮垮的靠在车厢上，欣赏着风景还哼起了小调。相映红也只好放下心思听着，其实她还蛮喜欢江凡那怪腔怪调的小曲，挺合口味的。 他们所处的是一支队伍，确切的说是一支为数不下千人、车辆数百乘的商队。这种规模的商队在茫茫草原上通常极为罕见，一般也没人敢。也不知道江凡如何操作，居然混进这左贤王向金帐王庭运送精盐、茶叶和瓷器的队伍。 如今，队伍正沿着左贤王临近浑邪王部边境线上向北移动。 江凡的计划是跟着队伍纵身挺进九百里之后再折向东方，赶往浑邪王庭，这条线路，显然比直接进入浑邪王地盘要稳妥的多，也并没有多走太过绕远。 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再过两天，差不多就该到了脱离队伍的时候。 这天晚上，商队停驻在一个叫做安札的部落，这是左贤王麾下一个中等规模的部族，他们显然经常接待运输队，一切安排井井有条，还带来牛马等牲畜以及不少毛皮和商队做了些交易。 对相映红来说，北疆的一切都充满新奇感，到处溜达着观察。 而江凡则独自走到几个正在篝火旁烤羊的人群中，操着熟练的蛮语和他们有说有笑。 相映红只以为是蛮子，却不知道，这九个人中，一位是都伦王子，另外八个，则是江凡第一次在北疆教训过，第二次彻底收服了的那八位蛮族高手。 一路上还没怎么交流过，都伦看到他开口就一件事——小雨点儿。 “好着呢，甭操心，对了，那项坠她特别喜欢。” 江凡很随意的说着，撕下一条羊腿大吃特吃。 都伦深吸口气：“她很单纯，有些复杂的事，尽量别让她做……” 江凡凑他一眼：“怕有危险啊。” “跟着你，天大的危险。”都伦毫不犹豫：“我虽然在北疆，但最近关于你的事也知道不少，听着都心惊胆战啊。” 江凡切了声：“这是个乱世，处在哪里绝对安全？反倒在我身边更稳当些。好了，别见面就儿女情长，专心点做事不好吗？” “做事……”都伦看着他：“华族的事还不够你做？为什么非要来我北疆折腾。” 江凡嗤笑一声：“格局打开了啊，开始我的北疆了，不过你明白，北疆不是你的，而我要去关照的是浑邪王，你爹就很高兴不是。” 都伦摇摇头：“我看过华族许多书籍，毛之不附，皮之焉存，浑邪王无论如何都是我蛮族子民，草原内部事总不希望外人横加干涉。” “得了吧。”江凡鄙夷：“你爹都不这么想，我敢保证，就连大狼主也一样。” 都伦叹口气：“这就是草原的问题，看似强大，实则跟大周五国争雄一样，各谋权利，群雄争霸。” 江凡不得不佩服，受到华族文化浸染熏陶，再重回草原经过亲身见证体验，都伦眼界越来越广，格局也越来越大，看问题更越来越独到。 “就算你说的没错，谁都要生存不是，你也一样。这几年，浑邪王可没少给你们找麻烦。都伦啊，若你看得真明白，就该知道我和女帝与蛮族诸王没多大区别，都是要自己强大并征服对方求生存。你当真在乎整个蛮族，那只有一个办法，和我们一样，干掉金帐王庭，干掉三大王，你来做大狼主，否则还是琢磨怎么自保吧。” 都伦却摇头：“不……我虽然不太明白，但你和女帝与华族各大君主或者草原诸王有本质不同……不过你说的对，想要改变，至少要绝对强大，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江凡敏锐发觉，都伦变了，以前的他执着于田落雨，迫切想要回去凡人居，但这次见面，他的心思仿佛变得更远，气质变得更深沉。虽然还念着田落雨，也记挂凡人居，却没多说几句，情绪也没有了以前那种波动起伏。 这家伙……隐隐在发生质的变化啊。 到底发生过什么，还是他的认知观改变了呢？可惜，不知道其真实思想，就无法判断这种变化会导向好的方面，还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方向。 江凡很想了解下，可这个时机不合适，只能暂时停止讨论：“好了，说正事，这次我来虽然有我的目的，但也算帮你左贤王部对付一个外敌。” “又是凤辰。” 江凡点点头：“他看上浑邪王手中的一切。” 都伦皱眉：“你飞鹰传书说的不清楚，我也不明白，他一个华族人，没可能统治浑邪王部。” 事实上，从历史和传统来看，的确没半点可能。这从根本上说是血脉问题，蛮人绝不会臣服于外族人之下。 其实凭心而论，若凤辰不是企图想借用浑邪王的力量来窥视华域，江凡还真挺高兴他能打入北疆，问题就在于，这家伙根本上是要引外族入侵，借蛮族兵马争霸，正如都伦所说，华族内部事，自己也绝不允许外族插手。 第2703章 合阔台的危机 江凡心思也很不单纯，破坏凤辰引狼入室借力争霸的计划是必须的，可与此同时，他还要找机会进一步扰乱浑邪王部乃至整个蛮族。 “凤辰可能未必要统治，傀儡就很好，我虽然还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但手段一定不简单。” 都伦道：“对你呢，好处何在？” 江凡认真道：“他如果得了浑邪王部，第一个威胁到的就是我秦国，虽然秦魏都和浑邪王部交界，但你觉得他最恨谁？” 都伦倒是点点头：“那一定是你。” “所以这次，你要全力帮我。” 都伦沉思片刻：“这算互助，我会，但别忘记你答应我的，我要和合阔台重新划定草场疆界。” 江凡打个响指：“只要事情如我预想进展，就没问题。这才对，自己的左贤王部还没稳定，谈什么整个蛮族，你这口气，我都觉得你快当大狼主了。” 都伦没理会他的调笑，目光深沉：“有没有可能，干掉老豺？” 江凡惊讶：“你心思不小啊。” 都伦深吸口气，缓缓道：“老豺越来越不安分，对上欺瞒王庭，对下疯狂盘剥，而且因为华族边境越来越稳固，打草谷很难，他把目光放在了内部，针对我部不断实施掠夺，近两年，我们损失很大。” 这点江凡也有耳闻，除自己的耳目外，曾喜从右贤王那边也有谍报送来，包括合阔台也有过两次密函提及。 最初的时候，他以为合木尔是因为秦国边境开始修筑长城，以及食盐等重要生活物资的补给不通给他带来的影响，但时间一久，江凡也越发觉得不对劲，他动作太频繁，最近甚至代连替新月管理牧场的大祭司都开始拉拢，颇有几分远交近攻、合纵连横的意思。 江凡微微蹙眉：“老豺这么不安生，好像有什么大图谋呢。” 都伦点点头：“他的掠夺只针对我们，对右贤王和屠灵王则是大力拉拢，还送上无数珍宝美女麻痹大狼主，我担心……迟早生变。” 江凡沉思许久：“看来，我来的还算及时，这件事没准就和凤辰有关系。” 都伦道：“你安排了这么多事，但我还是看不出到底有什么计划，明着说如何？” 江凡摇头：“许多事我都是在猜测啊，可能性太多了，我只不过尽量考虑全面而已，等见过合阔台才能有些明确判断。” 都伦却还有些疑惑：“你当真相信合阔台？他可并未完全按照你的思路行事。” 江凡淡淡一笑：“这样也好，反倒让我看清他迫切的心思，以及……弱点。” “你……越来越可怕。”都伦越是成长，越觉得眼前这人深不可测，每当他想通一个问题的时候，就发现早在很久之前，那位渔郎已经进行布局，自己却只能于事后细思恐极。 可这就是差距，不论都伦如何不愿意，他知道自己能看到的就那么远，而如今来说，他依然只能看到因为各种利益和冲突关系，自己不得不帮这位在草原动干戈。 深深叹口气，都伦暂时清除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即便打不掉合木尔，也要彻底破坏他的计划，所以这次我全力助你。” 江凡笑道：“这才是我凡人居的人嘛，抵达之后，从速安排。” 都伦点点头，望着头顶璀璨的星辰：“江凡……你曾说过，我还能回去凡人居，真的……有机会吗……” 江凡很长时间没做声，最终他将手里的羊骨头丢入篝火，火光映衬下，他目光深邃而明亮：“还是那句话，有心，就有机会。” 有心就有机会，同样的话，江凡在不久之后就说给了另外一个人。 小豺狼——合阔台。 见到合阔台的时候，他气息非常阴沉，一股凶厉焦躁之气紧锁在眉目之间。 “帮我！否则我会死。” 见面第一句话，合阔台就开门见山。 江凡却不紧不慢：“哦？局势如此严重？” 合阔台咬了咬牙沉声道：“否则，我会答应这么多条件！” 江凡好整以暇：“只是，你让本王很不爽啊，本来我好心好意告诉你该怎么做，你偏偏自以为是，落到这一步，不值得同情。” 合阔台咬咬牙：“我知道，我短视了。” “呵呵，短视？你不是短视，你是愚蠢，明知道老豺不想让位，还试图以功劳来抬高自己，岂不知越这样越被他所忌惮，早早跑回自己老娘家里，坐拥好几万骑兵，数千里牧场，你爹敢轻易动你？” 合阔台颓然：“是，你说的没错，我够蠢，但也不是完全没按你说的做，我借这南下寻找新货源的机会，将家族骑兵调来护卫，这才勉强支撑到现在……” “哼！”江凡冷笑：“生怕自己蠢的不够彻底！如今这些骑兵在浑邪王庭，对你老子来说更加怀疑你。对你自己而言，骑兵放在你老子眼皮底下盯着，还能有多大作为！” 这话显然说中了合阔台的处境，他重重捶条案：“该死……我太低估这老东西的狡猾！” 他抬头死死盯着江凡：“帮我，若条件不够，你再开。” 江凡淡淡一笑：“不急，总要先听听你的处境。” 合阔台深吸口气，缓缓诉说起来。 原来他在开拓新的货源通道失败之后，老豺就以此为借口训斥，并让他闭门思过，其实大致就相当于被禁足了。 而这个时候，他真正认识到，合木尔没有任何可能让自己继承位置。 焦躁之中，他又发现更惊悚的问题。 那个来自凤家，精通训狼的齐煞越来越得到合阔台重用，在齐煞借用凤家力量开始给合木尔提供盐、茶叶、烈酒，并为他提供了许多军械之后，合木尔更大为高兴，甚至收下此人做义子，并且破例将临近王庭一块巨大而肥美的牧场赐给了他。 合阔台却隐隐觉得，此人绝不仅仅是凤辰的联络官，目的也不仅仅在联络双方合作，而是带着更阴险的目的。他试图提醒合木尔，却因为说不出所以然，遭到老豺无情斥责，于是，权利被进一步剥夺，在整个浑邪王庭几乎失去全部话语权。 第2704章 江凡的推测 若非合阔台身边有一支亲娘部落的骑兵，加上老娘那部落是一股相当强大的力量，那时候他绝对连竞争王座的权利都会失去。 而这个权利一旦丧失，他就不能按照部落族规参与竞争，长老们也都不会再支持他，与王座将彻底绝缘。 就在他焦躁不安，不知该如何处理的时候，更让他心惊肉跳的事发生了。 老豺秘密调动一支亲卫交给齐煞指挥，从华族接来了两个人，一个号称凤家星罗八大王之一，另一个则是合阔台早有耳闻的年轻超强者，关山胡家少主，胡云岭。 在齐煞安排下，他们和合木尔进行过数次密探，彼此之间似乎达成了重要协议，合木尔非常高兴。大概是为表彰齐煞，合木尔破格允许他屯养私军，而且额度给的非常大，不久之后，齐煞就非常惊人的拥有了一支超过五千人的骑兵，在浑邪王部也越发具备话语权，甚至外界传闻，他可以决定一小半的事，另外一小半，他也能影响浑邪王。 合阔台心中那不安感更加强烈，这个齐煞到底要做什么？或者说，他背后的凤家要做什么？ 尽管某个猜测不止一次浮出水面，可他都觉得不可思议。外来人，怎么可能掌握浑邪王庭？ 最终，按耐不住惶恐，他再次想到了那位早就有所洞察的逍遥王，提笔给他写了密函，为保险起见，他按照江凡的交代，辗转通过右贤王部的某人传递给对方。 焦急等待了很长时间他才收到回函，江凡简短的话让他心惊肉跳，骇然而色变。 回函中，江凡告诉他有两种可能性。 一者，挟浑邪王以号令王庭。 二者，夺权。 虽然江凡并未说明缘由和逻辑，但这两个猜测，很大程度上在印证他的猜想。 于是，合阔台彻底坐不住了，连续两次给江凡传送密函，请他来浑邪王庭。 可江凡由于事务繁多，一直没腾出功夫来，落在合阔台眼里，就是对方在要条件。于是第三封密函，他直截了当申明，自己要上位，然后开出许多他自己都肉疼肝颤的条件。 即便如此，江凡也一直到今天才算露面，这期间，合阔台夜不能寐，坐立难安，几乎都要崩不住了。 “我是狼的子孙，天生的直觉告诉我，他们在针对我推行某种计划。” 他红着眼，双目喷火：“我身边的骑兵被父王以各种理由在削减，身边的侍从也莫名其妙在更换，连周围的牧民都换了人，我嗅到了极度的危险。” 江凡缓缓吸口气：“所料不错的话，他们可能要对你下手了。” 合阔台捏着牛角杯的手指节泛白：“和我想的一样，我阿母具有浑邪王部第二大牧场，有八万骑兵，而其他几个王子根本没有这种势力，阿达觉得我是最大威胁。” “恐怕不止你阿达，那个齐煞才是你最该提防的。” 合阔台带着重重疑云：“我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若是为了合作，他已经做到极致，可夺权？他一个异族人，绝没半点可能，长生天的狼子狼孙不会接受。” 江凡鼻翼中哼了声：“这就是你目光短浅狭隘之处。我且问你三个问题，你就知道有没有可能。” 他顿了下：“第一，他为何处心积虑在王庭左近拥有牧场，并挖空心思组建人马？只为了合作的话，这有多大必要？” 合阔台心神一动：“你是说，他会起兵夺权？” 江凡缓缓道：“起兵也好，还是策应也罢，都不好说，但这件事本身就太值得怀疑。” 合阔台目光凌厉：“那块牧场，本来是阿达封给老四的，老四母亲出身普通，没有什么权力背景……” 江凡淡淡道：“所以，若你是齐煞，会不会选择这样一个人？将来会非常容易控制，甚至成为傀儡都不奇怪。” 合阔台身体巨震：“的确如此，难怪他，他一直让老四参与各种合作，父王也越来越欣赏老四，那骑兵他也是借着老四的名义，以护卫货源通道为借口组建。” “你瞧瞧，老四不但能做事，而且还没有夺老豺权位的可能，你阿达自然很喜欢。” 合阔台猛地拍案：“原来如此……贼子啊……” 江凡喝了口酒：“别忙，还有第二点，为什么齐煞主动帮你父王搭建货源通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不光为了运送盐茶酒，还能借此通道来运送凤家人马，否则，那骑兵为何建立如此之快？” 合阔台瞳孔收缩：“可是，那分明都是蛮族人……” 江凡冷笑：“以凤家的财力和能力，加上在北疆运作上百年，你觉得五千个蛮族人收买不了？五万个恐怕都不稀奇。” 合阔台额头开始泛起冷汗：“是这样，我没能转换头脑……” 江凡不紧不慢继续：“第三点，为何他引荐星罗八大王和胡云岭？按照我的假设，第一凤辰需要星罗卫进入，来垄断王庭谍报。第二是以胡云岭为自己注入高端战力。没有极端野心的阴谋家，会考虑这两点？顺便提醒你一句，这位星罗大王曾潜伏在胡家为祭司。” 合阔台汗珠子开始往下淌：“你说的……有道理……” “第四点，他为何开始的时候一心帮你父王，还获得了义子名号？有了这个名义行事会有多方便你难道不清楚？自由进出王帐啊，若是突然暴动，谁能预防？” 合阔台眉头抖动：“的确……好深的心思……” 江凡微微叹口气：“还有一点，也是我一直在怀疑的，齐煞，可能不是华族人。” “你说什么？”合阔台大惊。 江凡沉思片刻：“你想想，他身上哪里有华族人的影子，不论是长相，还是那奇怪的控制巨狼的能力，你不是说过，草原巨狼，不可能被异族人所掌握么。就连我当初如非采用特殊手段，也没可能……” 合阔台心神悸动：“此人……高鼻深目，瞳孔碧绿如狼……而且确实能在一定范围掌握数头巨狼……你的意思是他——” 他陡然色变，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看向江凡。 第2705章 与小豺狼谈条件 江凡缓缓道：“不敢肯定，只能说有可能，假如他真的是蛮族人，那么一旦利用完老四，很可能自己取而代之……” “好贼！”合阔台激灵一下，差点蹿起来。 江凡看着他：“所以，基于以上这些，你难道还不能确定？” 合阔台再也坐不住，双手拍在案上，撑起身体看向江凡：“他要借老四夺了阿达之权位，然后可能企图独掌浑邪王庭！” 江凡嘘口气：“只怕八九不离十。” “凤家，凤家到底要什么？为何如此大费周章也要如此？” 江凡淡淡道：“你恐怕也听说了，凤辰已经起兵，但他目前仅仅局限于一隅之地，若要扩张，打开局面，非要有强大外力介入，同时还要在华域之外设置退路。而距离泰岳最近的王帐，正好是浑邪王……” 合阔台一瞬间浑身都被冷汗湿透。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江凡指着他：“而你，就是最大的阻碍喽。” 合阔台面色猛烈变换，好一会儿，他双目泛起冷厉的杀机：“你帮我，条件任你开。” 江凡轻轻一笑：“还是别忙，先说说，你要做到什么程度，或者说你的目的。” 合阔台刚要开口，忽然顿住，慢慢坐下身，似乎陷入了沉思。 江凡也不急，静静喝着小酒。 而相映红则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帮他斟酒，切肉。 不过，刚才的一切，她都看在了眼里，心中翻腾个不停。 这妖孽，三言两语就彻底挑动浑邪王子的内心，如今看来，他恐怕会全盘接受江凡的安排，而这厮，一定带着自己的目的，合阔台……上套了。 而这个大妖的套子一旦给你套上，就别想脱身，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想到这里，五味杂陈，却意外更多是佩服。 这种人懂大势，谙人心，有手段，才有资格，有能力执掌天下大局啊。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感到意外，江凡的手已经深入北疆，而再回头审视他心里的天下，就细思极恐，那绝不仅仅是一个华族。 一瞬间，相映红竟有点振奋高昂的激情，甚至有那么一瞬，居然产生出何不随他纵横八方横击天上地下的热血感。 华族人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这种人，是不是才算好男儿？相比之下……她想起那个书生，竟然隐隐有点说不清的感觉。 合阔台沉默了并没多久，便一拳砸下，桌案轰然两断。 “称王！” 江凡面色平静：“称王……想没想过需要做什么？” “杀了合木尔，驱逐凤家！”合阔台面目森冷，目光决绝，语气毫不犹豫。 江凡点点头：“我还以为你会说揭穿凤家，重拾合木尔的信任呢。” 合阔台目光凛冽：“不可能了，也无法做到。老王不死，新王难立。” “好！”江凡一拍手：“恭喜你有这个觉悟。那么，下面你可以谈谈条件了，毕竟我没那个义务白白帮忙。” 合木尔目光陡然一凝：“你的意思……是有把握？” 不得不说，他反应很快，江凡这种人要条件，显然具备一定把握。 江凡淡淡一笑：“有没有把握，取决于你有多配合。” 合阔台盯着他：“若是全都听你的呢？” “八成。”江凡直接回答道。 “这么高？”这话显然让合阔台也是一惊。 “呵呵，本王当年两下北疆，搞定左贤王，甚至搞定金帐王庭符离大会，你觉得能相信几分？” 合阔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深吸口气，“好，我明白了。除之前答应过的依然作数，其他条件王爷请开口。” 江凡似乎是想了想，才说道：“第一，十年之内决不允许拥兵望南，就算金帐王庭要求，也不允许。否则，你订下的契约我会交给大狼主，你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合阔台几乎毫不犹豫：“成交。” 江凡一点也不意外他的果断，都这种时候了，危及性命，还管他什么金帐王庭，一旦他当了四大王，就算金帐王庭也没办法强行要求。 而他如此痛快，当然也因为江凡设置了个时间节点，江凡明白，永久肯定是没戏的，就算答应也跟没答应一样，他可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纠缠。 但合阔台还是有点疑惑：“连魏国、晋国也不允许？” 江凡认真道：“这是蛮族和华族的大恩怨。” 合阔台有些惊奇的看看他：“王爷有格局，此事我答应。” 江凡点点头：“第二，功成上位后，彻底清除凤家势力，而且绝不允许与他们在产生任何合作。” “这点不用王爷说，凤家与小王不共戴天！” 江凡知道，他一定会答应，但还是要列入条款，否则天知道在巨大利益诱惑下，新王会做出什么决定来。 “为表示诚意，一旦我们获胜，烦请阁下亲自斩杀凤家在浑邪王部所有人。” 合阔台森然道：“一个不留！” “好，那么第三点，任何打着本王旗号的商队、人马若要过境，一概不得阻拦，当然若是本王提兵来攻打，另当别论。” 合阔台连思考都没思考：“同意。” 可是，相映红却看到江凡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寒光。 “不过，我也有个要求。”合阔台说道：“能不能恢复对我部的物资买卖。” 江凡只是思考片刻：“可以，不过我只要良马、牛羊。” 合阔台只略微思忖片刻，就痛快的答应下来。 “第四点，在新月部落受到蛮族其他势力威胁的时候，你要发声乃至发兵策应。” 这个意外的条件让合阔台一愣。 “新月部落？” 他忽然目光有点深邃：“新月……果然在你手里。” 江凡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你只要知道，这次帮忙，我要跟新月部落借兵。” 合阔台愣了下，“你竟然还要借兵帮我？” 这个他属实有点意外，本来觉着江凡能给他出谋划策就够了，不想江凡如此给力，还要兴兵出手。 惊讶之余，心情居然也更稳妥起来。 只经过短暂的犹豫，断然道：“若果真如此，我与新月部落结盟。” 江凡呵呵一笑：“很好，这样我就能对大祭司有交代了。最后一点。” 他认真道：“事成之后，我首先要三万匹健马。” 第2706章 不急不急，还是不急 合阔台一惊：“要这么多？” 江凡淡淡道：“浑邪王部，蛮族四大王之一，优质牧场就坐拥数千里方圆，蕴养各式马匹超过三百万余，三万匹战马，你拿得出来，甚至光是你老娘那都能做到。” 合阔台凝眉许久：“给了你，将来就是一支骑兵……” 江凡轻笑：“怕我打你？自古以来，我们南方民族可曾有过北上？” 合阔台沉吟：“那倒没有。” “当然没有，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华族乃农耕民族，良田无数，只要妥善耕作，根本不愁吃喝，不像你们靠放牧，朝不保夕，还得时不时依靠打草谷来维持，所以，我们放着自己的物华天宝，来夺取你们这苦寒之地作甚？” 合阔台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听君一席话，小王才豁然开朗。” 江凡愣了下：“可以啊，上次见面华族语还结结巴巴，今天不但很流利，还出口成章了？” 合阔台微哼一声：“上次见识到王爷手段，使得小王对华族文化产生巨大兴趣，这段时间借着开拓物资渠道之便，没少下苦功学习华族语，所以才对王爷这一番话感悟颇深。” 江凡心中却有点阴沉，又是一个明白了华族繁荣富庶、对华族越发感兴趣之人，要不是情势所迫，真他娘不想帮他。 不过……江凡心中冷笑，虽说帮他便是帮自己，可没说过不让他付出惨痛代价，这场父子之争，本王要不让你们大口吐血，就算小爷白来。 “而且我要说明，这三万战马，可不光是我要，这次我还请了左贤王部帮忙，人家都伦也不能白干活。” 合阔台有点惊讶：“都伦也能出手？” 江凡点点头：“新月牧场被大狼主盯得太紧，不敢有过大动作，能用上的，不过三万骑兵罢了，对付合木尔和齐煞，远远不够，他们手中仅在王帐左近就有八万兵马，光靠新月部哪成。” 合阔台心惊：“听你的意思，要打一场大的？有这个必要？” 江凡冷笑：“刚才还说你果断，怎么又犯蠢！自古以来，夺位哪有靠一些阴谋诡计就能兵不血刃？合木尔和齐煞的亲信怎么办？死忠军队怎么办？不杀个人头滚滚而立威，你这王位能坐住？出不了三天，就会被人重新推翻！” 合阔台心神震动，江凡的话是非常中肯的，他也知道蛮族历史，的确没有例外。 “你大概也听说了，华族皇庭刚刚发生政变，你知道打了多少天？死了多少人？太子才能稳登大宝啊。亏你还说关注华族许久，难道只学了点语言，没看明白时事？” 这话让合阔台动容，也彻底相信了江凡的说法。 “你说的对，他们那八万多人，都是父王最亲信手下，不杀光，我不能坐稳。” “明白就好，所以，新月部一万，人家都伦也要一万，剩下一万才是我的，你给不给。” 合阔台尽管肉疼，却只能咬牙：“我给。” “好，既然你都答应了，我们便建立合作。” 合阔台大大松口气：“接下来，请王爷指点。” “还是别忙。”江凡这吊胃口的本事，简直做到家了。 合阔台皱眉：“合作既然确立，还有甚事？” 江凡认真道：“最后再强调一次，全盘要听我的，才有八成希望，中途我可不希望你胡乱指挥。” 合阔台目光明灭许久，才重重道：“此为必然，除非王爷连我也要干掉。” 江凡大摇其头：“我干掉你做什么？你死了，浑邪王部就不能选出一个新的王来？还不如你在，至少我们是谈成了条件的。” 合阔台嘘口气：“王爷明智，如此，一切请王爷全盘指挥，合阔台听命行事。” “你知道我这人小心，麻烦阁下以长生天名义发个誓如何？” 合阔台皱眉：“还要发誓？” 江凡认真道：“小心无大错，毕竟我可远在北疆，万一阁下反悔没处说理去。” “好吧。”合阔台也是被逼无奈，只能答应下来。 江凡笑了：“那就烦请阁下对长生天发誓，就说主动与我江凡精诚合作，以清扫敌人，一切将听从本王指示行事。简单点即可。” 事已至此，合阔台也没的选择，只好按照江凡的话郑重起誓。 江凡当即拍拍手：“甚好，如此你我合作必成！” 相映红心里感叹，别说合阔台了，就算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也别无选择，只能乖乖听话。而刚才谈话中涉及到的两入北疆，新月部落和左贤王加上生意，让相映红更是觉得高深莫测，这个人到底有多深的水，布了多少局啊。 而她至此也感觉到，江凡有必胜的把握，难怪他一路上如此胸有成竹。 一瞬间，她又不由自主的想到，江凡文道绝世，也可以称为书生，但同样是书生，为何他就能武道文华，经略天下，而他……只能骑驴读书访桃花…… “现在，能开始了吧？” 合阔台殷切的看着对方。 江凡笑笑：“还是不急……” 合阔台却急了：“小王都火烧眉毛了，这次出来冒着极大风险，王爷却拖拖拉拉，究竟还要作甚？” 江凡连忙道：“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合阔台只好耐住性子：“王爷请讲。” 江凡摆摆手，掌中放着一个黑色扁平盒子：“不，是阁下请看。” 下一刻，华光闪动，一幕幕画面在合阔台目瞪口呆中展现，正是他和江凡谈的所有约定，以及他最后郑重以长生天名义发誓的影像。 这完全不可思议，且彻底颠覆认知的场景，当即就让合阔台无比震撼加惊骇，竟跌坐在地。 而相映红也同样毛骨悚然。 “呵呵，王子不必惊恐，这只是个保险手段，以保证阁下能如实履约。” 说着，收起那黑盒子，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可落在合阔台和相映红眼中，却宛如恶魔的微笑。 合阔台半晌才回过神来，苦笑：“昔年王爷第二次入北疆，曾召唤蛮族先祖影像……果然有鬼神手段啊。” 相映红都惊了，脑瓜子嗡嗡的，这厮……还召唤过蛮族老祖？ 第2707章 开局，来了个曾喜 眼前这手段又是啥？怎么会如此清晰逼真，简直纤毫毕现，如此一来，合阔台连半点反悔可能性都没有，弄不好将来还会被江凡制约…… 这个人，简直太可怕，天下大妖，名不虚传！ “好了，”江凡眯眼笑着：“我们来说说计划吧，我的打算呢……” …… 计划足足讲述了一炷香时间，其间合阔台越听眼睛越亮，但也同时带着倒吸凉气的声音。 最终，他颤抖着手端起牛角杯连饮三大盏才算压住惊。 “……好计划，好计划……”他深深吸口气：“唯一的问题，还需要一名绝世强者，可我的部族只有一位半步地仙，恐怕实力不足……” 江凡只是淡淡一笑，眼角看了下相映红，后者依然在给江凡斟茶，但让合阔台骇然失色的是，居然自己身边也有一位小桃姑娘在斟酒。 “这……这……” 他惊愕了足足五个呼吸，才发现江凡身边那位身影一阵飘忽，须臾间化作无数桃花消失。 而自己身边这位面带邪魅的笑容：“小台台，姐姐可不只会斟茶哦……” 合阔台心惊肉跳，他虽然也留意了下江凡身边的妖娆女子，但那毕竟是逍遥王的人，自己不合适多看，而且这女子浑身没有什么气息波动，似乎只是个普通侍女。 可此刻他才惊觉，这女人强大的离谱，自己之所以感觉不到气息，八成只是因为彼此修为相差太遥远。 而伴随着相映红的话音，她身上一股气势一闪即逝。 合阔台骇然，那气势如此恐怖，比自己家族那位半步地仙还要恐怖无数倍，这——居然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高阶地仙！ 慌忙间，他用拳头捶了下胸口：“小王无知，还请强者不要见怪。” 强者，果然到哪里都会受到足够的尊重。 合阔台喉结浮动，真正让他惊心的是，江凡身边一个斟茶倒水的侍女居然也有这等修为。 江凡则表现的云淡风轻：“如此，小王爷放心否？” “再无问题。”合阔台当即道。 “那么，就请小王爷依计行事吧，此地不宜久留，你尽快回去安排。” 合阔台深深吸气，整理了下心绪，起身弯腰捶胸，随后大步离去。 相映红檀口一张，杯中酒凝成一道细线落入口中。 她轻笑着擦拭下唇角：“依我说，干脆都干掉得了，杀个老的留个小的，终归是祸患。” 江凡轻叹一声：“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毕竟是坐拥三十万兵马的浑邪王部，发生这么大事，他们必然会很快做出反应，若是长子合阔台上位，各方头人便能压制的住，否则，最大可能是各部族头人推选其他王子上位，如此一来，我们便无法控制……” 相映红点点头：“你想的透彻，我也只是说说罢了，不过……” 她有些惊疑的看着江凡：“方才所说，你当真能做到？” 江凡笑道：“做不到说他作甚。” 相映红看着他：“你这个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江凡喝了杯酒：“谁没点秘密呢，好啦，我们也该动手了，叫王鬼鬼过来。” 浑邪王部迎来一位重要客人，右贤王非常信任的中行说——曾喜。 曾喜是突然来访的，合木尔也感到十分意外，尽管其身为华族人，他还是以很高的规格进行接待，毕竟谁都知道，这位曾喜如今在右贤王庭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其人一手主抓着右贤王部所有对外交易，深得右贤王信任。 曾喜来的目的，却让浑邪王喜形于色。 他居然是私下来寻浑邪王做生意。当初因为秦国拒绝与浑邪王部交易，导致合木尔如今只能以极大代价从金帐王庭和凤家渠道兜圈采购精盐、茶砖和烈酒。然而经过好几手，就算凤家渠道价格也十分高昂，因为举世之中唯一生产这三样东西的地方只有秦，堪称绝对垄断。 而这个曾喜，不愧是汉人败类，他此行，依然因为贪婪。 在右贤王部，他虽大权在握，可一举一动都在右贤王眼皮子底下，很难捞金。 于是，他利用职务之便囤积的大量货物没有渠道消化，多番考量后，此人把目光盯在了最有需要而且距离最近的浑邪王部。 想法就一个，秘密运送这些克扣物资，换取金银中饱私囊。 对此，合木尔一方面很鄙夷，这就是华族小人！另一方面他当然高兴的不得了。曾喜的价格，可比凤家那边渠道还要低三倍！ 整个浑邪王部约二百万丁，对这几样不可或缺的物资消耗量何其巨大，尽管曾喜不能完全供应，但能占据两成，至少满足王庭本部需要，这样一来就节省了大量财富。 老豺有巨大需要，曾喜有迫切心思，加上曾喜非常会做人，一来就先给老豺送上百件精美瓷器，让老豺喜笑颜开。而其中还有重要一点，右贤王不是左贤王，跟江凡没那么深的关系，老豺十分放心，于是乎，双方一拍即合。 当晚，合木尔杀牛宰羊，大摆酒宴，和曾喜等人喝了个通宵达旦。酒水也是会办事的曾喜带来的，正是浑邪王都眼馋的临江阁烧刀子。 然而谁也没注意到，曾喜队伍中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脱离人群，化作一道鬼影在两座营帐之间闪现游走…… 浑邪王这天喝了不少，他实在是痛快，因为今天可算三喜临门。另外一喜更重要，他接到密函，齐煞的队伍将在明日抵达。 其中有几个重要消息不由他不开怀，首先是义子齐煞押送着大批货物，至少可以满足部落大半年所需，彻底解决燃眉之急，要知道，因为缺乏这三样必要物资尤其是精盐，导致整个浑邪王部怨声载道，各大头人纷纷焦躁不安呐。 然后那位星罗八大王之一的马面王带领五百凤家星罗随行，势必大大弥补合木尔在谍报方面的短板。 还有那位胡家少主胡云岭也在队伍中，他潜入关山胡家，带回来自己的三千心腹精兵，抵达后会直接送给自己作为投名状。 至于第三件喜事，则是寻到了盟友。 第2708章 月夜截杀 长期以来，浑邪王一直被王庭和其他三大王孤立，导致野心勃勃的合木尔始终无法大展拳脚，难以窥伺那个向往已久的位子。 可就在十天前，他接到一封密函，居然是代新月掌管部落的大祭司送来。 其内容让他大喜过望。大祭司寻求结盟。原因很简单，新月部落因为公主的事，被金帐王庭孤立并层层施压，非常困窘。 这时候的大祭司非常需要外援，于是他想到了和自己处境一样的浑邪王，便提出双方结盟，他为此将派出使者，押送一万牛羊作为礼品，而押送队伍也将在后日抵达。 新月部落可拥有整个金帐王庭最肥美、最辽阔的牧场，而且拥有十万精骑啊，得到他们，浑邪王将一跃成为四大王之中最有实力的。其中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大祭司代表长生天的使者，通灵白狼神，是萨满教身份最高的天祭司，其声望影响力巨大，尤其在底层民众当中的号召力异常惊人。浑邪王甚至觉得，得大祭司，基本上相当于得半个金帐王庭。 物资丰富，谍报健全，军容壮大，喜得盟友，浑邪王哪能不高兴，这一高兴就喝多了，回到营帐的时候已经是子夜过后。 倒头便睡的浑邪王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挂在帐中的金刀好像有点不对劲。 很快已到丑时三刻，一队军兵马蹄上包裹厚布，趁着浓郁的夜色风驰电掣向东方狂奔。 带头的，赫然是合阔台王子，他目光凛冽，手拿一柄硕大的金色弯刀，杀机几乎透体而出。 有意思的很，在他的营帐中，还躺着一位合阔台。若非盖着厚厚的毛毡，必有细心人能看出来，此人好像比合阔台矮不少。 在他身边居然是江凡曾经收服的蛮族八大强者其中六个，领头的还是巴图。 这一队足足八千人的兵马，自然也并非合阔台的手下，他们是都伦的人，至于合阔台的骑兵则似乎依旧在沉睡之中，营地毫无异状。 寅时过后，骑兵悄然出现在一座山丘之上，合阔台遥望远方黑暗中隐隐亮着的篝火，声音冰冷。 “时辰到了，稍事前后夹击，定要一举干掉齐煞他们，一个不留！王帐那边没问题吧？” 巴图冷笑：“小王爷放心，逍遥王办事绝无问题，你爹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来，密函只有前两条是真的，王爷说过这叫惯性思维。” 没错，齐煞根本没写什么信，都不是第一次办事了，何必呢？ 不过合木尔很难怀疑，毕竟这次多出凤家星罗和胡云岭的事在内，先打个招呼也算正常。 只有江凡知道，胡云岭根本没有返回草原，他的确在尝试召集旧部，但哪有那般容易，自从得知胡云岭叛逃北疆之后，江凡就一直提醒胡关山留意，他觉得胡云岭必然要有所作为。 果然不出所料，等待很久的消息终于传到凡人居，胡云岭试图在招揽旧部，以投靠浑邪王获得支持，图谋将来重夺胡家。 江凡的指示很简单，请胡关山严加布防，让胡云岭无法得手即可，这样牵制住胡云岭后，胡家却悄然派出三千兵马去尾随齐煞等人，一旦时机到来，将配合都伦的人前后夹击。 其中最需要关注的是齐煞，此人修为极度异乎寻常，根据合阔台所说，符离大会之后，他靠吞噬无数巨狼精血，修为突飞猛进，已经堪比准地仙级别。 一旦此人脱离大队，必会直奔王庭面见浑邪王，恐将破坏大计。 所以，合阔台把家族那位准地仙境以及最强的两大圣境都带了过来，务求狙杀齐煞。 凝视着远处的营地，合阔台目光闪动一番，终于一咬牙，低声吼出一个字：“杀！” 五千精骑骤然狂奔，如同飓风般冲向对方。健马狂奔，三里距离瞬息而至，战斗陡然爆发。 齐煞的确不白给，虽然被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损失惨重，却能以最快速度组织押送骑兵展开防御。 “合阔台！”齐煞看清来敌，双目绿光爆闪，发出愤怒的吼声：“你好大胆！” 合阔台却冷笑一声：“贼子，你以为父王看不出你的野心？故意打压我，就是为了降低你的防备，如今正是要你命的时候！” “放屁！”齐煞当然不信，一剑挥出，横扫二十余人。 合阔台哈哈大笑，举起手中黄金弯刀：“贼子，你可认得？” 齐煞一愣：“金刀？” 合阔台一边砍杀一边纵声狂笑：“正是父王金刀，你还不死心！” 合木尔王的信物顿时影响到齐煞队伍中许多蛮人，一时间军心大乱。 “我不信！待我擒下你面见大王，必然揭穿你这贼子阴谋！” 齐煞双目凶光闪烁，悍然指挥亲信部下向合阔台发起猛攻。 可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发现背后一阵大乱，骇然扭头望去，只见背后遭到一支骑兵突袭，双方已经接触，人仰马翻。 前后夹击之下，短短几十个呼吸，齐煞的人马就损失大半。 “随我突围！” 见势不妙，齐煞相当果断，瞳孔中绿光爆闪，怒吼一声，竟然带着马面王和四头巨狼脱离队伍，毅然抛弃这些财货，要遁走去王帐。 不放弃也不行了，仓促之间他们损失不少人手，加上金刀影响军心，又腹背受敌，再打下去，也不过浪费对方一些时间，败局已经非常明显。 然而齐煞绝对不信合木尔会这么做，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与合木尔之间究竟怎么回事。 虽然已经无法改变战局，但像他这种强者想要单独逃窜是极难拦下的。 在麾下全力护卫下，他和马面王逼开一众高手冲天而起，几个起落就消失在远方黑暗中。 合阔台居然也不管，继续指挥冲杀。 果然，两人还没跑出多远，一声悠长的啸声传来，圆月之下，一个枯瘦的男子手中拎着白骨杖划过长空，带着两名气息恐怖的圣境强者落在两人面前：“两位……想去哪啊？” 齐煞瞳孔急剧收缩：“是你？” 男子目光幽深：“我部合阔台才是大王嫡子，未来王帐之主，齐煞……你想多了……” 齐煞冷笑：“半步地仙，实力的确不错，但你拦不住我们两个！” 男子横起白骨杖：“不试试怎么知道。” 已很清楚对方谋定而动的齐煞根本不想徒费唇舌，直接狂吼一声，振剑斩出十丈剑罡：“给我去死！” 就在合阔台低声喊出杀的时候，浑邪王庭也突发巨变。 另一个合阔台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带领麾下八千骑兵风驰电掣杀向十里之外的王帐。他虽然身材矮了些，不过骑在马上就看不出多大区别。 第2709章 王帐激战 然而合阔台所在地距离王帐属实有点远，而这也导致他们的暴起突袭虽然杀穿了三道防线，但还是在最后一道被惊醒的王帐骑兵拦住。 激烈的厮杀响彻夜空，当然惊动了浑邪王，顶着一身酒气，他抓起金刀赤裸上身就冲出大帐。 很快他就看到正在纵横冲杀的合阔台，当即老豺面色阴厉，嘶声怒吼：“逆子，好大胆！” 合阔台却根本不废话，带领一支队伍径直向着他杀来。 合木尔暴怒，亲自率领人马冲了上去，老豺显然认为，合阔台在造反了，而他要让年轻的豺狼认识到，谁才是真正的狼王！ 作为四大王中最为阴险的老豺，合木尔很少亲自上阵，但今天他的确暴怒无比，自己的儿子，果然按耐不住，真该早早除掉这逆种！ 而这时候，他也爆发出真正的修为，一头巨大的狼影借着月华浮现在其背后，清晰而逼真，甚至发出恐怖的咆哮声。 真元化形，合木尔本人，居然是货真价实的地仙境！ 而这时候，一声咯咯娇笑，居然压住乱军厮杀声：“老豺狗……姑奶奶等你多时！” 一团粉红色桃花球横空掠过军兵头顶，径直撞向合木尔。 合木尔悚然一惊，光凭气息就感觉到，来者极强，或在自己之上。 但他已经避不开，只能怒吼一声交战。 双方此刻兵对兵将对将，杀成一锅粥，王帐方面尽管猝不及防，但胜在反应迅速，而且大批人马正在飞快赶来。 若不能趁机拿下合木尔，一切都将打水漂。 远处，江凡那双夜视眼丝毫不受黑暗影响，转动千里镜：“合阔台的人就算死光，也得给我再坚持一盏茶……” 王鬼鬼道：“足够了，新月部已经逼近，一盏茶之内必定抵达外围。” 江凡呵呵一笑：“那个时候，外围兵力已经被王庭大战吸引前往，三万大军从背后袭杀，必建奇功。” “唯一需要防备的是合木尔逃走，他若离开，马上就能纠集大军卷土重来。” 江凡嘴角勾起：“看相映红的了，当然，还有我家狗子和那把破金刀……” 此时天色已经寅时过半，但北方的天空依旧晨曦未至，黑暗中火光冲天，喊杀如潮，合阔台的八千精兵仅仅在半盏茶功夫就死伤过半，而对方的增援人马更在潮水般抵达战场，好在精兵不愧是精兵，尽管死伤惨重也没有退后，蛮族战士的确凶悍。 就在这时候，一声声悠长的号角从远方传来，无数精骑突兀从北方杀至，是新月部的人抵达，他们借着合作为名押送上万牲畜为礼，一路上都没有遭遇任何阻拦，而在最接近的时候，三万押送人员提刀跨马，摇身一变，成为百战劲旅，悍然从背后发起突袭。 合木尔的人慌忙掉头应战，但迟了，在对方突如其来的冲击下，根本来不及组成回防阵型，被对方如同尖刀般穿刺，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战场核心。 “大王快走！” 合木尔的心腹发现事情不妙，一边厮杀一边大吼。 合木尔正在和相映红激战，此刻已落在下风，本来就萌生退意，又惊觉对方还有援兵，知道情势大不妙，必须要撤，只要给自己喘息时间，大军集结，一切跳梁小丑必死无疑。 可惜，他因怒冲动出战，以致被相映红死死缠住，而其手下强者也被对方强者分别拖住，帮不上忙。 这个奇诡女子强大的惊人不说，手段更离奇莫测，在她死缠之下，合木尔一时竟无法脱困。 焦躁之下，合木尔陡然爆发最强功力，黄金弯刀光芒耀目，刀气化作一道狼影，疯狂扑向对方。 然而，出人意料，那黄金弯刀忽然咯嘣一声断裂，一蓬雾气炸开，瞬间笼罩了老豺。 这陡然的变故，让他大吃一惊，不过老豺毕竟是地仙，罡气爆发，震散雾气。 就在这短短一瞬，相映红却已化作万朵桃花，将他包裹其中。 说实话，江凡都认为老豺跑不掉了，但这老东西不光强的离谱，身上似乎还有秘宝，竟然豪光暴射，穿透桃花包裹跳了出来。 就在这时，老豺却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一头如野牛般巨大的黑狼冲着自己龇牙诡笑。 是的，一头前所未见的怪狼在诡异微笑。 老豺还没回过神，那巨狼一口就咬住他一条小腿，锋锐的利齿几乎瞬间破开其护体罡气，直入皮肉。 老豺震惊，调集罡气护住腿部，却没能震开巨狼的大口。反而突然脑袋嗡鸣，眼前一黑，脚步一个踉跄。 是酒。曾喜哪有那么好心，这酒当然是江凡的，老家伙的调毒手段，就算地仙也别想发现不妥，何况曾喜为取信对方，自己同样真的喝了，至今还在昏睡中。 这药效特别简单，仅仅会让人在气血沸腾到一定程度之时，诱发毒素上头，短暂迷糊一下而已。 可对相映红这种强者已经足够，瞬间再次杀到，四个相映红从四个方向，同时向合木尔发动攻击，老豺眼前一阵迷幻，崩开了三个，却被背后一掌拍的口喷鲜血，随后被无数桃花形成的锁链紧紧锁住四肢。 其麾下强者大惊失色，纷纷强行脱身，想要赶来营救。 就在这时，江凡微笑着打开了手里的皮箱，一道影子快如鬼魅，光影穿梭间，十余名强者定格当场，而那道光影则再次收回皮箱，仿佛释放出一只恶灵，摄取了众强者魂魄。 随着十余名强者颓然倒地，那位合阔台也冲到近前。 老豺似乎知道大势已去，双目充血：“逆子……” 合阔台却哈哈大笑，一挥手从脸上撕下面具：“逆子？我胡云岭可不是你的儿子！” 没错，那居然是胡云岭的面孔，可假如胡关山在，肯定摇头，虽然有八九分相似，但只要稍微细看就能发现绝对非本尊。 没办法，江凡和胡云岭不算太熟，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 不妨事，蛮族人更看不出来啊，尤其还在昏暗夜色之下。 江凡要达到的目的特别明确，让浑邪王的部下们、各部头人们看到，并传播出去，造反的是胡云岭，自然，这就把齐煞直接裹挟进来。 第2710章 豺狼易主 “胡云岭？”老豺也是大吃一惊。可他并不知道，若合阔台在，吃惊绝不会下于自己，这一手，江凡从未说过。 胡云岭狂笑，“正是本少主，你以为凤家真要与你合作？我们是想要你的地盘哈哈哈……” “你们——！” 老豺急怒攻心，再度喷出一口老血。 就在他疯狂挣扎，想要脱离控制的时候，却骇然低头发现自己胸口出现一只纤纤玉手，里面还捏着一颗心脏。 事情办完，表演完毕，相映红就懒得废话了，在老豺骇然的目光中，纤长五指猛然一捏，心脏爆碎，老豺双目骤然失去神采。 纵横草原七十年，以阴险狠辣着称的一代浑邪王合木尔，自此陨落。可包括他自己在内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身为最北面的王会死在来自最南端的强者手中。 尤其可叹，至死他也没弄明白真相何在。 事实上，江凡最初并没有这么高的愿望，却没想到战果如此完美，他觉得尽管做好各种防范措施，就连自己也在远处盯着，一旦有必要就算冒着暴露的危险也要亲自出手，即便如此，浑邪王狡诈如豺，遁走脱身的可能性依然极大。 可他死了，江凡事后分析，他亲自出手的那一刻就决定了，老豺最大的心病就是自己已老，而少壮后辈蠢蠢欲动妄图取而代之，一旦合阔台真的暴动，这老王实在无法控制内心的愤怒才亲自出马。可这样一来，也导致他的亲卫高手们不得不融入战团，怒火中烧下小小的失误，竟让他失去逃脱的机会。对老豺来说，堪称一失足成千古恨。 如果他发现不妥就果断召集力量全力防御或突围，结果八成会改变，可惜，纵然阴如老豺也逃不脱人性之弱点。 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啊。 随着合木尔的死亡被大声宣告，其麾下也失去战意，纷纷向四方奔逃，尤其是各部头人，跑得更快，他们知道出天大事了，当下最重要的是回到部族，以应对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合木尔毕竟有死忠的，王庭扫尾之战，至少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但大势已定，老豺死，年轻的王将会上位，重新收拾局面。 此刻，另一处战场上，年轻的豺狼也大获全胜，彻底摧毁掉齐煞的押送队伍，缴获物资无数，却没留一个俘虏，小豺狼狠辣丝毫不逊其父。 这场战斗看起来简单，但实则经过漫长而周密的准备，一切时间节点都掐算到精准，所有人物和力量都利用到极致，包括谍报。而对江凡来说，更深层次的计划也才真正展开。 与此同时，合阔台部那位半步地仙族老和齐煞的战斗也到了尾声。 齐煞之强令人匪夷所思，他与马面王联手，生生压制了三大强者，可他们也很难脱身，同时那位强者也更像在拖延，所以，这场架打了很久，最终，以半步地仙骨杖折断并折损一名圣境而退却方才告终。 齐煞没心思追他，与马面王以最快速度赶往王帐。 还没抵达，就从逃出的心腹口中听到合木尔死亡的消息，然而最让两人震惊的是，传言造反的是胡云岭，那个和他们一伙的胡云岭。 这绝不可能！ 两人第一时间就否定了此事，因为他们很清楚胡云岭在哪，在做什么。 齐煞无比恼火的做出论断，这必定是一场嫁祸行动。 他已确定，金刀绝非合木尔赐给合阔台的，否则老豺也不会被杀。 那个一直没被他看在眼里，甚至还被合木尔禁足的王子居然如此阴险诡诈。 这让他怒火中烧，万分不甘，苦心经营这么久，眼看就要等到那个机会除掉老豺执掌王帐，却一朝被腰斩，满腔心血付诸东流。 而齐煞此时也明白，不能回去了。无论如何，自己眼下都是刺王杀驾的叛贼，不要说那么多人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合阔台第一时间便会组织人对自己展开追杀。 仅仅片刻功夫，他就做出决定，立即去自己早已收买好的部落，纠集力量，调查出真相公布四方，然后借此机会找到四王子，借他名义打着为老王复仇的旗号起兵，若老四也被合阔台斩杀，那就直接了当以义子身份和合阔台公开博弈，现实发展至此，已经没必要继续在暗处运动，而这，也是最后的办法。 殊不知，他此举，才真正合乎江凡的意思，他不希望合阔台如此顺利，浑邪王部总要有内斗。 实际上，年轻的豺狼并不傻，所以尽管江凡强调一切必须听从自己指挥，他也要坚持让自己人来狙杀齐煞，最好能弄死。但假如万一事不从人愿，他也有打算，反正许多人都看到胡云岭杀王，正好借此机会团结部族追杀齐煞，进而转移视线和矛盾，以尽量小的阻碍登顶王位。 所以说，这件事各有算计，但最终如何，还要交给时间来定论。 不论如何，蛮族四大王之一死于政变，对北疆是无比重大的事件，必将引起全面关注，所以，江凡是不能待下去了，这件事毕竟不能真正牵扯到自己，否则秦国就要被拖下水。 所以，他在当天夜里就已悄然离开，甚至都没和合阔台打招呼。 他并不担心合阔台反水，证据在手机里，还有都伦和新月部落的参与，此事根本无法赖账。而这些证据一旦被金帐王庭看到，合阔台再也不具备继承人的合法性，在地位没有完全稳固的情况下，绝对会被各部群起而攻之。 对合阔台来讲，这一仗当然也只是开始，后续才更重要，合木尔身死，他要以嫡长子身份继任部落大头人，必然会有人不服，会有人怀疑，要忙的事还太多，更特别需要外援，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去招惹江凡这种妖孽。 至于后续条件对接，自然有人负责，比如战马就交给了都伦来接手。 草原将多大地震江凡可不管，这一仗受益最大的就是他了。获取五大好处不说，还成功给浑邪王部制造巨大内乱，尤其一刀斩断了凤辰控北蛮虎视华族的大计。 故此心里很满足，坐在马车上，以那口皮箱子作为桌案，一条羊腿一葫芦美酒，美滋滋。 相映红的目光却一直盯在那口箱子上。 “原来是桃之夭……” 第2711章 陛下，憋不住，别硬挺…… 相映红也是震惊了，江凡居然没把桃之夭继续囚禁在密室，反而塞进一口皮箱带了出来，搞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大胆，而桃之夭为啥又这么听话，出手一击之后，就继续蜷缩在这个只能蜷着身体才能放下的皮箱里一声不吱。 “很奇怪？” 江凡笑着给她斟了杯酒。 相映红沉思片刻：“也不奇怪，她迟早应该想通，但她这种有洁癖的人，能忍受这种对待倒很出人意料。” 江凡哈哈一笑，拍拍箱子：“她想不被无限期密室禁锢，总要有所表现，我这是给她机会。” 没错，在密室大门剩下最后一线的时候，桃之夭终于崩溃，喊出了我归顺这三个字。 江凡自然没那么容易信她，不但没给她取出银针，还把她塞进这箱子。 其貌不扬的拉杆箱当然不简单，这是在等候消息的时候，江凡亲自设计，请女帝出手炼制，并由勾刀刻画阵纹搞出来的，材料取自被女帝杀掉那头龙鳌的皮。 桃之夭能出箱子，却无法长时间离开，更不能脱离太远。 这趟，就是表现机会，表现的理想，江凡不介意替她改头换面，成为自己的秘密力量，反正这家伙喜欢整容。但表现不行，那就要回到老方案，顺道去趟云池，交给九尾妹子镇压了。 谁能想到呢，江凡这皮箱中拖着的，竟是一位神。 好一个秘密武器！ 相映红总算明白他为何有恃无恐。 可这件事的顺利程度依然超出她的想象，但相映红绝非泛泛之辈，细细思考自然能看明白其中的精妙布局以及对时机的精准把握，能做到这些，就说明江凡的谍报力量、在北疆的人脉力量有多么强大。 “所以，你早就在经略北疆……不，还有南疆，或者还包括西疆……” 她看着江凡，心潮起伏：“你志在天下，真正的天下。” 江凡笑了：“哪有那么多心思，不过四疆不稳，大秦便不安，我也只是未雨绸缪，能做点啥做点啥而已。” 江凡说的轻松，可相映红压根不信。 因为就在不久前，她还亲眼目睹这位收拢了太华入世顾青衫，随后那位青衫书生便在他的渔州震惊八方。 经过这次北疆经历，相映红越发觉得，江凡和顾青衫的合作十分不简单，那五国发布会以及斩杀丙寅突然显得更加意味深长。 不懂啊，分明是个白衣飘飘，随意懒散的二十多岁年轻人，怎么就龙游天下，覆雨翻云？ —— 阳都，赵高一溜小跑冲进章台宫，面色通红，声音颤抖中带着极度兴奋：“陛下，陛下——” 女帝正在和蒙老帅以及太尉高起在议事，见状剑眉一挑：“何事慌慌张张。” 赵高喘口气，神色惊喜难言：“陛下，大喜，大喜啊，摄政王殿下，三入北疆，竟……竟……竟干掉了浑邪王！” “你说什么？”女帝都是一惊，而蒙老帅的大酒碗啪嗒一声掉落，连高起都瞳孔也骤然收缩。 “这……什么？干掉了浑邪王？”蒙老帅震惊：“赵高，你这厮没说胡话？” 赵高满脸兴奋，激动之情言溢于表：“没有，没有，老帅，刚刚得到飞鹰传书，十日前，摄政王殿下一手策划王帐政变，扶持合阔台造反，于战阵中狙杀老豺合木尔，并与合阔台签下五大条款，其中一项索要万匹战马，如今已经在送来途中……” 三位大佬都惊呆。 半晌老帅喉头才咕咚一声，“直娘贼……发生什么事？他怎么又蹿去北疆，还弄出这么大的事？” 除女帝外，其他人是不知道江凡行程的，如今突闻他不但出现在北疆，还做出如此弥天大事，自然感到无比震撼。 女帝终于轻嘘口气，笑了：“这小子……” 蒙老帅坐不住，一把将赵高拽过来：“跟老夫详细说说！” 赵高当即把收到的密函交给蒙傲，并且从头到尾复述一遍，密函并没有写的太详尽，但赵高这会儿可能是太激动，描述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 许久，三人都看过密函，蒙老帅才抚髯苦笑：“这混账啊……是真敢干。” 高起则缓缓说了句：“一人可抵百万军，不愧我大秦天策军师。” 蒙老帅感叹：“如此一来，老豺授首，十年内边境太平，那小子还趁机控制了浑邪王部精盐等物资，索要万匹良马，更趁机制造内乱，为日后埋下暗手，同时成功阻断凤辰借力北疆之计划，只能按照陛下设计蜷缩于一山一水之间，为我们继续掣肘泰岳、魏、晋，一举数得。太尉所言不假，真是好个天策军师。” 女帝倒相对平静：“朕这位小夫君做出点什么都不足为奇，两位何必大惊小怪，来，我们继续讨论郑国渠之事……” 她这儿貌似淡定，但却嘴角抽抽的表情让两位大佬对视一眼，内心十分呵呵，分明乐不可支，还故作镇静讨论什么郑国渠修建这种小事，真是最低调的张扬啊。 蒙老帅咳嗽一声：“那个……陛下，想笑就笑呗，憋着多难受……” 女帝噗嗤一声，再也没绷住，拍案哈哈大笑。 两位大帅对视一眼，都很无语，陛下这是有多得意，才能展露这等从未见过的一面。 算了，能让陛下畅快的事并不多，就不计较了，谁让你的确有个这么神奇的小郎君呢…… 而此时神奇江小郎已经沿着苍山山脉穿越右贤王部，抵达胡家与右贤王部交界之地，而这里，正是银月峰所在，灰太狼老家。 没有让狗子过家门不入的道理，所以江公子乐呵呵拖着箱子带着灰太狼登山，打算让太郎探探亲。 这件事却吓毛愣了相映红。 她远在南疆，并不知道苍山盘踞着这么大一群妖狼，如今身临其境穿行于万狼之中，即便身为地仙，也控制不住腿肚子转筋，何况眼前山顶还站着两尊让她感到极度恐怖的巨型狼妖。 这时候看着闲庭信步的江凡，她就越发感到逆天，原来这厮说的是真的，他家山海异兽多的是，不足为奇。 可你也没说这么多妖狼啊。 在这种环境下，她就算地仙也逃不掉，刚才可是亲眼看到那两头妖狼王者如同惊天长虹，一跃从另外一座山头上横跨过来的，竟似可以御风而行，那种腾空高度和飞掠速度，把自己扑下来问题不会很大。 第2712章 一路走来惊地仙 眼瞅着江凡带着狗子跟两头巨狼亲热，自己则被无数狼妖绿幽幽的眼睛盯着，她也是不停咽口水。很想把箱子里的桃之夭也放出来体验体验。 不过，桃之夭八成是感觉到了，皮箱一鼓一鼓的，虽然被龙鳌之皮隔绝，感受不到气息波动，但肉眼可见的不平静。 灰太狼给两头巨狼送上不少天材地宝，这是江凡给的，让它学着尽点孝心。 两头巨狼显然非常满意，从表情来看，对自家崽子长大成狼还很懂事非常欣慰。 不过，银月峰探亲可绝非江凡的主要目的，他是打算顺路看看蒙毅的狼骑兵训练情况。 所以，没待多久便下山了，而后，在某个深谷之中，相映红就看到让她震撼不已的一幕，上万巨狼身披铠甲，背上端坐着熊健的精兵在操练，人与狼完美配合，蛮荒杀气盈野。 这匪夷所思颠覆认知的场景让相映红几乎宕机。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江凡训练的狼骑兵，而统领就是他的亲传大徒弟，蒙家虎子蒙毅。 可想而知啊，这一万狼骑兵若出现在战场上，将会造成何等轰动。 对师傅的到来，蒙毅大嘴叉子都咧到耳根，尤其听到师傅对自己训练成果的认可，更加乐不可支。 只遗憾师傅并未待多久，此番不过顺路视察，第二天，江凡就告别依依不舍的大徒弟奔赴云池。 在云池山口，他见到了等候已久的胡关山。两人攀谈几句之后，胡关山面色有些纠结。 “主上，云岭那边可以放松否？” 这个问题江凡可不意外，因为就是他请胡关山给胡云岭制造机会，让他觉得有可能拿回自己的三千死忠，才悄然潜回胡家范围的。解决完胡云岭这最后一环，江凡才终于完整并精确掌握了每个人行踪，也确保了自己不会暴露，方开始真正动手。 如今浑邪王部事情已结，胡云岭是该有个结论。 江凡叹口气：“胡兄，那是你儿子，自己决定吧。” 胡关山叹口气点点头，便不再谈这个话题。 两人继续交谈大约半炷香时间，胡关山才起身离去。 此时，相映红也真正确定，胡家的确为江凡的势力，而胡关山见面就拜，自称北天王，这名号就让相映红震撼，有北天王，显然有东天王、西天王和南天王，这个恐怖的家伙，到底藏着多少力量？ 更加骇人的是，这位绝世强者胡关山对江凡的称呼——妖皇。 这两个字，相映红这种级别的强者不可能不清楚，举世只有一个地方以妖皇为头领尊号，中立之城——极乐。 虽然江凡并没有说什么，她也能够确信，极乐城也是这小子的。 相映红暗中苦笑，肚子里转筋肚，这一路上，他带给自己的震撼太多，一个比一个吓人。 但最吓人的事发生了，江凡居然要带她下水。 纵然远在南疆，相映红也听说过这北境奇地，相传那可是万妖汇聚之所，就没听说过谁能下去还有命上来的。 当即坚定表示，自己水性太一般，尤其对北方深水不适应，坚决不下去。 江凡不管她同不同意，连薅带拽的强制带她进入云池。 当然，下水之后的见闻，使得相映红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云池万妖丛中过，竟似闲逛牛羊圈。 无数大大小小的妖兽，只要看到江凡就匍匐在地，十分恭敬。 至此，相映红确信自己看法正确，他就是神，不是桃花神那种，甚至不是天界那种，而是真正的神话传说中之神明。 这一点，在她看到九尾天狐的时候，彻底得到证实。 相映红够强，堂堂上境地仙，但面对这蛮荒神话中的顶级妖兽至尊，她连一个呼吸都没撑住，就匍匐拜倒，连头都不敢抬起，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可天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兴冲冲叼来一头小兽，用脚踩着肚皮喷火，两个家伙居然开始烤串。 直到这一幕发生很长时间，相映红才终于觉得，今天所见根本是幻觉。 但当被放出箱子的桃之夭也趴在地上起不来的时候，她才迷迷瞪瞪回过神，确定今日所见绝对真实。 这时候的桃之夭已经起身，两只眼中没有光彩，神情迷离，如同在梦游一般。 没错，江凡请小白将她拖入了幻境，他很想看看桃之夭脑海深处到底还隐藏着什么，是否真心归附。而这个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傲娇白。 江凡猜测过，可能也只有傲娇白可以直接窥探她的记忆和藏在脑海深处的影像，却不会受到所谓禁忌的影响。 而事实让他惊喜，的确如此，这番大胆的尝试成功了。 桃之夭就那么无意识的站着，目光涣散，但江凡却好像在明白什么，不时地微微点头或者蹙眉，有时候眼中会掠过莫名的光。 相映红慢慢察觉到，桃之夭绝对深陷幻境之中，而江凡的表情让她明白，这个桃花神或许从里到外正在被这两个盖世大妖看得纤毫毕现，再也不可能有任何秘密能藏住。 这一幕如此逆天，导致相映红这堂堂地仙仿佛受惊的兔子，龟缩在一角不敢动弹，潜意识祈祷自己别有这种遭遇，更全然没发觉，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浸透。 当然，若还有余力思考的话，相映红必会再一次恨自己为啥非要选这种紧身不透气的皮衣…… 她不能思考，江公子却能，透过江小白所看到的影像和记忆，让他也不停色变，前所未见的场景竟如此惊心动魄，思绪也因之在飞速运转…… 可惜，桃之夭作为下界新晋“飞升”上去的神，地位也仅仅是比神仆高一点的次神罢了，最多接触到八部正神麾下的两三个神将或神官，见过、听过的太有限，所知极度稀薄。 而她之所以能被派遣下来执行搜寻海底宫的任务，原因更简单，不是她多么受重视，的确因为这根本就是所有神的共同任务，只不过她有桃花谷八千异人资源，而相映红又非常巧合的找到线索而已。很遗憾，江凡却找不到和任务原因有关的任何记忆。 还有比较郁闷的事，无法找到她们被如何设置禁忌，如何更换躯体这种信息，桃之夭在那种时候好像处于昏迷或者沉睡中。 第2713章 启蒙之师 最终，江凡尽管得到不少宝贵的信息，可九成都来自画面影像，但从其记忆中并未找到关于天界关于神灵本质上的认知，而江凡根本不信桃之夭在天界所接受的说法，那在他看来更像人为编造的神话。甚至他都极度怀疑桃之夭所看到的景象乃至所经历的一切。 因为他在桃之夭记忆中发现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每次她归去，都会出现在一座奇怪的大殿，然后进入一个很小的舱房，当舱房合拢，便是一片黑暗。 随后，才会光明大亮，眼前才出现恢弘天宫和殿堂楼阁，云端有山川，倒悬有天河，珍禽异兽奇花异草随处可见，天界众神活动其间，而这时候的桃之夭也才突兀的现身其间…… 随着桃之夭颓然匍匐在地陷入昏迷，江凡也盘坐在那里闭上眼睛，他看起来平静，但内心深处却正在掀起骇浪惊涛…… “她……一点记忆也没有……” 离开云池许久，相映红才艰难的开口。 没错，她惊愕的发现，苏醒过来的桃之夭根本不记得自己见过什么，好像水底的一切根本没发生过。 “所以，神话传说中的九尾天狐是真的，它能迷惑众生也是真的，桃之夭……失去了那一段记忆。” 江凡眯眼看看她：“想不想像她一样？” 相映红打了个冷战：“停……” 忽然却愣了下，神色有些茫然：“或许……什么也不记得，能重新活过？” 江凡也是神色一愕。 相映红却缓缓吐出一口气：“算了，这些记忆都没了，我也不再是我。” 她出神许久，才看着江凡的眼睛：“所以，你真的是妖皇，不仅仅是极乐的名号而已。” 江凡只是摇摇头：“忘记你看到的一切，不然我替你办。” 相映红瞳孔收缩一下，终于点点头：“小桃知道了。” 突然，她发出一声轻笑：“可叹，我一心想要登天求神，却不知，真神原来在人间。” 江凡没有接这句话：“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办，走吧。” 相映红意外很顺从也很恭谨：“是。” 自白云峰南下，两人虽然没全力施展速度，但依然很快， 五天后，来到魏国边城，寿阳。 虽然绕了一点小弯，但也算大致顺路，江公子就耐不住想看看自家小红和大宝。 当一个看起来好像五六岁的女娃娃扑入江凡怀中的时候，相映红又懵了，这位居然和魏国长缨公主已经造了个人，而且都这么大了。 她当然不知道，鲨宝其实才一周，只是成长太快。 江凡也很吃惊，一边和娃亲热一边捏捏胳膊捏捏腿，除了发现这小家伙浑身炽热滚烫的惊人，体内似乎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焰之外，其他倒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而这小家伙生龙活虎，精气神超乎寻常的饱满，这才勉强放心。 闹腾一天，鲨宝才沉沉睡去。 曹缨这一天都没好好搭理他，原因很简单，相映红。 在她看来，这贼子又故态重萌，不知道从哪弄来这么个妖里妖气的女人。 江凡好一顿解释，曹缨才勉强相信他。 “父王送来许多东西，都是孩子用的。” 曹缨的话让江凡有些蹙眉，苦笑道：“到底是瞒不过他的。” “他早知道我有孕，这种事也甭想瞒。不过，你应该明白父王的意思。” 江凡嗯了声：“他在警告我。” 曹缨轻哼：“这当外公的，主意算计到孩子身上，亏他还号称一世之雄。” “枭雄，他是枭雄。”江凡呼出口气：“四极门神和雪隼都还好用吧？” 他早在半年前就把胡关山送来的四位强者胡前、胡后、胡左、胡右送来了寿阳，并且精挑细选出一对雪隼提供给曹缨传递信息。 曹缨道：“很厉害的四个强者，尤其擅长防守，联手近乎铜墙铁壁，我觉得就是地仙也能抗住。还有那两只雪隼也很好用，传递消息又快又稳妥。” 江凡点点头：“一旦有什么情况，尽快传递消息。你知道我的安排都在哪。” 曹缨笑笑：“不用太过谨小慎微，这寿阳如今是我的天下，山叔派两万山字营精兵驻守，便是父王也没那么容易找事儿。你还是想想筑基师傅的问题吧，鲨宝成长太快，如今骨骼筋肉发育已差不多，该开始打基础了。” 江凡沉思片刻：“滋养身体的方子就按老孙留下的来，这启蒙师傅，我已经物色了一位，不过要五个月后他才会来。” “哦？”曹缨大感兴趣：“何方强者，能被你看上一定了不得。” 江凡微微一笑：“我们的大鲨宝属火，自然要找个最会玩火的老师，他啊，叫铁桦，是一名绝世，墨家第一强者。” 曹缨惊讶：“墨家第一强者，不是王璇玑？” 江凡摇头：“老王心思太杂，修炼可不如这位，我观察很久了，他内息稳健，武道修为毫无瑕疵，心思纯净，为人沉稳可靠，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太好啦，可为啥要五个月后？” 江凡苦笑：“那家伙在改进骊山高炉，至少要四个月完工。” 曹缨一怔：“骊山高炉，是你亲自设计督造的，他居然能改进？” 江凡不无感慨：“这就是天赋啊，在炼器一道上，他才是绝顶，依我看举世都无人能及。” “好家伙！”曹缨双目放光：“你是打算让鲨宝走炼器一道？” 江凡摇摇头：“那看鲨宝的心思，我不会强行安排，或者她只喜欢控火呢，而玩儿火，这家伙同样无人能及。” 听他讲述铁桦的情况，曹缨越听越兴奋，“这可太好了，很适合鲨宝啊，我还以为你是要那个妖女来做鲨宝师傅呢。” 江凡摇摇头：“相映红的绝学是异术，的确很不凡，修炼到极致一样能大道通天，只是这武道不适合鲨宝，而且她这心性更不靠谱。” “那我就放心了，对了，你希望鲨宝修炼什么武道？” “最好是先天武道，我刚才感受到，鲨宝体内血脉之力蓬勃旺盛，隐隐与本源之炁呼应，若能修炼先天一炁才最妥当。” 第2714章 凤家战局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卷兽皮：“今天，我发现她百脉畅通，曾尝试传授她先天一炁基础呼吸法，效果惊人，看来她天生就属于那万中无一的体质，以后要督促她天天练习。” 曹缨接过来如获至宝：“我能不能修炼？” 江凡叹口气：“你修不了，这东西要求极为苛刻，必须有某种特殊体质，加上从先天开始修炼才行，鲨宝身上流着我的血，体质没问题，在娘胎的时候已经受到先天一炁滋润，起步就是先天，所以她才能做到。” 曹缨虽然有些遗憾，但鲨宝能行她还是高兴的不得了。 江凡从又怀中取出四本，都是从训练场弄来的极品。分别是《九天玄凰经》、《太阳神功》、《朱雀印》和《炎诀》。 “先天一炁筑基之后，可任意修炼喜欢的功法，因为先天一炁可以模拟任何真元，我也不希望别人知道她修炼先天一炁，可以在这三本中选择修炼。” 曹缨震惊不已，这四本除了九天玄凰经之外，后面三者根本没听说过，但既然能与九天玄凰经相提并论，绝对是不世神功啊，这家伙从哪弄来的，一下子就是三本？ 江凡沉思片刻：“哦对了，那个铁桦的熔金炼铁手也非常惊人，但是修炼很残酷，将来让铁桦给你讲讲吧。” 曹缨看着三本玄功：“还能比九天玄凰经残酷？要不，这本你就收回去吧，我怕鲨宝有意外……” 江凡其实也纠结了很久，九天玄凰经，是以涅盘为修炼方式的奇功，到极致几乎等同于死上九次，自己也很舍不得……但看看那些顶级玄功，就没一个简单的，欲求大道通天，全都磨练重重啊，而九天玄凰经至少还有女帝这个引路人…… 两人商议了一阵，最终决定还是先给鲨宝筑基，然后等铁桦到来，根据他的意见再做定夺。 尽管舍不得，却也没时间儿女情长，趁着鲨宝睡觉，江凡跟小红温存了一阵，天还没亮就动身启程。 又过去五天后，抵达岱州地界。 进入岱州，就感觉到非常紧张的氛围，城外很难见到人影，各个城池也都大门紧闭，守备森严。 但这当然难不倒他们，进入岱城之后，为了不引人注意，两人没有下榻悦来客栈，而是悄然入住农家的大仓粮行。 相映红继续吃惊，这家伙居然在圣地眼皮子地下藏了一座大型粮仓？ 地下的岱仓密室中，白胖子富财正在给江凡介绍如今的岱州局势。 不出所料，凤辰已经拿下大半个岱州，坐拥六座城池，和皇庭、泰岳的两城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这期间圣地进行过几轮打压，可都被凤辰扛了过去，后来凤辰会见了长生尊老，圣地忽然就偃旗息鼓，除了严格划定界限禁止突破红线之外，竟是不再阻挠凤辰。 江凡明白，圣地这是在多番试探之下，清楚了凤辰心意坚定，绝不可能动摇，最终不得已选择了合作而非绝对树敌。 如今凤家六城总计屯兵十五万，其中有十万正在外征战，战场的确在大燕山和金汤河之间那一块平原上，看来凤辰正如江凡和女帝所想，做了两手计划，一旦北疆不成功，这里就是他初步盘踞之地。 凤辰当然不会把赌注押在一个地方，可他对浑邪王部还是非常渴求的，毕竟那才能打开局面，而如今北疆失策，恐怕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只能暂时龟缩于此。 还好，这一山一河之间足足有三州之地，够凤辰养活大军了。否则只靠岱州，他的十五万大军根本活不下去，何况江凡得到消息，凤家还有五万星罗也临时充军，在六城驻守。这就是凤辰为什么打仗如此激进，一刻也不敢耽误的缘故。 当下，暗朝十万大军分两路疯狂进攻后赵，一路为凤辰，正面直击后赵都城信城，势如破竹，已经打到了信城脚下。现在凤辰正在扎营休整，估计最迟三日内必将展开激烈攻城战。 而另一路让江凡心里暗叹，主将居然是梦婵娟，她带领南斗六将中的四位沿着金汤河一路扫荡，以占据地盘为主，至今已经连破十七城，足足占据后赵七成疆土。 但富财说，延寿星君打仗虽然很厉害，却尽量减少百姓伤亡，甚至每占领一城，都出台政令，安抚民生，相比盘剥民脂民膏，骄奢淫逸混吃等死的后赵王庭，意外的非常得民心。 两路大军一主攻，一主守，配合默契相得益彰。 富财推测，后日双方可于信城会师，那时候只剩下六万守军的信诚根本无法抵抗，赵王若不投降，恐怕惟有城破人亡的下场。 后赵，这个受历史和地理原因荫蔽苟延残喘的夹缝政权，终大势已去。 江凡看着地图，明白凤辰最多在需要三个月，就能彻底打垮后赵，得到三州之地，自此养兵无忧。 “然则，依属下看，凤辰占据此地，背山靠水固然易守难攻，但也被圈住了似的……” 富财的话倒让江凡有点惊讶，这个白胖子不光会做生意，眼光也非常敏锐啊。 “不错，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凤辰不能肆无忌惮的扩张下去，这里，虽然让他有了一片根据地得以站稳脚跟，却也是个大号囚笼。魏晋都会严加提防，在凤辰没有能力和魏晋全面开战的情况下，前进的脚步只有暂停于此。” 富财到底不明白江凡和女帝的大规划，感到十分好奇：“主上，您为何给他这种机会？” 江凡微微一笑：“局势所需。” 见他答复简单，富财便明白，有些事还不是自己这个层级该知道的，便转换话题：“根据主上指示，我们借给了凤辰二十万石粮草，等他打下后赵，要归还三十万石呢，主上，要不要催催？” 江凡笑了：“别急，等他打完再说，那时候一定要催，我可不希望凤辰的兵吃得太饱。” “凤辰此人乃枭雄，属下只怕到时候会有难度。” 江凡却很自信：“没事，他会还，眼下，这厮还不能得罪我。” 富财点点头：“不过延寿星君来函，希望延缓半年，说是后赵百姓被搜刮盘剥的厉害，各城屯粮严重不足。” 第2715章 信城无战事 江凡轻叹一声：“告诉她，不行。” 他何尝不明白，梦婵娟心善，但这粮草不可能用在百姓身上，凤辰只会用来养兵，后赵也不是凤辰想要长期经营的地方，百姓死活不干他多少事。 “……唉，还是跟她说一声，后赵百姓虽然穷苦，但王室很肥，让她从凤辰那里想想办法吧。” 富财诺了声：“还有，延寿星君希望主上能派遣无疆医疗会进驻，这件事我只是听说，她好像已经写信给林昭姬。” 江凡沉思片刻：“这件事可行，毕竟无疆医疗会才能直接把好处落在百姓头上，告诉晋国分会那边，尽最大努力为百姓做些事吧。” 富财躬身，“主上仁厚。” 江凡叹口气：“仁厚……婵娟才是真的仁厚啊，延寿星君……延寿，真善美的象征……实在不该参与这种战事……” 富财垂头，什么也没说，他可心里有数，这位和天下第一美人梦婵娟显然关系极度密切，主上私情，绝对不能插嘴。 江凡却自言自语：“或许啊，这就是她一定要参战的原因，换做凤辰，不会如此怀柔。” 次日一早，江凡就动身直奔信城方向。 他去信城可不是为了观战，而是为了另外一件事——阴有死。 当初他和鬼王密谋坑这老货一把，这中间也要凤辰参与，如今各方面筹备都已差不多，计划也该开始实施。 鬼王和凤辰虽然有过一战，还在地宫中见过第二次，可两者之间并没有太多交集，中间需要江凡来最终撮合一下。 信城出乎预料的大。 后赵可以说夹在魏晋之间的丹丸小国，但都城信城却建设的高大宏伟，而且听说里面更加富丽堂皇极尽奢华。 这就是后赵这一代王族被人诟病的地方，他们是典型看明白迟早会被大国吞并，故此破罐子破摔，奉行及时行乐的做派，生活骄奢淫逸不说，还建设这么一座豪华大城，据说，除了自己看着乐呵，还打算用作将来投向某国的时候的献礼，以谋个身份延续富贵。 可惜，这一代信成君打死也想不到，打他的不是五国任何一个，而是暗朝，突然堂皇出世的暗朝。 信成君虽然骄奢淫逸，但不傻，他明白，投魏投晋都能求活，甚至还能获得个不错的爵位，可唯独暗朝不行，他们既出世必然疯狂吞噬地盘，还会高举屠刀清理人患，绝没可能留着自己。 所以，他才拼了老命的抵抗。但他也明白，靠自己那些养尊处优的老爷兵怎么可能是十字军对手，于是在防守的同时向着泰岳、魏、晋分别派出使者求救。他早想好了，大不了投降某一方。 但凤辰何许人，这种小心思显然瞒不过他，于是他派出星罗严防死守，生生截杀二十六批使者，后来更是彻底封死金汤河所有渡口和大燕山通道，让信成君根本没办法求救。 不死心的信成君一直在尝试，甚至在发现大势已去的时候悄然试图出逃，可惜，若早些还可能有点戏，怎奈他舍不得这荣华富贵迟迟没能下定决心，如今却晚矣，方圆几十里尽十字军，实在无处可遁。终于到凤辰兵临城下四方围困城池那一刻，他彻底绝望。 这时候他也想降了，然而为时更晚，之前的顽抗早已坚定凤辰的杀心。后赵不是没有聪明人，只是简单一分析，信成君就知道除了固守待变，根本没有其他指望。 他唯一的期待，就是泰岳能以圣地之尊号召大国制止凤辰的行为，但何其渺茫，凤辰是连圣城都敢占的人啊。 这时候，那个聪明人最后给他出了一策，让他亲自登上城楼与凤辰谈判，点名要向梦婵娟投降，要求梦婵娟保全王室并护送去晋国。如若不然，六万大军将焚烧城内所有粮草，屠杀满城百姓，然后和凤辰血战到底。 显然，这大聪明是听说梦婵娟仁厚，也知道凤辰是为夺城而不是毁灭，才想出这个损主意。 可谁知道，凤辰一眼就看出信成君这玩意儿怕死怕的要命，直接予以否决，并声明，三天内开城投降，可圈养而不杀，否则王室九族全部凌迟处死。 当时就把信成君吓尿在城楼上，被人慌手慌脚拖了下去。 而他这一番举动，让本来就人心惶惶的信城更加不稳定起来，尤其是后赵贵族，彻底明白这厮不靠谱，要想活命，只能自己想办法。 于是那位发现信成君完犊子的大聪明就反手找到那些贵族，给他们也出了个主意，联手干掉信成君投诚，把一切责任都推在他身上，凤辰肯定能饶他们一命。 早就心慌意乱的贵族们当时就觉得靠谱，于是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在凤辰许诺的三天时间内展开了行动。 所以，江凡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不是激烈的攻城场面，而是一群卑躬屈膝之徒取下信成君一族三百口人头在献城的戏码。 兵不血刃，信城破了。 江凡看着眼前的大城暗叹一声，凤辰彻底掌握了后赵，而且还得到一座目前比较合适作为都城的地方。自此便可与岱州呼应，稳定下来，然后徐徐展开后续大计。 江凡没着急去见凤辰，总要等这家伙受降完毕。 所以，他也没有进城，而是在金汤河畔的一片密林中临时落脚，简单修建个临时营地之后，他就折了根树枝作为钓竿，在河边寻到一块干净地方，将皮箱子垫在屁股底下当座位开始垂钓。 旁边生火的相映红看着这一幕也很无言，箱中到底是自己师祖，而且还登天做过次神，如今居然被人当屁股垫，不知道这位天生洁癖的桃花神此刻作何感想。 江公子还没钓到鱼，灰太狼却已经得手，嘴里叼着一条三尺多长的鲜活大草鱼爬上岸。 江凡哈哈一笑摸摸狗头：“太郎啊，干得好，晚饭有着落喽，不过钓鱼是个雅事儿，我还得碰碰运气，你去玩耍吧。” 这时候，身后的密林传来一声轻笑：“钓鱼佬还是受不了空手而还呢。” 第2716章 美人再现 相映红只是向密林中看了一眼，没吱声，因为江凡转过来的脸满面含笑，就说明来的一定认识。 只是她却想不到，来的居然是这样一位超凡脱俗的绝代佳人。 一身紫色劲装，身披细鳞软金甲，虽然罩着披风，却也难以掩饰那完美无缺的身材。她那雪色波浪长发在夕阳下镀上一层淡金，更随着摆动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辉。尤其那双瞳孔，淡金色的，无比尊贵，让她看起来不像凡间人。 这个女人的美，前所未见，甚至未见本尊的话，几乎很难凭想象勾勒，连相映红都不由看得走了下神。 其实江公子也走神，看过多少次，每次都这样。 梦婵娟的美从内到外，从容貌到气质，美得无解。 今天的梦婵娟还非常特别，身穿战甲的她，呈现出另一种不同的美感，仿佛神话中的女战神。 江公子在欣赏她的时候，她的目光却落在了相映红身上，打量片刻，咯咯一笑：“公子爷，还是桃花不断呢。” 江凡尴尬，这位还真是人面桃花。 “婵娟，介绍一下，这位南疆桃花谷谷主，相映红。” 梦婵娟一愣，她如今的境界在大圣境，无法感受到隐藏气息的相映红之境界，没想到，居然是地仙，而且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异人谷主。 相映红已经神色恢复正常，带着玩味的目光上下打量梦婵娟好几遍，啧啧轻笑：“天下第一美人，我说呢。小桃见过三夫人。” 梦婵娟愕然，慢慢扭头看江凡：“啥意思？” 江凡哈哈一笑：“她开玩笑呢。” 梦婵娟却一蹙眉：“哪句？” 江公子心里一咯噔，“我是说，她自称小桃……” 作死问题上，江公子反应总是很及时。 梦婵娟微哼一声，向着相映红一拱手，很是利落的行了个符合装束的礼节：“红谷主。” 相映红摇摇头：“不敢，公子麾下，赐名小桃，三夫人如此称呼即可。” 梦婵娟看她一眼，才微微颔首走到江凡身边，捅咕了一下：“边上挪挪。” 江公子赶紧欠屁股让出半个箱子。 梦婵娟后背靠着他的肩膀坐下，双手抱膝：“又收服一个地仙，你更强大了呢。” 江凡重新甩了一杆：“你也是，我没想到你作战这么厉害。” 梦婵娟嗤笑一声：“能跟你比？皇庭一战，打的圣地失声，五国哑火，就连我凤家出世，都是你一战促成。相比之下，我这不过是边陲小镇小打小闹罢了。” 江凡赶忙否认：“你知道我是靠……” “别往你媳妇身上推，我就不喜欢你这样子，总想着深藏功与名，用当年金城姐姐的话来说，低调做人，你配吗？” 被梦婵娟直接打断，江公子翻个白眼：“说起阿姐，都是她把你给放跑了。” 梦婵娟噗嗤一笑：“还在埋怨我自作主张呐，好啦，别纠结了，时间没那么充裕，多说些正事，平定了人间天下，才能安享儿女私情。” “不冲突啊，而且这也不是能排什么先后顺序的……” 江公子还在哼哼唧唧。 梦婵娟取笑一阵，才放慢声音，悠悠道：“让我做完我想做的事好吗？我保证，不会太久。” 江凡嗯了声：“我答应过，我记得。” 梦婵娟微哼：“但不知某些人是否记得，有些事，就是不肯答应。” 江凡知道她说的是富财提起的事，只好摇摇头：“你明白……” 梦婵娟轻嘘口气：“别说了，我都懂。” 两人有一会儿都没开口，直到一阵风吹过，撩起梦婵娟的发丝轻拂在江凡面颊上，她才缓缓道：“是不是很想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回到凤家？” 江凡沉默片刻：“其实你应该说给我听听的，就算不采纳意见或建议，至少让我心中有数。” 梦婵娟唇角勾起：“好吧，这次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些……” 她停了下才继续道：“其实，有五个因素。排在最后的，为了凤家修罗卫那些怪胎，无论如何都有血缘关系，我想尽最大努力，让他们从悲惨命运中解脱出来。” 江凡知道她说的是那些近亲结合产生的畸形儿，眉头大皱，却终归没有置评。 “第四个呢……因为凤辰入世之战，这是个只有目的没有感情的人，我知道他会如何打仗，虽然我左右不了天下战局，但能力范围内的事还是想做一做，凤辰因为某些原因还会惯着我一些，亲自打这场仗，至少能减少杀戮。” “我听说了，你宅心仁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觉得我这样不适合这乱世，你说过，那叫什么？圣母对吧，乱世先杀圣母，你说的，可是你想没想过，若对那些难民而言，他们……不希望看到圣母吗？” 江凡有些愣神，梦婵娟的话的确对他产生了触动，说乱世先杀圣母的，不是局外人，就是尚未被波及者…… “而第三点呢，因为你需要凤家消息。我知道，你心中有大格局，凤家就是你计划中的一环，然而周大路暴露，你在高层没有其他有效信息来源，面对凤家星罗卫，恐怕也只有我这个六尾妖狐才能做点什么。” 江凡微微叹口气，梦婵娟说的是事实。凤家有星罗卫，那是相当于极乐的谍报力量，极乐城也很难渗透。可是，他并不想让梦婵娟去做这个双面间谍，毕竟凤辰已经对她产生了很大怀疑。 江凡想说话，却依然被梦婵娟打断。 “我知道你担心，不过我有我的办法，至少……你可能不知道一点，修罗卫一旦暴躁起来，只有我能安抚。所以，凤辰除了需要我体内的血脉之外，更需要我的特异之处。而且我在凤家，是某种光明的象征，他还很需要我这个正面形象。” 江凡没再接口，他似乎已感觉到，梦婵娟就想说点什么，而不想听自己的劝导。 “至于第二点，便是我说过，归隐之前，总要为世上做些事，证明这人间我来过，有朵烟花曾盛开，虽然不曾照亮夜幕，却也拼尽全力绽放一点光芒。” 第2717章 天祁秘境，狼人齐煞 梦婵娟说着，目光有些痴迷，指尖一只小小的萤火虫轻盈环绕，“我就像这小东西，生于黑夜，却总是向往光明，如果没有光，就自己散发一些……”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最终还是江公子幽幽叹息：“最后一点呢……” 梦婵娟仰起头，看着最后一抹残阳落下，声音好似梦呓：“最后……先留着好吗，等到骊山上，骊水边七里香看星星的时候，我会讲给你听。” 江凡终是缓缓叹口气：“凤辰……心思深沉，他能接受你归来，还委以重任，有很深的目的性……” 梦婵娟笑着：“知道啊，利用我来办事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不会完全相信你我的表演，他以为，我与你必然有异常关系，虽然未必如外人笑谈的一般，但他这种人，自信能掌握一切，留我在，迟早能掌握这种关联。” 梦婵娟的话也正是江凡所想，“我与凤辰之间，是对手，是敌人，唯独不可能是朋友……” “我明白，你不想我牵扯其间，大男人了不是，呵呵，其实你这小郎君，有时候也真的很大男人呢。” 江凡没说话，只听梦婵娟继续道：“相信我，他还奈何不了我，一旦我失去把握的时候，会及时脱身。” 江凡许久没有言语，他知道，梦婵娟正如那天边皓月，虽然清辉温柔，却也孤高皎洁，是个极有主见的奇女子。 “不说这些了，我来，有事要商量。”梦婵娟扭头看了他一眼，神色认真道。 “不出三个月，凤辰将全面侵吞后赵，这里会彻底变为他囊中之物，你难道真的想要看到这种局面？” 江凡点点头：“不错，凤辰可以出世，但不能做大，他龟缩在这里钳制魏晋与泰岳，对我就是最大的好处。” 梦婵娟可是六尾，虽然江凡没跟她说过具体战略和计划，但她似乎已经猜测到什么，而因此也显得异常震惊。 “所以，你才让凤家借机出世？” 江凡道：“时也运也，对我和凤辰来说，都是如此。” “我必须警告你，他这个人实在太难控制。” “我当然知道，这次我是借大势推动才成功，下次就不一定了，不过，我刚刚破坏掉他在北疆的计划，短时间，他又不具备和魏晋开战之能，暂时停止扩张脚步也是必然。” “北疆？”梦婵娟一愣：“他还不死心？” 江凡叹口气：“从来没有过，这混蛋玩意儿，总想着引狼入室啊。甚至他都巴不得蛮族大举南下，然后借天下大乱而崛起。” 等他把凤辰和浑邪王的事说了一遍，梦婵娟大为吃惊，想不到其中水这么深，而尤其让她惊讶的是江凡居然推测到这一点，并顺手灭掉蛮族四大王之一，破坏了凤辰计划。 “好厉害……”梦婵娟瞳孔中居然有小星星在闪烁。 被这种绝世美人崇拜，饶是江公子也不免志得意满，意气风发。不得不说，梦婵娟太会了。 但实际上，梦婵娟是真的无比赞叹，不只是为北疆，还有近期发生过的一些列震惊天下的大事，这小小渔郎，已经化身巨龙，覆雨翻云了啊。 可惜没太多时间谈过往琐事，她还是整理了下心思专注眼前话题。 “不过……其中有个人，你不该放过，齐煞。” 江凡沉思片刻：“本来不想，但老豺其他儿子实在没有和合阔台叫板的能力……” “那他也太危险。这个人和太华关系很深，而且……他是蛮人。” 这句话让江凡心神一震，尽管自己推测过，但梦婵娟何以如此肯定？ “当真？” 梦婵娟点头：“这是凤千秋从蛮族带回来的，据说是草原狼养大的孤儿，阴毒嗜血，桀骜难驯，花费很大心思才让他恢复人性。” “狼孩儿？”这秘辛让江凡有点惊奇。 “这么说没毛病，据说发现他的时候，他才十岁左右，跟群狼生活在一起，四肢爬行，捕猎生肉，连人话都不会说。只是凤千秋好像知道个关于他的秘密，可能和金帐王庭有关。” 狼人齐煞，金帐王庭…… 江凡忽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滋生。 “是在王庭范围发现的吗？” 梦婵娟摇头：“不，是草原三大秘境之一天祁山秘境附近。” 江凡目光一动：“天祁山秘境……传说中三大狼巢之一……” “不止如此……”梦婵娟道：“据说，那里封存着蛮祖神器，是当初蛮祖崛起之时，祭祀上苍，蒙天神赐下，具有催山撼岳之恐怖威能。蛮祖正因执掌神器驾驭白狼神，方才一统草原，建立金帐王庭。” 江凡心神巨震，难不成，这蛮祖也跟天外天有关？ 不是没可能啊，北疆也是五大域之一，虽然苦寒贫瘠，但论地域比华域还要广阔，蛮人在此繁衍生息数千年，被天人盯上不足为奇。但蛮域……和华域会一样吗？ “凤千秋找到此人好似还受到某种指引，据说是蛮族某个地位非常崇高的人物。所以，我觉得齐煞来历一定不简单，而此人又心性如狼，残忍嗜血，你还是应该杀之而后快。” 江凡点点头：“事已至此，都是后话了，你在可以暗中留神，关注下和此人有关的东西。” 梦婵娟应了声：“但眼下，他还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凤辰。他被动的停止扩张，一定不会甘心坐等。” 江凡嗯一声：“我听说，他不久前去会见过长生？” “不错，单枪匹马，和长生在贯月峰密会，我们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事后，凤辰停止在岱州的扩张，转而对后赵出手，泰岳也暂停了对凤家的声讨，转手大规模改造安城。不过，有件事比较巧合，凤辰归来后，立即着手对岱城悦来进行封锁，虽然没有直接铲平，却封闭了四周街道，让其形同虚设。随后，悦来有高层来人去见了凤辰，只是我并没有听说岱城悦来有什么大变动。” 江凡觉得，很大可能是因为宗老和店小二，宗老不见人影，但黄山松却和天玄子师叔一同去针对过长生。 第2718章 睡美人? 可风辰只是封锁，并未强行关闭悦来，难道说他对悦来也有所顾忌？还是说，他在逼悦来高层出面？ 这些都不好猜测，只能等以后有了进一步消息再说。 “这次你来，究竟为了什么事？” 对梦婵娟的询问，江凡只是简单回答了下，他总有些偏执的觉得，知道的少些，就更安全些。 梦婵娟也似乎看出他的心思，笑容有些调皮：“你呀，既是顶天立地大丈夫，又是柔肠百转小男人。” 江凡无奈道：“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意志和思想，但我就是个俗人嘛。” 梦婵娟突然在他脸上啵了一记：“有时候我就喜欢你的俗，说明你心中在乎。” “怎能不在乎，凤辰一直没有逼问你和我的事，其实并不是好现象，甚至极有可能他还在因我而用你，所以你要明白，一旦出事，也必将因我遭受更大的危机。” 江凡还是忍不住再提醒了几句。 梦婵娟轻笑着抚摸他的面颊：“知道了啦，小郎君，你有时候也真磨叽。不过呢，我相信以当下处境，他短时间不会选择和你硬拼，你们的合作协议不是还有小半年时间么？” “协议这东西对凤辰那种枭雄没多大用，一旦失去利益绑定，他立刻撕毁都不新鲜。” “呵呵，我相信你不会让他这么容易，而且别忘了，他也还需要女帝的玄凰经来完成修行，你们这对对头啊，彼此牵扯可深着呢。” 见她许多事心里有数，江凡也只好暂时按下心思。 两人也都知道，会面时间不能太久。随后，梦婵娟着重叙述了一些紧要问题，直到银月高挂才告一段落。 这期间，江公子没钓上来一条鱼，甚至鱼竿因为放在地上，都被一条鱼给拖走了。 而梦婵娟似乎也而不想这难得的相聚光是谈正事，轻轻依偎在他怀中，“天下大事非一日可定，儿女私情却可争朝夕，陪我看看月亮吧，多好的夜色……” 江凡微微嘘口气，轻轻揽着她，月光洒下，除了细碎而舒缓的浪花声，天地间一片静谧安宁…… …… 时间过得很快，梦婵娟依依不舍的从他怀里起身：“好啦，我不能待太久，还有什么交代吗？” 江凡有许多话想说，却最终轻轻叹口气，双手扳住她的肩头，表情认真：“好吧，我只想问问我家三夫人，身在敌营，有没有什么需要夫君策应的地方？” 梦婵娟愣了下，旋即笑得花枝乱颤：“三夫人……你这小子……趁着大媳妇不在，终于敢放肆了呢。” 江凡幽幽道：“我的女人，一直放在对头身边，总归不踏实嘛。” 梦婵娟忽然转过身，伸出一只白生生的玉手：“给我一根针。” 江凡愣了下：“针？” 梦婵娟眼角带笑：“当初孙老给我问诊的时候，告诉过我，未来有一天若需要，可以跟你小子讨根针来用用。” 江凡心头一动，“他那时候就说过？” 梦婵娟点点头：“是啊，你不知道？” 江凡低头沉思片刻，放下钓竿取出其中一根，目光有些奇异。 “难道……他这根，就是为你准备的？” 梦婵娟看着那根平平无奇的银针：“有什么用？” 江凡表情变得十分古怪，凝视许久才慢慢道：“它叫做……睡美人……” …… 一根诡异的名叫睡美人的银针，让两人大眼瞪小眼了许久，直到被一声咳嗽惊醒。 “咳——我不想打扰二位小别新婚，但这鱼再焖就糊了……” 江凡尴尬一笑，才反应过来：“哎呀？你把那条鱼做了？” 相映红眼角瞥了他们一眼：“指望你？鱼都臭了。” 她这眼神，属实含义特别丰富，起码江公子就读懂了一桩——你俩当着我这百年老处女的面秀恩爱合适吗？ 但相映红很快说出了第二桩：“赶紧过这边来可好，你屁股底下那位也快崩溃了。” 江凡这才想起来箱子里还闷着一个呢，倒是梦婵娟有点奇怪，瞅着那箱子：“这里有啥？” “呃……反正不是人……” 相映红居然做了叫花鱼，她说是因为这里条件跟第一次江凡做叫花鸡差不多，算是举一反三吧。 “尝尝？”江凡看着梦婵娟笑道。 梦婵娟很随意的坐下来：“不是连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 别说，尽管只看江凡做过一次，相映红的手艺还真没的说，虽然只有一点精盐做调料，但难得原汁原味，非常鲜美。 梦婵娟也很喜欢，“辛苦桃花地仙。” “不敢当。”被秀了一脸恩爱的单身狗显然心气不是很好，说话头都没抬。 梦婵娟觉得很有意思：“我怎么觉得，桃花地仙有些怨气呢？” 江凡干笑一声：“她就这样……” 相映红瞅瞅他：“谁这样？我是人妖，风骚变态才是本性。” 江公子无语，心里也明白她为啥这么大怨气。看着梦婵娟不明所以，便跟她传音说了下相映红的感情问题。 梦婵娟也才反应过来，竟然深表同情：“抱歉了……” 相映红手中停了下，慢慢摇头：“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总归是好的，我祝福你们……” 梦婵娟目光如水：“其实，能有个人念念不忘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茫茫人海难遇相知，万丈红尘百年孤独，多少人苦求一人心而不得呢。” 相映红愣了下，片刻发出一串银铃般的娇笑：“好，好，很好呢……既已曾经拥有，何必天长地久，婵娟姑娘果然一颗冰心皎洁如月，浊世俗流配不上啊……” “她刚才就说我是个俗人。”梦婵娟走后，江凡咂咂嘴说道。 相映红看看他：“好吧，只有你配得上，满意了？” 江公子一怔：“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我在闹别扭？” 相映红闷哼一声：“闹别扭的是我，下次，麻烦公子，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这种私事，私底下搞行不？” 江凡讪讪：“好吧，吃饭，吃饭，明日要办正事。” 相映红指了指鱼骨头：“让你说的，好像还有似的。” 江公子赶忙回头大叫：“太郎？太郎啊——” 看着他和灰太狼在皎洁的月光下嬉笑着捕鱼，相映红有些出神。 是啊，只有他，才配得上…… 第2719章 小鸟也要建国? 再次与凤辰会面，江凡并未选择信城。 那里已经是凤辰的天下，在没有与凤辰息息相关的紧要事务情况下，江公子绝不想冒险，即便有盟约在手。因为这玩意儿并不保险，而且鬼知道凤辰和长生谈了什么。 “所以你够谨慎的，选择河中央这种地方。” 凤辰负手站在船头，面带讥诮，显然对江凡的谨小慎微非常鄙夷。 江凡正盘膝坐着，用一个红泥小火炉烹茶，丝毫不在意凤辰的讽刺。 “对你，谨慎点总归是好的。” 凤辰微哼一声，在他对面坐下：“如今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可以敞开谈谈。” 江凡伸出二指推过去一盏香茗。 “谈事情之前，总要先恭喜一下，小鸟兄终是凤鸣九霄。” “早得很。”凤辰面色有些难看：“龟缩一隅，谈什么凤鸣九霄。” 江凡淡淡一笑：“但总算打开局面，堂皇出世，且占据了三州半之地盘。” 凤辰冷哼一声：“应该更大，更快，但不知哪个混账王八蛋，破坏了本皇主的大计。” 江凡皱皱眉头：“凤兄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 “错！”凤辰盯着他：“我就是在指槐骂槐，浑邪王那边的事儿，是不是你搞的？” 江凡显得惊讶：“什么浑邪王那边的事儿？” 凤辰略带疑惑：“不是你？” 江凡大皱眉头：“什么啊？浑邪王那边怎么了？” 凤辰还是有些怀疑：“合阔台发动政变，刺杀合木尔王取而代之，你不知道？” 江凡非常震惊：“合木尔死了？当真？” 凤辰瞅着他的眼睛：“不错，一个月前发生的事，确实与你无关？” 江凡连连摇头：“我最近大秦之事都忙的不可开交，哪有功夫去北疆搞事情？况且那浑邪王和我大秦也不交界，打草谷都是奔魏国，我招惹这老豺作甚，还嫌事情不够多？” 他这么一说，凤辰反倒也有些迷惑起来，江凡的话没毛病，的确没必要也没意义。凤辰其实并没有证据，只不过但凡有意外就习惯性往这厮身上想罢了。 江凡的反应倒的确不像假的。 “哎呀呀，好事儿啊，合木尔这老豺阴险狡诈，在符离大会上就跟我过不去，死得好，死得好，可惜没能亲眼目睹。”江凡显得十分高兴。 凤辰闷哼一声，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诶？凤兄，你怎么这么郁闷，难道你跟那老豺还有合作不成？” 凤辰看看他：“既然不是你，就少打听。” 江凡翻个白眼：“小气劲儿。”说着也喝下茶：“不管怎么说，反正兄弟是恭喜了，不知凤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凤辰沉思片刻：“稳固地盘，然后……” 他目中精光一闪：“建国定邦！” 江凡大为惊诧：“这不太早了？后赵那地方夹心之地，西边有大魏，东边有晋国，两者包夹，没什么大发展呐。” 说句实话，他本来就想打探下凤辰接下来的安排，可对方的回答让他十分震惊，没想到凤辰这么急切，以自己的想法，至少要达到晋南那种程度，凤辰才会思考这种事。 凤辰却很坚决：“有个人提醒了我，只有建邦定国才能招揽人才，稳固民心，汇聚八方之力，也才能真正被人看在眼里。” “嬴无名？”江凡愣了下。 凤辰重重点头：“此人有大气魄，这世上除了嬴无双和你，又多了一个让本皇主真正重视的年轻豪杰。” 江凡不想过多谈无名的事：“可我总觉得，你还是早了些，才三州半之地，满打满算两百万人丁，建国实在很差意思。” 凤辰冷哼：“这你别管，总之本皇主主意已定。说说你的来意吧。” 江凡心中暗叹，凤辰看来有其他计划啊，不能小觑。只是……没想到七雄这么快就正式登上舞台，自己和小翠想要的战国时代恐怕要更早来临。 “我此行，只有一件事，还记得你我曾商议对付有死否？” 凤辰微微眯眼：“记得。你那边好像进展不错。” 江凡点点头：“按计划，黄泉宗鬼王冒充有死，已经成功引出地府藏匿力量，你的星罗卫也在盯着吧。” 凤辰嗯了声：“接下来，该引有死登上贯月峰，在那里动手，然后黄泉军清剿地府势力。” 江凡看着他：“不知凤兄是否还要按计划行事。” 凤辰看他一眼：“何以有此问？” 江凡笑笑：“小鸟兄，因为你不地道。” 凤辰哦了声：“话中带刺，敢问何故。”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鸟兄你可是刚刚会见过长生。” 凤辰哈哈大笑：“不愧极乐天狐，消息果然灵通。没错，本皇主是曾与之见面。” “那么可敢说说，你们谈了什么？” 凤辰直接道：“与你无关，但我可以告诉你，不影响我们的合作，我也没打算把你的身份泄露出去。” 江凡看着他，停顿片刻：“有死可是长生最坚定的盟友，你让我如何相信。” 凤辰微微蹙眉：“看来不拿出些什么，你是不能放心。本皇主和长生会面，一方面因为凤家强者解除禁锢还有些后续问题。另一方面，我要和他谈判，让泰岳停止打压，转变为合作。” “就这些？” “就这些，不信的话派影卫去查，我付出了什么代价，以你的本事不难做到，其他信不信由你。” 江凡轻轻嘘口气：“好吧，既然你如此坦诚，我就权且信之。那么接下来的计划……” 凤辰接口：“引有死进入登天台大殿，动手。” 江凡点点头：“你确定那里没问题？如今那可是武盟的地盘。” 凤辰冷笑：“正因为如此，才能洗脱我凤家嫌疑。武盟不知道登天台的秘密，只要启动机关，大殿会立即封闭，任何人都无法从内部打开。” 江凡沉思一下：“我的目的不是困住有死。” 凤辰道：“也困不住，若是从外部强行拆除登天台，以武盟和泰岳的力量并不难，所以，我会在里面动手重创有死。” 江凡认真道：“只靠木乃伊一人能行？” 第2720章 以名为国，太祖辰皇 凤辰很自信：“没问题，不管在外面如何，但只要在登天台内部，他几乎无敌。” 江凡一愣：“这是什么道理？” 凤辰摇摇头：“我凤家的确布置过暗阵，但我也解释不了他为何可以借助登天台的力量，这是他个人秘密。” 江凡目光闪动，片刻之后叹道：“不愧木乃伊，天生和金字塔相配。” 凤辰目光一动：“你这话，不是第一次说。” 江凡看着他：“好像你我都知道点东西，但不是都不肯坦白么？” 凤辰一笑：“当然，所以不聊这个，你放心就是，我确保有死出来之后最低落得重伤。” 江凡深深看他一眼：“还有个问题，木乃伊形象太特殊，有死绝对能查到凤家。” 凤辰轻哼：“他要是拆了绷带，没人能认出来。” 江凡惊讶：“我去，也是，但木乃伊还能离开绷带的？” 凤辰看看他，似乎觉得他的话有些奇怪：“当然可以，那又不是胳膊腿，不过身外之物罢了。” 江凡尽管非常好奇，却也没有追问绷带里面什么样子。 “那好，既然你有把握，就依计行事，有死重伤，不但能方便我们许多事，甚至可能拖延泰岳某些大计划。” 凤辰颔首：“我也极不待见这老货，要知道从开始到现在他都在一力反对我凤家出世，泰岳方面设置阻力的也一直都是他，这老货消停下来，我也好大展拳脚。所以你大可放心，对有死，我绝不会手软。若非大事需要，我很想趁此机会直接干掉这老东西。” 江凡忙道：“千万别这么想，我们分析过有死的作用，你是有大格局的，不能只图眼前之快意。” 凤辰气息变得平静，似乎对这话深以为然。 两人为此同饮一杯之后，凤辰忽然目光深邃：“江凡，五个月后，天下将七雄并立，你有没有预想过这一天？” 江凡苦笑一声摇摇头：“世事多变，谁能预料这等格局……” 凤辰看着他：“或许吧，但我忽然发现，如此格局对大秦好像非常有利。” 他盯着江凡的眼睛：“滇立国，从此楚后顾有忧。本皇主立国，从此魏晋之间插入钉子，同时钳制了泰岳，而泰岳受到钳制，必然也会影响到夏，可大秦自政变之时开始，似乎已经展露要对夏用兵的计划……” 江凡心中微惊，凤辰目光之敏锐真不是盖的。他不但看到了五霸变七雄，更清晰看到局势的彻底改变，而且在进一步推测秦国。尤其他的语气，显然透着某种意思，他在猜测这一格局是在女帝和江凡推动下形成，带着宏大的目标。 江凡是不会承认的，只是摇头叹息：“天下本来就够乱的，又多了两个，即便将来秦国要对外用兵，难度也是增加了啊，相信我，这种事并非我很乐意看到。” 凤辰不置可否：“乱中取栗，合纵连横，你不要说你没看到其中巨大好处。” 江凡笑了笑：“好坏参半吧，对了，你要建国，想好国号没有？总不能还延续凤凰朝大商的国号吧。” 见江凡改变话题，凤辰居然也没继续，闻言反倒精神高昂，浑身透着一种王者霸气。 “当然不会延续那个失败的名号，我凤辰打天下，就要以吾之名为国号，本皇主将定名为——辰。” 辰国？ 江凡心中惊讶，以名为国号，凤辰的心气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江凡斟满第三杯茶：“那么，提前恭喜了，辰国之王。” 凤辰断然否定：“不是王，是皇，辰皇。辰皇太祖！” 好家伙！江凡吸了口气，这是在效仿女帝啊，无双自封为帝，他就自命为皇，先不说狂不狂妄，首先这气魄就很让人心折。 凤辰傲然道：“我知道你觉得我狂妄，区区弹丸之国，也敢自命为皇？但这就是我，你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夫人一介女流都敢称帝，我凤辰堂堂奇男子，何不敢称皇？” 江凡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的确狂，但狂的让人佩服，好吧，恭贺辰皇。” 凤辰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江凡，从此东皇西帝，并立，这魏晋楚夏四块肥肉，你我就看各自能耐吧。” 江凡哈哈大笑：“不得不说，你这人够劲儿，居然把四国都视为肥肉。” 凤辰目光炯炯，意气飞扬：“晋司马棘，精明擅算，但心志不坚，墙头野草罢了。魏曹阿丑，枭雄心性，唯缺了王者大气，这天下他还不配。夏国老妪，隐忍长谋，但魄力不足，哪有人皇之姿。楚国项臣，勇猛善战，奈何刚愎自用，一方霸主尚可，君临天下难成。纵观五国雄主，这君临天下之豪杰，除女帝无双，惟我凤辰尔！” 江凡感叹，凤辰气魄的确天大，而对五国君主之点评也是一针见血，非常到位，言辞居然和小翠差不多。要说……这俩人还真是般配。 江凡心里忽然有点酸溜溜的。 凤辰忽然凝视江凡：“然则，我看透天下豪雄，唯独看不透你。尔之宏图难道仅仅在一个天下？还是大地与苍穹、古今与未来皆在胸中？” 江凡摇头失笑：“你太看得起我了。一介渔郎尔，我说迟早有一天我会归隐，一叶扁舟一身蓑衣，从此江海寄余生你信吗？” “不信。”凤辰断然道。 “那么，我若是说一甲子届满，将重返昆仑，求仙问道，谋个长生不老，天地逍遥，你信吗？” “也不信。”凤辰依然很干脆。 “呵呵，你看看，我说啥你也不信，所以问它作甚。” 凤辰凝视他许久，缓缓嘘口气：“若有朝一日，我得了天下，必将犁地三尺挖去尔一切足迹，若有书载，我便焚尽亿万文章，若有人言，我将高举屠刀一概坑杀，十年不够就杀百年，让这世间再无人提起，如此之后，天下定无逍遥名。” 江凡倒吸冷气：“草，你大爷凤小鸟，这么狠的？” 凤辰纵声大笑：“江凡，不必怀疑，本皇主敢说敢做，所以，大可回去把此话告诉你家娘子，最好打败我凤辰，否则，她若活着也得守活寡。” 第2721章 小鸟战渔郎 江凡嘴角直抽抽：“你奶奶个熊，怎么惹的我现在就想弄死你。” 凤辰却不以为然：“直言不讳罢了。江凡……” 他忽然变得有些认真：“你不觉得……你这种人本就不该出生于这世间？你这来历莫名，心智超脱之人，似乎会影响人间，走向一个不该走的方向，而这世间……或者应该有自己原本之路……” 江凡顿时愣住…… 凤辰的话，让江凡心潮翻涌，久久不能平复，就连心思也出现许多混乱，眼神飘忽的看着眼前河水流淌，远山若隐若现，某种不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时竟茫然…… 见他并非愤怒，而是表现十分怪异，凤辰也有些异样：“喂！不是被吓到了吧。” 江凡这才回过神，觉得自己真是犯蠢，被对头三言两语给弄得迷糊了，如此心智不坚，还如何大争天下。心中苦笑一声，当即压下乱七八糟的迷茫心思。 “我又不是吓大的，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说出口。” 凤辰哈哈大笑：“我不说，你也心里有数。” 江凡叹了口气：“你说了，我就更有数了，小鸟兄，愚弟早晚要想办法拔光你的羽毛，斩掉尖牙利爪，让你变成个落架凤凰。” 凤辰撇嘴：“你我之间，居然在这里玩小孩子互相威胁的把戏，无聊。” 江凡笑道：“是很无聊，要不就这么散了吧，免得彼此看着不顺眼。” 凤辰轻哼一声：“走之前要告诉你件事，也算给你个定心丸，梦婵娟，我不会杀。” 江凡不由皱眉：“你杀不杀她跟我有啥关系？虽然我也很想抓到这个极乐奸细，也很想算算当初鄱云湖设计我的账，但你要怎么做，好像真没必要跟我聊吧。” 凤辰上下打量他一番：“哦？真不在乎？” 江凡不耐烦：“我觉得你这人是不是有点大病？刚才浑邪王那就在无端怀疑我，如今又莫名其妙拿出梦婵娟来，那是你家妹子，你们凤家人，我极乐奸细，你要杀我很高兴。” 凤辰目中略过一丝疑虑：“梦婵娟就算是天下第一美人，也是个女人，当真能拒绝的了你？” 江凡呵呵：“她是不是处子，你看不出来？” 凤辰愣了下，眉头微微一蹙，的确若是两人有私情不该如此…… 江凡看他有点像看傻子：“你说你这人，一会儿精明似鬼，一会儿蠢得可以。怀疑我俩有私情是怎么的？你好像忘了，我家那位是谁。” 凤辰眉头一皱：“我也没忘曹缨。” 江凡摇头：“魏国公主身份，这是政治。” 凤辰似乎还是有些不信：“婵娟也是暗朝公主。” 江凡再次呵呵：“你刚才都那么计划我了，你觉得咱两家有联姻可能？不过，你要是把梦婵娟送给我，本王也敢接着，就看你舍不舍得这位智慧超凡、能力卓着的延寿星君。” 凤辰深深看他一眼，“昨夜，婵娟外出，不知所踪。” 江凡只是冷笑一声：“自己的人，自己看好。” 凤辰沉默片刻，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忽然他低头看了看江水：“你的人，也自己看好，很强，但不是本皇主对手。” 江凡瞅了眼翻涌的浪花：“你的确很强，敢单刀赴会，我可做不到，艺高就是能胆大啊。” 凤辰忽然笑了，浑身气势暴涨，双目如电逼视江凡：“扮猪吃虎之徒，今天我还真就想试试，你到底藏了几何！” 说罢，五指如钩，抓向江凡。 江凡吃了一惊，盘坐着骤然向后急退。 凤辰并不停手，同样盘坐着逼近，一瞬间，两人在江面上已经划出去百丈。 这时候，浪花一阵翻涌，江凡看了眼，嘴唇微动，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停顿下，很快潜下去。 而这时候，两人一退一进，已然出去三里开外。 凤辰狂笑：“哈哈，果然是绝世气息，江凡妖孽，给我现形！” 身形暴起，腾空如凤凰展翅，十字光芒乍现，凌空斩落。 江凡目光如星辰，竟然也散发着凛冽战意，双掌拍下，江面炸裂，一道水龙腾空咆哮着冲向十字斩…… 半盏茶之后，两人静静伫立于浪花之上四目相对。 “……皇道龙极功，果然，江凡啊，你有绝世修为。” 江凡嘴角含笑：“第一次面对面领教凤兄高招，承蒙相让了。” 凤辰摇摇头：“你很强，我以为我已经天赋绝世，但你才二十五岁，比我也只是弱了一线而已，真令人心惊胆战啊，一个二十五岁的绝世本就惊天动地冠盖古今，你却更狠，硬生生瞒住天下人，这等心思，本皇主望尘莫及。” 江凡轻嘘口气：“终归瞒不过你，从岱城就在怀疑我了吧。” 凤辰摇摇头：“更早，岱城只不过是我想要确定的时刻罢了。不过，你今天展露的修为与岱城还不尽相同，为何不施展先天一炁？” 江凡笑道：“这就是先天一炁，只是我更擅长皇道龙极功的招数，以此和你对决罢了。” “真元波动，也很像。”凤辰感到有些奇怪。 “模仿而已，我知道，你想证实凤天南那件事对吧？” 凤辰笑了：“还是你知我，你果然模仿了凤天南真元，我说他不可能那么做呢。昆仑玄功，的确神妙莫测，而被你这种人学会使用，更可怕百倍。” 江凡叹口气：“所以，不出意外，高渐之死与我有关，这个消息是你透露给太华的。” 凤辰点头：“奈何，我也没有重量级证据，那些杂兵没分量指证你这种人。” 江凡摊手：“如今挑明了，你我以后都可以少藏点小心思。” 凤辰哈哈大笑：“正有此意。难得你知我，没让水下那位搅局。” 江凡淡淡道：“有些对手还是值得尊敬一下的。” 凤辰嘴角勾起：“很高兴你这么说，对我而言，你的评价很重要。” 江凡认真道：“希望你对得起自己的评价。” 凤辰愣了下：“话里有话似的？” 江凡淡淡一笑：“针对你刚才试探的两件事。” 凤辰哑然：“好吧，我小人了。” 第2722章 东夷四岛 江凡转身一摆手，踏浪而去，天边惟有高歌传来——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摧，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凤辰伫立浪尖，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神色从平静变得有些复杂，最终浮现一丝笑意。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你在回答我么……但这个答案，我还是不接受呢。” 一道身影从水中浮出，和凤辰并肩而立，是煌罗。 “江逍遥，果然强大。” 凤辰点点头：“感觉，还没出全力。” 煌罗有些惊奇：“你竟然也没能逼出？” 凤辰轻笑：“他愿意暴露已经够了，他也明白我不会下死手，自然可以轻松应对。” 煌罗点点头：“你们两人心思都太深。对了，水下那位也很强，可惜她避战，我无法看出路数，无法证明刺杀浑邪王之人是否与之有关。” 凤辰有点意外：“搜神殿在海上，在水下还有人能避开你？” “那人水性不弱于我，修为在地仙上境，她要避，我也没办法。” 凤辰呵呵一笑：“江凡啊，手下能人还真多。不过这家伙也还看透了我另一份心思，若不能逼他出手，就要逼出水下那人，他明白，我想证实点什么，估计是传音指示了吧。” 煌罗神色十分复杂：“什么样的人，竟能如此机敏灵醒。” 凤辰叹口气：“我不是说了，不该在世上出现之人啊……” 煌罗沉默片刻：“他该不该在世上出现我不知道，但夫子不该继续待在海上。” 凤辰望向东方：“搜神殿解脱出来，我才能得到更大助力，此事会尽快。” 煌罗点点头：“一个夫子并不足惧，但他有三千门徒，颜从文自封衍生公，名义上统帅书山，但取代不了夫子，甚至都不如大座师林廷琛有话语权，这三千门徒整日里于东海巡游，名为求学，实则死守防线，搜神殿海上势力无法上岸，只能调遣陆上潜藏那少量人手，这不够。” 凤辰缓缓道：“当然不够，如今我要建立大辰国，然国土面积局促，那么就必须要精兵强将，以及强者坐镇，我会联络海龙王，绕开夫子，带你们的人上岸。” 煌罗目光微亮：“如此甚好，待大批人手登陆，正可借辰国之地而进驻内陆，你以辰国之名提供遮掩及庇护，我们则可帮你做大做强，两利。” 凤辰哈哈大笑：“说的好，不过登陆之前，搜神殿要先帮我办件事。” 煌罗凝眉：“什么。” 凤辰目光凌厉：“替我打下东夷四岛！” 煌罗微惊：“东夷四岛？你要那未开化之地作甚？” 凤辰眼神明亮：“意义有三。其一，东夷四岛距离内陆最近，此后可以成为搜神殿向内陆挺进之中转站。其二，如今我北疆计划失败，内陆之地却诸侯割据，难以下手，而四岛面积广阔，可屯兵养民，成为域外之国，得此退路，方可大胆经略四方而后顾无忧，甚至可组建舰队登陆作战。其三……” 他目光悠远：“江凡之心，似在星辰大海，我凤辰岂能弱之，得了四岛，与海龙王结盟，未来可遥望海之尽头……” 煌罗吸了口冷气，凤辰用心之深远，深深震撼了她。 凤辰道：“自那年忽赤山一战，我便发现那里之优越，地域广大，资源丰富，民众愚昧，正该征服之为我所用。故此，近四年来，我一直在通过谢家打造舰队，多次登陆扶桑岛，如今，那座岛屿基本已经为我所有，原住民已经驯化为奴，我们是有基础的，只要搜神殿出手，加上海龙王协助，另外三座自可轻而易举拿下。” 煌罗赞佩：“好心思，不过，是另外两座。” 凤辰神色一动：“何解？” 煌罗脸上泛起微笑：“你不是一直在问我，搜神殿到底在哪里吗？没错，它就在四岛最南端那座，我们称之为，金乌。” 凤辰顿时大喜过望：“原来如此，真是天助我也。那么，只剩下最后一座而已。” 煌罗有点惊讶：“不是两座？” 凤辰哈哈一笑：“最北端那座名为北岐，一直为北冥老仙之海上巢穴，后成为海龙王盘踞之地，他早已应承本皇主，只要我助他内陆行事，这座岛屿待他离开之日拱手相让，即便如今，我也可以登陆建设之。” 煌罗兴奋：“也就是说，只剩下四方岛需要攻略？” 凤辰含笑：“正是，区区四方，只要略动干戈，便会成为本皇主掌中之地。” 煌罗却沉思片刻，微微摇头：“可能没那么容易……” 凤辰眉头一动：“有什么说法？” 煌罗思忖片刻：“我听殿主说过，那里盘踞着一尊神灵。” “神灵？”凤辰一愣。 煌罗道：“确切的说，并不是我们认知那种天外神灵，而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势力首脑，岛民称之为万福上仙，此人长期以来占据四方岛，并投入大力量建设之，被当地夷民视之为神，如今四方岛根本就是他的天下，而且在其治理下，四方岛异常繁荣，超过其他三岛百倍。” 凤辰吃惊：“是谁？竟然有此远见卓识？” 煌罗摇头：“我们也曾多次打探，但都没有准确消息，而最近更难探听了。四方岛拥有奴隶军十万众，各种海船三千条，四面皆防御工事，打造的固若金汤，外来人几乎不可能登陆，尤其还有一支极为强大的海盗舰队和其关系非同寻常，可以在海上策应，要知道，海上作战可不同于内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打，恐怕十分艰辛，付出的代价也将十分沉重。” 凤辰白眉紧紧锁起：“居然有这种事……那万福上仙身份可曾有所猜测？” 煌罗道：“很难找到明确线索，但从某些蛛丝马迹推断，此人可能是内陆之中某一大人物，有着非常惊人的身份背景。因为最初他所带上岛经略，如今也是核心力量的的，是数千名华族修士，共同特点是非常擅于炼丹。” “擅长炼丹……”凤辰沉思：“可能是道门大能，但具有数千信徒者极为少见，会是谁呢……” 第2723章 他后面，世人前面 他思忖片刻，似乎也没有答案，忽然道：“另外你说他还有一支海盗舰队策应，据谢家通报，如今最活跃的海盗就是四海骷髅军，你说非常有实力，难道是他们？” 煌罗点点头：“不错，正是四海骷髅军，我们猜测，双方不大可能属于同一势力，应该是盟友关系，因为四海骷髅军崛起才寥寥数载而已。” 凤辰目光幽深：“四海骷髅军……我听说他们的船非常快，甚至超过海龙王的舰队。” “不是非常快，是快得不可思议，远远不是海龙王舰队能比，而且配备着惊人火器，被称之为红衣火神炮，战力极端强大，更惊人的是，三艘主舰船身居然包裹钢铁，普通木船根本不堪一撞。” 凤辰陡然神色一震：“红衣火神炮……钢铁舰船……” 他猛然扭头看向江凡离去的方向：“该死！该死啊——” 煌罗一愣：“辰……” 凤辰仰天狂笑：“我说是谁，原来是你，是啊，也只有你有此远见卓识，也只有你才能打造如此舰船，如此火器！江凡！你个狗日的！地上那么大，你还要跟我抢海疆！” 煌罗惊了：“江凡？” 凤辰咬牙：“一定是他！除了他，还能是谁？我能看到扶桑岛，也去过，自然更能看到，而且，他显然比我看得更广，他好像，要的是整个东疆海域！” 煌罗惊悚：“此人……目光竟是如此长远？” 凤辰双目喷火：“这就是他，这就是他，你永远想象不到，他已经看出多远，已经做到什么，我他娘怎么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头吃灰，造孽啊——” 煌罗茫然：“若如此，这四方岛还打不打……” “打个屁！”凤辰愤怒的哼了声：“招惹他？我现在还没那个能量，也不是时机。放过四方，全力攻略其他三岛！” 煌罗皱眉：“可是，这样一来，在四岛之间，就插了一根钉子。” 凤辰恨恨道：“这天下，哪里没有他插的钉子，我原本想海上是个自由地，可想不到……算了，跟在后面做，也总比更落后要好，而且……” 凤辰眼神忽然掠过一道微光：“跟在他后面，就绝对站在世上所有人前面。” 煌罗深深吸口气：“当初你说，江逍遥之可怕，我一度未曾当真，只觉得可能言过其实。但一路走来，越发觉得此人如渊似海，深不可测，让人心神惊惧，今天，更展现了其眼界之超前，说真的，我们能战胜这种人……？” 凤辰深吸口气，气势缓缓腾起：“我说过，正因为有这种人，我们才能走的更远，才能超越古之圣贤大能，这是上天赐给的最好礼物。全力战之，胜败……只有到最后一刻才能定！” 煌罗笑了：“辰，我也越来越欣赏你，世人觉得你狂傲绝伦，但我却发现，你格局庞大，心志坚定，尊重对手，擅于学习，强韧执着，目光长远，不骄不躁，是真正的绝代人物。” 凤辰淡淡一笑：“江凡说过，他强大是因为站在巨人肩膀上，而我之强大，是因为有神一般的对手。走，该去干活了！” 说罢破空而去。 —— 终于办完沿途之事，江凡收拾心情一路南下，直奔真正的目标——云梦大泽。 云在江之北，梦在江之南，是为云梦。 云梦大泽方圆千里，东抵蕲州，西达枝江，君山以南，青原以北，皆为其境。 其伏波浩瀚，水云缥缈，山环泽，泽纳山，风光迤逦，秀美壮观，更充满神秘气息，让人观之不胜赞叹造物奇。 站在船头，江凡感慨不已，这人间万千风光，何其多姿多彩啊。 相映红摇着桨：“公子，在往前百里，就到了云梦腹地，相传要入云梦山，首先要找对位置，随后必过八门连锁阵，据说，这也是鬼谷子对想入其门下之人的考验。” 江凡微微颔首，位置不成问题，他有凤辰的地图，至于这八门连锁阵，他可也做过不少功课。 “八门，视为休伤景杜惊死生开，乃王禅独创之玄奇法门，后传闻，其依据云梦泽山川地势设置八门连锁阵，玄妙莫测，威能惊天动地，不过，他所启用的不过是初级阵门，是个考验罢了，我想我们应该过得去。” 相映红轻轻一笑：“我长于异术，因此也对阵法有所通晓，但面对八门奇阵自忖束手无策，就看公子的了。” 江凡很是淡定：“好歹我也跟田渊田老、龙虎天师、邹夫子学过阵法，再加上我那胖师傅天机子的教导，虽然学艺不精，但也未必能让一个初级阵法难住。” 他说这几个人都让相映红吃惊不小，这几位可都是天下最顶尖的阵道大师啊，尤其是道尊天机子，更有当代阵天师的美誉。而天机子被江凡称之为师傅，这才真正让相映红震撼。 无量道宗统帅天下道门，却一脉单传，若他说的是真的，岂非还身为当代道子？ “不过呢……”江凡叹息一声，咕哝道：“这些年，真没咋好好修行啊……” 相映红：…… “若实在进不去该怎么办？” 江凡笑了：“那就得请王禅给点面子。” 相映红翻个白眼：“不给呢？” 江凡撇撇嘴：“那就不能怪我了啊，扔下去一万个震天雷，我就不信还有啥阵法扛得住。” 相映红两眼发直，您还真敢…… “他敢不敢硬闯？” 此刻，在于梦大泽中央的云梦山上，一个题名鬼谷的山洞之前，两名老者正在对弈。 其中一名须发花白，却精神矍铄，气质优雅从容，另一位则一身黑衣，乱发如巢，面孔阴鸷，气息凌厉。 说话的，正是那白发老者。 黑衣老者微哼一声：“他敢。” 白发老者哦了声：“是他敢？还是他敢！” 黑衣老者抬头看他一眼：“没有音调。” 白发老者哂然：“那就是不清楚喽。呵呵，这个年轻人啊……的确一直让人摸不清。” 黑衣老者哼了声：“师兄也一样，这么多年，我也没摸清过你的棋路。” 第2724章 老祖一般的人物 白发老者摇头失笑：“师弟还是耿耿于怀？要不这鬼谷掌座给你当得了，师兄正不乐意操劳呢。” 黑衣老者丢下棋子：“成王败寇，你赢了，就是你的，我兄长宁愿死，也不愿接受施舍，你当我会？” 白发老者轻轻叹口气：“鬼谷出世，一纵一横，势不两立，既分胜负也决生死，这是规矩……” 黑衣老者道：“规矩很好，所以他死得也光荣，我不会玷污他这份荣耀。” 白发老者缓缓道：“毛师弟，你不弱乃兄，可惜未曾出世，已经错过那一代纵横，我知你心中遗憾，但鬼谷并无规定不能出世，比如尉獠，只是一旦如此，便视为自离门派，从此不再是鬼谷门徒，不能代表学派。” 黑衣老者目光闪动：“我知道，但那时，我自觉未成，下山也是丢人，苏臻比我强太多了……” “可如今，你已学业大成，可以考虑下山大展一番拳脚，何必困死在这千里水泽。” 黑衣老者有些怅然：“是啊，效仿尉獠，我一直有这个心愿，奈何……”他苦笑一声，看着山下瀑布旁同样在对弈的两个年轻人，“又有了他们。” 白发老者低头看下去：“孙路、庞泽。的确很优秀呢。” 黑衣老者却有些骄傲：“我终归是教出了庞泽，而你，也喜得孙路，只是不知老祖如何看待，下一代，会不会是此二人。” 白发老者呵呵一笑：“老祖早已不问世事，这件事就你我决定吧，庞泽能代表你与我一战，也算了却你的心愿。” 黑衣老者目光一亮：“师兄，你决定了？” 白发老者悠悠道：“这一代，是张仪和李修，两人正当其时，惊才绝艳，待他们分出胜负就让他俩下山吧。” 黑衣老者似乎有些不甘：“两人虽然已经不年轻，但也不算垂暮，如今五国争霸，他们才刚刚大展拳脚，不知道何时才能轮到他们……” 白发老者淡淡道：“稍安勿躁，胜负生死只在一夕间，明日说不好就有变化。只是……两人虽强，这人间却变了模样，谁也没想到，这一代如此逆天，世上出了嬴无双、凤辰、顾青衫、项臣、嬴无名、虞倾城、司马棘这等俊杰，每一个都是千年不遇啊。” 黑衣老者摇摇头：“顾青衫属世外圣地，虞倾城为女子，余者为王道中人，并不影响我纵横者，唯独一人……” 白发老者扭头看向山门方向：“逍遥渔郎，冠绝古今。他，来了……” 黑衣老者深吸口气：“天下间，怎么又出了这等人物，堪与老祖比肩，至今思之，犹自匪测。” 白发老者也感慨：“是啊，无所不能，胸怀天地，从古至今，也惟有老祖近似之，难怪……他老人家想见。” 黑衣老者面带迷惑：“世上除了老祖，怎可能有人能教出这般人物，就算昆仑神异，却为世外仙道之地，不该有如此繁杂而精妙的世俗学问。” 白衣老者也感到不可思议：“是啊，孙道通武道通玄，医毒盖世，但也不该……此子，怪异至极。” 黑衣老者目光凛冽：“说到他是孙道通的弟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白发老者点点头：“破局之主，他有这个风采。” 黑衣老者眺望远方：“昔年，由于契约越发临近，逆天者计划出现分歧，老祖欲以纵横者角逐破局之主，而那几位则认同孙道通之念，天下共逐之，遂老祖归隐，孙道通上位，至今百年过去，虽然未能肯定对错，但的确，世上出了那几位绝代天骄，而且在角逐中变得超乎想象之强大，不知是时也运也，还是孙道通之理更优……” 白发老者轻轻摇头：“有些事，并非如你所想，逆天者计划更绝非这么简单，老祖他们的种子，也并不是垮掉的一代……” 黑衣老者一摆手：“我不是掌座，不要坏了规矩。” 白发老者幽幽一叹，抬头看向天空，似乎有些出神。 “眼前，我倒要看看，他能否走到这鬼谷洞。”黑衣老者盯着远方，眼底掠过凌厉的光芒。 白发老者淡淡道：“他身怀道尊、张天师、田渊阵道，初级八门大阵拦不住他。” 黑衣老者哼了声：“总要看看外界是不是夸大其词，师兄，不如让他们两个去会会这位江逍遥。” 白发老者笑道：“会什么？武道？这厮出身昆仑，岱城以一敌千，文道？此子诗词歌赋冠盖古今，这俩就别去丢人了，兵法？江逍遥着兵道、书战争论，已然不弱于老祖，至于其他杂学，此子都世无其匹，我觉得，还是别打击两个年轻人的好。” 黑衣老者也有些郁闷，一拂袖：“那就等他来堂堂鬼谷，一点门槛也没有？” 白发老者摇头：“师弟，鬼谷，从来不是因为门槛高，而是因为学问高，我们尊重学问，自然也要尊重有学问的人，我去通禀老祖，让两个孩子去迎接吧。” 江凡非常意外，号称环云梦山三百里的八门连锁阵居然根本没启动，甚至有两个气质脱俗的年轻人踏出生门，拱手相迎。 “鬼谷门生，孙路\/庞泽，奉师长命，迎接公子入山。” 江凡不由一愣，对方不但丝毫没为难，还派出两个弟子做足礼数迎接。 打量一番这两个年轻人，孙路儒雅中透着睿智之气，庞泽桀骜中透着阴沉，两者给江凡的感觉，都相当不凡，不但气度罕见，而且修为非常惊人，看两人都不过三十左右，气息却都已入圣境。 而两人也同样在打量江凡。 一叶扁舟，白衣飘飘，面容清秀俊逸，透着一股飘然谪仙般的气质，的确显得不凡。 但他们还是不懂为何被如此特殊对待。 孙路和庞泽是年轻代最出色的弟子，几乎已经内定为未来纵横者，自求学以来，碾压同辈，甚至除了修为，才学上已经超越九成以上前辈们。 在鬼谷这种地方获得这种成就，两人心中也是充满骄傲的。这就造成他们十分不明白，为何第一次鬼谷打破规矩，没经过任何考验就要开山门迎接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第2725章 云梦山，莲花座，鬼谷洞 不怪他们，只因为师长并未告知迎接者何人，也从未介绍过江凡此人样貌，更禁止他们去询问对方姓甚名谁。 长期以来，鬼谷闭门修学，外人不得入，弟子不得出，就算纵横者出去，也只有一位能返回继承掌座，而其他人则永世不能复归师门。 故此入山之后师门不告诉你的消息，你便一无所知。而他们入山的时候，刚刚十七八岁左右，加上鬼谷每十年才招收少量门徒，最近一次距今恰好十年，那时候江凡还没出世，完全谈不上认知。 虽然鬼谷教学会有许多现实案例来分析，可不知为何从未提及江凡此人，也未曾涉及他的案例。 在这种情况下，二百多年的规矩因为一个不知名年轻人打破，就让两个佼佼者心中极度诧异。他们一度怀疑这是某个天才年轻人，在此十年周期招募门生之际被师门破格录取，可二百年鬼谷，这还是首例。 但他们也未曾做出任何挑衅举动，毕竟这是老祖要见的人。 江凡还了一礼，举步就要入内，身后的相映红却被拦住了。 孙路面带微笑，“老祖要见者，仅为公子一人，余者不便入内，还请见谅。” 相映红微微蹙眉，江凡停了下，淡淡一笑：“没事，做客自然要遵从主家规矩，你在外等我就好。” 说着笑了笑，提起拉杆箱：“行李总能带着吧。” 两人对视一眼，孙路含笑：“公子为师祖贵客，自是无妨，请。” 江凡点点头，拖着行李箱举步踏空，随二人进入生门。 一步入内，光影变幻，景象居然彻底不同。 原来从外面看的时候，这里只是隐现数座山峰，可一进生门，眼前便是五座山岭成环形围绕，状如莲花。正面的一座山峰上，三道瀑布垂直落下，如同天河倒挂，蔚为壮观。 但最奇特的是，莲花山的上空居然云雾盘旋，呈现出一个奇异的旋涡状，更隐隐有闪电光芒穿梭其间。 “此地，便是云梦泽秘境，云梦山，莲花座。” 庞泽略带骄傲介绍道。 江凡见过秘境无数，但这么大的，也还是第一次，不过，他毕竟见多识广，并没有什么惊讶之色，只是微微颔首，“鬼谷所在，果然气象不凡。” 庞泽对他的淡然有些许不爽，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不过是故作淡定罢了。 不过，他倒对江凡的修为有些佩服，居然可以踏空悬浮，而且感受不到气息波动，难道说这年轻公子修为还在自己之上？ 此时，一群白鹳发出悠扬的长鸣，盘旋飞来，随后一字排开，竟然在三人面前形成一道天梯。 庞泽道：“此乃玉鹳接引，通常只有纵横胜者归来启用，公子有福气。” 他其实很有些不解，不设任何障碍开山门迎接就够可以了，怎么还拿出这玉鹳接引来？这年轻公子，究竟什么来头？ 孙路却微笑道：“不过，玉鹳乃山海异种，若非老祖或掌座驾驭，普通人是不会被玉鹳认可的，遑论踏其背而行之，不知公子可要一试？” 江凡有点纳罕，迎接都迎接了，还弄这个作甚？ 但他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答话，反而信步踏上第一只玉鹳。 令两人非常惊奇的是，玉鹳不但没有抵触，反而发出一声愉悦的鸣叫，引得三百玉鹳纷纷振翅，好像在鼓掌欢迎一般，这一幕奇景饶是两人也从未听闻，不由惊奇万分。 而这时候，江凡已经信步潇洒而行。每一步，都有玉鹳鸣叫，欢欣雀跃。 两人只好踏空跟在两侧，不错，他们是没资格走这玉鹳接引的。 江凡心中摇头，真是不知所谓，不过，这玉鹳跟自己的确产生了感应，而玉鹳并不是多么高阶的山海异兽，面对自己这匪夷所思的禽兽体质，直接就被征服。 没多久，江凡降临莲花座中央，这是一块巨大的盆地，生长着无数奇花异草，四周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瀑布垂落，水花四溅中，让这里云雾迷蒙，恍如世外仙境。 最为有意思的是，盆地中有一道盘旋的涡流，卷起四周水花在盆地挥洒，感觉起来竟好像一直在下雨。 “天下风雨未竟，人间战乱不停。”孙路见江凡观雨，开口道。 江凡淡淡一笑：“有人就有江湖，天下风雨如何停。” “有江湖，就有我鬼谷，我辈当掌风，御雨，纵横经略。” 庞泽傲然道。 江凡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目光却已经看向了对面山崖半腰，那一座长满苔藓，有水幕如帘垂洒的洞窟。 “水帘洞？” 江公子一愣。 庞泽也一愣：“什么水帘洞？分明大字如斗——鬼谷洞。” 江凡哈哈一笑：“吓我一跳，还以为到了花果山呢。王禅老先生就在那里吗？” 他开口就直呼其名，虽然后面跟了个老先生，但庞泽还是异常不愉，世人谁不得称一声王圣，或者圣祖，要不就是鬼谷先生，这年轻人如此随意，实在有些失礼。 孙路倒是不以为意：“正是，老祖自一百二十年前闭关，除三五老友从未见外客，公子可算两个甲子第一人。” “呵呵，不闷得慌？” 江凡这话更是让庞泽皱眉。 但他还没开口，一道声音就从洞口外传来：“呵呵，公子有趣，老祖的确说过，闷得慌，无聊，不如今日公子来解解闷？” 江凡哈哈一笑：“甚好，他需要解闷，我需要解惑，各取所需。” 山上白衣老者含笑：“公子果然妙人儿，请。” 江凡也不客气，举步踏空而上，很快来到洞窟门口，只见这里站着两个老者，一黑一白。 江凡微微拱手：“见过两位前辈。” 白衣老者道：“公子不必客气，老夫范惠，这位是老夫师弟，毛随。” 这两个名字之中，毛随他没听说过，但范惠却如雷贯耳，这是第二代纵横者中的横，三十岁出世，十年后亲见十八王之乱爆发，是见证并推动这个时期历史进程的重要人物之一，十年后，十八王中秦、魏、楚、夏、晋成为最终嬴家，五君分割大周而并立，而此人则消失不见。 第2726章 初见惊心 十八王之乱发生在六十年前，算起来，这人应该正好百岁，可面色饱满红润，看起来也就六十上下。 江凡有点惊讶：“原来是名震天下的通天财相。” 不错，这位有个名号，通天财相，号称财可通天。此人并未为官，却得了个相名，而且还是财相，足以说明有多么擅长敛财创富。到现在，民间都还称之为陶朱鼻祖级人物，甚至无数商贾都当做活财神供奉香火。 这位以泼天财富，到处投资，十八王中一半都得到过他的资助，而他也正是利用无尽财富，自民间成功推动了历史格局演变，是当之无愧的一代奇人。事实上，巴清企图以财富改变命运，就是受到这位的影响。 这可是第二代鬼谷纵横啊，如果没猜错，如今在鬼谷一派，也该是太上掌座了。江凡不由感慨。但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张仪上一代纵横者一死一失踪，这位可能如今还是掌座。 “呵呵，想不到公子年纪轻轻居然也知道老夫薄名，倒是幸甚。不过，今日看来，老夫这财相之名相比公子还有些名不副实。” 江凡笑道：“晚辈不过拾前人牙慧而已，前辈风采却不减当年呐。” 范惠笑道：“公子何必过谦，天生江渔郎，冠盖世无双，这句话我们两个老朽在这封闭之地亦是如雷贯耳啊。得知公子要来，特此恭候久矣，今日总算得见公子风姿。” 江凡略带惊奇：“两位知我要来？” 白衣老者抚髯：“呵呵，师祖夜观星象，见星斗闪耀间，似有鱼龙横空至，知公子将临，吩咐我师兄弟在此等候。” “鱼龙？”江凡愣了下，旋即笑道：“不该是鱼竿吗？” 白衣老者哈哈大笑：“公子风趣。” 见江凡与两老谈笑风生，却以手段隔绝声音，庞泽微微蹙眉：“师长如此神秘，此子到底什么来头？” 孙路淡淡一笑：“师祖要见的人，怎会简单，这十年，天下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庞泽微哼一声：“名号似乎惊人的很，不过看样子不过二十余岁，能有多么特殊？待我等出世之前，会经历时事推衍这最后一关考验，那时候，大掌座就该告诉我们天下大局与当世豪杰，我也很想听听这年轻小子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时候，江凡正笑容可掬：“敢问王禅老祖当下可在？” 白发老者抚髯道：“师祖从不离鬼谷，当然在，公子请随我来。” 对方竟直接引路，江凡很感意外，没想到如此轻易就能见到世上最神秘的鬼谷子。 鬼谷洞因为太过神秘，举世之间各种传说，描绘的神乎其神，但江凡却惊讶的发现特别简单，就是个普通的洞子而已，前行数十步，便见一方斗室，纵横不过二十步左右，光线有一点点暗，一位老者正在如豆灯火下垂头审视着什么。 虽然光线不算太好，但这对江凡丝毫没有影响，这老人样貌清晰可见。 其人一身宽服，身材似较为矮小，但头颅却很大，额头饱满，仿佛寿星，唯独上面生着四个大肉瘤，显得非常怪异。江凡曾听说过，王禅便是因此传出有鬼宿之相，故名鬼谷。 白发老者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便是家师，公子请自去。” 说罢微微一点头，转身退出洞府。 独自面对这位鬼谷先生，江凡心里竟然有那么一点不现实的感觉，踌躇片刻，他还是举步上前，抬起双臂抱拳，躬身郑重一礼：“晚辈江凡，拜见……” 他话没说完，忽然怔在当场，下一刻，面对刚刚抬起头的鬼谷子，他脱口而出：“国际象棋？” 不错，令江凡异常惊愕的场面出现了，鬼谷子王禅面前，赫然摆放着一副国际象棋。 王禅长眉之下，那双似乎同时包含着清澈和深邃的眼睛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你来了。” 江凡心绪波动，看着他：“这，这是……” 王禅悠悠一笑：“果然，你认得。” 江凡低头，目光波动：“国际象棋，这个世界，不存在……” 王禅平静如湖的目光闪过一丝异常光芒：“这个世界，江公子的话，很有意思。” 江凡猛地抬头盯着他：“你……究竟是谁？” 巨大震撼冲击，不可思议的念头如万丈波涛轰碎心湖，江凡手指有些颤抖。 王禅看着他：“问老夫是谁，不如问自己是谁，公子所言这个世界不存在，那么敢问，兵道可存在？天工开物可存在？易学可存在？科学道可存在？” 随着老者语调平淡的发问，江凡猛地后退一步，喉头滚动一下，一时间骇然不能言语。 王禅平静的目光凝视他片刻：“坐吧，可愿陪老夫手谈一局。” 江凡努力按住澎湃心潮：“我不会。” 王禅倒是一愣：“呵呵，无所不能江逍遥，居然也有不会的东西，难怪……这世上没出现这东西。” “前辈……说的话让晚辈惊悚莫名……” 王禅忽的摇头一声轻笑：“你才让老夫惊悚莫名啊，来，坐下，你是见识过大风大浪之人，何必如此紧张。” 江凡深吸口气，努力平复了下心情，缓缓坐在对方面前，张张嘴，却没说出话，不知道是惊悚，还是紧张，还是期待的情绪一时间堵住喉头。 他，鬼谷子，号称百圣之祖，才智通天，无所不能。难道说，这就是他各种学问无所不精的根本原因——他，也是穿越而来？ 王禅撩起袍袖，露出一只枯瘦的手，拈起身旁一个黄铜小壶，缓缓斟满一杯酒，那味道不会错，是烧刀子。 “这东西也提早出现许多年，不过倒是个好东西，公子本就好酒人，何不饮一杯压压惊。” 江凡终归不凡，虽然心中无尽惊涛骇浪，却依然能快速恢复正常。 看着鬼谷子沉默片刻，取过酒盏一饮而尽：“的确是惊了……” 王禅目光打量着他，许久，才缓缓点头：“风姿卓绝，才华卓着，与世不同，公子果真不似这方凡俗世界之人物。” 第2727章 降临之主 凡俗世界……他这个说法，让江凡心头一动，似乎……和自己理解的不太一样吗？ 尽管最初震惊难言，江凡此刻却终于沉静下来，他早已不是昨日少年郎，不管要面对多么惊世骇俗的答案，不管要面对的是谁，更不管自己是否准备好，总之今日似乎都要迎接，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见他不语，王禅倒是笑了：“破局之主，的确不同凡响。” 江凡凝视对方：“逆天者计划？” 王禅慢慢摇头，却显得异常沉重：“可叹……人间居然选择了你……” 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敏锐：“不该啊，因为你，是天界破局者，用以破除人间逆天局，你真正的称呼应该为——降临之主。” 江凡心头猛地一震，这个说法让他万万没想到，顿时产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先生……什么意思？” 鬼谷子神色有一丝异样：“哦？居然不知我，天外天，已经如此谨慎么……” 江凡盯着他：“我不明白先生在说什么。” 鬼谷子淡淡叹息一声：“你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而我们，是同一种人呐……” 江凡心底越发不安：“先生，不必打哑谜，明示可好。” 鬼谷子笑笑：“罢了，反正你也不能再离开，告诉你何妨呢。” 他的话，让江凡心中一沉，却依旧不动声色。 鬼谷子看着他，神色变得复杂：“这一代降临之主，竟如此年轻，如此惊才绝艳，堪称冠绝天上地下，或许，你能成功，但你可曾想过，这个世界理应自由发展，不该被所谓神灵所主宰……” 他的话，似乎透着无尽恐怖的信息，让江凡越听越心惊，而且越发与自己最初的猜测并不一致。 鬼谷子也不催他开口，只是慢慢细语：“今日你来见我，我当知时日无多，天界神器已将悬浮于天顶了吧，你们到底是找到了八门惊神阵破解之法，恐怕也知道老夫底牌不足，是时候除掉我这个叛逆之后了……” 天界神器？怎么感觉鬼谷子说的，好像桃花谷那种，而八门惊神阵，不正是上古十大奇阵之首么？最惊人的是，他自称叛逆！他的话，怎么好像是在说，他来自天界，是天界反叛者，而天界处心积虑要诛杀他…… “怎么……”王禅略带好奇看着他：“你的表情和心绪告诉老夫，你好像很惊讶，很不解？” 江凡深吸口气，沉声道：“的确不解，江凡此行，只为求知，但不想如此离奇，先生……你的话让晚辈细思恐极……” 王禅竟然似乎一怔：“哦？不承认？” “不是不承认，而是完全没听懂。”江凡断然道。 鬼谷子凝视他，许久，才再次开口，却是缓缓叙述了一件惊天动地的秘辛。 一千年前，天人第三次降临失利，天界终于痛定思痛，经过漫长而缜密的规划，设计了一个惊人计划——降临者计划。 计划非常复杂，简单来说，就是挑选天界精英，改头换面悄然下界，自此化身为凡人融入世间潜伏者。 此人将带着三个目的。 第一，查探人间布局，其中包括逆天群体以及逆天战器，并设法渗透与破坏之，最好还能建立势力，以为最终圣战准备。 第二，探查三千年来屡次破坏天界计划的叛逆者群体，以助天界剿灭之。 第三，查清拼图之秘，找到深藏于天地间的终极秘密，献给天外天原始神。 经过近百年挑选，他们终于甄定人选，展开系统的培训。 数十年周密准备之后，天人秘密将其送入了人间。 而这些人因为卓绝不凡，很快就在人间混出了名堂，不少都成为一方巨擘或者名士大佬，深深影响着人间。 本来一切顺利，可惜不知什么缘故，竟被叛逆者发觉，随后潜伏于人间的逆神对他们展开了征讨，双方展开无数次隐秘而酷烈的战争，最终因叛逆者经略已久，占据优势，天界降临者大部分被剿灭，剩余部分或遁入不可知之地潜伏，或改头换面不敢轻易出世。 可是那一战似乎也导致叛逆者群体遭受沉重打击，纷纷消失不见。 暂时的失败，并没有让天人放弃计划，反而化整为零，继续开始输送。 可是人间也在这时候完善了逆天者计划，不但强力清扫天人潜伏于人间的力量，更是在唯一活跃于人间的叛逆者，阵仙百里无疆指点下，对降临者展开激烈清扫。压制得这些降临者不敢冒头。 经过数百年潜伏加渗透，取得的成效让天界十分不满。而这时候，他们也察觉到人间逆天者计划的重要关节——锻造最强种子。 天人受到启发，觉得这法子非常好，在激烈的生死竞争中铸就最强领导者，产生这种人物，才是能够领导降临者真正展开计划的关键。 于是乎，天人竟然开始效仿，所以，他们经过激烈竞争，层层筛选，确定了一位真正具有纯粹凡人血统、天赋才智皆绝顶的人才，对其进行各种忠诚度测验之后，才开始秘密培养，由于他肩负的任务是探查、破坏、颠覆以及组建，而且要与人间情况相合以便融入，所以非常有针对性的传授了他无数惊人的学识，其中包含玄门道法、奇门数术、捭阖之术、观人之术、权谋之术、思想语言、刑名律法、医术丹道等十余门奇学。随后此人被送入了人间，担当起天界降临之主的身份。 而此人也不负重望，由于他本就来自于人间，血统没问题，加上天人经过忠诚测验，为了不被人间逆神发现端倪，并未给他植入任何控制手段，导致他毫无障碍的成功融入人间，更不可思议的以卓绝才华成为逆天者领袖。 可这对人间来说，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面临着颠覆性的危机。眼看危在旦夕，万万没想到的转折来了，这人居然是双面间谍，他当初登天，却是为了拯救人间。可天界手段太惊人了，他们几乎洗去了他全部记忆，然而此人心智超乎寻常的坚韧，更是有人间大能寻得天狐，以特殊方法藏匿记忆碎片，最终在特殊条件下一夕觉醒。 第2728章 鬼谷传奇 苏醒过来的他果断开始利用手中资料对降临者展开追杀，导致降临者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惨痛打击。 这样的他自然遭到了天人疯狂报复，无奈之下，他为了不连累更多逆天者，深深躲藏起来。但他却没闲着，而是把得自天界的学识尽数传授给独生子，命他以后出世为人间继续奋战。 那后人继承了他的血统，同样的惊才绝艳，不但系统掌握了他的学识，还进一步总结发展出自己的学问，那位降临者大为兴奋，于是，父子二人深入研究，将天人学识整理并转化，演变成为多种契合时代的新学说。 数十年后，风头过去，但其后人比他还要谨慎，为了防备天人，并未出世，而是于云梦大泽设置下惊神大阵，并在此成立鬼谷派，将改进的学识传授给后人，间接通过他们来继续推行逆天大业。 与此同时，此人更是着手改进种子计划，制定出纵横者计划，为了不浪费资源，他每一代只选择两人，集中资源培养，并引导其对决，强者将成为破局之主，领导人间战天。 说到这里，江凡已经恍然大悟，这位天界降临之主，人间登天的密谍，就是鬼谷子之父。原来，是得天人学识，他才如此逆天。 也正因此，才解释了鬼谷学说，为何如此超前，如此多样，但却又和自己那完全不像这个世界的东西有很大区别。 可巨大的疑问来了，天人传授的东西居然是自己那个世界的学问，他们难道和自己同源？皆来自蓝色星球？而又是为什么，所传授学问的年代感也相差无几？按照自己所见的科技水平，天人应该远在自己那个年代之后啊。 但最最重要的是，他惊讶的发现，王禅会的东西，他不说都懂，但至少都知道，可他掌握的许多学识，王禅却未曾接触。 比如孙子兵法、三十六计、战争论、算学、易经乃至天工开物等等，他都闻所未闻。尽管只是简单听取，江凡也觉得他的学问是经过改造和整合的，好像更适配这个世界这个时代。 还有就是文字与数字，王禅所精通的文字虽然不少，但大多是这个世界的古今文字，数字也仅仅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只不过他懂得更多，其中就包含昊天人皇创造的钟鼎铭文和古数字。像阿拉伯数字、简体中文、英文等等异界产物他是完全不懂的。 这种非常诡异的差别让江凡百思不解，就算假设自己是降临之主，也不可能和王禅存在质的区别吧。难道说因为自己可能本质是天人，而王禅是凡人血统，天界更信任自己才差别对待？ 还是说天界当时觉得这些学问不如那些有用？细想想，鬼谷子所有学问虽然庞杂，却似乎都是与人心、与大争、与融入俗世有关之学，天人为了让他们完成三大任务，这么做也不是没可能。 而王禅接下来的话，让他更是暗惊。王禅居然拿到了自己许多学说完整版，品读精研究之后，发现自己和江凡之间到底有些学问是共通的，彼此之间有明显的映射，这就是他为什么十分怀疑江凡的根本原因。 原来如此，江凡听得心旌神摇。然而尽管心潮起伏，满腔疑问，甚至感悟到危机将临，他也没有插嘴，静静等候鬼谷子讲述完毕。 王禅之父藏匿百年，终于让天人失去线索，也失去了耐心，而鬼谷子更是根据亡父遗愿，设法在遥远之疆让天人发现了他的遗体。推测天人认定其死去之后，他才开始继承父业，藏匿于大阵拱卫之下的云梦大泽开山授徒。 这期间，他谨慎起见，对门徒采取因材施教的原则，分门别类传授自己的学问精髓，而尽量裁剪天人学说的影子。 但他这些惊人的东西虽然经过无数次推衍修改，可他明白时间长了一定会被天人再次注意到。于是，他发动逆天者力量，惊神大阵彻底完善，隔绝了天人探查的可能，更是在其中设置了逆天神器以防万一，那头顶怪异的旋涡天象，其实就是大阵和神器融合产生的异象。 自此，天人尽管开始产生怀疑，却也拿这位潜伏于千里云梦的奇人无可奈何，除非他们敢破坏契约，发动大规模攻击才有可能攻破此地，但也无法保证能抓到这位，所以，他才一直平安无事。 但是，天界既然察觉流传于世的某些东西有古怪，自然会深入探查，最终确定东西都带有浓厚的天人学识影子，于是他们认为他便是降临者之叛逆，遂传谕下界开始寻找线索。比如凤辰，便也肩负着这个任务，他上次赶来，就是为了求证鬼谷子此事。只可惜，鬼谷子以从不见人为由，拒绝会面。 而至此，也导致王禅再也无法出鬼谷。但他却一直在推行自己所力主的纵横者计划，这个计划的本质其实也是种子计划的衍生，不过王禅认为，挑选许多种子展开竞争，太浪费资源，且对人才消耗太大，且更容易导致天下大乱而伤人间元气。所以他成为领导者之后，坚持精选人才，专注培养其中佼佼者作为一纵一横来经略天下。 那么所谓纵横，起初是经纬的意思，取意经天纬地，纵横捭阖。可惊人的是，鬼谷子的经纬与世人普遍的含义有所不同。这个时代所谓的经纬，往往形容人才，指那种有很大能力，能划定世界区域格局之人。但鬼谷子的说法中尽管初级，却已蕴含着明显的经纬度概念。 后来，不知是鬼谷子有所顾虑还是怎么的，终于把经纬定义为纵横。而后来，自己的学派也被定义为纵横家。 但他虽然浓缩了种子计划，却赞成也并未改变种子计划中的竞争要素，故此，纵横者依然要分胜负决生死以图强心智、合理念。 后来，仅仅才经历了两代纵横者，逆天者组织便发现有些巨大问题，于是当时的顶层人物汇集，找到王禅商议，而这时候里面就有一位新晋无敌者，孙道通。老孙那时候实际年龄却比王禅还要大，只不过一直隐于世间，独来独往，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 第2729章 两代领袖 老孙虽然没有王禅那般庞杂学识，但却有非同寻常的魄力，他认为下一次圣战将是终局之战，人间不能继续猥琐发育，于是力主推行全民大争。 与以往不同，孙道通的核心理念是，不光要争出最强种子，还要借此争出无数强者，无数强军。至于人间凋敝，无论如何都是必然的，其程度大小从长久历史看毫无意义，只要人间得胜，终归可以重立。 王禅却认为战争打的是资源，而人间资源有限，不足以支持培养那么多种子，精选一纵一横，全力扶持才是上策，于是和老孙意见产生了很大分歧。 但那时候，孙道通的魄力已经征服了几乎所有逆天者高层，说实话，也因为每一位人道极致都不希望一身所学埋没而无闻，就连一贯谨慎的王禅也颇为心折，同时他也从父亲那里明白，天人似乎遇到巨大困境，必须要拿下人间，故此第四次圣战可能真的非同小可，人间确实等不起了。 于是，深思熟虑之后，他提出两者并行，他依旧执行纵横者理念，而将世间大权交付老孙。至此，孙道通被公推取代了王禅，成为新一任逆天者领袖。 这之后，为了保护王禅，逆天者内部都开始清扫其痕迹，以降低天人注意力。 但他们这么做，其实还有三层更深的原因。 一是为了后备，万一孙道通计划失败，人间不至于全无火种。 二是为了守护其保护的秘密，就是逆天团体资料和拼图计划，因为就连孙道通都认为，这两者可能才是天地间最大的终极之秘，或许未来一切都会落在这两者上。 三，则是因王禅提出继续推行间谍方案，并且他的确已经取得了相当成绩，将辛苦培养出的人间种子成功送上了天。而其中一人非常有名，正是那位失踪的第二代纵横者。只是，因为天界管理森严，上去之后，几乎就没有消息传下来。直到最近，他们才有人设法突破了封锁，以极其隐秘的方式将天人下界的消息传递下界。而为了保护这些人，也让天人更信任他们，孙道通果断将这一代定义为人间叛徒，称他们为垮掉的一代。 江凡也不由感慨万分，在这场天地大局之中，涌现过多少圣贤豪杰，却也有多少行走于黑暗中，生时默默无闻，死后甚至要背负历史骂名的英雄啊。 后来，孙道通主事，力推全民大争，也不知是历史巧合，还是演变必然，竟然三十年前出现了人才大爆炸，圣战之后凋敝数百年的人间，前所未有的出现了一个个比肩三皇五帝的年轻英杰，而历史也刚好在这里走向真正的大争之世。 乱世与英雄终于相遇了。 最浩瀚的乱世，最强大的英雄。 一个辉煌而爆发的时代将要展开，在这种时代背景下角逐而出的人物，也必将是顶级强者，也才能与天一战。 可就在他们惊喜万分的时候，一个巨大的变数从天而降。 一个油光水嫩的小小渔郎莫名出世，以超越时空的思想，以逆天的学识，区区数年便掩尽天下英豪光芒。 而这时候，王禅也惊悚了。 家族的经历告诉他，此人，或许就是降临之主。 于是在任何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找到了孙道通。 但孙道通予以否定，为此两人大吵一架，王禅指责孙道通太过唯心，情感蒙蔽了他的理性，江凡所做的一切，不论感情牌也好，还是诛杀天人也罢，都是取信手段，而孙道通若一意孤行授予领袖大位，终会将人间推向万劫不复。 而孙道通则毅然决然反击，说江凡这种品性都不算人间人的话，那这人间就不对路。他还说了，天地就是一场赌局，赌的不光是手段和力量，还有人性。而人性，就是两界最大的不同。 一贯平静的王禅人生中第一次没控制住愤怒，甚至与孙道通大打出手。可最后，还是因为江凡自昆仑来，以及孙道通那句：千年将至，我已凝聚人间力，无人能替、无可后悔，我若输了，就是人间的命！终于颓然罢手。 总之，虽然谁也没说服谁，但这场争执也仅仅局限在两代逆天首领这里，没有向外扩散。 但各执己见终归不欢而散，导致两代领袖这些年也没有往来。 可王禅因为父亲的亲身经历，以及那些不可思议的学识和见识，这些年越发关注江凡，经过无数次推衍，依旧认为江凡必为天界来人，所谓仙人借体，不过是企图掩盖自己真正身份，从而获得孙道通尤其是昆仑求仙者的信任而已，但这种方式也不过是天人设计的新套路。 至此，他觉得，就算孙道通固执己见，也的确无法回头，但至少自己还能做一件事，就是封印江凡。 这个想法，他瞒过了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弟子。 王禅等了很久，也设计了许多信息引导江凡到来，甚至设计通过凤辰送出了云梦地图，而在江凡终于来临时，他当然不会开启大阵，是生怕他掉头离去。他明白，像江凡这种奇人，一旦鱼入江河，困坐云梦的自己也拿他毫无办法。 这是个漫长的故事，鬼谷子说的还很慢很慢，直到一盏灯燃尽。 看着正在换灯油的鬼谷老祖，江凡深吸口气，压制住内心的翻腾。 “所以，你不着痕迹的引我来，是为了杀我。” 王禅沉默的挑了下灯芯，看着光亮恢复，“杀你，我很想。但你死，孙道通会发狂，所以……我希望封印你。” “封印？如何封印？” “就留在鬼谷吧，不要出去了，这五瓣莲花便是孙道通也进不来，而只要你还活着，他就不会发疯。” 事已至此，江凡居然冷静下来，因为他至少确定了一件事，鬼谷子王禅，并非人间敌，反倒是上一代逆天者领袖，他只是放心不下自己。 但他也明白，自己纵有千般说辞，也没办法证明自身，何况自己都觉得自己有问题。 首先就难以解释，自己拥有的学识，当真和天人很类似啊。 第2730章 知识封锁? 这是个最让他惊悚，也最让他迷惑的巨大疑问。甚至他都想到了传说中的昆仑异象，以及黑金古书中记载的时空之门，是不是真的存在这种东西，而通过他们降临的，不只是自己，还有另一个更先进的时代的某个庞大群体？ 可还是那个问题，他们若是来自更加辉煌的科技时代，为什么传授的东西都是和自己差不多的时代和层次？是他们刻意控制吗？ “尊父上过天，他应该见识过天人学识之水准，远远高于我们，为什么，不传授更高深的东西？” 王禅见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想法而躁动，反倒是在寻求解惑，眼中掠过一丝赞赏。 “不愧是降临之主，这份从容气度就很难得。关于你这个问题，先父曾经说过很重要的两点。其一，更高深也无用，原始天神说过，以这个世界的……所谓生产力水平根本无法支持更高的东西。这一点，在王爷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论中也曾出现过。” 江凡点头，的确，没有各学科全面技术的支持，没有大工业标准化生产，纵然有先进之学也无法施展，倒是类似天工开物这种更适合些。 “其二者，这些学识的确似乎被有意控制，但起源却在于天人之中最早的一位巅峰存在，他们称之为天帝。 天帝？江凡吃惊，天人统治者吗？ 鬼谷子缓缓道：“天帝在天人中也是个绝对传说般存在，若当真存在其人，天上地下恐至高无上。” 鬼谷子虽然不能肯定，还是把天界的秘闻讲述出来。传言，天帝是所有天人中至高领袖，但他好似认为天人不该干涉这个世界的自由发展，故此设下了禁令，仅允许一些符合时代的基础常识传授于凡间。 据说这个决定众神都很认可的，而鬼谷之父却总觉得，事情可能并非如此，反倒是众神不希望人间过于兴盛，才严格设限。 但他没有办法接触各位至高神，更无法追查那遥远太古时代的真相。 后来秘闻称天帝神力失控，恶念滋生，不得已沉睡以压制，可恶念在沉睡中依然分裂出邪神，他谋害了天帝，夺取了天帝神格，导致其无法苏醒，遂被众神围攻，之后，邪神盗取若干神器，并裹挟不死和回归之秘逃往人间。 他化身为人，将天界许多学识从基础开始逐步传授给人间，并将天帝创造的修行之法散布于世，在他强大邪神之力的影响下，人们变得非常好斗，强大起来的他们越发不敬天，不敬神，到处充满杀戮和战争。 于是，天人下界，试图剿灭邪神及其所影响的一切，同时更重要的是夺回他所掌握的天界终极秘密。 但邪神居然化身昊天人皇，裹挟人间之力与众神开战。 这句话出口，江凡大感意外。昊天人皇？那个带领人间战天斗地、发展出文明的昊天人皇，居然说是邪神？还是天帝本尊恶念化身？ “不错，这就是神界流传的说法。”王禅看着他惊讶万分的样子：“昊天人皇为天人，虽然未曾有证据证明他是什么邪神，但举世共尊的昊天人皇确似应来自天界。” 江凡愕然失语，脑子里嗡嗡的，然而，确实也只有这种说法能解释昊天的与众不同。 可如果排除神之论调，按照他的想法，昊天人皇可能是天界叛逆领袖，他是反对天人占领人间的，而且希望人间发展自己的文明，才下界传授初级知识并领导世人迈入文明时代。 对于天界的说法，鬼谷父子亦觉得有许多问题，本心上也难以认同。 不过眼下也只能从这个逻辑继续说下去。后来，昊天人皇登天而战，被剿灭，但那并非邪神本体，只不过因为战败，其本体也遭受重创，于是邪神将本体和秘密一同隐藏起来，等待神力恢复后苏醒。 天神为找到邪神本尊，想过很多办法，但都以失败告终。后来不知是谁传出一条极其小众的消息，说至高神明中认为想要真正找到邪神，只能依靠天帝自己的神念。 付出无数努力后，有神想办法唤醒了天帝光明一面的一缕神识，并创造出肉身，请天帝亲自下界来寻找自己，而众神则密切关注，一旦邪神现身，立即诛除。 因神力不存，为了不惊醒邪神，天帝亲自为自己设置了记忆封印，但又为了具备找到那些秘密的基础能力，天帝还是让自己具备略微超出时代的学识以及在特定情况下触发认知的条件。 这个小道消息听着好像无稽之谈，深思却又多少有那么点道理似的。尤其特定状态下触发认知的说法，让江凡心中陡然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浮现巨大迷惑。 而这种做法，后来天人在设置降临者时也仿佛在所效仿。 但消息还没结束。万万没想到，天帝下界之时出现意外，竟似被混沌法则吞噬了。至高领袖的失踪引发众神激烈分歧，最终神战爆发，完全忠于天帝思想的一方战败，逃入人间和未知之地。战胜者，则重新制定规则，决定统治天地，按照他们的想法规划人间天上。于是，天罚计划诞生了，也就是人间说的天人圣战。 幸好，战胜一方依然担忧天帝回归后不认可他们的思想，故此第一次圣战试探性质居多。可三千年漫长岁月过去，神念化身却没有半点音讯，故此天神判定，那一缕神念早已消散于凡间，至此，战胜方开始全面攻略下界。 而此时，天界为征服并掌控人间，更不可能传授下界过高的学识，甚至进行最严格的管控，用他们的说法，昊天人皇所带领的人族就是个例子，人一旦有了知识，必生妄念。 所以，为求预防，就连降临者也仅仅具备一定程度上超越常人的学识。 江凡听完，只觉得满头疑云，天帝存在吗？他真的曾分身邪神？还神念化身下界？天帝和天界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迷惑之余，却觉得其中很多地方极不合逻辑，甚至荒谬。这中间唯一他觉得真有可能性的，就是最后所说，有了知识必生妄念，所谓神，有这种想法不奇怪。 他们绝不会希望凡间之人拥有科技力量，实现突飞猛进的发展，进而威胁到自己。用通俗的话来说，这可能就是最早期的知识封锁。 鬼谷子看似淡然，实则却一直在观察江凡的反应，他所有的表情、气息波动和语言质疑，也同样让鬼谷子眼底浮现越来越多的迷惑。 “就算神对人间实施知识控制，但以他们具备的先进武器，不可能无法战胜人间，尤其是昊天人皇时代，那时候武道还没那么兴盛。”江凡提出新的疑问。 鬼谷子似乎有点和他继续深谈他的欲望，竟是继续予以解释。 很重要的两点。其一，天人失去赖以存在的能源。其二，原始天神无法适应这个世界。” 江凡神色猛地一动，能源？果然是能源，难道自己曾经的猜测正确，天人下界是为抢夺能源，而他们正因为能源不足无法大规模制造或使用杀器？ 第2731章 能源危机与新能源研发之路 鬼谷子似乎能洞察人心：“你在想什么？” 江凡简单说出自己的想法后，鬼谷子倒是一愣：“小子，事到如今，你还在坚持不懈从侧面为自己开脱？” 江凡轻笑，他明白，站在鬼谷子的角度来看，自己不过是一直装作不懂，实际上在曲线寻开脱。 “不管是不是，我很想听听先生怎么说。” 王禅看看他，终于还是缓缓开口：“先父所知亦有限，很多同样来自猜测，说一说权且听之吧。” 尽管在谈能源这种先进词汇，说法中依然掺杂着诸多玄幻色彩。根据鬼谷说法，天人真的可能是神，因为他们自洪荒蒙昧便存在，但这个群体却似乎并非这方天地产物，好似破开混沌自未知而来，那个地方他们称之为原始神界。可打破混沌却耗尽了神力。而对于神力，他们父子反复推测，结合天界的某些特殊说法，更应该称之为能源。 所降临的这个这个世界实在落后不说，还和他们所谓的神界存在质的区别，甚至让他们神体衰退，无法长生不朽。感受到生存危机，天人开始疯狂研究，试图找到办法回归真正的神界，最少也要先保证在这个世界延续下来。 可惜，仅存的少量能源让他们的研究非常局促，几乎无法展开。 于是他们转换目光，开始利用这个世界中存在的天材地宝、山海异兽等不断改进肉身，并在不断寻找能源。 奈何这世界不具备他们的学识，更没有那种……诸神世界的系统文明，根本无法制造原本的能源。于是他们试图找到新的方法，经过无数岁月，还是一无所获。这期间，由于存续及研究的需要，他们才引渡了一代又一代的下界飞升者。 而原始天神则在天外天以沉睡减缓衰退，为了控制天庭，也为了确保飞升神灵认真做事，他们会轮流苏醒而出面主事。 大约八千年前，凡间人开灵慧，莫名领悟到天地灵气，并借此开始初级修行，到距今五千年前，昊天人皇的出世更造就无数武道强者。 这让天人们突发奇想，把目光盯在了他们不理解的武道上。他们发现，这个看似落后的世界非常神奇，天地间蕴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能量，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而武道修者居然能利用它，爆发出超乎想象的能量。于是有天人提出，以武道修者所利用的天地元气来作为新的能源，然后以天人之术结合阵道来催动。这个想法得到了大力支持。 为求实现想法，他们采用过无数手段，包括以人或以其他生物为试验品，中间虽然创造出无数神奇，甚至衍生出人造山海异兽和灵种这类东西，可无一例外，都不能达到要求，甚至说相差极远。 但这终归是最有可能性的方案，他们别无选择要倾尽一切而实现。在调动一切天上人间力量苦苦研究之后，他们才发掘到一种叫做源晶的奇异晶石，可以用来储存他们需要的能量。后来，他们定名为聚能源晶。 这个发现是惊喜的，可也是痛苦的。 因为两个问题滋生，一，源晶太稀缺，这种天地奇物就连自命为神的他们也无法仿制，只能到处寻找那罕见的天然矿脉。 二，存储手段不行，源晶尽管可以储存惊人能量，这个输入过程却极度缓慢。 这两个核心问题，一直困扰天人到今天也没真正解决。糟糕的是，尽管采取各种手段疯狂节省，所有天神器几乎都停摆，连众神也以沉睡节约，能源危机依然在无数岁月前已经降临，后来也只能依靠山海异兽晶核和缓慢充能的极少量聚能源晶维持。据说最后还有点备用原始能源，但好像与顶级关键有关，天神根本舍不得用。 “家父下界之时，原始能源早已接近枯竭，导致大部分原始天神都回归天外天陷入沉眠中等候。如今莫谈回归神界，就连原始战器都只敢拿出极少一部分低消耗之物动用。当然，家父调查到，原始战器本身就不多，而且可能在现有条件下根本无法制造。现如今他们所用的，基本是近三千年来以天人之术结合阵道和炼器道开发的新式武器，而这些则必须要依赖聚能源晶。” 鬼谷子之父确信，原始天神拥有的一切，包括天庭神宫都需要依靠能源运行，而聚能源晶就是他们在这方世界找到唯一能取代原有能源的方式。 但他却在漫长的观察中，得到一个惊人的推测。 原始天神似乎不能修行这个世界之武道，他们完全理解不了真气运行方式，尽管他们对飞升者研究无数，可自己却无法体验，更别提将武道融入天人之术中，可能就是因此导致研究进展几乎可以用龟速来形容。 奈何，高高在上的原始天神太难见到了，他尽管已经在天界深受信任且位高权重，也没办法去证实此事。 江凡目光跳动，记得孙道通说过，真天人的本体修为似乎并不高，而且修为表现很奇怪，怎么说呢，很别扭，好像不适应一般。难道说，他们真的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修炼？难道正是因为武道世界和科学世界的本质差别，让他们无法在这方面深化研究？ 可这，为什么和自己当初那么类似？而自己的情况，是不是也是鬼谷子怀疑的理由之一？ 鬼谷子综合其父见闻认为，他们所谓的强大，实际上是利用某种特殊手段，结合山海异兽和天材地宝改进肉身，并炼制护甲和战器。这也就是他们为什么需要设置灵宗来驯养异兽灵植，并且不断引渡飞升者而壮大的缘故，只因为那些下界之人才能真正利用天地元气修炼，也才能为他们炼制一些在这方世界存续所能利用的东西。 而同时他还怀疑，原始天神暗中还在夺舍修行，这点即便下界也有所佐证，比如他们借用某些凡间人躯壳融入某个群体。而其父在天界似乎也察觉到某些飞升之人可能不再是本尊。 “故此，家父认为，天外天所做一切，归根结底是为了能源，他老人家断定，聚能源晶只在凡间方有，且恐与这方大世界之气运息息相关。” 第2732章 能源本位 江凡目光剧烈波动，神话层面的说法，他几乎自动过滤了。但鬼谷父子似乎也在从学识上推测这个脉络，这就是学识决定了眼界啊，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想到这层面。 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天人真的是穿越者，他们需要庞大的能量生存并回归？ “是不是可以进一步推断，他们发动圣战，是为了生存和回归所需要的聚能源晶？”他问道。 鬼谷子叹口气：“我们也如此推断过，可下界开采不就可以？为什么一定要试图控制并占领整个人间，引得人间反抗而掀起圣战？” 这个疑问让江凡也眉头紧皱，是啊，这解释不通啊。就算以科幻片的角度做个推测，聚能源晶就好像变形金刚中的星球内核，一旦被抽取，世界都会毁灭，那只要悄悄干就完了，也不需要全面入侵，仿佛要统治一切一般。 “所以这就是先生说的第二点，他们无法适应这个世界，所以必须掌控下界才能做事？” 鬼谷子颔首：“原始天神来历神秘莫测，他们自称造物主，创世神，但这个世界却与他们格格不入，这岂非很是匪夷所思？” 江凡点头：“我更认为，他们并非神，而是某种人，自不可知之地而来，唯独比我们要先进太多，但他们那个世界大概与我们不同，可能没有修炼之说。” 鬼谷子目中光芒一闪：“理由？” 江凡盯着他：“先生何必明知故问，科学道。天人的一切，显然更像是以科学道为基础，强行融合武道演变而来，我大胆推测，他们来的地方，单纯在发展科学道。” 鬼谷子同样凝视着他：“是推测，还是你根本就清楚？” 江凡叹口气微笑着：“您跟我讲了这么多，一直在观察我的反应。” 鬼谷子缓缓道：“天人学说有一种叫心理学，家父也略有涉猎。而我总归要更多支持来佐证我的想法。” “是借口吧，您需要借口以坚定内心，而道理则是因为，你其实并不确定天界的一切都是真的，进而也无法确定，我一定是降临者。” 鬼谷子悠悠一叹：“是啊，难的很……我一生谨慎，连鬼谷都未出过，而面对你，我更要谨慎万分，因为你太关键了，我的一个决策，可能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影响，很可能葬送人间最大的机会。你这年轻人，太超凡了啊……” 江凡低头一笑：“若当真怀疑我，就不该觉得我是年轻人。” 鬼谷子点头：“方才我说到夺舍修行，你明显心神波动非常剧烈，是否想到了自己的来历？” 江凡叹口气：“是啊，说了这么多，我都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降临者。就像那位昊天人皇。” 鬼谷子沉默片刻：“你觉得，昊天人皇真的是邪神化身？” 江凡摇头：“我觉得神说的一切都是谎言，千疮百孔的谎言，他们只是在试图打造这样一种环境和认知罢了。昊天人皇，人族鼻祖，大功勋之圣贤，天界大概想要强行杜撰概念，试图影响我们的信仰罢了。” 鬼谷子看着他：“那么，你将如何解释昊天人皇的不凡？” 江凡摇头：“解释不了，但昊天人皇能修行不是？先生刚才说过，他传授予人间各种修行方式，其人如此强大，登天驾驭龙凤，身侧天狐相傍，夺舍或者依靠山海异兽改造什么的恐怕做不到吧，这点本质上就与原始神不同。” 鬼谷子微微颔首：“的确，又是一个矛盾点，龙、凤、天狐皆此世界天生异兽，始于太古蛮荒，比天人传说还要久远的多。如你所说，许多地方不合逻辑，解释同样千疮百孔，先父亦曾说过，他们似乎试图在编织某个谎言，但谎言终归是谎言，不得已用另一个谎言来弥补，却总是补东漏西，难以自圆其说。” 江凡点点头：“不光解释不了那位人皇，在我看来都不需要解释，帝昊开化民智，造福千秋万世，为人间自由奋起战天，实打实人间大功勋，这点只要是个人就该清楚。我们不去相信昊天人皇，难道去相信所谓天人？” 鬼谷子目光复杂：“是啊，仅仅从战天这一点，就足以证明昊天人皇。不论他是不是天人，仅战天而言，便可称人道代表，何况其教化万民，造福人间。而你……” 他看着江凡：“自比昊天人皇，欲要老夫相信？” 江凡淡淡一笑：“事实胜于雄辩，可惜您老未必肯给放我出去跟天人打到底，既然如此……” 他拍了拍拉杆箱：“这里面塞着的天人，就送给您老看管了。” 鬼谷子这才知道他生擒了一位天人，并且参与了藏海之战。 不由悠悠叹息：“越来越糊涂啊……” 江凡认真道：“您可以糊涂，却不能没有决定，这个世界等不起。新的千年将满，人间依旧乱做一团，大一统必须要完成，否则，何以与天战。” 鬼谷子低垂目光，似是陷入沉思。 “还有，晚辈不妨告诉先生，最近发生的藏海之战让我们发觉，天人在战器方面又取得了长足进展，他们需要的能源是不是枯竭我不知道，但新式战器很厉害。这还不算，他们在这一千年中更引渡了众多飞升者以壮大。相比之下可见，天人目标非常专一，而我们却在各种利益关系之间内斗、内耗，此消彼长之间，您觉得我们还有几成胜算？” 鬼谷子沉默不语，但微微抖动的须眉却足以证明其内心并不平静。 江凡也不急，独自慢慢饮酒，他今天也得到了太多惊人的消息需要消化。 首先，他终于明白了号称万圣祖师的鬼谷子的来历，一切源自其父，他被先贤大能借用天狐，以不可思议的手段送上天成为人间密谍。而鬼谷子，就是他的血脉以及传人，更是一代逆天者领袖。 然后，他知道了天界诸多秘辛，对天人来历有了进一步认知和推测。 江凡认为，原始天神这个群体来自未知，不论是来自同一世界的未来时代，还是来自另一方世界，却都不属于这个时空。 第2733章 杂乱信息，混乱思绪 江凡甚至觉得，他们所谓的神宫可能就是飞行器，而且可能是极为先进的宇宙飞船之类。他们称之为神力的能源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东西，不论回归还是要掌控一切，都源自于它，甚至天人所谓的不朽，可能也完全依赖这东西。 所以，在任何一个世界都最重要的能源就成了他们运作一切的根本原因。 天人的一切，都要依靠能源而存在，可偏偏这世界完全不同，他们无法获取也无法制造契合需要的能源。这才开始走向另一个研究方向，以科技结合武道。而这个过程中，就出现了引渡飞升者以研究武道、创建灵宗驯养异兽灵植等等一系列现象和新事物。 但由于还不明确的原因，导致天人誓必要占领人间，三次圣战无果后，滋生降临者计划，从计划三个目的来看，显然攻占人间的原因可能并非只一个，必有其他或者更深层次的缘由。 这一系列的东西推衍下来，也让江凡真正紧张，甚至揪心。 首先因为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独有的穿越者，可天人或许一样穿越而来，并且来自更高的文明时代，掌握更高级的科学道。人间面对的居然是这种对手，他们不一定是神，却因为有着人的欲望，比神更可怕，人间要获胜，大不易啊。 其次，天人可以夺舍，是不是也可以轻松篡改记忆？那么自己的来历，真的会如自己所知吗？这记忆到底是真是假？而过往许多迷乱加上在天狐那里看到的不可思议片段，让他对自己产生出巨大迷惑。 这尤其让他惊悚难安。自己，会是降临之主吗？假如现有记忆为假，那么有朝一日清醒过来，自己会不会变成天人，成为人间最大的敌人之一？ 他无比惶然，这人间，有自己钟爱的一切啊，自己真的会太上忘情，与这一切翻脸？ 这也就是他并没有产生与鬼谷子一战寻求脱身的原因，他更需要证实，也迫切需要看清自我。 第三点，他明确了天人的能源危机，或许圣战根本就是能源战争。可能源是要用的，他们到底用于要回归，还是用于执掌一切，亦或两者都要？ 从鬼谷子的叙述中，江凡觉得，回归原始神界很可能是目的之一，毕竟就如同自己，每时每刻不期望着回去。 但应该只是之一，从各大域都有神降临的情况来看，他们会不会在创造一个以自己为神灵主宰一切的世界？ 并非没可能啊，他们其实也是人，是人就有欲望，那么至高无上、永生不死，岂非本就是最高追求？ 猛然间，江凡又想到时空之门的事，并且产生一个让他无法相信，甚至浑身战栗的想法—— 可这个想法还没完全成型，鬼谷子已经开口。 “看来，你并不急着走。” 江凡深吸口气，压下乱七八糟的心思：“的确不急，听了这么多，有很多事需要想明白。而您跟我说了这么多，显然也有许多事要想明白。” 鬼谷子微微颔首：“可正如你所说，我们都没有太多时间。” 江凡摇头：“忙中出大错，先生的决定和我的决定，对人间都很重要，这个时间值得付出。” 鬼谷子眼神有些赞许：“有格局，若不考虑你那奇怪的来历，的确是个极至优秀的年轻人，可也正因为你太优秀，干系就太重大。” 江凡认真道：“您说了这么多，对我自然有无数疑问，那么投桃报李，晚辈也讲一讲我的来历，供先生参详如何。” 鬼谷子目光微微一亮：“你肯？” 江凡淡淡一笑：“我也想知道，本心何在。” 他拿起酒壶，却发现已经空了，随即笑道：“添点吧。” 鬼谷子含笑道：“这么大问题的酒，你还要喝。” 江凡也笑道：“堂堂鬼谷子本不该下毒，但您就是做了，那么您想求证点什么？” 鬼谷子抚髯：“孙道通说过，你百毒不侵。” “呵呵，他可是给我做过十年药浴。” 鬼谷子摇头：“不，没有也一样，你本体之血才是根本原因，老孙只是在激发此异血罢活性罢了。当然，对你的好处也是非常巨大。” 江凡沉思一下：“所以，您想看看我的血，是否和老孙一样？” 鬼谷子点头：“孙道通说过，你的血是正常赤红色，并非天人那种诡异之绿，但我还是想看看，功效方面是否近似。” 江凡嗯了声：“您觉得呢？” 鬼谷子摇头：“大不一样，方才那一小壶酒浸泡十二种山海异兽之精血，任何一种都足够让你产生异状，但你却似乎都轻易消解掉。这与天人有极大不同。” 江凡笑笑：“算是一个小小佐证。” 鬼谷子一边给他打酒一边道：“也未必，家父曾言，原始天人中有至高存在便同样如此，比如……专司异兽灵植的西王母。” 江凡神色一动：“西王母？” 鬼谷子给他斟酒，这次的酒水毫无异状。 “是，众神之母，相传为天帝之下第一神，也是准天后。后来在众神传说中，她背叛了天界，下界藏匿于壑海仙山与白山云池等地，还成为了逆神之领袖。” 江凡惊讶：“叛逆者领袖，是西王母？” 鬼谷子道：“是啊，但西王母地位太高了，家父昔年即便做到了原始天神之下第一人，却也不够资格接触这位的信息。” 江凡忙道：“但三仙山您总该知道吧，听说是西王母创建？” 鬼谷子点点头：“不错。有逆神入世名百里无疆，他曾告知家父，三仙山的确为西王母创建，当时是为全体原始天神所用，可后来，逆神一脉战败，三仙山彻底被战胜方控制。” 江凡微微蹙眉，“不应该啊，昆仑子为何不知道？” 鬼谷子叹息：“或许昆仑诸圣并非不知，而只因三仙山这个仙字，让他们觉得和仙有关联，将其作为一条线索罢了。” 江凡心神微动：“我曾听过一个不确定的消息，说是神与仙是对立面，曾经开战，是否就是尊父所言另一脉？” 鬼谷子摇头：“老夫也略有耳闻，但从山海异兽志和大荒经所谓的诸神之战推测，可能源自三千或五千年前，太久远了，根本无法查证。而天界对此也视为极端秘辛，或许只有极少数至高存在才知道内情。” 第2734章 洒脱江逍遥，彷徨流浪者 鬼谷子虽然未曾出世，却也一直在通过出世门徒关注三仙山，但并没找到过，所知甚至不如胡瀛更多。 不过他根据其父信息整理，也判断三仙山就是重要试验基地，尤其是天人的修行和长生试验。 三仙山这个插曲两人都很有兴趣，但可惜，没太多内容可谈，江凡很快结束了这个话题。 “先生，回归刚才的话，我想跟您说说，江凡此人之来龙去脉，这也是我来到这里第一次主动与人深入探讨此事。” 的确，即便面对老家伙和小翠他都没主动交代过，而鬼谷子却让他产生了这种想法，归根结底是因为鬼谷子的坦诚态度。其实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对这个古往今来堪称第一人的权谋家，自己居然会开诚布公讲出内心最大的秘密。 他思忖片刻，想要组织语言，却终是头脑混乱，只能苦笑一声，随心而言。 “……曾经，有一个安宁而平静的世外桃源，存在于不可知之地，在那里生活着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他是个非常非常普通的教书先生……” 随着他平静却有些怅然的述说，鬼谷子的目光变得异常深邃。 “那天，他来到一座山观光，却被突如其来的天雷击中，而后，他浑浑噩噩，不知如何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离开了家乡，他一心想要回去，在他眼中，这个地方不属于他，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想着找到来时的路……” 他虽然没有挑明穿越这种事，但总归隐晦的说出了自己外来者的身份，并将家乡设计为对方可以理解的称呼，一个世外之地，然后从昆仑降临开始详细陈述，后续除了黑金古书和修炼场之外，几乎和盘托出。 “后来，就到了现在。这个年轻人，如今很迷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更分不清到底哪里才是真实。但无论如何，他早已认识到一点，自己已经和这个世界血脉相连，情感相系，无法割舍……” 听罢许久，鬼谷子幽幽叹息一声：“不可思议啊，世人所知的江逍遥，只是个一心想要回家的流浪子……” 江凡叹口气：“是啊，真的是个流浪子，可这个流浪儿终究有了在乎的东西，分不清哪里是家了……” 江凡目光清澈，却又复杂，“而今在这里，我虽然只是芸芸众生一份子，一个小人物，却也是个向往自由的人？所以，我也认为这人间就该自由，神也好、仙也罢，都无权干涉。” 鬼谷面带赞许：“若真有此心，神又如何。” 江凡没有接话，依然沉浸在回忆中。 两人都沉默许久，才回到话题。 鬼谷子缓缓开口：“虽然你开诚布公，但最重要的部分是你究竟如何降临，可惜你并不清楚。” 江凡却摇摇头：“不过我觉得，有个家伙，好像知道点什么。” 鬼谷子微微一愣：“有证人？” “不，是证……证兽。它是山海异兽，九尾天狐。” 鬼谷子怔住：“九尾天狐，你见过了？” 此话让江凡确定，鬼谷知道天狐的存在。 江凡点点头：“如今和我是伙伴……” 鬼谷子神色一滞，好一会儿眼神开始波动：“那是昊天人皇的伙伴……” 江凡想了想：“我不知道，但它认可我，或许，我体内有它熟悉的血脉吧，没准小子祖先就曾追随昊天人皇。” 鬼谷子目光有些波动：“为什么，不是昊天人皇后裔？” 江凡摇头：“他不是陨落在天界么……” 鬼谷子也摇头：“那只是传说，我更相信家父的说法，昊天人皇威慑了天界，和天界达成了某种协定。毕竟，家父曾经见过九尾天狐，若昊天人皇当初战死，它如何存活于世。所以……” 他目光幽深中透着不可置信的意味：“你或许，是帝昊后人。” 霍然间，他似乎有所明悟：“难怪……你特意提起昊天人皇，对抗天界，昊天为尊，九尾及龙凤跟随，这种巅峰大妖是不可能归顺天界的。这是一个最可信的证据。难道……我真的错了么。” 江凡叹口气：“我也不知道，不过九尾传递给我的，都是某些杂乱片段，难以推测，而且它和我似乎都有些问题，记忆中存在某种障碍，总是无法深入探查。不过，有件事是确定的，我的血脉对许多山海异兽都有天然的亲和力。” 他提起了龙鳌、朱雀、蒲龙、狼妖、金鳞、白鹭、白虎、金雕等等，让鬼谷子越发错愕。 “洪荒以来传说中，好似只有西王母和昊天人皇曾经如此……你莫非真是其中一位之后人……” 他这个说法让江凡也哑然，却也无话可说，毕竟这件事解释不通。 “不过，也有意外，草原上那头白狼神就跟我格格不入，每次看到我都杀气腾腾。” 鬼谷子沉吟道：“也不奇怪，恐怕没有人能对所有山海异兽如此，西王母驯养之异兽，身具多种异兽精血是可能的，帝昊征战洪荒，得到无数也是正常的，但要说全部，只怕不现实。” 没有其他证据，江凡和鬼谷子想的也差不多。 只是鬼谷子至此却长叹一声：“你知不知道，这一番话，又让老夫怀疑起来。毕竟此二者都与天人紧密相关……” 江凡淡淡一笑：“知道，但不说透彻，你我都不能心中干净。” 鬼谷子揉了揉眉心：“证据反复，让人头疼啊。” 江凡何尝不是，昆仑也好、孙道通也好、姜伯约也好、天狐也好，似乎都能证明自己是天人对立面，但即便他们似乎也都在影射自己和天界仿佛有奇特关系。 在证据反复中，仿佛都隐藏某种交集，而他隐隐觉得，天狐映射给自己的影像片段，以及那古怪的概率事件才有可能解释一切。但这两件事和自己的真实来历一样，太过诡异，也太让他不安，所以最终还是没如实说出。 “不论如何，你所说的一切，让老夫有理由说服自己相信，你即便是天人，可能也是天界叛逆者。” 最终，鬼谷子说出心中结论，遣词用句却显得不那么确定。 第2735章 梦里身是客，客久不识心 江凡身上的一切都太神秘，太古怪，太匪夷所思，古往今来还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只可惜，他自己也好，鬼谷子也罢，都没办法完全说服自己明确相信那些。 “唯独有一点确定，”江凡放下空杯子，将手指在心头：“若说我要为自己辩解，只有这颗自由的心，而你看不到，我也不可能让你挖出来看。” 鬼谷子倒是摇头失笑：“有趣的年轻人。不过据老孙说，你就算挖出心，也未必会死。” 江凡咧咧嘴：“老妖怪满嘴跑火车，我这肉身可是皇太孙的，不是本体。” 鬼谷子笑道：“已经改造差不多了，本质在于你的血液，说起来也实在诡异啊……” 鬼谷子似乎也很是感慨：“肉身属皇太孙，魂魄来自不可知之地，你是这世上最奇怪之人，难怪如昊天人皇，苍穹无命星。” 江凡苦笑：“就好像在说，我在这个世界找不到位置，也或者说，这世间可能本来就没有我的位置。” 鬼谷子摇摇头：“既来之则安之，人生从来无定数，你与所有迁徙者或许并无不同，只是空间更遥远，时间更错乱而已。” 这个说法倒是让江凡有些感触，细想想，可不就是？从前自己也是在一个小山村，后来读书上大学，再后来于那座海滨小城执教并落户，再后来父母意外过世，而那个小山村也再没回去过，正如鬼谷所说，本质上似乎有什么不同。 “果然不愧世界上最顶级的学者，您的话颇有些哲理啊。可若如此说……” 他认真看着鬼谷子：“你是谁，来自哪里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到哪里去，会成为谁？” 鬼谷子愣了下，一时间没说话。 “……江逍遥，你这心思实在七窍玲珑，转手就用老夫的话来塞住老夫的嘴。不过……又怎能说没道理呢……” 江凡微微摇头：“没有辩论的意思，梦里不知身是客，客久难名梦与真。只是一个找不到来时路，分不清自己是谁的年轻人迷茫中感言吧。或许，这世上您和我是最接近之人，这些话，我也想不到还能跟谁说了，那口郁气积压于心，十余载无人倾诉，憋得难受啊。今日一番畅谈，江凡虽然滋生更多迷惑，心情却坦然不少。” 鬼谷子闻言颇为感慨，“难怪孙道通如此信你，这一路走来，虽步步生莲，却也坎坷万分，心中更有说不出的苦，老夫心中竟也生出许多同情。” 他这话由衷而发，眼前的年轻人洒脱俊逸，才华冠盖，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找不到家，还不知身在何处的彷徨浪子。 “您说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或许吧，若您的推测正确，我或许真的是天人，但我总有种感觉，我和天人最大的不同，是心，这颗心……来自不同的世界。” 鬼谷子颔首：“或许，这才是老夫真正要关注的，什么样的水土什么样的花，观你出世所作所为，重平等、爱黎民、仇异族、恶天外，竟让老夫找不到一两件事来说服自己认定你别有用心。” 江凡淡淡一笑：“谁知道呢，或许我藏得太深，深到我自己都不知道，比如尊父，若非天狐，恐怕也无法苏醒。可叹，天狐为何不能唤醒我……” 鬼谷子摇头：“惟梦方需醒，然真实与虚幻孰能分得清……生命是一个从生到死的过程，或者终归需盖棺才能定论。” 江凡迷茫：“盖棺定论，可就这么走下去吗？世间……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给我一个定论？” 鬼谷子悠悠道：“谁能真正定论他人？当你想要这般去做的时候，内心天平已经有所倾向，老夫此番岂非如此，可与你一番推心置腹，天平却忽上忽下，再难平衡。” 他柔和的目光落在江凡身上：“比如此时，老夫虽觉得你来历依旧可疑，心性却已然摆在这里，明达事理，至情至性，崇尚自由，这种人，怎么会是天人，就算是，也该是逆神吧。” “逆神也是神，鬼知道假如他们获胜，世界又会走向何方……” 鬼谷子轻叹：“如此，你也明白老夫为何这般谨慎。那么，你要留，亦或要走？” 江凡反问：“您认为呢？” 鬼谷子沉思许久：“孙道通说过，天下大业已在己身，既然总归看不清，他就要赌，赌力量，赌气运，赌人性，而你，或许最终说服我的，就是后两者。” 江凡却摇头：“天玄子师叔说过，我的气运，看不清。” 鬼谷子淡淡道：“老夫严格来说是个学者，而学者不应相信气运的，但你……却让老夫有些改观，或正如这天地存在不可见的元气，为何不能存在不可见之气运。” “所以，您选择相信我？”江凡目光清澈而平静的望着他。 鬼谷子沉思片刻，再次发挥他无比谨慎的作风：“今日所谈过于凌乱，留几天吧，我们都好好想想。” 江凡一点也没拒绝，有些事没想明白之前，谈其他事毫无意义：“是该想想，那晚辈叨扰了。” 鬼谷子微微一笑：“老夫总算放心一件事，你并非携天人而来试图攻陷此地，既然如此，真相未定之前，公子依然是客。莲花座可难得待客，不如好好参观一番，看看我鬼谷如何。” “固所愿也……” 导游是范惠，江凡也已经确定他的身份，因为第三代一死一失踪，他依然是掌座，而等王禅逝去之后，他便会成为新一代鬼谷子继续驻守此地。 此刻范惠正带着江凡游览莲花座。 江凡的精神似乎很好。昨夜并没有意想中的辗转反侧，反倒有种吐出一口浊气的轻松感，他很快入睡了，一觉醒来，竟觉得神清气爽。 “莲花座的确形似莲花，是否便因此而得名？”江凡饶有兴趣的环视四周问道。 范惠笑道：“一半吧，师祖交代，此间事无不可对君言。这里是云梦山最核心秘境，经过师祖大刀阔斧改造才有了今日气象，可以说，是半天成半人工。” 江凡有点惊讶：“如此大手笔？” “鬼谷乃世间藏秘之地，不可不谨慎，公子不如休息片刻，听范某细细道来。” “也好，此处地势最高，视野广阔，风光无限，正好欣赏一番。” 范惠请他在山顶一棵老茶树下入座，亲手采摘几片嫩叶入茶。 江凡看着他的动作不由点头：“鬼谷冲茶竟也如此简单质朴。” 范惠笑了：“师祖言，大道至简，泡茶也一样，江公子制茶岂非也是如此？” 一盏茶后，范惠才开口：“公子当知，鬼谷纵横一旦决出胜负，便是一死一归。” “自然，此为贵门两百多年规矩。” 第2736章 黑金古书，神界之门? 范惠道：“世人大都不解其意，但公子非常人，想必心中有数。只是公子可知，这胜者，为何回归鬼谷便再也不出世？” 江凡点点头：“略知一二，等待以及培育下一代。” 范惠道：“的确，这就是传承，为战天大计，传承不能断。可除此之外，还有一桩要事，便是守护这莲花座。” 江凡心中微动：“我听闻此地有上古第一奇阵，八门惊神，难道说，此地还别有秘辛？” 范惠颔首：“守护。守护一个巨大秘密。公子所言不错，但此地并非只有惊神大阵，还有一座惊天杀器，是扞卫人间的重要力量。” 江凡一惊：“似龙门？” 不错，这便是天人也不敢轻易进犯人间的重要威慑力量之一，这里藏着一座庞大的金属建筑，我们称之为天梭，而师祖称之为——引擎。” 江凡心神巨震：“引擎？” “是，传说中此物可释放巨大能量，可作为逆天神器，而其威能传说足以破九重天而遨游天外，事实上，头顶这旋涡云层便是惊神阵和天梭共同作用的结果。师祖不知为何，私下里总是称之为引擎，范某也曾问过，师祖却说不到时候。” 江凡心中波澜起伏，这……竟然叫引擎。而海底宫，则是中控，那么昆仑金顶和龙门若也是同类东西，它们会不会是一体？若如此…… “其材质，是否为一种轻若无物，却异常坚固之金属？” “公子果然知晓，看来……” 他有些钦佩：“龙门已经为公子所掌控，否则不可能知晓。” 江凡点点头：“道尊所授。” 范惠笑道：“定然是孙老准许，否则没可能，逆天者领袖啊，本来按照师祖方案，下一代本该是我呢。” 江凡摇头：“并未确定，不过是种子之一罢了。” “公子不必过谦，鬼谷门人虽然对公子所知不多，但我这个掌座是例外。公子之才，胜过范某百倍，老夫心悦诚服。” 江凡一笑置之：“先生过谦。还是说说这天梭吧，范老可知此物来历？” 本来满心期望，以为可以找到些线索，不想对方却是摇头，他竟是不敢肯定，所知仅仅来自一个传说。三千年前此物坠落于此，被人以逆天之能掩藏。后来，鬼谷之父在天界接受任务，降临下界寻找拼图，才得悉此物。他凭借手中稀薄线索翻遍人间，才终于在这云梦泽寻得。但他却清楚知道，这东西具有无上威能，是拼图中最为重要的部分之一。 “所以，八门惊神就是在守护这秘宝？” “不，惊神阵和天梭都是为了守护另一个秘密。” 江凡惊讶，天梭可能就是最大的秘密，有什么比它还重要？ 他没有立即开口询问，凝神听对方讲述。 “每一代纵横胜者回山，便要执掌惊神阵，控制天梭秘钥，并肩负起守护那重大秘密之责。本来，这种事秘辛绝不可能与任何外人交代，但师祖既然要告诉你，范某就来说说。” 这所谓的秘密，居然只是区区一页书，但却差点让江凡失态，因为那是——黑金古书！ 中间那一页，居然是中间那一页！ 江凡几乎战栗了，黑金古书的最重要部分，居然在鬼谷，而且是鬼谷最重要的秘密！ 这一页古书没头没尾，开篇以钟鼎铭文记载了一个极玄之说。 传说，得到黑金古书者，可以找到神界之门，在鬼谷子分析中，认为就是原始神说的回归通道。 原始神一旦能够找到这东西，必然能获得神界最强支援，而人间便再也没有翻身可能。 只可惜，它缺少头尾，除了功用以钟鼎铭文记述，其秘法却以前所未见之诡异方式记载，让人完全看不懂。 鬼谷子认为这才是天人寻齐拼图之后，终极要得到的东西。 江凡内心都在颤抖，猜想的那个真相似乎越来越浮出水面。可到底是时空通道，还是神界之门？称呼不一样，是闻人翻译问题吗？ 不论如何，这才是他最关心的，如今他已经不光是在求证是否存在时空通道，更要求证天人来历，他自己都没发现，现在他对两个世界都一样关心。 强行压制心中激动，他声音还是有点异常。 “敢问，拼图到底是什么？” 范惠看看他：“没人知道真相，师祖手中掌握的，也仅仅是一部分图样，其中就包括海底宫、龙门、金顶以及这天梭，也不知道拼图说的就是这些巨物，还是在这些巨物中藏着拼图。” 这个说法，瞬间让江凡冷静了一下，是啊，拼图一定是这些东西吗？看来猜测，还不能确定。 “不知，我可否见识一下那黑金古书？” 范惠笑道：“置于天梭之中，需请示师祖，不过我觉得，连这些都告诉你了，他老人家不会藏着，只是你看了也没用，那居然是串串数字组合，无根无源难求解啊。” 这让江凡极度惊讶，古书内页居然是数字组合？莫非是某种密码文？忽然，他不由自主想到影像中那人要自己谨记的几串数字…… “所以，我鬼谷才一直封锁此地，不进不出，只因为这里到处都是秘辛，不光有山海异兽，还有天梭、黑金古书，甚至还有逆天者名录等等，这里被攻陷，人间就危险喽。” 江凡目光有些异样，从昨天到来，鬼谷子本人也好，这位范惠也罢，都在明摆着告诉自己许多秘辛，是在通过这些试探自己，还是另有目的？ 若只为试探，这风险有点太大吧，这可都是天地间顶级秘密，他就不怕自己万一逃离惹出多大麻烦？ 还是说他们真就这么自信，认为连孙道通都无法攻陷的地方，自己也没可能脱身…… “范某本人，身为第二代纵横者中侥幸获胜之人，如今除非圣战降临，否则便要一生守护于这鬼谷之中。” 江凡嘘口气：“不过晚辈看范公并无不甘之意。” 范惠笑道：“不说人间大业，这鬼谷学问如海，又是如此清净优美，待上一辈子有何不可。” 江凡有些奇怪，这位范惠可就是商贾口中的陶朱公本尊，亲手打造的商业帝国，亲自积累的海量财富，居然说舍就舍？ 第2737章 逆天财神，赵氏孤儿 “范公可是有财神美名，商通四海，处事圆融，有伙伴万千，可不像是能安享清净之人呐。” 范惠笑着摇头：“那是表象，是需要，正如人少年时走四方，求功名利禄，年老了就只想落叶归根，清净度日。” 江凡啧啧感叹：“范公洒脱，惟独可惜了范公打下的商道江山。” 回想起年轻时意气，范惠似乎也有些怀念。 “可惜倒不可惜，毕竟那些财富对人间产生过巨大作用，金银黄白，不用就是死物。” “人呢？数十年交往的老友故知，难道也能轻易放下？” 范惠淡淡道：“商场如战场，何来情谊说。归根结底，范某始终为纵横家。” 江凡点点头，没错，这才是他真正的身份。然而有件事他心头微动，觉得这位有可能会知道点什么。 “范公早年经商，应对天下商号非常了解，其中有个悦来商号……” 范惠露出一丝意味深长：“江公子也注意到了？” 江凡嗯了声：“很好奇，千年商号举世也就这一家吧，其商道模式还如此……奇特。” “哈哈哈……”范惠大笑：“旁人可以这么说，公子不该如此想，对你而言，这模式没什么新鲜的，如今骊山模式早已超越之。不过，想来公子是对悦来商号来历很感兴趣吧。” 江凡点点头：“范公可否指教一二？” “指教不敢担，不过范某倒是知道一些东西，毕竟……” 他神秘一笑：“某曾连任三届大股东。” 江凡有点吃惊：“竟有此事？” 范惠道：“有什么奇怪，公子想必早已发现悦来奇葩之处，范某能依照规矩晋身，没什么不合理的。” “那倒是。”总算找到一个知情的，江凡赶忙询问悦来之来历。 “不知创建者为谁？” 结果对方一开口就让江凡愣住。 赵琅。 没错，他说的是赵琅，一千年前凤凰朝时期天字第一号巨富，也唯一被真正被誉为财神的选手，如今亦然被供奉与人间所有庙宇道观，甚至家家户户都在年年请拜的——财神爷。 若说赵琅普通人可能还听不明白，但说起他的字号就老幼妇孺无人不知了，他号——公明，赵公明。 财神爷赵公明。 要说此人可不光敛财无敌，花钱也是海量，他便是第一位以商贾身份资助人间第三次圣战的大豪，当时近半数的战天武器、盔甲、丹药、天材地宝都是赵财神奉上的。 同时，当年他还有个举世皆知的身份，凤凰朝大朝俸，地位与闻人仲达的老祖凤凰朝太师平等。 居然是这位，难怪悦来如此逆天，也只有这位才具备财力和能力建设千年悦来吧。但真正的问题在于，赵公明是如何定制出那一套超前商业模式的？ “这个啊，据说是赵财神偶得了昊天遗卷之商字卷，方才醍醐灌顶。” 江凡哑然，又和那位昊天人皇有关。 “公明财神因为资助战天，不敢轻易透露身份，方才借此模式隐于幕后暗中操控悦来，故此无人知道赵财神才是创办者。所以说，悦来本身并不神秘，只是这套制度将它变得神秘起来。”范惠深有感触道。 江凡猛地心中一动：“那么说，那位一直持有五成一股份之控股人便是赵公明了。” “不错，听说这五成一至今还在赵家后人掌握中，但赵家人秉承先祖教诲，绝不出面主事。当有人间战天需要时，他们才会重新付出水面，贡献财富力量。” 江凡有些疑惑：“既然如此，范公是如何知晓？” 范惠叹口气：“此事说来话长，而且有两个版本。” 范惠认为第一个版本可能性最高。说悦来千年，到底被天人惦记上，顺天者最终找到赵氏后人，血洗了赵家满门。 但他们试图夺走那五成一股权之事却没能做到，因为在众多忠心耿耿的家臣和长兄拼死掩护下，赵家逃走了一个小儿子，时至今日也没人能找到这位赵氏孤儿。而那份股权契约也随之石沉大海下落不明，范惠猜想大概在那赵家子身上，可他想必也不敢再露面，或许藏于某地隐姓埋名谨慎度日。 而第二个，则有些令人难以置信。有秘密渠道传言，赵家子不甘寂寞，也再忍受不了整日里东躲西藏担惊受怕的日子，想要出世享那泼天富贵荣华，于是归顺了天人，从此之后五成一股权归于顺天者掌握，他也因此功劳登天封神。 范惠其实并不是不相信第二个，相反从人性的角度他觉得很有可能，但从倾向而言，他十分不希望是第二个，毕竟赵家先祖可是人间大功勋者。 只可惜，这件事流传渠道太窄了，举世之中就没几个人听说过此传闻，故此到底真相如何，几乎无人能分辨。范惠若非主掌过悦来也不可能接触。 范惠对赵财神是相当佩服的，年少时就立志以其为榜样，一心钻营商贾之术，而他这一点，也被有教无类的鬼谷子特别培养，在鬼谷奇术浸淫下，范惠也终于成为一代超级富豪，被世人尊为陶朱公。 敛财成功，他并没有满足，随即效仿偶像，以财富影响天下大事，而且效仿到了极致，更做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功成身退，他亦因此功成名就，在纵横之争中获胜，成为鬼谷掌座，王禅百年之后将继任鬼谷子。 所以面前这个一身白衣，面容红润的老者绝对是一代奇人。 江凡这时候却想到另一位与悦来有关的奇人——宗老。他有没有可能知道点什么？ “宗老，曾经担任岱州大掌柜，此事范公可知晓？” 范惠笑道：“有十年了吧，不知道这位盖世人物是怎么想的，都泰岳宗老了呢，我想他进入悦来很大可能是对悦来非常怀疑。” “这个难免，悦来千年，势力太过庞大，财力也太过可怕，宗老关心一下也应该，只是花费十年光阴，多少有些过头。” “宗老毕竟是宗老，号称当世第一完人，而且地位在那，他做事总有深层原因。我猜，悦来那一套于世迥异的运营体制很可能就是其怀疑之重要因素。” 第2738章 你是谁，成为谁 “有没有可能宗老也想收为己用？”江凡提出疑问。 范惠想了想：“不排除，千年前悦来可倾尽财力抗天过，虽然当时仅仅为赵财神个人出面，并未牵扯出整个悦来，但以宗老之能，查到些蛛丝马迹并不奇怪。” 江凡也有点怀疑：“仅仅蛛丝马迹？您已经查到赵氏，以宗老之能宗不会做不到吧。” “不怪宗老，我走后，他的确还掌权过一段时间，可赵家那条信息渠道已被我彻底掐断，仅有的几位知情者也被我带回鬼谷，即便宗老，恐怕也束手无策。” 江凡还是不解：“同为逆天者高层，范公为何不直接告知宗老？” 范惠叹口气：“因为一个誓言，商人重诺啊。何况，悦来并未造成什么威胁，但凡有那种事出现，我就无需顾及了。另外，我觉得宗老也不是一心在查悦来，而是借其遮掩身份罢了，更重要的是在岱城盯着山上。” 江凡点点头：“一诺千金陶朱公，名不虚传。” 范惠笑笑：“那是后话，当初我掐断信息，主要是为了保护悦来，也为了保护那赵家子，只希望他如今并未归顺天人吧。” 江凡也不胜唏嘘：“希望赵家子健在人间一隅，其实以后安乐生活也很好，赵氏家族已经做足了贡献，也流了太多血。” 范惠摇摇头：“未必，若赵家子遵从赵氏家训，待到人间逆乱时，定献金银助乾坤。就是说，圣战来临，他应该会现身。除非……他确已变节。” 今日总算从陶朱公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虽然不确定，但江凡总算明白，当初之悦来是为人间服务的，赵公明以通天财力购买丹药、秘籍，锻造兵刃、护甲，以自己所长为人间大业尽心尽力过。 可现在的悦来，究竟会如何呢…… 江凡沉思的时候，范惠有些意味深长：“江公子心中应该有无尽天下大事，怎么对一个商号如此感兴趣？” 江凡笑笑：“打过几次交道，我这人天生好奇心很重，恰巧又碰到范公，不趁机打听一下可惜了。” 范惠闻言，只是点点头，并没有深究。 “走吧，范某既然要带公子游览，便要好好尽这地主之谊，莲花座大着呢。” 江凡暂时按下对黑金古书的渴望，跟随他继续游览。 “方才范公说到，此地有两大山海异兽，不知何在？” 范惠呵呵一笑：“想看这个啊，那饕餮不难，整日里在山中胡吃海塞，几乎不出去。但独角兽就不好说，这对夫妻天生闲不住，常年在云梦大泽踏水御风而行，速度奇快无比，便是我们都难得一见。” “夫妻？”江凡一愣：“两头？” 范惠笑道：“不，是三头，还有一头小的，那小家伙倒经常在巢中，公子可以一观，不过却不具备御疾风闪电之能，观之没多大意义。” 江凡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也看看吧，我这人对山海异兽天生好奇的很。” 范惠失笑：“公子不实诚，何止是好奇，公子似乎能掌控天下异兽，但却并非那打神鞭功效，奇哉怪也啊。” 人家不愧鬼谷掌座，连打神鞭都很清楚，江凡知道自己小家子气了，笑道：“所以才好奇嘛，因为我自己也弄不明白咋回事。” 范惠道：“打神鞭你可弄懂如何使用？” 江凡摇摇头：“传说此物可控天下异兽，但除了可引导闪电之外，我还不知如何操控。” 范惠道：“不急，待公子回山，昆仑可能有说法。” 江凡摇头：“昆仑那边的确有说法，但不是办法，这办法好像跟西王母有关。” 范惠道：“这不奇怪，打神鞭本来就是西王母的兵器。” 江凡一怔：“打神鞭是昆仑所铸啊……” 范惠有点奇怪：“你这信息有点不对呢，昆仑是淬炼改造，并不是铸造。” 江凡这才想起来，的确，闷雷也一样，是被昆仑改造的，但它却源自数千年海底宫，当然不会是昆仑铸成。 不过打神鞭是西王母的兵器，这点还真是意外。 “范公如何知晓？” 范惠似乎越发感到有点怪：“这些昆仑都知道啊，你当天下第一圣地是何等所在？你可是昆仑入世，不应该……” 他说的似乎随意，但却也不随意，而江凡听得更是有些心中异样。 的确，九个爷爷对自己都不错，但细想，他们一直没有跟自己明确交代过什么昆仑秘辛，反倒是自己下山后遇到某些问题再回山他们才做出一些解释，却同样很笼统。 难道说…… 江凡心中有些异样，难道他们和鬼谷子一样，都对自己有所提防？ 这个想法无疑让他有点难受，但很快便放下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算真的又如何，谁让自己都觉得自己诡异绝伦？ 而此刻，觉得他诡异绝伦的还有毛随。 “师祖，说了这么多，我还是对此人异常怀疑。源于不可知之地，具备天人奇学，降临方式更是匪夷所思，说他不是降临之主，徒孙怎么也无法相信。” 鬼谷子只是沉默的坐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昊天，也是天人。” 毛随神情一滞，下一刻却悚然动容：“您真的认为，他是昊天血脉？” 鬼谷子淡淡道：“老夫只是说，天人未必一样而已。” 毛随紧紧皱起眉头：“昆仑，究竟在想什么……他们不会发现不了这些……” 鬼谷子缓缓道：“这也是老夫好奇之处，有意思的很，此子对昆仑居然所知甚少，甚至连修行也自下山后才开始。” “也就是说，昆仑从未传授他什么，直接将其丢入红尘……” 毛随目光变换：“有没有可能，昆仑也在探查他？” 鬼谷子淡淡一笑：“真相从来不源自口，而源自心，归于行。” “所以，大有可能！可孙道通呢？他又为何如此坚定？” 鬼谷子笑了：“那老妖并不坚定，否则也不会和我打那一架，他啊，只是因为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执着的在说服自己而已。” 毛随沉声道：“可越如此，越证明其内心难安。” 第2739章 毛随困惑 鬼谷子点点头：“这就是人心。但我总归理解不了，孙道通那莫名的信任感究竟源自什么……或许，是一点一滴，一言一行……这老妖，毕竟用十余年近身观察此子啊。” 毛随却闷哼一声：“还不是一无所获，否则您何必趁他外出引此子入云梦。” 鬼谷子叹口气：“只是没想到，这年轻人给老夫带来无尽迷惑，如今反倒成为烫手山芋。” “无论如何，不能放他走！”毛随咬牙道：“孙道通暴躁，人间大业岂能感情用事，岂能任性赌之！既然怀疑，哪怕不杀也要扣下。” 鬼谷子摇头：“哪有这般容易，正如孙道通所说，大势在他啊，如今圣地躁动，天大大乱在即，他一人关系整个人间，扣下他，何人来重整山河？” “他已经创建骊山，运营七载而健全，嬴无双有骊山，够了。” 鬼谷子呵呵一笑：“人心呢？人心在他，无江凡，不骊山。何况还有谁能如他一般举手投足间对抗圣地及四国？还有谁能如他一般，高瞻远瞩，手段超凡，弹指间经略四海八荒？” 毛随为之语塞。 鬼谷子却也悠悠一叹：“何况，我今日方才明白，孙老妖啊……他所谓的赌局，似乎没那么简单……” 毛随一愣：“师祖……” 鬼谷子却似乎在沉思中自语：“……老妖精……你在作什么妖呢……” 他出了会儿神，才被毛随接连几声唤醒，摆摆手：“无需多问，这几日，老夫将对他进行最后的考验，希望他能更坚定老夫之信心。” 毛随沉思片刻：“您开始求证，就说明心中已经有决定。” 鬼谷子笑笑：“便是这简单逻辑。昨日啊，那孩子说出一句话让老夫反复思索。是谁，从哪来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来做什么，成为谁。而他啊，意思很明白，他要打出个人间自有，万事太平。可却并不想做那人皇至尊，否则，何以无视这皇太孙身份而助女帝。” “难道说，他想做那昊天人皇事，成就人间而功成身退？世上，会有这种洒脱人？” “帝昊便是，总有些大贤超乎世人想象。而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种隐而不发之气魄，竟似有通天彻地之势，可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毛随惊愕：“如此古怪？” 鬼谷子轻轻颔首：“举世之中，或许只有天玄子能看清，而他观察数载选择了相信。” 毛随皱眉：“师祖，我怎么觉得您也在试图说服自己？” 鬼谷子笑了：“因为我发现，恐怕当真留不住他。” 毛随一愣：“这不可能，此地……” 鬼谷子叹息一声：“我已感应到，他有这个能力，虽然不知道源自什么，但除非他自己想留，否则这世上没有一个地方能留下他。” 毛随气息有些波动：“因为九子真元？” 鬼谷子沉吟：“不尽如此。九子真元虽然是给他救命，却也在体内形成先天归一阵，我想是九子刻意为之。” “九子，果然留有暗手。”毛随有些惊喜。 “唉！可怜的孩子。不过，恐怕九子也没想到，他这体魄变化超乎想象，如今他若抱着博命之念，不知可引动多少先天一炁，若如此，或许我和孙道通联手都不行。惊神阵只怕也无法困之啊。然而，这并不是他真正的底气，他的东西，藏在那种自己也不知之势的背后……其势之浩瀚雄奇，古今未见，乾坤未闻，或惟有昊天堪比之……” 毛随惊愕不知所措，许久，才震惊道：“那您还告诉他这么多，若他当真……” 鬼谷子摆摆手：“他知道的已经够多，不差鬼谷这些，而我们却等不起，惟有这些秘辛，方才有可能试探其真意。” 毛随愣住：“您……着急了？” 鬼谷子叹道：“不能不急啊，第四次圣战可能是终极一战，日渐逼近矣，我终归是效仿了孙道通，用这些秘辛去赌一把。这孩子，到底太重要，天地人间这场终极大局终归离不开他了啊。” 毛随打个冷战：“一切，就只为赌一个心意闪现？” 鬼谷子平静的目光此刻变得明亮：“没有退路，没有选择，那就赌，而我只是想更稳妥一些而已。” 毛随深吸口气：“您老……可发现端倪？” 鬼谷子笑了：“他饮下独角兽之血酒，与我同源，一切心绪波动起伏尽可感知，但有趣的很……他的反应……和我，和老孙想的，都不一样……” 毛随惊讶：“不一样？独角兽能感应人心底最纯净之心思，可您的意思……此子心思不在预想范围内？” 鬼谷子轻轻抚髯：“的确，为师也是百般手段尽出啊……不过，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这些……” 他说着，目光落在身旁两口巨大木箱上。 “这两箱，一收我鬼谷十八般学问，一纳江逍遥出世一言一行一文一字。昨日会面，为师夙夜重温，方才心中有所明悟。想我鬼谷一脉，讲究凡事以学问为基，重逻辑，识大势，更要相信自己的学问，为师以一身所学，观其人、识其心、辨其行、感其意，似乎看到了他是谁，他想要做什么。” 毛随眉头紧锁，似乎依然不解，却做了个学子礼：“请师祖明示。” 鬼谷子淡然一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道之一途，绝非灌输填鸭，惟有自己去践行，去感悟，方可。” 毛随愣了下，随即面色一肃：“弟子，惭愧。” 鬼谷子缓缓道：“记得，万事皆有阴阳，却未必有对错，凡有见闻，当仰望天以明高远，俯瞰地以感厚重，中观势以思纵横。” 毛随认真应下：“弟子受教。” 他抬起头，却目光凛冽：“师祖，弟子最后想知道，但凡意外出现，您认为有没有办法毁掉他？” “或许有吧，然则时过境迁，那时候还有没有用，还有没有必要，都不好说喽……” 毛随深吸口气：“也罢，既然师祖主意已定，徒孙自然奉行，不过……” 他目光坚毅，语气坚定：“弟子，请出山。” 第2740章 饕餮与独角兽 鬼谷子看看他：“符合你的性子。” 毛随沉声道：“我要入世，我要盯着此人。” 鬼谷子淡淡道：“可不能归来喽，你可想好？” 毛随郑重点头：“学无大成，却终不欲空耗光阴，此番，便为人间故，拜别鬼谷。” 鬼谷子沉思片刻，笑了：“也好，求学数十年，总要学以致用，千年在即，出世应劫也不枉一身所学。去吧，自荐于他即可。” 毛随起身，郑重磕了三个头，起身毅然离去。 鬼谷子静静坐着，忽的摇摇头，“毛随啊，不激你这一下，总是过不去兄长那道坎儿……” 叹口气，带着有些古怪的神色：“这个成语，也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呢……” 江公子此刻正在目瞪口呆的看怪物。 老大一坨怪物。 没错，这东西只能用坨来形容，它跟龙鳌比起来其实不算太大，但体型却跟个小山包差不多，足足有三丈高，却也有三丈阔，而最惊悚的是，这东西就像没有身体，似乎只有长着大嘴的脑袋，连眼睛都仿佛被挤到了本应是腋下的位置，这大嘴巴一张，绝对可以吞下两三头猪。 而在它眼前的饭盆里，的确冒尖堆着不下于五头猪的肉量。 只是转眼功夫，就空了，而鬼谷门人们正在紧张的拉网，又是数百斤鱼将要送入饭盆。 相对这体格子，那饭盆还是显得小了，但这个小饭盆，比饕餮本身更吸引江凡。 因为那果然是九鼎之一，斗大的兑字浮雕其上，兑字为泽，它果然在云梦泽。 九鼎……如今他全部知道了位置所在。 同时最大的惊喜是，完整版黑金古书也即将得见。 时空之门的秘密啊，想想都让他止不住颤抖。 而范惠只以为他是受到饕餮震撼。 “呵呵，江公子见多识广，不至于如此失态吧。” 江凡深吸口气：“只是没见过这么能吃的。有点惊着了。” 范惠笑道：“饕餮一日要食千斤，幸亏这千里云梦大泽产出丰富，而且这异兽并不挑食，就连草木蛇虫也照吞不误，否则还真不够养活它呢。” 江凡啧啧道：“通体都是脑袋，不知哪里算肚子，听说还光吃不拉，东西都存何处去了？” 范惠哈哈大笑：“以讹传讹罢了，饕餮是不拉，但食物却奇异方式转化为能量，一部分维持身体，大部分则被体内晶核吸收掉，而残渣则依然会用大嘴吐出来。” 这才合理些，不过，江公子还是大皱眉头，感情嘴巴和后庭一体啊，边吃边吐，难怪两侧嘴角都是秽物哈喇子，瞅着真够恶心的。 饕餮其实是被锁在这里的，一个巨大的铜环穿过它的颅骨，上面套着八根铁链，看起来竟然和锁住龙鳌那根一模一样，只是这八根铁链的延伸方向，显然合乎八门方位。 “饕餮应该是替天梭在储存能量吧？” 范惠点头：“不错，而饕餮比其他异兽要更快，因为它太能吃，对能量的转化也更快，只是有些驳杂，净化需要的时间缩短了和其他异兽的差距。” 他指了指那天象：“不过，云梦大泽有惊神阵加持，调动整个大泽之元气，以为饕餮蓄力，故此与昆仑金顶以及龙门并称人间最强杀器。但问题是，金顶于世外昆仑，我等不知情况，而龙门因为消耗太大，蓄力不足，眼下还是天梭最强，最具震慑力。” 江凡有点感叹：“饕餮也算劳苦功高了，你们该给换个大点的饭盆，这个相对饕餮体格子有点抠搜啊。” 范惠笑道：“没办法，它就要以此鼎进食，非此不可呢，而这口鼎也很古怪，传说为昊天人皇铸造，用以定九州江山，此鼎为兑，可汲取水泽元力，对饕餮而言算大补。” 他这么说话，似乎就不知道九鼎与黑金古书的关系，难道说，内页之中的钟鼎铭文丝毫没有提及，还是说信息藏在那数字密码之中？ 前世江凡也经常刷吃播，可看饕餮进食就是另外一回事，怪恶心的。于是提出去看看号称世间心灵最纯净的生物——独角兽。 范惠自然不拒绝，但却告诉他，十有八九只能看到幼崽。 而事实果然也如此，独角兽的巢穴在莲花座最高峰顶端，据说独角兽就是在此汲取旋涡云层之中的闪电之力。整个巢穴其实就是几块大石头围起的一块地方，却很干净，里面只有一只小马驹般的生物，显然就是独角兽幼崽。 江凡定睛观察，只见其形如鹿，蹄似马，头生独角，一身雪白如锦缎，闪烁着柔顺的光泽。尤其那双眼睛，清澈如碧空初洗，即便最纯净的蓝宝石也无法比拟。 而就在对上这双眼睛的时候，江凡忽然感到内心无比清明，似乎所有杂念都一扫而空，但却无端看到许多干净而且充满喜悦的场景。 有沧澜小茅屋逗狗，有跟老家伙跑路，有跟白小翠斗嘴，有和顾北雁烤炊饼，有和江小鱼耍宝，甚至竟然还有枕着天狐尾巴翘腿睡觉的一幕。 但出奇，他并未觉得不可思议，反而觉得好开心，好舒畅，好轻松。一幕幕美好而细碎的光影接连浮现，仿佛心底流淌过一道潺潺清溪。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匹独角小兽已经走到他身边，用脑袋轻轻蹭着他的手臂。 范惠显得非常惊讶，独角兽，拥有最纯净的心灵，能感受埋藏最深的善恶美丑，故此它也是所有山海异兽中最难接触的，不但生人勿近，连熟人也不行，范惠都只能大老远看看。他记得目前为止，只有具备独角兽精血的老祖能做到这一点，而这位江公子，内心最深处确是充满真善美吗？ 不可思议的看着江凡伸手轻轻抚摸小兽，对方居然发出欢快的鸣叫，呦呦如鹿鸣，清灵而欢快。 就在这时候，一声更嘹亮清澈的鸣叫传来，似乎在回应小兽，只是转瞬间，就看到无尽大泽之上，两匹雪白独角兽踏水飞驰而来。 其脚下如同驾驭疾风，浑身似乎包裹闪电，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可如此急速奔驰中，蹄下水面居然波澜不惊，只有一点点微弱涟漪，如同蜻蜓点水。 第2741章 赠逍遥 范惠神色竟然有些惊悚，似乎想要开口提醒江凡，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独角兽瞬息而至。 这声鸣叫也惊动了江凡，刚一扭头，就看到两匹独角兽已经驻足面前。 这两头显然是成年的，体型比汗血宝马还大一圈，雪白的毛发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辉，体态优美，四肢修长，三尺独角如同黄金铸造，四蹄生有轻盈柔顺的长毛，如同踏着云朵。那四只碧蓝色的眼睛仿佛倒映出天空。 太美了。 江凡没有去刻意想，直觉就是这样的。 这么美好的事物，很难忍住不摸摸。 看着江公子竟探出爪子，范惠疾呼不可，独角兽可是生人勿近啊，而且这可是彻头彻尾的凶兽，别看它生的如此优美，却可以驾驭疾风闪电，一只独角更是胜过神兵利刃，几乎没什么不能洞穿。尤其是独角兽身体和心灵都有顶格洁癖，别说触碰了，但凡距离让他膈应都会被击杀之。 可眼前的一幕让范惠惊讶不已，江凡的手居然分别放在了两头独角兽的额头，轻轻抚摸着，而它们居然低着头，发出同样欢快的鸣叫，一时间连满山鸟兽昆虫都似乎被感染，发出畅快的应和声，无数鱼儿跃出水面，无数彩蝶翩然环绕，场景声音美不胜收。 范惠惊愕，江凡却心情异常舒畅，感觉天都高了，云也淡了，风也轻了。 不知道是不是禽兽体质发作，反正江公子感觉到，独角兽能感应到自己的意念，而自己也感应得到它们。 下一刻，江凡竟然飞身上其中一头，口中一声轻喝：“驾！” 随即，独角兽扬起前蹄，足下白羽飞扬，腾空御风而去，载着江凡在大泽之上奔驰，另外一头还有那只小的也紧紧跟着，水面鱼儿雀跃，身后彩蝶飞舞，头顶百鸟追随，而江公子似乎意兴飞扬，不时传来畅快的笑声，回荡云梦。 这一刻的云梦泽，如云似梦。 这种端坐云端、驾驭疾风的通透与爽快感，江公子几乎欲罢不能，朗朗笑声自是不绝于耳。 洞窟之中，正在提笔书写的鬼谷子似乎听着什么，眼中流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轻轻叹息一声，手中笔落，缓缓题下：“俯仰不识君，红尘尽凡人，天书本无字，虚实存一心”，随后以“赠逍遥”三字落款。凝视片刻，又缓缓提起笔，思索好一阵，在上面写上三个莫名其妙的字，随后将这一页纸放入木盒扣好，然则那木盒上赫然呈现四个浮雕大字——无字天书。 出神片刻，他才拿起另外一个木盒，里面也是一本书，略微思忖一番，取纸提笔：“凡人掌乾坤，何须问鬼神，纵横尚有法，捭阖存一心——再赠逍遥” 而此书，名为——捭阖策。 整齐的摆好两个盒子，鬼谷子轻轻抚摸身旁最后一个，目光沉静，许久淡然一笑，笔落于纸。“万般有缘法，存殁不由人，他朝轮回路，去留存一心——三赠逍遥。” 此书无名，全书唯一页黑金…… —— “江公子真乃天生奇人。” 看着在巢穴中和独角兽一家三口嬉戏的江凡，范惠实在感慨，就连他也因为江凡的缘故得以停留独角兽身前，这还是第一次如此靠近。 江凡笑着道：“难怪世人都说，若论坐骑独角兽绝对是天下第一，只可惜，史上能够乘坐独角兽者，只有那寥寥三人而已。” 范惠颔首：“是啊，怪就怪这独角兽太敏感、太纯净，能直接感悟人之内心，但凡心性阴暗，心思不纯者，都无法靠近。想不到，号称智计如大妖的江逍遥，居然有颗纯净内心，啧啧……奇哉怪也……” 江凡翻个白眼：“我有千般手段，却心向光明，可叹这世人看不懂。” 范惠呵呵笑道：“江公子是想说人不如兽。” 江凡忽然有些感慨：“有些时候……的确呢。算了不说这个，鬼谷先生可否骑乘此神兽？” 范惠点点头：“说来也奇怪，师祖同为千般智计，万般手段之人，却亦能做到，足可证明人不能看表象。” 江凡此刻对鬼谷子竟有些说不清的感觉，好似因为刚才骑乘独角兽之后，两人能产生某种共鸣一般。 “三百年前太华那位说的倒是不错，术无正邪，唯用者论。” 范惠深以为然：“只可惜，说出这句话，未必能践行，他终归走错了路，太华也因此彻底改变。而师祖千般手段却只为人间故，堪称真正的圣人。” 江凡点点头，却有些奇怪：“鬼谷先生如此奇人，修为也一定不差，就像孙道通，就算行走于世，恐怕天人也轻易奈何不得。” 范惠深深看他一眼，摇了摇头。 “师祖曾言，一人之力能做多少事，倒不如多为世间培养人才，百花齐放，百舸争流才是真兴盛。而师祖这二百年因材施教，培养出多少人才啊。” 江凡称是：“先生大义，但我还是觉得可以出世，以鬼谷先生大才，能做更多。” 范惠摇头：“这里非常重要，决不能失守。而师祖不仅仅因为生性谨慎，更重要的是有难言之隐……” 他长叹一声，面色充满遗憾：“师祖，是真的离不开。他那修为……太差了。” 啊？ 江凡顿时愣住。 范惠苦笑：“师祖百术通玄，可唯独这武道，简直不堪入目，至今才不过圣境而已，而且似已经走到尽头……” 江凡瞪大眼睛，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这不能吧……我可是听说，他跟老孙动过手。” 范惠面色古怪：“的确，不过……两人动手，是猜拳……” 江凡顿时瞠目结舌：“猜……猜拳？” “是啊，两人猜拳定胜负来着……” 江凡傻眼，不会吧，当时他们好像是因为争执到底走哪条路的重大选择，那么天大的事，居然以猜拳来定输赢？老孙那性子多少有点可能，但这他娘是鬼谷？ 范惠摆摆手：“具体啥情况我也不知道，两人关起门来的，事后也不说，将来找机会你自己去问吧。我是不敢，师傅那次输了，论赌博他到底不是孙老对手，被罚酒三坛，吐了五天，好悬没醉死。” 江凡：…… 第2742章 人无完人，又一弱鸡 “所以……”江凡带着一脸不可置信：“堂堂天下第一隐世奇人，鬼谷子，竟然是武道弱鸡？” 听到弱鸡这两个字，范惠有些哭笑不得，白他一眼，“唉——终归是人无完人……”范惠显得无比遗憾：“师祖天文地理，道法数术无一不冠绝当代，怎奈这修为实在上不了台面，只有躲在鬼谷之中才安全。” 半晌江凡才叹息：“原来还真有难言之隐呐，真是天见不得人完美……不过总算还好，他这师傅虽然不是天下无敌，却教出了无数天下无双的弟子。” 范惠也感佩：“师祖说过，弟子不必不如师，青出于蓝才是人间正道，对此并没什么遗憾。却一直很感兴趣……” 他看着江凡：“当初江逍遥好像也状况近似，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江凡愣了下，这才想起来，没多久之前自己也是一弱鸡，而状况跟鬼谷何其相像？ 也就在这时候，他心神猛地一动，为什么？ 自己根本原因是因为混沌体，导致早期根本无法修炼，但鬼谷子…… 见他好似非常迷惑，范惠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师祖不能修炼，是因为天人。太公他老人家被派遣下界，虽然是纯粹凡人血脉，奈何与天界神女结合，方才诞下师祖，故此，师祖肉身很大程度与天人类似，而天人……” “难以修行？但不对啊，好像只有原始天神才如此。” “不错，那位天女就是原始天神后裔。” 江凡皱起眉头：“血脉如此强大的……” 范惠沉思道：“根源也未必尽在血脉。师祖认为，天界可能是用了什么秘法故意为之。师祖知道，那位天女除了带着监控自己的任务，自己也有任务，好像……在进行某种血脉试验。” 试验……血脉结合，诞下半天人在下界进行适应度试验么？江凡想起胡瀛的话，觉得不乏这种可能。 江凡想了想：“那么，那位太母后来如何？” 范惠长长叹口气：“早已故去，她……是真正的天人，随太公下来，不过奉命监视罢了。太公……亲自设局困死了她，如今遗骸就埋藏在这云梦泽之下。” 江凡顿时不胜唏嘘，这一场天与人的博弈，还真是处处算计处处凶险啊。 “范公够坦诚……这么多秘辛，竟是毫不隐藏。” 从入鬼谷以来，江凡发现，不论王禅还是范惠，似乎都对自己有问必答，感觉很不可思议。 范惠微微一笑：“师祖之命而已。” 江凡低头沉思：“所以，我要么会困死在这里，要么……他选择相信我。” 范惠淡淡道：“公子明鉴，此前师祖曾考虑以八门惊神阵镇压公子，甚至不惜借用引擎之力。不过今晨见之，忽觉他老人家心神通透，一身释然，故此……范某认为后者将是师祖之选。” “哦？为何如此肯定？” 范惠看向远方：“因为他……是师祖……” 这话跟没说一样，可偏偏江凡好像若有所悟。 “……他老人家，难道不怕选择错误……” 范惠身上浮现一股气势：“师祖说过，对错无绝对，然不能因怕错而不做选择。纵观滔滔历史长河，自万古以来每一次人类面临困境，都不知选择真正正确与否，但总要去选一条路走下去，那么以我们的认知来选择最认可的路就足够了，未来，终归有无限可能与变化…… 江凡长长嘘口气：“是啊，先生看得透彻，不过第一次我们知道，面前摆着的是天界，错误将会导致末日降临……” 范惠语意悠长：“末日……师祖是不是在赌我不知道，但他老人见说过，天人圣战不会是末日，什么才是真正的末日？有人说，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哪一个崩溃都是，但师祖则不然，他相信精神死亡才是末日，人若信念坚定，自可生生不息，不论面对任何灾难与环境都能找到新的出路。而精神世界若崩溃，就算物质世界完好，也将不可救药……” 江凡呆呆听着，心中涌起无限感悟。 “故此，师祖始终要求我们，坚定信念，相信人性。他老人家说，人之所以为人，便是有战天斗地的不屈之心，自人来诞生以来，纵遭遇万般困苦，却始终蹒跚前行，终究铸成这铿锵史诗。而这精神世界之本，就是人性。人与天地万物之所以不同，便因人性之存在。” …… “世界背后藏着另一个世界，正如我们内心潜藏另一个我们，你知道，哪个是真实？” 再次见到鬼谷，江凡坦言着心中所想。 而王禅则说出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江凡内心波动，久久不能平息。 鬼谷子看着他，平静的说道：“既然如此，便效仿祖先，择一而行便是。范惠不算愚钝，却也一知半解，江凡呐……你听到这些，比他理解更深。” 江凡起身，双手环抱，深施一礼：“先生，大义。” 鬼谷子笑呵呵的受了他这一礼：“坐吧孩子，说起来，反倒老夫该向你一礼，这人间，拜托了。” 江凡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鬼谷子抚髯：“你们啊，就如同旭日，朝气蓬勃，是这人间兴盛的象征。这世界属于我们，也属于你们，但未来终归属于你们。而我们，只希望将你们扶上马，送一程，让你们走的更稳。” 江凡心情起伏，“先生，小子不敢妄言天下兴亡，惟尽匹夫之力耳。” 鬼谷子笑了：“好啦，但你可记着，这并不代表一旦你犯错，我们这些老家伙不会去讨伐，代代传承，可不光是护送，还包括纠错。” 江凡深吸口气，也笑了：“这才是重逻辑，识大势之鬼谷做派。” 鬼谷子缓缓站起身：“孙道通等了我很久，如今老夫通透，他也该放心了，那么，我们有些事，也要让你知道。随我来吧。” 说着，他伸手推了下石壁，一面墙居然从中央分开，露出一个灯火通明的通道，竟为金属所铸。 江凡当即随着鬼谷子向通道中走去。通道异常光滑平整，是超越时代的工艺，而光线，更非灯烛火把亮子油松，而是某种奇异的光，从墙壁中投射出来。 见江凡好奇打量这通道，鬼谷子含笑道：“孩子，无需惊讶，这些对你而言，都不足以为奇。” 江凡有些纳闷，自己虽然说过来自不可知之地，却未曾说过各种高科技，鬼谷子如此说，难道对标的是海底宫、龙门这些？ 第2743章 宇宙飞船? 鬼谷子却没有多言，带着他走了很久，江凡根据记忆辨别方向，现在大概是来到莲花座中央位置。 而这时候通道已至尽头，面前赫然出现一个庞大空间。 其中景象让江凡看得目瞪口呆，好久没说出话，入目所见……好似火箭发射塔啊…… “这才是天梭。”鬼谷子看着眼前庞然大物说道：“我们方才经过，不过是一段连接通道而已。” 原来，这才是天梭，江凡看着那仿佛记忆中火箭一般的巨物心神波动。 这东西不出意外，以那种奇异金属制造，高度却足足有一百丈以上，真不知道鬼谷是如何在地下开辟出如此巨大空间。 “未来，一旦需要动之，莲花峰惊神阵启动，地表将打开，天梭升空。” 江凡怎么听都感觉像火箭发射，唯独多了阵法加持。 “它可作为攻击武器，亦可用来登天。” 鬼谷子的话让江凡目光收缩：“登天……” 鬼谷子点点头，“但是我们不敢。” 这里面有原因，第一，能源不足，仅有的能源要用来守卫人间，最多能支持三次攻击，若是用来登天，能量就严重不足，恐怕有去无回了，毕竟天人在疯狂寻它。尤其人间不知道该如何回收，等于送给了天界。 江凡觉得这就好像是给古人一座火箭，并教会他们点火发射，但可惜，没有全面设备和技术，根本无法回收。 江凡目光耸动：“听闻，您称之为引擎？” 鬼谷子缓缓点头：“这个名称，来自天梭内部，随我去看看吧。” 两人登空而上，不多时来到半腰位置，在那里竟然有一个手动阀门可以打开。 江凡直觉，这可能是一个维修通道来的。 进入之后，是一座小型舱房，当然，说是小，也有数百个平方。 可这里如同海底宫一样，空空如也，好多东西似乎都被拆除了。 在鬼谷子引领下，他总算见到一座固定的操控台。 上面的几个字，让江凡眼皮乱跳—— 左翼二号引擎。 左翼，二号，引擎？这三个词的出现，进一步佐证了江凡那个恐怖猜想。 但是，既然有左翼，也该有右翼，有二号，难道还有一号？ 他还没有发问，鬼谷子已经开口：“这是我们在内部见到唯一有价值的文字，这种文字也是天人传授家父唯一一种拼图文字。但天人传授只有零散一百六十六字，涉及词汇不过五十七，甚至都没有告知含义，似乎只求我们能够辨识拼图符号就够。左翼、二号与世俗文字发音相同，老夫能理解，这引擎老夫就完全不明所以，估计才是天梭真正之名。” 江凡深吸口气：“只有这一座吗？” 鬼谷子点点头：“家父说过，另有三座在天界，他亲眼见过，这也就是我们越发不敢轻易动用之缘故。” 江凡心头狂跳，好像越发接近啊…… “不要惊慌，天界三座与我们这个一样，都缺乏能源，直到家父下界为止，他们那三座只有一座具备三成能源，尚且不如我们这个。” 江凡倒不是在琢磨这些，而是心中在剧烈翻腾，娘的，这组合要不是宇宙飞船我吃了它！可这玩意儿也忒大了啊，说是太空母舰都不过分吧。 今天，他终于确定了那个猜想，海底宫、金顶、龙门、熔炉都是一艘庞大无比的宇宙飞船组成部分，金顶似乎是飞船头部，海底宫则好像是中控室，熔炉大概率是反应堆，这天梭，毋庸置疑，根本就是左右引擎。只有龙门属于那个部件暂时还不好分析。 可其他部分呢？还有多少个？是否全都在天界？ 不对，他忽然反应过来，至少还有太华和泰岳那两个不在天界，而今天他也终于可以八成相信，两大圣地那两座巨型神器肯定同为组成部分之一，而且也是具有攻击能力的部分。 根据其名字和造型传闻推测……会不会是左右舰炮？ 江凡不由根据科幻电影脑补起来。 但只是一瞬间，他就没心思考虑那些了，这件事本身的意义太过重大。 显然直指一点，天人——来自宇宙！ 可巨大的疑问几乎同一时间浮现，他们的知识，为何与自己如此相似？是从蓝星来的吗？那么，是乘飞船航渡星海而来，还是……跟自己一样，直接穿越？ 正当他脑子一团乱的时候，鬼谷子却叹息：“这座舱房，本来老夫打算用作镇压你的房间呢。” 江凡这才回过神，嘴角抽了抽，想起自己也干过这事儿，果然差点报应不爽。 鬼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方才，你脸色瞬间百种变化，老夫可以确信，你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江凡没有直接说出推论，但却也表明意思：“晚辈忽然觉得，海底宫、金顶、天梭、龙门，都是一个巨大物体的组成部分。” 鬼谷子微微颔首：“其他人或听不懂，老夫却早已觉得应如此。只是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要如此巨大，又将如何组合呢？” 江凡察觉，鬼谷子明显对自家天梭也不尽了然，但他却知道如何动用，方法大概源自其父。 对此疑问，鬼谷子点头称是。甚至还说出个秘辛，其父曾得天人授予某种秘法，操作起来可以让天梭直接登上天界。但属非正常一次性操作，可能造成巨大破坏，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如此。 江凡倒理解，天人很可能是应急方案。但这东西正常操作，必然需要特殊权限和密码，要知道，就连天人随身装备都有指纹之类设计。 鬼谷子异样的看他一眼：“权限，密码……用词精准而独到。的确，正如海底宫和龙门皆需要秘钥，这东西也一样，秘钥就在老夫手中。但老夫不过能操作来发挥攻击而已，引擎恐怕还有很复杂之操作，天人似乎才掌握这些特殊权限。” 江凡沉思一下：“那么，您就没有怀疑，天梭也好，龙门也罢，它们原本就是天人之物？” 鬼谷子叹息：“当然怀疑，可家父从未被明确告知此事，至今我们亦不知这些神器组合起来到底是什么，仅知天人在全力寻找它罢了。” 第2744章 黑金内页引发的过往 江凡有所明悟，这就是认知边界，鬼谷子虽然超凡，但也不可能想到宇宙飞船这种东西，这完全在认知之外，天人不说，他们就没办法联想，更没办法确认什么。 可这就让江凡再次迷惑，假设这东西不是天人的，而只是他们发现了，并且找到例如修炼场那种，他们的知识也是从里面学到，也并非没可能啊，否则为何会出现寻找拼图这个说法…… 假定如此，这东西就和天人没关系，那么天人又是从何而来？自己之所以产生天人乘坐飞船而来那种猜想，只是源于天人说自己来自不可知之地。 但也不能就此确定他们来自蓝星，难道他们就不会像自己一样编造一些说法？而这样的话，他们又会是谁？ 江凡并没有冒昧的提出参观秘钥的要求，这是属于鬼谷的，而且是对自己未必完全信任的鬼谷。 但黑金古书他是忍不住的，平复心情之后，当即就提想要一观。 鬼谷子笑笑，将腋下夹着的一个木盒子放在台面上，竟似早有准备。 江凡看着木盒，心中虽激动，却也没有立刻上前打开。 “听闻此物很可能关系天人来历，先生确定要给晚辈一观？” 鬼谷子面色平静：“知你与老夫一样，皆在怀疑天人来历，而这黑金古书，似乎与神界之门有关，或许是解开天人之秘的关键。奈何其中竟无文字，只有一些古怪数字符号组合，老夫记得你精通算学，不如给你看看，或许有些收获，毕竟……” 他轻叹口气：“始终无法解开天人秘密，人间就始终在与未知之敌战斗，很被动啊。” 江凡明白了，鬼谷子是希望自己能认出一些东西，继而探查天人来头。可让他心中郁闷的是，黑金古书居然是数字，难道是某种密码吗？那可怎么办…… 算了，先拿到再说吧，摇摇头压下心思：“那晚辈冒昧了。” 说着，上前揭开盖子，却愣在当场。 盒子里面有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几句话。 万般有缘法，存殁不由人，他朝轮回路，去留存一心——三赠逍遥。 江凡顿时迷惑了，那四句类似谒语般的东西让他心中泛起波澜，鬼谷子……他在暗示什么？ 但令他迷惑的却是“三赠逍遥”四个字。 这意思……难道要送给自己？这不是鬼谷最大的秘密么？而这个三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一和二？ 带着不解的目光看向鬼谷子，后者只是淡淡一笑：“这四句是老夫有感而写之，望你好生品读。” 江凡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只能按下心头波澜：“那这赠逍遥……” 鬼谷子抚髯：“孙道通是个不信命的人，他一生只相信战斗，认为只有不屈的战斗才能赢得一切。老夫却不然，虽然相信学识，但也信命理。古人云，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然则，还应有缘，有些东西，或者天生就在等候某些人，老夫听闻，你精通百种书道，识得奇形文字，或许这东西，就在等你。” 江凡心神震动：“这可是鬼谷守护的巨大秘密，天人处心积虑要得到的……” 鬼谷子点点头：“金银藏土，人死而不用，与砖石无异。这黑金古书何尝不是，它或许是关系天大的宝物，但我们不能解读，便与废物无异，你是个天生有大气运的，或许解开此谜终将落在你身上，而它或者便是天人之间变化之契机。” 江凡凝视木盒，目光闪动，他似乎明白了鬼谷子的意思，试图通过自己解密啊，但真的仅仅是因为所谓气运吗？天玄子师叔明明说过，自己的气运不可见…… “老夫知你心中迷惑，不明老夫为何觉得你才有希望，其实，除去方才所言，老夫知道你曾经寻苍陵、闻人仲达解过钟鼎铭文，而老夫有理由相信，这黑金古书另外的部分，已经为你所得。” 江凡深吸口气，原来如此，天下果然没有秘密可言，只是不知道，这个消息如何传入鬼谷子耳中。 鬼谷子淡淡一笑，“不必意外，闻人仲达便是老夫初代门徒，只是他心忧山河社稷，不肯回山接任掌座罢了。而其徒苍陵，也曾为我鬼谷门人，闻人见其醉心书道，且身为文皇后裔，很有希望能解开黑金古书之秘，便推荐他来到鬼谷求学，请老夫因材施教专攻古文字。” 江凡真有点惊讶，原来闻人和苍陵都曾是鬼谷门徒啊。尤其闻人仲达还是初代纵横，而苍陵则曾被寄予厚望解读黑金古书。 “可惜，苍陵到底也没能做到，不过，他却见到了你，当他看到汝拓印之文的那一刻，心中已经激动万分，故此才在书山对你下手。他并非不能解开你手中文字，只是他要将此事告知闻人仲达，请他来处置，故以不能尽通诱你去往苍陵。当时，仲达很想擒你送入鬼谷，奈何有张之陵在，无法做到，遂只能对你进行试探，结果却发现意外之奇，汝之肉身，非同寻常。” 这才是前因后果啊，果然没一个简单的，江凡暗自苦笑感慨。 “事实上，仲达觉得你身怀多种异兽气息，尤其那妖气，前所未见之惊人，仲达觉得恐怕与天狐有关，于是，滋生与老夫同样之疑，毕竟天狐曾为人间战友。” 随着他的讲述，江凡也渐渐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入云池同样经过精心设计，闻人仲达还因此特地去见过胡关山，只是他并未透露心思，反倒利用了胡家，最终成功引江凡下水。 而江凡后来无恙而出，更收服了胡家，闻人仲达至此更加相信，江凡与天狐有关。这才大幅度提升了他对江凡的信任感。不过，江凡身份太过玄奇，且并未亲眼见到天狐显化，他始终无法完全打消心中疑虑，所以此后他开始潜心观察江凡行事。 天狐之事以及后续无数信息传到鬼谷子耳中，这位大能也越发迷惑了，这也就是他并未一见到江凡就动手的缘故。 身边认识之人，就没一个单纯的。 江凡苦笑腹诽。 鬼谷子果然有洞察人心之能，轻轻笑着：“年轻人，不必憋屈，你生来不平凡，自然遇到的也不会平凡，不要埋怨自己身处旋涡，因你本身……便是旋涡。” 这话倒让江凡深以为然。 鬼谷子微笑着道：“如今可愿如实相告，黑金古书另一部分是否真在你手？” 第2745章 三书合体，斗转星移 江凡叹口气，认真点点头：“我藏得很深，连孙老也没见过。” “哦？为何？你寻闻人、苍陵二者解读，便因不懂其文字，既不懂，为何如此上心？” 江凡沉思片刻：“也并非完全不懂，但仅仅认识的那一部分就让晚辈心痒难耐，毕竟其上记载可能涉及我来历之谜，而这本身就是我最大的秘密，也是在一心求索的心结。” 鬼谷子颔首：“原来如此，万事万物冥冥中自有天意啊，不知你如何得到此物？” 江凡也没有隐瞒，将当初抄了白狼神老窝的事儿和盘托出。 鬼谷子哈哈大笑，“你这小子……” 而因此，鬼谷子看他的眼神又多了些慈祥。 “原来，那一部分果然在皇庭，只可惜被蛮族劫掠了。” 鬼谷子叹道。 “先生早有猜测？” 鬼谷子点点头：“此物既然可能是昊天人皇锻造，理应在人皇手中代代传承。而皇庭显然很重视啊，居然从未透露过半点消息。连老夫都以为，皇庭失传，只留下了黄金古书呢。” 江凡惊讶：“您也知道黄金古书？” 鬼谷子道：“其实还有白金古书，只是不知落在何人手里，老夫猜测，可能是昆仑。” “三本？”江凡大为吃惊，若黑金控通道，黄金掌神龙，那白金用来做什么？从来没听九子提起过啊。 “不错，警世恒言有载，三书合体，斗转星移……“ 江凡目光一凝，三书合体，斗转星移……什么意思？听着不光无比惊人，而且难免觉得这三本书似大有关联，难道都在为同一秘辛而存在吗？ 鬼谷子也不清楚：“老夫并未看过完整警世恒言，你可曾见过。” 江凡摇头：“我连一句都没见过。” 鬼谷子沉思一下：“也难怪，此书惟有姜伯约曾传出半部抄本，天下所见者不过五，恰好我鬼谷便收藏其一，过后可借你一观。” “多谢了。” 江凡隐约觉得，白金古书可能对自己也非常重要。但他忽然又萌生一个想法：“您有没有想过，太宰出自昆仑，这书昆仑恐怕有全套。” 鬼谷子悠然一笑：“自然，老夫甚至怀疑——警世恒言便是那白金古书。” 这个猜测江凡也觉得极有可能，试问世上还有什么奇书能跟警世恒言相比？ 可若是这三本古书皆出自昊天人皇，那才真正令人细思极恐啊…… 鬼谷子看着他：“你既然提起黄金古书，老夫猜测，它莫非也在你手中？” 江凡点头：“平宗陛下将它传给了我。” 鬼谷子多少有些意外：“居然不是姬宗熠……人皇陛下，难道你也……” 他目光若有深意：“英王政变曾发布檄文，称你为皇太孙，但老夫知道，你只是肉身而已。太子可清楚？” 江凡摇头：“无法言明啊，我至今也无法预测一旦被他知道会产生何等变化。” 鬼谷子微微点头：“这秘密，你应该烂在肚子里，连老夫都不该讲。” 江凡淡淡一笑：“我若不说，您老如何下定决心，这是您对我最终试探呐。” 对于被江凡看穿心思，鬼谷子没有任何意外。 “从见到老夫那一刻，你就在与我博弈，不过……老夫总觉得，你不需如此，定然有其他办法……” 江凡摇摇头：“合力，我需要真心的合力，正如江山大一统，也是合力，人间非如此，不足以抗天。” “可若是……”鬼谷子看着他，目光深邃无比：“你就是天呢？” 江凡长长嘘口气，他觉得对方是说，自己代表天界完成了人间大一统，将直接可以掌控人间。 “若有那天，便杀我吧，我江凡若能弄个举世皆敌，也挺辉煌的。” 鬼谷子失笑：“那时候，谁还杀的了你。” 江凡神色恍惚一下，随即认真道：“小翠就没多大问题。” 鬼谷子看看他：“你媳妇，你确定她会出手？” 江凡想了想：“我理解中的她，一定会。哦对了，她也知道我的真正来历。” 鬼谷子有点惊奇：“你居然敢说？” 江凡叹息：“总是憋着难受啊，而且我信任她，也希望她信任我。最主要……其实我也很怀疑自己，总要留下一手将来预防万一。” “有意思，自己给自己留杀局，你这孩子，对这人间动了真心啊。”鬼谷子显得很是感慨，感慨中竟也隐隐有些惭愧。 “没办法……”江凡神色复杂，却也黯淡：“我太奇怪了，明明很清楚自己的，却越看越迷糊，现在我都在怀疑自己究竟为谁……” 鬼谷子缓缓道：“无论如何，气运似乎都在你身上，甚或，你不仅是人间的气运，还是天上的气运，这天地会否终有一天，因你而聚合……” 江凡愕然摇头，最终苦笑一声：“太玄乎了，我都不敢想。” 鬼谷子看看黑金古书：“眼前就似天意所指，如今两部古书皆入你手，那白金古书，说不定也是迟早的事。拿去吧，有朝一日解开谜题，莫忘告知老夫一声。” 江凡伸出手，忽然又停住，一道念头闪电般从脑中掠过——鬼谷子将如此巨大的秘密交给自己，他莫非在想……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惊悚，手指有些颤抖。 鬼谷子双目微微眯起，许久叹口气：“你这孩子，果然心明思远……孙道通说的不错，相比其他，你的心智才是最逆天的东西。” 江凡声音低沉：“晚辈所想……没错？” 鬼谷子呵呵一笑：“世上没有绝对对错，一切认定都是特定条件下的产物罢了。如何，可敢？” 江凡凝视着盒子，许久，眼神陡然一动，一道古怪的笑容浅浅浮现于唇角，下一刻，他缓慢却坚定的将手伸进盒子，揭开那张纸，露出下面的黑金古书。 鬼谷子同样露出一丝意味深长，却轻轻点了点头。 纸张揭开那一刻，江凡的笑容却凝固了。 黑金古书，与那黄金古书大不相同，黄金古书通篇以钟鼎铭文记载，而这里，果然是一串串数字组合，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但他却再度想起在海底宫的时候，那个影像中人说过的那些数字，组合竟有点类似，眼底不由闪过一道异样的光。 这光芒一闪即逝，江凡随即不动声色的将其收入怀中。 他也没注意到，鬼谷子细长的双目中竟也隐隐闪过一缕奇色。 江凡按下激动的心情，转身面向鬼谷子：“晚辈还有一问，先生可知这黑金内页从何而来？” 鬼谷子微微蹙眉，似乎有点迷惑：“……说来奇怪，这东西一直就在云梦泽，但却是……在那饕餮饭盆之中……” 第2746章 神仙猜想 江凡愣住：“兑字鼎？” 鬼谷子神色一动：“你注意到了？” 江凡有点不确定：“前辈让范公引晚辈参观，难道没有此心？” 鬼谷子呵呵笑了：“精明的小子，不错，老夫在试探，但凡你注意到那东西，就越发说明黑金古书与你有关。要知道，这一页黑金古书中钟鼎铭文开篇便有九鼎之说。 “如此，先生也知道那饭盆非同凡响，却为何……” 他也没成想，兑字鼎居然会被当成饭盆来用。 鬼谷子只是呵呵一笑，“不想引人注意罢了，何况饕餮的确需要。如今见你反应，九鼎当真存在，你可曾见过其他？” 江凡点头：“已经知晓全部下落。” 鬼谷子有点惊奇，旋即却叹道：“气运果然在你，连失散数千年之九鼎都被你寻齐，夫复何言呐。” 江凡沉思着：“我总觉得，这位昊天人皇好像真的与我有些关系，冥冥中许多事都指向他……” 鬼谷子悠然一笑：“且行且看吧，或许有一天，能证明你就是昊天后代呢，那样的话，你自然同样可能是天人，而帝昊与你皆在与天斗，或者说明天人果然自上古以来就存在对立面呢，这天地大局，越来越难测……” “您说，昊天人皇会不会就是逆神领袖？而那位邪神，其实本来就是逆神？”江凡这个想法滋生已久，正好聊聊。 鬼谷子沉思片刻：“你是说，天人故意将对立面打造成邪恶存在？” “是这个意思，史书总归由胜者书写啊。我听说，天界可能存在过两大派，后来似乎还爆发了神战，一派应为现今掌权者，自命神明，另一派我一直在想，会不会就是仙派？而这两派的主张会不会是这样，神主张掌控，仙主张自由，不同的态度导致他们内部分裂，当然，也可能是内部分裂导致态度相悖……” 鬼谷子目露奇光：“这个想法……倒真有些惊人呐。” 江凡继续道：“后来，仙一派战败了，遁入不可知之地，而昆仑可能就是仙派后人，这才能完美解释他们为何一直在追寻仙道，可能是先辈留下了线索，也可能是骨子里的东西……” 鬼谷子越听越惊奇：“好一个神、仙猜想，老夫竟然觉得大有可能。只是，你如何解释那三仙山？他们也带着仙字，却在为神做事。” 江凡缓缓道：“也容易，他们本来就是仙派打造的，后来被神派占领，或者他们本来服务于整个天界，分裂后才归属神界，哪一样都可能。” 鬼谷子点头：“逻辑越来越通顺，老夫都觉有些可信，你看那昆仑，中立于天地间不问世事，却隐隐倾向人间一方，这是否就在论证，他们继承了仙派的风格，因而自然会下意识维护人间？莫要忘记，昆仑有碑，谓之曰永镇人间，岂非与出世态度相悖？” 江凡目光炯炯：“是啊，昆仑自三千年前断了传承，甚至断了山体，是不是可能被神界攻打导致？其他谁能有这么大能量？” 鬼谷子也目光发亮：“三千年前，第一次圣战，意外发生巨变，导致天人撤退，是否是仙派所为？” “昊天伙伴九尾，其巢穴曾在昆仑，那么推理，昊天与昆仑关系密切，甚至能不能认为，昆仑一脉就是昊天建立？”江凡继续推论。 鬼谷子深吸口气：“也即是说，原始天神，曾分为两派，一派主张帮助人间，一派企图吞下人间，假如此推论成立，那么天人并非全是我们的敌人……” 他凝视着江凡：“也有我们的朋友。” 江凡并没有注意到他目光中的异样：“是，我们应该将其列为一个方向，查找线索证据，若果真如此，我们该找到他们。这太重要了，或许就是战胜天外天的真正关键！” 鬼谷子目光耸动，喃喃自语：“……难道，这才是他的想法……以你为引……” 江凡一愣：“您在说什么？” 鬼谷子回过神，呵呵一笑：“先不要想太远，还是着眼于当前，说回九鼎吧，关于此物老夫所知不多，只是古籍传说称其为昊天人皇所铸，用以镇九州安定。奈何并无确凿证据。” 江凡深吸口气，压下对刚才推论的激情，认真道：“但我相信，先生未必认同镇九州之传闻说法，九鼎，应该秘密深藏。” 鬼谷子微微点头：“不错，若九鼎只是个象征，何必铸造黑金古书？” 他看着江凡：“如今，结合仲达和苍陵所解读之钟鼎铭文，老夫深信，此书必定与天人有关，甚至可能直指神界通道之门。” 江凡凝视对方：“您也知道，那解读文字说的是，时空之门。” 鬼谷颔首：“不错，可时空也有门户？这不在老夫理解范围之内啊。不如你来给老夫解解惑？” 这就是认知边界，所以鬼谷子认为是原始神通往神界的门户。 江凡摇头：“也不在我理解之内，需要解读了所有文字，才可能有答案。” 鬼谷子点头，并没有坚持。 “若当真记载了通道门户，让天人得以回归，一切能源自可恢复，人间便再不可能是对手。”鬼谷子忧心忡忡道。 江凡沉吟：“您认为，他们归去后一定会回来？” 鬼谷子叹息：“他们已经来了，必然带着目的，不是吗？我不能赌。” 的确，天人降临的原因没人清楚，若万一就是为了掠夺或占领呢，一旦他们找到通道，获得源源不断的能量，巨大科技差距面前，人间确实没有半点希望。 “晚辈理解，天人如此保密，想来其目的也不可告人。” 鬼谷子点头：“故此，找到天人是谁，从何处来，要做什么，其实才是天人圣战的终极关键。否则永远是打不完的糊涂仗啊。” 江凡低头看了看胸前：“所以，一切很可能落在黑金古书上……” 鬼谷子淡淡一笑：“带走吧，假如你还不是契机，老夫真不知道谁才是。” “假如……晚辈真不是呢？” “那老夫也没有遗憾了，秘密一直藏着没用，总要勇敢迈出第一步，希望能带来转折。” 江凡郑重拱手：“不论如何，晚辈谢过了。” 第2747章 重现概率事件 鬼谷子认真看着他：“黑金古书已经完整，九鼎亦同样知晓其下落，你准备何时集齐，揭开这泼天之秘？” 江凡沉思许久，摇摇头：“九鼎虽然知晓下落，却不在我手，想尽数拿到绝非易事，而眼下一旦着急行事，或会被有心人察觉，若他们藏起某一座，事情就难办了，这件事我觉得，要徐徐图之，不着痕迹的拿到手才行。” 鬼谷子很满意：“甚好，不骄不躁，面对天大诱惑还能耐住性子，难怪孙老妖说你心智才最可怕。既然如此，此事先告一段落。” 他转身举步：“走吧，此地也没什么可看了，老夫还有许多事要与你交代。” 江凡看了眼空荡荡的房间，的确也没什么，点点头，刚要转身，忽然目光落在控制台上，那里居然和海底宫有点类似，如同镜面一般，却似乎有水波光影。 鬼使神差的，他伸手按了上去，那一刻他只是个模糊的想法，当初姜琪可就是这样唤醒海底宫的，而这里不缺能源…… 下一刻，忽然一道与海底宫类似的光照在他身上，随即整个房间大放光明，一阵清脆的滴滴声传出，机械女声突然响起。 “检测到最高权限……请传达操作指令。” 鬼谷子和江凡同时陷入惊愕中。 “请传达操作……” 可这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另一道声音打断：“检测到概率事件，提示，最高概率事件，最高概率事件，立即启动响应。” 下一刻，一道更强的光照在江凡身上，强光转瞬即逝，而他就在鬼谷子面前，硬生生凭空消失了。 现场，只剩下鬼谷先生呆在原地，兀自惊愕万分。 江凡凭空失踪，还是在防守最为严密的天梭内部，在举世第一奇人鬼谷子眼皮底下，这简直无法想象。 “师祖，消息决不能扩散，弟子提议，立即禁足所有见过江逍遥之人！” 范惠面色无比凝重。 鬼谷子站在天梭前，面上的震惊已然褪去，却依然带着深深的迷惑。 “无妨，鬼谷与世隔绝，消息传不出去，真正的麻烦在于外界，若他就此失踪，外界必然大乱……” 范惠眉峰紧锁：“究竟发生了什么，师祖，您不会……” 鬼谷子摇摇头：“相信我，并没有，我要做早就做了。” 范惠深吸口气：“弟子当然相信师祖，可这也太匪夷所思，强光闪过，人影全无，连一丝痕迹也没留下，师祖，当时究竟是怎样的情况？” 鬼谷子沉默许久，微微摇头：“先耐住性子，等候一段时间再说，我总觉……他未必就此失踪。” “也只能如此，这一切，太巧合了啊，刚刚拿到黑金古书……您说，会不会打开了所谓的神界之门？” 鬼谷子摇头：“绝无可能，此事与天梭有关，并非黑金古书作用。耐心等等，你亲自守在这里。” 范惠也无奈，只好点头应下。 鬼谷子驻足许久，终于转身离去，回到鬼谷洞，他盘膝坐在案前，直到灯油燃尽。 随着最后一点光芒消失，鬼谷子缓缓抬起眼睑，“最高权限……概率事件……天梭，难道是你之物？江凡……你到底是谁？” 第二天，江凡依旧没有出现，第三天也一样。 焦灼的等待中，转眼就过去一个月，依旧没有任何迹象，仿佛江凡从未在此出现过。 这天，毛随心急火燎来到鬼谷洞。 “师祖，秦国不安定……” 鬼谷子点点头：“太久了，那女子有何举措？” 毛随抹了把汗珠子：“半个月前，突然中止了对周边的清扫战事，大军全数退回国境，随即召见了蒙傲、高起、勾刀、龙鹰统领以及大秦十二金甲武神，似乎要有所行动啊。” 鬼谷子缓缓放下书，叹了口气：“连勾刀和十二金甲都动用了，嬴无双，比想象中更重视江凡呐，她这是担心，我鬼谷对其不利……” “她，难道敢攻打鬼谷？” 鬼谷子显出一丝无奈：“有何不敢，在她眼里，没有不敢讨伐之人，没有不能兴兵之地。” “可我们也是逆天者同盟。”毛随目光耸动。 鬼谷子摇摇头：“或许所有逆天者加起来恐怕在她眼里都比不上江凡重要，鬼谷也好、圣地也罢，敌也罢，我也罢，欲害江凡，恐怕皆会被其剑锋所指。如今看来，老夫虽自命一生算无遗策，自忖知势而通人心，却到底算错了她，呵呵，当初若真下手，这鬼谷只怕要夷为平地，也算侥幸啊。” “这……我们如何应对。” 鬼谷子沉思片刻：“不必惊慌失措，女帝如此作为，是为了给老夫看，她希望我明白江凡的分量。若我猜测不错，信使即将来临。” 毛随沉声道：“还有，一会一盟，也调集了三千强者，已经启程，最迟明日可抵达鬼谷。” 鬼谷子叹息：“这是捅了多大的马蜂窝……” 就在这时候，孙路匆匆赶来：“禀报师祖、师叔，凡人居云扶摇偕秦内务总管赵高求见。” 鬼谷子轻轻颔首：“先礼后兵，也罢，这鬼谷不入外人的规矩就破一破吧，毛随，请他们进来。” 毛随一愣：“师祖，您要亲自面见他们？” 鬼谷子淡淡一笑：“这是态度。” 毛随皱眉：“可您也解释不了江凡为何失踪……” 鬼谷子云淡风轻：“何必解释，请这两位留下陪着老夫一同等候即可。” 不久，云扶摇和赵高来到鬼谷洞。 赵高面对名震天下的鬼谷子竟是没有半点面对女帝时的卑微感，一甩拂尘，只是微微点头施礼，随即正色道：“敢问鬼谷先生，我大秦摄政王殿下，安在？” “放肆！” 毛随刚开口，就被鬼谷子轻轻摆手打断。 “赵总管……老夫说，他凭空消失了，你可信？” 没想到，赵高竟然一愣，开口就来了句：“又消失了？” 他这个又字倒是让鬼谷子也好奇起来。 “赵总管，此言何意？” 赵高眉头微微一皱，神态却随即放松了些，态度上居然也恭敬了些：“烦请鬼谷先生讲述一下当时情况。” 在鬼谷子示意下，毛随直接道：“当时师祖正在引领江公子参观天梭，不想一道强光闪过，江公子凭空不见，我们也在纳闷。” 第2748章 女帝态度示鬼谷 这话出口，赵高和云扶摇居然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古怪。 云扶摇认真向着鬼谷子施礼：“敢问前辈，的确未曾为难他？” 毛随哼了声：“我师祖何等人物，何须质疑，本来，师祖还要派我出山辅佐江逍遥。” 他这么一说，两人似乎才真正放心，只是脸上神色越发古怪。 鬼谷子看着两人：“二位，神态有些异样啊。” 最终，赵高苦笑一声：“的确，若先生所言属实，这是第二次了……” 鬼谷哦了声：“敢问第一次……” “海底宫，在海底宫。” 随着赵高简单讲述，鬼谷目中渐渐泛起奇光…… 这件事后，两人居然依照礼仪，态度非常恭敬的重新拜见了鬼谷先生，并且送上厚礼。 当然，也并没有冒昧的在洞里等候，而是放飞一只雪隼后，请求下去地宫。 “这可就……怪了啊……” 毛随凝眉半晌，才开口说道。 “居然在海底宫还发生过一次，江凡……难道和这些远古奇物有关联？” 鬼谷子沉吟道：“方才赵高并未讲述细节，我想是女帝或江凡之禁令，回想当时事发瞬间，江凡却有些惊愕之意，然并不过分……” “也就是说，他心里可能有数，只是事发突然？” 鬼谷子点头：“疑点就在这里。” 毛随沉思：“他惊愕，就说明没想到，没想到，就说明他并不是真正彻底了解天梭……” 鬼谷子悠悠一叹：“既然如此，猜测无疑，我们就等他出来再说吧。” 毛随却显得有些不满：“那女帝之作为显得过分，直接派使者来不就够了？” 鬼谷子呵呵一笑：“愚钝，她啊，既然知道发生过一次，就绝不会如此冒失行事，这其实是在为江凡壮声势，给整个鬼谷看，江凡之重要，女帝敢为天下敌之决心，让我们这些所谓世外之地不要产生任何不该有之心思。” 毛随目光一动：“我明白了，她这是在震慑，若有人敢想，她就敢杀，而若因此乱了天下大势，她也毫不在乎。” “但我们在乎，她也想知道我们在不在乎，呵呵，好一个奇女子，好一对奇夫妻。” 毛随却显得震惊：“她是真的无所顾忌？” 鬼谷子却笑了：“岂非只有这样的人，才敢藐视权威，才敢无惧鬼神，才敢剑指苍穹？” —— 时间在漫漫等待中一点一滴过去，感觉慢的不行，却转眼就又是一个月。 这期间，女帝显然得到了雪隼传讯，并没有兴师动众，就连一会一盟的强者们也都在云梦泽外扎营，并未进犯雷池半步。 赵高和云扶摇则从未离开地下，每日几乎一瞬不瞬的盯着天梭。 尽管经历过一次，云扶摇依然难以安坐，平常轻而易举的入定也变得十分艰难。 赵高最初的时候还在劝慰，但随着时间流逝，他也有些坐卧不宁。外界局势风云变幻，当真离不开摄政王啊。 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在发生巨大变化，女帝已经完成对秦国周边清扫，撤军其实并不单纯为了江凡，现在她要收缩力量，准备开始下一步攻略了。 在这个过程中，还发生了意外，由于女帝对周边的清扫，有些小国上书皇庭，请求皇庭做主，结果太子竟然请大学士欧阳图查找史册，结果得出结论，那些地方本来就是大周领土，于是大笔一挥，直接划给了西秦，导致这些小国纷纷跑上泰岳哭诉，而泰岳则因此向西秦发出声讨。 同时还有些西境小国向西域最强大的乌兹帝国求援，而因为他们之中有的曾长期向乌兹进贡，显然女帝的举措威胁到乌兹的利益，出发前乌兹特使已经抵达阳都，谈判结果还不知道。 虽然这些都没影响女帝的强势清扫，且已经彻底完成目标，可泰岳和乌兹的压力也开始彰显，更让人深思的是，乌兹帝国竟然派出使臣登上泰岳面见五老。 然后是北疆异动，金帐王庭召见了四大王，此后局面有些诡异。首先是左贤王那边，竟然以演兵为由，在南鹿泽西北八十里驻扎了一支军队，为数八万人左右。右贤王突然积极扩军，并向魏国边境移动，打草谷频次也骤然提高。合阔台并未被册封为新的浑邪王，目前正和齐煞激战不断，暂时没有不利动作。屠灵王麾下骑兵却频繁向新月牧场方向运动。一股莫名的阴云似乎开始弥漫。 但对秦国而言，最重要的是圣地和四国。 泰岳竟然以皇庭政变和暗朝崛起为由，向五国广布檄文，号召天下政坛名宿齐聚泰岳，共议天下大事，而此举被女帝认为是泰岳要走民间包围王室路线。 另外，泰岳公开会晤夏王，授予他五国监察圣使之名，有权号令五国监察使，以及圣地在五国的所有力量。而这个名号，原本是公孙行的，原本应该称之为皇庭监国圣使，可这一番变动，进一步证明圣地和皇庭的决裂。同时说明，圣地不再遮掩，公开支持夏王。这让夏王得到了五国诸多势力追捧，而这些势力也在影响着自家国君决策。 然而，泰岳最引人注目的一件事，却是对皇庭的决策。他们将当初与江凡商定的决策亮了出来，虽然并未发布檄文，却通过遍及五国的力量将消息弄得五国皆知，称由于政变之乱，皇庭与圣地貌合神离，为避免摩擦，皇庭已不再监察皇庭，对明皇所有决策不再予以置评。这般情况下，皇庭不适合在贯日峰，督促皇庭迁移至济城。 这意思就很明显，公开两者决裂，泰岳停止对皇庭一切维护和援助，将皇庭作为一块肥肉丢给五国野心勃勃之辈。 尤其是这地点，济城，距离岱城可很近啊，那么皇庭的危机就来了，不论暗朝凤辰卧榻之侧允不允许他人酣睡，还是天生的对立关系，他都必定不会放着不管，最糟糕的是暗朝和可能效仿魏武帝去挟持皇庭。 此事尚未得到皇庭答复，各方势力都在紧张观望。 就目前来讲，当初一战太子彰显出令人刮目相看的力量，话语权和影响力并未掉落，甚至在秦晋响应、魏楚中立的情况下，还略有回升。 但大多数人认为，这只是回光返照而已，成为泰岳弃子的皇庭一旦迁移，彻底崩溃便近在咫尺。 武盟方面被顾青衫拖住了扩张脚步，但这也导致他们把目光焦点集中在顾青衫身上。 第2749章 外界风云多变幻 不久前，武盟以丙寅之死为名，向渔州提出严正交涉，要求渔州停止对顾青衫等人的庇护，被总督张虬髯断然拒绝后，谁也没成想，武盟有八十八顶尖强者竟依照江湖规矩分别向顾青衫团体中的强者发起挑战，提出要在登州地界武论输赢，败者退出江湖，战书应送达渔州，目前尚未得到顾青衫回应。 四国方面，晋国与秦国高调结盟已经是天下共知，导致泰岳开始对晋王下手，以晋国名士检举为名，重新彻查老王之死，并很快找到了证据，泰岳直接发布檄文，在最终定论以前，拒绝承认晋王王位，导致晋国暗存野心之辈蠢蠢欲动，晋王饱受民众质疑，国内局势十分紧张。 魏国方面，魏王竟然大动干戈，调集兵马和右贤王打了几次硬仗，随后，魏夏联姻，魏国大王子曹垣迎娶夏国玉兰公主，双方大喜之日高调结盟，而当天主持婚礼的竟然是魏国兵马大元帅夏侯淳，一个消息也被有心人很快传播开来，夏侯淳成为曹垣之师，传授兵法战道。可诡异的是，还有个消息传出，二王子曹子健则拜师了司马如，成为国师仅有的两名弟子之一。 楚国因趁火打劫夏国，与夏国边境日益紧张，峦州之地三天一小战十天一大战，从未平静过。战局焦灼之下，楚国意外派出使臣会见了晋南王司马临风，提出与晋南结盟，而此事却遭到司马棘激烈反对，并抬出五国滇池会盟之事，以盟主身份申斥楚国，甚至以此为由，派出杨玄衣和杨玄超兄妹兵临龙江，威逼晋南。 与此同时，夏王也派人进入晋南，向司马临风提出同样要求。司马临风被晋、夏、魏挤进了夹缝中，可谓焦躁不安。阴公子已经三次密函送与张之陵申明情况并提出建议，张之陵却并未应承，只是告诉他，谁也不用理，若果有人打你，你就威胁他投靠其对头。 再有就是嬴无名那边，除了几个非常特殊地区比如天魔殿势力和极尽蛮荒、完全没有占领必要的地区，基本上已经清扫南疆，滇国稳固。但也与楚国发生了摩擦，项臣麾下泗水公项泗与嬴无名麾下大将内史腾在泗水险些打起来，虽然最后被嬴无名和虞倾城及时叫停，不过两国关系也骤然变得紧张。 而这时候，嬴无名做出一个谁也意想不到的举动，竟然隔着楚国向晋南和夏国同时提出结盟，不出意外，楚国立即开始对晋南施压，同时向峦州增兵。直到赵高出发，这件事也还在发酵之中。 可那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天知道许多事已经演变到什么程度。赵高是很清楚，女帝许多计划急需江凡推动，尤其是关于皇庭方面，有两项重要决策必须江凡尽快着手，毕竟皇庭的确是在最后狂燃，散发光和热的时间极度有限。 可江凡就是不出现啊，赵高再度开始忧心忡忡，上次说不定是侥幸，这次未必是什么情况，万一…… 他狠狠给了自己个嘴巴——呸！想什么不吉利的呢！ 就在他这个大嘴巴刚打完，就愕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个人，正瞪大眼睛瞅着他发愣，好像不明白他在发什么癔症。 而赵高定睛一看，却乐得当场差点真发癔症。 摄政王江凡，再次凭空出现了。 “殿——殿下？！” 赵高惊喜的一声尖叫，公鸭嗓子差点破了音。 江凡也有点惊讶：“赵高啊，你怎么在这里？” 这时候他也看到了云扶摇，当时乐了：“大宝贝啊，还是你惦记我。” 然后也不理赵高，咧着大嘴奔云扶摇就跑了过去。 赵高：…… 你问了，倒是等我回复一下啊。 那边云扶摇脸儿一红，赶紧躲闪，毕竟这里还有赵高呢。 可是不知怎么的，江凡的速度并不快，她却硬生生没躲开，被那厮一个拦腰给搂在怀里。 赵高只好咳嗽一声：“殿下，殿下啊，您没事吧。” 江凡嗯嗯两声：“我能有什么事，扶摇，让你担心了。” 云扶摇只好使劲推开他：“别闹，都急死人了。” 江凡这才呵呵一笑：“有过一回了不是，我怎么可能有事，对了，过去多长时间了？” 赵高赶忙上前：“回殿下，您可是消失足足两个月啊，可急死小人喽。” “两个月……”江凡挠挠头：“才两个月啊……” 赵高都无语，啥意思，合着您觉得出来早了呗？ “哦对了，小翠应该知道我没事，派你们来，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他身上带着女帝炼制的簪子，出事她会知道，所以江凡才如此发问。 赵高连忙道：“事情是不少，但陛下让我来，主要还是给鬼谷看看。” 江凡何等聪慧，几乎瞬间就明白过来：“哦……有意思，看来小翠好像知道，鬼谷对我有些心思呢……” 赵高陪笑：“那是，陛下洞若观火，什么看不到，不过殿下，最近发生太多事了，您不能再不回去了啊。” 他可没敢问江凡去了哪，上次的禁令还没忘呢。 不过，他说话的时候，忽然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殿下好像有点不一样，可哪里有问题……还真说不上来…… 江凡嗯了声，略微沉思一下，“你们待在这里不合适，先随我出去吧，我还要见见鬼谷先生。” 这时候，闻讯而来的范惠带着惊讶回应：“江公子，师祖等你很久了，请。” 江凡莫名消失，又莫名出现，就在这绝不可能藏人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非常好奇，尤其是江凡身上好像有一丝莫名气息在逐渐平息，似乎很有些不寻常，但眼下还是要让他尽快去见师祖。 知道自己消失有两个月，江凡也明白给鬼谷带来不小麻烦，当即随着范惠回去鬼谷洞府。 意外，鬼谷子居然没在，只有毛随在整理书籍。 见到江凡，他有些不愉，但也着实松了口气，没问什么，起身引领江凡去寻王禅。 鬼谷子居然在独角兽巢穴，正在拿着一些果子给独角兽喂食，果然，独角兽对他很是不同。 第2750章 不问机缘赠神驹 见到江凡，鬼谷子眼中也露出一丝笑意：“回来了。” 他神态平静从容，没有一丝焦躁之色，仿佛知道江凡会归来一样。 江凡上前拱了拱手：“给前辈添麻烦了。” 鬼谷子淡淡一笑：“有那么一点，但也不大。来，帮我喂食，好多年没人能接近它们了。” 江凡走过去，抓起一把晶莹剔透的果子，一颗一颗抛给独角兽，居然有好一会儿两人都没开口说话。 直到手中果子喂完，鬼谷子才含笑抚摸着那匹小兽：“独角兽为天下一等一的坐骑，纯净通灵且强大，一生也只会认一主，就当老夫送你的见面礼吧。” 江凡惊讶，自己的确存有这个心思，想为女帝讨要一匹，可没想到鬼谷子竟然主动提出来。 鬼谷子微笑道：“我身怀独角兽精血，能感应到它们，而它们能感应到你。” 江凡心头微动，“……那壶酒中也有……” 鬼谷子颔首：“不错，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当真能获得独角兽认可，你体内到底有多少秘密。” 江凡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鬼谷子却也没继续这个问题。 “这三头，是世上最后的独角兽，以后恐怕也无法再繁衍，就别辜负它们了，独角兽驾驭疾风闪电，该在战场上纵横驰骋。” 江凡一愣：“它们……您是说……” 鬼谷子呵呵一笑：“它们，我虽然身怀独角兽精血，也能做到让它们认主，但我这种不出世之人，何必呢，交给你们最好，把这个小家伙留给我作伴就可以。哦，对了，它们的名字就叫疾风和闪电。” 江凡心中感激，却完全不准备拒绝：“先生，大恩不言谢。” 鬼谷子将最后一颗果子抛给疾风：“好好待它们，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不多时，喂食完毕，江凡才拍拍手，认真看着对方：“先生，似乎并不好奇我去了哪里？” 鬼谷子摇摇头：“当然好奇，不过，那是你的机缘。” 江凡沉思了下：“我去了一个……” 鬼谷子摆摆手：“都说了，是你的机缘，你方才面色犹豫，显然没到想开诚布公的时候，那么，就先留着吧，老夫还有几十年寿命等你想清楚。” 江凡闻言，心中涌出一丝感激：“谢过先生。” 鬼谷子点点头，纯净的目光有些明亮：“有点不一样……有意思。” 江凡心头微动，鬼谷先生的目光告诉他，这位奇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尽管范惠说，鬼谷先生修为不行，但谁敢真正轻视这天下第一奇人？别人不说，自己当年都是武道白痴呢，可还不是能纵横四方。 “哦，对了，老夫唯一一个问题，那天梭，可还能正常使用？” 江凡明白，尽管鬼谷子没有追问自己经历过什么，但天梭对他而言是人间最重要的威慑性武器之一，能否正常使用必须要清楚。 “没有任何改变，只是……” 他犹豫一下道：“先生，这天梭事实上并非攻击武器，他喷发的强大能量是用来航行，喷发部位实际上那是尾端，以致你们错误的以为那是武器，虽然当做武器也可以用。” 鬼谷子微微一愣：“原来如此……” “当然，这东西有精准定位，简单的说可以指哪打哪，若用来撞击，也是相当恐怖的，若在其全速运转的情况下，举世没什么能扛得住，甚至我觉得全部以地仙境界布下顶格昊天一击大阵都未必能有此威能。” 鬼谷子略有心惊：“好，老夫记下了，孩子，你也要记住，关于天梭，乃至你的一切，尽可能保守秘密，就算对最亲近之人，明白吗？” 江凡心有感动，点头应下：“多谢前辈关爱，晚辈自当心中有数。” 鬼谷子点点头，垂目微微思忖片刻：“既然如此，许多事你也要心中有数，今日，老夫便告知你一些秘辛，也可以解答一些迷惑。” 江凡心中大喜，这对他而言太重要了。 但无数念头纷至沓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哪开口。 鬼谷子微微一笑：“既然你方才提到上古十大奇阵之昊天一击，便从这里说起吧。上古十大奇阵，乃人间对抗天外重要力量，你应该掌握其信息。老夫且问你，可知其来历？” 江凡点头：“传言，为昊天人皇创造，后在漫长历史中遗失，后来被先贤补齐，并经过百里无疆重新修正。” 鬼谷子缓缓道：“这件事，孙道通都未必有我清楚，还是我来告诉你吧。” 鬼谷子的说法与外界流传居然有很大差异。 首先，上古十大奇阵并非昊天人皇创造，而是在无数古先民战天斗地的过程中逐渐衍生，但其源头的确源自帝昊。 上古时期，武道还没有那么繁荣，帝昊为了强大人族，提出以阵道来尽可能扩大战力，后来经过无数岁月，人类终于在战斗中逐步摸索，创造并完善了阵道武学，逐渐发扬光大。而十大奇阵，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然后，关于遗失和修正的问题，鬼谷子是这样说的。 遗失，的确没错，但很蹊跷，起因在两千年前那次真正的天人大战之后，十大奇阵秘法几乎在同一时期失传。逆天者非常怀疑此事与天人有关。毕竟十大奇阵曾在战天过程中发挥过巨大作用，引起天人警惕。而十大奇阵是各有传承的，其传承者又是几乎在同一时期遭遇不测，很难让人不怀疑是故意为之。 而补齐，的确因为百里无疆，严格来说，他发挥了最大作用，因为这件事并非他自己在做，无数先贤都曾参与其中，甚至比他更早的十绝中亦有好几位。 奈何困难重重，直到百里无疆这个绝世阵仙出世，才得以修补完善。这也是人间非常怀疑天人破坏的缘故，因为百里无疆，是逆神，他手中很可能有天人夺取的阵道资料。 而百里无疆完成这件事之后，为防被天人再度破坏，竟然将十大奇阵分别送给数十位逆天强者，这样一来，就算有人丢失，也不必担心失传。 “这件事老夫之所以清楚，是因为天人对百里阵仙非常愤怒并忌惮，故此对家父交代过许多关于此人的事，以作为探查逆神线索之用，但天人并未承认是他们所为。” 第2751章 逆天三皇 江凡这才明白过来：“但是现在十大奇阵虽然许多地方都有传承，可好像没人拥有全部。” 鬼谷子摇头一笑：“除了我鬼谷之外。” 按他所说，当年他父亲追踪百里无疆的足迹过程中，在黄金城找到了百里无疆亲手所作的无疆阵谱，其中就包含全部奇阵。而今，这部阵谱原稿一直保存在鬼谷，并且孙道通手中也有一份。居然就绘制在他用来包裹银针的羊皮卷上。 江凡惊讶，连忙掏出羊皮卷，他可记得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啊。 鬼谷子见状，眼里掠过一道异光：“这可是他吃饭的家伙，居然传给你了。” 江凡展开，翻来覆去也没看到啥东西，迷惑的抬头。 鬼谷子笑了：“是用一种特殊药水书写，只要方法得当就能显化。亏你还在大佛山装神弄鬼时也用过这套把戏，怎么反倒被人给蒙了。” 江凡惊讶：“丹砂鸽血？” 鬼谷子颔首：“收起来吧，有时间再慢慢研究。” 他看了眼那银针：“孩子，这银针经过炼制，非同凡响，功力越强，效果越强，好生使用。” 江凡连忙点头。 “方才您老说，十绝也曾参与过修复阵法，我就有个疑问，十绝除了三皇五帝，另外两位到底是谁？怎么外界传说不尽相同？” 他这个问题滋生很久了，事实上，孙道通也一直在查找十绝传人，他认为对战天非常重要。江凡也是如此想，可惜，一直没有全部找到。 十绝中，三皇五帝是肯定的，另外两位就说法众多，一说是凤凰天功的继承者，乃一对夫妻。但有人就否定，说是当时的天凤玄功是凤家在施展，这对不上数目。不过，如今的秦人坚定相信，必为玄凰经传人，主要因为女帝在修炼玄凰经，而其强大众所周知。 而当世流传最广的，是无量道宗创始老祖，庄周子，这位也正是大梦心经的创造者。如果没错的话，恰好能解释为何战场上真正出现的是九绝，而另外一位好像在暗中以某种特殊方式影响战场，这不恰好和大梦心经有点类似？ 不过正因此，衍生出另外的版本，有人认为是那位刺客鼻祖，隐藏于暗中，不也正是他的强项？ 还有人说，是阵仙百里无疆一脉老祖，他在暗中主持阵法，自然也无法露面。 更有人认为，是九大姓中某一代老祖，因为他们曾随昊天人皇征战，被赐九大姓，而他们有个共同特点，就是每一代最强者都隐姓埋名，于暗中做天大功业。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但其他九绝也一直未曾交代过此事，事后，那位也从未露面，才导致后世传闻各异。 鬼谷子叹口气：“也不怪传闻杂乱，这件事属实也有些怪异之处，连老夫也仅知道后两者之一，不敢肯定隐藏那位到底是谁。不过，以老夫个人看法，庄周子可能性最大，只是他本人太随性，看问题也与世人太过迥异，这么重要的事居然都没记载。” 江凡有点苦笑，别的不说，随性是真的，连后人都完美继承了这一点，自家胖师傅和懒师叔就曾很不着调的把门规给烧了。 甚至江凡都觉得，后世道门中人心性也深受此人影响。 “我们从头谈起吧，既然你问起十绝，可知道十绝来历？” 江凡忙道：“知道一些，但许多不敢肯定，正想请教您老。” 鬼谷子道：“人间极道强者，其传承对战天作用无比重大，圣战之后，虽然有人继续组织人间战力，但十绝中也有人陨落，有人归隐，漫长时间过去，的确有些传承成为谜题，今日我便将自己所知告知于你。我们从头谈起，十绝中可以肯定者为三皇、五帝……” 三皇，为中人皇、左文皇、右武皇。 当时的人皇为凤家幽宗，这个世人都知道，也没什么疑问。而文皇，现在也确定为书山始祖，张家远祖张问。这两位江凡都比较清楚了，可关于那位传说中三皇最强者，武皇之最终去向却有很大疑问。 本来此人应该更加广为人知，可事实恰好相反，武皇为人所熟悉的只有前半段履历。即大周姬氏先祖，姬轩辕。 可泰岳开山之后，他就因为圣战旧伤复发而归隐，此后不知所踪。 今天江凡终得以解惑，鬼谷之父在执行三大任务之一，追查逆天者的过程中，找到了蛛丝马迹，最终他认定，武皇的确伤重而殁，但却不能肯定他的武道失去了传承。 奈何，数百年来，一直没人展现武皇盖世绝学。 直到这一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名为轩辕不胜。 说到这里，江凡就非常惊讶，难道说，轩辕不胜就是武皇姬轩辕传人？ 鬼谷子微微颔首：“老夫知道孙道通和他有渊源，请其去验证过，他的确身怀姬家与凤家血脉。所修炼玄功也正是武皇绝学中，而其体质，也正是传承武皇体质，这导致他早年险些夭亡，若非孙道通恰巧遇上施救，武皇传承恐怕就此断绝。” 孙道通救治了姬商，导致他欠下一个人情，后来在临江阁还给了江凡。而直到此时，江凡才知道这两位其实一直在怀疑并追查轩辕不胜的身份。 但他就很奇怪，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是轩辕不胜有意隐瞒吗？。 鬼谷子摇头，给出了自己的说法。 轩辕不胜是时隔数百年之后才找到祖先遗骸及武道秘籍。但或许是看到这位为人间立下大功业，一生无比辉煌的老祖，却孤独一人无声无息的死在某处无名之地，连一座坟茔都没留下，让他心中产生了某种异样感悟。 自此，他一直孤身修行，虽然继承了武皇拒异族于外的作风，却并未融入逆天者团体，也几乎不与世人来往。 但这也都是他和孙道通的猜测，真实情况无从得知。不过无论如何，这位孤独的修者最终强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鬼谷子认为，尽管轩辕才区区五十岁，可就算孙道通想完胜他也绝非易事。 人间第一这名号绝非幸致，除了在太华有过逆天表现之外，他的强大更多展现在对异族之战上，无论多强的异族强者，都没有能接住他三拳的。 第2752章 逆天五帝 世人对这种神秘的人和事，本就会特别感兴趣。传来传去，轩辕不胜就成了华族强大的代表，而有人感怀其人其事，称之为人间第一强者，在孙道通这种修为不被世人所知的情况下，他就慢慢被传成了人间第一。 可轩辕不胜的确强，强的近乎无解，只是不知道他就这三拳，还是没人能逼出他第四拳。 “当年的武皇，也是就三拳吗？”江凡很有兴趣的发问。 鬼谷子摇头：“与武皇同时代的人早已不在，对他的武道修为，留下的只有传说。不过，凤家曾为皇朝，有史官记载幽宗人皇的一段话，说过武皇的确是拳破虚空，不过并没有仅三拳之描述，我想，这可能与轩辕不胜自身修行情况有关。” 至此，江凡总算明白，三皇之中消失数百年的最强者，武皇的传承居然是轩辕不胜。 讲完三皇，就到了五帝。 人所共知，五帝为金木水火土五行大帝。 金帝相对最负盛名，主要是因为他发起创建了太华圣地。其传承也一直健在，如今的圣尊就是金帝传承人。 而木帝江凡也清楚，神医秦越人，后来他传承给了孙道通，所以，老孙就是木帝传承者。 水帝却让他十分意外，关键在于这人跟自己特别的近，却只字没提过。 胖师傅，天机子。 “啊？居然是师傅啊，可他不应该是庄周子传承人么？” 鬼谷子呵呵一笑：“庄周子传承人，是天玄子啊。你没发觉，你那胖师傅经常在有水之地？只因，道宗核心，上善若水。” 他这么一说，江凡也才发觉，不错，胖师傅在沧澜会自己，在水边战女帝，在西海战天人，看来他的确擅水之道。 “不需疑惑宗主为何非天玄子，庄周子也是道门中人，所谓无量道宗，就是无所限量，你师傅出任无量宗主也在情理之中。当然，与你师叔修行大梦心经根本不问外事也有一定关系。” 原来如此，江凡心中感慨，意外呀，自己居然也能称之为水帝一脉。 忽然他想起，西秦，岂非也是水德之地？难道这就是胖师傅选择无双为种子的缘故？ 此事居然得到鬼谷子证实，天机子确实一直在西方水德之地寻找种子，本来他有几个人选，其中还包括了嬴无天，只是从没考虑过身为女子的嬴无双和年龄尚小的嬴无名。 然而，嬴无双虽然是道尊最看好的种子，却并非传承人，只因为女帝修炼之武道属火，所以，胖师傅只是她的护道者，真正传承者，则更像江凡，虽然江公子觉得自己不太合适，但天机子却真的没有其他徒弟。 然而，下一位火帝传承者，却让江凡心头一沉。 烈炎，姜氏。但并非华族姜氏。实际上。烈炎姜氏也位列昊天分封九大姓之一，其中正统的不光有华族姜氏，还有南疆姜族，南疆中最有名的一位，就是黎族姜蚩尤。 之前江凡记得，昊天人皇的确曾征服南疆，并册封了黎族首领，而黎最早并不是姓，只是族名，他们真正的姓应该是姜。 所以，火帝传承，竟然是黎殃，全称应该是黎族姜殃。 居然是他，火帝后人，竟入魔道。 江凡心中一阵翻腾，火帝泉下有知会不会在意？ 最后一位土帝之传承者，江凡却没感到任何意外，楚王，项臣。 不胜唏嘘，总算三皇五帝传承者今天全部搞清楚。 但江凡对十绝最后两位，还是有些执念，因为其传承者跟他关系同样很深。 第九位，应该是九天玄凰经继承者，可到底姓甚名谁？ 鬼谷子却摇头，根据那人自己要求，十绝没有对外公布任何消息。 有人怀疑，可能是当年追随帝昊那两位凤凰战卫之后人，毕竟除帝昊外只有他们真正接触过凤凰，身具凤凰血脉，最有可能创造出这逆天功法。当然，还有个传闻，这功法为众神之母西王母创造。 世人唯一清楚的是，后来那位玄凰将九天玄凰经公布于世，人人可以得到。奈何由于修炼条件简直逆天，至今为止，仅有嬴无双一人成功。鬼谷子推测，此人可能就因为玄凰经太难修炼，才干脆传遍天下，以求在芸芸众生中寻找传承。而那人在有生之年未能找到继承者，恐怕早已遗憾作古。 这么一分析，江凡也觉得可能性极大，假设如此，那位前辈今天也可以瞑目了，世上终有嬴无双。 至于最后一位，若的确是庄周子，那么自己也算沾着边。可惜，连鬼谷子也不确定。 “弄清楚十绝，你就有必要知道继承自十绝的逆天者计划，我想，孙道通可能已经予以交代。” 江凡点点头：“他是说过一些，但很多东西告诉我不到时候。” “那便等他来说吧，毕竟如今他才是计划领袖。老夫便不越俎代庖了。不过，老夫倒是可以告诉你伏天者计划，这才是老夫如今一手掌控的。” 江凡很是心动，但忽然，他凝视着鬼谷子的眼睛摇了摇头：“您方才不问我，有些事我也不会问您，留着吧，作为一个后手。” 鬼谷子顿时呵呵一笑：“好灵醒的小子。” 不是说江凡不想知道，但他从鬼谷子的作为和那平静的目光中，隐隐感觉到一丝丝莫名的意味…… “既然你不问，老夫就告诉你点旁的，不如就说说这次天人下界事件吧，我想你还存有许多迷惑。” 江凡精神一振，的确，疑问太多了，最重要的一个，就是拼图计划。 鬼谷子讲述的跟胖师傅差不多，但有些东西还做了详细补充，却未曾掺杂个人猜想。尤其对于拼图计划，鬼谷子仅仅叙述了他父亲得到的信息，让江凡自行判断。 天人为了派遣降临者下界进行拼图，虽然没有告知他们拼图真正的含义，却也不得不提供了一些基础信息，包括材质特点，别名称谓，大致构造，可疑地点等，并给出了相应图案，其中包括天梭、金顶、龙门、熔炉、海底宫、圣地护山神器等江凡已知的同类物事，问题在于，其中一小半都有别名。 比如天梭称之为天箭，龙门称之为圣光门。 第2753章 拼图之谜 可还有六件，竟是江凡未曾听说。 第一个，他们称之为天帝宫。听名字就觉得了不得，可江凡翻来覆去看图纸，怎么看怎么感觉好像就是个书房。因为这居然是唯一一个简单勾勒了内部景象的，地方不大，甚至估计是最小的一个，设置也很简单，唯独放了几排书架，再有就是一张书桌和一面弧形大屏幕。 但非常惊人，这个东西不仅排在第一位，还清晰勾勒出内部图像，甚至还有不少文字简介，鬼谷之父通过天人态度感觉，它的重要性绝对超过其他所有。 第二个，称之为引神台，居然还有备注名称，金字塔或登天台。图像让江凡吃惊，的确就是金字塔啊。可问题是，这东西据说有八十一座，且有真有假。江凡忍不住倒吸凉气，难道上次在暗朝大殿猜测是正确的？金字塔的确隐藏天大秘密。 尤其引神台这个名字，更让江凡产生无限遐想。他绝不相信这是随意取名，就像引擎其实和天梭就有一定关联。那么引神，什么意思？引导神灵吗？为什么引导？如何引导？ 只可惜，鬼谷一脉多年探查，虽然找到了几座，甚至打开深入探查过，却一无所获，也许都是假的吧，鬼谷子只能这么认为。 第三个，名为悬空碟，同样备注了一个名称，说是在人间叫空中花园。江凡越发惊愕，悬空碟他是没听说过，但空中花园这个名字太熟悉了啊，那不是自己那个世界中，古巴比伦的圣地吗？ 那座神奇建筑，也跟天外天有关？若果真如此，是不是真正的东西藏在花园掩饰之下？因为从图样上看，居然是个圆形扁平碟子似的东西，似乎还能旋转。 第四个，名为神念枪，别名祖神枪，据说曾是蛮祖蒙天神赐予的神器。 江凡都看蒙圈了，因为那东西——咋看都像一座信号发射器或者一根天线。天人给出的大致范围在北疆，并且着重标记了蛮族三大神山。而江凡确认，雪焉山是没有的，这东西不是在大阴山山体就是在雪焉秘境。 第五个，名为雷音罩，没有别名，却很清晰指出，它就在大雷音寺中。 这东西外形仿佛一个锅盖，据说能散发佛音于无限远，更能聆听天地真音，佛国六字天音据说就是从这东西上听到的。 而江公子就特别懵，这东西像是雷达，可某些方面又不太像…… 第六个，称为母神宫，大致范围标的在西域，而且特别圈出黄金城地区。而这个母神宫相比天帝宫就大得多，陈设仅有一桌一椅，却有很多面巨大的镜子，呈弧形笼罩着大半空间。 江凡吸口冷气，若是从科幻片的角度分析，这玩意……怎么像是总指挥官待的地方？ 这六个除去天帝宫不知所在之外，其他五个有共同特点，都在异域之中。 逆天者高层将五域称之为华域、西域、佛域、蛮域、海外异域。可江凡觉得，这个划分方式可能不对路。毕竟逆天者高层也未曾抵达过更遥远的地方。 若是根据今天所见推测类似前世两河流域文明也已经兴起的话，那么来自欧洲的海龙王和两河文明应该各占一域，世界已知文明应该是六大域。 若是让江凡按自己想法，那么他认为四大域更合适。 一，华域，其中涵盖华族领土以及东南西北四疆，连蛮族和西疆三十六国也不该在外。 二，佛国则可单独设为一域，暂称佛域。 三，真正的西方大域，应该是海龙王那所谓的神国，江凡判断大致类似古希腊城邦文明。 四，假设可能存在的埃及和巴比伦文明，那么根据吉尔伽的情况猜测，很可能合并为同一域。 只是江凡记得，自己那个世界，四者所属文明时间上有差距，难道在这个世界，同步出现了吗？ 细想一下，在自己那个世界，当时的古希腊文明、古埃及文明、古印度文明和大秦文明似乎相差不算太遥远。而在这个特殊的世界，在天外天刻意控制之下，同一时期呈现似乎并非不可能。 那么，这拼图难道真如自己所想，是一艘庞大星空母舰吗？可若如此，谁如此逆天，把这么庞大的东西给拆了？还分别送到了地面各个大域之中？ 天人所谓的拼图，明显就是要凑齐这东西，而他们并不希望透露意图，所以才刻意隐瞒真实称谓。 这些事暂时没时间纠结，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江凡发现一件意外，图纸中所谓的拼图，并不包含水瓶号。 不过，鬼谷子说，水瓶号也的确是他们的目标，可它本身应该不是拼图之一，其父曾推测，那被击落的水瓶号之中，可能藏匿了拼图计划的详细信息，天人不希望被人间得悉。 鬼谷子还说出一个令人惊讶的情况，水瓶号并不是唯一，其父还曾见过几架类似的东西，唯独形态方面各有差异。 这几架的名称让江凡眼角跳动——白羊号、金牛号、射手号、天蝎号、双子号。他本人也正是乘坐双子号重归大地。 虽然只知道这几个，对江凡而言却足以推断了，必定是以黄道十二星座命名！也就是说，应该有十二架飞行器。天界搭载了这些东西，更加佐证宇宙飞船的猜想，不，如今看来应该称之为星空母舰！ 越来越清晰的猜想，让江凡心中掀起从未有过的滔天巨浪。星空母舰啊……这个世界，居然真的降临过一艘星空母舰！ 脑瓜子嗡嗡的，各种情绪掺杂，简直都无法思考。 过了很久，他才平静下来，脑中却依然闪现无数画面。 太古时期，星空异象，随后一道贯穿天际的流光划过，巨大的星空母舰君临星球，天人来了，他们穿越了时空降临在这个世界，被称之为神，原始天神。 但另一种可能还是不能完全推翻，就是天人其实是土着，只因找到了这东西，被训练场所教导，成为人类之中的佼佼者，而他们自封为神…… 不论是哪一种，都足够彻底颠覆这个世界！ 只不过根据数千年来的历史看，他们完全可以称之为征服者或入侵者，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带着善意。 第2754章 神宫，天庭，天界 猜想太过惊悚，江凡不知道用了多大努力才压制住没敢说出口。 回到思路上，江凡觉得，那水瓶号之中的确可能存在拼图信息，甚至没准跟自己想的差不多，但也可能还存有其他内容，所以，必须要进去或者打捞出来！ 鬼谷子见他面露震惊以及各种复杂情绪流露，并没有急着多说，而是给了他很长时间消化，见他恢复平静才再次开口。 “这些事，老夫不想添加任何个人猜测，避免影响你的思路与判断。如今你已知内情，老夫倒想听听你的见解。” 江凡咽了口唾沫，好生组织一番语言才开口。 “综合此前所见，以及今日信息，晚辈有个大致想法，但在此之前，晚辈有件事想要弄个清楚。天界和天外天究竟是何等关系？” 这个问题有过多次猜想，可惜，没人有定论，就连煌罗所说，他也保持一定怀疑，毕竟她未曾上过天，但眼前这位可不一样，鬼谷之父是实打实上过天的，而且得到天人深度信任，他的话应该真实性最高。” 鬼谷子似乎并不意外：“老夫知道你必有此问，但正如方才，老夫不做猜测，只是给你讲一讲家父登天经历见闻，仅供参考。” 江凡连忙屏息凝神侧耳倾听。只是他想不到，开头就涉及到一个天大秘密，和一个天大迷惑。 五百年前，阵仙百里无疆纵横无敌，清扫天界潜伏者，给天界带来巨大损失，于是天界精心组织了对他的剿杀行动。 而这次行动的三位领头人之一，便是鬼谷之父。 这消息着实让江凡大吃一惊，然而其中的问题也被他敏锐捕捉，就是那位鬼谷之父到底活了多大岁数？他可在五百年前参与百里无疆之局啊，而且是领头大哥之一，显然当时修为非常强大，岁数自然也不会太小。要知道鬼谷子今年已有二百四十岁，他父亲难道活了数百年吗？这太匪夷所思了吧。 鬼谷子却告诉他莫急，此事自然有交代。 事实上，这一役，是百里无疆自己设计的，彼时他已经时日无多，身体日渐衰败，最后的日子里，他决定献出自己的性命，来执行一个秘密计划，这就是伏天者计划雏形。 而这批追杀百里无疆的顺天强者中，除了鬼谷之父，还有四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密谍。最核心的，就是鬼谷之父，因为没人知道，他就是百里无疆的秘传弟子，青岩。 为了能够实施这个计划，百里无疆就是在那时候带他进入了云池。而这个消息，也终于和胡瀛的说法对上了。 不知道百里无疆采取了什么操作，青岩完全失去了记忆，只知道心中唯一任务，是杀死百里无疆。 战斗最终在黄金城打响，百里无疆借这个机会狙杀了数以百计的强者之后，将机会送到了青岩面前，青岩亦毫不犹豫结束了对方性命，随后，百里无疆布置的后手爆发，将自己和一众强者埋葬于黄金城。 而因此巨大功勋，天界特地接引了剩余之顺天者登天界。 他们最初抵达的地方，就是天庭。根据鬼谷之父后来描述，那是一座异常恢弘的大殿，通体为金属构造，其风格样式与人间建筑完全迥异。 在这座大殿，他们受到了八部正神接见，并接受了神赐。因为功勋最为卓着，加上令人震惊的修为，青岩得到了天界最重点关注，甚至直接晋升为某八部正神麾下第二神将。 要知道，八部正神是实打实的原始天神，这意味着，他一举迈入了最接近核心的阶层。 而后，天庭带领他们参观了天庭与天界。 天庭是天界掌控之所，非常庞大，组织、层级非常严谨，各部神只各有职司，但无一例外，比天庭之外的诸神地位要高出太多。但青岩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全部天庭诸神，日常接触，仅有十余位而已。 而天庭所在之天界则让当时的青岩感受到巨大震撼，天界广袤无疆，山河凭空浮现与白云之上，珍禽异兽，奇花异草几乎遍及每一个角落，完全超出他的想象和认知。 鬼谷子把其父所知一一道出，说的很慢，也很细，江凡都一一记在心里，以后要用作对照。 后来，他就开始在天界生活，一晃就过了十年，这十年中，他因为才华卓着，天赋惊人，并且在对下界的任务中屡立奇功，越来越受到重用，最终成为那位正神麾下第一神将。而这个过程中，他也接受了各种奇怪的检测，用他的话来说，天人似乎能在梦境中直抵自己内心深处。 但天人终归没有破去天狐秘术，青岩获得了飞升众神所能得到的最大信任。并且蒙神灵净化肉身，再塑神体，获得了号称千年不死的寿元。 听到这里，江凡直接就感觉到，这是某种改造，可能和那绿色血液有关。 果然，根据青岩描述，他的血液化为淡绿色，充满浓郁的生机。 之后，因为一次重要行动，青岩作为领头人，带领天人秘密下界，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他对人间强者展开了无情杀戮，获得了天人终极信任，并受到天外天原始神接见。 可让他没想到是，原始神坐在的神宫并不在天界，而是异常遥远，他们居然乘坐双子号进入了混沌中，甚至沉睡了许久才抵达那个名为白玉京的地方。 白玉京？ 鬼谷子讲述到这里，江凡心中怦怦直跳，天上白玉京，十二城五楼……但那，不是月亮之上？ 他们只见到了一位神王，而那位神王，就是主张推行降临之主计划的主要人物。可惜，他们并没有获得参观白玉京的许可。 当回到天庭之后，降临之主计划展开，青岩无可争议的成为其中一员，而且是最重点培养的五人之一。天界对他们承诺，一旦完成计划，将得到永恒不死的寿元以及正神神位。 后来的事，江凡已经听说过了，他们开始接受各种检测和培训，最终，青岩击败其他四人，成为第一代降临之主，并蒙天神赐予道侣，一同降临人间。 这时候，江凡意识到，青岩的神血和身躯必定被做了改变，因为天人选择的降临之主，要是个纯粹的人类。 第2755章 星空母舰之猜想 当青岩下界并恢复清醒之后，对许多事都产生了疑问。 尤其是那美轮美奂的天界，青岩总觉得而有些缥缈不真实。 其中最为怪异的一点，就是他记得，他们第一次进入天庭之后，就被引入休息室，那休息室虽然异常精致，却也异常狭小，天人称之为混沌修炼舱，说是对他们修行大有好处。 每次他醒来，都是从这里出去走入天庭外的广袤世界，可在天界之中见过的人和事物，他都没有清晰印象，而且也从来没见外界之神进入过天庭，就仿佛梦境中见到的一般，缥缈而不真实。 后来他曾说过，根据与天狐交道的经验，他推测是否那就是一场空前巨大的、令人匪夷所思的幻境？ 这个说法，让江凡心头猛跳，难道是……假象？ 而这经历与桃花神所言何其类似？ 那修炼舱难道只是个让他们陷入沉睡的舱房，一切都只是睡梦中产生的幻象吗？天界，并没有那些神山仙河，也没有广袤无垠的大地，更没有珍禽异兽，一切都是幻觉？ 若如此，他忽然想到自己，心里咯噔一下，自己脑中的记忆，是否是真实的？ 这个念头仅仅在一瞬间，就让他脊柱升起一股针扎般的寒意，无边恐怖几乎将他笼罩，自己，会和青岩一样吗？还是说，由于天界也在进步，自己比青岩经历的手段还要更高等？ 但鬼谷子还在继续讲述，江凡只好继续凝神倾听。 青岩苏醒之后的事，江凡大体上已经知晓，只是这次鬼谷子补充说出一件事，就是关于其母，那位神女。 这是天界为青岩安排的神仙眷侣，为了掩人耳目，两人特地在凡间生子，便是王禅。 后来，青岩亲手杀死神女，在她身上拿到了一样诡异物事，青岩称之为无字天书。 因为这东西看不到文字，但神女却有办法让它浮现无数文字，这里面包含了天界传授给青岩的所有学问，而神女更在其中记述了他在人间的一切作为。 尽管神女非常小心背着他，但青岩何等人物，早就发现这东西的存在，他深度怀疑这东西能与天界联系，故此经过暗中缜密观察，终于发现了如何让无字天书浮现文字的方法，并将其传给了鬼谷。 江凡都是一个激灵，直觉让他想到了自己的手机。 这所谓无字天书，莫非就是类似的东西？ 而直到这时候，对于青岩的身体情况，鬼谷子也终于给出了答案。 果然，为了能让降临之主获得逆天者信任，他们并未在他体内设置任何自毁手段，甚至再次出手对其肉身进行修复，并让他恢复了红色血液，可这样一来，他体内的神血就极为稀薄，早已无法维持千年寿命。 当时天人承诺，任务周期为一百年，百年之后他就可以回归，到时候会为他重塑神体，获得永恒生命。 青岩再也没有归去，最终，他在寿命达到二百二十年的时候，衰败不堪，自知时日无多，方才效仿师傅百里无疆，以死切断了天人追踪线索。 江凡也大为感慨，人间先贤啊，面对不死诱惑，居然毫不犹豫坚持了内心，值得景仰。 “这便是天宫白玉京，天界与天庭，家父至死亦没能弄清楚，所见到的究竟是否真实。” 江凡半晌都没说出话来，很久才艰难的咽口唾沫开口：“这其中，那舱房是个巨大疑点……” 鬼谷子颔首：“家父想了很久，亦觉得如此，但他无数次进入或者走出过……” 江凡深吸口气：“……会不会，只进入而未走出？” 鬼谷子目光闪动：“你是说，后来所见皆假象？” 江凡点点头：“幻境而已，天人制造的幻境。” 鬼谷子沉思片刻：“不知道，家父的确在那里生活很久，当时丝毫不觉得异样，直到苏醒，才霍然觉得介于半真半假、半梦半醒之间。” 看来这个问题暂时还是得不到证实，不过可以肯定一件事，天宫真的存在，而且……好像是在太空之中，那么就更加可以肯定，拼图是宇宙级别的飞行器，江凡更愿意称之为星空母舰，因为它太大了啊。 “现在……”江凡呼出一口浊气，平复着内心波澜：“晚辈说一下我的推测。所谓拼图，很大可能是某种巨型飞行器的各个部分，而这些部分就包含金顶、天梭、海底宫、熔炉、龙门等等。” “飞行器？”这个惊天猜想饶是鬼谷子也悚然动容：“某种飞天神器吗？类似天梭或者水瓶号？” 江凡点头：“更庞大，连天梭和水瓶号也不过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鬼谷子微微吸口冷气：“天地间居然有如此庞然大物？它怎可能飞的起来？” 江凡凝重点头：“我认为是有的，否则如何解释天梭、龙门这些，而天人为什么寻找聚能源晶也有了解释，这种庞然大物需要的能源简直令人无法想象。” 鬼谷子缓缓颔首：“聚能源晶……如此说来，倒越发有可能。” 江凡神色凝重：“那东西还不能单说飞行器这么简单，甚至是可以在混沌中飞行的奇物。我猜原始天神便是利用它在混沌中飞行，或许他们就是乘坐此物而来，但后来不知为何它被拆散了，也或者遭遇意外崩开了吧，不论如何它坠入人间，各个部分被潜藏起来，而后，人间强者在漫长的战天过程中，发现了其中一些不凡，可以用作威慑天界的神器，但天人要找齐它，因为这是他们的终极秘宝……所以，拼图计划，实际上就是凑齐所有部件，让这庞然大物能重新回归混沌的计划。” 江凡的说法足够石破天惊，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有所保守了。 “所以，他们的确自混沌来……”鬼谷子深邃的目光泛着波澜。 江凡摇头：“或许也未必，我还有一个猜测，他们其实和我们一样，但确是率先发现这东西存在的，并在其中得到了无数学识，所以想要凑齐它，成为真正至高无上的存在。” 鬼谷子微微眯起眼睛，许久之后，才舒了口气。 “惊天猜想……天地混沌，居然有此等奇物……” 第2756章 鬼谷猜想，四域犯华 鬼谷子神态中竟然并没有多少怀疑。鬼谷子，到底是这个时代最具有超前学问的人，思想和认知能力都不能与大众同日而语。 “那么，天庭与天界你作何想？” 江凡缓缓道：“若我猜测没错，天宫白玉京在混沌中，是原始天神真正藏身的地方，而天庭是天外天所建立，用以统帅各界神灵以及飞升者，它本身很可能就是就是这庞然大物的一部分。那么天界，就是天庭所在，但我不确定它是真的存在，还是……一个人造幻境。假如天界真的存在，那么不是一个空前庞大的秘境，就是另一片我们未曾涉足的遥远区域。假如是幻境……” “那么飞升成神，全部是骗局。”鬼谷子慢慢道。 江凡点头：“不错，那所谓修炼舱，其实只是个催眠室，让人可以陷入沉睡，而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人在睡梦中觉得自己是清醒的，且身处美轮美奂之神界。 鬼谷子微微吸口气：“可怕……” “但是或许能做到，人间不是也有天狐么，天界难道没有特殊手段？况且，那箱子里的桃花神也说过类似的遭遇。” 鬼谷子沉思道：“所以，这个超出认知的猜测就是你的想法。” 江凡凝重的点点头。 沉默了不知多久，鬼谷子再度开口：“他说的没错……果然只有你，才能有这异常猜想……” 他？江凡心中微动，还没等发问，鬼谷子却看着他肃容道：“然你我今日所言，毕竟为猜测，尚不能作为定论，切记，在没有事实证据之前，千万莫要先入为主。” 鬼谷子最终告诫道。 江凡明白，这想法太惊人了，纵然是鬼谷子恐怕也难以消化，而他则是怕自己胡思乱想误入歧途，自是点头应下。 鬼谷子竟没有在这个无比震撼的问题上过多纠缠，似乎也不希望江凡钻牛角尖，话锋一转：“天上事老夫不敢妄自猜测，但下界有件大事，老夫却有着自己的猜测。” 随后，他说出了一个同样令江凡心惊的猜想。 四域犯华！ 他所指的四域，还是西域、佛国、北蛮和海外异域。 虽然他并未与各大域有过多少接触，但他却整理漫长历史中留存的资料，一步步推衍，得出一个模糊的结论，而后，在孙道通那里得悉海龙来历之后，这个想法才逐渐成型。 他的理由简单说有四条。 首先，西域，佛国和北蛮都已经为神灵所主宰，他们信奉神，而这种信奉与华族不同，鬼谷子推想他们信奉的就是天外天，否则难以解释其诸神文明之类似，以及诸神文明诞生之同步。 然后，历史上发生过天人圣战的，只有华域，而佛国、西域、北蛮都没有任何记载，甚至连传说都没有。很可能说明，天界已经掌控了这些大域。而观这些大域，除了未知的海外异域，其他基本上都是在第三次天人圣战之后文明成型，很难让人不怀疑天界在推动。 第三，蛮族历史上无数次进犯华域，天敌已经无可争议。如今，就连海外异域也开始来到华族海疆用意难名。而最近，孔雀王朝也在开始展露对华族觊觎之心。唯独西域，由于历史和地理原因，尚未与华族发生过大规模战争冲突，暂时不好判断。 第四，天上潜伏者总算有人能跟随下界，想尽办法传才达出一些隐晦信息，此番同时降临五大域，似乎带着要彻底稳定各大域的使命。而这样一来，就不得不让人担忧其心思。 人间五大域之中，四域皆为天人掌控，只剩下华域，一旦天人推行四方伐华，我们临的难题可想而知。 首先蛮族大军瞬息可至，西域和孔雀王朝的大军目前来说也没什么希望，但组织无数武道强者却绝对可以抵达。而海外异域相隔千山万水，派遣军队同样没戏，但观海龙王在海上的实力，运送武道强者也已经能实现，若是再有天界帮助便更简单。如此四域展开攻伐，都不需要圣战，就能让华域面临灭顶之灾。 江凡听得冷汗涔涔。这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说实话，因为有着现代见识，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古代作战别的不说，光是行军和粮草都无法支持远征。但也正因为现代见识，让他忽视了一个重要问题，这个世界，是武道为尊的，对武道强者而言，跨越千山万水没什么不可能，而哪个大域没有成成百上千万武修？ 所以，鬼谷子的推论不可能吗？太有可能了，江凡甚至在想，海龙王真的是来找圣经的吗？孔雀王朝真的是临时起意想要夺取物华天宝？乌兹帝国和佛国相隔万里而结盟真的是没有根由？ 四域攻华啊……这和现如今四国伐秦何其相像！ 不寒而栗！ 大一统！大一统！必须要大一统！ 江凡从未感到如此紧迫过，前所未有的恐怖压力仿佛黑云压城而来，连呼吸都变得粗重。 “你显然已经意识到巨大危机。”鬼谷子悠然长叹：“可惜，这些推论我才刚刚成型，尚未来得及转告孙道通他们。其实早在多年前，只不过是站在天人角度推衍，而滋生了这个念头，可后来发觉，越来越有可能。所以，你以为佛主去佛国真的只是为了避难？闻人去了西域，真的是为了修行？” “……你们，在监察……”江凡目光凛冽。 “不错，这个想法太可怕，不由我们无视，但推想毕竟只是推想，或许天人根本没想到，所以，我们也仅仅是派出了这两位远涉万里而已。当然，其中也还有其他动作，比如顾青衫频繁入海，叶半闲始终驻守南海畔，张之陵曾赴西域见狮王，等等，都是我们在能抽出手之时尽量去做的，而他们传回的信息，也在不停佐证老夫预测。” 江凡深深吸口气，鬼谷，的确是鬼谷，也只有他能做出如此惊人的推演，而如今看来，这恐怕不再是预言。 天人，原来采取内外两种手段，对内策动顺天者，扰乱破坏，对外，联合四大域，虎视眈眈。 第2757章 毛随自荐 “亡我之心，何其可憎！” 江凡神色阴沉，一掌拍案。 鬼谷子长叹：“天要亡我，人亦要亡我，我华族气运已经行至悬崖啊。” “晚辈曾读过一文，说那猴子站在悬崖边，举目望去，天大地大，我却没了路。他们，就是要把我们逼到这个田地，要我们坠落、覆灭，但他们小看了那猴子，他诏令万妖，拎起铁棒，直指苍穹，若天无道，便捅破了它，这老天爷，不如换我来当当！” “好！”鬼谷子抚掌：“生于天地间，当由此豪气，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若无路，便杀出一条，这世界从来没有施舍，欲前路自由，惟有劈山断岳斩荆棘，杀出个道理！” 与鬼谷子的深谈，足足持续了一天一夜方才告一段落。 其实江凡还有很多话想说，还有很多事要问，但鬼谷子却摇摇头，告诉他，重要的信息已经传达，他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江凡也知道外界局势紧张，只好准备结束谈话。不过，当着这样一位千古奇人，他就很想请教一下如何面对当前局势。 结果鬼谷子却笑了：“那是你该想、该做的，我若可以，何不自己出山？” 江凡大感遗憾，本来还想借此进一步问问其对于圣地看法，想来也是同等答复，遂也只能作罢。然而鬼谷子却说自己虽不愿置评，但有一门人才思敏捷，尤其辩才奇佳，很想入世，希望自荐于江凡，请他走前见一见。 江凡心头一动，当即应下，不管他的意见是否代表鬼谷态度，但鬼谷贤才，岂能浪费。 鬼谷子告诉他，若他应下，此人也将作为鬼谷和他联络之渠道，这就让江凡大喜过望，关于鬼谷，他还有许多想了解的啊。 “还以为鬼谷除了纵横胜者，余者皆出之不能归呢。” “呵呵，的确如此，他也不能归来了，不过和门派取得联系还是能做到。另外，千年大劫将至，鬼谷也当做出些改变，他会携两名新生代优秀人才一同出山，你入山之时已经见过。” “孙路，庞泽？” 鬼谷子颔首：“年轻俊杰，本拟作为新一代纵横者，待张仪李修决出胜负再行出世，奈何时不与之啊。只是鬼谷从不限制弟子人生选择之权，他们是否愿追随于你，且看机缘了。” 江凡点点头，这个的确强求不得，而且鬼谷这作风他还很欣赏。但说起张仪，他实在忍不住心中疑惑，张仪效命如今这般泰岳，鬼谷子应该知情啊 “张仪此人，先生究竟如何看待？” 鬼谷子摇头：“既已出世，各遵理念，鬼谷从不做干涉，此乃门规亦为理念。” 他这么说，江凡也没办法，只好拱手作别。 “这两样东西，你拿着，未来或许有用。最后，老夫赠你一言，尔为当世之雄，凡事当自有主张，不耻下问故为美德，却易左右心思尔。” 江凡恭声受教，随后看到鬼谷所赠又是两个木盒，与那黑金古书所用完全一致，心中有些惊讶。但也不好当着人面打开，连忙谢过。 跨上独角兽，江凡很快见到了赵高和云扶摇。 而在他们身边，果然站着三个人，两个年轻人，一个黑衣老者。 那黑衣老者见他骑独角兽而来，眼中掠过一道惊讶，旋即径直上前：“某，毛随，鬼谷二代门徒，修纵横术八十载，虽不精通，唯得不烂之舌三寸，愿自荐于逍遥王，出世谋些功勋。” 江凡低头看着他：“先生于鬼谷……倒是寂寂无名。” 毛随迎着他的目光：“随，修纵横术八十载，奈何前不及师兄，后不及新秀，故未曾出世，然随自诩囊中锥，出之亦可露锋芒，试问殿下敢用否？” 江凡哈哈一笑，跳下马来：“实不相瞒，鬼谷先生已经提及阁下，江某麾下倒是缺了能言善辩之士，此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毛随淡淡一笑，双掌合抱，九十度躬身：“随，拜见主公。” 江凡赶忙双手相托：“折煞晚辈。” 毛随认真道：“上下有别，不可乱耳。” 随即他指着两个年轻人：“孙路，庞泽，将一并入世，然是否追随主公，属下却不敢做主。” 江凡看着两人：“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孙路含笑：“今日方知，尊驾为冠世江逍遥，难怪鬼谷破两百年门规而大礼相迎，孙路不胜幸之，愿追附骥尾。” “好。”江凡欣喜，又得一名鬼谷才俊。 可庞泽却微微皱眉：“恕在下直言，逍遥麾下，人才济济，庞泽自忖出头难，唯愿另寻明主，望殿下见谅。” 江凡暗中叹口气，面上却依然含笑：“人各有志，江凡岂能强人所难，出山之后，阁下可自寻去路。” “谢过。”庞泽面色淡然，眼角却扫了眼孙路。 这一缕充满不服与挑战的目光没躲过江凡，忽然他觉得，庞泽不来自己这里，并非因为人才济济，而仅仅是因为孙路此人。 不过，说实话，他心里并不怎么欣赏此人，不是因为他神态桀骜，主要因庞泽目光游离不定，眉宇间还透着一丝阴狠，让人感觉不那么舒服。 远方山巅，目送几人离去，范惠悠悠一声长叹：“师祖，弟子还是理解不了啊。” 鬼谷子笑了：“那就多读书，人呐很多时候就是想的太多，读书却太少。” 范惠摇摇头：“近日实在读不进去，这江逍遥扰了我整个鬼谷心思……师祖……” 他转身凝视鬼谷子：“您究竟信此子几分？” 鬼谷子淡淡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此子，太怪了，他分明夺舍重生之人，这手段只有天界才有，而那天梭在弟子看来，应为天界之物，可天梭之中，到底发生什么，能让他失踪两月，甚至敢告知师祖，他才具有第一资格掌控之？而这些，岂非都说明，他根本就是天人？” 鬼谷目光低垂，面色无波：“你想说什么，就说说吧，我知道你憋了很久。” 范惠深吸口气：“弟子以为，孙老从初始就不信此子，那日他说仙人借体，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我想，孙老极有可能是想通过此人作为探寻天界之秘的契机，因为人间很难见到一个真正的天人……” 第2758章 范惠猜局 鬼谷子默不作声，范惠便继续分析：“所以，孙老干脆舍弃一切不管不顾，陪了他十年，也盯了他十年，他说有个老家，孙老就陪他找，可到底没有找到，但这也是我不明白的，他怎么敢把这件事告知孙老？若他是降临之主，绝对知道孙老名号，那跟找死无异，但他就是说了，还真的在到处找，十年啊，完全不像作假。” 鬼谷子轻轻一笑：“若是这十年，他未曾找到梦里家，老孙却找到了心中人呢？” 范惠皱起眉头：“十年很长，但相对数千年战天史，却只是刹那须臾，孙老不该如此草率，亦不该如此自信。” 鬼谷子轻叹一声：“你呀，还是不喜孙道通那决绝霸道作风。” 范惠苦笑：“千年大计啊，我总觉得他太冲动。算了，如今他是首领，我不便多说，还是回到江凡身上。弟子依然认为，您也不信他，您是否在隔空配合孙老，试图以江凡为契机？” 见鬼谷子笑而不语，范惠道：“弟子知道您不会回答我，但我还是想说，我认为，您这段期间所做的一切都是掩饰，包括赠送那三部奇书。您真正想送的，是无字天书，您要看看他到底能否打开，能否读懂。而您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以江凡为契机，打开天界突破口。” 他微微思忖一下：“弟子冒昧猜测，那孙道通为何与道尊设计让江凡遇上女帝，其实并不光是打算借用江凡学识来制造可以匹敌天人的武器，甚至来推动人间大一统，而更重要的，是让他快速露馅，以察天人计划，这时候，有孙老，有道尊，有女帝，他们监视之下，江凡完全在控制之中，而那骊山王宫，那岂非就是困死江凡的手段？” 他越说越顺畅：“所以，您一定是在配合孙老，您也知道人间时日紧迫，必须要激进起来，必须要破局，可目前为止，我们连一个活的真天人都没抓到过，更别提找到天界在何方，这种困境，让您最终同意了孙老赌局，而您也开始效仿孙老，他花费十年陪伴江凡，您则以坦诚相告来博取信任，把江凡一步步引导向你们想要的方向。我认为你们有个重大猜测……” 他深吸口气：“江凡，非同一般降临之主，他是被类似天狐手段一般，清洗了记忆者，如同老祖登天潜伏，你们认为，天人采取了同样的办法……” 鬼谷子有点惊讶：“让你这么一说，很有逻辑啊。” 范惠拱了下手：“师祖一直教导，我们鬼谷一脉新学问，讲逻辑，弟子只是就事论事。师祖，您可愿意给弟子一个明白？” 鬼谷子悠然一笑：“刚才说过多读书，这次为师要告诉你，多观人，别忘了，鬼谷最擅观人术。” 还是没有答复，范惠不由叹息：“读书，观人，感势，鬼谷三大要素，弟子愚钝啊，还是不能做到圆融自如。” 鬼谷子摇头：“圆融自如之说，不妥，而是你没有入心，江逍遥说过，知行合一，为师深以为然，沉下心好好体会这四个字吧。” 范惠沉默片刻，苦笑：“沉下心，最近实在沉不下啊，那位断骨人，没了消息……” 鬼谷子神色也有点低落：“当年伏天者计划，前后共计十八人登天，谁不知此一去风萧水寒，恐再难生还，故称之十八烬，断骨人……” 范惠似有无尽感慨：“十八烬，断骨人，世人若得知必将那十八人钉上耻辱柱，视为人间叛逆，断了骨头血气，但惟有我们知道，他们看似断掉一身傲骨，实则铁骨铮铮，只是不知，这些铁血好汉，如今还余存几人……师祖，我想……” 鬼谷子摆摆手：“师祖知你所想，忘了吧，他若死便是为人间尽忠，若生，便是福分，断不可因他一人，被天外警觉。” 范惠面容苦涩：“是，弟子知道了，生不留名，死不留墓，这是他们的选择。但有朝一日，若人间大胜，若弟子尚存，必将其功业公诸天下，英雄不该被后世遗忘。” 鬼谷子微微颔首：“等那一天，为师若存，当亲自披麻戴孝。” 范惠看着江凡他们离去的方向：“师祖……您说，那天会不会远？” 鬼谷子眼中透出一丝睿光：“人已在路上，那天怎会远……” 走出八门连锁阵范围，才算出鬼谷。 孙路和庞泽师兄弟正在拜别。 赵高有些焦急：“公子爷啊，能不能让他们快点，时间真的很赶……” 江凡摆摆手：“此一别山高水长，此一别各为其主，再见即为敌，这时间，得给他们。” 毛随目中露出赞赏：“主公有心了。虽然他们意外出世，但自视鬼谷纵横久矣，怎会改弦更张，再会无情义。” 江凡看着远方二人：“毛先生以为，庞泽会去哪里？” 毛随悠悠一叹：“若猜测不错，他定去投张仪，此子一直对张仪钦佩有加，何况张仪与公子对立，庞泽心性，不难选择。只是不知主公作何感想，要不要扣下他？” “哦？先生肯出手？” 毛随悠然一笑：“出了云梦泽，就是俗世人，这就是鬼谷。” 江凡却摇摇头笑道：“不必了，我江凡还没那么小家子气，张仪也算这世上难得几位我看重的对手之一呢。” 毛随拱了拱手：“主公大气。” 江凡探身道：“说起此人，我曾问鬼谷先生，何以看今日之张仪，未曾得答复，此番不知先生如何？” 毛随目中略过一丝复杂：“张仪此人，才气纵横，性情擅忍，却心毒手辣，所学尽权谋诡诈之术，然师兄曾言，其人终有一丝人间意气，应不会为天人所用。” 江凡沉思片刻：“那么先生观今日之泰岳何如？” 毛随摇头：“师祖曾言，时间与空间一直在改变，随之人也一定在改变，只是这泰岳，变得让毛随看不清了，圣地本为公，奈何人心乱，天人渗透，人心思易之下，毛某很担心他们走上顺天之路……” 江凡轻轻一笑：“所以，先生以为，我们一定要看清他们吗？” 第2759章 毛遂使楚，孙路赴任 毛随却摇头：“若一百年前，某当劝主公如此，可当下哪有那个时间，孙老说的不错，都到这时候了，人间只能选一条路，不论泰岳什么心思，只要挡路，就该推倒，毕竟过程再如何，目的才是根本。” 江凡有点惊讶，毛随居然有这种见地。 毛随却道：“此事并非我之见地，只是觉得有理，真正认同孙老的是孙路，他与我辩论三日，终归让我觉得有道理。” 江凡有点惊讶：“原来是孙路，果然有年轻人的思想风格。” 毛随看着孙路面带赞赏：“虽说那庞泽才是我的弟子，但毛某更欣赏孙路，奈何此人不擅纵横，唯精兵法，主公日后莫放错位置。孙路啊，于人情世故全然不通，一旦放错，跟要他命无异。” 江凡愣了下，想不到孙路是兵法人才，但因此越发可以看出，鬼谷因材施教之风。 “我很好奇，鬼谷择徒，不看心性的么？” 毛随看看他：“心性，师祖曾言，人之初，混沌未开，何来善恶，未做恶事，终不可定为恶人，是故，鬼谷择徒，只看能力，不问性情。但我总觉得，师祖暗地里似很愿意看到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或许，这种人才能战天斗地吧。” “未行恶事，不为恶人……唉，只怕将来一旦成人间敌，便是大敌。” “师祖之心，我等不敢冒昧猜测，更不敢置评。” “哦？那看来，这两本书毛公也不敢置评喽？” 江凡指了指旁边的两个盒子：“无字天书，以及捭阖策。” 毛随一惊：“此乃我鬼谷一门不传之秘，师祖竟赠予主公？” 江凡轻轻一笑：“捭阖策，乃鬼谷纵横术，容鬼谷先生学问之大成。而这无字天书……你可知来历？” 毛随摇头：“相传鬼谷一脉学问皆来自于此，奈何无机缘者无以见只字片语，故名无字天书。师祖难道以为……主公能得见天机？” 江凡抿嘴一笑，不置可否。 毛随目光涌动，似乎有话要说，却终于没有出口。 江凡缓缓道：“先生，既然入我逍遥一脉，可愿先立一功？” 毛随哈哈一笑：“固所愿也，携功入秦，这是主公给机会啊。不知主公有何交代？” 江凡扭头看向南方：“南边，不太安定，先生这三寸不烂之舌，能否帮本王稳一稳呢？” 毛随每逢微微一动，只是片刻便露出一丝笑意：“随，明白了。” 江凡有点惊讶：“我什么都没说呢。” 毛随轻笑：“这位赵公公说过一些，而我鬼谷尤为重视天下格局，消息也算及时灵通。” 江凡哦了声：“那么，本王就恭候先生佳音？” 毛随一拱手：“楚王虽刚愎，国师能静心，主上且回秦静候，毛随去也——” 说罢，竟是策马扬鞭，径直离去。 江凡看着他的背影不由笑了：“好个鬼谷三寸舌，有些意思啊。” 这时候，孙、庞二人总算告别完毕，庞泽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鬼谷，便径直远去。 孙路归来，拱手一礼：“主公久等了。” “无妨。”江凡微微一摆手：“鬼谷规矩本王知晓。” 孙路再度一礼：“不知师叔去往何方？” 实际上他应称之为师叔祖，但唤作师叔也没有错，因毛随虽为二代弟子，但如今三代纵横尚未归来，代其挑选四代纵横并传授学问的就是二代。 江凡笑道：“你师叔想要入秦之前，先立一功，这不，去了南楚。” 孙路神色一动，下一刻露出一副恳请之色：“不知主上可否容孙路也先行上路？” 江凡有点惊讶：“你有什么想法？” 孙路轻轻一笑：“主公欲归秦，路，却想去渔州。” 渔州？江凡目泛异彩：“渔州敏感地，如今风波迭起，的确需要一位纵横者斡旋……” “不。”孙路却摇头：“渔州需要的不是纵横者，而路也不擅纵横道，渔州需要的是知兵之人，恰好，路略有心得。” 他其实说到了江凡心底，但他还是想考校一番。 “渔州可是有申屠礼、张虬髯、丁少安，以及本王门生无数，人才济济，你怎么说渔州还有需要呢？” 孙路含笑：“主公既然发问，路便作答。张前辈人间四隐，骁勇善战，然多年身为密谍，统兵难免大局观较弱。申屠礼骑兵无敌，但不擅陆战，丁少安才华出众，奈何无统经验。纵观渔州有城十三，有势十四。而能合十四方势力者张前辈与丁公子足矣，但能统领十三路军力，联合各类兵种偕同作战这者，则非路莫属。” 江凡心中惊讶，他说的太到位了，不但说出每人长短，更指出渔州十二城与极乐，甚至还挑明顾青衫属于第十四方势力。 真是没想到，不出鬼谷门，已知天下事，且对渔州了解如此深刻。想来自己的消息没少通过逆天者流入鬼谷啊。 最让他惊喜的是此人认得清自我，从容自信，实在是卓越非凡。 “好！”江凡当即道：“既然你敢想，本王就敢用，拿着本王信物去吧，渔州有总督，有总参，正好差了一个总兵，便看你有没有那份能耐了。” 孙路反倒一惊：“这，路处初出鬼谷，寸功未立……” 江凡哈哈大笑：“用人不疑，不过只是个代总兵，你若不行，本王挥手可撤之。” 孙路显然并不担心这个代字，反而面露感动之色，当即一礼到地：“路，定不负厚望。” 但他却没立马动身，而是一脸笑容拱了拱手：“主公啊，路出身贫寒，鬼谷也无金银用度，周身上下可是一文不名。” 江凡哈哈大笑：“赵高！” 赵高何其懂事，赶忙上前，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放在孙路手中。 孙路谢过，转身而去。 赵高道：“此人武道低微，恰好逍遥盟的人在不远处，要不要派人护送……” 江凡摇摇头：“让他独自走走这人间路吧。” 眼看孙路背影消失，江凡终于嘘口气：“我们出发吧。” 赵高这时候赶忙上前：“殿下啊，您和扶摇仙子骑着独角兽先行一步吧，陛下有很多事着急呢。一会一盟那边，小人自去知会一声。” 第2760章 瑞兽现阳都，热点大姑娘 江凡无奈的翻个白眼：“赵公公啊，你对陛下可真是忠心耿耿，急她之所急……” 话没说完，他忽然愣住，眼神一阵波动：“赵公……公……赵公……” “哎，哎，奴才在呢。”赵高连忙应着。 江凡低头看着他，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弧度：“好，好个赵公公，本王听你的，先行一步！” 随着他一声喝斥，两匹独角兽风驰电掣踏水而去，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赵高忍不住咋舌：“好惊人的神驹。” 江凡一边飞驰，神色间却若有所思，忽然他勒住独角兽，放下怀里的云扶摇道：“扶摇，我要先回秦，有三件事你亲自走一趟。” 云扶摇当即点头。 “第一件，马上去找一会一盟的人，让他们快速撤回渔州，中途不要耽搁，回去后立即收缩力量，将我们散落在外已经被外界知道身份的强者尽数调回。” 云扶摇目光一闪：“有大事？” 江凡神色有些凝重：“太华，这次挑战透露出不寻常的意味，我在想他们可能要全面实施打击报复，外面的人很危险。” 云扶摇点点头：“他们一直也没停止过，不过最近局势确实越发紧张。那么第二件呢？” “去沧龙城见你师兄顾青衫，告诉他，在见到我之前不要答应八十八人挑战。” 云扶摇微微皱眉：“江湖挑战，若是避战的话，对我们一方名声将是重大打击，很多人会因此不敢投奔。” 江凡自然也明白：“确实如此，但我认为太华此次是带着巨大杀心，你看那挑战名单，都是以强击弱，我认为太华不光想要通过这件事彰显实力，阻止顾青衫扩张，更有可能下杀手，震慑有心归附之人。” 云扶摇有些吃惊：“这么大规模的挑战，他们真敢如此？” 江凡冷笑一声：“这种时候了，太华绝不会手软，而如今武盟总坛在贯月峰，纵然是我们也无法直接攻击。” 云扶摇有些凝重：“我明白了，这就是他们为何要迁入贯月峰的缘故之一。” 江凡颔首：“两大圣地联合，眼下没有哪个势力敢同时进攻两家。” “明白了，我会把你的意思全数传达给师兄。” “第三件事，去极乐城……” 江凡微微眯起眼睛：“让他们发动一切关系，全力调查赵高，我要知道他入宫之前所有一切，住过哪里，走过何地，吃过什么，说过什么话，见过什么人，总之能找到的所有东西巨细无遗禀报给我。” 云扶摇有些吃惊：“他有问题？” 江凡目光有些奇异：“问题是有，但不知……是好问题还是坏问题……” 云扶摇尽管有些不太明白，但她知道事情紧急，也没有耽搁，直接纵身离去。 江凡一人驾驭两匹独角兽向秦国赶去。 这一路他没有兜任何圈子，鬼谷子四域攻华的猜想让他心中燃起一团烈火。 独角兽速度太快了，加上休息进食，也能轻松日行三千里，而且它能无视山川河流，完全走直线，这种情况下，仅仅三天，就从云梦泽赶到了阳都城。 江凡进城之后，居然沿着大街不紧不慢的走向正阳宫，他是有意让独角兽亮相，这毕竟是瑞兽啊，对人心的鼓舞非同寻常。 果然整个阳都都轰动了，尤其还是随着摄政王而来，顿时整个阳都百姓都走上了街头，夹道欢呼。 江凡也面带笑容向着众人挥手示意。他这个人在百姓心目中从来就没有架子，一直深得秦人喜爱，今天更是收获了巨大热情，甚至有个明显会武的大姑娘提起裙子跳老高在他脸颊上狠劲儿嘬了一口，江凡假装猝不及防，随后落荒而逃，引得围观众人哈哈大笑。 不出意外，这位大姑娘必是未来一段时间除了稳居阳都热搜榜第一的独角兽之外最大热点，只是不知道他家老头子会不会发愁将来如何出嫁的问题。 消息自然很快传到了正阳宫，此时还未到午间，尚未散朝，文武百官听说摄政王携瑞兽而来，连朝政也不议了，一窝蜂涌出正殿等候围观，居然把女帝自己个晾在了大典上，弄得女帝哭笑不得。 但百官显然知道，女帝绝不会生气，整个阳都也就这位帝夫能有这个面子。 果然，女帝随后也走了出来，而这时候，宫门大开，江凡也抵达了。 独角兽引发巨大轰动，文武百官里三圈外三圈围拢得水泄不通，一个个啧啧称奇。 看着江凡一脸得意洋洋的骚包样子，女帝也很是无奈，但心里更是高兴。 江凡还没下坐骑就高举手臂摇晃着跟女帝打招呼：“娘子，娘子，看我给你带坐骑来啦——” 女帝直翻白眼，文武百官则哄然大笑。 不过女帝身为好战之人，看到独角兽也是两眼放光，这么好的坐骑，她这种马上皇帝简直梦寐以求。 江凡唯一担心的，是独角兽不认可女帝，而显然他多虑了，正如拥有他精血的云扶摇就没问题一样，自家正妻更是毫无障碍，女帝当即就飞身而上，奔驰而去，显然想试试感觉。 而江凡也急忙跟上，这回他俩把文武百官给晾了。 女帝兴致似乎很高，一路飞驰，居然跑了数百里，直接到达汤巫山才收住。 两人并骑慢慢向山上溜达，江凡笑着道：“咋样，媳妇。” 女帝满意非常：“传言独角兽乃天下最佳坐骑，没有之一，果然非凡，鬼谷子倒真舍得。” 江凡呵呵一笑：“他留着有啥用，这宝贝就该纵横沙场，整天在云梦泽瞎溜达简直暴殄天物。” 女帝轻笑一声：“看来此番见鬼谷比较顺利。” “嗯，但也产生了许多问题，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我跟你慢慢说。” 女帝有些不满道：“至少你先说清楚，怎么又失踪了两个月？” 江凡轻轻嘘口气：“跟上次海底宫一样。” 女帝微微蹙眉：“海底宫你也没细说。” 江凡叹口气：“这次一并告诉你吧，以前你没这么好奇的。” 女帝横了他一眼：“碰上你这种说丢就丢的男人，总要有个心理准备。” 第2761章 巨灵金刚，十二金甲 江凡哈哈一笑：“媳妇啊，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有人味儿。” 女帝切了声：“人味儿，那大姑娘啥味儿？” 江凡尴尬：“啊……哈哈，哈哈哈……啊，那个听说你因为我失踪，动用大秦十二金甲威慑鬼谷来着？” 女帝微哼一声：“一个态度而已。我知道你好奇十二金甲很久了，今天来这里，就为给你看看。” 江凡怎么不好奇，这是女帝亲手打造的十二金甲，据说是极为罕见的十二个巨人，惊人的强大，女帝还特地为他们用稀有金属打造了全身装甲，一入战阵便所向披靡，千军辟易。 当年四国伐秦之战中，这十二金甲立下赫赫战功，连项臣都被十二金甲联手打得丢盔卸甲狼狈逃窜，狠狠震惊了四国。 事后也不知项臣是为了找面子还是怎么的，反正曾对外不止一次说过，就算人间第一轩辕不胜对上十二金甲也得落荒而逃。 江凡听说可很久了，一直都心心念念想见见，可女帝一直说他们在汤屋闭关修炼，还不是时候。 今天，也总算如愿以偿。 虽然在心里描绘过多次十二金甲的形貌，真正见到依旧让江凡海吃一惊。 话说，他就从来没见到过这么高大的人。 十二个身披金甲的巨人一字排开，手拄兵器闭目肃立，一动不动。 每一个都身高一丈左右，浑身都是金刚般的肌肉，强壮的不像话，不穿金甲恐怕都有四百斤往上。 而那一身金色重甲更让江凡咋舌不已，每一套都不比当初自己给小舅子弄的那个轻。且居然还是类似板甲的那种，让这十二个巨人看起来更加威武，站在他们面前，感受到如同山岳般的巨大压力。 至于他们手中兵刃就不用说有多吓人，分别是大刀、长枪、重剑、大戟、巨斧、双钺、双钩、钢叉、铜锤、马槊、双鞭、锁链。每一件兵器都前所未有有的巨大，其沉重恐怕也难以想象。 这十二尊战神金刚般的巨人，就是名震天下的大秦十二金甲啊，江凡忍不住啧啧惊叹：“威武、雄壮、霸气！” 女帝也不无骄傲：“十二金甲，战阵无敌，他们全部是炼体修者，浑身宛如精钢，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尤其十二金甲合击，威力堪称惊天动地，连我也不敢正面对上。” 江凡惊叹不已，“这种逆天巨人，你是从哪找到的？” 女帝轻轻一笑：“出去再说吧，别打扰他们。” 江凡愣了下，发现这十二尊金甲巨人一直到现在都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看着好像真的是金属铸就的假人。 “在修炼，他们在压缩肉身力量，否则你光是听心跳就如同擂鼓。” 江凡吸了口冷气，赶忙随着女帝走出山洞。 很快，二人来到太上皇那居所，在江凡和太上皇、施交斗地主的那道清溪中泡脚休息。 让江凡很高兴的是，烧烤也支起来了，女帝显然早有准备。 她知道江凡喜欢自己动手，便斥退了下人，挽起袖子和他一边烤肉一边说话。 “十二金甲，是昆仑族。” 开口第一句，就让江凡一呆：“昆仑族？那个昆仑族？” “那个昆仑族。” 江凡都愣了，茫茫昆仑山脉之中，有着昆仑族人，也是九子的族群，每一代圣子都会接替山上某位仙逝者出任昆仑子。 可是，女帝怎么会和他们有关联？ 女帝摇头：“不是我，是你胖师傅。” 江凡这才得悉，天机子不知怎么进入了昆仑族，而且得到了昆仑族的友谊，最终从族内挑选出这十二名顶级炼体者随道尊出世，后来就跟随了女帝，而这件事，道尊一直严格保密，还要求女帝也决不能透露其来历。 “昆仑族中有一支属于最强体修，他们人数非常稀少，但不知道是否因为祖祖辈辈都炼体的缘故，每一个都高大异常，壮硕惊人，且先天铜皮铁骨，一经训练便是无敌战士，昆仑族称之为巨灵金刚。这十二位，便是其中至强者。” 江凡忍不住唏嘘：“真够惊人啊，人居然能长到这个程度。” “他们在战场上几乎是无敌的存在，项臣没说错，即便轩辕不胜来了，也不可能同时对上十二金甲，至于他们的修为，我也看不懂，和世俗并不一致，反倒有点像你说那种十转进阶。” “昆仑，还真是神秘，不过他们从不出世，这有点打破常规啊，不知道九子是否清楚。” 女帝点头：“孙道通应邀入山，并非仅仅是谈继任昆仑子之事，这件事也是其一。而亲口答应这件事的，就是昆仑四长老。” “巨灵子？”江凡心头一动，的确，巨灵子就是身高超过两米半，难不成这是巨灵子一脉？ “不错，但除了昆仑长老、孙老妖和道尊，恐怕没人知道昆仑为何对此选择了默许。” 江凡也是满怀迷惑：“所以，他们并非你亲手打造的……” “嗯，对外这么说而已，为掩饰身份罢了，我还因此在整个大秦范围内挑选过身材巨大者，让外界以为的确是我所为。” 江凡有点不解：“你此番传出他们的消息，难道单纯为威慑鬼谷？” 女帝微微眯眼：“当然不止如此，巨灵金刚在上次五国之战中也遭受重创，而今总算彻底恢复，并且大有进境，我传出他们再度出世的消息，当然是要给圣地和四国看，我们还有些事没做完，威慑还要继续。” 江凡点点头：“跟我猜测差不多，和各国结盟有关？” 女帝道：“不错，泰岳不能等了，夏国正在厉兵秣马，并且积极寻找盟友。” 江凡微微皱眉：“从我们创造的格局来看，他们想找盟友有点痴人说梦。” 女帝道：“的确，不过泰岳似乎有其他办法，足以让夏王胆敢兴兵。” 江凡沉思着：“我在这段时间也感觉到，泰岳似乎在执行什么计划一般，很诡异。” 女帝颔首：“感觉没错，我也有，只是还弄不清楚，唯独一件事非常值得注意，五国之中所有泰岳势力都在采取动作，似乎很急切，我想在某个特定的节点，一定会爆发巨变。” 第2762章 我只相信你 江凡思忖一会儿：“他们暂时破不了我们的局，你说有没有可能从另一个角度来行事？” “显然，我若是他们也一样，可这个角度，这个方式到底是什么，无从揣度，我们曾经暗中抓捕或监视许多圣地人手，却发现他们似乎只是在一步步听取指令行事，对下一步完全不知晓。” “有点让人不寒而栗啊。”江凡深吸口气。 女帝缓缓道：“此事我会继续跟进，我们的步调不能乱，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江凡点了点头：“虽说不能乱，但是有件事恐怕会让你也要重新考虑……” 他露出凝重之色：“四域攻华！” 女帝剑眉一耸，手中动作戛然而止，凤目渐渐泛起凌厉的光芒：“你说……什么？” 江凡放下手中肉串，“此事，要从我入鬼谷说起……” 女帝却拿起肉串递给他：“天大事也要吃饱肚子，边吃边说。” 江凡呵呵一笑，张嘴就撸了十来串，才擦擦嘴角喝了杯酒，打开话匣子。 足足两炷香，才将这趟鬼谷之行所经历一切叙述完毕。他没有隐瞒什么，就连鬼谷子对自己的猜测都尽数交代。 这期间，女帝没发一言打断，只是那双剑眉越发凌厉，目光也越发凛冽。 直到江凡说完很久，她的气息才慢慢平复下来，提起一碗酒喝尽。 “……所以，此行两件最大事。鬼谷设局，四域犯华！” 这八个字让江凡心头微震，四域犯华好理解，但鬼谷设局…… 江凡眯起眼睛，“所以说，你觉得也是这样？” 女帝微哼一声：“纵横鼻祖，诡道至尊，他做事，怎会如此简单，只不过我没想到，他居然用这样一手堂皇之局。” 江凡深吸口气：“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他的目的何在。” 女帝缓缓道：“或许只有孙道通明白，你想不想问？” 江凡沉默片刻，终于摇了摇头，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问什么，不问了，做事就好，这条路不走到尽头，就没人能放弃对我的怀疑啊……” 看着他略显疲惫苦涩的面容，女帝目光忽然变得温柔，伸手轻轻替他擦拭一下嘴角。 “夫君，有件事你要记清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者方为夫妻，不论走到什么时候，出现什么变故，无双都站在你身边，无条件信任你。” 江凡呆呆看着她：“哪怕……我是……” 嬴无双笑了：“你不是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若我嫁了个天神，那就当神妻吧。因为我相信，你从来都是你，就算是神，也是个温柔的神。” 江凡心里五味杂陈，感动和温暖还有迷惑交织：“这不像你，你生命中最重的，应该是江山。” 女帝笑了：“是江山，你我心目中的江山，我们心中的山水，彼此都已经看到，这举世之间，我只相信你，若假如有那么一天，也一定是他们有问题，而绝不会是你。到那时，你也要相信我，无双会提剑为你与天下敌！” 她在江凡呆滞的目光中站起身，眺望远方：“不亲眼看到你毁灭世界，摧残众生，我便永不会相信你是邪神！” 汤巫山，罡风激荡，女帝发丝飞扬，眼神坚定，腰间的无双剑似乎也感受到主人心意，发出清脆的鸣叫。 猛然间，一双手从背后将她紧紧抱住，两人双双跌落水中。 江凡目光明亮，与女帝目光交融：“你我，与水有缘……” 刹那间，四周水花扬起，形成一圈环形水幕，隔绝了外界…… 这一战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两个修为通玄之人，居然精疲力尽，躺在水中重重喘息。 “下次……说完话再战。”女帝呼出一口气咬牙道。 江凡四肢瘫软，一动也不想动，勉强抬起嘴皮子：“岱州大帐中你说过，感觉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我说过，必当奉为金科玉律。” 女帝侧目白他一眼：“记性倒是不错。” 江凡咧嘴笑着：“我还记的一件事，你总是会杀死那些小蝌蚪，这回留着吧，假如中招了，就生下来咋样？” 女帝想了想：“那看你运气。” 江凡顿时来了精神，一骨碌爬起来：“我觉得我还行……” “滚！” 女帝一脚将他送出水幕：“去重新弄点食材，我饿了。” 战场打扫完毕，两人总算回归正题。 “在第一件事中，真正的重点在于你的猜测。”女帝无法不为此事而动容，这即便对她而言，也是认知之外的。 “其实……我已经有八成相信。”江凡面色低沉：“摆在我眼前的证据太多了，金顶、海底宫、天梭……” 女帝凝眉：“一艘可以航行于混沌之中的庞然大物，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可它偏偏存在，只是两件事真正迷惑，第一，天人是乘坐它自天外来，还是人间人找到的它自封为神。第二，它被谁拆了，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 女帝沉思良久：“第一件事我更相信天人乘坐它而来，毕竟有件很古怪的事，所谓原始天神并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修行。” 江凡点头：“我也深度怀疑，不过，也不是没可能，若人间人相信了这星空母舰的学问，被改造导致的呢？” 女帝一蹙眉：“从桃花神来看，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没有实证之前，还是不能妄下结论。至于第二件事，我觉得应该是有意为之。这几样东西都没有坠毁痕迹，而且内部物事都被清理的很干净，啥也没留下，怎么看也不像意外。” 女帝想了想：“有一个人，你觉得……” 江凡点点头：“帝昊。他涉及到太多东西，我也无法不想。你说，帝昊当年战天会不会成功了，然后拆解了这东西呢？” 女帝认真道：“问题在于，他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做到这种不可能之事，就算帝昊很强，可他不可能理解这种东西的构造，更不可能拥有近似天人的学识。” “当然最有可能的，就是他本身真的是原始天神之一。”江凡缓缓道：“而且……你说我会不会真的有帝昊血脉？” 第2763章 月亮之上，白玉京 女帝目光异样的看他一眼：“是啊，很诡异，弄不好不仅仅是帝昊，你和西王母还有关系，我们能不能大胆猜测，帝昊和西王母是夫妻，你是他们的后裔？” “这不可能吧，西王母传言是天帝之妻……” “若天帝真的是帝昊呢？若他分身是真的，只是并不像天人描述的那样呢？” 江凡心头微动：“你是说，天帝化身帝昊下界，教化众生？” 女帝微微点头：“只是个猜想，太久远了，证实几乎无法做到。” 江凡嘘口气：“是啊，除非打下来天外天，可是他们的大本营居然还不在天界，而是在混沌之中，甚至可能……” 他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在月亮之上，阴暗之面……” 女帝苦笑：“你那脑子是怎么生的，正常人非正常人都不可能想到这种东西。” 江凡无奈道：“可是，白玉京，的确是指月亮啊。” 女帝直勾勾看着刚刚升起的一轮新月：“那里……有多远？” 江凡叹口气：“六十万里……” 女帝愣愣的看着月亮：“骑独角兽也要两年……” “到不了的，飞不上去不说，虚空之中，没有空气，温度极寒，人瞬息就会死亡。” 女帝却眼神有些异样：“未必，人间不是有个水瓶号么？” 江凡猛地一震，是啊，有个水瓶号！ 但下一刻，他却苦笑：“没有能源啊，我们也不敢拆了龙门和天梭的能源去做这件事吧。而且，这东西是坠毁的，还能不能用都两说，即便能用，以我们的力量，打上去跟找死没区别。” 女帝微微点头：“倒不一定要打上去……有可能的话，探探虚实也不错……” 江凡摇头：“以后再考虑吧，现在还不是招惹他们的时候。” 女帝吸口气：“不错，先完成人间战略，所以，你在鬼谷第二件事才更迫切。” 江凡面露凝重：“四域攻华，假如鬼谷推测正确，这是天大危机。我其实相信这个想法，天人的行动太诡异了。” “以人间战人间，天人倒是长进不少。”女帝剑眉耸动，语气中压抑不住的森冷。 “是啊，假如我是天人，也会觉得简直是天才的想法，不论四域是否能获胜，但人间一定打残了，那时候还拿什么跟天斗，洗净脖子等死得了。” “破局的方法有二。” 女帝目光凛冽：“第一种，渗透四域，从内部破坏此事。第二种，尽快一统，缔造强大帝国，让四夷莫敢进犯！” 江凡点点头：“没有更好的办法，但第一种，太难做到，我们在四域毫无根基，甚至有的大域连去都没去过。” 女帝看着他：“唯一有可能做到，也唯一知道全部大域的，只有你，可你不能离开。” 江凡仰天嘘口气：“是啊，连人手也不能调动，我们现在也要用啊。所以，你如何想，五步战略是不是要加快？” 女帝却断然摇头：“不能自乱自心，任他天雷地火，我自八风不动，想要赢，考验的不光是力量，还有心智，坚定的心智。” 江凡佩服的看着她：“还得说媳妇，看见就让人安心。” 女帝笑笑：“行了，少拍马屁，我承认刚刚听到的时候，我也心旌神摇，但一战之后，就没了那种感觉，你也不必慌，天我们都敢战，还怕区区四域？继续吧，我们的计划进展顺利，也该开始下一个小阶段。” 江凡深吸口气：“也是第二步最后一个小阶段，纵横，该收官了。” “制造机会，收缩起来，让四国开打！” 女帝断然道。 江凡点头，他知道女帝已经开始收缩了，如今大秦四疆平定，外围无忧，而自己也要将力量收缩入渔州，都是为了展开这最后一个阶段。 “让世人以为大秦不敢动，就需要一个非常强大的理由。” 女帝深处一根手指，指向自己：“我。” 江凡眼神一阵波动：“只有你……如何做，伤病，还是失踪。” 女帝淡淡道：“一起来。” 江凡有点心惊：“这么狠？” 女帝淡然：“我对自己从来都够狠。而你也要狠。” 江凡苦笑一声，长长叹口气：“是啊，举世最有可能伤到你的，只有我。” 女帝认真看着他：“所以，你这个皇太孙身份，该坐实了。” 江凡纠结的看着她：“不能换个办法？” 女帝悠悠道：“秦太强了，只有内乱才能取信于人。” 江凡最终咬咬牙：“那你就准备准备，当一段时间弱女子吧。” 女帝咯咯一笑：“你梦寐以求的时刻。” 江凡苦笑：“没有成就感。” “哈哈哈——”女帝花枝乱颤：“行了，想好去哪，咱俩难得出去个任谁都找不到的地方鬼混。” 江凡闷哼一声：“想个屁，刚才你说的第一种方法，也不是不能尝试一下。” 女帝微微一怔：“去四域？” “也只有异域才真正能隔绝眼线，我们选其中一个就行了，万一能做到破坏一个，就少一份压力。” 女帝居然大表赞同：“挺好，就这么办，不过也得看时间允不允许。” “尽力而为呗，闲着也是闲着。” “说的也是，来，肉烤好了，先吃点。” 江凡拿起一把边吃边含糊道：“听说前段时间，你还用烤肉招待了乌兹特使？” 女帝正吃的香，声音也很含糊：“唔……李修出面，那天是烤全羊，从你家拿的。” “我家……都是都伦送来的呢。” “那不正好？李修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江凡一愣，忽然哈哈一笑：“我猜李修说的一定是左贤王进贡的。” 女帝唔唔两声。 江凡好奇道：“什么来意，最后怎么样了？” 女帝咽下嘴里的肉喝口酒清了清喉咙才简单说了下。 乌兹指出，那三个大秦西部边陲小国是乌兹附属，秦国冒然占领十分蛮横无理，为保持两国友好太平，要求秦军退出，并付出战争赔偿，甚至还出口威胁，说什么乌兹有六十万大军云云。 然后高起就来了，说招待他们去秦军大营饮酒，乌兹特使本来就想看看秦国战力，也不认为高起会对自己不利，就去了。 第2764章 西域来使，北蛮有异 这帮特使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黑脸煞白，面无人色。 因为他们看到了两件事，一，秦军正在军演，那军容，那装备，尤其那撼天动地的红衣大炮差点把他们的魂儿轰飞。 然后第二件事直接让他们魄散，高起整个中军大营的地面是一颗一颗的骷髅头。一眼望不到边，高大帅轻描淡写告诉他们，这是他杀的敌人，统共四十万个，他是计划凑足百万把三军大营地面都铺上，如今还差六十万，真的差六十万…… 乌兹特使当天都没辞行便连夜启程遁走，自始至终没见到女帝。 江凡听得哈哈大笑，李修和高起，这一文一武配合还真默契。 不过这次从鬼谷归来得悉四域攻秦的可能性，他对这次乌兹来访就有了更深层的看法，觉得很可能带着蹚水探路的目的。 但他并不担心会因为那三个小国开战，乌兹大军想横跨茫茫戈壁荒漠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没个十年准备打通沿途小国，并研究好如何补给，这件事毛都别想。或许，这三个小国便是乌兹借机访秦的借口罢了。 但对秦国而言，这三个小国最好拿下，因为地理位置很特殊，扼守两处关山隘口，一旦占据，易守难攻，可以彻底封死西疆。而第三个纵深向西更远些的还会成为前哨站。 皇庭政变之后，女帝飞速清理所有不稳定因素，为将来做准备，大秦东出北进南下都不能有任何后顾之忧。事实上，从前在女帝没有意识到西域危机之前，并没有过分重视，只是定国公那混不吝天生好战，趁此机会干脆扫平了西南边疆，如今看来，反倒歪打正着。 至于乌兹帝国另一队使臣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他们负责出访泰岳，全程都未曾传出半点消息，而这才让女帝觉得不寻常，照理说，异域大国访圣地，泰岳理应高调公开会谈内容，可泰岳这次操作违反常理，全程密谈不说，最后甚至悄悄派出圣山卫护送特使回归。 聊起西域，就不得不说说北疆，这次左贤王突然动作让江凡很警惕，毕竟金帐王庭刚刚召集过四大王之会。而最让他不安的，是都伦也好，自己那八位蛮族手下也好，曾喜也好，都没有消息传来，连新月那边都没得到半点消息。 女帝认为，北疆一定发生了变故，保不齐同样和天人降临五大域有关。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金帐王庭再次爆发南下野心，只是从现状来看，女帝觉得并不太合适，就算蛮王犯浑，战神巴图鲁也不是傻子，如今大周并未爆发五国大乱，兵力都很充足，南下绝对自讨苦吃。 所以，她觉得还有第三种可能，是内部之事。从这次新月部落没有得到邀请参会推测，不排除可能要对新月部下手。敕勒牧场这块超大肥肉，大狼主绝不可能长期留着不想吃到嘴里。 这件事她已经通知新月和蒙田，要他们想办法尽快查明真相。 江凡觉得，若果真如此，可以利用小豺狼合阔台，在他急需稳固权位的这段期间，是有把柄在江凡手中的，若他能和新月部进一步深度结盟，相当一段时间内应该可以对金帐王庭造成很大掣肘。 女帝深以为然，并且特别赞赏了这次斩首行动。北疆的不稳定，将给大秦更多的平定五国的时间。 眼下的六国局面依然在女帝预测之中，对圣地公开支持夏国，以及各方寻求结盟的做法都不意外，甚至着手推动了某些事件，并同时针对某些异常做出应对，她让江凡不必担心，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下一步计可以展开，江凡却有个最大的担忧，就是自己和女帝同时出事，会不会被泰岳抓住机会掀起四国伐秦。女帝却丝毫不担心，她认为首先，格局已经被打乱，楚夏敌对、晋南独立、小舅子立国，凤辰扎心、晋王盟秦，形成一盘互相制约的乱局，只要操作得当，圣地只能先行推动夏国平定诸国，而没办法直接对大秦动手。 其次，大秦还有高起，有上柱国蒙傲，有李修，有百万雄师无恙，加上如今已经做好坚壁清野的工作，在诸国被夫妻二人算计到这种程度，已经不可能结成联盟的情况下，没人敢单独进犯强秦，夏国最好的办法，依然是先行对付其余三国。 退一万步讲，若泰岳真有鬼神之能做到了联合各诸侯，那么就不用客气了，女帝将直接采取备用战略，以滇国和晋南钳制南楚，以渔州、镇北王牵制魏国，同时立即起兵联合晋国夹击夏老妪，而此时第二步大战略，纵横，直接收官，进入第三步飓风阶段。 这样的话唯一问题，是六国还不够乱，时机火候还欠缺一些，但有时候就是这样，对世事多变准备好应对措施就足够。 所以她和江凡不会立即动身，看到情况进入预想状态的时候，才会真正玩儿消失。 “凤辰那边已经差不多了，去鬼谷之前我见过他，如今应该已经完成收官。” 女帝点点头：“辰国，辰皇。凤家小鸟长大了呢。” “我听赵高说了，果然已经立国，这才像凤辰，这也才是我们需要的。” 女帝微微一笑：“凤辰不立国，就无法给泰岳制造巨大危机感，也就难以让泰岳放弃联合诸国伐秦的想法。这点来说，他和无名一样重要。” 江凡深以为然，凤辰扎心泰岳，小舅子掣肘南楚，才是四国无法联合的关键，也才是稳住那个墙头草盟友司马棘的关键，而这三国不能联合，所谓举世伐秦就一句空话。 “让我很高兴的是，凤辰这家伙不光立国，还兑现之前承诺，坑惨了有死那老东西。”提起这件事江凡就有点兴奋。 不久前传来消息，有死终于因黄泉宗嫁祸之事，被引到贯月峰大殿，让那木乃伊给活活困住，也不知启动了什么，竟然险些把堂堂有死弄成干尸，好不容易才脱困。却也榨干大半精血，要想恢复，没个一两年根本不可能。 第2765章 纵横收官，国战将起 这一场算计下来，不光有死自己差点挂掉，整个地府也被打残半数有余，黄泉宗联合凤家星罗，对地府造成几近毁灭性的打击。更要命的是，因为黄泉宗嫁祸，许多门派都在声讨地府残余，弄得那些老鬼小鬼们东躲西藏，许多事无法做下去。 没了这个最激进派的代表和他手中最有效的私人力量，泰岳果然脚步放慢不少。 “的确不能弄死有死，他这暴躁冲动的性格，我们必须要利用。”女帝对于他们没杀有死还是非常满意。 “呵呵，目的达到再出口恶气就行了，他死的确不是时候，我也没那么目光短浅。” “无名这一招跳过楚国结盟晋南也很高明，晋南不用答复，只要有这个做法，楚国就不得不紧张，何况无名还很阴损的向夏国提出结盟。” 江凡哈哈大笑：“夏老妪那么小心谨慎的人，更不可能，虽然你们姐弟俩明着作对，还有太上皇和无天的前车之鉴，但别人也许会敢，夏老妪却绝没可能答应。” 而这一点，就进一步让楚国警惕，如今，北面防着晋南和夏国，南面防着滇国，楚国还真是动弹不得。 “唯独有一点，司马棘，他的威胁的确给了晋南不与任何一方结盟的理由，但我总觉得，司马棘有假戏真做的可能啊。” 女帝点点头：“这是个机会，他要收服晋南，我们碍于盟友关系，尚不能也没有理由阻止。不过，一旦到那时候，司马临风最好的办法就是同时答应和夏、滇结盟，司马棘此人稳妥，必不敢轻举妄动。” 江凡觉得她分析的有道理，晋南虽然不大，战略位置却非常特殊，当年经略了这里，果然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巨大作用。 “五国庙堂局面基本已经在掌握之中，接下来江湖事也不能出现意外，这次八十八强者挑战顾青衫麾下，你有何决策？” 江凡直接道：“打是不可能打的，你看挑战者，皆强于被挑战者，杀心明显，不过穷酸身份在那，必须讲太华规矩，难以避战，我得给顾青衫个合理理由。” 女帝伸出两个手指：“两个办法，一，将顾青衫势力变作庙堂力量。” 江凡眉毛一动，的确，这是个办法，比如利用他驻扎沧龙城，封个官，这样一来，他就要接受渔州总督节制，那时候张虬髯一声令下，他就完全有理由不搭理太华。 但这样有个问题，江湖转庙堂，会对收拢江湖力量造成巨大影响。 女帝似乎明白他的想法，“第二个，利用北蛮。” 江凡只是略微一想便心头一亮，这个办法才真的好，顾青衫对抗异族之时，作为两大圣地之一的太华怎么可能在这时候挑战，那不被天下人骂死。 “好主意，但这就需要调动蛮族，还不能对华族造成损失。” 女帝笑了：“简单，战场设在蛮族就好，你不是说合阔台短期还不敢得罪你么。” 江凡抿嘴一笑：“还有个人可以借用，右贤王，这老小子倒霉催的，偏偏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攻击魏国，正好给了我个好借口。” 女帝也笑了：“让魏大球写信给顾青衫求援吧。” 魏大球三个字差点让江公子喷了，“你取名不咋地，起外号还真是……” 女帝轻蔑的看他一眼：“还错了不成？本来就大，现在两兜子奶水，恐怕更壮观。” 江凡尴尬的挠挠头，赶紧回到正题：“就说边疆遭遇蛮族强者攻击。” “光说不行，得做，还不能真做。” “所以，干活儿的是合阔台，而对右贤王来说，浑邪王派出数百强者打魏国，他是乐不得呢。” 女帝微哼一声：“八百里加急，一路从寿阳喊过来，让沿途所有人都听见。” 江凡笑道：“然后天底下都知道魏国公主是我的人，而顾青衫借用我的地方，所以我请他出面帮小红对抗蛮族强者，名正言顺。” “连你老丈人也不会不爽，说到底顾青衫在帮他怼右贤王。” “呵呵，合情合理，不过我就有点纳闷，右贤王这家伙突然对魏国用兵，会不会也跟金帐王庭大会有关？” 女帝沉吟片刻：“曾喜已经在全力打探，不知道王庭大会到底谈了什么之前，我们尚且不好判断。” “曾喜如今是右贤王身边红人，我想他有能力查到些内幕。” “交给曾喜吧，接下来我们还有一件非常重要之事，制造四国冲突导火索。助推泰岳一把，让他们更快推动夏国用兵。” “添一把火，呵呵，这件事我觉得可以再利用一下凤辰。” 女帝笑了：“和我想到一处去，这个唯恐天下不乱还有真本事的家伙的确好用。” 江凡隐现一笑：“如今凤辰被魏晋包裹，地盘局促，所以呢，他就要想办法扩大地盘。” 女帝继续道：“哪里合适？当然是独立的晋南。” “凤辰攻击晋南，晋王决不能允许，晋南乃自家之土，岂容外人图之，定当南下，不论是援助还是借机夺回失地皆会用兵。” “此时，用上夏欲结盟晋南之事。” “夏求盟晋南，实则图晋。泰岳已经不能坐等大秦日益强盛，然五国格局已易，难谋联合伐秦，则必思以战壮大，夏结盟魏，目的明确，先谋最弱之晋。故，晋南求援，盟友夏必定借机出兵，然而，他不会去晋南，而是直接攻打晋国。” “不错，而无名曾寻夏欲求结盟，夏国此时必允，意图掣肘楚。若再能确定我大秦不会出兵，夏老妪断不会延误战机，泰岳也一定不会允许。” “夏国果断结盟，起兵援晋南，晋曾攻魏，魏王如今发现圣地鼎立扶持夏国，已经与夏结盟，更兼晋曾攻魏，借口十足，当然会助夏伐晋。” “此时，晋王独力难支，在秦国无法跨越魏夏，且国内有变的情况下，唯有求援于楚，条件，可划定疆界，平分晋南。” “好战的项臣怎么会允许别人夺走本该属于他，而且是他曾经辛辛苦苦打下来，至今还在吃好处的晋南。尽管晋楚曾因争夺晋南对立，但此际必定会暂时合作。问题，是楚国背后之滇国。” 第2766章 不正经的老爹 “此际，楚为出手，必寻无名商谈。无名提出条件，并支持楚国，项臣得以动兵。” “促成这一切的关键有二。其一，夏要确定秦不会出兵，这点就需要你我做足戏份。而这之前，我们俩因为出事，秦国封闭，坚壁清野，魏夏都无后顾之忧。” “其二，凤辰要肯出兵，要真的打，而你的晋南也要真的能顶住第一波攻势，外界才会相信战争开启。” 江凡长长吸口气：“我那阴军师，绝非等闲之辈。至于凤辰，我会去寻他，他也在等这个机会。” 女帝目光灼灼：“星火燎原，肆虐八方，夏、楚、魏、晋、辰皆卷入战圈，国战开启。” 江凡长嘘口气：“至此，晋南打成一锅粥，而四大国因各怀目的开始进一步推动战争发展，国战，一发不可收拾！” 女帝长身拂袖：“契机大家都在等，这场仗不再是个别国家局部战争，不用我们拖，各国都会下水。待战事打到没办法停止的时候，你我归来，开启飓风行动。” “见你我归来，三国警惕，很可能会收缩。” “这时候，就是你小舅子出手的时候，他的作用，是决不能允许红国停战，而做法很简单，手段很多样，比如借滇楚结盟，名正言顺起兵攻夏。” “六国乱战，再也无法停手，你我将此时加入战团，飓风掀起。第三步，近在眼前啊……”江凡压抑不住的心血沸腾。 女帝看着他，忽然笑了：“你呀，再也不是那个贪图逍遥安稳的钓鱼郎……” 江凡轻轻嘘口气站起身拉住她的手：“你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女帝当然要战八方。” 女帝轻笑着，一指头点在他脑门上：“你呀，依然心不在掌天下，而是要救天下罢了，非要说的这么小家子气。” “嘿嘿，我就是小家子气，你了解的。” 两人四目相对，一股诡异的气氛又开始弥漫，忽然江凡一扶腰：“停！要残了。” 女帝愣了下，花枝乱颤。 “就你还战八方？自家都打不明白。” 女帝的嘲讽让江公子多少有些郁闷：“我觉得我已经够强了啊，咋弄得呢……” 女帝斜眼瞅着他：“别说，方才感觉，你的确强大了太多，真是好奇呀，要不换个打法，认认真真打一架？” 江凡居然有点心动，他也很想验证下，从天梭出来后，自己能够达到什么程度。 “过两天吧，我处理处理事情，还是这汤巫山下，咱俩比划比划。” “输了在下面！”女帝毫不犹豫。 江公子翻个白眼： “行了行了，多少事儿呢，咱俩别老不正经。” “好，好，说说你家那老不正经的爹吧。” 江凡翻个白眼：“人家不过是迁移问题，怎么就不正经了。” 女帝瞅瞅他：“别说你不知道，你爹要联姻。” 江凡眼珠子差点蹦出来：“这不可能！我娘不用治都能蹦起来削死他！” 女帝切了声：“谁说他自己了，他要给曹老大和曹老二赐婚。而这结婚对象么……” 女帝都咧嘴：“姜燕、姜环。” “啥？”江公子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那两位……” 女帝摇头蹙眉：“你瞅瞅，曹家兄弟可是有名的美男子，尤其是曹老二，堪称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所以，你说正经人能干出这事儿来？” 江凡咧嘴：“是干不出来，不过……我怎么没听说？” “刚派人找我商量的。”女帝道：“你可明白老头子的用意？” 江凡思忖良久：“有点不太好确定。” “先说结果吧。”女帝道：“曹老大是肯定不能同意，曹老二一心在你妹子身上，恐怕也不成。” “但是……”江凡凝眉道：“这态度就是在给夏国看，你们魏夏不是刚联姻么？所以，老头子是想分化？” 女帝微微颔首：“摆明车马拉拢魏国，虽然有点恶心人的嫌疑，但皇庭毕竟没公主了，这两位说到底也是实权郡主，皇庭郡主对藩王公子也算对等。” “魏王当然不能同意。”江凡认真道：“他刚和夏国定盟，可不想夏老妪疑神疑鬼。” “呵呵，埋下一粒种子就够了，真实目的是为魏夏以后决裂埋下借口，否则你老子为啥找我商量。” 江凡一愣：“所以……他请你出兵对抗右贤王？” “而我只要做做样子就够了，毕竟大秦此时不能动武，不过魏王一定拒绝赐婚，那时候我们顺势收手即可。而只要做足了样子，加上你不久之后又请顾青衫去帮曹缨，夏老妪心里这疙瘩就不好剔呢。” “呵呵，提前在这对盟友心里埋下一根刺啊，老头子，挺阴险。” “有用，但这件事不着急，真正着急的是皇庭迁移。” 江凡点点头：“把皇庭放在济城，挨着凤家岱城，让他们互相制约，互相攻击，真是好算计。” “所以，不能动，也不是时候迁移至渔州。” 江凡缓缓道：“济城是我给皇庭准备的退路，但不适合做为都城。而皇庭还有大用，明面上暂时还要放在中立位置，不能明确表现出与秦合力，那么就要想个办法回绝此事。问题是，泰岳理由很充分……” “或者，找一个更合适的地方。”女帝微微一笑：“别忘了你那三城一山，四点一线。” 江凡顿时目光一亮：“白城！” 女帝却摇摇头：“不，是燕城。” 江凡愣了下：“白城为大周镇北王胡家，名义上显得更合适。” “然则太过偏北，不利于消息传达或扩散，而且必然会被北蛮盯上，安守不易。” 江凡点了点头，神色却很是犹豫：“可燕城……城墙低矮破损，人口不足两万……” 女帝微微一笑：“你老子早就派人在修整了，如今虽然还是不大，但已经够用，且此地水陆交通畅达，更合适。” 江凡眯眼思忖许久，慢慢眼睛放亮：“有道理，有道理啊，还有一点，它位于济城和白城之间……” 见他想透彻，女帝笑道：“所以，太子已经有所计划，准备迁至燕城，更名燕京。” 燕……燕京？ 第2767章 以身为饵，点火时局 不得不说这个名字确实让江凡愣了下，而且从位置上看，也的确是那个方位呢…… 两个世界，如此之多有趣的巧合。 “那就这么定了，请镇北王派兵接引，命李越护驾，开赴燕京，泰岳，既然到处宣扬决裂，那同样正合我们心意！” 江凡这么说没毛病，否则当初也不会处心积虑要皇庭自立。 两人一番议论虽然看起来零零碎碎，但每一件都是干系重大之事，谁知道呢，天下就在这小夫妻叽叽咕咕间风云迭起。 —— 十一月十六，有快马自北而来，骑士风尘仆仆，一路呼号。 ——八百里急报，蛮族武修越境，长缨公主重伤，寿阳、定阳、元阳告急！ 魏国和右贤王刚刚干了几场，这件事除了魏王自己之外几乎没人怀疑。 不过怀疑归怀疑，他的眼线倒是告诉他，的确有数百蛮族强者犯边，故此魏王还是先行做出应对策略。命曹大公子召集魏国武修奔赴边疆驰援。 而消息当然也传到那位江逍遥耳中，果然，听到自己情人出事，那江逍遥是好惹的么？当场就急眼了，跨上白鹭一日从阳都飞到渔州，亲自找到借用自家城池的顾青衫，要求他们派遣强者抗击蛮族高手。 这么做并不意外，说到底蛮族打的是魏国，秦国没理由出战，否则战火就引入大秦，而江湖方面，武盟最为合适出手，但谁都知道江逍遥和武盟水火不容，这时候顾青衫就成为最佳选择。 听到是蛮族，顾青衫断然表示当仁不让，点齐五百强者奔赴北疆。 与此同时，本来被所有人关注的太华挑战事件戛然而止，却没任何人说用不着的，更没人笑话顾青衫胆怯避战，人家胆小？胆小去打蛮族了啊，你武盟胆大，你倒是去啊。 于是，对太华而言，仿佛一个响屁被一脚踹回肠子里，肚皮都憋青了，却连嘴角都不敢出气儿。 人家打蛮子去了，你多能耐啊，堂堂圣地这时候搞内乱？唾沫星子能淹没武盟。要真这么做，别说扩张，夹起尾巴做人不出门都怕被戳脊梁骨。 热闹没看起来，刚要奔赴渔州的江湖群豪只能偃旗息鼓。不过庙堂之中忽然爆发更大的热闹。 明皇颁布旨意，将要在岁末迁都至燕城，并将燕城正式更名为燕京。 而迁徙原因圣旨中说的明白，皇庭理应出世而治理四方，不该坐守山上形似出世。 然而，问题就来了。第一，这是不是对泰岳的回应？明皇与三百年来之人皇都不一样啊，行事居然如此高调凌厉。 第二，为啥是燕京？那个小地方不少人打听了好久才弄明白所在，一个区区不足两万人的破落小城，明皇咋想的？ 第三，各国怎么看？皇庭要挟政变之威重新出世执政天下嘛？可这天下，已经不是三百年前之天下了啊。但不管各国怎么看，都已经无法再将皇庭当做一块肥肉看，更没人敢寻思效仿魏武行事。 因为明皇身边有个人——镇国隐相，西秦摄政王，江凡。 皇庭政变之事还历历在目，各国都知道，一旦对明皇出手，那位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毕竟皇庭存在，得益最大的就是他。就看消息传出后，第一时间护龙军和龙卫军就尽数调动起来保驾护航便完全能明白。所以，这才是明皇敢做此决定的根源所在。 可明皇为什么不往渔州迁移呢？也有人提出这种质疑，很快就被一顿嘲讽，明皇又不是傻子，进入渔州就彻底成了秦国掌中物，相当于当年把自己打包送给魏武王，只有在隔绝秦国的地方，皇庭才具备更大自由空间以运作某些事。 众说纷纭，各种猜测质疑形如潮水。 但不论如何，明皇这番举措，有人紧张，也有人欢喜。 欢喜的当然是大周那些真正的忠臣，他们也都自视为有理想有追求的大才，谁愿意躲在山上整日装模作样。 于是，在世人关注中，皇庭紧锣密鼓开始进行筹备工作，同时派出大量人手奔赴燕京打前站。 一场江湖事一场庙堂事正在吸引世人目光，可江凡的目光却被媳妇吸引着。 女帝指尖是一个鹅蛋大的光球，散发着金色星辰般明亮的光芒，即便在这白昼之中，也无比耀眼。 江凡吐出嘴巴里一根水草，满脸惊愕：“后天……化先天？” 女帝目光明亮，凝视着那一团光芒：“原来……这就是先天……” 江凡实在无法不震惊，女帝是他亲眼所见第一个后天化先天之人。 刚才他们如约进行了一场大战，胜负……呃，先放一边，他却惊讶的发现，女帝居然在战斗中终于成功凝聚先天之炁成型。 “这才是天地最本源的能量，我感受到了……”女帝神光灼灼，尽显兴奋。 “惊艳啊……”江凡也只能啧啧称奇，千古以来，女帝恐怕是第一个，在这般年龄做到后天转先天的。 女帝却微微摇头：“还差得远，全部转化，我需要时间。但是这期间，我会因为后天与先天气息冲突而比较软弱。” 江凡迟疑一阵：“全部转化之后，你就可以重新模拟玄凰经修行了，先天之炁下的九天玄凰经一定强得更离谱。可是你的修为是最重要的震慑力之一，而现在局势，恐怕不会给你这个时间。” 女帝轻轻一笑，目光透着坚定：“我不正好要伤病一场？何不就此假戏真做。” 江凡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心头发颤：“又来？青峰峡五雷天降那次还不够？你赌命上瘾吗？” 女帝目光有点促狭：“小郎君，你不是想做大男人很久了么。” 江凡苦笑：“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样一来，更真实，他们也更放心。准备准备吧，我们要在世人眼皮底下真正决战一场。” 江凡知道劝不住，只能深吸口气：“好吧，我明日就动身去办事，你也尽快安排，不久之后，我们夫妻就要开战了。到时候，天下一定很轰动。” 女帝指尖金色先天一炁大放光明：“以身为子，引君入局！” 江凡深深吸口气，随后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小盒子，正是祭奠右朝俸的时候太子交给他那个。 “这里，是右朝俸华千针华老穷尽毕生之力炼制的一枚先天宝丹，以及他所创之丹阵道，对你应该帮助很大。” 女帝有点吃惊：“华千针，他居然炼制成先天之丹？” 江凡嘘口气：“算是成功一半，对我没什么用，但对你就不一样，不但能补充大量先天之炁，更能让你从中理解他以后天为出发点对先天之道的理解。尤其这丹阵道，我看过了，能够更快聚拢及转化先天之炁，如今你正处在后天转先天时期，特别适合现在用。” 女帝点点头：“华老，一代神医，始创丹阵道，红尘第一位炼成先天宝丹之大师，必将名留千古。” 江凡只是抬头望向东方：“对我来说，更是家人，老暮……你给我等着！” 第2768章 朝堂惊心 对这个大胆，甚至有点丧心病狂的计划，张之陵第一反应就是坚决反对。 “办法并非只有这一个，你们两人太过重要，不能出任何意外！” 看着师傅吹胡子瞪眼，江凡只好好言相劝：“师傅，没事的，我们已做好了万全准备，而且我俩可都不是什么温室花朵，您该相信我们。再把话说到根本上，逆天种子计划的本身是什么？就是要大争以证道，您身为逆天者高层，怎么反倒畏手畏脚了呢？” 张之陵皱眉：“但这并非一定必要……” 江凡认真道：“但却是最好、最快、最直接的办法。我们俩任何一个不出事，五国都不敢妄动啊。他们不打乱套，秦国只要出手，必保会遭受围攻。” 张之陵沉吟不语，从心而论，这个大胆的计划的确妙不可言，只是两人同时以身入局，让他感到很不安心。 “师傅啊，时间何其紧迫，我们不能再犹豫。” 江凡随即将此番见鬼谷的一些事讲述给张之陵，许多东西让张之陵不停倒吸冷气，甚至震惊失语。 足足一炷香之后，张之陵才缓缓恢复过来：“也罢，你们推行五步战略已经走到这里，为师也没办法打断，这大局毕竟还是要你们自己做主。师傅就听你们安排，但最后一个问题……” 他神色凝重看着江凡：“你想没想过，身份透露的连环反应？” 江凡微微点头：“各方面的反应和可能性动作都想过，不过，此事我爹清楚，我祖父清楚，小翠清楚，尽管风浪会很大，但最终会没有问题。而圣地及诸国那边便会借此试图掀起风浪，可惜，我们早有布署，他们不可能达到目的。。” 张之陵凝视他：“最重要的是秦国上下。文武百官、民间百姓的信任。一位大周皇太孙，未来的大周人皇，居然在秦国成为摄政王，成为帝夫，你让他们如何放心？要明白，秦国与其他四国不同，经历过四国伐秦，秦人从上到下没有一人承认大周皇权。而在无双亲自澄清之前，避免秦国内乱才是最棘手的问题。” 江凡嗯了声：“这与功绩都无关，我做过越多，越会有人质疑我居心叵测。外力虽难侵，内乱最难为，一旦上下不齐心，秦国这庞然大物才会真正崩塌。” “所以，你们计划安在？” 江凡从容道：“两点，其一，封禁。在事实澄清之前，秦军将封闭渔州边境，各州郡亦将分别实施战时封控。还有，会封锁骊山，封锁凡人居。和我有关的，大家都会不自由一阵子，这段时间，就靠师傅您和几位知情首领维持稳定，静静等候即可。” 张之陵颔首：“一会一盟有你提前知会，乱不了，秦军封禁，正好也是保护。” “不错。这第二点，就是回归顺序，我会先行，然后展现强大武力，再然后……自封于章台宫，等候小翠。” 张之陵一愣，下一刻眼睛一亮：“好心思，这就是人心！” 江凡淡淡一笑：“从鬼谷子那学来的，人们常说眼见为实，其实就是相信自己看到的，我先归来，公然亮相，展露实力，却不争权夺位，自请封禁等候女帝，谁还能怀疑我有异心？只要小翠现身澄清，一切都结束。” 张之陵轻轻嘘口气：“此后，也不会有人再怀疑你……” 江凡心中暗叹，这就是个计划啊，先让师傅安心就好，事实上，后续还有更惊人的计划，而且世事多变，谁知道变化会不会先发生呢？但总归要先放一放，说太多了怕师傅难安。 “是啊，这次，也是为了以后做准备，这个身份，终归不可能永久藏住，自从政变时，英王散布消息之后，其实许多人已经在开始调查，若等他们调查出什么东西，才真正麻烦，那时候怎么也解释不清了，就算调查不出，怀疑的种子迟早也会生根发芽，长出一地荆棘。” 张之陵这才表示同意：“既然如此，那就大胆去做吧，放心，一会一盟有老夫，秦国有女帝安排，不会有问题。” 至此，张之陵反倒越发赞赏两人，不但胆魄惊人，彼此信任更彰显胸襟，偏生又如此擅长谋局，连一个身份都被他们运用到极致，这般人物何惧八方敌？ 与此同时，章台宫书房也是一片倒吸凉气。 在座的只有高起、李修、蒙傲、高荣和勾刀。但这几位大秦关键人物无不为这个疯狂的计划震撼。 “所以说，我们这位摄政王，当真是皇太孙？”蒙老帅狮目圆睁。 女帝很随意道：“自然是，英王又不是傻子，明皇更是人杰，平宗也绝非太平皇帝，他们这般人物怎么看不出来。” “可是陛下，您当真如此信任一位大周皇太孙？哦不，现在应该说是大周皇长子，说是太子也不过分。” 李修面色最为多变，显得异常谨慎。 女帝淡然一笑：“问题是这件事朕比任何人知道都要早，他早就悄悄告诉于朕了。” 一众大秦高层面面相觑，半晌李修才道：“……会不会，是阳谋？” 女帝嗤笑一声：“如此阳谋，岂非找死？” 这倒是，换个人但凡说出此话那一刻，早就做了无双剑下亡魂。 高荣更是眉头紧皱，还要说话，女帝却一摆手：“朕主意已定，记着，他会提前归来，到时候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便是。” “这……”李修还是不安心：“陛下，为何非要外出，躲藏在大秦不也可行？” 女帝摇摇头：“必须要让世人看到我们的确不在大秦，否则谁敢动，记住，追击他的时候下手狠点，别弄得不三不四，让人看着都假。” 蒙傲倒是似乎很相信江凡，故此问出另一个问题：“若如此，摄政王殿下能扛得住？” 女帝笑道：“放心，别忘了，他可是岱城以一敌千的人。” 这么一说，反倒让李修更不放心：“若果真如此，臣更担心陛下。” “没事的，高起带兵封锁骊山、凡人居，封锁渔州边境，都是他安排妥当的，到时候你们就明白，不需要怀疑。况且……” 她凤目看向李修：“你要质疑朕？” “不敢。”李修忙拱手，他可是太知道这位陛下，当初就敢借五雷天降一场豪赌，这种事能做出来丝毫不稀奇。关键，她做事一定有把握。 第2769章 朕之夫君，虎狼夫妻 至此，朝堂商议已定，但几位大佬依然处在巨大震惊中，不单单因为这个计划，更因为江凡真实身份，还因为女帝透露的江凡之心。 女帝并未说出逆天者计划，却说出了这几位大佬都知道的天人圣战，用她的话来说，江凡胸怀人间苍生，甘愿放弃人皇尊位，扶持大秦统一八荒六合，为将来人间大劫做准备。 “皇太孙……不对，现在叫太子才合适。”蒙老帅拍了拍大腿：“我说世上怎么突然出现这样一个惊才绝艳之小郎君，原来本就是人皇后裔，老姬家这血脉，是真了不得啊。” 李修也不禁感慨：“最难得，是他竟然看透天下大局，心有人间天上，甘愿辅佐我陛下，且冒死吐露实情，何等心胸，何等气度。” 女帝面色有些傲然：“这就是朕看好的夫君。尊贵无上，却为人间故，放弃帝王尊，一力助朕统一八荒，以备战上苍。” 高荣此时方才讷讷道：“难怪他当初说，论出身，凤小鸟也不过如此。” 高起却忽然道：“其心在天，若他助我陛下平定大地，吾等何不助他执掌天庭！”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愕非常，女帝眼中也是掠过一道明亮的光芒。 蒙傲深吸一口冷气，“如此，天上地下，皆在掌中……大帅，你这心气，有点太高了……” “好了，摄政王一旦归来，就会自请封禁，你们的心就可以放回肚子里，还有，朕外出之后，会安排人带信物归来，都可以证明。你们要做的，就是好好看着大秦。” 众人齐声应诺。 女帝长身而起，向着勾刀吩咐：“准备吧。” 勾刀应了声，却叹口气：“你们……这对夫妻啊……” “所以，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根本不能信你们这对虎狼夫妻！” 顾青衫龇牙咧嘴，看着江凡好像在看个怪物。 江凡呵呵一笑：“尤其是你，必须要清楚，我不在的时候，逍遥盟必须收缩，江湖方面，就靠你扛着了。” 顾青衫深吸口气：“该通知的，都通知了？” 江凡嗯了声：“也没几个人，这种事自然不能太多人知道，否则容易露馅。” 顾青衫面色复杂：“是真阴啊你俩，我现在终于完全确定，四国根本不可能是你们的对手，看来我选对了方向。” 江凡嘴角勾起：“你的理念呢？” 顾青衫翻个白眼：“从太华真正出世那一刻就没了，说这个还有啥意义。放心吧妹夫，江湖事我还能顶住，但你老子那能不能抗住压力呢？” 江凡神色从容：“镇北军、龙卫军、护龙军、鲁西军、莽山军会同时汇聚燕京，他那比你还稳当。” “渔州军你不打算动？” 江凡切了声：“蠢问题不该你问，渔州总得有人守着，你也需要不是。” 顾青衫却摇摇头：“我的意思是……渔州军不该动动？” 江凡愣了下，忽然明白过来：“对峙？” 顾青衫呵呵一笑：“你和女帝开怼，世人真相不明，秦国一定要表现出对渔州的极致戒备，渔州军自然也要做出相应动作才合理。” 江凡惊讶：“可以啊，我还以为你不擅兵法的。” 顾青衫十分不屑：“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我老头子，是神机军师。” 呃…… 江凡这才想起来，人家是家学渊源啊。 “说起兵法，你请来这个孙路很厉害，说句实话，论治军我服气的也不多，但这区区半个月就能看出来，孙路乃兵道天才，不世出的那种。” 顾青衫如此之高的评价倒是让江凡没想到，“这么看好？”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连你那位总参也心悦诚服，听说还拜孙路为师修习兵法战略。” “啊？”江凡着实有点惊讶，丁少安拜孙路为师？他俩年纪最多相差十岁左右吧。 “惊讶个什么劲儿，你不是还收了我那兄弟为师，他可比你大。” 可也是，达者为师，只是江凡没想到，丁少安如此佩服孙路，要知道桃花兄虽然一心求安定，但本质上却才华卓着，是罕见的才俊。 “也好，艺多不压身，孙路出身鬼谷，本为下一代纵横者，能得他教导，也算机缘。” 顾青衫显然有点吃惊：“鬼谷纵横？” 江凡点点头：“意外？” “当然意外，”顾青衫一脸狐疑：“你难不成去了鬼谷，还得到王禅赏识？而且把还不该出世的下一代纵横提前送给你了？” “呵呵，以后你就知道，先别管这些，我走之后，有几件事你要谨记……” 两人叨咕了好久，才算计议已定。 随后，江凡没有片刻耽搁，立即约见了张虬髯和丁少安。 一番交代之后，两人都是心领神会，不过如此大胆还是让两人震惊了好久，若非江凡说明情况，而且有总督张之陵备书，连他们都会认为两人当真出事了。这消息，实在太炸裂啊。 一旦传出去，世人估计都会被惊掉下巴，大周镇西王、镇国隐相，头顶西秦三大王爵、秦女帝夫君的江逍遥，真实身份居然真是大周皇太孙，而他隐姓埋名，居然是为了混入西秦，显然居心叵测，打算谋夺王权，借秦国之力重振大周。 最后，江凡单独留下丁少安，把一个皮箱子留给了他。 “你和桃花有缘，这箱子就留给你吧，记住，一旦有不测的特殊情况，可动用之。” 丁少安一脸懵：“这是个阵器？” 江凡哈哈一笑：“不，是个人，同样跟桃花有缘之人。” 丁少安愕然：“这么变态的？一个大活人你给装在箱子里？” 江凡无奈摇头，“没辙，这人身份古怪绝不能外露，记着，非极特殊情况，不要让其出手，我给你留下，是为以防万一。” 丁少安面色古怪：“要不要喂食？不会饿死？” 江凡随手丢给他一包丹药：“定期塞进去一颗就行，这种人有天地元气可以吸收就死不了。” 丁少安咂舌不已，却丝毫没有推辞，他知道这是江凡极致的信任。 “对了，听说你拜那孙路为师？” 第2770章 人妖配妖人，一朵相似花? 丁少安点点头，面上神色竟然有些崇拜：“孙少师兵法高明，我钦佩万分。当然，不是说比你厉害，但兵法这东西，不是光读兵书战策就行的，需要有人引路入门，而你可没那个时间。” 江凡哈哈一笑：“也好，他可是鬼谷纵横，好好学学吧。” 丁少安郑重应是：“孙师曾言，我身已残，武道难登峰，但兵道却有些天赋，希望我另辟大道，不负此身。” 江凡点头：“有襟怀，有眼光，会是个好老师。” 至此，皇庭、骊山、秦国、渔州、极乐、滇国，以及一会一盟主要负责人皆已准备妥当，在计划正式开始之前，江凡还要见几位对后续计划有关键作用之人。 很关键的一个，就是阴公子云秋，他要负责与凤辰率先掀起风暴。 阴公子细长的眼睛眯着，看似平静，但江凡却能感受到他内心正处于狂喜状态。 他并不知道全盘计划，江凡只是告诉他，自己最近会出事，但不论出什么事，就算传说他死了也要坚决执行计划，与凤辰对决晋南。 对于江凡的指示，云秋没有任何质疑，唯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干好，这一点早在前几次被江凡教训后，他已经彻底改观，但在江凡看来，心思却好像隐藏的更深了。 他不质疑江凡，却质疑凤辰：“凤辰野心勃勃，万一他果真动了夺取晋南的心思，我们如何应对？” 江凡只是微微一笑：“打到那一步，你会明白的。接下来，给我看看你阴公子的本事，抗住凤辰至少一波强攻。此战为表真实，我不便派人助你，一切靠你自己。” 云秋深吸口气，身体有些颤抖，但从目光明显可以看出来，是兴奋的颤抖。 “凤辰，他是暗朝，我是阴公子，同为阴暗之人呐，云秋何必服他！” “好！”江凡站起身：“阴公子，能否登上最大的舞台，且看此番。” 他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却陡然发现相映红呆呆盯着云秋，神色很是奇怪。 “小桃？” 江凡叫了声，相映红这才似乎回过神来，但眼中却透着难以置信和迷茫。 一直等到出去之后，她才猛然转身看着江凡：“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妖人？” 江凡愣了下，相映红的状态很诡异啊。 微微点头：“怎么，有何不妥？” 相映红目光剧烈波动，气息十分不稳，半晌，她才一字一句开口：“我要留下。” 江凡蹙眉：“留下……为什么？” 相映红断然道：“留下帮他，也要看看他。” 江凡很是迷惑：“相映红，你在发什么癔症呢？” 相映红双目竟然开始慢慢变得有神彩：“我曾问过你……这世上是否有相似花……” 江凡心中一动：“你想说什么？”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但人妖，岂非就该帮妖人，答应我可好？” 江凡看着她非同寻常的模样，隐隐有所感觉，随后就露出一副愕然的表情。 “这……不会吧……很像？” “不能说像，简直一模一样。” 这个答案让江凡都有点懵。 不过话说回来，云秋当初可也是个痴情书生来着。看来不光是模样相似，连性格可能也有所雷同。 “所以，给我个机会，他也是你的人，而且他需要强者，凤辰没那么好对付。” 江凡目光耸动，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但过了一会儿，他果断同意下来。 对于这个匪夷所思的巧合，他并没关心太多，不过相映红说的对，云秋需要绝世坐镇。 云秋并不知道相映红的心思，可得到这位从天而降的地仙境强者相助绝对欣喜万分。当这两位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江凡也一阵恍惚，莫名感觉十分相配。 送走云秋和相映红，江凡伏案疾书，以特殊文字一连写下三十封密函，对许多重要人物进行点对点安排，不过这些人都不需要清楚全盘计划了。他只是交代了他们该做的事，然后告知近期一旦有变故，听张之陵安排即可。 —— 安排好一切，江凡也终于等来了起笔之人。 极乐城摘星楼。 看到凤辰拾阶而上，江凡露出笑容：“知道极乐是我的地盘，你还真敢来？” 凤辰看着一人独坐的江凡：“天下何处我不敢去，尤其看到你的书信，我就知道，机会又来了。” 江凡含笑相请：“摘星楼，极乐第一高楼，此处风景独好。辰兄请入座。” 凤辰大步行至桌前撩起衣襟坐下：“这般风景，是闲人文士才看的，你我眼中的风景，是是刀光剑影，是江山无限，是人间天上！” “哈哈，辰兄登基为皇，果然气度再上层楼，可喜可贺。” 凤辰凝视他：“可喜可贺？那还不值得，我想问问，是否有可喜可贺之事。” 江凡笑着斟满一杯酒：“无事何以请凤来，只是不知道辰兄有没有那个胆魄。” 凤辰冷哼一声，“你第一次认识我？”他说着，忽然神色猛地一动：“你……又强大了……” 江凡都有点吃惊，先天一炁不是外人能感应到的，可凤辰居然这么快就有所察觉。 “辰兄岂非也一样，大家都在进步嘛。” 凤辰盯着他摇摇头：“不，你不一样，不符合常理……先天一炁，如此神妙么？” 江凡打个哈哈：“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既然辰兄既然有这个魄力，我们说不定又能合作一轮。” “和你合作，最终结果不得而知，但过程还是让人高兴，说说吧。” 江凡点点头：“那就好，不过说让凤兄高兴的事情之前，你也先让我高兴高兴，听说有死挺惨？” 凤辰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那老东西，本皇看他不顺眼久矣，正好趁这次机会好好给他个教训。有死现在跟人干差不多，精血枯竭大半，以他的修为没一两年也难以恢复。” “哈哈，”江凡开怀大笑：“人恶遭横祸，有死也算报应，不过那登天塔当真如此神妙？” 这才是他的目的，自从在鬼谷得悉金字塔情况，他就越发关注此事。 第2771章 埃伦王朝，吉尔伽美什! 凤辰淡淡道：“据吉尔伽说，登天塔异常神奇，不但可以镇压一切，其内部还能让人保持不朽身，在他们国度，有些个帝王甚至神灵都希望通过此物获得永生，据说，不只有一次神灵通过这东西降临。” 江凡前世听说过，金字塔中某个高度的地方的确可以让生物保持不朽，但也如同干尸一般，看来这里的作用也有些类似，只是不知道到底蕴含什么玄妙。 “具体东西，吉尔伽知道更多，我倒是没多大兴趣，以后有机会你可以问问他。” 江凡点点头：“你刚才说国度，吉尔伽难道来自异域王朝？” 凤辰看看他：“我就觉得你对此人一直有莫名兴趣，为什么？” 江凡笑笑：“异域啊，谁不好奇，我就在想，异域会不会也像我们这里一样，有个天外天在兴风作浪。比如他们所谓的神灵，和我们这里有没有可能是同一类？” 凤辰神色一动：“你的意思是……他们那里也有个天外天？” 江凡点点头：“我们都知道，天外天神通广大，不会只盯着一个华域吧。” 凤辰似乎在沉思，片刻之后抬头看向江凡：“原来你在乎的是这个。也好，我就告诉你一下吉尔伽的来历。” 时间要推溯至凤千秋掌权时期。 有一天，一道光芒从天而降，笔直坠落在贯月峰上，惊动了凤家所有强者。 凤千秋率众来到近前观察，竟然发现好像一个金属棺材。不多时，一个浑身裹着白麻布的怪人从里面推开盖子爬了出来。他似乎经历过无数战斗，浑身破败不堪，很难让人相信这样还能活着。 这样一个怪物自然人人避而远之，虽然他并未伤害谁，但这种怪物还是让凤家人警惕，随时准备出手击杀之。却被凤千秋制止，他想看看怪物要做什么。 但怪物什么也没做，只是进入了登天塔，然后就平躺在那里陷入沉眠。 凤千秋大为好奇，也没有动他，只是派出强者盯着。 足足一年之后，水米未进过的怪物苏醒过来，而这时候的他精神居然恢复的不错，出于对凤家的感谢，怪物终于开口和凤千秋交流。 奈何，两人的语言根本无法相通，直到凤千秋花费数月时间命人给他传授华族语之后才算得以沟通。 原来他来自遥远的一个文明，来到这里也不知跨越了多少万里，他就是乘坐那金属物而来，令凤千秋惊奇的是，那东西还真是个棺材，但能飞的棺材实在让人无法想象。 怪物说，这东西其实是属于神灵的，而他是要被献祭给神灵，故此被装进这里，但他意外发现了某个装置，结果棺材被启动，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飞到这里。可惜经过检查，棺材已经耗尽能量，这才以坠落的方式掉在了贯月峰上，以致还出现了损坏。 当凤千秋询问他究竟是谁，到底有什么来头之时，怪物却选择了闭口不言。 凤千秋感觉他对自己并不信任。但同时也察觉到，怪物非常强，却不是真元，而是单纯的肉身。甚至非常令人惊悚，他体内蕴藏了无数甲虫，杀伤力大的惊人，综合战力竟然不比自己弱多少。 凤千秋是很想收入麾下的，毕竟他的来历与华族各势力都没关系，而本身却是一个实打实的超级高手。可此人太过神秘，让他很难放心，经过很长一段时间观察，发现这怪物丝毫没有伤人的意思，只是希望待在登天塔中。 凤千秋心中迷惑的同时，也没有去干扰，决定弄清楚再说。 又过了一年左右，怪物渐渐对他产生信任，而此时，已经懂得不少华族语的他也终于告知凤千秋自己的名字——吉尔伽美什。 听到这里，江凡就险些失态，吉尔伽美什？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下一刻，他就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吉尔伽美什……那不是某个文明最有名的那位王的名字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但他闪电般就想起海瑟薇所说的神国，两者……会不会类似？ 凤辰察觉到他的惊诧，“你想到了什么？” “先等等，你继续说完。”江凡忙道。 凤辰疑惑的看他一眼，继续讲述。后来，为了称呼简单也为了防止他被人盯上，干脆简称为吉尔伽，这多少就有些像华族名字了。 吉尔伽自称为一个叫做埃伦王朝的统治者，他非常强大，在神灵指引和帮助下，跨越半岛，统一了两块广袤的大陆，建立起王朝，并在神灵赐予的神器上修建空中花园作为自己的王宫。但后来他得罪了天神，于是神灵派下一个叫做恩启的强者讨伐他。 经过激烈的战争，他们一直不分胜负，直到神赐给恩启神器。战败后，恩启成为新的王，他则被封印在了这金属棺材里，准备献祭给神灵。 为了惩罚他，身体里还同时封入成千上万甲虫，这东西被称之为魔鬼虫，是神赐下的异物。它们会在体内不断啃食他的血肉，但却有种诡异的能量会让他血肉不停重生。所以他就在无尽折磨中等待神灵降临。然而神灵降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漫长的等待中，吉尔伽美什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越来越强大。但与此同时，他的恨意也一直在燃烧，他发誓，如果能够重生，定要将神灵屠灭。 终于有一天，盖子打开了，没想到是恩启，他居然将启动办法交给了他，并告诉他，神快来了，让他逃亡。 所以，并不是意外，吉尔伽是按照恩启的方法启动了棺材，穿越数万里来到华域。 中间许多事他都不清楚，唯独记得，恩启告诉他，神灵要夺取他的身体，以他的形象降临世界，统治他的王朝。 恩启还告诉他，去东方，遥远的东方是一个能够屠神的地方，这是他偷听神灵讲话知道的。 随着凤辰叙述，江凡越来越心惊。 吉尔伽似乎统治着两片区域，它并不叫希腊，也不叫巴比伦，而是叫做埃伦王朝。江凡直觉反应，可能是古埃及和巴比伦的合并称谓。 而显然的显然，这个王朝得名来历很可能与海瑟薇的神国类似。 吉尔伽是王朝强大的统治者，可强大起来的他开始狂傲，甚至开始违背神的旨意，于是才导致恩启的降临。 第2772章 凤辰论时局 但恩启似乎并不是神，而是神灵制造的具有神血的超级强者。 可恩启本质是来自大地的人，他觉醒了，放跑了吉尔伽，告诉他去东方寻找力量，来打破神的统治。 这一切的一切，听着怎么那么像神国，又那么像异域逆天者？ 最终他深吸口气，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凤辰。 凤辰并没显得多么惊讶：“我也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也正是因此，我才选择成为天外天入世行走，目的便是查找真相，我想知道，异域的神，是否也是天外天，整个人间大地是否都一样被他们阴影笼罩，为此我甚至还在十字军撤出西秦的时候特地去拜访了黄金圣子，可没想到，他不问青红皂白，就对我大打出手，至今我还不明所以。” 凤辰说着，眼角泛起冷笑：“天人，从来不曾真正相信过我。” 江凡这才明白，凤辰从那时候开始真正产生探查天外天的想法，也明白了他和黄金圣子的战斗并非意外。 但这样看来，黄金圣子难道是顺天者？ 凤辰摇摇头：“同为天外天入世，我不知道他是和我带着一样的心思，还是他的确是顺天者，但我们都没办法信任对方。” 江凡道：“所以，黄金圣子当真死了？” 凤辰点点头：“没办法，我只能杀了他。而后来老狮王试图找到我，却好像因为黄金城发生了巨大变故，不得已退回。” 吉尔伽不在，江凡的诸多疑问在凤辰这里也很难得到进一步信息，而目前也没有太多时间讨论这些，只好暂时压下心头巨大震撼，回归正题。 “好吧，这件事暂且谈到这里，我们说正事，为了让辰兄弄明白我的想法，很有必要对时局认知达成统一，故此江某很想听听凤兄如何看当下时局？” 凤辰沉思片刻：“你想要引出什么？” “凤兄不必着急，先沟通一番，也好思路清晰。” 凤辰微哼，扭头看向窗外：“当今天下，两圣地出世，欲执掌风云。然则，五国格局为阁下所破，秦晋皆为隔空之盟，制衡魏夏，魏夏因感受危机，并因泰岳牵线缔结并不稳固之临时盟约。楚夏矛盾不可逆转，鏖战峦平二州。滇孤悬南疆，坐看风云。我辰国则于夹缝中苦寻扩张。唯独你大秦，稳坐钓鱼台，坚壁清野，席卷财富，治军屯田，壮大发展，国力日益强盛，已非任何一国能独抗之。” 江凡呵呵笑道：“辰兄看得清楚，时局的确如你所言，然则，辰兄岂非一直未曾停止寻找契机继续扩张。” 凤辰目光一闪：“你今天约我，是想谈这个？” 江凡眨眨眼：“辰兄难道最急的不是这个？” 凤辰盯着他：“江凡，你设计我出世，又要给我壮大之机，你，究竟要做什么？” 江凡摇摇头：“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主要看过程中是否能互相成全。” 凤辰沉思片刻：“我倒想听听，你准备如何成全我辰国下一步。” 江凡缓缓道：“敢问辰兄，若是以你的眼光来看，天下还有哪块地方辰国可以谋图？” 凤辰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断然道：“晋南！” 江凡连连点头：“大楚伐晋，晋失其南，后时事变迁，晋南独立，成为晋楚皆谋之地。然则，不论名义，单论事实，晋南已经自立，且最为弱小，却偏偏水土丰美，物产富饶，辰兄谋之，确为最佳。” 凤辰冷冷看着他：“你肯把晋南让给我？” “诶？这话说的，晋南又不是我的。” 凤辰鼻翼发出一声冷笑：“晋南独立，初始便因你逆转晋国夺嫡，后阁下三下晋南，次次都没少发生巨变。再后来皇庭默许晋南自立，晋国也没有大动干戈，你敢说都与你无关？” 江凡连连摇头：“都是时局之下的谋划罢了，晋南是司马临风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夺之？” “当然可以。”江凡认真道：“但是呢……你不能夺。” 凤辰看看他：“我就知道。” “呵呵，别误会，我是说，你可以攻晋南，但不能夺。” 凤辰眯眼看看他：“你自己觉得矛盾不？” “并不矛盾，辰兄请听我道来。” “本皇倒要听听你准备如何忽悠。” “且！”江凡翻个白眼：“瞧你这话说的。辰兄啊，你先稍安勿躁，仔细想想，晋南和辰国三州被晋夏阻隔啊。你如何打？是晋国能借道给你，还是夏国？都没肯能吧，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打下来，两境相隔千里，头尾难顾，你如何治理，如何保全？辰国兵力本就不多，你不要说你准备两头分兵驻守，晋、楚能惯着你？” 凤辰淡淡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我想听的是解决之道。” 江凡喝了口酒：“倒也简单，只要辰兄保持本心便好。” “本心？”凤辰微微蹙眉。 “本心啊，辰兄本心不是求天下大乱，然后审时度势而谋之么？” 凤辰目光一闪：“你的意思是……” “打晋南！”江凡断然道：“但目的不在晋南，而在挑起大战。” 凤辰神色一凛：“先不说打了如何，单说如何去打？你刚才说过，晋夏都不可能让我过去。” 江凡手指蘸着酒水在桌上简单勾勒一幅草图：“这是晋夏边境线，长期以来，边境线一直存在争端，尤其是……” 他手指沿着夏国边界画了一道弯弯曲曲的曲线。 凤辰嗤笑：“你并不蠢，怎么说出这么蠢的话，这条线的确早期存在争议，那是十八王之乱而五国立疆之时，后圣地于缔结兵约之时，已经划定给夏，晋国虽然不满，却也无奈。” 江凡并不在意讥讽，“是啊，所以，晋国认为有争议不好使，但夏国要这么说，那就是有争议，不是吗？” 凤辰白眉一挑：“你到底想说什么？” “借道。”江凡指着那条曲线：“就从这里借道，而我相信夏国会借给你。” 凤辰盯着那条线：“道理何在。” 江凡咦了声：“怎么又轮到辰兄说蠢话？你难道不知，泰岳已经公开扶持夏国？他们要做什么？” 第2773章 不要脸的你才让人放心 凤辰直接道：“当然是以夏统一华域。” “着啊，那么夏总不能一直不动吧，泰岳和夏老妪等得起？本来四国已经无法联合，难道再等我大秦强到无敌于世？” 凤辰目光一动：“你的意思是，夏国也在图谋晋南？不对，夏老妪刚刚寻晋南商讨结盟……” 江凡淡淡一笑：“晋南？夏老妪的目的怎么会是区区一个晋南呢，他的目的……在晋国！” 凤辰此刻竟没有动容，显然，他也思考过夏国方略。 江凡看着他的神色继续道：“辰兄的表情就告诉我，你考虑到了。” “不错，晋最弱，却最富，吞它最容易，我若是夏，第一个也会图谋晋，所以，夏国寻晋南结盟，是为了吞晋。” 江凡抚掌：“这就对了，开诚布公嘛。既然明确了夏国目的，我们就要知道，夏老妪为何不出兵。” “两件事，没有借口和秦晋之盟。” 江凡连连点头：“先不考虑秦国，我既然来了，辰兄便明白，秦晋盟约就可以稍后再谈。” 凤辰看着他：“那就剩下借口，而回想你刚才所说，我要给他这个借口。你要我……出兵伐晋南！” 江凡笑了：“到位，你出兵，司马棘怎么能干，晋南啊，说到底在他眼里是晋国土地，那时候他也有了借口，不管是为了争夺，还是为了驱逐你，都要出兵。” 凤辰神色一震：“所以，夏国肯借道！” 江凡笑道：“那是当然，夏国以边境含糊为借口，不去阻拦，辰兄沿线出军击晋南，晋王南下，国内空虚，夏国你说会干什么？” “打着援助盟友晋南的称号，起兵攻晋！”凤辰猛然拍案。 “对喽，如此，你打晋南，夏国攻击晋国，各打各的。” 凤辰死死盯着地图，片刻忽然道：“不对，魏国，魏夏刚刚结盟。” 江凡点头：“所以呢，魏国会援助夏，攻晋，他这借口可丰富，为了盟友也好，为了报前几年晋国伐魏之仇也好，正当其时。” 凤辰目光灼灼：“魏不会打我，他明白是我挑起来的，此时需要我继续不停，他们便有借口一直不停。但是……楚国。楚国项臣一直在晋南拿好处，他不会看着。” 江凡笑笑：“楚国背后有滇国，就算滇国不管，晋王也能拉下脸找仇敌结盟，对你一样是好事。别忘了，四国悉数参战，天下这就大乱了啊。” 凤辰身体一震，“而我，这时候可以放弃无用之晋南，转头寻找机会，自三州向晋国本土扩张……” 江凡点点头：“所以，辰兄不能当真打下晋南，而是要留着晋南，继续作为国战由头，能留多久留多久，你的眼光，的确应该盯在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奇怪，你竟然说的不是晋？”凤辰眼睛骤然眯起。 江凡呵呵一笑：“正解，这就要回到最重要的那个问题，有秦在，他们都不敢出兵。” “而秦……在等待时机！”凤辰猛地抬头：“你们要以某种方式，制造不能出兵的假象，当魏夏放心开始扩张，战事已经无可挽回的时候，你……你们两个就要出手！” 江凡淡淡道：“我大秦，岂非也在等待时机，夏国……我忍他好久了。” 凤辰神色不断变幻：“那么，你这时候希望我调转矛头，与你一同攻打夏国。” “是，还有晋，和我们三家之力，一举废掉夏，瓜分了它！” “嘶——”凤辰倒吸一口冷气，汗毛都竖起来：“好歹毒的一个大盘！” 他说着歹毒，眼里的光芒却仿佛火焰般在燃烧。 “问题在于，晋国能否顶住夏魏！” “那就要看楚国。” 凤辰一愣，低头看向桌面，“楚，与晋是仇敌……不对，这种时候，晋楚为了晋南必定会暂时联合！” “哈哈，辰兄终于看到其中关键，所以，楚到时候也会兴兵，自峦州出击，攻夏。” “四国伐夏！”凤辰身体有些颤抖，却因为激动，他眼里的欲望肉眼可见。 “但还有一个问题，滇……他会不会掣肘楚。” 江凡轻笑一声：“我已答应滇王，归还其秦国旧臣亲信，并请楚放弃南疆所有，包括生意。而楚国，会因为攻夏的巨大好处而同意之。你我都知道，项臣的目光从来不在南蛮之地，北渡乌江争中土才是他的野望啊。” 凤辰这才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好算计！亏泰岳一心推动四国伐秦，却终被你逆转局势，成为四国伐夏。” 江凡并没有在滇国的事上多谈，转而道：“这时候，本就不稳固的魏夏联盟，你觉得会如何？” “魏国，退兵自保，夏国，独木难支，必将分崩离析！” 江凡笑了：“你我打下哪拿哪，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辰兄以为何如？” 凤辰捏紧拳头，沉思良久，再抬头已经目光灼热：“干了！” 江凡此时才提起酒杯：“预祝马到成功！” 凤辰和他碰杯一饮而尽。 江凡放下酒盏：“不过辰兄也该明白了，为何不能真攻晋南，又为何不能攻晋。” “放心，我知道你还有其他考虑，但这件事我必定如你所愿。” “好！当然，最初是要打，还要打的激烈点。” 凤辰嗤笑：“否则，不足以取信于人，你这厮……阴毒啊……” 江凡也不理会：“如何，辰兄，这是不是你进一步扩张最好的方式？” 凤辰深吸口气：“江凡，服了你，你又一次帮我……” “诶，话不能这么说，各取所需罢了，凤兄无需介怀。” 凤辰奇怪的看看他：“不要点啥？不像你这饕餮啊。” 江凡尴尬：“瞧你这话，我江凡还是很要脸的，各取所需之事，就免了吧。” “别，还是不要脸的你更让人放心。”凤辰特别不留面子。 江凡气的直翻白眼。 凤辰却主动道：“虽然也是为你自己，但我凤辰不想欠你人情，作为回报，吾以辰国之皇承诺，只要江凡不攻辰，联盟期再延一年。” 江凡缓过气儿来，“好，算你个小鸟有心。” 凤辰却继续道：“然则结盟你我各有利益，此回馈不足，事后，凤某另有厚报，相信我，你一定喜欢。” 江凡挑了挑大拇指：“够意思。” 第2774章 煌罗出使 凤辰奇怪的看着他：“你当真信我口头之言？” 江凡认真道：“我了解你，一国之君，无戏言。你是凤辰，你不允许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凤辰哈哈大笑：“就凭你这句话，我凤辰若食言，自此退出天下争霸！” 江凡拍拍手：“从认识你到现在，真是日益改观，想想当初，你我可是非常不对眼。” 凤辰笑了：“岂止不对眼，简直就像宿世冤孽，那时候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寝你之皮。可回头想想……” 他语气竟然有些感慨，“在一次次博弈中，你终归赢得了我的尊敬，而我也因你，一步步冲破枷锁蛟龙出渊，得以一展宏图，人生得此对手，何其快哉！” 江凡看着他也不胜唏嘘，往事一幕幕啊，说实话，他如今心底也对凤辰由衷佩服起来。这的确如高荣所说，是个盖世奇男子。 “好了，你我别在此煽情了，你不感兴趣，我如何让夏放心出兵？” 凤辰居然摇头一笑：“我相信你能做到，而这些你不必交代于我，毕竟，你我是对手。” “大气！”江凡挑起大拇指，“不过呢，我这件事还需要你帮忙一下……” 凤辰眼神一动：“请讲。” 江凡露出一丝诡笑：“帮我，把皇太孙身份，泄露出去，让天下皆知……” 凤辰手中酒杯霍然顿住，下一刻目露震惊：“你……认了？” 江凡微笑着，没有说话。 凤辰盯着他，过了很久，似乎想到什么，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继而是一丝惊悚，然后是一丝赞叹。 “……好你个江逍遥，好一个……嬴无双！” 江凡什么也没说，只是提起酒杯：“辰兄，合作愉快。” 凤辰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神色复杂：“你们二人……珠联璧合，算天算地，文华武道，堪称无敌……” 江凡轻叹一声：“凤兄何尝不是一代人杰，共生于世，感谢苍天。” 凤辰站起身，向着窗外明月举杯：“江兄，同敬这苍天一杯，真正的苍天……” 时间此时进入十二月下旬，天下战事竟意外停歇。暗朝停止了扩张之路，全力整顿地盘。夏国和楚国长期没打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在峦州对峙。最引人注目的西秦更是全面收缩兵力，固守边境，气氛一时间陷入安静。 但这种时候，波涛通常都会在水面之下，正如谁也想不到，凤辰的使者会突兀出现于夏国朝堂。 煌罗躬身微微施礼：“外臣，辰皇特使煌罗，见过夏王。” 夏老妪身躯依旧有些佝偻，但气势却有些摄人，双目开阖间也有精光闪烁。 “辰皇……凤辰倒很有魄力。” 煌罗丝毫不掩饰气势，年轻代绝强者的气息昂扬激越。 “外臣年轻，自当气盛，此番面见夏王、麒麟大相，只是有一事通传我皇之意。” 夏老妪凝视着她没有开口，倒是张仪微微一笑：“暗朝立国，第一个便出访我大夏，看来定有要事。” “不错。”煌罗毫不避讳：“我皇将征伐晋南。” 张仪和夏王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底的一丝惊讶。 凤辰，竟然要攻晋南？ 张仪目光一闪：“哦？为何？” 煌罗也不遮掩：“我家皇主有言，晋失其鹿，有德者居之。” 这就是挑明了，我要打地盘！现阶段，谁都知道凤辰最贪图的就是这个，张仪倒是没感到意外。 “凤辰行事霸道激烈，想做就做便是，何故知会我大夏？” 煌罗直接道：“借道。我皇欲借道夏国赴晋南，还请大夏行个方便。” 张仪呵呵笑了：“你可知，我大夏正欲与那晋南结盟。” “知道，但外臣更知道，夏国想要的，不是区区晋南。” 张仪不置可否：“哦？何以见得？” 煌罗摇摇头：“外臣只是带个话，我皇有言，我要晋南，尔要江北，我若出兵，尔师有名。” 她这一番话，让张仪和夏王神色同时一动，的确，如果凤辰进攻晋南，夏国再去打，虽然也说不过去，但战争都起来了，谁去争地盘都可以理解。 二人对视一眼，张仪忽然笑了：“我王乃圣地监察总使，不义之战，吾不为之。至于借道一事，自然也不必再提。不过……” 他看着面色平静的煌罗：“晋夏边境线长期存在争议，我们倒也不便阻挠过多……” 煌罗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谢过。告辞。” 她居然好像得到了答案，起身行礼就要走。 “且慢。”张仪唤住她：“本相见特使出行，礼车共计三十，我夏国卸下一半，显然，特使还有去处，本相可否一问。” 煌罗依然不掩饰：“秦。” “哦？”张仪目光微动：“秦与晋南相隔甚远，贵主何以忧之？” 煌罗指了指东北方向：“皇庭，镇国隐相。” 张仪微微点头：“镇国隐相代秦结盟东晋……原来如此，只是不知，若秦拒绝，当何如？” 煌罗轻笑一声：“敬酒不吃，那只好请罚酒，暗朝，知道许多阴暗事。” 煌罗离去之后，夏王佝偻的身子竟然变得标枪一般挺直：“凤辰，好大的野心。” 张仪轻嘘口气：“他果然不满足那弹丸之地，图谋晋南也算合理，毕竟这五国割据之中，也惟有晋南地域相对广阔富庶，且最易得手。” 夏王颔首：“相国方才指出晋夏边境，是在给他们一条明路。” 张仪摇摇头：“看来凤辰打晋南之心已定，否则不会派人来见王上，若我们阻挠，他只有一条路，出兵晋国，自同洲、宜州下晋南。” “然则如此，定然会被司马棘攻打老巢，凤辰好不容易拿下的地盘不容有失。” “不错，除非我们和凤辰结盟，而因为夏，魏国也顺理成章可协助凤辰，他才能后顾无忧。” 夏老妪沉思片刻：“问题在于，凤辰出世，已经确定为江凡引诱，二人定有不为人知之约定。” 张仪颔首：“秦与晋更是天下皆知之盟友，而晋南已经非晋国属地，若当真与凤辰也有勾连，秦大可两不相帮，然而……” 他看着夏王：“却有理由出兵调停。” 夏王微哼一声：“那么，便也要借道我大夏。” “牧州前车历历在目，这等为难之事，王上难道还想经历？” 夏王轻轻嘘口气：“当然不想。” 第2775章 平地惊雷，太孙神秀! 张仪缓缓道：“所以，凤辰派遣使者，实际上是要告诉我们，他会帮我们解决后顾之忧，条件就是借道。” 夏王目光锋锐：“凤辰果然不凡，他知道我们需要出兵借口，一定会同意。” 张仪笑笑：“凤辰当然清楚，更清楚要走我夏国边境一线。” “那么，相国的意思，是放任？” 张仪看着夏王：“王上不一直在等机会？” 夏老妪淡淡道：“所以，那国境线本来没有争议，确实是我大夏领土，只不过……既然应该有争议，便让他有争议吧。 “接下来最大问题，的确在秦。” “故此，煌罗访秦，他需要嬴无双视而不见。只是不知，筹码何在。” 张仪淡淡道：“若有筹码便一定足够，若为策略也一定有效。而且凤辰一定会送上借口。” “煌罗既然率先访问夏国，这借口，显然就是我大夏，我们不肯让路。” 张仪沉思片刻：“那么，事情的关键就在于，我们让不让。” “自然不会给秦国让，我们希望凤辰出兵，便有了借口动手，却又担心秦国借此出兵攻夏，这才是两难境地。” “圣地已经调集力量，助力我们吞晋、联魏、安楚，否则根本没有力量对抗如今之秦。” 夏王叹口气：“是啊，可就这么等下去，西秦只会一天比一天强，最终强到有能力吞下所有诸侯国，所以我们也等不得。” 张仪缓缓道：“没办法，战争势在必行，跟我们愿不愿意都已无关。当初四国伐秦失败，如今贯日峰一战失局，四国再也没有全面联合可能，新局面下，圣地若不找到绝对时机，也难以借十八王之乱后拟定之诸侯联兵契聚拢大军，故此，我夏国只能先行图谋以战壮大，但如今联合楚已成不可能，唯可思吞掉晋，联合魏，对秦也好，楚也罢方才具备更大优势。” 夏王眼中掠过一丝愤懑：“可叹，若皇庭一役圣地成功，仍可借兵四国，不会低于百万之数，再联合太华江湖群豪，以及我大夏八十万雄兵，径直攻秦何愁天下不定。” 张仪叹息：“时过境迁，回首何意。如今我们唯一能考虑的是弱晋，吞下它，就已经成功一半，我们不需担忧秦楚，秦楚历来不合，女帝项臣生死之敌，断无联合可能，将来可各个击破之。” 夏王点头：“现如今我们已经与魏结盟，只是靠区区联姻之盟约并不够稳固。” “欲求稳固，唯一办法也是拿下晋，魏夏接壤，共对强秦，秦不灭，则两国难起战事。故此，曹阿丑宁愿看到夏国强也不想看到秦国壮。” 夏王眉头微微拧起：“可那女帝厉兵秣马，一直在等待机会，怎可能放过晋南良机。” 忽然，他眸子中凌厉的光芒一闪即逝：“除非……锁住秦国手脚……如此方能后顾无忧，安心取晋。” 张仪眼睛微微眯起：“或许可以看看凤辰到底要对西秦做什么……” 从十二月末以来突然的安静却隐隐让人觉得不安。尤其是西秦，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边境所有人都被严格盘查，气氛无端紧张，处处透着让人窒息的不寻常压抑感。 很快，有消息传出，上将李德率领镇东军沿渔州边境驻防，禁止渔州军民进入大秦。 这就奇怪了啊，渔州跟大秦是穿一条裤子的，是发生什么大事，还是有密谍混入？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有一个消息让人发懵，老帅蒙傲重新披甲，亲自率军进驻骊山，整个骊州只许进不许出，严防死守。 连老帅都出山了？还事关骊山重地？看来大秦是真有事啊。 紧接着，又是一个让人震惊莫名的消息，小人屠高荣率御林军封锁阳都，进出皆不准。 这可就确凿了，西秦有巨变！正当外界纷纷猜测之时，第三个消息传来，瞬间一石激起千层浪。 龙鹰卫包围凡人居！ 这是怎么回事？但大家几乎都很快反应过来，渔州边境，骊山，凡人居全部跟江逍遥有关。就算阳都，也是凡人居所在。 事情，显然跟江逍遥有关。难道江逍遥出事了？谁这么大胆，敢在阳都动他？ 接下来，渔州军忽然从魏国边境移动至秦国边境，渔州十二城尽数封锁。连中立之地，极乐城也进入封城状态。 这一连串动作都发生在区区半个月时间，刚刚进入一月中旬，爆炸性消息骤然从秦国传出。 一个月前，在谁也没有想到的情况下，江凡与女帝在章台宫大打出手。那天，一贯以武道弱者示人的江逍遥居然展现出与女帝匹敌的战力，两人打的章台宫都塌了。随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两人似一追一逃出了阳都。 不久之后，女帝归来，江逍遥却鸿飞渺渺，销声匿迹。 女帝下令，封锁大秦，并派出无数人手搜寻江凡踪迹。 这下子可把所有人震傻眼，怎么回事？这对夫妻动手了？ 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江凡对大秦做出了多大贡献是有目共睹的，女帝对江凡的信任更是空前，两人长期以来配合默契，感情日益深厚，就连秦国百姓都坚定的认为两人是天赐良缘。 他们，怎么会反目？ 就在外界一片惊愕之时，超级炸裂的消息暴风般席卷八方。 那位年轻代最引人注目的超级巨星，大周镇西王、镇国隐相，渔州之主，西秦摄政王，女帝夫君，江凡，竟是平皇之孙，明皇之子，正是那位传说失踪的皇太孙，如今的皇嫡长子，姬氏皇朝唯一三代孙，唯一皇储，姬尘姬神秀！ 这可是平地一声惊雷，把无数人都给震懵。 消息真实吗？真实，因为不论消息出自哪里，经过谁证明，单看西秦反应已经可以确认。 江凡的身份，被实锤了，英王，没有说谎！ 一个死人活过来了，还在大秦冠三王爵，更是成为天下第一才俊。 而那可是皇太孙，未来的大周人皇，他怎可能屈居一诸侯王之下？所以，其带着的目的绝对不可告人，也绝对可怖。 第2776章 恩怨情仇，一战而决! 万众关注之下，有些事似乎也没法再隐藏。很快，江凡之目的便被曝光。 事情让人咋舌不已，原来一切出自太子设计，安排六岁的皇太孙假死，实则在外秘密培养，最终送入大秦，目的竟是意图窃取西秦权力，以助皇庭复兴。 这可是窃国之谋啊，难怪西秦如此反常，突然收缩兵力，巩固防御，原来是因为家里出了天大事！而江凡那天突然展现的绝世战力，也更加佐证，他一直在隐藏一切。 举世无不瞠目结舌，大秦之强已经天下无敌，如今虽有六国鼎立，但任何一个都没可能跟秦单挑。而秦在不断清扫周边，其昭彰野心早已掩盖不住，可偏偏这时候，居然从老窝里、根本上出了问题。 那被视为千古绝配，无双龙凤的男女之中还真的有一条龙，真龙。一条欲谋夺西秦霸业的真龙。 真是世事风云变化，完全让人措手不及，更让人不胜唏嘘。 几乎没人不信，因为根本就不可能拿这种动摇国本，自废半条命的事来做戏。 消息虽然西秦一直严密封锁，但显然根本没办法封住，也难免，那可是江逍遥，干系太广。 这消息狂风般席卷八方，超越了所有天下正在发生的大事，震的世人瞠目结舌，让无数与二者有关之人愕然不知所措，无数道人影从四面八方涌向秦国或渔州。 可显然，事情发展到这份上，女帝也不准备再隐瞒，公然发出檄文： “周太子姬神秀悉知，念汝与朕曾有婚约，亦有携手并进之谊，朕赐汝机会，一月三十一，渔州落霞山单独一战，生死无论。尔若赴约，百招为限，无论胜败尽释凡人居及骊山众，并不殃及渔州、皇庭，尔若无胆，尽数屠之！前尘往事，恩怨情仇，一战而决！” 天下哗然，炸裂了，女帝竟亲自挑明江凡身份，而且称之为太子。更是公然约战江凡，这做法很女帝，而且明白指出，凡人居、渔州和骊山众，甚至你爹都是筹码，你不敢来，我全杀，你敢来，我就放过他们。 可问题是，江渔郎敢来吗？虽然只有一百招，但天下有几个人敢说能抗住？ 嬴无双可是单挑过凌云，陆睚，对决过天下无数巅峰强者之人，且从无败绩，江凡来，岂非跟送死差不多？ 可要不来，渔州和骊山乃至皇庭必血流成河，这位太子再也没脸面对天下人，更何谈将来继承九五，登顶人皇？ 但立即有极少数人想到，江渔郎曾在岱州以一敌千，不论是否秘法，他还真未必不敢。而在大众看来，女帝百招之约，也显然说明，那位传说中的武道废柴根本不废，反倒是能与女帝鏖战的绝世天才。 一时间，八方沸腾，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落霞山，无数身影奔赴渔州，都在期盼那天到来。 而在所有地区和所有人员中，受到震动最大的莫过于秦国和老秦百姓。 这对他们而言不啻于平地惊雷，几乎每个人都被震懵了。他们最为宠爱，引以为傲的摄政王、女帝夫君，居然是人皇之子。 事实上，若大秦真的是诸侯国，老秦人反倒觉得门当户对，可惜啊，谁都知道，皇庭几乎名存实亡，秦是要争夺天下的，女帝是要登基为人皇的，这种情况下，就算江凡并没有包藏祸心，也根本容他不得，何况，他是带着谋夺大秦的目的而来。 这次，和上次七公侯之乱被嫁祸不同，女帝已经亲自出面证实，不可能假的了。 可这是江逍遥啊，那么受重视、受宠爱的江逍遥，巨大的逆转，让秦人无不悲愤难言。 然而，秦国并未因此发生暴乱，一方面，秦国早有准备，各地区、各城池都被严密管控，另一方面，女帝无恙，这就乱不起来。 或许，最受打击的，是骊山。 要知道，骊山百姓大多是异国他乡迁徙而来的流民，他们是只信奉江逍遥的，那才是他们的主，他们的王。 现如今，郦都已经彻底封城，自己封，秦国军队在外围也封，一只苍蝇都无法出入。 不过正因此，没人知道，骊山并没有乱，在张之陵把控下，各部依然照常运转，百姓也而依然安居乐业。 很简单，骊都百姓根本没得到半点消息。早在消息发布之前，郦都就彻底封闭，这座雄城一旦关门，那就是与世隔绝。 虽然百姓觉得有些奇怪，但骊山乃大秦第一军机重地，这种封禁是常规操作，甚至可以说，一直以来都是封着的，只不过这次更加严密而已。 这就不得不说，江凡的远见，骊都重地，建设雄城，并一贯执行封闭自治政策，与外界不做连通，而且百姓人口也都是五国流民，从环境、从人口、从信息把控上就杜绝了暴乱可能。 当然，不是说他早就想到今天，只能说顺理成章。 所以，在各方面正常运转，丝毫不见异样的情况下，百姓依然照常上工，照常生活，甚至连七里香都夜夜笙歌，一切都没变化。 另外比较怪异的是渔州，渔州十二城也提前封禁了，连极乐都死死关闭城门。百姓见此状况，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难免有些惶恐不安，但在各管理层严密监控及安抚下，也基本上没闹出什么乱子。 这首先要归功于一会一盟的建立，有组织有计划的运作下，想乱都难，但若当初没有走这一步，别的不说，江凡那些乱七八糟的势力首当其中就得先乱作一团。 当然，这仅仅是渔州十二城，其他渔州地界零散百姓倒是有不少得到消息，可他们才多少人，而且大多为山野村庄，尤其是渔州本来就是两不管地带，百姓根本没那么关心国家大事，几乎产生没多大乱象。 至此，江凡并未全面治理渔州，而是仅仅打造几座大城聚集人口的好处也真正体现出来。 这同样不是江凡对今日事早有预测，只因为渔州本来就是用作边境缓冲带和独立军事区的，同样恰到好处而已。 第2777章 圣地欲观战 唯一的问题是渔州军，但女帝和江凡何等心思，借着太子的事儿，名义上打着援助魏国对抗右贤王的旗号，早已调集渔州军入了登州。 至于当下正在秦国边境和秦军对峙的，实际上是十二城后来募集的兵力，由孙路统领、丁少安监军在那表演。但不得不说，孙路的确天才，不但短时间就整合了十二城兵力，调配更如臂使指，就算是表演，也演的有模有样，任何人看着，都挑不出毛病。 最后就是一会一盟诸多势力，高层是知道有计划有安排的，内里丝毫没有慌乱，而部分势力头领虽然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但他们都收到了八字秘讯，一至四月，静观其变。 不过，一会一盟表现的还是惊慌失措，成功对外制造了假象。 至于天下其他地方，那就反应各异。 泰岳，五老殿。 “秦国，天崩。”有死靠在石碑上，形如干尸，目中却涌起无尽快意。 残心脸上尽是难以置信：“天生的身份对立啊，这等消息一旦公布，假的可能性就极低，概因无论真假都会引起秦国巨大动荡，相当于自残一般。张仪，这就是凤家做的事？” 张仪居然也在五老殿，闻言沉思良久：“煌罗的话表明凤辰有筹码，但我也没想到，他居然利用的是这个，难道他们的确有了真凭实据……” 有死虽然有气无力，却依然嘶声狂笑：“贼夫妻也有今天！凤辰贼子到底做了件好事！” 残心却和张仪有同样疑问：“英王都没有，凤家究竟如何得来？” 张仪微微蹙眉，似乎也不知道。 “管他作甚，反正看秦国反应，一定足以证明此事为真。”有死冷笑。 残心嘘口气：“是啊，这可是天崩大事，秦国没可能拿这个设局。难怪西秦全面收缩，把国土守得固若金汤，原来内部巨变，防备外敌入侵。” 老暮此刻已经恢复差不多了，目光中也闪烁着一丝惊异：“江凡，果然是姬神秀，难怪平皇、太子无条件信任此人，这才是症结，此事应该假不了。” “看着他们打，本尊很想亲眼去看！”有死的兴奋快意，言溢于表。 残心叹口气：“你如今动不得，还是我去吧，真意想不到，江凡竟暗藏此等逆天修为，人皇血脉果然不可思议。” 张仪苦笑一声：“此事岂非更加说明，这江凡心思之深，简直令人发指。” 残心点点头：“张仪，你随我一同，好好看看这对夫妻才能安心。” 张仪点点头，残心继续道：“若果真如此，雪崩计划需要修改，我们会有更好的办法执行此计划，而不必让八方凌乱破碎。” 张仪眉头顿时一皱，尚未开口，却听老暮似也深以为然，“通知所有圣地门人，暂缓一下，等到大战结束看情况而定。” 张仪眼底掠过一道充斥纠结，迷惑还有些失望的光，但终归没有反驳。 有死目中死气激荡：“说不定，我们可以趁此机会挑动各国伐秦。” 张仪却断然摇头：“没有可能，先别说各国已经没有联合可能，就算有，难道没看见秦国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做出反应，如今固若金汤，女帝才敢如此行事，退一万步讲，就算两人都出事了，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单独攻秦，夏魏联合都不可能，我们不能改变主张，必须要先行平定四国，而这或许是最好的时机。” 有死哼了声，却知道张仪说的是实话，但他还是不甘心：“不能借此机会挑动嬴无名率兵回国夺权？” 张仪苦笑：“那要穿过楚夏，尤其是夏，您敢当真相信这对姐弟决裂？万一是假的，夏国眨眼就没了。” 有死哑口无言，在谋略方面，他的确差着张仪太多。 残心道：“张仪擅纵横，还是听他的吧，不过若此战为真，不论结果如何，都可以适当调整雪崩计划。” 张仪沉思片刻，慢慢点头，目光却总是有些疑虑不定。 残心看向老暮：“长生那边快了吧。” 老暮颔首：“已完全掌握神器。如今他正在吸收麒麟血，完全消化之后，他就具备了足以匹敌宗老的力量，这还需要一些时间，我们不能急。” 张仪长长嘘口气：“希望大尊老再快些，逆天者一旦全数归来，执行计划便会困难重重。” 残心道：“没办法，长生不敢跨出这一步，就是忌惮宗老，如今总算下定决心，但也非一蹴而就，时间必须要付出。要知道，通天修为才是真正的关键，如今看来，宗老的确可能未死，若有变故惟长生能匹敌之。” 张仪虽然纠结，却也无奈，缓缓点了点头。 残心转动轮椅：“无论如何，女帝江凡夫妻闹崩，绝对是最大的好事，没有之一，不论谁败，不论死与不死，都已经没有再联合之可能，就让我们去见证一番吧。” 贯月峰，武盟总坛。 庚午面露难以置信：“此事，居然为真！” 丁卯面露激动之色：“他们两个分崩离析，天下再无人能制约我太华圣地！” 庚午目光湛然：“一决生死好啊，最好同归于尽，但就怕他们在做戏……” 庚午摇摇头：“做戏？那可是大周皇太子身份，拿这个做戏，他们生怕秦国不崩塌么？这是天生水火不容的身份啊，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敢拿这个乱来。” 丁卯点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盟主，你怎么看？” 甲子已经闭目静坐了一个时辰没有说话，直到丁卯发问，才缓缓睁开双目：“去看看吧，真假一目了然。” 庚午颔首：“是真决生死，还是假动手，瞒不过我们，我亲自去。” 甲子点点头：“带上昴日金鸡，它最好斗，对杀意感悟最清晰。” 庚午有点惊讶：“盟主意思，似乎仍然带有怀疑？” 甲子叹口气：“一对天之妖孽，常人不敢干的事，他们哪一样不敢？尽管本座也觉得不可能，但他们天生就会打破不可能，还是眼见为实稳妥。” 丁卯点点头：“我去皇庭打探一下，看看皇庭反应。” 钟浩忽然走进来：“不必了，长老。我刚从皇庭过来，那里乱了套，太子急匆匆起驾去见平皇，朝堂众人被这个消息惊的乱七八糟，个个没头苍蝇一般不知所措。” 第2778章 得江凡者得天下 丁卯这才哈哈一笑：“皇庭，算天算地，倒也的确让人佩服，眼看江凡已经拿到女帝之下最大权力，若当真与皇庭联合，还真能东山再起，谁知道在这种时候被人捅破，终是乱了章程。” 钟浩冷笑：“只怕天机子也没想到，他可是暗中护道女帝，怎知自己唯一收个弟子，居然心怀鬼胎，我倒很想看看这位道尊什么表情。” 丁卯笑道：“天机子消失已久，恐怕没那么快归来，就算来了，也无力回天。” 庚午却有些感叹：“此子真不愧天下大妖，瞒过了盖世女帝，瞒过了天机道尊，甚至瞒过了整个天下，回头想想，真让人一身冷汗，若让他得逞，就凭这手段心思，谁能制衡？” 丁卯也万分感慨：“谁说不是，就连我两大圣地都在他手中不停吃亏，竟然迫不得已搁置各自心思而联合，幸好啊……” 甲子却微微摇头：“还是不要过早下结论。” 庚午径直起身：“真真假假一看便知，盟主，我去了。” 魏国王宫。 魏王面带无尽惊异放下手中密函：“秦国要翻天……” 司马如也啧啧称奇：“居然是太孙，不，现在该说是太子。皇庭居然从六岁娃娃开始布局，这手笔也着实惊人。” “最惊人的是江凡。这小子，太逆天了，失踪之后的十年，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方能有今日之才学智慧。” 司马如叹息：“可惜，若此事为真，功亏一篑啊。” 魏王浓眉紧锁：“国师，可曾派人去蛮儿那？” 司马如点点头：“大王和老夫想的一样，早在几日前，我已经飞鹰传书，探查蛮儿消息，今日收到回报，说蛮儿顶盔掼甲，一身戎装，带领亲卫直奔渔州方向。” 魏王轻嘘口气：“看来假不了了，派人去拦下她。国师，你也活动活动吧。孤王需要真正安心。” 司马如颔首：“正有此意，一旦此战真打，此事定不虚，那么渔州……” 魏王虎目泛光：“必与秦决裂，而最有可能投靠的，当然是我大魏！” 司马如轻笑：“渔州位置就摆在那，不选大魏选哪里？况且，我们还有蛮儿，女帝决裂，蛮儿就是正妻，甚至有可能，我们可以争取江凡！” 魏王精神振奋：“不错，这身份暴露的真是时候，对西秦经略天下带来从未有过的阻力啊，难怪嬴无双急怒攻心，竟公然发起挑战。” 司马如微笑：“不这样也不行，江凡这种人一旦潜藏起来，谁也没把握能找到，女帝这是动了杀心啊，务必要斩掉这个绝对不能被外人得到的绝世奇才。” “换谁不这么想，得江凡者，可得天下！” 司马如沉思一下：“恐怕这么想的不只是我们……” 魏王虎目阴沉：“虞倾城，司马棘，凤辰，嬴无名，夏老妪……” 忽然他又笑了：“可惜，他们都没有蛮儿。” 司马如大笑：“大王还是第一次对这桩婚事如此满意。” 魏王闷哼一声：“如今只看江凡敢不敢出来。” 司马如叹口气：“他会，此人乃真性情，想来这次他本能一走了之，但恐怕没料到，女帝如此决绝，那可是几十万条性命，江凡不论为了情谊，还是为了名望，都不能不现身，否则，再也不要想出世争人皇。” 魏王苦笑：“但那是嬴无双，他很可能会死。” 司马如却似乎有些不同看法：“江凡才学通天，一贯以武道弱者示人，但能者无所不能，以他展露的才华来看，武道未必在女帝之下，大王可还记得，传言岱城之战是以秘法为之，如今细想，他或在藏拙啊，不但身份瞒过天下人，连武道也瞒过了天下。” 魏王双目泛光：“冠盖千古之奇才，若非他隐瞒修为，恐怕那天在章台宫就被女帝斩杀，这救了他的命！” 司马如点点头：“此等心思，老夫这天下三智自愧不如。如今可以推测，江凡拥有不可思议之武道，所以此战最不济，就算战败，也应该能逃走。而女帝说过，只要他敢来战，就不会为难那些人。” “希望如此……国师，你别磨蹭了，快动身！对了，带上封典，若江凡当真败逃，无论如何都要第一个给我夺回来。” 楚国，虞倾城的嘴巴已经半晌没能合上，项臣坐在她旁边更是瞪大牛眼，满脸不可置信。 “他娘的！”半晌项臣才一拳砸在桌子上：“这混账好大的野心！” 虞倾城神色竟然好像有点侥幸：“阴谋篡国啊，还好……当时他看上的是秦……我们算逃过一劫？” 项臣双目神光暴射：“相比这些，我更在乎他的修为，这该死的东西，居然连我也没能看出来！” 虞倾城苦笑：“大王啊，咱能不能先看主题？” 项臣咬牙：“这就是主题，爱妃难道没发现，若非他隐藏一身修为，那天在章台宫不可能逃走，生死最终看修为，力量才决定一切！” 虞倾城愣了下，竟隐隐觉得项臣说的有道理。 “不过，大王，你就算想跟他单挑，也还得先把这件事的影响和后果看明白，全天下人都在分析呢。” 项臣闷哼一声：“那又不是我的强项，你说我听着就是了。” 虞倾城无奈：“好吧，大王啊，这件事会有不同后果，取决于到底是真是假……” 项臣却大手一挥：“这种事怎么可能是假的，除非女帝和江凡都疯了。” 虞倾城翻个白眼：“既然是分析，就要全面考虑，假设不行吗？咱能不能别老急头白脸的在那转圈，坐下好好听我说说。” 项臣只好坐下：“那好吧，爱妃你说，我尽量不插嘴便是。” 虞倾城思忖片刻开口：“假设为真，那么女帝胜，结果有二。” 不得不说，虞倾城考虑十分全面，她认为。第一种结果，女帝胜，江凡败且亡。那么秦与皇庭彻底决裂，皇庭必然加入圣地或者四国一方。 第二种结果，女帝胜，江凡败而不死。那么皇庭和江凡必然另外要考虑合作盟友，而江凡这种人身份已经明朗，就不忧他再生诡心，只要拿到江凡之才学，将可另起骊山。 第2779章 爱妃啊，让我去看看吧 “爱妃说的对，那若是没死，咱是不是要争取？”项臣双目泛光，摩拳擦掌，果然，让他憋住不出声是不可能的。 虞倾城叹息一声：“合作就好，千万不能引狼入室。” “那不好办吧，如果楚不接纳，魏却敞开大门，你说他会如何选？” 虞倾城一愣，倒是没想到一贯不爱动脑的项臣说出个很敏感的问题。 是啊，若楚不能倾力合作，江凡显然会选择能做到的，而魏国可有他二房，天然优势啊。 就算不是魏，晋国好不好，夏国好不好，楚国似乎都不能接受。 所以，问题来了，如果他不死，楚国到底要不要争？ 虞倾城沉思许久，方才摇摇头：“我们还是说完可能性，然后再做探讨。方才说，女帝胜，若是江凡胜……” “那怎么可能！”项臣大手一挥：“那疯女人什么选手？普天之下，除了轩辕不胜，谁敢说一定能赢？还有，如果江凡能打赢，章台宫直接控制住女帝就好，干嘛要逃？” 虞倾城白了他一眼：“只是假设，假设江凡能赢，也有两种结果，其一，女帝亡。大秦乱，圣地绝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定会启动五国联兵诏，号召伐秦。” “我看未必。”项臣居然难得有不同意见：“你没看到秦国早有准备？高起蒙傲都出动了？秦国若是迎回唯一先皇血脉，相当于秦、滇联盟，非但没弱，反而更强了。” 虞倾城十分惊讶，今天的项臣不太一样啊，看问题居然如此独到敏锐。 项臣见她目光，搓了搓大手，嘿嘿笑道：“这不事关我那位贤弟么？跟那小子打交道多了，难免长点心眼儿。” 虞倾城噗嗤一笑，却点点头：“很有道理。不过，我们先说完另一结果，女帝不死，这对夫妻彻底决裂，江凡另选盟友，自此，不为敌也要为敌，秦国失去江逍遥不说，还多了个天下大妖为对手。” 项臣今天居然嘚瑟上了：“女帝绝不会死！” 虞倾城一愣：“何解？” “江凡不敢杀她！” 虞倾城刚要开口，忽然目光猛地一震，似乎意识到什么，当下不可思议的看着项臣，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家这糙老爷们。 肯定是从来没被虞倾城这般目光看着过，项臣意兴飞扬，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杀了女帝？只剩下无名能继承王位，秦滇依然联合，而且必然要打起为女帝复仇的旗号，起兵讨伐皇庭，以如今大秦兵锋，谁能挡？” 虞倾城真的是惊到了，项臣这个说法简直无可辩驳，江凡但凡还要皇庭，还想顶着这个太子身份，根本没可能敢下杀手。 所以，他唯一可能做的，就是坚持百招不败，就是最好结果。 “百招不败足矣！”项臣果然一拍桌子，断然定论。 虞倾城深吸口气，目光居然有一丝崇拜：“大王啊，我忽然发现，你成长了。” 项臣哈哈大笑，一脸得意：“咱只是不爱表现，其实脑子也够用！” 眼瞅夸他两句就开始嘚瑟，虞倾城十分好笑，心中却真的五味杂陈，项臣虽战阵无敌，但性情莽撞，不擅谋，可今日，实在让人刮目相看，虞倾城是几多欣慰啊…… 忽然，她眼神一动，歪头瞅着项臣：“不对劲，你不对劲……这些话，谁教你的？” 项臣正得意，都没经过脑子直接道：“季扈呗。” 话刚出口，顿时一脸尴尬。 虞倾城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果然，大王还是大王。 但下一刻，她眸子就眯起来，似乎很是忧虑：“季扈此人……你要重新启用？” 项臣挠挠头：“没了英鹿，本王亲自为帅，但水师有黄腾，陆军总还需要个统帅。” 虞倾城微微蹙眉：“黄腾的确只擅水战，但这季扈可是怀王死忠……” 怀王，就是当初被江凡和项臣联手阴死的那位，而季扈正是他手下第一大将。此人论统兵绝不在英鹿之下，更有万夫不当之勇，单纯论武力，就连英鹿也要退避三舍。尤其为人仗义，一言九鼎，人送美名千金战将，就是赞颂此人一诺千金。 但问题也出在这里，季扈感念怀王恩德，发誓一生不为项臣所用，至今虽关押在地牢里，却依然在为怀王披麻戴孝。 “启用此人，难呐。”虞倾城皱起秀眉道。 项臣哼了声：“愚忠！爱妃，你脑子好使，想想办法。” 虞倾城叹息：“也不是没有，但要看大王能不能拉下面子。” 项臣目光一亮：“那有啥不成，爱妃只管说。” 虞倾城认真道：“除非……下罪己诏，给怀王平反。” 项臣顿时虎眉拧巴成一团：“这……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虞倾城摇头：“别无良策。” “我给他带兵讨伐江凡报仇的机会还不够？” “不够，两者合一才有希望。” 项臣顿时烦躁起来：“奶奶的……” 虞倾城道：“好了，今日先不论他，江凡和女帝才是正题。方才是假设为真，但若是假呢？” 项臣压下烦躁心情：“假不了，没人敢拿这个开玩笑，这是国运，江凡更是堪比半壁江山。” 虞倾城摇摇头：“这对夫妻，没一个善茬，谁敢百分百肯定。” “那你说，图点啥，让他们敢冒这种险？” 虞倾城也十分纠结，想了许久，也没有明确结论，因为无论从哪方面考虑，相比国家如地震般动荡，都不值当啊。 “只有一个办法！” 项臣好像又聪明了：“我亲自去看看。真打假打，瞒不过我。” 虞倾城看着他灼灼放光的两眼，哪里还不知道他的想法，这厮就是单纯想去观战。 “大王啊，你是楚王，哪里能轻易跑去渔州？” 项臣连忙搓手：“爱妃，我易容改装还不成么，你可是跟江凡学过，保证没人能认出来。” 虞倾城闷哼一声：“就怕你忍不住，一开口一出手就露馅！” “我保证，绝对不说话、不动手，你就让我去呗，还有啥条件我都答应，我以乌云踏雪驹，不，以镇国铜鼎发誓，实在不行，我写那罪己诏还不成……” 第2780章 想象之外的结果? 这边厢项臣在死缠烂打恳求娘子，晋国那边，司马棘却正在凝眉沉思，好似举棋不定。 “王上啊，三供奉还等着呢，我们总要商量出个章程。” 司马棘依旧在沉思，过了很久，缓缓抬起头：“公认为，究竟是真是假？” 白石公苦笑：“这种身份打死都不能暴露啊，此事怎么看都真，但那是江凡，论算计还没输过。” 司马棘道：“南宫信，有何动向。” “昨日启程，据说担忧生意受到影响，已心急火燎赶往渔州。王上为何问他？” 白石公很是不解，他没问明皇，没问四国君，没问曹缨，没问张之陵，这些与江凡关系极深之人，反倒问自家东临侯是何缘故？ 司马棘没有解释，只是微微眯眼：“自有道理……” 白石公苦笑：“刚刚与大秦公开结盟，就发生这等事，这岂不是让我们左右为难？如今有死直接找上三供奉，显然是要我们重新选择站队。” 司马棘目光深邃：“据说，其身份乃凤家查证……” 白石公点头：“三供奉是这么说的，两个月前，凤辰麾下煌罗出访秦国，似乎要商谈什么事情，却遭到了女帝否决，然后，他们就运作了此事。” “凤家……公可记得，政变之战，凤家是如何下水？” 白石公愣了下：“江凡操纵……” 司马棘缓缓点头，目光显得越发深邃，“此番，又是凤家……” 白石公神色陡然一动：“王上，您在想什么？” 司马棘没有回答，口中喃喃自语：“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忽然，他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墙头草，终归不能总做，树与藤啊，树与藤，今日，我司马棘生平第一次赌一回！” 白石公一愣：“王上的意思……” “拒绝有死，静观其变。” 白石公悚然：“可这……将来难再有转圜余地……” 司马棘目光凌厉：“公，亲自去观战，此事若出现超出我们想象之外的结果，就证明，我是对的，否则……就认命吧。” “超出想象的……结果？” 司马棘点头：“世人都对结果有自己分析，但不外乎那几种，他们认为必然是其中之一，但倘若呢？倘若出现没人能想到的结果……” 白石公眉峰一动，“那么……此事有问题！” 司马棘轻轻嘘口气：“问题是，他为什么不知会我……难道是，我一旦知道，事情走向会出现偏差？” 白石公目光有些悚然：“王上认为，他会不会连我们也要坑？” 司马棘沉思许久，终于摇摇头：“这个局面，是他借政变处心积虑打造而成，我想，他只是希望我们按照自己的正常逻辑做事，才会让这件事显得更正常。” 白石公吸口气：“这……太不可思议，一切都只是云里雾里的猜测啊……” “去吧，亲自去看，飞鹰传书告诉我结果。” 白石公只能凝重的点点头，起身离去。 身后，司马棘独坐黑暗中，怔怔看着那一点似乎随时可能熄灭的微弱火苗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提起身旁的油壶，缓缓斟入灯盏，而那火苗骤然间一个跳跃，光明大盛…… 滇国，鹿城。 嬴无名端坐山巅，看着面前的篝火余烬，已经静坐了半夜。 这时，一盏灯笼摇曳，有个白衣女子缓步上山，走到了他背后。 “政，你还在想？” 嬴无名沉默片刻，抬头看向天际：“阿姐，姐夫，你们在考验我么？” 女子轻轻一笑：“他们不说，要么就是此事为真，要么就是希望你自己揣摩。” 嬴无名点点头：“阿房，你认为呢？” 女子扶着他的臂膀在其身边坐下：“政，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我不了解他们，但无论任何事，都是人做的，既然如此，你只有问自己，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要做什么样的事，会如何做。回答了这些，或许就能看明其意。” 嬴无名神色微微一动，“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要做什么样的事……会如何做……我不敢全面评价，但……绝不是眼里只有区区秦国之人，他们要战天斗地定人间灭神灵谋自由。会如何做，与众不同之人求目的，自然有出乎意料的做法……” 他轻声低语着，忽然眼神微微一震，下一刻，他捡起一根干柴投入火炭之中，不多时，篝火重新燃起，火光照亮了嬴无名的面庞，他的目光也如那火光，正在逐渐明亮。 “阿房，传令，出使夏及晋南！” 女子莞尔一笑：“政，你通了。” 嬴无名长身而起，双目神光湛湛，大手拍了下女子肩头，转身大步而去。 女子静静坐着，目光看着他的背影，“政，你要去哪里？” 嬴无名哈哈大笑：“阿姐和姐夫打架，这种事怎能不在场，我要亲自去观战！” 贯日峰，皇庭。 “都收拾妥当了？”明皇姬宗熠伫立在紫微宫殿前，看着远方烟波浩荡。 文曲微微躬身：“陛下，一切就绪，即刻启程否？” 姬宗熠沉默片刻，回头看了一眼紫微宫：“虽山高绝顶，确为困龙之渊，这破地方，早该丢了。” 文曲道：“迁至燕城，是进还是退？” 姬宗熠淡淡一笑：“既是进，也是退。” 文曲沉思一下：“为天下大势算进，为皇庭遁走渔州，算退？” 姬宗熠满意的看他一眼：“文曲星君，不凡。这些年委屈你了。” 文曲淡然一笑：“太子何出此言，人各有志，文曲一心侍奉陛下罢了。” 文曲呵呵一笑：“好兄弟，让你当了太久的假太监，等到了渔州，朕亲自代你向城儿说明。” 文曲却是笑着摇摇头：“虽然当了陛下，还是这么看重家人，你本来该说赐婚。” 姬宗熠笑呵呵：“你是个了解我的。” 文曲点点头：“所以，陛下也该了解我，自己的事自己去办，否则阿城也看不起我。” 姬宗熠拍拍他的弓着的肩头：“是呢，不过，离开这里，就要挺直脊梁了，我们皇庭也要如此。” 第2781章 太子下山，女帝上山 文曲轻嘘口气：“燕城，是为了给太子夫妻此番行事打掩护，这也是皇庭最后需要在外发挥作用之地，此事一毕，我们要立即退往渔州，否则，圣地反应过来，我敢肯定，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阻击陛下。” 姬宗熠点点头：“是啊，这两个家伙，太敢了，我这当爹的都怕的很。” 文曲笑道：“他们呐，再能耐也是得叫您一声爹。” 姬宗熠哈哈大笑，凌厉的目光投向远方，似要穿透云海。 “儿媳妇要上落霞山，吸引了天下目光，这时候没人会把我们当做重点，就算泰岳也一样，这才是我下山的最好机会。” 文曲点点头：“一切都在他们计划当中，不过陛下，我们要做出该有的样子。” 太子呵呵一笑：“那是自然。走吧，要走的心急火燎，狼狈不堪，逃命一般……” “陛下放心，该丢的都会丢，他们必然会觉得，秦国大变导致我们怕得要死……” “呵呵，聪明，不过啊，那几样东西，尤其那个破鼎绝对不要丢，那可是我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护好的。” “陛下放心，早已提前随工匠队伍悄悄运走……如今大概已要与镇北王汇合。” 姬宗熠点点头：“那就好，父皇如今在白城，再也后顾无忧。” 文曲沉思一下：“太上皇为何不去燕京？” 太子笑道：“父皇和我不能在一个城中，这是故意表现得不想被人一窝端的意思。” “您呐，用太子的话来说，演技该拿个小金人。” “比那小子差远喽。”太子自嘲的笑着。 文曲有点感叹：“还得说太子，政变之后，顺带手就布了个四点一线之局，如今用上，方才发觉的确神来之笔啊。” 姬宗熠尽显得意：“那还用说？不看谁的崽儿？” 文曲咧咧嘴：“陛下，有点深沉。” “你了解我，从小就没有。” “好了，时候不早了，您也不稀罕待在这，启程吧。” 姬宗熠咧嘴一笑，仰天伸个懒腰：“好嘞！那我们……也开始逃窜……” 一月二十二，明皇陛下匆匆忙忙率众撤出贯日峰，一路马不停蹄向着燕城狂奔，沿途甚至丢弃了许多车马物资，导致无数人跟在后面捡宝。 许多收到消息之人不胜唏嘘，这很明显啊，江凡和女帝决裂，让明皇感受到空前危机，再加上圣地也敌对皇庭，他只好跑去燕城苟延残喘。 假如江凡女帝一战结果不理想，皇庭……恐怕就要崩了。 亿万人瞩目之下，日子一天天过去，但那失踪的江逍遥始终没传出半点消息。 他难道不会现身吗？难道当真不关心渔州、骊山和凡人居数十万人死活？ 焦急的等待中，各种流言蜚语也开始散播。 比如有人声称，江凡早就逃走躲藏起来，反正一将功成终需万骨枯，黎民百姓生死在这种眼里只有帝王大位的人眼中又能算什么？ 也有人传说，江凡早就秘密回到皇庭，不可能再出来了，接女帝一百招？那跟要命差不多，而别人的命哪有他自己重要，龙子龙孙啊。 当然，也有人怀疑，女帝其实在章台宫就重创了江凡，知道他不可能出得来，才故意导演这一出，目的就是彻底坏了江凡名声，让其他任何势力不敢再相信此人。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所有猜测终归为猜测，一切都要看三十一那天。 —— 渔州落霞山，是秦岭在渔州境内的一座高峰，紧邻黄沙江畔，昔年有一名士游历至此，于此地眺望黄沙江，观黄昏晚霞洒落金色江面，壮观异常，遂在此归隐，自号落霞先生。落霞山也因此而得名。 山顶，有一座落霞山庄，便是那落霞先生故居，经门人弟子上百年改造，规模委实不算小。故此，好多人都聚集在这里等候观望。但这里根本不可能容得下那么多人，绝大多数都在山腰、山脚，甚至还有不少人雇了渡船在黄沙江面静候观战。 不过，山上山下，到处遍布了龙鹰卫，他们却并未驱逐众人，甚至在维持秩序。显然，女帝有意让这一战被世人看到。大概是为了证明江凡乃野心之辈，也或者有立威之意吧，不少人这么想。 一大早，旭日刚刚升起，金光万道的江面上，一匹神骏独角兽踏浪而来。 是女帝！ 眼尖的大老远就看到，独角兽背上那个一身白衣，玄色大氅的女子正是名动天下的女帝。 女帝来了，一时间群情激奋。 很快，独角兽宛如白色流星，跳跃着登上了山巅，在落霞先生观晚霞的那块卧牛石上站定。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着那位女帝手拄无双剑静静站在那里，一双凤目平视远方，大氅随风起伏。 落霞山庄中的人甚至能亲眼看到女帝那冰冷的神色，眼底更似乎蕴含无限愤怒，金色的火焰一直在瞳孔中跳动。 这可是女帝啊，如此神色外露，显然是遭到最重大背叛，实在难耐不住。 唉——江凡，有人忍不住惋惜，其实多好的一对，奈何天生的身份就不能相融。 张仪推着残心也在落霞山庄中，还占据了一道屋檐。 “可叹……”残心微微摇头：“这世上终不能有完美，女帝、江凡，始终挣脱不了宿命……” 张仪看着女帝的背影：“时运矣。若是江凡再晚生二十年，或女帝早生二十年，他们也不会走到这种地步。” 残心点点头：“江若晚生，大周必已亡，走到一起又如何，也不会有今日之水火难容。嬴无双早生，若未曾一统天下，便是早已夭亡，二人也不会有宿命之会。然，这老天便故意如此，将两颗帝星并列放在同一年代……让人不胜唏嘘啊……” 张仪缓缓道：“江凡，会来。” 残心哦了声：“何以如此肯定？” 张仪淡淡道：“我了解他，这么多年来，我与他打过多少次交道，收集过多少其一言一行，我敢说，举世最了解他的人，我必为其一。江凡此子，虽看似阴险狡诈，胆小惜命，实则重情重义，胸有大格局，为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他敢冒险，敢战斗，甚至我觉得，在有些事上，他比世间任何人都要勇敢。” 第2782章 群雄候战 残心略微回头，“这某些事，你是指天？” 张仪摇摇头：“有天上，也有地下。” 残心目光微微一眯，沉默片刻缓缓道：“你……很看好他啊。” “虽然敌对，但他值得，值得尊重的对手……” 在他们不远处，另一道屋檐上，非常引人注目的还有一个苍髯老者，正是大周闻人太师。 皇庭来人观战当然再合理不过，而且一定会有超重量级人物到来，只是众人没想到，带着十大高手抵达的是闻人老太师，因为在许多人看来，闻人太师此刻应该在紧密护卫平皇和明皇。 可如此，更足见皇庭对此事有多紧张。 闻人仲达丝毫不理会众人目光，只是盯着女帝一言不发，唯独身上却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势。 再看他身边的十大高手，众人都忍不住怀疑，一旦江凡失利，闻人会不会立刻出手夺人。 还有另外一批气势非常慑人，而且为数极众之人，他们足足有三百余，几乎都站在距离女帝最近的地方，看样子似乎还在和龙鹰为对峙。 有个别人认了出来，是逍遥会的强者，显然，他们带着护卫自家主子的目的而来。 只是大家都知道，战斗出结果之前，不可能动手的，这可是单对单公开挑战，若双方人马要动手，江凡就完全没有必要来应战了，双方直接调兵遣将开打就好，而那时候，凡人居、骊山、渔州恐怕都会在大秦铁骑下化为一片血海。 可问题是，直到今日，也没有传出江凡应战的消息，他到底会不会来？ 稍远些的一棵巨大古松上，庚午负手立于树冠，身旁正是钟浩，有意思的是，他肩膀上站着一只三尺多高、异常神骏的雄鸡。 庚午看着远方屋檐，“残心也来了，看来同样不放心呐。” 钟浩点头：“这个自然，谁不想亲眼见证这两人决裂。长老，您说江凡敢不敢来？” 庚午摇头：“这话，应该问顾青衫，他最了解那厮。” 钟浩冷哼一声，看向远方：“我知道那狗叛徒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 庚午淡淡道：“保持一定尊重，他到底是顾青衫，曾经的太华行走，一日破六境，跨阶斩丙寅的无敌天才。” 钟浩神色有些复杂：“说起天才，顾青衫也是真的天才，或许，未来只有他能匹敌女帝，真是可惜……” 庚午也有些黯然：“算了，不说这个，今日也不要寻顾青衫麻烦，专心观察，不要节外生枝。” “是，昴日金鸡今天状态非常好，定能清晰感受战意，断不会出错。” 某座形如手指的山峰上，站着个昂藏魁伟的络腮胡男子，双目炯炯，死死盯着女帝。 “奶奶的，怎么又强了？” 中年人眯眼看着女帝侧影：“这便是女帝无双……” 络腮胡嗯了声：“感受到没有？” 中年人微微颔首：“无敌意。” 络腮胡哼道：“是啊，无敌意，一个女人，怎么就做到这一步，文韬武略皆冠盖古今独步天下，季扈，好好看看，这才是未来我们最大的对手。” 中年人轻轻嘘口气：“真的，很强……” “而且强的没道理，每一次看到她都在蜕变，娘的，简直不让人活！” 中年人眼中露出锋锐之意：“大王也强了。” 络腮胡男子哈哈一笑，握紧拳头，看着自己左臂上那黑色狰狞的纹路：“迟早要再与她一决胜负！” “但今日，是女帝战江凡，大王以为，谁会赢？” 络腮胡男子微哼一声：“不好说，女帝的确足够强，强得让人窒息，但对方可是我贤弟，天下最阴之人，鬼知道他到底藏了多少。王八羔子，骗得我好苦啊？” “所以，女帝也不能说独步天下，至少您这位义弟绝不下于她。” 络腮胡闷哼：“相比女帝，我那义弟才真不是个东西，季扈，你为人刚正，记着我的话，千万小心那贼厮，千万小心！” 中年人眼底掠过森冷的光：“不论他是谁，是什么样的人，我都要为怀王报仇！” 络腮胡似乎无限郁闷：“老子生平第一次下罪己诏，其实说到底是被那小犊子坑的，没办法了啊，怀王叔不反也得反……” 中年人沉声道：“国师已经尽告详情，如今季扈已经理解大王，既然大王给旧主平凡，给我一个杀江凡的机会，季扈必然效死！” 项臣摆摆手：“能打仗就行，今天咱不说这个，好好观战，另外拉着我点，我怕忍不住。” “忍不住也要忍，今天不是你主场。” 一个霸道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络腮胡重重哼了声，扭头望去：“嬴无名！” 来人虽然戴着铁面具，络腮胡却能一眼认出来。 嬴无名淡淡一笑：“项王，又见面了。” 项臣咧嘴露出一抹狂暴的笑意：“粘上胡子也能被你看出，来的正好。” 嬴无名居然点点头：“想打，等下我陪你打。” 项臣狂笑：“朝风，本王倒要看看，你比当年强了多少！” “不会让你失望。” 项臣却冷笑一声，看着他旁边一身白衣头戴帷帽的女子：“有了女人，你会变软弱。” 嬴无名丝毫不动容：“那虞倾城算什么？” “哼！” 论斗嘴，项臣居然连嬴无名也斗不赢。 “果然不愧那厮带出来的，原本以为你是直来直去的好汉，想不到跟那厮一样，是个表面简单内心阴暗之辈。” 嬴无名淡淡道：“项王看人，一向走眼。” 项臣有些郁闷：“奶奶的，老子现在就想跟你干一架。” 嬴无名瞅瞅他：“好好看吧，等他们打完。” 项臣哼了声：“你小子说说，他们真打假打？” “一看便知。” “那你小子到底和嬴无双什么情况？” 嬴无名瞅瞅他：“你猜？” “猜你爷爷！” 这时候，季扈咳嗽一声，拉住快爆炸的项臣：“大王啊，该拉架的出场了……” 项臣重重一跺脚：“等他们打完！” 嬴无名淡淡一笑：“一同观战。” 所有人或屏息凝神，或窃窃私语，但却没人敢靠近山巅，女帝的气场太强大了，方圆百丈，无人涉足。 第2783章 来，不来? 但总归有意外，一道红色身影从远方破空而来，仿佛燃烧的流星，径直奔女帝而去。 看那凌厉之意，竟好像要对女帝出手。 果然，下一刻，红影逼近，一根长枪霍然探出，宛如毒龙，破空刺向女帝面门。 这一击绝对是圣境巅峰的一击，凌厉而毒辣。 但女帝居然视而不见，只是微微一眯眼，那长枪便被定格在面前三尺，连枪身都弯了，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所有人倒吸凉气，这电光火石的一击何其强大，可是连身前三尺都无法进，女帝之强，真是令人绝望。 这时候，看清来人的司马如却惊的揪掉一把胡子：“蛮儿？” 没错，那道红影定格半空，也让所有人看清了来人面貌，其中不乏有人认得，魏国公主，曹缨。 山上山下一片哗然，正主没来，二房先来了，而且上来就对大姐出手。 司马如神情一阵紧张，随后却摇头苦笑：“这是何苦……要命……” 此刻，山巅。 女帝微哼一声，拂袖之间，曹缨已经重重坠落在地。 她爬起来咬牙，还要出手。 “够了！” 女帝冷哼一声，挥手设置了一道罡气隔绝声音。 曹缨愤然将长枪插入岩石，表情显得愤怒，但嘴里的话却很有意思。 “姐姐啊，犯得着？” 女帝哼了声：“表演一下就够，回家抱孩子去！” 曹缨指着她，似乎在破口大骂，而话却是这样的：“轻点，孩儿他爹不抗揍——” 在远观的旁人看来，这是在吵架，好么女帝和公主先吵吵起来了。 这战前居然先看了个热闹。 可没人觉得女帝会杀曹缨，没必要，除非她明天就打算与魏国开战。 果然，人们看到曹缨再度拔出长枪要动手的时候，女帝却抬脚就把她踹飞出去，不偏不倚重重摔在百丈之外司马如脚下。 曹缨一口血吐出来，好像发怒的母狮子，还要往上冲，却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司马如赶忙上前扶住她：“殿下啊……你这是何苦——” “嬴无双……她这是过河拆桥，要杀死江郎独吞一切，江郎一死，大秦再也没有任何能威胁到她的人！” 旁边的人听得清晰，纷纷点头暗叹，一针见血，极大可能就是这么回事。 司马如摇头叹息：“殿下，这就是庙堂，你受伤很重，骨头断了好几根，动不得了，快服下这丹药吧。” 曹缨挣扎一番，的确无法站起身，终于颓然靠着石头坐下，面色无比悲愤，但有人惊讶的发现，悲愤中，却也有着很难掩饰的喜悦。 顿时有人明白过来，卧槽？可不咋的，女帝一崩，江凡未来只有去魏啊，合着这位是在演戏给自家爷们看？ 但曹缨这古怪表情落在司马如眼里，他却隐隐有些迷惑，难道……不是作假？还是老夫也看不透这几个年轻人了…… 旁边的白石公也露出迷惑之色，看向司马如，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他目光再次转向几步之外的一个满脸焦急，一嘴巴火燎泡的年轻人。 南宫信。 举步走过去，白石公缓缓道：“侯爷，这般担忧生意啊……” 南宫信苦笑：“能不担心吗？如今南宫家一大半生意都跟逍遥王直接挂钩，大半壁江山呦……可咋办！” 白石公轻轻叹口气：“倒也是。你觉得，江凡会不会来？” “最好别来。”南宫信很直接道：“缩头乌龟也比丢掉命要好。” 白石公沉默一阵，抬头看向女帝：“看着吧……会是什么一个结果呢……” “什么结果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女人是真敢杀他啊，当年在青云山西荒原，要不是还江凡那一路护送之情，当时就给一剑斩了……” 他这话好像在佐证女帝绝对敢下杀手，但听在白石公耳朵里，却隐隐有些莫名意味，江凡，可并没死…… 看了眼白石公，南宫信也转头看向山巅，只是没人注意，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眼底也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屏息凝神的等待，让人感觉十分漫长，感觉虽然如此，却转眼间也过了午时，江凡依旧毫无音讯，而女帝则伫立山巅始终一动未动。 午后，人群开始变得有些骚动，无数议论嗡嗡而起，都在小声讨论江凡还会不会来。 甚至有些貌似消息灵通、头脑灵活之辈身边开始聚集起一个圈子，听他们从各个角度综合分析可能性。 在这种状态下，太阳已经开始偏西，而江凡依旧杳无踪迹。 无数人看着天色开始叹息，认为江凡是不可能来了。 就连残心也摇摇头：“张仪啊，你好像终归看错了人。” 张仪却依旧神色平静：“江凡此人，才智冠绝群伦，此等人物，不会看不明白不来的后果，此后休想争霸天下。更重要的是，此人心胸可纳天地，他有这种气魄。尊老，还是多些耐心吧。” 残心微微眯眼，点了点头：“那本尊便再等等，希望如你所言，更希望不如你所言。” 项臣更早就按耐不住，一个劲摩拳擦掌：“奶奶的，那兔崽子存心吊人胃口还是根本不可能来？实在不行，老子上去跟女帝打一架，也算让这么多英雄豪杰没白来。” 嬴无名矗立在他旁边，一言不发，神色却显得非常平静。 “喂！嬴无名！”项臣冲着他道：“你那姐夫软蛋窝囊废了，从开始他就惧内，虽然别的都是装的，但这件事绝对不假，来不了！” 嬴无名斜看他一眼：“赌点什么？” 项臣闻言顿时浓眉一杨，来了兴致：“赌？行啊，你说赌啥！” 嬴无名微微一笑，转过身看着他：“天犼一滴精血。” 项臣一皱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你不敢？” “放屁！老子有什么不敢，若你输了怎么办！” 嬴无名自信道：“白虎一滴精血。” 项臣目光一亮，顿时流露出希冀之色：“好！一言为定！” 嬴无名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既然赌了，就再赌一件事。” “哦？何事？” 项臣有点好奇。 第2784章 盖世双英 嬴无名看向白石公的方向：“我赌你三个月内会和晋国结盟。” 项臣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放屁！老子和司马棘有夺晋南之恨，他恨不得生吃了老子，怎么会结盟！” “你就说敢不敢赌吧。” 项臣对这件事绝对自信爆棚：“赌！你就说输了赔什么吧！” 嬴无名认真道：“金雕一滴精血。” 项臣大为满意：“好，就这么定了。” “别忙，你输了呢？” 项臣哼了声：“我怎么可能输，输了怎么都行。” 嬴无名淡淡一笑：“太过分的你媳妇也不能给，毕竟你也是个惧内，我就要你项家祖传锻体法如何？” “可以！”项臣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输，答应的非常痛快。 “那就一言为定。” “且慢。”忽然，项臣脸上浮现一丝莫名的意味：“事不过三，既然要赌，就再赌一项。” 嬴无名倒是面色一动：“哦？说来听听。” “赌此战不论结果如何，不会有举世伐秦。” 嬴无名眼神一闪，略微停顿了下，忽然哈哈一笑：“好，我赌了。” 项臣看着他：“不怕输？” 嬴无名笑道：“你答应了两桩赌约，我总该有所回应。只是不知赌注为何？” “痛快！”项臣抚掌：“你没过分，我也不会过分，那么赌注很简单，我要借银月部圣蛊锻体！” 嬴无名眼睛一眯，却很快答应下来。 只是很奇怪，他没问赢了怎么办，而项臣居然也没说。 唯独此刻，山风吹过，竟似凛冽战意笼罩在二人身边，昂扬如龙虎。 黄昏将至，赤金色的太阳在黄沙江上洒下如火般的余晖，异常炫目。 “这落霞的确壮美啊。” 白石公幽幽一叹，神色却显得有些黯淡，江凡，终归没来，而这个结果，不在意料之外，那么，王上显然错了…… “江凡……终归只是个阴谋诡计之辈，谈什么大英雄，大豪杰！” 有人开始露出鄙夷之色。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人也都摇头叹息，知道，今天终于看不到那绝世一战。 有些人已经开始举步准备离开了。 但就在这时候，忽然远方传来一声嘹亮的鸣叫，一只飞鸟的影子在夕阳映衬下，自远方而来。 与此同时，有个声音划破长空，笑声朗朗。 “无双吾妻，你我要战，也当选此最壮美之际，以为然否——？” 这声音自远方似浪涛随风而来，却清晰无比，同时传入现场数万人耳中。 江凡，来了！ 所有人面露惊讶之色，仰头看向天际。 随着那只飞鸟逐渐临近，赫然可见，那是一头巨大的白鹭，一个白衫年轻男子手捏折扇卓立于白鹭之上，衣袂飘舞，发丝飞扬，竟如谪仙降临。 “江凡——！是江凡！他真的来了！” 现场顿时轰动。 残心面色复杂：“此子……果如你所言，了不得啊。” 张仪轻轻嘘口气：“我还真不希望他来……” 曹缨扶着司马如艰难的站起身，面色极度复杂：“傻子……为何一定要来，活着什么机会没有……” 司马如幽幽一叹：“不论如何，老夫此刻钦佩此子。” 是啊，此刻谁不钦佩江凡。 为救人毅然决然赴女帝之约，这才不负人皇血脉，才具备人皇气象。 白石公却面色凝重，似乎明白，事情终于展开，那么，结果会如何呢？ 项臣这边双眼瞪大：“好家伙，十里之外，传音如叠浪，这家伙……竟有这般修为？！” 他不能不吃惊，能做到这一点，不入地仙根本不可能。可这小子才二十五岁吧，居然成就地仙？ “王八羔子啊……”项臣丝毫没因为赌约懊恼，反而因为江凡之修为显得异常恼火：“一个嬴无双就够了，世上居然又来一个江凡！” 他这话，也让嬴无名有些感慨，这才是姐夫，无所不能的逆天姐夫…… 而这时候，许多人也反应过来，江凡御空而来，光是这一手传音就足见修为之惊世啊！ 江凡，果然如此强大！ 此时，江凡也已经从白鹭背上踏空而下，虚空之中，每一步都泛起一朵白莲花。 步步生莲！ 举手投足，竟生异象！ 所有声音同时停止，所有目光一瞬间聚焦山巅。那里对立的，是这个世上最出色的一对年轻男女。 那男子，文采冠绝千古，世人赞为诗仙词圣，才智卓绝，着书立说广为传颂，行走四方群雄辟易，兵道如神战无败绩，商道通天富甲天下，百术超凡创建骊山，如今更有武道绝世，冠盖群雄。纵观千年，连三皇五帝年轻时都不曾有这般风采。 那女子，以女儿身十七岁夺权登基为王，武功力刚四国伐秦，百战不败，只身战两大剑仙，无敌之名举世皆知，战绩堪称惊天动地，偏偏又文治卓绝，秦在其治理下强盛前所未有，力压古往今来之诸侯国，自封为帝，生具问鼎九五之姿。 她们执掌风云，傲视群伦，真正无数人一百辈子都无法仰望的存在。 可这等超凡之辈，居然同处一个时代，且成为世人眼里天造地设的一对，但终归因身份和理念无法走到一起，甚至不得不分生死，真不知道是天道存心安排，还是上苍本就充满恶意。 这等宿命，让人何其感慨。 女帝看着江凡走到面前，眼中竟然没有了那愤怒的火焰，只是一双剑眉凌厉破空。 “夫君……你没让朕失望。” 江凡轻声一叹：“这是最后一声了吧。” 女帝提起无双剑：“以后，该称呼阁下，神秀太子。” 江凡面色似乎有些黯淡，却终是缓缓一笑：“放过他们，都是无辜的。” 女帝微微颔首：“朕，一言九鼎。” 江凡轻轻嘘口气：“再说什么，都是多余是吗？” 女帝双剑从鞘中升起，凌厉的剑意瞬间穿云破日。 江凡苦笑一声：“一百招之后，若我还活着，从此大道朝天，若我死了，帮个忙，把我葬在青峰峡。” 女帝神色似乎动了动，却终于点点头：“源起之地，也该是终章之所。” 江凡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终于仰天清啸一声，瞬间，神色变得坚定而凌厉，打神鞭和闷雷同时握在手中，战气如龙直冲九霄。 第2785章 龙凰激战 两人之间的空气骤然间仿佛凝固起来，连带整个落霞山的气氛都变得压抑无比。 尚未开战，两人的气势已碾压群雄，竟直接把山顶两百丈范围内所有人都逼退出去。 女帝的强大是众所周知的，可江凡居然丝毫不落下风，群雄心惊难言。 皇庭，居然有这般子孙，若他当真成功拿下西秦，大周必然复兴，千年皇朝定可接续啊。 然而，一切都不可能了，今日，终将于这落霞之地，君臣、夫妻同时决裂。 “姬神秀！”女帝一声清叱：“这黄昏落霞，正好予尔送葬！” 江凡哈哈大笑着，声音充斥着说不出的意味。 似有懊丧，似有愤恨，似有不甘，似有遗憾。 而无数情绪，许多人却好似都能够理解。 近十年苦心经营啊，或许只差一步，却终究一切付之东流，如何不如此。 然而，这声音中也透着某种疯狂的战意。 “嬴无双，你以为定能斩我？今日，让你看看真正的姬神秀，真正的人道皇者血脉！” 下一刻，一条黄金龙从他背后腾空而起，咆哮着直冲苍穹，竟然宛如实质。 瞬间，许多人都认出来，这正是人皇家族独有的神功，皇道龙极功！ 而真正惊人的是，那条黄金巨龙清晰无比，纤毫毕现，仿佛活物。 真元凝实，地仙大成！ 这一刻，所有人都震惊失语。 二十五岁的巅峰地仙！古往今来，女帝之外又增一人。 项臣两眼如同铜铃：“王八羔子啊——居然这么强？” 这一刻他看出来了，江凡之强竟似不弱于女帝！ “那便战！” 随着嬴无双背后同样腾起一道巨大的火凰振翅长鸣，没有多余的话，两人同时向高空升去，一龙一凰各占半边，这一刻，他们的辉煌璀璨盖过漫天绚烂晚霞…… …… 有幸目睹这一战的人，过去无数年都无法忘记当时的一幕一幕，那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后来，到底怎样了呢？江凡撑过一百招了吗？”没能亲眼目睹的人无比好奇的发问。 “唉……真是没想到啊，居然最终是那样一个出乎意料的结果……” 是的，谁也没想到的结果。 两人起初几乎势均力敌，打的天崩地裂，斩断了黄沙江，轰碎了落霞峰，震散了漫天云霞。 这是真的打，没有任何花哨，女帝剑气无双，撕裂长空，宛如神凰，江凡召唤雷电，巨龙横空，霸烈惊天。 然而，在五十招之后，江凡渐渐开始落在下风，他弱并不在于真元，而是战斗经验。女帝战斗经验之丰富，让人瞠目结舌。 最终，在九十九招的时候，江凡被震落天际，砸碎了山巅。 那时，无双剑距离他的喉咙只有零点零一公分。 女帝乱发飞扬，剑指江凡，“你输了。” 江凡躺在乱石之中，胸口已经被斩开，数根断裂的肋骨清晰可见，甚至可以看到跳动的内脏，左手四根指头也被斩断，连面孔都被一剑斜切，异常狰狞。 他满口喷血，惨笑不已：“就差一招啊……” “一招，便是生死，这是你的命。” 这一刻的女帝，展现了她决绝的一面，震剑就要击毙江凡。 而就在那一刻，江凡却忽然笑了，笑得疯狂而诡异。 所有人不明所以的时候，女帝手腕上却猛地豪光暴闪，下一刻她长剑坠落，身体如遭雷击，竟仿佛动弹不得。 江凡大笑着，艰难的站起身，“娘子啊，你还是对我太放心了呢，这离火金刚镯，你就不该戴着。” 女帝银牙紧咬，目光看着自己的手腕，没错，她手上戴着当初在岱城大帐姬宗熠送的家传宝物，离火金刚镯，而就是这东西，在关键时刻，猛然爆发奇异阵法，猝不及防间束缚住女帝。 看着女帝凤目凌厉，江凡淡然一笑：“这东西是皇室秘密炼制，没什么能毁坏，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当然，我相信你能挣脱，可是……” 就在他刚说完可是两个字的时候，已经有目光如电的强者骇然发现，有鲜血从女帝唇角溢出。 江凡满脸嗜血，笑容阴森而诡异：“这要这短短功夫就够了，而这并不是我唯一准备。别忘了，当初你战陆睚的时候，我从太华索要的那颗赤阳珠，那东西可是被我做过手脚……而我……” 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最厉害的是医术，你忘了吗？” 瞬息之间，局势逆转，江凡，竟然靠着阴谋手段，反制了女帝。 龙鹰卫惊呼，兵器出鞘，却没人敢上前，因为江凡已经封闭了女帝浑身穴道，并扼住了女帝咽喉。 他用缺了四根指头的那条手臂揽住女帝腰肢：“娘子啊，这里人多，我可不喜欢被人看到这么惨的模样，跟我走吧……” 说话间，白鹭从天而降，江凡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挟持女帝，在最后一缕晚霞消逝那一刻，飞入远方青黑色的夜空…… 女帝依旧无敌，却输在了阴谋诡计，确切的说是人心上，现场一片沉静，所有人惊愕当场。 而就在几个呼吸之后，山上爆发大战，龙鹰卫和逍遥会大打出手，然而逍遥会却无心恋战，飞速逃遁。 所有观战群雄也同一时间乱了套…… 最终，这场旷世大战以女帝重伤，生死不知，在江凡挟持下鸿飞渺渺而告终。 没人能想到这样一个结果。 “竟然如此！” 项臣脚下的巨石都在碎裂：“该死啊，这贼子，依旧阴毒如斯！” 嬴无名似乎也满脸愕然，但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掠过一道精光，转头看了眼项臣：“我想，你无心打架了。” 项臣重重一脚踏在巨石上，整个峰顶瞬间崩裂。 “打个屁，要出天大事，告辞！” 下一刻，他已经宛如大鹏腾空而去。 嬴无名看着乱做一团的落霞峰，嘴唇紧抿：“是……这样的吗……” 白衣女子缓缓道：“政，你是嬴无名，要尽快回归滇国。” 嬴无名沉思片刻，重重点头：“原来，我的意义，在这里！走！” 残心不可置信的看着远方，直到现在才说出话来：“这……怎会这样……” 第2786章 没人想到的结果 张仪也愕然难言，半晌才道：“打是真打，江凡也是真毒啊，居然从多年之前就开始算计女帝，世人都说我毒，可哪里比得上此子……” 残心面色凝重：“关键，是后续影响。” 张仪摇摇头：“他们都还活着，秦国必草木皆兵，这时候谁也碰不得，而没有得到女帝确切消息之前，秦国也不会暴乱。” 残心手指有些颤抖：“江凡，会不会下杀手……” 张仪目光闪动：“……不，应该不会，他明白，女帝若死，大秦必疯狂，皇庭会被夷为平地。何况他的一切都在秦国控制下，我想，他处心积虑，可能要以女帝胁迫秦国，交出凡人居、骊山、渔州的一切，这些都是他不能有失的筹码。” 残心嘘口气：“老夫一时失措，乱了心神，你的话有道理，不过事情太大了，我们要马上回去商议。” 张仪点头，环视一眼四方，推着残心隐入黑暗。 这时候，曹缨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然而关心则乱，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殿下，尽快返回魏国，不论是为了江凡还是为了其他，你明白吗？” 曹缨神色一震，这才似乎意识到什么：“对，马上走！” 而走的更快的，是白石公，他在白鹭升空那一刻就已经飞身离去，原来是这样一个结果，这样出乎意料，那么……王上是对的！ 他要以最快速度回去禀报。 南宫信见他连招呼都没顾得上打，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扭头看了眼江凡离去的方向：“主上啊……你俩可真是……沧澜之行重演呐，这次你们想要钓的，恐怕更大……” 嘀咕着，他自己都打了个寒噤，然后赶忙开溜。 闻人仲达俯视乱象，面色复杂：“太子……你果真要如此成全西秦？” 许久，他重重叹口气，一拂袖踏空而去。 这一刻不知道多少人以最快速度往回赶，直觉告诉他们，这匪夷所思的战果，必将引发地震海啸般的后果，后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一定要早早通知自家做好应对准备。 太华庚午反而是现场最后一个走的，他居然以圣地长老身份，安抚了下哗乱的群雄才离开。 只是离开落霞峰范围后，他却在以闪电般的速度御风疾行。 钟浩紧随其后，声音急切：“长老，怎么办？” 庚午面色无比凝重，但却带着异常的振奋：“回去再说，江凡与女帝，当真决裂啊，此天助我太华！” 远方，顾青衫安抚着因为看到黄金龙气而躁动不安的小青龙，嘴角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只有你俩能做到，让天下群豪一次上一当，当当都一样……” 云扶摇面色清冷却沉静：“该走了，现在是最需要我们的时候。” 顾青衫点点头：“是啊，替他们安定后方吧，真是的，这俩不知道会去哪里快活，却把我们当牛马……” 蒙毅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脸心惊胆战：“师傅伤成那样子，太狠了吧，以后怎么办？” 他身边居然是孙不二，闻言轻哼一声：“你师傅天生混沌体，就算丢条腿都能重生，不必担忧。” 蒙毅都惊了：“这也行？” “怎么不行？你没看到他连武道都行？” 蒙毅牛眼放光：“是啊，师傅，居然不弱陛下，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行了，你走吧，你们最重要的是帮他安定北境各势力，毕竟这么大的事，他们难免心中惶恐。而老夫，要尽快把这小女娃送去指定地点……” “对，我们走！”蒙毅扭头看了眼远方：“师傅，陛下，你们放心好了，有我们在，乱不了！” 林小七却五官都拧巴成团，一直在揉心窝子：“哎呀呀，伤这么重，流这么多血，真心疼呦……” 金城给了她一脚：“少在那矫情，赶紧回凡人居，我也要回极乐应对变故。” 一战之后，不知道多少人，多少事都在悄然推行，而这惊天一战的当事人，却正在某个山洞斗鸡般吵架。 “我都跟你说了，差不多就行！有这个必要？” 女帝居然有点暴躁，一边狠狠给江公子缠绕绷带一边责骂不已。 “呵呵……”江公子龇牙，面孔显得更加狰狞不堪：“不这样，他们能信？我这还觉得轻了点呢，应该断条腿的。” 女帝狠狠在他伤口上拍了一巴掌，疼的他嗷嗷叫。 “断条腿……我把你第三条给断了如何？” 江公子胯间一寒，赶紧加紧双腿：“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女帝哼了声，皱眉瞅着他那光秃秃的左手：“你确定能长出来？” 江凡嘿嘿一笑：“没问题，我暗中试过好几次了，而且七公侯那次也不比这次轻，不是很快恢复如初？现在更快，我估摸半个月左右就能痊愈。” 女帝有点无奈：“仗着这本事，你就作吧。” “这可不是小本事，天人岂非都仗着这个积累高手无数，让人间难受的很么。” 女帝点点头：“这话也不错……” 说着她有点好奇的捏捏江凡的胳膊：“啧，有意思，像壁虎一般可以断肢再续。” “比壁虎厉害，我觉得，几乎接近肉身不死。你说，我会不会真是天人？” 女帝笑笑：“我不是说过，有你这样的天人，就说明天人也未必尽是一类，没准你就是所谓的逆神呢。” 江凡摇摇头：“好像如今我们知道的逆神只有百里无疆，可这位也不能永生不死。” 女帝沉思一下：“许多事都涉及到百里无疆，不如绕个道……” 江凡咳嗽一声笑道：“夫妻就是心有灵犀，和我想一处去了，我们得逃亡，向上次一样，要让他们看到，否则他们依然会有顾虑。” 女帝颔首：“而先去西域，正好也像上次沧澜江一样，让他们猜不到目的。” 江凡很有点小感慨：“历史重演一般。” 女帝竟是略有得色：“一样的当，他们还得上，不过这次在我们引导下，他们的目的首先不是大秦。” 江凡也有点得意洋洋：“谁说重样算计不了人，只要做得好，一样。哦，对了，小西西我已经派人送去西域，我想去黄金城，西西可能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第2787章 喝酒吃肉，好好养伤 女帝忽然目光微微一闪：“你说，西西会不会也是逆神？而他们都没办法实现长生，故此她选择了这样一个办法？” 江凡吃惊：“你的意思是……小西西这是某种存续途径？”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着实异想天开，但好像又并非完全不可能。 “不错，小西西着实古怪，她更像是蜕去旧躯壳而重生一般，就像顾青衫那条小青龙。” 江凡心神一震，你别说，这越发显得有那么点可能性。还有昆仑大长老，是不是也有类似的可能？ “此去黄金城极有可能见到黄金狮王，你想看看西西，我也很想看看此人，到底是逆天者还是顺天者。”女帝话锋转到了那位西域第一强者身上。 “西域可能没有这两种说法，但我理解你的意思，见证一下也好，更有助于我们佐证四域攻华推测。” “西域和佛域之行，这都是最重要目的。” 江凡呼出一口气：“但现在不能急，先休息一阵吧，你我都需要恢复一下。这洞窟是当年黄龙帮老巢，没人能想到我们躲在这里。” 女帝看看四周：“你不是说当初大半坍塌了么？” “嗯，但我在秘密修复，这地方可以藏兵，将来对付夏国保不齐有用。” 女帝点点头，对此表示赞赏，聊了几句之后，又回到今日一战，女帝略带疑惑：“这次你出手是模拟皇道龙极功，功力会不会有所折扣？” 江凡摇头：“模拟并不是打折，我是尽了全力，你呢，几分力气？” 女帝想了想：“八分。” 江凡瞠目：“我去，我都这样了，你才八分力？” 女帝瞅瞅他：“怎么，还想真翻身？” 江凡干笑一声：“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不知道你究竟怎么修炼的。” “哼！我才不知道你怎么修炼的，那修炼场竟然如此逆天，只不过这第二次进去，进境实在有限。” 江凡叹口气：“难呐，不过是提升了些功力，但若要质变可能必须得悟道，可我的脑子似乎并未完全打开，某些未知的东西在影响着我不能通透。” “你也可以试试拼图。” 江凡一愣，下一刻反应过来：“你是说，效仿天人拼图计划，将脑中碎片拼接推衍？” 女帝点头：“可以尝试，因为目前这可能是你唯一途径。” 江凡想了好一会儿，“也对，有所推测，也总比迷迷糊糊没有方向好，我尽量试试。说起来，自从修炼天玄子师叔的精神修炼术，已经好了许多，没准等我悟透那天便会发生巨大变化。” “一步一步来，不必着急。”女帝说着，取过架子上的酒，“喝酒吃肉，恢复气力。” 酒肉都有，这就得说江公子，走哪都得安排好吃喝，是的，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在这悬壶天瀑之下堆放了不少食物。 然而，今天进来的时候却没想到，居然遇到了那条独角蟒蛇。 女帝本来很戒备，但江凡就乐了，这可是上天送来的看门狗子。 所以，两人不但藏得隐秘，还有两条蛇在进出口看门。自然，另一条是小玉。 刚刚见到独角蟒的时候，俩家伙差点干起来，江凡实在不敢让它们在一处，就分别安排在了进口和出口。 小两口喝酒吃肉，美不滋休养生息的时候，外界正在因此事掀起的轩然大波正在飞速扩散。 好消息是，没人觉得他们假打，这就是在玩儿命，江凡伤的太重了，女帝也破天荒大口吐血，有大圣形容当时场景之激烈，说就算自己但凡敢靠近百丈之内，必定被雷电和剑罡撕碎。 也有地仙感慨，别说大圣，就连地仙都得退避三舍，这两位当时施展的功力，绝对在当世顶级大成地仙之列。 没有人再怀疑两人决裂，就算两大圣地坐在一起推演，也找不出疑点。 “真决裂无疑，此番倒要看看，秦国给还是不给！”有死因为兴奋，面上竟然恢复不少血色。 残心点点头：“给，秦军战力瞬间跌落过半，而这些若是落入对头手中，将瞬间壮大过半，此消彼长，秦国难以接受。不给，女帝有性命之忧。而那女贼若死，秦国一样半残。对我们来说，都是天大好事。” 丁卯含笑道：“我倒是觉得，一定会给，女帝在秦人心目中地位显然更重要的多。” 残心也深以为然：“这一番变故啊，真是太突然了。” 庚午却有些遗憾：“不过，凤家运作不够成功，竟然让女帝早有察觉，做好了部署，西秦丝毫没乱，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已经很不错。”丁卯还是比较认可：“那可是嬴无双，凤辰能做到这一步，已属实不易。” “就算西秦有些许乱象，也无可奈何。”张仪显然看得更透彻：“大秦防守的固若金汤，这个时候更是草木皆兵，一旦对大秦出手，必遭迎头痛击。” “打不动秦……”残心目光闪动：“但确是另一个机会啊。” 丁卯神情一震：“你的意思是……” 残心沉思片刻，似乎组织了下语言：“女帝和江凡伤势如此沉重，短时间无法恢复，就算女帝归秦，也不可能对外开战，所以我们完全可以趁机用兵，全速壮大夏国。” 丁卯目光陡然大亮：“尊老此言有理啊，一旦夏国吞并晋，加上魏国结盟，必然可以扫荡南楚，那么同样相当于合四国之力伐秦。” 这话让在座众人都是精神一振，的确，良机千载难逢，这个时候的秦国，根本不可能对外用兵！ “只是不知道女帝恢复需要多久，越长越好……” “不，我想各位还没意识到，江凡劫持女帝，定会以之威胁秦国，交出凡人居、骊山和渔州的各种力量，这可是天大事，双方谈判都不知要多久，我们的时间恐怕比想象中还要长。” 老暮的话引发更多赞同，唯独张仪独自静坐，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众人纷纷赞同、兴奋的时候，残心看到张仪似乎有些异样，便开口询问：“张仪，你的意思呢？” 第2788章 江凡与秦国的隔空喊话 张仪思忖许久方才开口：“我总觉得，这中间有些不妥，可惜，暂时说不上来，最好还是……静观其变。” 有死哼了声：“谨小慎微！张仪，你也是能拟定雪崩计划之人，不该如此畏手畏脚！” 张仪轻叹一声：“不是张仪畏缩，而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凤家如何办到此事，没办法推测其中是否有诈……” “有诈？”有死冷笑：“谁能拿这种事设局？那可是在砍断西秦半壁江山，更是在众目睽睽下血战，若非江凡诡诈，那日他已死！” 张仪却依然有些犹豫：“话虽如此，但总感觉有什么似曾相识……” 有死冷哼，口气不善：“张仪，本尊明白了，你是不想因此搁置雪崩计划，毕竟那才是你所主持的，才能展示你的才能，你果然自私，这叫罔顾大局！” 他这么一说，张仪面色变幻一阵，张张嘴，终于哑口无言。 若是江凡在场，一定会鼓掌感谢自己没弄死这老东西，关键时刻，是真给力啊。 果然敌方猪队友就我方好朋友。 不过，江凡也可能没料到，因为这次半残，让有死心中恨意滔天，而这股恨意找不到发泄口的情况下，居然被他全数归结到江凡身上，也算歪打正着。 “好了，都是自己人，不必互相猜疑。”老暮沉声道：“我们应该放出哨探，查找二人踪迹密切关注之。以半月为限，若有消息，另行探讨，若还是没有消息，老夫建议，暂时搁置雪崩计划，全力推进夏魁计划。诸位若同意，便举手表决。” 最终，所有人都举起右手，表示同意。就连张仪在犹豫一番之后，也无奈的叹口气，缓缓举起了手。 然而，消息比他们想象中来的更快，三天后，就收到飞鹰传书，秦国起二十万大军，交由镇东大将军李德率领，兵临渔州边境。同时起兵十万由高起亲自统帅，要求魏、夏借道，欲开赴皇庭。 世人震惊的发现，大秦是真的暴怒了，他们做出了要打渔州，甚至要打皇庭的姿态。可问题是，女帝在江凡手中，秦根本不敢轻易出击。而且，经历过上次惨痛教训的夏国更不可能借道给秦，至于借口很简单，那是皇庭，你要打皇庭怎么可能借道给你。 明眼人觉得，这一借口也成了秦军暂时没出兵的借口。毕竟女帝在江凡手里，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引发无法挽回的后果。 众人纷纷猜测，秦国更像是要逼江凡出来，起码要面对面谈条件。 果然，秦国两路大军集结的五日后，终于传来惊人消息。 江凡派人通传秦国，要求他们释放所有凡人居、骊山人手，归还自己打造的新式战器共计十万件，刀枪剑戟三十万件，不低于半数骊山财富，计并撤回两路大军。 这个消息让等得着急的世人一片心惊，江凡果然不出所料，以女帝做威胁，提出秦国难以接受的条件。 条件中透露的一项信息让各国惊悚万分，这九年，江凡竟然为大秦制造了十万件新式战器？甚至还有三十万件传统兵器？许多人是见识过骊山战器之神威的，也亲眼见证过，就算传统兵器也强过其他四国数倍！这越发佐证，现在的秦军有多强，难怪女帝失踪，四国都没敢擅自动兵。 这个消息的确也让两大圣地和四国打了个冷战，十万新式战器，三十万百炼刀兵，试问谁抵挡的住？张仪别的不说，对秦国力量的估计的确到位，他不建议打秦国，真的很有道理。夏国，的确应该先行攻略其他三国，吞噬力量之后再对秦兴兵啊。 这些骊山战器一旦归还，简直跟让秦国送出一半血肉差不多，何况还要归还骊山工匠、强者，这有相当于在抽筋，彻底断了大秦以后再制造新式战器的可能性。至于财富，可想而知，即便半数也是个天文数字。 可那是女帝啊，秦国的魂，更不能有失，秦国该怎么办？所有人翘首观望。 不久之后，就传出秦国国内产生哗乱，绝大多数百姓大多数军政官员力主不惜一切代价交换女帝。 而也有一小部分认为这是自残，甚至传出声音，主张迎回王子嬴无名代掌国事。 这就透出非同寻常的信息了，有人猜测，是保守势力终于等到机会，要推翻女子主政的政权，让大秦回归正轨，双方必定开始了斗争。 又过了五天，秦国丞相李修公开发声，要求亲眼看到女帝无恙才能考虑条件。 这并不过分，万一女帝已经驾崩，秦国就绝不可能归还。 于是，焦点重新回到江凡身上，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回应。 可这一等就是十天，看来江凡也非常谨慎小心。 然而，在这期间，传出滇王嬴无名在酒宴上大笑，似乎在半开玩笑一般称，自己本就是秦国王子，欢迎秦国在危机时刻请回自己代掌国事，甚至隐隐透露出率滇国与大秦合并的意愿。 天下哗然，嬴无名显然看到机会，若能得手，岂非同时执掌两大国，还有谁能抗衡之？ 终于，李修提出要求后的第十一日，江凡的消息不知从何处传出，将于两个月后，于南鹿泽会见李修，并严正声明，秦人不得超过三个，且双方会面，军兵不得越雷池半步。 两个月后，这时间足以说明，江凡的伤势的确异常严重，需要恢复。 不论如何，终于有了准确消息，而两大圣地再次会面，终于敲定夏魁计划不再拖延，这良机，太难得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有一个极擅长乱中取栗的选手再次爆发。 谁也没想到，在世人都关注秦国巨变的时刻，暗朝凤辰竟悍然穿越夏国边境，五万大军奇袭晋南！ 这消虽说惊人，但也合理，站在凤辰的角度，最软的柿子就是晋南了。 可问题在于，他穿越夏国边境，竟然没遭遇阻拦。 对此，夏国立即发表声明撇清关系，说因为与晋国一直有边境争议，那里没有驻军。 暂且不管这个解释是否有问题，大战已经轰然打响。 凤辰的五万精锐十字军在突然出兵的情况下，打了晋南一个措手不及，直接丢掉五座城池，在凤辰接近直线的挺进之下，几乎逼近了都府静安。但司马临风居然及时反应过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调集军队与十字军在宁州边境对撞。 这一战据说打得非常激烈，双方累计投入十四万人，而最终，晋南仗着人数优势拦住了凤辰的去路，双方在同江城对峙。 尤其任谁也没想到，一向被视为好名之徒的司马临风竟然表现出异常卓绝的才智。 他充分利用了本土作战优势，依托坚城抗击大军的同时，派遣无数小股部队从四面八方彻夜袭扰，搞的十字军异常被动。 不但如此，司马临风更是不断攻击凤辰粮草辎重，放火、偷营、甚至下毒，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第2789章 夏晋激战 虽然说司马临风的具体表现并不像擅长兵道之人，但这些损招频出，居然有效遏制了凤辰的步伐，导致凤辰很快失去了突袭战带来的优势。 凤辰跨境作战，没有后方粮草运输，本来的计划是打到哪里抢到哪里，可因为要闪电突袭，争取一举拿下都城静安，对五座城都没有占领，也没有时间彻底掠夺，导致粮草锐减，恐怕十日内就将成为巨大麻烦。 逼不得已，凤辰只好攻入一座坚城，搜刮了所有存粮，准备稳定一下军心之后，再筹措下一步计划。 而这时候，晋国也终于反应过来，晋王怒斥凤辰擅自攻掠晋国土地，敕命大帅杨无敌点齐二十万大军开赴晋南，并同时命杨玄超率领八万大军进攻辰国，试图逼凤辰退兵。 大战，居然在华域腹地率先上演。 然而战争的双方之一，晋南王司马临风此刻却坐在空无一人的静安郡守府地板上，失魂落魄。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一个皂衣轻衫，柔顺长发散披，面色苍白无须的年轻人手拿折扇不疾不徐的走了进来。 他在司马临风面前站定，低头看着这位晋南王好一会儿，方才露出一丝嘲讽，随后变为一丝笑意。 “云秋，见过王上。” 他的声音终让茫然的司马临风抬起头，呆呆看着云秋许久，方才如同回魂一般发出一声嘶哑的惨笑：“好一个阴公子……云秋！” 云秋面色平淡：“王上，何以如此失魂落魄？” 司马临风露出无限嘲讽之意，回头看了眼那王座：“王上？我也配称王上？不过一介傀儡罢了……” “王上啊，何出此言？” 云秋搬了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手拍折扇，仪态从容。 “何出此言？”司马临风忽然狂笑起来，笑得撕心裂肺，涕泪横流：“你，你！江凡！你们！一切都是你们！我司马临风从开始到现在就是个傀儡，是你们用来遮掩的棋子！” 当初他虽然被江凡威胁，但总觉得是时局导致，江凡毕竟无法真正掌控晋南，自己则可以慢慢将晋南完全抓在手里，一旦时机成熟，可以通过谈判或者其他手段摆脱对方钳制，然而，今天总算一朝梦醒。 云秋停下手中动作，似乎沉思了一会儿，却终是笑了。 “不容易啊，时至今日，司马先生总算看清局面，也算可喜可贺。” 司马临风指着他，手指都在不停颤抖：“可喜可贺，好一个可喜可贺，我司马临风，大限将至了吧！” 云秋一愣，失笑摇头：“怎么，先生以为真相已露，自己失去作用？” 司马临风悲怆：“失不失去又如何，现在不死，将来也要为此战担责，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云秋捏着下巴：“公子曾言，先生也并非一无是处之蠢货，在文丘多年还是学了点东西的，如今看来，头脑倒也算清晰。” 司马临风狂笑着：“事到如今，来嘲讽于我？” 云秋摇摇头：“只是说思路清晰，可……未必正确啊。” 司马临风一怔，神色微微收敛：“何意？” 云秋缓缓道：“先生难道没有听过将错就错四个字？” 司马临风愕然，半晌没说出话，云秋也不急，只是展开折扇轻轻摇动，甚至还解下腰间葫芦喝了几口。 忽然，司马临风身体一震，猛地坐直了身子，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你……你的意思是……” 云秋咧嘴一笑，“先生啊，后退无路，何不思进？” 司马临风身体颤抖：“我……我可以……真正投效逍遥王……” 云秋笑了，轻轻鼓掌：“不错，终是不蠢。” 司马临风眼睛猛地一亮，下一刻却面色大变：“然则，逍遥王如今已经逃离……” 云秋叹口气：“我总算明白主上为何肯用你了，算是聪明，但又不够聪明，恰到好处。” 司马临风却没工夫理会他的讥讽之意，向前爬了几步，一把抓住云秋的衣襟：“云秋，不，云公子，还请指教啊——” 云秋私下看了一眼，方才轻轻嘘了声：“司马先生啊，既然看明白我家主上才是晋南真正的掌控者，更看明白本军师在借战葬送那些乱七八糟的力量，难道不想想，我为什么在主上出这种大事的情况下，依然如此淡定从容？” 司马临风愕然，下一刻，他面色变得异常苍白，哆嗦着嘴唇道：“他……他，他难道……凤辰这件事……难道是……” 云秋微微一笑：“是。” 这一个字，就让司马临风直接打了个冷颤，从神色就能看出来，一个个可怕的猜想正呈现在他脑子里。 但尽管面色一再巨变，几次张口，却也没敢说出来。 云秋叹口气：“先生啊，你想的还不对，或者说不够深，具体计划，也没必要告诉你，只要知道，一切都在主上掌握之中就够了，若你想明白，愿意真心投效主上，只需依照命令做事即可，你也算个人才，踏实做事，何愁将来不能重用？” 司马临风颓然坐在地上：“到底……多深的水……我司马临风，难道终将叛国……” 云秋呵呵一笑：“此事晋王也在无形中助力我主，难道他也在叛国？” 司马临风一惊：“晋王爷涉及其中？” 云秋云淡风轻：“就连文丘颜夫子，也是我家主上师长之一，而且将主上视为唯一亲传弟子，难道他也算叛国？” 司马临风脑瓜子嗡嗡的，文圣颜夫子，自己心目中的天，他可从未收过亲传弟子，连颜从文、林廷琛和三千门徒都不算。 “这……这……”张口结舌的司马临风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哼！”云秋一拂袖：“叛国，何谓叛国，别忘了，大周皇庭还在，普天之下，皆臣民！” 司马临风身体一颤，这才想起江凡那震惊世人的身份——皇太孙。 不，如今应该是皇太子！ 云秋缓缓道：“有多少事是你不知道也不该考虑的，你现在真正该想的是，要做个决定了，就算叛国，你也要叛个彻底，否则有件事可能要被你说中，留不留你只在今朝。” 司马临风一个激灵，猛然爬到云秋膝下，一把抱住他的腿：“司马临风，愿意投效！” 云秋拍手：“聪明人！既然如此，你这晋南王还有当头，而当我主横扫天下，你可就绝非今日之司马临风喽。” 第2790章 身为饵，诱天下入局 横扫天下这四个字让司马临风心中颤抖，可想起江凡的真实身份，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可能？而且大有可能啊。 司马临风抹了把冷汗，眼中渐渐露出明亮的光：“云公子，一切听您的，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云秋盯着他的表情，慢慢露出满意之色，伸手拍拍他的肩头：“起来吧，有点晋南王的样子。” 司马临风赶紧爬起身，恭敬地站在一旁：“云公子吩咐。” “叫我军师，不要乱改称呼，人前一切都表现如过往一般，明白吗？” 司马临风愣了下，旋即若有所悟：“明白，明白。” 云秋点点头：“诛妖盟的人，晋国的人，还有你那些背后势力，在此一战已经消耗殆尽，如今的晋南皆在你我手中，后面，凤辰还会和我们对峙一段时间，但只是做足样子而已，很快他就要回师北上，而你的任务在于替主上看守好晋南，未来的局面将会大乱，变化随时将至，你要做的，就是随时听候命令，一切命令。” 司马临风神色悚然，恭声道：“是。” 云秋的话让他倍感震惊，凤辰竟然要走，而且云秋知道，显然，凤辰也在江逍遥局中，难怪，那场仗那般打法…… 最初的时候，在战事尚未有任何端倪之前，云秋忽然让他重新调配城防，将大佛山、诛妖盟和自己的力量调往西北五城，显然，这是给凤辰送菜，为表战事战争的真实性。 后来在同洲一战，更是将所有自己身边所有力量作为前锋，被凤辰屠戮一空。再后来的两场小规模战事，才让他发现了恐怖的意外，深夜，云秋打扫战场的时候，拖回来的死尸居然站了起来，而云秋丝毫不感到意外，如今看来，显然是假打啊，凤辰那边大概也是如此。 他这才发觉战事不同寻常，联想到云秋是江凡的人，司马临风敏锐的感觉到，事情不简单。可惜他没有任何办法，在这几年之中，云秋掌握了超过七成的晋南兵力，他这个晋南王，只是在台前装装样子，但他总有一丝侥幸的念头，毕竟自己有用，而且自己还有七万多兵马，万一将来有变化，说不定还有跳出江逍遥掌控的机会，真正执掌晋南也不是不敢想。 这个变化就在不久前发生了，让他简直欣喜若狂，江凡居然和女帝闹崩，而且要决一死战！ 后来的发展虽然让他遗憾，江凡没死，可也比较满意，毕竟江凡失去了大秦支持，实力不复从前。 可还没高兴多久，万万想不到，战争竟然率先在自己地盘上爆发，而后来的一幕一幕，终于让他隐隐猜测到，云秋在执行江逍遥的计划，可在江逍遥失踪的情况下，云秋怎么可能如此有条不紊？直到滋生一个大胆的念头…… 而后，就在刚才，他所有的侥幸被碾的粉碎，一切果然是江逍遥在操作，自己却根本不知道缘起何处，发展向何方。 可叹，若非云秋故意让自己看到这些，自己连发现的可能性都没有，现在他也终于明白，云秋让自己看到，是给自己最后的机会。 事到临头的时候，他终于发现，选择没那么难。天下都大乱了啊，未来谁能如何谁又说的准？晋国一定还是晋国？夏国不会灭亡？四国不会分崩离析？天下不会一统？ 那时候，谁赢了，谁活着，谁就是下一代诸侯，而自己虽然才疏学浅，但可以抱大腿啊，云秋说的没错，反正自己天大的把柄抓在江凡手中，只要他不死自己就回不了头，而眼下，云秋跟自己说的这些事自己说出去也没人信，更说不明白，也没那个胆子出去说，既然如此，何不如其所言将错就错，拿出胆气向前行，拿这辈子赌一把王侯命！ 下定决心，意外轻松无比，仿佛大山搬开，他也明白，往后自己绝不是什么晋南王，也不要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只是江凡一个手下，只要执行命令足矣。太子姬神秀志在天下，这晋南在他眼里不过弹丸之地，对自己来说也只是立功之所，未来还长着呢。 “继续命人调兵遣将，募集民夫青壮，做足要和凤辰决死一战的样子，前线我去盯着，后面给我管好。” “军师放心，司马临风全力而为！” 云秋起身向外走：“下定决心就不要回头，否则，你活不过三息。” 这话让司马临风再度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收拾心情，匆匆去处理各项事务。 走出郡守府的云秋看着眼前的女子：“桃姑娘，烦请盯着此人。” 相映红微微点头：“你身边不能没人。” 云秋淡淡一笑：“不需要的，我们该做的都做完了，凤辰也不会真的向我动手。” 他说着，心中却总有些奇怪的感觉，这位桃姑娘看自己的眼神很是怪异，时而痴迷，时而黯淡，时而茫然，时而癫狂。但他并不怕，因为无论怎么样，他都能感觉到一种情绪，对方要保护自己，甚至不惜代价。 这感觉很奇怪，无法形容，有生以来都没有感受过。 算了，云秋摇摇头把杂念赶出脑海，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有很多事要做。 谁也没料到，这场似乎只是晋对辰的战争，竟然只是个开始。 二月二十七，夏国打着援助盟友晋南抗击辰国的旗号，以陆轻侯为帅，庞泽为军师，点兵十八万开赴辰国方向，但谁也没想到，夏的真实目的竟然是援助辰国。 在晋国没有太大戒心的情况下，陆轻侯与尉獠合兵，一日击败杨玄超，三日后攻破晋国边境，并长驱直入。 晋王慌忙下令杨无敌回师，于是，杨无敌留下杨玄衣的五万玄衣军继续出征晋南，自己带领十五万大军掉头。 可仓促之间，如何抵抗明显蓄谋已久的夏国？当杨无敌赶到的时候，晋国已经被破了十三座城，兵锋甚至已经威胁到晋国西线最关键之地陵州。 幸好，杨无敌不愧其名，在甘州挡住了陆轻侯，双方于州府甘城展开了激烈交锋。 第2791章 晋夏弈兵 幸运的是，夏国因为长途奔袭，粮草、辎重运输没那么快速，加上杨无敌的到来，锐气总算被截止，陆轻侯果断选择稳固背后十三城运输通道，同时与晋国对峙，待辎重抵达再强势攻城。 “晋国，必亡！”有死虽然只有半条命，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老暮也微微松了口气：“如此，一旦攻城辎重抵达，甘城挡不住，杨无敌若战败，陆轻侯五个月即可全面攻占晋国。” 残心却有些不满：“陆轻侯年轻，本该气盛，为何突然止步不前，到底是魄力不足。” 夏国朝堂上，姜老妪也在皱眉：“陆轻侯这是何意，他应该转头向南，何必与杨无敌对峙磨蹭。” 而沉思了很久张仪却有不同看法：“形式……或许不妙啊。” 夏王刚看完战报，本来面露喜色，闻言不由神色一动。 “相爷何出此言？” 张仪沉思片刻，“晋国共有常备军六十万，除去各重镇必备守军，至少也能调动四十万，如今只有二十万，尚余二十万……” 姜洛插嘴：“我们奇袭如电，司马棘哪里能那么快调兵遣将。” 张仪摇头：“不，不对。” 他指着地图：“我忽然觉得，杨玄衣行军路线有些不对。” 夏王赶忙走到近前：“有何问题？” 张仪手指在地图上一划：“这才是最快的路线，但杨玄衣为何绕道……” 忽然，他目光猛然一凝：“的确不对，不好啊！她根本不是要去晋南，而是要断我粮道！” 夏王父子一惊：“这不可能，她这方向截然相反——” 张仪面色凝重：“你们看，这里和这里，都是夏国重兵屯驻之地，分别为骁字营和勇字营，杨玄衣行军方向竟然是倾向于骁字营，这可是晋国最精锐骑兵，若是她并非要去晋南，而是突然集结骁字营，合兵一处，可调集十八万大军，只要突然杀个回马枪，我军此时纵深入晋，一旦被断掉粮道……” 夏王父子皆面色一紧。姜洛狐疑：“不可能吧，晋王能坐看晋南不管？” 夏王沉声道：“本土遭受攻击，早已独立之晋南还算什么！丞相说的对，换做是我，也不会留下杨玄衣驰援晋南，而一定会掉头汇合骁字营截断粮道，将陆轻侯变成孤军。随后杨无敌之中军与杨玄衣前后夹击，陆轻侯必败” 姜洛顿时面色发白：“晋国，居然反应如此敏捷？” 张仪淡淡道：“杨无敌岂是易与之辈，不过王上也无需担心，出征之前，庞泽军师已经考虑到多种可能性，对骁字营切断后方这种可能性，我们同样早有准备，大王可记得周安世否。” 夏王点头：“本王正奇怪，周安世本该负责粮草押运，为何相爷突然留下了他。” 张仪笑笑：“这就是陆轻侯高明的地方，此乃他之提议。他认为周帅守成第一，而此战为了遏制最擅冲锋的骁自营，正好要用上这一长处。如今臣已经备好兵马，准备交给周安世阻击杨玄衣。” 夏王目光一亮：“原来如此。” 张仪道：“陆轻侯少见之军事奇才，他一开始轻车简从，闪电突袭，希望能一举打到陵州，攻破晋国西线最重要关卡，铜陵关，那时候依据铜陵便可稳步经略晋国。但如果杨无敌回师迅捷，就要及时改变战术，稳扎稳打。若我猜测没错，他此刻对峙不过是假象，很快就要回兵，依托盐城和杨家父女激战，若是能击溃杨家父女，则晋国西半部江山便如无人之境，亦不需要辛辛苦苦攻城略地了。” 夏王点头：“所以说，杨无敌反应迅速，阻断了陆轻侯第一步计划。如今我们要展开第二方略。” 张仪道：“不错，总体上陆轻侯的战略非常可行，此人展现了非同寻常的才华，再有我鬼谷俊才辅助，断无问题。王上，这场仗就交给他们打吧，不过要做好准备，若不能快速击败杨家父女，必将进入持久战时期。我们要加快筹集粮草，更要稳定补给线。” 夏王沉思片刻：“圣地要尽快施予以配合。” 张仪点点头：“王上放心，不过我们不能光指望圣地，魏国，该动动了。一旦我们这位盟友肯出兵，晋北大乱，便无精力盯着陆帅背后，一切无虞。” 夏王当即看向姜洛：“吾儿，立即出使魏国！告诉魏王，之前他提出的要求归还昔年所占全部土地、人丁等条件我都答应。” 张仪淡淡一笑：“不必付出太多，边境四城足矣，人丁没必要。魏王何等枭雄，此等攻城掠地之良机断不会错失。” 晋夏曾经一度是盟友啊，他们的突然开战，让天下哗然。 与此同时，辰国也因为大本营遭到杨玄超袭击，暂时停止了对晋南的狂攻，凤辰一方面稳定辰国，另一方面积极调兵遣将，看样子想要和晋南决一死战，双方都不停向同江城增兵，似乎要以一战定输赢。 而现在最倒霉的是晋国，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晋国险些失措，幸好杨无敌调整及时，才遏制住对方势头，但面对准备充分的夏国，晋国显得异常焦头烂额。 朝堂上已经吵吵了半日，各种想法、意见、策略被不停提出，又不停推翻，人人焦躁，颇无章程。 可在后殿的司马棘面上竟然没有太多焦灼之意。 “拦住了陆轻侯，我们就实现了第一步。”白石公也似乎松了口气一般，看向司马棘的目光竟然变得十分钦佩。 “王上啊，您太让老夫惊喜，目光敏锐而独到，若非您判定江逍遥有异，而提前采取应对措施，我们根本没可能反应如此迅疾。” 司马棘面色沉静：“他是谁？是最无法估量的人，所以，最不可能的结果，一定有意料之外的变故。” 他眺望窗外：“我想……江逍遥一直在远方看着我，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对我这个盟友的考验。” 白石公游疑：“若是您没看懂……” 司马棘苦笑：“那一定是另外一种结果，晋可能真的要亡。” “有这般严重？”白石公悚然。 第2792章 司马警醒 司马棘叹息：“国师看今日之局，难道还不敢相信？晋夏关系一直不错，没人能想到夏国会突然攻击我们，包括我们自己，而这就是出其不意。何况这背后，必定是圣地在参与啊，若我猜测没错，圣地见秦国无法动弹，便果断支持夏国攻击我们这五国最弱，企图趁此机会率先吞下晋，壮大自身。” 白石公露出无比愤恨之色：“圣地啊圣地！此等所作所为，还有什么脸面自称圣地！自诩天下为公！” 司马棘缓缓道：“圣地出世，早在预料之中，可这一招还是出乎我预料，幸好……幸好有江凡率先运筹帷幄……” 白石公思忖良久，缓缓叹口气：“可怕的江逍遥……可是，王上您也不下于他，仅仅凭借蛛丝马迹以及他没有联络你这位盟友就察觉不妥，堪称英明睿智。” 司马棘却摇摇头：“英明睿智……不，差得远，如今我只看到了下一步，还没能想透第二、第三甚至更往后会发生什么。但我想，第一步我既然做对了，江逍遥就会信任我，也应该有消息传给我了。” 正说着，有人通传——千歌坊，谢三娘求见。 一个歌坊掌柜，显然是难以登堂入室直接求见晋王的，但她居然能走到这儿，只能说明司马棘已经有所意识，刻意吩咐放行。 看着从容施礼的谢三娘，司马棘缓缓道：“三娘，我想你是带来本王最需要的消息。” 谢三娘淡淡一笑：“只是一句话。” 司马棘目光微动：“棘，洗耳恭听。” “向楚求援。”谢三娘说完这句，就躬身施礼退了出去。 白石公神色连连变幻：“这……难道……楚国也和他有勾连？” 司马棘目光急速闪动，片刻，忽然摇头：“不是提前安排，而是，他知道会发展到这一步，来替我下定决心。” 白石公眉峰紧锁：“我们和楚国可有晋南之仇，项臣不趁此机会再起兵攻晋就不错了，怎么会和我们结盟……” 司马棘目光似乎透过墙壁看向遥远的南方：“而那，才是他的安排……” 白石公也绝非等闲，猛然低头看向地图：“滇国？” 司马棘深深吸口气：“是啊，滇国……好大手笔。” 白石公悚然：“滇国不是和秦……” 司马棘叹息：“我不知道嬴无名是作假，还是被他所推动，但一定会动。我不知道滇王如何动，可他一定能做到让大楚放心出兵。而我们需要考虑的，就是和楚国结盟的条件。” 白石公凝神沉思：“或许惟有……” “平分晋南，只有这一种可能，不像从前一般，而是签订国书，半个永久划归楚国。” 白石公面色阴沉：“可这对我们一点好处也没有啊，此战只有我晋国吃亏！” 司马棘摇摇头：“晋国国力最弱，圣地捧夏，迟早都要打我晋国，逃避不了的。但我更愿意看到江逍遥在持局，因为，他……一定是为了干掉夏！” 白石公眼皮一跳：“不错，所以……他要给夏国一个敢出兵的机会……” 司马棘面色发苦：“这两口子闹崩，秦国闭关锁国，夏国后顾无忧，还有什么更好的机会？” 白石公脸上闪过从来没有的恐惧：“所以……他们出事，皆计划……” 司马棘仰天叹息：“我也是直到现在才领会到一些，尚且不敢肯定，果真如此，这两人……逆天啊……” 白石公身体有些颤栗：“可他们就能肯定晋国能按计划行事？” 司马棘指了指辰国之地：“所以你以为凤辰发兵奇袭晋南是为了什么？而夏国视而不见，又是为了什么？” 白石公看着地图无比惊悚：“推动一切！让我们在这个局中，根本没有选择，只能跟着其步调走。” “是啊，没有选择，但还好，我也想跟着他走，否则圣地主导下，就没有翻盘机会了。” “可他当真能肯定，我们能扛得住？” “他知道我可以，至少可以抗住第一波，而这之后，就是他的事了，我只要跟着思路往合理方向走，就足够自保，甚至……也许能拿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可怕的女帝，可怕的江逍遥！这简直是以身为饵，诱天下入局！” “够狠，够绝啊——” 三月十五，杨玄衣汇合骁字营向陆轻侯盘踞的盐城发动强攻，但夏国援军也及时赶到，双方经过激烈的战斗之后，再一次进入对峙之中。 而这时候，羽字营却被夏国大将周权率领一路大军钳制住，无法动弹分毫，晋国除了护卫都城的御字营之外，只有勇字营在积极调兵，时刻准备驰援两大战区，同时要警惕夏国一直没动的精锐白翎军。 局面十分明显倾向于大夏，所有人都认为，晋国抗不了太久，一旦白翎军出征，晋国有亡国之危。 谁也想不到，就在这个时候，晋王居然向宿敌楚国求援了。而楚国项臣面对一直拿着好处的晋南，果断与晋结盟，命大将季扈率领九万楚军渡过乌江，向辰、夏宣战。 夏国震惊之下，忙调动白翎军迎击，三月二十七，双方在平洲遭遇，面对夏国精锐白翎军，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季扈居然迎头硬刚，实打实一场硬仗，最终没分胜负，双方鸣金退兵，在平城之地陷入对峙。 这一连串反应，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晋、楚、夏三国开战，这是真正的国战。如今只剩下魏和秦。 然而谁都知道，秦国现在不可能动了，女帝还下落不明呢。 可魏国就不一样，首先一直逼视着魏国东线的渔州骤然间反过来，成了魏国隔离秦国的屏障，加上魏与夏刚刚结盟，趁此机会出兵助夏大有可能，何况这可是瓜分晋国、强大自身的绝好机会，魏王不太可能放过。 “老夫想，天下人都觉得大王不该错失良机。”司马如看着正负手站在屏风前看地图的魏王开口。 魏王浓眉紧皱，目光中却透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但他一开口，却没谈国事。 “国师……蛮儿近日如何？” 第2793章 魏国登场 这意外之问司马如却好像并不觉意外：“派出哨探，四方查询江凡行踪。寿阳城封禁，她收拢麾下全部兵马，严阵以待。” “保护江凡子嗣，准备出兵援渔州……” 司马如点点头：“非常合理。” 魏王沉默许久：“秦国无法出兵，我们背后还有渔州阻隔，魏夏刚刚结盟，楚军无法跨越晋夏对我们造成威胁，凤辰无法在这个档口趁火打劫……一切条件和机会，都摆在面前……” 司马如道：“还有个必须的理由，趁着秦国龟缩，我们要寻找一切机会壮大，以应对不久的将来。” 魏王点点头：“所以，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啊。” 司马如微微嘘口气：“已经无法考虑许多，不论背后有没有阴谋，但事情已经推到这里，不可能不把握。” 魏王虎目精光一闪：“来人！传夏侯淳！” 不多时，显然早有准备的夏侯淳一身戎装，单手抱着头盔，阔步上殿。 魏王凝视着他：“大帅，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赐良机，壮大魏国，尔可愿出征？” 夏侯淳单膝跪地，“夏侯责无旁贷！” “好！”魏王虎符拍案：“尔为兵马大元帅，半个月内征召风字营，起兵伐晋！” “臣，领命！” 魏王看向身边：“封典听令。” 封典早就兴奋难耐，闻言当即单膝跪倒：“末将在！” “封典，你一直在孤王身边做贴身护卫，着实委屈了你，本王知道你很想打仗，此番就给你个机会。命尔为先锋官，统领虎豹骑，随军出征！” 封典大喜：“多谢大王！” 魏王满意的拍拍他的肩头，目光转向司马如：“国师，这军师你如何考虑。” 司马如只是略一思忖：“老夫要坐镇国内，外出征战，推荐一人，三绝毒师，贾翊。” 这个名字出口，夏侯淳竟是从牙缝微微吸了口冷气。 无他，这位贾翊号称魏国第一毒师，然而他却并不是炼毒药的，这个称号，纯粹是为了形容其人之阴狠毒辣。所谓三绝，便是绝前路，绝退路，绝活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只求断绝你一切希望。此人简直就像一条绝毒之蛇，不必说看见人，只要想起来都会头皮发麻。 司马如竟推举此人，而魏王竟也显得非常满意，就足以说明对这一战的重视，堪称势在必得啊，夏侯淳顿时觉得压力大了许多。 魏王满意的点头：“甚合孤意。夏侯，本王预祝你旗开得胜，马到功成，为我大魏立下泼天功劳！” “臣，定不负大王厚望！” 曹子健站在登州城头，望着滚滚沧澜东逝水，目光茫然，过了很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父王，要起兵了啊。” 火将军开口：“国战终启，本将有预感，此次堪比十八王之乱……” 曹子健苦笑着：“终归避不开……” 火将军看看他：“这是乱世！” 曹子健叹口气：“是啊，江凡那三国中说过，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此乃必然，而这次，将会走到什么地步……” 火将军摇头：“不知道，但本将期待这天，也很久了。” 曹子健看到他眼里燃烧的熊熊烈焰：“是啊，你们都是将军，战争才是你们喜欢的东西，功名都在马背上。火将军，你想参战？” 火将军微哼一声：“大王必定会派出最为机动迅捷之风字营，我没机会。” 曹子健点点头：“大哥立功的机会来了。” 火将军转头看看身后：“你的机会也在，看住渔州，让大王后顾无忧，便是大功一件。” 曹子健转过身：“渔州，你觉得渔州还能做什么？” 火将军摇头：“什么也做不了，但秦国若是强攻渔州呢？” 曹子健点点头：“那么，渔州背后的我们，是不是就该驰援。” “当然，魏国背后不能对上西秦，到时候首当其冲就是登州，我们驰援也好，守住登州给大王救援的时间也好，都是功勋。” 曹子健悠悠一声长叹，“将军觉得，秦国君王决裂，此事有诈否？” 火将军当即摇头：“旁人如何想我不知道，但公主殿下反应不像作假。” 曹子健微微眯了眯眼睛，“秦国会不会答应江逍遥的条件呢？” 火将军摇头：“这种事，我的脑子不够，殿下还是请教国师的好。” 曹子健笑笑：“也是，好吧，不说这个，将军就赶紧布防吧，也让父王看看，我没闲着。” 火将军看到他目光恢复清明，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成长很快。” 说罢，一摆披风提枪下城。 城头，只剩下曹子健一人，他的目光眺望着西方，口中喃喃自语：“江凡，你到底在做什么？又在哪里呢……” 别说他不知道，任谁也不知道，始作俑者那段时间居然在黄金城。 时间拨回二月中旬，在西秦铺天盖地的搜索下，江凡终于被查到行踪，但可惜被江凡发觉，提前一步挟持女帝逃遁。 秦国高手一路狂追，却最终因逍遥会阻拦而失去踪迹。 这件事也被几个关注此事的强者亲眼见证了，根据目击者说法，江凡背着女帝一路向西，最终消失在西部荒原之中。 可以肯定的是，江凡已经不在华域，很大可能性躲在西疆等待谈判。 此消息的证实，越发让圣地放心，这说明秦国内乱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太华当即安排无数强者潜入西域探查动向，并下达了暗杀令。 谁也不知道，执行这个任务的领头人，居然是第一杀手，雪暗天。而他竟然为此抛弃了一贯风格，在尚未完成上一个任务的情况下，率先展开下一个任务。 此足见武盟置两人于死地之决心。 然则没人知道，江凡和女帝易容改装，穿越无尽荒原，涉过漫天黄沙，每日飞奔八百里，历经十四天，在二月二十八出现在一处奇异之地。 这里是一座盆地，非常广袤，但完全被黄沙覆盖，寸草不生。而地表之上，除了一些古怪的被风化很严重的土黄色巨大石柱外，完全看不到其他建筑物。 第2794章 抱着媳妇游沙海 江凡合上手中地图，眯眼看着眼前无尽沙丘：“按照凤辰给的地图，应该就在这里了。” 女帝身上笼罩一层罡气罩，隔绝了风沙。 “难道真的在黄沙之下？” 江凡沉思片刻：“据说，每年的三月初，会有异常恐怖的沙暴，而那时候，黄金城才能短暂露出真容。” 女帝点点头：“时间已经接近，我们就地等候几日。” 两人找了一座很大的风化石，将内部掏空，成为一个临时住处，江凡便掏出肉干递给女帝一块。 女帝皱皱眉：“这骊山肉干的确好吃，也是上好的军粮，但这些天总吃这个，实在没胃口。” 江凡闻言一笑：“身为丈夫，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把媳妇照顾好，想吃新鲜的，这还不容易？你等着。” 女帝一愣：“这可是死亡沙海，方圆千里毫无生机……” 话没说完，却见江凡已经钻出洞口，消失在漫天风沙之中。 女帝不由失笑，这小郎君…… 十四天来，他以自己转换真元，气息不畅为由，硬生生怀里抱着她，脖子上架着小西西，徒步奔跑一万里，最开始女帝都有点不适应，可后来干脆随他了，自己也趁机过了把小女人的瘾。 你别说，被人照顾还真舒坦，万里路足不沾地，连靴子都干净如新，而跟着这家伙，连口腹也没吃半点亏，荒野之中他总能找到各种食材，山珍野味几乎不重样。 只是不知道，这万物不生的死亡沙海中他能搞出什么花样。 过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江凡才回来，手里居然拎着两条蛇，而且是剥了皮清洗干净的。 “这东西……”女帝蹙眉，很嫌弃。小西西完全可以不吃东西，对这玩意儿更是不感冒，只是看了一眼，就吧唧吧唧小嘴翻个身抱着酒葫芦睡觉觉。 江凡笑道：“沙漠之中，能找到这个就是好的，而且，相信我，这肉特别香。” 说着，就掏出小刀开始切断处理，不多时处理完毕，穿上开烤。而他烤肉的火焰，居然是模拟的玄凰经真元，这一手烧烤技术从北疆开始到现在，总算被江公子玩儿明白了，火候掌握已经超越田渊。 女帝看着很干净的蛇肉，“你从哪里找到的水？” “运气啊，我出去八十里之后，竟然发现了海子，从地表情况看，很久以前大概是河道经行之处，如果我猜测没错，这就是当年黄金城赖以生存那道河流。不过，如今看来，用不了多久便要干涸。” 女帝道：“有没有可能，这是黄金城那些守卫最后的水源？” 江凡嗯了声：“我想也是，但我们没有刻意回避谁，却没遇到传说中的黄金卫。” 女帝道：“此地荒芜，我想他们也待在能够生存的地方。这里到处被黄沙掩盖，谁能找到入口，平时也没有看守的必要。” 江凡道：“可是我们走遍百里方圆，啥都没发现，他们的聚集地会在哪？更遥远的地方吗？” 女帝沉思片刻：“你还记不记得，张宰辅说起黄金狮王的时候，曾经提起过一句，黄金卫于地下而出。” 江凡一愣：“你不是想说他们生活在地下吧。” 女帝道：“世上秘境无数，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如此一说，江凡不由想起云池，忽然觉得虽说匪夷所思，可的确有一定可能性。 “算了，反正他们没出现，我们就等着吧，我想黄金城现身的时候，他们很可能也会亮相。对了，你转化得如何？” 女帝目光微亮：“不得不说华千针天纵奇才，有了那丹药和丹阵道，转化速度超乎想象的快，我估计等到归去的时候，差不多能完全转化完毕。” 江凡也很惊喜：“那太好了，到时候正需要你的修为呢。” 女帝道：“不过这段时间，你要多多留神，不论是黄金卫还是黄金狮王，我都无法出手对抗，否则会扰乱气机。” 江凡伸出已经完好的左手：“放心吧，我已经完全恢复，虽然不敢说能对抗那位西域第一强者，可逃走的话，相信没人拦得住。” 女帝摇摇头：“不要小看黄金狮王，这头老狮子成名百年，无畏狮子印霸绝西域，很可能不下于道尊那等强者。” 江凡点点头：“没事，他还有个儿子跟我们在一起呢，加上张宰辅的一面之交，总要琢磨琢磨，而且我觉得此人也未必就是敌人，别忘了，黄金城是逆神百里无疆创建，而黄金狮子家族一直在守卫黄金城。” 女帝颔首：“一切未得到最终证实之前，小心为上。” 江凡笑着递给她一串：“尝尝吧，吃完天也该黑了，我们去沙丘上看看沙海月色，一定非常壮美。” 女帝脸上露出一丝向往：“我还从来没走出华域，此番西行，一路走来见到无尽异域风光，果然像你所说，世间有万般风景，皆如此震撼心灵，我甚至觉得心境都有极大改变，境界可能要随之提升。” 江凡有点惊讶，不过想想也是，自己不管前世今生，都酷爱到处旅行，每到一处，看到新的风景，总有感怀，对心灵是冲击，也是涤荡。 “世界大着呢，还记得我们约定吗？将来还要扬帆出海，要走遍整个世界，一览这人间家园之无限风光……至于大秦嘛，该交给后人就交给后人吧，我们总要有自己的生活，不要被国事困住一辈子……” 女帝自然也无限向往，却终于摇头一笑：“眼下还不行。我想此刻，司马棘应该看出什么来了。” 江凡收回已经飞到遥远天边的心思：“算时间差不多。只要他能抗住第一波攻势，后续安排自然会跟上。” “你够大胆，司马棘此人墙头草一般，很难让人相信。” 江凡笑道：“我从来也没信过他，故此告诉他计划都不可能，若是他那一旦扛不住，有些计划就会提前推动，总之大方向绝不会出现偏差。” 女帝嗯了声：“此番是你这天策军师操盘，一切你做主。接下来晋楚结盟，于是夏国感受危机，寻求盟友魏国，魏国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第2795章 风暴之中有元炁 “魏国一旦动手，就是小舅子出马的时刻。你觉得，他能把控好时间吗？我总觉得你该让我点拨他一下，万一出岔子……” 女帝一点也没犹豫：“无名的眼光我是相信的。而这也是他最终考验。” 江凡沉思一下：“你觉得……将来轮到滇国的时候，他……” 女帝微微一笑：“何必为明日忧。” 江凡看着她，似乎觉得她的笑容中隐藏着某种莫名的东西…… 二月最后一天开始，风沙几乎就没断过，而且一天比一天狂暴，经常遮天蔽日。 但那传说中的超级沙暴却没有出现，直到三月五日，终于天象大变，本来平静的天气，忽然间卷起狂风，一道海啸般的沙浪从地平线上狂龙般卷来，很快，携带惊人威势露出真容，简直连天接地，滚滚而来的声势让人觉得似乎末日将至。 即便江凡二人面对这浩瀚天地之威也心惊不已。自然天威，意外让女帝露出无比兴奋的神色，居然坚持正面迎接风暴冲击。 江凡知道，她要感悟，这个疯媳妇，每次类似五雷天降这种凡人敬畏的天威，反而都会让她振奋异常。 没办法，江凡只好陪她在风暴中硬扛。 而他们低估了这恐怖风暴，当沙暴笼罩二人，他们在其中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力量，沙暴之中竟然有异样！ 于是，以他们的修为，居然也被瞬间卷走，连护体罡气在那恐怖的力量中也在不断消磨。而江凡只好抱紧无法过度催动功力的女帝，不断消耗元炁来防御。 可是这自然之威太惊人了，几乎能磨灭一切，就在江凡感到要挺不住的时候，忽然，他感受到了那浩瀚而奇异的能量，那是……先天一炁！ 没有丝毫生机的毁天灭地的沙暴之中，居然也蕴含着天地间最本源的能量！ 这一刻，江凡明悟，福至心灵，他感受着那能量，随之而动，随之飞行，宛如巨浪之巅的冲浪者，体内之炁与外界之炁相互呼应，欢欣雀跃，江凡仿佛已经融入其中，这自然伟力再也无法伤害他，而此时他也似乎隐隐明白过来，自己好像提前感悟并似乎将要能掌控天地之间的本源力量…… 而因为在沙暴中感悟，江凡被吹飞了百里。 等到他背着女帝赶回来的时候，眼前景象瞬间惊呆了两人。 无尽黄沙竟然就在那短短一炷香时间消失了，空旷的地面上露出一座金色的巨型城堡，在阳光下闪烁着古朴、高贵而神秘的光芒。 它没有城墙，占地却不下千亩，高度足足有十丈，整体是由黄色巨石搭建，每一块都重达五吨以上，连周围铺设的地板都是一丈见方的巨型条石，显然这惊人的建筑材料是它虽然在岁月侵蚀中风化了不少，但依旧堪称完整的重要原因。 可这种巨大的城堡居然被掩埋在黄沙之下，而且在天地威力之中再度呈现，真是让人感叹不已。 悬浮于高空，女帝俯瞰下方：“这城池有些意思。” 江凡也在观察：“布局暗藏玄机，看似阵道，有点眼熟……” “上古十大奇阵之一。”女帝眼光更敏锐些：“这应该是修罗转生困魔阵。” 江凡一惊，升高一些凝神观望，不久面露异色：“果然如此，但修罗转生困魔阵，是一座封印天地元气，隔绝外界生机的镇杀阵法……” 女帝看看他肩头上坐着的小西西：“那是对活人施展，但对死人，或许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江凡一怔，忽然意识到，西西好像还真跟转生这两个字沾边…… 可他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身为逆神反抗天界的百里阵仙居然要封印西西？ 此刻他也看到了女帝的目光，显然她也想到这个问题。 难道说，西西是对立面？ 江凡目光耸动，他甚至进一步产生联想，若西西是对立面，那么她亲近的自己又是如何？ 这飞快闪过的念头，让他心脏揪了一下。 但女帝面色平静如常，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想到这些。 女帝转过头看着那雄伟的黄铜城门：“要进去！” 江凡深吸口气，来都来了，见也见到了，这个一直让自己惦念的地方必须要看个清楚。 而就在两人刚降落的时候，小西西却呀的一声叫，从江凡肩头跳下去，仿佛一枚红色小炮弹径直轰向了城门。 江凡吓了一跳，赶忙追上去，可西西速度太快了，这一发出膛炮弹径直轰击在黄铜门上。 随着一声恐怖的巨响，黄铜门竟然被轰碎了，而那厚度简直让江凡心惊，足足一尺！ 一尺黄铜门，硬是没抗住小肉包子一击。 江凡和女帝面面相觑，对小东西的力量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但没敢耽搁，赶紧追了上去，不知道小西西为啥突然就撞开黄铜门冲入城堡，而且她还没停，红影一转，两人视线就被城墙遮挡。 江凡心中一急，西西速度太快了，别跑丢了啊。 然而眼看要进城，却猛然止步。 因为城头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老者，正在低头俯瞰着他们。 这老者身材异常高大，身披残破兽皮大氅，高鼻深目，一头棕色凌乱卷发，仿佛一头威猛的雄狮。 江凡脑中几乎下意识冒出四个字——黄金狮王！ 显然，女帝也想到了，但她并未开口，只是静静看着对方。 江凡深吸口气，“阁下何人？” 他是听张之陵说过的，黄金狮王精通华族语。 而对方并没有应答，只是用那双棕色的眼睛看着江凡，虽然没有什么气息迸发，却让江凡感觉如同面对兽王一般。 他不说话，江凡也不再开口，静静伫立当场，和对方对视。 过了足足十个呼吸，老者才举步一跨，落在了城门口。 “方才，是什么？” 老者开口，询问的居然是小西西。 江凡目光一动：“你没看出来？” 他这么问不是没原因，小西西据说是来自黄金城啊，是不是因为蜕变成小女娃导致对方没认出？ 老者缓缓道：“不管是什么，黄金卫都会擒拿之。” 第2796章 黄金城，狮王拦路 江凡顿时心里一急，不是怕黄金卫，而是怕西西，那小家伙若被攻击，天知道会闹出多大动静，双方还没确定敌友啊。 “烦请阁下让一让，我找到那女娃之后再与老丈攀谈。” 老者却没有动：“黄金城，不可入！” 江凡眉头大皱，“阁下到底是谁？为何要阻止我等。” 老者目光淡漠：“从你的眼神中，老夫知道你猜到了。” 江凡嘘口气：“西域第一强者，黄金狮王，摩诃！” 老者微微颔首：“年轻人，你是谁，直觉告诉老夫，你很强，但为何无法感觉到你的修为？” 江凡微微思忖片刻，终于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决定隐藏身份。 “晚辈安平。” 老者显然对这个名字非常陌生：“安平，老夫四十年未履华土，想不到年轻一辈竟出了你这般人物，连老夫都有些看不明白。” 他说着，目光看向女帝：“你比他更强，但气息凌乱……嗯？破而后立？你又是谁？” 他对女帝明显比对江凡更重视，甚至看出来女帝元炁变化。 女帝没有开口，江凡也不想让她和狮王对上，忙接过话：“她是我夫人，狮王阁下，晚辈想要入内，寻回那女娃，还请行个方便。” 狮王看了女帝一眼，目光再次转向江凡：“她若无碍，老夫拦不住你二人，但如今，你自己，过不去。” 江凡心头有些不愉：“前辈，我们急着寻人，那女娃非同寻常，闹出乱子就不好了。” 狮王背后缓缓浮起一尊巨兽身影，那是一头雄狮，宛如黄金铸成的实物。 “你可以试试。” 江凡大皱眉头：“前辈怎么不讲道理。” “黄金家族，只论拳头。年轻人，你的拳头够硬否？” 江凡实在担忧西西，闻言只好跨前一步：“既然前辈要赐教，安平就领教下西域第一强者高招！” 说话间，他身体猛然膨胀，似乎壮硕了一圈，魔鬼筋肉人体型与那张小白脸极不相称。 没错，面对这位雄壮高大，压迫感十足的西域至强者，江凡竟然也有些战意澎湃，甚至居然选择了模拟病夫的龙虎真经。 但他这么做也有其他原因，第一，不想被对方察觉来历，孙道通的不二玄功或者道尊的大衍真经什么的都太明显。第二，龙虎真人也是逆天者，若狮王同样，保不齐有所考虑。 “龙虎真经。”黄金狮王居然一下子就分辨出来。 “不错，前辈可认得龙虎真人？” 黄金狮王没有回答，依旧不动如山，面色沉静，好像根本没有让开的意思。 江凡只好沉声道：“那么，晚辈得罪了！” 说话间，他脚下符文开始蔓延，下一刻，仿佛大地中涌起一股强横的力量沿着符文汇聚向他的脚底，并向上攀升。 “符文箓阵……” 黄金狮王神色明显动了下。 没错，江凡见龙虎真经对方没反应，干脆再选择了符文箓阵继续试探。 这绝学本就出自百里无疆，黄金狮王驻守这里，没理由不清楚。 可对方眼里只是掠过一道异光，就再度恢复平静。 “粗糙，不过肉身居然能承受两大绝学之力，你修炼很古怪。” 他说着，双目开始微微放光：“年轻人，尽全力吧，若能让老夫退一步，你就可以进。” 江凡一听，心中也有一股不服气腾起，好歹我现在也具备大成地仙修为，难道连一步也无法逼退你？ 好胜心涌起，他大吼一声，单脚跺地，爆炸性的力量以他为中心在大地上掀起一圈十丈气浪。 与此同时，他也借着这股力量一拳轰向对方。 面对西域至尊，他没有任何托大，这一拳融合了符文箓阵的威力，融合了肉身之力，融合了全部真元。 毫不夸张的讲，面对这一拳，就算女帝也不能轻视。 黄金狮王也终于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但他只是微微抬起右手，那黄金狮子也仿佛探出前爪，一道方形巨印轰然撞在了江凡这一拳上。 江凡顿时感到浑身一震，仿佛一拳怼在铜墙铁壁之上，巨大的反震力，让他眼前一黑，等恢复过来才看到，拳头被对方捏在掌中。 而黄金狮王，显然纹丝未动。 黄金狮王看着他，反倒有些惊奇：“天赋异禀，身怀不世绝学，每一种皆可通天，奈何，每一样都不精。” 说罢，轻轻一推，江凡就不由自主退后好几步才站稳。 这就很惊悚，他觉得，狮王必定能接下自己这一击，但绝不可能如此轻松。难道，这才是西域第一强者的真实力量？ 黄金狮王看着他微微摇头：“年轻人，你有绝代天资，惊世机缘，奈何好高骛远，修行庞杂，融合思路虽好，却不能贯通反成制约，若能专注些，这一拳必定更强。” 江凡深深呼出一口气，活动了下酸麻的胳膊。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他感觉到了，刚才那一刻，随着对方五爪一捏，自己全部的力量骤然被捏爆，但居然连一丝外泄都没能造成，而是完全作用在自己手上，若非他也够强，这一下足以被自己的力量震碎五指，这恐怖的力量和控制力简直令人发指。 狮王看着他，沉默片刻：“退去吧。” 江凡咧嘴一笑，摇摇头，活动着手腕：“不行啊，前辈，您还是再接我一拳吧。” 说着，深吸口气，沉身坐马，丹田之中一股浩瀚的拳意顿时大放光明，向着雪山攀升。 轩辕拳意！ 江凡这一击，没有掺杂其他，单纯是以自己感悟到的轩辕拳意出击。 拳头未递出，小臂周围的空气已经呈现扭曲状，惊人的颤力居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黄金狮王也不由动容：“这是……” 他说他四十年未涉足华域，不知道是否认识轩辕之拳，但江凡没工夫考虑这个，能稳住这剧烈而高频的震颤已经尽了全力。 这也就是他那变态肉身，换做其他人，就算地仙境肉身，也会被扯碎肌肉，震碎骨骼，骨肉都会在震颤中化为血雾。当然，没他这等变态肉身，甚至根本无法凝聚这一拳。 第2797章 王母异变? 饶是如此，江凡完全不像轩辕不胜那般举重若轻，拳头的震动带动整个小臂，乃至整个身体都在高频震颤，江凡脚下的巨石都在呈现密密麻麻的细碎裂纹，许多小石子浮起半空，然后化为齑粉。 黄金狮王终于显得动容起来，微微点了点头：“很有些意思，但更多只是模仿，并未能完全体悟真意。” 江凡也不能管他说什么了，这一拳至此已经收不回去，不得不发。 一拳递出，很慢，却收获了黄金狮王一定程度的重视，仍然是单爪对单拳，相接之下，巨大的狮子化形居然细微震动了下，在短短一刹那出现了些许虚幻，但很快就稳定如初，而江凡的拳头也被狮王稳住，不再颤抖。 狮王点点头：“好拳意，但终归不是你的，要领悟还早得很。” 被再次推开的江凡看着对方稳定如松的脚下，不由苦笑，还是没能动摇这位绝世强者，心中感到十分费解，自己纵然放在大成地仙境也是绝对顶尖强者，就算驳杂不精，但战力在那摆着，难道差距就如此巨大吗？ 疑惑的同时也发现，狮王摩诃并没有向自己下重手，是自己展示的这些武道起到作用？ 这时候，女帝缓缓开口：“没那么轻松。” 江凡一愣，下意识凝神观察，这才发现狮王脚下的巨石也出现了细微裂纹，原来，他将力量传导到了脚下。 这就让江凡陡然信心大增，很想摘下闷雷的打神鞭以雷电碰撞之力来撼动对方，但想了想，还是没敢暴露。 其实，还有三个办法，第一，炁元丹，可对方敌友不明不说，这东西同样能暴露自己身份，毕竟昆仑入世只有一个。 第二，皇道龙极功之亢龙有悔，可逆行真元，成倍爆发。但道理一样。 第三，也是他觉得最稳妥的一个了，老家伙的银针。 效仿当初在海底宫，以银针刺穴，激发狂暴战力。 可这么做有个巨大缺陷，完事之后会进入相当一段时间的疲惫期，现在女帝无法作战，自己再失去战力的话，实在太危险…… 正当他快速思忖的时候，猛然间，整个黄金城传来一声巨大震动，地面都崩裂无数。 紧接着，里面传出小西西呀的一声大叫，奶声中竟然充斥着一股凶厉之意。 糟糕！这声音和当初正阳宫雷阵的时候何其类似，小西西难道出了问题？ 而这声音也让黄金狮王为之侧目，回头望去，竟是面色大变。 黄金城居然在散发耀眼光芒，整座城堡仿佛都被镀上一层金色光晕，一道道如同闪电锁链般的东西正在从各个方位向着中央汇聚，而那个方位，正是小西西传出声音的地方。 江凡当时就急了，不能再等！ “前辈还请让开……” 话没说完，却见狮王已经一个跨步跳上半空，划过一道弧线冲向那个方位。 江凡一愣，却丝毫没有耽误，和女帝一同掠向城中。 他本以为会受到阵法阻挠，但并没有，因为被小西西撞破的城门留下了一道缺口。 黄金城之中依然到处是巨石构成的建筑，唯独格局不是那么方方正正，反倒和江凡印象中中世纪欧洲城堡有些类似，充满异域风情。 可眼下哪有功夫欣赏这些，江凡闪电般穿过街道，向着西西发出声音的地方冲去。 黄金城看着宏伟，实际上规模并不大，因为其本质上不是一座城市，而是城堡，所以，江凡只用了十几个呼吸就抵达了中央位置。 眼前是个类似中央广场的区域，可令人震惊的是，那些巨大的方形石块竟然在上下起伏，纵横移动。 而小西西正气鼓鼓的捏着两个肉包子站在一条已经升起三丈多高的方形石柱上面。 异象区域，只有她一人，但在外围还有几十名黑色衣衫，头上缠着黑头巾，面上蒙着黑布的人。 从气息来看都是强者，然而他们也不知是和西西冲突过还是怎么的，有一半都躺在地上，好像受了伤。 黄金狮王正矗立在边缘，看着在巨石起伏中的小西西，神色肃然中透着震惊，好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西西——” 江凡呼叫一声。 黄金狮王忽然道：“她听不见，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凡心头一紧，狮王问的不是什么人，而是什么东西。 摩诃猛然转头看着他：“年轻人，这是修罗转生阵，普天之下，能让黄金城启动这座大阵的，只有一种可能——” 他一字一句，声如沉雷：“王母异变！” 江凡陡然失色，“你……说什么？” 摩诃沉声道：“西王母！西王母异变！” 江凡惊得脑瓜子嗡嗡的：“西……西王母？” 摩诃面色阴沉，看着巨石交错浮沉：“这是入口，真正的黄金城在下面，是用来镇压西王母肉身的神器！” 江凡都懵了，指着挥舞小拳头，咿咿呀呀怒吼的小西西：“你难道想说……这小丫头……是西王母？” “我在问你！” 摩诃声音有些暴怒：“她身上没有丝毫活人气息，却有活人之态，它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啊——” 江凡满脸震惊的说着，可是刚一开口，忽然想起当初问小家伙名字的时候，她结结巴巴的说：西，西西…… 自己还以为她在嘻嘻笑，随意给她取了个西西的名字，可难不成，难不成她想说的是——西王母？！ 旁边，女帝也露出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双目死死盯着小西西观察。 黄金狮王看他那表情，眉峰紧锁，“难道你真不清楚？” 江凡摇头：“她就是我捡来的娃娃……” “捡来的？”黄金狮王目光波动：“修罗阵是阵仙百里无疆为镇封西王母躯壳而设下，只有西王母肉身能激发大阵启动，但西王母……是个身高七尺的成年女子……不对！” 他猛然盯着西西身上的红绫：“是她的东西！” 说完这句话，他神色终于大变。 “来人，布防！” 而他的话，也让江凡如遭雷击，那红绫是千年王傀身上的飘带，若狮王说那是西王母的东西，岂非就是说，王傀是西王母，西西，是西王母？！ 第2798章 西西，西王母! 西王母，神话传说中的西王母当真存在？ 可如果狮王没乱讲，她不但存在，还蜕变成一个女娃娃跟在自己身边…… 这世界，要不要这么疯狂？ 脑子一团糟，但他赶忙定住心神，先不管是真是假，眼下不能乱。 这时候，有更多的黑衣人出现在黄金城四面八方，似乎在忙碌什么。 而最强大的二十多人则和黄金狮王一起紧张关注着异变区域。 几个呼吸之后，天空中十几道闪电锁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网，闪烁着耀目的光芒，伴随着令人心悸的炸裂声。 就在这时候，那些巨大的条石终于在江凡惊愕的目光中，分裂四方，让开中央形成一个巨大的向下的洞口。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闪电网兜头罩下。 小西西也不知是被压迫还是根本没管，还没等电网下来，居然率先跳了下去。 黄金狮王也毫不犹豫，在电网尚未降落的间隙同时冲了下去。 江凡也不顾上思考，一把拉起女帝，紧随其后。 就在他们刚刚进入的刹那，电网已经笼罩了洞口，似乎封印了这个地方。 此刻，江凡他们却还在下降，沿着四方形笔直通道，足足下降了上近十个呼吸才算到头。 而江凡在临近终点的时候，眼睁睁看到下面以非常奇妙的方式打开了一道入口，显然这才是最终门户。 穿过门户落地的第一时间，江凡就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这是个巨大的空间，不，应该说是地底世界。 这里有光，光芒是从大约数十里外的上空照射而下，那里仿佛悬挂着一个会波动的奇怪太阳。 而整个空间，是条形的，一眼望不到尽头，两侧是崖壁，仿佛一道大峡谷。只是非常宽敞，峡谷中亦有奇峰，有河流，有各种没有见过的花草，有各种飞禽走兽活跃其间。甚至他还看到了人类。 如同江凡曾经看过的某部电影一般，俨然就是个神奇的地心世界。 他所驻足的地方，正是黄金城正下方，一个古怪的半弧形物体上。环顾四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有四道五人合抱的金属柱子，上面接黄金城，下面深入岩石层中不知道多深，看起来很像是黄金城的桩基。 这四根巨大的柱子上挂着锁链，连接他脚下那弧形物体，让这东西仿佛一座悬浮的宫殿。仅仅是一个着眼，江凡就发现，这居然也是那奇异金属制造。 可站在顶端，无法看清楚整体形貌。也没那个时间，因为小西西已经从某个入口钻了进去。 江凡来不及多想，紧跟着进入这东西内部。 里面竟然像是个非常奇特的房间，异常简单而整洁。墙壁是乳白色，地面平滑如镜，无数面镜子状的东西拼成一个巨大弧形，在这弧形镜面前，只有一张宽大的桌子，一张宽大的椅子。最中央的位置，还固定着一个圆柱形的物体，高度有三丈，直径超过两丈，就像个透明的水族馆，里面有着某种淡绿色液体，还在不断冒着气泡。 仅仅三个呼吸的功夫，这简单陈设已经尽入眼底。 然后，江凡的心湖就猛烈激荡起来。 母神宫！ 短短功夫，他就已经想起在鬼谷看过的图纸，这里陈设几乎一样，标的的地理范围也对应，绝对是母神宫。 唯一的不同，是多了一座巨大的圆柱形水族箱。 这居然是母神宫啊，它也的确存在，就在黄金城地下。 一道道闪电般的念头不可遏制的在他脑中浮现。 百里无疆，西西，西王母，黄金城，母神宫…… 如果，这里是母神宫，那么显然，西王母是存在的，毕竟除了那位母神，没人敢用这个名字。这里，就是她的居所，然后…… 他看向小西西，她莫名对这里熟悉异常，所以……她真的是——西王母！ 巨大的震撼仿佛怒涛冲击着他的心房。 小西西此刻却呆呆蹲在水族箱前面，双手托着下巴，一双大眼睛似乎充满了茫然。 黄金狮王并没有动手，只是在三丈之外紧紧盯着她。 江凡深吸口气，缓步走向西西，却被黄金狮王示意停下。 “西王母，她果然是西王母？” 狮王扭头盯着江凡：“你，是要送她回来？” 江凡看着黄金狮王：“我真的不知道，来这里，是因为另外的事。你说她是西王母……总要告诉我，为什么？” 狮王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继续盯着西西：“先看她要做什么。” 西西呆呆蹲坐好久，小脸上慢慢浮现焦躁之意，站起身，围着柱子转了好几圈，还伸出小拳头轻轻碰了碰，用小脚丫踢了踢。 除了让里面的气泡突然增多了一下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反应，而小西西捧着脑袋瓜似乎很苦恼，咿咿呀呀的哼着。 尽管已经明知道眼前这小丫头是众神之母，天外天至尊神，可这么久的相处，江凡脑袋一时间还是转不过来，看着西西的样子，感觉有些心疼。 然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赶紧带着西西走，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是继续观察接下来发生的事？ 理智告诉他，等待是对的，来是为了什么啊，查明西西的来历本就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可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巨变，她会意外苏醒吗？那样的话又会引发什么？传说中，王傀可是造成过无边血劫…… 焦躁忐忑的情绪充斥心房，江凡表情明显有些不安起来。 女帝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西西虽然焦躁，但没有狂暴迹象，不要急。” 江凡点点头，刚要开口，忽然看到黄金狮王居然升空，在小西西有点气恼的注视下，从顶端打开了金属盖子。 而就在这一刻，西西猛地一愣，忽然一个纵身拔地而起，扑通一声落入水中，随后，黄金狮王立即合拢了盖子。 江凡当时大惊：“你在做什么？” 摩诃看着里面的西西：“这东西困不住她，不过……对她有好处。” 江凡愣了下，果然发现西西泡在里面吐着泡泡，却没有狂暴之意，反而眼睛越发明亮，还有点小喜悦的意思。 第2799章 顺逆之试探 就在江凡迷惑的时候，西西忽然不动了，一双大眼睛好像很困倦，眼皮不停往下拉，终于，再也睁不开眼，就那么静静悬浮在液体中。 若不是看到她嘴角那一串串有规律的泡泡，江凡非得当场拆了这东西不可。 “她原本就来自这里，没事。让她睡一觉吧，或许能想起些什么。” 黄金狮王盘膝坐下：“你也坐，跟老夫说说，她是怎么回事。” 江凡略一迟疑，观察了一阵小西西，发现确实没有异样，才微微放心，在他旁边盘膝坐下。 却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毕竟这其中涉及昆仑。 “还是请前辈先回答晚辈吧，您说她是西王母，有何凭据。” 狮王侧目看他一眼：“听到众神之母，并没有多么震惊，也没有不信之意，而是感到迷惑，年轻人，你知道的，很多。” 江凡淡淡道：“信息可以对等交换，前辈先请。” 狮王目光低垂，似乎沉思片刻，终于开口：“老夫在这里，就是为了镇守黄金城，而这里，是母神西王母之寝宫。” “母神宫？” 江凡下意识的开口，让他眼中掠过一道惊奇。 “不错，母神宫。而你可知母神宫来历？” “请前辈赐教。”江凡按住心中波动，知道将要听到一个巨大的秘密，很显然，必将事关天外天至高神，事关逆神团体。 “赐教……”狮王看了看二人：“这秘密天大，一旦所知非人，你们就只能埋葬于此，相信我，在这里，你们就算无敌都没用。” 听到他这么说，江凡非但没怕，反而心头微动，“前辈顾虑的是什么？” 摩诃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顾虑天大地大……” 江凡迎着他的目光：“究竟……是天，还是人？” 摩诃目中豪光一闪，气势骤然涌起，又飞快压下。 “你这个年龄，不可能靠自己修炼到这般境地，不知道何人培养了你这样一颗天赋异禀的幼苗……” 江凡心中波动，这看起来粗犷的狮王，本性居然如此沉稳，但他的话，却隐隐透着某些信息啊。 “幼苗，您是想问问，谁种下了我这颗种子？” 种子这两个字，他说的有点慢，神色也非常警惕，甚至已经在暗中运转先天一炁，若是对方反应不对，那么必将掀起大战。 黄金狮王双目光芒如电，竟似乎有些惊喜的盯着他：“种子这个说法不错，令师长也好，护道者也罢，哪位强者？” 护道者，他点出这三个字，江凡就知道，接近了，却还不敢肯定，他到底是顺还是逆。 目光深邃，江凡缓缓道：“晚辈想请教一件事，这修行，到底是该顺天应人，还是该逆行伐上？” 黄金狮王气息波动：“修行，本就是与天地夺造化，自该逆行伐上。” 江凡和女帝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意味。 而这时候，黄金狮王似乎也知道，进行到了关键时候，同样在盯着二人的细微表情。 “这么说，前辈修行，是战天斗地，之逆行者？” “自然，年轻人，你难道不赞同这理念？老夫认为，修行若是一味顺应天意，最终不过囚于天地牢笼，不得解脱，你觉得呢？” 江凡如释重负，轻轻吁了口气：“俺也一样。” 黄金狮王沉默片刻，忽然哈哈大笑：“好你个滑头小子！” 他这一笑，声音虽然宏大，气势虽然高昂，却没有丝毫杀意，江凡自然也明白，这位，是逆天者。 而他之所以敢如此和对方试探，是因为西王母据说就是逆神领袖，百里无疆也是实打实的逆神，那么替他们做事的狮王，应该不会例外，只是不敢肯定摩诃到底是在镇守，还是在镇压。 于是，双方借修行一探心意。 “小子，逆天之路，不好走，你倒是有胆魄！” 江凡认真道：“人间总要有继承者。” 黄金狮王满意点头：“不错，很不错，你们两个，应该都位列华域这一代最强种子之内。难得啊，你们对天神没有那么强烈的敬畏之心。” 江凡看着他：“前辈敬畏否？” 狮王缓缓道：“若不知道天劫圣战，老夫自然敬畏天地神灵，可如今，这神竟要灭世，老夫岂能容他！更何况如今老夫已经得悉，他们来历诡异，不像真正的神。不过，即便他们也不能一概而论，像百里大神就是人间守卫者。” 江凡听得明白，狮王对这些所谓的神，已经有了一定认知，这就不难沟通了。 “这些消息，大多来自华域逆天强者，尤其是孙道通。告诉老夫，孙老可好？” 江凡终于笑了：“家师无恙。” “家师？”黄金狮王惊讶：“你是孙老妖之徒？” 江凡起身，郑重拱手施礼：“逆行者，江凡，见过前辈。” 狮王大为震惊，甚至比他听到孙道通弟子身份还震惊：“你就是江凡？” 江凡一愣：“晚辈的名字，您知道？” 狮王轻轻嘘口气：“我说呢，谁能如此出色，原来是近十年名震华域，号称绝代双骄之一的江逍遥。” 江凡感到非常意外，听这语气，狮王对自己非常熟悉。 “唯独你这样貌不对……” 事到如今，遮掩就没必要了，江凡当即展露真容，并且出示了打神鞭和闷雷，获得了对方真正的信任。 “果然是你，老夫这便放心了。” 他目光转向女帝，认真看了眼她手中的无双剑：“那么，不出意外，你就是绝代双骄另一位，秦帝无双？” 嬴无双颔首：“见过前辈。” 狮王看着她非常感叹：“你之修为远超老夫想象，若老夫看得没错，你竟然要以后天入先天。” 江凡和女帝都有些惊讶，这还是第一个有人正面看出来嬴无双的情况。 狮王叹息一声：“果然如此，如此天资，冠盖千古啊，难怪会选择你。不必奇怪，老夫也曾上过昆仑朝圣，感悟过先天一炁。不过……” 他视线转回江凡身上，“你却不太对，身为昆仑入世，为何没有施展先天一炁？” 江凡笑着进行一番展示，并说清楚了先天一炁对后天真元无差别可模仿的特性，才让狮王恍然。 第2800章 大域逆行者 江凡也很好奇谁跟他如此详细的介绍自己两人：“您从谁那得到的我俩信息？” 狮王摇头一笑：“我虽然四十年未进入华域，但不代表不知道华域之事。别忘了，我和你另一位师傅，张之陵也是有交情的。而老夫真正得到你的消息，是来自于一个和尚。” 江凡心头一动，脱口而出：“佛主？” 狮王颔首：“他自称流涟苏，当年曾从这里转道去佛国，和我有了交情，前两年他还来过，特地寻我探讨这次天人下界之事。” 竟然是这位自恋大和尚，不过想想这位绕圈划弧去佛国的路线，倒也不奇怪了。 “何况，我也有人在华域，除了几位扞卫者，还有一人……” “驼狮前辈？” 狮王微笑：“老夫次子。” 江凡惊讶，这么说，驼狮知道自己身份？ 狮王却告诉他，并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扞卫者身份，而他在华域，便是根据扞卫者安排，观察并学习，同时向扞卫者组织传递信息。 江凡不由疑云大起，师傅张之陵为什么没说？甚至好像不知道似的？ “不必疑惑，那时候孙道通尚未如此激进，逆天者之间依然以保密为主，何况我们还是跨域，所以，张之陵大约知道他身份，却并没有点破，只是他也没想到，一位西域扞卫者居然是我的亲生儿子。” 后来经过和摩达一战，驼狮也开始怀疑自己真实身份，这才来到黄金城求证。 “原来您一直在关注华域，也是，怪不得华族语也如此流利。” “不错，老夫一直在关注，毕竟华域才是抗天之首。” 江凡一惊：“您说什么？” 狮王缓缓道：“人间诸大域，华域最强，且众神一直未能深入控制，故此，至少我西域以及佛域逆天者皆是以华族马首是瞻。” 江凡想起和鬼谷子的猜想，心中波澜起伏，按照狮王的说法，首先，各大域都有逆天者，其次，那个四域攻华的猜想未必不可能。 “老夫知道，你们华域称之为逆天者，而我们西域则称之为扞卫者，不过我们人数很少，西域不像华族，资源丰厚，人口充沛，不但如此，西域绝大多数人还都是信奉神灵者，非常崇尚神权。” 江凡深吸口气：“那么，其他各大域您可知晓？” 黄金狮王缓缓道：“这些年，我走遍四方，希望见识另外几大域，奈何，责任与能力所限，只走过蛮域和佛域，那海外异域却从未涉足。” 江凡点点头，“敢问，佛域和蛮域是否一样存在我们这种人？” 黄金狮王颔首：“可以肯定的是存在。但还有不同。” 按照他的说法，佛域逆天者少之又少，因为佛域完全是一个以佛教信仰为基础的地区，这样的地方，神佛控制起来太过容易。但即便如此，也有人反抗，可是为了具备群众基础，他们也不得不依托佛之信仰创办新教，称之为梵天教，教众便为梵天众。 他们的首领，名为提波达多。事实上，提婆达多本来是佛陀大弟子的俗家兄长，这也只是他自己的名字，但因为他率先抵抗神佛，创立梵天教，故此历代首领皆以此为名。 佛域梵天众与华域逆天者接触就很早了，事实上，从佛教开始传入华域，就已经开始。江凡听他叙述过程中，不由产生一个猜测，当时的那位提波达多之所以带黎落来华域避难，或许就与此有关。 真正让他好奇的是，以提婆达多这个身份，如此照拂黎落，难道说，黎落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就如同自己在老家伙眼中一般？而要真的如此，这位年轻的魔主，居然是寄托佛国希望的新一代逆天领袖？ 真让人意外啊…… 可问题也来了，为啥选择天魔殿？顾青衫可是说过，黎殃基本可以确定是顺天者。 这个问题一时也无解，江凡暂时没过多考虑。 至于蛮族，情况大体差不多，但他们更原始得多，类似于图腾信仰，信奉的是长生天，以白狼神为图腾。 由于蛮族蒙昧落后，反抗上苍意识微乎其微，逆天群体更加零散不堪，跟佛国都没法比。 不过，他们之中也有一个相对比较大的组织，名为萨满教，以大萨满为首领。而让江凡震惊的是，黄金狮王透露出一个重要消息，当今大萨满，居然就是金帐王庭大祭司。也就是那位替新月驻守牧场之人。 这让江凡不得不萌生疑惑，那日符离大会，大祭司到底是在帮新月，还是在帮自己？ 因为按照狮王所说，蛮域萨满教不出意外也会以华域逆天者为首。 不过狮王接下来的说法，倒是让江凡眉头皱起。 他说，蛮族虽然也朦胧的意识到天神似乎有问题，但他们太落后了，认知相比华域差的太远，而且由于两族蔓延千年的对立历史，蛮域长期以来并没有与逆天者过多接触，好像直到近些年，当代大萨满才暗中有所作为。 最后，摩诃着重介绍了西域。 西域在战士数量上是高于其他两域的，尽管西域人口比不上他们，但因地域问题，接触华族文化更早，甚至可以推溯到第三次圣战刚结束时期。 于是在华域周朝崛起的同时，西域扞卫者团体也开始组建了。所谓扞卫者，就是扞卫人间大地的意思。 西域问题很大，首先是种族太过多样化，语言、文化、习性几乎不相通，相互之间交流都很费力，扞卫者组建着实推进艰难。 然后，那时代西域落后程度跟蛮族几乎相仿，人们最关心的是吃饭问题，几乎没什么人去关注所谓天，所谓神，那距离他们太遥远。 接下来，就是地域特征，西域广袤且荒芜，适合人居之地稀少，部族相隔异常遥远，在苛刻的地理环境下，更是难以通行，这个障碍也几乎无法克服。 这三点原因，导致西域扞卫者在几乎五百年历史中几乎没多大进展。 但这些还能通过其他方法解决，可最后一个关键问题就很难。主要在于西域未曾经历过圣战，没有丝毫认知。这个巨大的麻烦至今也无解。 而前三个问题，直到百里无疆来到西域，建造了黄金城才得以改善。 第2801章 王母故居，壑海! 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沙海中的绿洲，养活了十几万人。他们自然而然形成了一个部族，但他们却不知道，在他们脚下居然有一道巨大的峡谷秘境。 意外的是，百里无疆却很清楚，他知道母神宫在这里。根据他传下来的说法，当初诸神对人间主张不一，西王母一脉为了保卫人间奋战，结果不敌，不得已遁入人间。 西王母就此携带母神宫藏在了这地下秘境，只是很遗憾，详情并没有过多描述。 而百里无疆对此地的称呼尤其让江凡惊讶，他竟称呼这峡谷秘境为壑海仙山。 江凡当时心神震动，壑海仙山？传说中西王母的故居就是壑海啊。 随着狮王的解释，江凡才明白，所谓壑，就是这道天成大峡谷，所谓海，就是自己在八十里外看到的那片海子，现在悬浮于上空，就是进来前江凡看到遥远的那团波动的光亮，没想到它居然近似地下世界的光源。可当时，这海子并不是如此，而是真的很大，才被称之为海。故此，这里才被称之为壑海。 作为逆神的百里无疆开始有心聚拢了西域少数强者，至此，才真正定名为扞卫者。而他们除了要扞卫人间大地之外，还肩负着一个重要任务—— 守护逆神领袖，西王母。 扞卫者依托黄金城建立了一个强大势力，表面上以那个部族作为掩护，暗地里在地下建设壑海，驯养异兽灵植，将它几乎打造成一个地下世界，成为扞卫者基地般存在。 这就是建设黄金城的缘故，其实并非镇压，那大阵也是在守护，而且那那阵具有聚拢先天元炁的作用，对母神重生似乎有重要作用。这一点也是狮王对先天一炁比较熟悉的缘故。 但狮王还说出一件惊人之事，这壑海居然盛产聚能源晶！ 原来江凡刚下来的时候看到崖壁上那些闪亮的东西，就是晶矿，想起那繁星般的星星点点，江凡不由非常吃惊，这矿脉，不比云池小啊。 但他也知道，真正有用的是晶体之髓，那才是源晶。 显然，西王母选择此地，很大程度上与晶矿有关，甚至没准是最重要因素。 然而狮王就不清楚了，因为彼时的西王母，一直在沉睡，就在这透明圆柱体之中，百里无疆也并没有留下进一步信息。 “那么……她真的是母神？” 狮王点点头：“根据百里无疆留下的信息，的确如此。她来自天界，本来是天帝将要成婚的夫人，封后之际却遭遇神战，在战斗中，母神被迫带领战败的逆神们遁入人间。” 江凡心神震撼，她居然是天帝的未婚妻？ 可惜，对于天帝和天后这种至高存在，狮王完全没有任何有价值信息。 但这毕竟是母神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她的地位和实力，谁能炼制这样一具尸傀？ 这个巨大的迷惑很快得到了狮王的解释。 并非任何人，而是她自己。 原来，离开了天界，她就失去了长生的能力，为了延续生命，她最终创造出炼傀之法，试图蜕变重生。而蜕变的关键，居然是在这玻璃罐中。 所以，根据她的吩咐，百里无疆将她封印在这里，等候母神苏醒。 可狮王根据百里无疆留下的许多信息发现，他好像觉得希望渺茫。 但不管怎么说，在这千丈地下，西王母肉身得以保存。 可意外发生了，数十年前，大地发生剧烈震动，壑海坍塌严重，更是在地表出现一道扞卫者一时间没有发现的隐秘裂缝，于是趁着扞卫者们修复黄金城的时候，有人通过那裂缝进入了这里，不知这些人什么来历，带着什么目的，但他们竟带走了西王母肉身。 扞卫者几十年苦苦寻找，却并没有任何线索。 可也是，谁能想到她几经辗转，被藏在杳无人烟的南疆十万大山深处葬尸地，还是地下溶洞之中。 “原来……”江凡看着罐子里的小丫头，实在忍不住感慨：“她，竟然是母神西王母……我滴个天……” 女帝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也在不可思议的凝视着西王母，只是在她眼底似乎藏着一道异样的光芒。 “虽然百里前辈信心不足，但我们却一直相信，母神一定会归来，会统领逆神和扞卫者，守卫人间大地。” 狮王笃定且认真。 江凡好不容易压下心思：“难怪西西好像受到什么引导，一股脑闯入这里。” 西西？狮王有点疑惑的看他一眼：“这是你的称呼？” 江凡尴尬一笑，知道自己习惯了，赶忙道：“她化作小女娃，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就取了这个名字。” “化作……小女娃？” 狮王眼睛一亮：“难道你亲眼目睹了母神蜕变？” 江凡沉思一下，还是把当日情况向他说了一遍。 狮王显得十分惊讶：“真是不可思议，不经轮回亦可再生，母神之能，通天彻地啊。” 可江凡总觉得，关键好像在那绿色液体中，这东西会不会和天人血液有关？要知道，老家伙当初可是因为淡绿色天人血液化茧重生过…… 惊讶过后，狮王开始显得异常迷惑：“母神为何会待在你身边……” 他亲眼看到过小西西坐在江凡肩膀上，感情好像很好。 可那是母神，眼前的江凡虽然卓绝，到底只是个凡人…… 女帝看了他一眼：“像女儿，还像情人，黏糊的很。” 江凡咧咧嘴，完全听得出小翠语气中的揶揄。 没想到狮王却无比震惊：“竟……竟有这种事？！” 江凡有点疑惑：“她可能是因为重生，心智还没恢复，您如此惊讶作甚？” 狮王死死盯着他，似乎内心正在掀起狂风巨浪。 “这不可能……母神……据说母神，无人可以接近……” 他说的有些含糊，江凡没听清楚，再次询问之下，黄金狮王却压下情绪，没有做解释，只是看着江凡的眼神，显得充满巨大疑惑。 江凡感到有点古怪，但也没法逼人家，便问道：“对这位母神，您还知道些什么？” 第2802章 狮王父子 狮王摇摇头：“太少了，百里前辈几乎没流传下来太多东西，有的也只是口口相传，经过五百年岁月，不知道还有多少真实性。” 但少，就不是没有。 比如，西王母的确曾驯养山海异兽灵植，早在神战之前就开始了，甚至许多山海异兽是她一手缔造。这就很逆天，在狮王嘴里说出来，简直好像创世神一般。 这壑海之中，就孕育着无数山海异兽与灵植。但这里并非真正的饲养场，真正的地方在三仙山，他们在那里孵化、缔造各种异兽。但山海异兽一旦成长起来，需要的资源就太惊人了，所以，神仆们会将其洒入人间，让其寻找适合之所自由成长。 此时江凡也才明白，灵宗为何大多数时候只是观察，却极少抓捕那些山海异兽，原来，是异兽成长需要。 当然也有些异兽会从小被选做众神的坐骑，送上天界。还有一些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会被处理或者用于某种试验。而那些成熟之后的山海异兽，才会被天界有选择的捕捉，很多时候，它们会被用来修炼。 据说，这就是西王母当初为了让众神与这方世界能够契合所做出的努力。 江凡真个倒吸冷气，既然这是百里无疆所说，那么九成九假不了。 可惜，他并没有交代更多关于三仙山的信息。只是说，神战之后，西王母失去了对三仙山的控制。现在如何，没人知道。 江凡在他这里并未能得到三仙山进一步信息，便想问一下其他逆神，找找线索。 “既然您知道母神、百里阵仙，那么逆神团体您老可还见过谁？” 狮王竟然缓缓摇头：“不知，只是百里前辈传下来，说他们潜藏在未知秘境，等待召唤，可位置在哪却没有说明。” 江凡大感遗憾，这个团体可能是最强战力啊，但西王母若就此沉睡，或者还是小西西这副样子，谁能召唤他们？ 正在琢磨着，女帝忽然问了个尖锐的问题。 “狮王既然身为扞卫者，为何黄金圣子却成为天外天入世？” 江凡猛地警醒过来，是啊，这是个巨大矛盾。 在两人狐疑的目光下，狮王淡淡一笑：“其实很简单，我们也很想了解敌人，于是……” 江凡陡然明白了，这跟鬼谷之父的行为有点类似了。 “大约二十年前，我被一个叫做搜神殿的组织找到，他们自称为神灵在人间的使者，盛赞老夫修为，希望我能成为顺天者，听从神谕，立下天功，将来登天封神。” 搜神殿？三大暗殿之一，居然深入到了西域，而且找到这位西域第一强者。 “因为我们掩饰得很好，百里前辈为了保护我们和母神，故意在此地战死，并且在他的安排下，黄金城的人还忍痛对他出手，从此打消了天界对我们的怀疑，故此，他们只以为我是黄金城城主。” 江凡不由感叹，五百年前那位阵仙，真的是位传奇般的存在。 后来，狮王为了更好掩饰众人身份，虽然没答应加入搜神殿，却派出了自己的次子，再以后，黄金圣子得到信任，成为天外天入世行走。 这样一来，不但更好的掩饰了黄金城扞卫者基地，还由此得到了更多天界信息。 原来是位人间战士，可惜了，居然被凤辰所杀。 他颇有些遗憾：“圣子之事，还望节哀……” 没想到狮王丝毫没有悲恸之色：“不必介怀，他虽然身死，但也因此更为天界信任，天使降临，带走他的肉身，声称可以让他复生。” 江凡心中一惊，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插曲，不过……他们真的是复生圣子吗？灵魂可能已经易主了吧…… 然而这个猜测，他却没有告知狮王。只是犹豫的问道：“前辈相信这种事？” 狮王缓缓点头：“见过不只一次。何况当时吾儿并未彻底死去，不过，若非天使及时出现并带来奇药，必死无疑。” 并没有死透？江凡升起了一缕希望的同时，更多还是担忧，只希望他们认为圣子真的很忠诚加上修为难得，动手去救活他，而不是单纯夺了他的躯壳。 他并没有说出担忧，也是不想让这位战神般的老人失去希望。 “所以，莫非他和凤辰一战，是真心想要杀死凤辰？” 黄金狮王点点头：“凤辰我比较了解，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既然已经成为天外天入世，正好借此机会杀了他，只是想不到，我儿竟然并非其对手。” 江凡沉吟道：“这天外天入世为何会互相残杀？这种事我听说过几次，却一直不明白原因何在。” 黄金狮王沉思片刻：“我儿身为行走，得到过一个消息，不知真假。据说天界已经察觉人间种子计划，于是开始效仿之，试图让入世行走们比拼，以求竞争出将来统帅人间顺天者以对抗人间的最强首脑人物。” 江凡一惊，却也觉得极有可能啊。 只是他隐约觉得，可能没那么简单。因为假设如此，同为入世行走，凤辰为什么没有得到消息，只能靠猜测？难道因为他太桀骜不驯，不如黄金圣子表现的那般敬神吗？ “那么，西域还有几个天外入世？” 黄金狮王道：“据我所知，还有三人，老夫只清楚其中两人。一者为乌兹帝国大王子，一者为西域最强大马匪头领，第三人传闻来自未知秘境，尚无法肯定消息。” 他简单介绍一番，江凡都一一记在心里，这些消息，将来恐怕都有大用。 而随着狮王介绍，江凡也明白了为什么他的三子在孔雀王朝。 狮王的无畏狮子印本质上是佛功，很早之前从佛国传来，他遣摩达去佛国，是为了进一步体悟佛经而悟道。当然，另一个目的就和驼狮一样，是为了观察佛国梵天教。 只是有件事他没料到，摩达居然爱上了孔雀公主，甚至心甘情愿留下来给她效命。 不过还好，摩达走的时候还年轻，加上狮王小心，故此就如驼狮一样，同样不知道黄金城真正的意义。 第2803章 王母副官，逆神百里 摩达爱上孔雀公主让摩诃非常失望，毕竟孔雀公主在他看来基本上代表天界。而这件事，也让摩诃对其将来选择产生了不确定感，进而萌生出重点培养驼狮的想法，这才将完整的无畏狮子印传授给驼狮。 而对江凡两人来说，还有件事至关重要。 狮王确认乌兹帝国和孔雀佛国居然当真结盟了，就在不久前，孔雀王朝在公主组织下，派出正式使团出访乌兹，双方签订国书，确立合作。 这个消息让江凡心头蒙上一层乌云，总怀疑和四域攻华有关，自从那个猜想产生之后，很多事他都开始无意识往这方面靠拢。 尤其佛国对华族本就野心勃勃，而这次乌兹访秦也表现出相当的不友好。 带着这种猜想，他下意识和女帝交换了个眼神。 却被黄金狮王清晰的看在眼中：“你们，在担忧？” 江凡微微点头，却沉吟良久，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这个猜想。 女帝却开口了：“孔雀与乌兹皆访华域，似带野心。” 她并未说出江凡猜想，却也直接指出这两国包藏祸心。 黄金狮王微微一皱眉：“这……恐怕难以做到，两国和华域都相隔数万里，别的不说，大军出征半点可能都没有。” 江凡明白他的想法，但自己真正的担心，是强者团体。 女帝对此只是淡淡说了句：“防患未然，人总要有戒心。” 她轻描淡写带过，必然有自己想法，江凡也就按下了继续深入探讨的心思。 黄金狮王倒是叹口气：“秦君，你现在不必急于异族，反倒应该着眼华域啊，如此四分五裂，将来如何引领抗天。” 女帝微微颔首：“计划已经在展开。” 狮王点点头：“你之才慧吾早有耳闻，心中有数就好。” 江凡却看着罐子里睡得好像很香的西西有点苦恼：“可我心里没数啊，她啥时候能醒？” 狮王摇头：“不知道，王母曾在这里沉睡过数百年……” 江凡很是无奈，怎么办？去叫醒她？ 狮王看着他：“她需要这里，你应该让她好好恢复。而且，即便她醒来，我们也不希望你带走。因为，这是我们唯一的精神图腾。” 江凡微微叹口气，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黄金狮王最终道：“你们等一段时间，若她醒来，一定要跟随你，老夫不阻拦，若短时间无法苏醒，你们便归去，她醒了，老夫自然会让摩云告知。” 摩云，就是驼狮的西域名字。 江凡还在纠结，女帝却拍拍他的手：“她需要苏醒，人间需要逆神们。” 江凡也明白这一点，最终只好点头应下，却千叮咛万嘱咐，她醒了一定要告诉自己。 “老夫如今倒想问问，你们二人此来究竟是何目的？是为了母神？” 已经沟通至此，江凡自然也不需隐瞒，不但坦诚表达了想要探寻西西身份的目的之外，还将其他想法一并告知。唯独四域攻华这个猜想被他隐瞒起来。 虽然有些事在刚才已经得到解答，但还有一些双方感兴趣的问题需要沟通，不知不觉，又是三个时辰过去。 过程中，江凡更深入的了解了百里无疆，这个五百年前的传奇。 他是西王母麾下第一助理，据说其自称为神母副官。这个称呼就着实让江凡越发确信星空母舰的猜想。 此人在西王母恩赐下，已经不知道活了多久，可据他所说，大部分时间是在天界沉睡，甚至连三次天人圣战都没参加过。而他真正苏醒，却是在六百年前。 那时候的西王母早已离开天界无数岁月，作为神母最忠实的信奉者，他完全无法相信众神口中的说辞。不过此人异常聪明，很巧妙的隐藏内心并慢慢让众神放松了警惕。随后，他根据对神母的了解居然找到一些非常机密的信息。 这些东西给他造成极大震憾，于是他设法在天人严密监控下逃脱。他的下界，引发天界一度紧张万分，将其打为叛逆者，到处寻觅其踪迹。 百里无疆根据神母信息，找到了逆神群体，却发现众神都在沉睡之中，而他根本不敢唤醒。 因为他很清楚知道，神在人界是无法长生永存的。 幸好，还有守护者。通过守护者百里无疆得知西王母沉睡前安排了逆神出世者计划，并找到了那一代出世者，进一步到解真相。 然而百里非常谨慎，为确保真实，他决定唤醒其中几位寿元本已无多之人核实信息。 虽然和出世者信息对上，他却越发迷惑，西王母似乎并未将终极信息告知他们，仿佛背后有大恐怖。 不敢妄自猜测的他，也只好简单传下了一些给后人，但其中投射的信息已足够让人惊悚。 他说，一切的终极源头应该在天帝身上，可惜，或许除了西王母和如今的天界掌控者，没人知道天帝怎么了。 而西王母只是简单交代过，神战根本上是理念的战争，是自由和霸权的战争，由它引发的圣战更是一场人间输不得的战斗。一旦人间战败，世界将彻底改变，而这世界，指的似并非仅仅这一方人间…… 所以，百里无疆告诫世人，一定要奋起反抗，人间不是没有战胜的可能，因为众神在衰败，而人间在强盛。同时，逆神们也给人间带来了一些可以对抗天界的东西，它们将在必要的时候出现并威慑上界。 后来，百里无疆根据同伴的指引，找到壑海，见到母神。 让他悲恸欲绝的是，母神竟然完全失去生机，若非出世者告知，母神在尝试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延续生命的话，他只能相信母神已殒。 西王母休眠之前，也曾留下过一些交代，所以那几位既然已经被唤醒，便也没再去沉睡，决定随百里无疆展开各种部署。这过程中，与天界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摩擦碰撞。 最终，苏醒的逆神尽数殒落，百里无疆也在一百年后，肉身衰老，拒绝沉睡而设局自毁。 但这位惊才绝艳的副官，到底给人间留下了许多暗手，仅明面上为人们所知的，就有修复上古十大奇阵这赫赫功绩。 可据说，十奇阵是他从天界盗取的，虽然的确为昊天人皇所有，然而世人第一次得见完整版本，竟并非来自人间。 第2804章 阵仙遗物 所以说，百里无疆并不是修复了上古十大奇阵，而是传承了下去。 中间有个离奇的问题，便是天界众神都没有办法打破昊天封印，得以修习十大奇阵，惟有百里无疆掌握秘法，狮王估计是西王母留下的隐秘信息引导所致。 所以，进一步猜测，当初他一直没有苏醒，极大可能是西王母特意留下的后手。 而百里无疆所有布置和秘密，都藏在逆神休眠之地。如此，只有找到那个地方，才有可能全面了解此人。 可那个地方，究竟会在哪里呢…… 不过，百里无疆到底是给黄金城留下了一件神器，暗藏于黄金城，以防万一。 这个所谓神器才是让江凡诧异万分的东西。 它居然不是攻击武器，而是自毁性的，但这自毁也不能给谁造成杀伤，可问题是，它一旦自毁，传说天人所掌握的一部分终极秩序会崩溃，在极端时刻，可以用来震慑并威胁他们。 但母神也说过，这种威胁不会是永久的，天人迟早会找到解决之法，只是没人知道在什么时候。事实上，最后苏醒的百里无疆在天界便已经嗅到危险气息，他们似乎已经在逐步重建某种秩序，这神器的震慑程度正在日益降低。 最让狮王焦虑的是，自从那次大地震动之后，已经有人潜入过，不知道壑海的秘密还能掩藏多久，这才到处走动，积极积攒力量的同时，展开与华域强者的接触，试图获得他们的援助，幸好佛主也代表华域与他达成联盟。 至于百里无疆留下的神器，狮王也没有吝啬，展示给江凡看，但他怎么看这个一寸多长的小东西，都觉得有点类似u盘，只是异常精巧，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不过，这个信息和这个小巧的神器，让江凡产生了一个古怪的想法，若是被证实，猜想的路上将可前进一大步。 百里无疆应该是个非常精明且谨慎的人，就算黄金城也没有留下太多信息，而且大部分很模糊。还好，上古十大奇阵这里有完整版本，狮王很大方的允许江凡誊抄了一份，并告知他，其实早已送给过佛主。 这位阵仙给黄金城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却是一张兽皮，只不过上面没有任何语言文字，而是一连串密密麻麻的奇怪数字符号，竟然如同江凡在修炼场听到的，以及在黑金古书中间页都有些类似，所以，别说狮王，就连他的前辈们也从来没人看懂过。 江凡严重怀疑，这就是某种密码，而真正了解这种密码的，必定是那个影象中和自己很相似之人。 关于百里无疆和其他一些信息，狮王知道的基本都和盘托出，虽然看似有用的不多，但都在一步步完善并推动着江凡的猜想。 其中还包括这里的源晶矿脉。百里无疆亲自安排人手打造了这地下生活区之后，便着手组织开采晶矿，对此十分重视。他甚至说过一句让狮王至今不明所以的话，能源是一切之本…… 这句话同样让江凡进一步佐证关于能源战争的猜想。 根据狮王介绍，矿脉深深潜入两道断崖之中，开采异常困难，而且要非常小心谨慎，他曾经检查过，上次大地震动导致的裂缝，也和开采不慎有关。 无论如何，经历五百年开采，黄金城拥有晶髓数十块，其中最大的一块抵得上磨盘大小。如此巨型，让江凡也震撼不已，有没有可能这么大一块，可以驱动整个星空母舰？ 他毕竟不知道这东西具体如何炼制使用，一切都还有待进一步消息。 还有个问题，百里无疆主持开采，却没见使用过，始终对炼制等信息讳莫如深。 然而，确定百里无疆身份和经历之后，江凡随之产生出更大迷惑。 百里无疆分明是真天人，而且恐怕地位在核心阶层，但他流传下来的一切，却都一如神话体系，根本没留下关于真天人真正来历的只言片语，更没有说出过自己推测那般关于星舰、关于科技的任何说法。这就太奇怪，是他故意如此，还是另有隐情？ 同样无解，也同样只能等待以后寻找佐证。 随后，狮王也问了件他异常关心，同时也异常不解之事。 昆仑。 对这个举世最神秘也是最强大的存在，狮王想不通，他们为何只是保持中立，就算他们只想得道成仙，但对这方蕴育自己的大地难道不该尽些责任？ 当然，他知道在人间最危险的时候，是昆仑出手维持了平衡，可这就越发让他对昆仑感到迷惑。他们到底是谁？什么来历？为什么要平衡？他们难道同时也认可天界吗？ 这些问题困扰他已久，可惜佛主也好，孙道通也罢，都没法回答他，今天终于见到昆仑入世行走，这些心中压抑许久的问题很难忍住不去要个答案。 遗憾的是，他问错人了，江凡如今早就发现，自己对昆仑几乎一无所知，除了怪自己一心想要赶紧下山之外，昆仑九子也并没有任何告知或者提示的意思。 要说迷惑，他才更迷惑。除了狮王那些疑问，他更想知道，九子为啥定自己为入世行走，太宰等待千年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三千年前昆仑到底发生什么，警世恒言为什么在昆仑，昆仑族的真实来历又是什么，他们求的仙究竟是啥…… 无数的问号在脑际回荡，都快溢出来了。可他又不能回去，就算能回去，他也有种直觉，似乎还没到某个时刻…… 黄金狮王身为西域第一强者，随便糊弄答复不可能做到，可事关昆仑，江凡反倒很简单。 一句九子说过，入世便干净入世，归来再潜心求仙，那时候才能告诉自己许多东西就把狮王的无数问题给掐断。 江凡苦笑着解释说自己也不懂啊，当年下山的时候才六岁，他们能告诉一个孩童啥秘辛？许多事是入世之后才开始接触，可惜按规矩不能回山询问。没错，年龄这张好牌再度被他祭出来遮挡。 第2805章 西域第一国，乌兹 面对玄之又玄的昆仑，连黄金狮王也没能说出啥。毕竟他也明白，昆仑六十年一入世，此期间生死由命，不得归山。江凡又太过年幼，从这个角度来说的确可以理解。可这位威猛沉稳的老人眼里明显有一道异样的光芒闪过。 谈话因为昆仑陷入沉默一会儿，才被女帝转换了话题。 她以秦国君身份为出发点，着重询问了乌兹帝国的状况。 狮王也很关注这个西域最庞大的帝国，自己所知的也一一告知于女帝。江凡听得也很用心，毕竟乌兹和北蛮一样，都是对华族威胁极大的存在。 简单说，这是一个拥有八千万人口的庞大帝国，军队近百万。乌兹以城为聚集地，大城共计三百，最大最雄伟的一座名为阆兹，是帝国都城，坐拥人口超过七十万。盘踞在阆兹掌握整个帝国的王名叫乌坦，被称之为大君。如今乌坦大君不但是乌兹帝国的掌控者，更是整个西域的话事人，西域三十六国无不畏惧拜伏。 这个国家其实并不富庶，除了物产单一因素之外，非常好战也是主要原因。早年的乌兹并不强大，便是通过不停的东征西讨，疯狂掠夺才壮大起来。这种崇尚力量的作风就导致乌兹武道也非常兴盛，角斗场到处都是。在这个奴隶制的国度，普通人想要获得尊重和地位的唯一途径，就是通过血腥角斗来出头。而角斗也是这个国家最大的娱乐项目，几乎全民参与，赌注满天飞。 当初狮王为磨炼驼狮，也曾将其投入角斗场中。 这种氛围下，乌兹武修达到惊人的八百万左右，圣境超过两百，入道者有十二。这个比例算是相当恐怖。 狮王着重介绍了站在顶端的三位。 第一位，乌兹大王子，也就是天外天入世行走，乌革。黄金圣子曾和其交手，不分上下。而此人是极度崇尚神灵的，尤其是传说中乌兹祖君遇到的那位雉鸟神。 雉鸟神江凡是知道的，完整版还是从二皇叔那听来，而二皇叔是通过佛主知晓。 雉鸟神最初其实并不强大，相反只是个非常弱小的雉鸟，但它非常勇敢，敢于与任何困难战斗。 据说，远古有大火，有大威能的天尊负手观之，而弱小的雉鸟则义无反顾去救火，这一故事中，两相形成鲜明对比。 而后，雉鸟死于大火，却终于自火种重生，成为强大的神灵，也成为乌兹图腾，绘制在如今的乌兹大旗上。 第二位，乌兹第一强者，也是乌兹大军统帅，乌阆大公，此人融合国号与都城为名，足见其地位之高。狮王曾经与此人交手，险胜一招。 但乌阆最强大的不仅是武道，还有其麾下骑兵，其中有一支非常特殊，也是他麾下最强大的战力，骆驼骑，乌兹盛产一种神骏之驼，非常健硕奔跑如飞，不下于宝马良驹，尤其耐力极强，可以连续行进千里而不吃不喝。后被用来组建骑兵。到乌阆时期，达到史上最强地步，足足有十万骑，骑士个个都是武道强者。 第三位，是个神秘强者，据说是个女人，一个残忍嗜血的不老妖女，人称女妖葛萨林。关于她的传说持续了两百年，却没人知道其真面目，因为见过她的都消失了，乌兹传言，被妖女吞噬了精血。这位就连狮王也没见过。但狮王从整理其战绩发现，她的确很强，甚至未必在乌革之下。尤其有一点，是狮王着重介绍此人的原因，她来去如鬼魅，化身有千万，或许酒楼一舞女、街头一老妪，甚至邻家一女童都可能是她。一旦与她为敌，简直防不胜防。 还有一点需要特别注意，乌兹大君在不久前发出王诏，希望邀请女妖成为国师，而这件事一旦成行，江凡和女帝就越发要重视此人。 说起武道，狮王看着江凡郑重告诫：“武道修行，最忌杂而不精，知你如今身份不便，老夫也不多说，日后定要潜心修行先天大道，那才是属于你的无敌道。” “是，晚辈必谨记在心。”对方真诚告诫，江凡也诚恳致谢。 “好了。”狮王站起身：“母神看来短时间无法苏醒，你们不如住上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江凡也知道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但他却很想仔细观察下这母神宫，心里想着会不会也存在密室修炼场那种东西？ 狮王没有拒绝，“今日外界大乱，老夫去安抚一番，你自己查看便是。” 江凡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黄金城会在外暴露多久？” 狮王轻笑：“就在两个时辰之前，已经重新为风沙覆盖。” 江凡吃惊，这么快？ 狮王道：“不用担心出去，那海子有阵法，便是出口。” 江凡摇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只不过有件事觉得很奇特，那风暴中……” 他犹豫一下道：“似乎有种莫名的力量……” 狮王眼中掠过一道异色：“感受到了？不错。死海风暴是大地之上最强的沙暴，势如排山倒海。却正如你们那青峰峡五雷之地，但凡这等自然伟力之中，皆蕴含天地本源之力，这力量是有韵律的，感悟之能提升对天地道则的感应。可惜，每年只能感悟一次。” 江凡却并不感到遗憾，他经历一次收获就足够多了，需要很长时间消化。 狮王离开之后，江凡开始到处翻腾，可惜，这次除了看到水晶中镶嵌着一块写着童谣的兽皮外，没有触发任何异象，看来这母神宫恐怕只有西西才能找到点啥。 但就是这块兽皮，吸引了江凡极大注意。 首先是童谣的文字，一笔一划好像小孩子写的，但却很认真，最重要的是，这是简体汉字。 然后就是童谣本身，江凡听过，却不太一样，感觉有点怪异。 “记得那时年纪小，你爱读书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甲板上，星在穿梭船在啸。 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深蓝几多娇……” 在童谣的最后，转为成熟笔体写着一句话：虚空无尽，一艘船的远航何其迷茫；万古悠悠，一个人的战争何其孤独…… 第2806章 记得当时年纪小…… 后面那六个重重的点，似乎有着说不尽的情绪。 女帝不认识这些文字，见江凡看得入神开口道：“上方笔迹生涩却有些娟秀，似女童所书，但很刻意，仿佛成年人的模仿。写的什么？” 江凡点点头，回首看了眼西西，心里感觉有点异样。 “那几句写的一首童谣，但是……写的不对劲啊……” 怔忡很久，他才缓缓读给女帝，后者当然更没听过。只是她却盯着某个位置：“那两个字，很重。” 江凡心神一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即发现，是那个“书”字和“笑”字，的确很重，好像描摹了一遍又一遍。 江凡定睛观察，却终归没有任何发现，只能猜想这两个字因为是两个人孩提时的喜好，特地描绘了几遍而已。 女帝确有不同看法：“不对，书写是能看出感情的，写这首童谣之人，非常关注这两个字，我能从其中感受道一股气，似乎……” 她微微凝眉：“似乎充满绝望，又似乎还有那么一丝期冀。” 江凡心头微动，再度观察，甚至从第一个字开始尝试感受那人的一笔一划。 终于，他也感受到某种莫名的情绪。怀念，绝望，期待，又茫然…… 许久，江凡稳定了下心情：“最后一句，从字迹上看，像同一个人，或许是那个写童谣的孩子长大了。” 女帝点点头：“笔触之间有神似，我也这么认为。但一艘船的远航是什么意思？什么样的一艘船？要去哪里？还有，一个人的战争又是何意？战争最少都要有对立双方，为什么存在一个人的战争？这只是一种形容吗？还是真的存在？如果存在，这个人是谁？这战争与天人圣战或者神战又有没有关联？而这文字……为何如此孤独而哀伤？” 无数的疑问同样在江凡脑际浮现，可惜解释不了，只是每读一次，都能感受到那句话中的无尽孤独与哀伤。 可也就是如此了，再也没有发现。 其他地方也一样，空空荡荡，江凡把任何可能的地方都检查三遍，毫无所获。 最终，无奈放弃，可不仅是他，连希望亲眼目睹修炼场开启的女帝也有点失望。 离开母神宫，江凡发觉尽管海子那边已经变黑，但壑海依然遍洒月华般的清辉，一切清晰可见，这情景竟仿儿时记忆中家乡的月夜。 这是晶矿的光芒。 而这时候，江凡也才有功夫细细观察壑海。 这道大地裂缝宽度超过五里，纵深不知几许，奇花异草、珍禽异兽无数，与其间活动的人类共同构成了一个奇特却又和谐的生态圈。 真不知道何等玄奇才成就了如此地底世界奇观。江凡见识过水下世界还好，女帝却是首次见闻，感觉很不可思议。江凡便特意花了些时间陪她到处参观一番。 中央那道地下河居然在八十里外神奇的向上涌起，和头顶的海子连接，看来它才是海子的源头，不过从河道巨石裸露的状况上看，很久以前的水量一定百倍的惊人。 但也有奇怪的地方，狮王说过，这里还是绿洲的时候，曾经生活了十几万人，可他们一路走来，统共也只看到了数千人，而且个个修为高深，显然都是扞卫者。 后来见到狮王询问才得悉，从死亡沙暴开始形成，那个部族就已经被迁走，而且在遥远的某个盆地形成了一个小国，靠着种植水果和放牧为生，没有四邻袭扰，过的很平静安乐。 当江凡了解清楚之后，却乐了，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因为自己的缘故，骊山商团早就抵达了那里，如今，那里已经是骊山最大葡萄酒生产基地，大半个部族的生活都系在自己身上呢。 只不过，这是近六年才发生的事，狮王已经有二十年没去过那里，还不知道呢。 当天，夫妻二人被临时安顿在崖壁上一间住所。 晚餐很奢侈，一只山海珍禽，一盘不知名的果蔬，灵气充裕，以江凡的饭量，也不过一斤多就已经饱腹。 两人沉默的用完餐，江凡才深深嘘口气，整理着脑中杂乱的思绪，同时平复着今天受到的巨大冲击。 “所以，你养的乖女是西王母。” 女帝也沉默了好久才开口。 “是啊，谁能想？”江凡苦笑着道。 “西西这个名字，只是因为她嘻嘻笑？”女帝都有点不相信了。 江凡摊手：“可不就是，她西了半晌结结巴巴，也没西出个所以然，我就只好考虑她是在笑了，当然，她当时也的确在笑……” 说起这个笑字，江凡突然一愣神，想起那首童谣，那个被描摹了无数遍的“笑”字。 不可能吧……这也会有关联？ 江凡是打破头都想不出可能性。 女帝显然也在他那一愣神中察觉到什么，看着江凡神色最终变换为自嘲，她却认真道：“就算笑字没问题，那书呢？” 江凡一愣：“书，你想说什么？” 女帝指了指他的脑袋：“比如天书，会不会有关系？” 江凡皱起眉头，想了半晌，大摇其头，什么天书，不过是收集的参考资料，两者之间八竿子都打不着吧。 不过他也想到了三金古书，若说有关系，那三本大概才有些可能。 可这一个书字本身能有什么线索？比大海捞针都没谱。 “唯一可能的是，书字背后代表的东西，而这个，可能只有你的西西宝贝知道，当然，现在该称之为西王母大神。” “是啊，可是她懵懵懂懂的，平常连字都不认识，更没可能读书……我觉得吧，这一首童谣可能的确没什么，只是情绪有些古怪罢了，我们实在没必要在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上纠缠。” 女帝点点头，也觉得没啥意义。 还是西王母本身更让她感兴趣。 “西西生人勿近，却唯独粘着你，这很奇怪。” 江凡嗯了声：“我更觉得奇怪啊，为什么呢……” 女帝看着他：“狮王说，她是天帝未婚妻，上次我们说过，你可能有她的血脉，难不成，你还真是天帝后裔？” 第2807章 昆仑脉，昆仑族 江凡苦笑：“离了个大谱，要不是这几年脑子里总有些奇怪碎片，我可是很清楚自己来历的啊，别说八竿子，一百万竿子都不沾边。我想，可能还是和山海异兽有关，我身上毕竟有太多山海异兽精血啊。” “问题又来了。”女帝瞅着他：“今天狮王也说了，西王母能驯服天下山海异兽，这壑海和三仙山中简直不知凡几。我们大胆猜测，她体内可能有几乎所有山海异兽精血，但这匪夷所思啊，很多天赋绝佳之人也不过能承受一种而已，那么你是怎么回事？你的血脉难道不是更像西王母？” 江凡张张嘴，哑口无言。 女帝认真看着他：“江凡，你会不会就是逆神？” 江凡苦笑：“不知道，鬼谷先生还猜我是邪神呢。” 女帝忽然凤目发光：“你说，邪帝有没有可能？” 江凡愣了下：“啥？” 女帝居然显得有点兴奋：“假如你是天帝和天后的后裔，称为邪帝更接近。” 江凡翻个白眼：“咱是猜测，不是臆想。” 女帝似乎也觉得自己离谱了，轻笑一声：“言归正传，天帝之妻，如此说，天帝是的确存在的，应该就是天外天至高那位，那么，那位天帝究竟怎么了？自己从来没有传出半点消息不说，连妻子都落得如此境地，神格分裂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凡摇摇头：“综合鬼谷所说，我觉得天帝大概便是那天外天最高掌控者，是他本人主动黑化了呢，还是说被推翻然后被黑，都是个谜啊。”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信息量太稀薄，胡乱猜测无益，二人喝了会儿小酒，便安歇了。 第二天，并没有人打扰他们，狮王传信，说沙暴刚刚过去，许多地方亟待修复，让他们自行等候。 这一天，他们照例参观壑海，晚间的时候，江凡还去看了眼西西，她依旧静静躺在液体中吐泡泡，神色显得很平静。让他放心不少。 第三天到第十天，都没有见到狮王，江凡除了将壑海研究一个遍之外，照例每天去探望西西，只可惜，毫无异常，江凡甚至悄悄尝试呼唤她，也没有任何回应。 终于，江凡等不下去了。已经进入三月下旬，虽然很有信心，但和外界失去联络太久，实在无法安枕。 和女帝商议之后，决定辞行。 正在这时候，狮王也再度找到他们，建议不要再浪费时间等待。 于是，江凡颇为不舍的的留下了西西，离开了壑海。 他也没想到，出去居然是从那片海子中钻出来的，狮王带领他们来到那道逆流向上的暗河，两人进去之后，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暗流充满拉扯力，随着这股暗流两人进入了海子底部，然后又从水面浮出。 重见天日的感觉总归是很舒服，相比地下，即便是这死亡沙海也显得开阔，江凡做了个深呼吸，目光投向远方：“小翠啊，这佛国，我们恐怕时间不足了。” 因为西西的缘故，两人耽误了太多时间，虽然此时回去时间还早，可去数万里外的佛国显然就不太现实。 女帝点点头：“去一趟佛国，以你的脚程来回也要两个月以上，也没有时间做什么了，况且佛国还不是当前心头大患，放一放也无妨。” 江凡嗯了声：“按照我们的计划，五月返回秦国刚刚好，那时候，天下六国都已经彻底卷入战争泥沼，再也难以脱身。现在呢，的确有点早，除了留下赶路的半个月，我们还有一多月时间，有什么想法没？” 女帝沉思片刻：“倒不如好好走走西域，把一个地方吃透。” 江凡也表示赞同：“走马观花确实没什么意思，而且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在靠近秦国的地区亮亮相，让他们发现我们的确没回秦，如此，魏、夏、晋更可以放心深入战争。” 女帝点点头：“那么，就这么办，路线你有什么考虑？” 江凡想了想：“西域风光的确瑰丽壮观，但我们并不是出来旅行的，沿途欣赏就好，目的性还是要明确。” 西域需要观察的不少，比如和蛮族交界的天祁山，比如可容大批人马进入大秦的两大隘口，比如临近的一些国家，还有乌兹帝国等等。 但商议片刻之后，女帝指向一个方位：“那里，有道山脉，有一个庞大的族群在其中繁衍生息。” 江凡一愣，当即反应过来：“昆仑族？” 女帝轻轻颔首：“你不感兴趣？” 江凡眯起眼睛：“是呢，昆仑族，昆仑九子的族群，十二金甲的故乡……” “去看看？” 江凡寻思片刻，大为意动：“我们来时靠近西域北方，回去从西部走一圈也挺好，经过昆仑正是一条路径。” 以两人的修为来说，不管是荒原沙漠还是崇山峻岭，只要不碰到极特殊情况，难度都不存在，所以，他们都没有过多考虑就选择了沿着昆仑山脉中线前进。 巍巍昆仑，万山之祖，其主峰昆仑墟虽然位于秦国境内，但整条山脉却是自极西高原起，以西窄东宽之态蜿蜒三万里，贯穿西域纵深抵达大秦境内。这个长度，居然是自己那个世界的五倍！ 这道山脉，历来被称之为万山之祖，更何况位于西域蛮荒之区域人烟罕至，其风光异常瑰丽壮美。 二人一路沿着山脉向东，深深被这举世第一神山所震撼着。尤其是江凡，他酷爱旅行，昆仑一直是他心中向往之地。然而，前世的他却根本没有这种沿着山巅观光的可能，这般风景可太让人感动了啊。 一时间，他都觉得心怀豁达，神思旷远，有些时候，某种奇特的波动会自脑海深处泛起波澜，如同在那死亡风暴之中一般…… 一路前行一路找寻，江凡也很期待见到九子的族人。 然而，昆仑实在太广袤了，江凡估计，其面积绝不下于三百万平方公里，在这种范围内寻找昆仑族难度可想而知。 但他认为，不管怎么说，都有着三十万昆仑族人，不至于一个也看不到。 第2808章 下辈子，换一个 可让两人惊诧的很，一路上珍禽异兽都见过无数，这昆仑族人却仿佛比山海异兽都稀有，都快抵达些罗国边境了，依然没见到半个。 虽然中途零零星星见过一些牧民或者一些聚集地，可都不在山脉之中，而是位于周边地区，当然也不可能是昆仑族人。 天机子出于承诺，并未向女帝透露昆仑族位置所在，江凡更是除了昆仑墟哪都没去过，两人算是四眼一摸黑。 “这也太难找了，都花费了半个月时间，一个昆仑族人都没见到。” 江凡唉声叹气的烤着野味抱怨。 女帝却并没有什么遗憾的意思，反倒发现这家伙在山里更如鱼得水，一路上都在看他展示荒野生存技巧，竟然颇有意思。 “你从前，也这么喜欢外出旅行？” 江凡对旅行表现的兴致太高昂了，都不能说乐在其中，简直是沉浸式享受。 “那是，唯一也是最大爱好，我可号称贝尔格里尔凡！” 女帝只知道这个名字古怪的家伙是江凡的偶像，但据说就是个普通人，自然没什么兴趣打探。 “可是，这趟也只剩下旅行了。”江凡无奈中有点遗憾。 “哪有什么都心想事成，世上绝大多数时候是求之不得，平常心就好。”女帝在这种事上居然没有像争霸五国一般执拗。 “呵呵？”江凡意外：“这挺好啊，想不到你性格也有另外一面。” “我们都有另外一重人格，你不是说过，世界背后藏着另一个世界，我们内心也藏着另一个我们有何稀奇。” 江凡笑笑：“世界背后藏着另一个世界，我想说的是……嗯？”他忽然愣了下神：“你说会不会昆仑族人生活在秘境之中？” 女帝点点头，似乎想过这个问题：“很大可能，否则我们怎么也该碰上几个。” “那就麻烦了呢，这么广袤的昆仑山脉，我们看来当真要无功而返。” “无妨，昆仑本就是世上最神秘之地，我们时间又没那么充裕，找不到也正常，不过我觉得，这世界一切相互关联，我们迟早会和他们碰面。” 江凡点点头，仰头躺在石头上看着夜空：“你知道吗？我当时就是在昆仑旅行的时候，被一道天雷给轰来这里……” 女帝轻轻一笑：“是办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江凡撇撇嘴：“就是撇下妹妹和……那个……那个她独自出来玩而已，所以啊，女人的怨气真的可以掀翻天地。” 女帝侧头看着他：“那个她……叫白盈对吧。我看过你在金玉楼那张画像，画的不是我，但真的很像。” 江凡有些怅然，有些哀伤：“是，真的像……就连性格……” “你们，怎么认识的？” “呃……算是笔友吧。我是个教书先生，偶尔会写些东西发表，她是个博士，对某些涉及到学术的问题爱较真，有一回发现我的错误，便与我联系，坚持让我发文纠正。后来……就这样认识了。她这人啊，好胜心极强，你就听那笔名就知道了，叫赢棋，这是多强的好胜心啊，后来还是我强行给改为安琪了。但其实，她内心，也像你一样，有那么点小温柔……哎呀——！” 江公子被拧住了耳朵：“什么叫小温柔？姐哪里不温柔了？！” 江公子捂着耳朵，看着眼前横眉立目的女子发傻，这……太像白盈了啊…… 忽然，他愣了下，一个古怪的念头滋生，什么赢棋，分明是嬴棋吧！ 一瞬间，他莫名有种女帝穿越到现代的恍惚感。 看着女帝促狭的笑容，他就知道是故意的。 “她像我一样比你大些，你说过，以前那个世界像他这样往往自称姐，有那么点意思没？” 江公子揉着耳朵，却很开心：“不能说像，简直一模一样。我都怀疑，你我是不是宿世轮回中都在一起来的？” 女帝愣了下，指着自己鼻尖：“你说白盈是我转世？” 江凡笑道：“虽然说笑，但很奇怪的感觉呢，这会儿我都相信天玄子师叔的宿命论了。” 女帝白他一眼捏捏下巴：“下辈子，姐务必得换一个，你太花花。” 江凡：…… 没能见到昆仑族，两人算了下时间，也不能过多耽搁，果断出山。 离开昆仑三百里之后，他们就进入了些罗境内。意外的很，居然碰到无数流民，扶老携幼，牵牛赶羊，似乎在惶然逃命。 在西域这种荒芜之地，这种景象属实极端罕见。 江凡一番打听之下，和女帝面面相觑，都愣了。 难民在哭诉，恶魔之鞭打来了。 他们本属于一个名叫些罗的小国，两个多月前，遭遇恶魔军团袭击。本来他们听说过恶魔军团的大名，也知道他们通常掠夺之后就走，本来想着献出牛羊财宝保命就算了。可万万没想到，这次出了意外。 恶魔军团突然一改往日作风，居然占据些罗国都法恩城不走了。 随后，他们强行奴役些罗人，为他们扩建法恩城。在他们凶残暴虐的压榨下，仅仅一个月，些罗人就死了三万多。壮丁缺失，恶魔军团就开始到处抓人，周边些罗百姓苦不堪言，不得已扶老携幼向其他地区迁徙，这一支选择了西北方遁逃，试图投奔最近的盘罗国。 当然，盘罗只是相对比较近，距离些罗也有八百多里，这一路不知道死了多少，每天都是哀鸿遍野，无数人在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那些来自东方的魔鬼们。 而这些魔鬼，女帝和江凡当然知道，不就是咱们的太上皇和大王子么？ 江公子愣愣的瞅着女帝：“娘子啊，我这老泰山和大舅哥硬是要的啊，都打到这里来了，这儿距离秦国边境，直线距离也超过五千多里，若是考虑行军路线，他们已经走出少说两万里了啊，中间还一直在征战，不愧为老强和小强。” 女帝也有点愕然：“挺能折腾……” “还不是一般的能折腾。”江凡从怀中取出地图摊开：“你瞅瞅，他们这一路至少经过了六国，三十四城，荒原无尽。刚才那个叫阿巴提的贵族老爷说的你可都听到了，他们现在兵强马壮，足足六万大军，全部是骑兵啊，来去如风。我们知道这西域城池与华族不同，一般都不怎么高大，哪里挡得住他们？” 第2809章 寇可来吾亦可往! 女帝点点头：“五千人，经过三年，拉起一支六万铁骑，还打出赫赫威名，总算不负我嬴家之名。” 江凡呵呵笑道：“这还不算，他们占据法恩城啥意思？依据这里要重新立足发展么？” “发展到一定规模，方式一定会改变，不稀奇。” “问题在于……”江凡敲了敲地图：“些罗都城这位置，很有点意思。” 女帝只是瞟了一眼：“孔雀找过他们。” 江凡明白，以她的眼光，恐怕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 不错，些罗国地理位置非常特殊，向南是孔雀王朝，向西北则是乌兹帝国。由于西域山川地理的特殊性，这里俨然成为此两者进入华族线路中的最佳交汇点。 “乌兹特使入秦，提起过他们，我那位兄长曾派遣金执法出访乌兹。” 意思很明确，孔雀和乌兹帝国已经达成协议，要针对华族做些什么。但两国距离华域都太遥远了，完全没有大举兴兵的可能性，所以很可能要扶持一个代言者，那么没有谁比熟悉华域还有力量的叛逃者嬴无天父子更合适。 江凡嘴角泛起一丝冷意：“占据这里，借用乌兹与佛国之力，他们贼心不死……” 女帝却显得很平静：“这里很好。” 江凡愣了下：“很好？” 女帝点了点地图：“不管他们要作甚，摆在明处我们就更容易看到。” 江凡想了下，的确也是，总比没个目标要好的多。 “我能看到未来作用会有两个。” 江凡认为，其一，是作为长期攻略。毕竟大域之间太遥远，大军出征完全没戏。那么他们考虑的可能是扶持嬴沛父子建立一方稳固势力，在以后漫长的时间中，逐步向这里输送物资蕴养军兵，将其打造成军事堡垒，最终依托此经略华域。 其二，就是鬼谷猜想的四域攻华之方式，这里完全可以作为两大域武道强者的聚集地。 女帝微微颔首，“但我说的很好，还有一点更重要。” 江凡一怔：“什么？” 女帝眼角掠过一道凌厉：“寇可来吾亦可往！” 江凡几乎是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若孔雀和乌兹想利用这里作为入侵华族中转站，那么，这里岂非同样可以作为大秦攻伐之前哨站？ 微微吸了口冷气，江凡不由暗惊女帝心思之野，很明显已经在考虑域外了啊。 “只是，眼下局势……” 女帝一拂袖：“比速度罢了。” 江凡心思微动，细想女帝的话，很有道理，或许嬴无天在折腾的同时，也不光是对方的机会。 恰在此刻，女帝也看着他：“你说说，当初留下一道口子放他们离开，究竟是什么打算？” 江凡嘘口气，露出一丝坏坏的笑容：“两个想法，一个么，当然是让他们替我们去趟趟西域，那时候虽然还没有感受到来自西域的危机，但我总觉得，那应该是我们的地方，你不是也一直想要个大大的天下？” 女帝嗯了声：“不错，我以为，原则上我们能看到、已得知的土地，都该是我们的。” 江凡呵了声，得，这就是女帝，和那位祖龙一般无二。 “其实我是想到我故乡的一段历史。被我的部族驱逐的强盗们一路往西，居然打出了个大大的新世界。我想，这位岳父和大舅哥都不是省油的灯，没准也能做到呢，如今看来，做的还真像样。” 女帝噗嗤一笑：“所以，他们就因为你这个虚无缥缈的念头保住了性命？” 江凡摇摇头：“这是其一，第二点就不是虚无缥缈的念头了。” 他认真看了眼女帝：“我知道，你并不嗜杀，还有无名也是，说到底你们总归是有血缘关系啊，凡事仁至义尽吧。” 女帝却摇头：“打虎不死，终归后患无穷，我若是你，断不会如此。” 江凡叹口气：“所以这就是我喽，你我毕竟不同。” 女帝深深看他一眼：“算了，看在第一点面子上，我认可你的做法，只是如今，他们显然要从掠夺式改变为驻扎式，这很不妥，按照你以前的计划，他们应该一路往西，去到一个我无法派兵攻打的地方安身立命。” 江凡苦笑：“这就是你说的打虎不死，显然，这两位还没断了念想，只是……也正如你所说，给了我们个观察两大域野心的机会。” “不能光看，别忘了，还要比速度。” 江凡微微一沉思：“那么……我们去参观一下？反正顺路……” 女帝嘴角勾起：“路上多想想，比速度，未必要比敌人快，让敌人慢也是一种相对的快。” 江凡眼睛一眯，露出坏坏的笑容：“制造点麻烦……” “你最擅长。” 江凡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先去亲眼见证一番吧，看看他们到底要做点啥再决定。” 女帝摇头轻笑：“他们，可很不想看到你。” “但我挺想念岳父和大舅哥嘛……” —— 些罗国，法恩城。 法恩这个城市不算小，但也仅仅是规模而已，城墙还是土坯的，高不过两丈，与其说是城墙，倒不如说是用来遮挡风沙的土围子。 不过，眼下正在紧锣密鼓的施工，在无数凶神恶煞的士兵手舞皮鞭监督呵斥下，超过五万人正在汗流浃背的干苦工。 一个身材高大的华族模样老者高倨城头之上，看着紧张忙碌的工地，眉头紧锁，似乎很不满意。 “如此进度，实在太慢！” 身旁一个背着铁钩的独臂人摇摇头：“已经尽全力了，这些人没有任何筑城经验，青壮也严重不足，最重要的是我们采集石料要从百里之外运送，太耽误时间。” 老者沉声道：“继续抓人，要青壮，些罗国足足有五十万人丁。” 独臂人哼了声：“都在逃亡，周边百里，几乎已经没了人影。” 老者闷哼一声，一巴掌拍在城头：“若是有那水泥……” 独臂人面色变得阴沉：“没可能买得到，江凡从来不卖这种战略物资。如今只怕其他货物也会停止对周边通商，此人早就把生意做进了西域纵深万里之遥，连乌兹都已经抵达，些罗发生这种事，骊山会最快得到消息。” 第2810章 打不死的老强小强 他看了眼同样阴沉似水的老者：“你昔年的钱袋子号称天下三智，作为一个商人，她对政治却极度敏感，这件事一旦传入江凡耳中，我担心他会有所猜想。” 老者却冷笑：“能猜到什么？孔雀王朝还是乌兹大君？江凡固然妖孽，却也难以从区区一座法恩城看到这不可思议之事。” 独臂人缓缓道：“姐夫……恕我直言，我们已经没有资格评价那年轻人，有些商旅的话你也记得吧，他已然走到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度，甚至竟然可以威胁圣地。” 老者面孔有些扭曲：“窃国贼子啊……” 独臂人叹口气：“即便如今，我们已距秦国边境五千里之遥，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有时候甚至会从梦里惊醒，似乎他随时都可能出现，或许此时此刻就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盯着我们……” 老者身体微微一颤，竟似乎有些不寒而栗，甚至下意识向四周看了眼。 独臂人摇摇头：“姐夫，你心里的阴影，更甚于我。” 老者紧闭双唇，沉默不语。 而这时候，一个声音传来：“阴影，是好事。”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黑铁面具人缓步走上城墙。 “阴影，促使我们时刻警醒，阴影，提醒我们不可自负，阴影，给予我们鞭策激励，它是压力，更是动力。” 独臂人露出赞许的神色：“无天，你越来越成熟。” 是的，这三位，正是当年被江凡围追堵截，逐出南疆的太上皇嬴沛，大王子嬴无天，以及皇太后的兄弟金执法。而对于太上皇嬴沛和大王子无天，江凡还促狭的给取了个老强和小强的外号。 当初，他们率领残兵败将不到五千人，狼狈出逃。却并没有就此一蹶不振，而是经过一番策划，决定从西域之地重新崛起。 “江凡百密一疏，被我们逃至西域，而这里是个好地方。” 当年嬴无天就如是说。 他认为，西域之优有三。其一，地理环境严苛，荒芜难行，经常数百里不见一丝人烟，女帝江凡势力插翅难及，足以避开追击。 其二，西域诸邦皆细小，完全可以展开劫掠，生存下去，并寻找机会图谋东山再起。 其三，西域进可图谋大秦，退可遁入荒原大漠，任谁也无可奈何，可从容发展。 随后他定下策略，一路西进，劫掠城邦，却不做停留，尽量远离大秦。 依据这个思想，他们足足扫荡了三十几个大小城邦，掠夺财富无数，甚至在过程中收编了不少西域武者，慢慢壮大了力量，成为让人闻名丧胆的恶魔之鞭。 这一路走来，切实证明了嬴无天的正确性。 也正因此，他彻底成为这支队伍的大首领，嬴沛尽管诸多不满，却也无计可施，甚至必须要听命行事。无论他甘不甘心，事实证明，就连这最后一个儿子也早已超越了自己。 如今的他，虽然依旧没被磨平心气，却也没有做出争权夺利之举，毕竟三人可是一条线上的蚂蚱，面对着共同的强大敌人。 “无天，你认为，江凡能否看明白我们要做什么？” 嬴无天的眼睛变得越发奇特，整个是深黑色的，如同不见底的深潭。 “正如舅父所言，江凡麾下足迹已经踏入西域深处，我们的存在和所为很难瞒过他，但我不认为他能想到幕后之事，即便他手眼通天，得到一些消息，也无可奈何。这里是西域，要来这里，首先要穿越三千里不毛之地，秦军做不到，更没有意义去做。” 嬴沛微哼：“为父觉得，这贼夫妻不会放过斩尽杀绝的机会。” 嬴无天看他一眼：“父皇，这么久过去，你对他们还是看不清。他们眼里是什么？是华族五国，是尽掌物华天宝之地，来这里做什么？和野人抢饭吃？他们没那个功夫，圣地和四国，才是他们想要干掉的对象，而不是我们这区区败军之寇丧家之犬。说句不中听的，在他眼里，我们连回头一顾都不值得。” 嬴沛冷哼一声，却没有辩驳。 “进一步说，如今我们有六万大军，要想剿灭我们，至少要二十万精兵，如何过来？三千里不毛，两千里异国城邦，如何穿越？如何补给？就算他们有通天之能可以做到，我们难道不会逃？西域太大了，我们机动灵活，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可能追击。何况好处呢？除了分散力量，劳民伤财，半点欠奉。这等费力不讨好之事，就算是我，也不屑于做。” 嬴沛却还是有些嘴硬：“派遣高手刺杀难道不可行？孔雀不是被追杀了三千里？我一直觉得是此子所为。” 嬴无天摇头，语气毫不客气：“肤浅！假设是他所为，那么也只是因为孔雀心怀鬼胎，敢入华族才激怒了他，孔雀办了件蠢事，没带去足够的力量，还没藏好心思，江凡何等人，旁人看不出来，他则未必，追杀孔雀给她个血的教训理所应当。这种武道行动，目的并非杀人，而是教训，否则他定会把那孔雀埋葬在南疆。那么，这方式对我们就毫无意义，在六万大军中派遣一些高手来暗杀我们？小孩子都觉得好笑，何况我们三人是弱者么？” 嬴沛目光阴沉，似乎很想反驳，却被金执法打断：“好了，姐夫，无天说的有道理，无论从华族内部大势，还是从利益得失来讲，都没有这时候腾出手对付我们的必要。所以，我们有时间经略些罗。” 嬴沛也知道没有意义，这些话题争执过不止一次。当即压下不满，转换话题。 “一年时间，达到孔雀想要的规模太难。” 嬴无天两个黝黑的瞳孔寒意凛然：“杀，夺，抢，法恩城暂时没必要养民，榨干这些胡猪，一年之内，必须完工。我们只有先站稳脚跟，才能图谋下一步。” 金执法微微皱眉：“一年……孔雀如此迫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嬴无天声音冷厉：“她自然有所图谋，但迫切的不光是她，也是我。她要求两年，我必须减半，时间只有自己挤出来才更从容。一年后，我占据法恩雄称，方可从容向周边、向纵深布局。” 第2811章 惊闻无名 金执法点点头：“不错，江凡说过，要控制时间和空间，如今你做的很好。然而话说回来，孔雀的确很急切，此番我出使乌兹，那边似乎也如此，甚至对我的许多要求都痛快答应……” 嬴沛接口道：“孔雀和乌兹想要大举兴兵吗？哪怕有这里承接，甚至再增加十几二十个城池沿途连接，也没有半点可能性……她说要扶持我们对抗江凡和女帝，到底是真是假？ 嬴无天沉思许久，“原因我暂时也无法猜测。但我很清楚，这件事，只有我们最适合做，而眼下，我们也很高兴被利用。” 嬴沛点点头：“我们最了解华族，最了解地形，在她眼里又是叛逃身份。” 嬴无天道：“不管真假，这个阶段，她需要我们，而我们更需要她，这是最好的机会，有了乌兹和佛国财富加强者的支持，我们才能在这里站住脚回望家国。以后的事，各自博弈。” 金执法道：“孔雀的十万黄金已经在路上，乌兹那边已经派出使者抵达盘罗、揭罗两国，不出意外，两国君会给我们提供物资。” 嬴无天点点头：“他们不想被我打，这也是最好选择。待孔雀的万斤黄金和两国粮草送达，我们就算站住脚，能继续掠夺便继续，不能掠夺的地区也可以展开交易购买粮草物资。” 金执法刚要开口，忽然听到有人通报，说是佛国有客来。 三人都是一怔，金执法蹙眉：“不对啊，公主的信使说，还要两个月左右，他并未提及还有其他先遣人员……” 通报者忙道：“他们说，是从南疆来。” 嬴无天目光一凝：“带他们去城主殿。” 不多时，嬴无天端坐城主大位之上，见到了两个衣衫褴褛，身带血污的男子，其中一个伤势颇重，恐怕命不久矣。 “你们，是何人！” 伤势较轻那人刚刚喝下一碗水，已经喘匀了气息，只是面色依然很难看。 他居然操着一口非常流利的华族语说道：“阁下可是暗凰军统帅，无天王子？” 嬴无天沉声道：“正是本座，回答问题！” 那人这才右拳捶胸，微微躬身，做了个非华族之礼。 “我们，是神圣孔雀公主麾下，奉公主命留在南疆天魔殿行事。” 嬴无天目光微动：“公主归去佛国，你们如何得知本座？” “公主回去后，曾派人通知过我等，若有需要可请无天王子帮衬。这是公主信物。” 说着，他双手捧上来一根孔雀翎。 嬴无天细细观看之后，微微颔首：“既然你们奉命留在天魔殿，为何如此狼狈来此？” 那人似乎强忍愤怒：“我们被天魔殿清剿追杀！该死的黎落！” 从他的叙述中，嬴无天终于明白原委。 原来当初孔雀来华，留下了不少暗子，其中就包括天魔殿那一批。但当时她的谈判对象是黎陨。 后来黎落掌权，完全没给他们谈判的机会，直接展开清剿。 这些人几乎死伤殆尽，剩余他们两个，东躲西藏很久，历经艰辛才辗转逃出华域。 两人因为伤势沉重，没办法赶回佛国禀报，不得不想办法修整，后根据沿途流传的恶魔之鞭的消息想到了嬴无天，最终来到此地寻求帮助。 嬴无天一边听，一边细细询问了许多事之后，才送他们去养伤。 两人离去，嬴无天气息阴沉，目光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嬴沛和金执法则满面震惊，两人传来的消息让他们简直难以置信。 片刻，金执法按耐不住，上前道：“无天！你弟弟，竟建邦称王！” 没错，两人不光带来天魔殿毁约的消息，对赢家父子而言，更重要的是听到嬴无名建立滇国自立为王这个震撼信息。 嬴无天浑身黑气不受控制的溢出，许久才嘶哑着声音：“是啊……无名……好你个无名——” 嬴沛眼底掠过一道光芒，却很快消失，面色变得凝重：“真是想不到，这个逆子，居然能走到今天！” “他一定是依靠那江妖人！”金执法想起当初，抑制不住的愤怒。 嬴沛转头看看他：“别忘了，是无名放走的我们。” 金执法咬咬牙，一时也反驳不得。 “……真是，想不到啊，他竟然在区区数年之中，一统南疆，执掌十万大山，三十万雄兵，与秦、楚、夏、魏、晋并立于世，成为第六大王！你的儿子，还真是逆天。” 就算有江凡，金执法也实在无法不心惊。 嬴沛缓缓道：“无名被囚禁之时，尚且年少，我也多年未曾见过，不想已经如此卓越，相比之下……” 他微微抬头看看嬴无天：“你这个大哥，和我这个老子，都显得落魄难堪。” 嬴无天气息缭绕，依旧沉默不语。 金执法紧皱眉头：“你说，他既然能放我们走，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毕竟佛国人说，他和那女贼公然决裂。” 嬴沛沉思片刻：“昔年面对江凡，家师施交曾教导，日之能烛远，势高也，事有内外，内有据，外有因，可动也。若想看清他们的关系，需当站的足够高，知内因，晓外势，可惜，我们脱离华族久矣，连局都看不清，如何判断？” “你是说，无名仍然不可信？” 嬴沛摇头：“不，无名放我们走，显然就不合江凡心意，那么足以说明，无名必有自己想法，当初和江凡可能就是因势利导而合作，而今，我们想要弄清楚无名，就要清楚内因外势。” 嬴无天忽然开口：“弄清楚无名，并非当务之急！” 两人同时看向他，只见嬴无天身上黑气已经尽数敛入体内。 “我们更应该看到的，是无名的胆魄和远见。” 嬴无天沉声道：“建邦立国，才能获得长足发展，才能凝聚足够的力量，才能被人所正视而获得话语权。无名……他给我们提了个醒，我们不能仅仅借势谋一个立足之地，这样不但受制于人，而且发展空间有限。我们应该……” 他一字一句缓缓道：“效仿无名，谋求立国！” 第2812章 效而仿之 金执法震惊：“求立国？” 嬴沛同样神色巨变：“无天，我们想要的是大秦。” 嬴无天没有看他，目光却灼灼盯着外面的天空：“不错，是想要大秦，但无名的路才对，你们可曾看明白，他当初为何来到南疆？原来，他是要远离秦，避开那对强大的夫妻的锋芒，在他们鞭长莫及的地方打造势力，从域外卷土重来，这个思路……才是对的！” 嬴沛和金执法同时一惊，对视一眼，显然嬴无天的话深深触动了他们。 嬴无天继续道：“而目前，我们有了六万骑兵，却还在到处掠夺，形同窜匪流盗，这能成什么大业，就算佛国和乌兹也不会真正把我们当回事，只不过当做工具罢了，我们没有和他们平等对话的可能。若要被彻底重视起来，只有一点……” 他霍然长身而起：“建立国度，发展壮大。” 嬴沛二人都吸了口冷气，嬴无天竟然滋生出这般心思。 嬴无天道：“其实，我们都清楚，迟早要找一块落脚地，但何不想的更多，建邦立国可好？我们如今有两大帝国支持，有战无不胜的铁骑，有法恩大城作为据点，正可谋划之。” 金执法面色有些潮红：“不错，正是如此，无名可以，我们也可以！无名能利用江凡的支持，我们为何不能利用两大帝国实现一个更高的目的？无名的确提醒了我们！” 嬴沛却有些忧虑：“佛国和乌兹怎么想？” 嬴无天冷笑一声：“首先，我们暂时不要透露心思，直到强大起来。其次，他们未必不希望我们立国，只要还能控制，我们就是更强大的武器。” 嬴沛缓缓道：“你的意思是，明面按照他们的意思，暗地里规划自家宏图？” “没错，表面上顺从他们，然而相隔万里，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具体如何操作，他们都没办法掌控。等他们发现之时，我们大可以谈判合作，可能性会很大，因为他们看重的是华族大域。退一万步讲，即便不成，我已成势，他们在万里之外又能拿我们有何办法？” 嬴沛低头沉思片刻，猛然抬头：“好！都不愧是我的儿子，你有如此气魄，如此胆略，为父支持！” 金执法此刻想到什么：“如此，对待那些些罗人……” “计划不变！”嬴无天断然道：“事有轻重缓急，建城依然放在第一位，这对我们以后立国至关重。至于百姓，哼，些罗人寻找生存地并不容易，故土难离。只要我们事后给与些安抚和好处，不愁不能迁回。实在不行，我们就掠夺人口！” 嬴沛道：“不错，安定法恩城，便以此为中心，征讨些罗全境，彻底掌握这个国度。” 嬴无天目光凌厉：“如此，总算有了长远目标和阶段计划，这才对，这样才对……” 金执法思忖片刻：“我们要不要尝试联系无名？” 嬴无天摇摇头：“暂时不必，你我都不知道他究竟什么心思，他身上还有一点非常值得学习，就是隐忍。从青莲苑地下囚牢到南疆，他靠着隐忍最终出头。” 嬴沛点点头：“我儿说得对，不过，为父认为，应该派人去华域摸清局势。那两个佛国人这一年多东躲西藏，许多时局并不很清楚，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时刻掌握信息动态，这点，江贼做的就非常好。” 嬴无天颔首：“此话有理。谋局者，应该做到时时刻刻心中有数，并提前开始在华域部署暗哨，迟早会发挥巨大作用。” 金执法道：“按照那两人所说，如今华域动荡，凤家和滇国独立之后，已经有七大诸侯王。而这两位出华域之前得到消息，两圣地出世，皇庭发生政变，华域似乎大乱在即，我们或许有机会谋求些什么好处，不如……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吧，毕竟我对那里比其他人熟。” 嬴无天沉思片刻，点点头：“那就辛苦舅父了，此番不但要探明华族情况，更要设法组建哨探，非短期能完成，舅父要做好相应准备。” 金执法点头：“我带走原天魔殿一部分人作为中坚力量。” “好，另外，我会组建一支通商队伍，作为我们双方联络掩护。” 计议已定，金执法转身离去。 嬴沛却缓缓来到嬴无天面前。 “我儿，你有此计议已久吧。” 嬴无天缓缓摘下面罩，露出那张狰狞的无皮之脸：“很久了，我修炼暗凰经，却不想做个暗无天日之人。如今无名已经正大光明称王南疆，我嬴无天，也该早日拿下这鬼面罩。” 嬴沛看着他：“自那日你见过孔雀公主之后，我就察觉到你的变化，原本我们计划一路向西，你却突然徘徊不前，夜半，你每每独自登高东望，为父岂能不明你心中所想。” 嬴无天沉默，然却胸膛起伏。 嬴沛转头看着窗外月光，负手叹息：“昔年我迎娶你母后，本是为保权位不得已为之。不曾想，她却为我诞下三个后人，个个惊才绝艳，人人有帝王之能。然则，这样的三个人，不该生在同一家啊。” 嬴无天缓缓道：“你最没有想到的是，最出色的居然是个女儿。” 嬴沛重重哼了声，却也神色复杂难言：“若她为男子，为父大笑三声引颈受戮又当如何，可叹……” “不，你不可能。”嬴无天面带嘲讽：“权位是你的命，就算她是男子，你也不可能让，除非你死。” 嬴沛目光闪动几下，终归没有辩驳。 “如今，你依然在赌，你虽然随我逃亡西域，但迟迟不肯交出最后的底牌，我知道，是因为无名。当然，你也并非偏爱他，只不过就像利用我一样，希望利用他来完成你的帝王回归。而今天，你看到了更大的希望。” 嬴沛背对着他，始终默不作声。 嬴无天冷笑：“但你这是异想天开，自古墙头草左右摇摆者终归一无所得。何况无名何等人？年纪轻轻武道登顶，手段卓绝，甚至独开一国，比先祖犹有过之，你想利用这样的人？父皇，你可曾看到，那又是一个嬴无双！” 嬴沛的手指微微一颤，声音变得阴沉：“你是想劝我做出选择？” 第2813章 吾名，胡无天 嬴无天却哈哈大笑：“不，我只是告诉你，你手里那些东西，我看不上了。” 嬴沛眉毛一拧，转身看着他。 嬴无天神色傲然：“无双看不上，无名看不上，我无天不差他们，从今天起，你自己留着养老送终吧，我嬴无天已经知道自己的路在何方。” “放肆——” “够了，父皇！”嬴无天满眼不屑：“六万黑蛟军，皆是我的人，连舅父都心甘情愿听命，唯有您老，孤家寡人还自以为是，记住我嬴无天的话，你的时代过去了，回不了头，江凡说的好，若让你回去，那就是历史在倒退。” 他气息昂然：“这天下，现在是属于我们的！” 嬴沛身体有些颤抖，胡须也在抖动，那张老年超模脸也变得有些狰狞。 “黑蛟，终归不是龙。” 嬴无天淡漠的看着他：“我现在的确不是龙，所以先成蛟，而我，终将化龙！” 嬴沛怒目而视，胸膛起伏，似乎压抑着极大愤怒。 可他终于平静下来：“无名，需要我。” 嬴无天似乎并不意外，语气尽是讽刺：“不，是你需要他。你觉得，无名需要你来正一个身份，一个大秦正统传人的身份，从而为起兵伐秦立旗，你以为，他之所以建邦立国，是为了打回大秦，但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权位和仇恨彻底蒙蔽了你的双眼，你走吧。” 嬴沛面上终于涌起愤怒的潮红：“你就如此看不上你爹？” “你不值得。”嬴无天昂然倨傲。 “无双和无名让我懂得了一件事，靠人不如靠己，我身边不再需要你这样的拖油瓶，不需要你这样的不稳定因素，自此以后，我嬴无天独面天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你比不上江凡，他的话，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嬴沛歇斯底里的狂笑。 嬴无天却毫不动容：“他有资格这样说，而你没有。” 嬴沛重重哼了声，顿足转身，想要离去。 走到门口，忽然停下来说了句：“我不会出卖你，毕竟无名大业未定，若有意外，你还是嬴家唯一男丁。” 嬴无天转身登上王座，“以后，请叫我胡无天。” 嬴沛霍然转身：“逆子！你竟连祖宗姓氏都不要了么？” 嬴无天面色冷峻：“不，我已经身处胡地，形如胡匪，愧对除你之外的嬴氏列祖列宗，待我重归大秦日，再告祭太庙，恢复姓氏。” 嬴沛愕然许久，终于愤然狂笑，一拂袖，大步离去。 嬴无天独坐许久，目光再次落在手中黑铁面具上，片刻之后，重新将面具缓缓扣在脸上。 婉转却诡异的女子笑声传来：“哦？还要戴上这面具？” 随着声音，从后面袅袅婷婷走出来一个妖娆的女子。她腰如水蛇，褐色长发及地，耳朵尖尖，生着一双碧蓝色的眼睛，瞳孔居然是重瞳，异常诡异。 嬴无天却并没有任何意外，目光低垂：“我无颜以嬴为姓，自然也无面示人。” 女子咯咯一阵娇笑，仿佛带着某种妖气：“胡……无天，你倒也是个人物，赶走所有不确定因素，只为大权独掌，推行霸业，不错，难怪孔雀看得上你。” 嬴无天冷笑：“不，她所做一切，同样只为目的。” 女子哦了声：“那么，为何她要请大明王为你授度佛印？” 嬴无天看她一眼：“不关你事。” 女子眨着碧蓝的重瞳，款款走上前，身姿竟仿佛一条直立的蛇。 “不关西海女妖的事，却关乌兹国师的事。大君派我来，当然要看清楚，你适不适合。” 嬴无天目光一闪：“你应下了那个位子？” 女子微微一笑：“不然，如何帮你，不然，你如何帮我？” 嬴无天手指轻轻叩击扶手：“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所谓天狐妖皇到底是什么东西。” “放肆！”女子重瞳闪过一道厉芒：“那是我的皇，我寻找两百年的妖皇至尊！” 嬴无天并没有计较她的语气，反而很疑惑：“世上当真存在天狐？” 女子冷笑：“当然存在，至高无上的妖皇冕下，那是天地间万妖之祖。” 嬴无天盯着她：“为什么你觉得我能帮你？” 女子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下鼻尖，她的舌头长得超乎想象，尖端分叉，竟然也如同蛇一般。 “本妖尝过八万人的血，唯有你的，妖气最浓，前所未见，嬴无天，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嬴无天沉默片刻：“获取你的帮助，是否要开诚布公？” “这是必然条件。”女子断然道。 嬴无天看着她，许久，终于站起身走到女子近前：“告诉你也无妨。我，是妖修。” 女子微微一蹙眉：“我也是，但你不一样。” “那是因为，我拥有帝江之血。” 女子微微一惊：“上古妖王，帝江？啧啧……我果然没看错。” 嬴无天垂目看着他，竟仿佛高高在上：“不错，这便是我为何失去面皮之故，并非仅仅因为掩饰身份，更因帝江本无面。所以你我皆为妖修，帮我岂非天经地义。” 女子细长的眉毛猛地一挑：“天经地义？就凭你？” “不，凭我的血脉，你也是妖修，蕴含腾蛇血脉，严格来说，属于我蛇族，所以，本座血脉对你有天生压制。你既然信奉妖皇，自该明白等级，帮本座，也是你分内之事。你难道要违逆妖族规矩？” 女子微哼一声：“胡无天，腾蛇并不弱于帝江！我葛萨林不管你是不是具有帝江血脉，记住，我只要寻找妖皇大人，不过，在此之前，我尊重帝江妖王，愿意帮你，但绝非你的手下，希望你弄清楚这一点，否则，我葛萨林是什么人你清楚，杀你，不需要过多理由。” 嬴无天凝视她片刻，竟然微微颔首：“不愧是腾蛇之女，不弱帝江，好吧，告诉我，乌兹大君考虑如何？” 女子收起如蛇般冰冷的眼神：“大君同意，你在西域开国，条件是，岁岁称臣，年年纳贡，忠于大君。” “可以，但大君会给我什么？” 女子道：“允许你攻占些罗、恩罗、遏罗三国，大君不会出兵干涉。同时盘罗、揭罗会向你提供物资援助，成为你的盟友。” 嬴无天目光一亮：“好！” “如此，你足够建立国度，称雄一方了。但是，大君也有条件。” 第2814章 西海女妖 “请讲。”嬴无天似乎早有准备。 “除了绝对服从大君之外，还有两条。第一，可以接受佛国援助，却不能倒向佛国。” 嬴无天点点头：“佛国远在天边，我知道远近轻重。” “那就好，这最后一条，大君助你建国复国，但除去西秦领地可以归你，其他地方皆属大君，你要为大君征伐。” 嬴无天只是略一沉思，便痛快的答应：“成交！” 女子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颗闪着蓝光的丸子：“别急，大君可不是跟你做交易，他需要你绝对服从，这东西是天神赐下，你吃下去，确保不会背叛。” 嬴无天目光凌厉：“大君，过分了吧。” 女子眉毛一挑，似笑非笑：“没有大君支持，你根本无法在西域立足，无天，你胸怀大志，但是不是有大勇气，大气魄呢？” “受制于人，还谈什么大勇气，大气魄！” 女子淡淡道：“你以为大君非你不选？” 嬴无天却笑了：“还真没有其他人，只有我能得到佛国资助，只有我能横扫这些小国，只有我最熟悉华族一切，而他不用我，我就会彻底投靠佛国，更成为西域一颗毒瘤，他没得选。” 女子居然也笑了，随手丢掉那颗丸子：“我没看错人，这东西，我会告诉他你吃了，至于症状表现，我会告诉你。” 嬴无天微哼一声：“不必做无谓试探，他若不信我，可以用另一个办法。” “哦？什么办法？” 嬴无天玩味的看着她：“联姻。” 女子细长的眉毛一挑：“联姻？大君有十三个女儿，你看上哪一个？” 嬴无天哈哈大笑：“那些胡姬，本座一个看不上，我胡无天看上的，是你，西海女妖，葛萨林。” 女子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想的好啊，联姻乌兹国师？” “有何不可？乌兹大君非常信任你，我娶了你，他当然放心。对你我而言，也是天大好事，帝江和腾蛇双血脉，我们的子嗣会异常强大。” 葛萨林笑得越发妖娆：“你可知道我今年多大？” 嬴无天轻笑一声：“西海女妖传说，超出二百年，但你，年龄并不大，这是个传承名号吧。” 葛萨林轻笑一声：“你对我西海妖族了解还是不够，等你弄明白再想吧。” 嬴无天却断然道：“就算你当真二百岁，我连妖都敢娶了，还怕什么年岁差距？” 女子花枝乱颤：“好，好，敢想，不过，也要看你配不配，胡无天，还是先建立你的王国给本国师看看吧。” 嬴无天傲然：“等着看就好。葛萨林，自今日起，你我合作，我会用最快时间建立起我的王朝，而你，将母仪帝国。” “帝国，咯咯咯……胡无天，本国师佩服你的勇气。好，我等着看，第一批物资三日后可送达，后续会源源不断，提前恭喜你喽，要取个什么国号？” “胡！” 嬴无天毫不犹豫：“既然在胡地，就叫胡国，我想大君也可以放心些。” 女子满意的点点头：“不错，那么孔雀那边你如何交代？” “我何必对她交代，合作而已，她心里有数。” 女子斜眼看着他：“孔雀带走了你一滴精血，付出够大的哦。” “吞了帝江精血，孔雀才会最强。这次……她在我华族受到的打击可太大。” 女子轻笑：“一只好斗的孔雀，有意思。 嬴无天看着她：“有意思的是你，我绝不相信你只是为了找到天狐妖皇，帮我，或者说出任乌兹国师，到底还有什么目的？” 女子唇角勾起：“不管有什么目的，你都需要我。” 嬴无天沉思片刻：“说的不错，既然如此，我就不问。” 女子转身，蛇行向外而去：“胡无天，祝你好运。” 她出去之后，嬴无天低声喝道：“来人。” 一个身影闪现拜倒。 “传信孔雀公主殿下，这无天佛名号，我接了。” —— “哎呦喂？这大舅哥果然是要建城啊。” 五里之外，江公子浮在半空，手拿千里镜，远远眺望着忙碌的热火朝天的法恩城啧啧感叹。 女帝这会儿居然是个金发碧眼的胡人女子，正浑身不自在的抓挠头发：“不得劲……” 江凡无奈的瞅瞅她：“你还是老样子。” 女帝浑身好像有虫，皱着眉头：“头发好像沾了胶水。” “好了好了小翠，哦不对，应该叫罗珊娜。” “什么破名字。”女帝大为不满。 “意思是光明的另一面，不是挺贴切的？” “行吧，行吧，”女帝也懒得计较了：“进城恐怕不行，除非我们想当壮丁。” 江凡一愣：“壮丁？不，不，我们怎么能干这粗活儿，我们可以做工程师嘛。” “工程师？” “对啊，就像骊山那种，说起来，我也懂点土木工程呢，我想，大舅哥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女帝都愣了：“你打算帮他建城？” 江凡嘿嘿一笑：“你不是说了嘛，这地方，很好，而且我们总要走近了才能看明白他到底要干啥子。” 女帝唔了声：“也好……嗯？” 她忽然凤目一眯，眺望着远方：“奇怪，怎么会有车马。” 江凡闻言，忙转个方向，用千里镜望去。 “咦？的确啊，有三百多辆大车，三千多人押送，看样子不像商队。” 女帝道：“法恩城正被无天祸害，商队不可能敢来。或许，与无天有关。” 江凡笑了：“我猜也是，那咱们可不能看着，过去瞧瞧？” 一把顺风烟儿，江公子轻易迷晕了三千壮丁，剩下几百个武者在他面前就不够看的。等都摆平之后，江凡才知道，原来是两个邻国给黑魔军送物资的。 这就很惊人，嬴无天不但在建城，看样子还有盟友在支援啊。 经过一顿审问，才知道，这两个小国是受到乌兹帝国指派，特来帮衬嬴无天。 没跑了，两人终于确定，嬴无天果然和乌兹帝国达成某种交易。 “好家伙，这么多物资，咱不能送给无天吧……” 江凡检查一遍之后，捏着下巴嘀咕。 第2815章 帝江血脉 女帝瞅他一眼：“你能带走？” 江凡咧嘴一笑：“带不走，不过流民们可以啊，嬴无天抢了人家那么多，总该有所回报。” 女帝瞅瞅他：“提醒你，他们距法恩不到十里，嬴无天随时可能派人接应。” “那就要快点了。” 于是，等嬴无天的人赶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地狼藉，除了两个伤重动不了的家伙，连民夫和守卫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都畏罪逃掉。 听完那两个伤者的叙述，嬴无天暴怒异常，这对他而言，可是非常重要的第一批物资，居然在眼皮子底下被马匪抢了？ 哪里来的马匪如此大胆？自己可是西域最大的马匪！怒气爆棚，当即下令追杀。 民夫什么的因害怕，的确都跑了，剩下这两个伤者是一对夫妻，那小胡子男子自称是派来的土木大匠，因此两人被嬴无天带了回去。 那女子伤的挺重，只能躺在屋里休养，而那个小胡子还可以，据说因为着急完工回家，第二天就拄着拐杖开始上岗干活。 结果，当天夜里，正在烦躁的嬴无天就被那小胡子一阵叫嚣给惊动。 原来小胡子认为这么修筑城池太扯淡，自己有许多见解要说给头领听。 嬴无天只好耐着性子听他说了说，随即很惊讶的发现，小胡子确实有几把刷子，全都说在了点子上，而且按照他的办法，的确会更快速有效施工。 有点惊奇的看着小胡子：“这许多都是华族筑城手法，你居然懂得？” 小胡子自然是江凡，他以先天一炁掩饰，根本不怕嬴无天发现，所以才让女帝装得伤重，自己出来跟嬴无天碰面。 江凡躬身嘿嘿一笑，用非常标准的胡语应付的同时，也在不着痕迹的观察嬴无天。 他依然戴着那黑铁面具，只是瞳孔呈现不正常的全黑色，非常渗人。尤其一身气息，让江凡意外感觉到肆虐的妖气。 不过，嬴无天更沉稳，也更具有压迫感，举手投足之间，已隐隐有着一方霸主气势。 看来，西域数年的风刀霜剑，终归是让嬴无天更加成熟起来。 只是江凡踅摸了许久，都没发现老丈人的踪影。当然，这里都是暗黑军，江凡也不敢胡乱打听。 第一次会面，江凡为了掩饰，只谈施工，其他任何都没涉及，嬴无天对他是相当满意，不过还是要求按他的方式先试行三天。 仅仅三天，小胡就展现出异常卓越的匠作技术和指挥能力，于是，嬴无天破格提拔他成为总督工。 由此，小胡子也得以进入核心阶层，听取嬴无天对城池的未来规划和部署。 “我听明白了。”回到帐篷，江凡一边仰头灌水一边咕哝道：“嬴无天，他在建设一座战略级城池，并以此为中心，向四方征讨，最终拿下整个些罗国，甚至可能还要拿下遏罗和恩罗两国，我觉得……” “他要称王。”女帝一边翻看鬼谷子送给江凡的捭阖策一边简短道。 “嗯，心思藏得挺深，行事更非常谨慎，不听他具体规划还真不容易看出来，但他想用我，就没法瞒，心思自然也容易被我们猜中。” “我这兄长，不弱于三弟嘛。”女帝放下书卷，嘴角居然带着一丝笑意。 “嬴无天绝非泛泛之辈，做到这一步不稀奇，但我感到奇怪的是，乌兹居然真的支持他，看来背后发生了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 “或者也证明，乌兹的确在觊觎华族。” 江凡点点头：“不只是乌兹，还有佛国，十日后，佛国有一批黄金要送达。” 女帝看看他：“你怎么想？” 江凡沉思片刻：“劫了它！无天不能发展太快，我们没时间做太多事，但总要利用机会给他制造难度。” 女帝歪头看着他：“ 没想过刺杀无天？” 江凡有点沉默，支着下巴趴在桌上出神了好久，终于摇摇头：“我觉得你是对的，摆在明处更容易看到，更容易对付，我们需要看清楚两大域的套路，还要证明两大域的深层心思。幸运的是，对方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件事，但我们知道，所以，无天相当于摆在明处，是个非常合适的引子。” “万一他惊才绝艳，强大到某种程度怎么办？” “你说过，比速度，我想，我们不会慢过他，我会派人密切关注，假设他非常快速，那么就是在逼我提前下手。” 女帝点点头：“现在的无天，不好杀。” “是啊，他身边有惊人的暗卫力量。而且我感觉到，他已经远远超过南疆之时，非常强大不说，某种奇异的东西似乎在他身上觉醒……” “帝江。”女帝忽然道。 江凡一愣：“帝江？” 女帝点点头：“无天，具备帝江血脉。” “那个无脸大蛇妖？”江凡惊讶。 “不错，所以，他的脸毁掉并不完全因为躲着我。” 江凡有点不可思议：“老丈人和皇太后都没有帝江血脉吧。” “后来得到的，他有个护道者，非常强大的妖修，你没冒然动手是对的。” 江凡一皱眉：“那时候为啥没见过？” “被你胖师傅给揍了，躲起来闭关。当时说，没个十年八年恐怕都没办法修复。” 哎呀呵？江凡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情节。 “那位护道者是谁？和逆天者或者顺天者有关系吗？” 女帝摇摇头：“不是逆天者，但是不是顺天者也不好说，至于其名号，你可能听说过。就是那位南疆第一巨擘。” “是他？”江凡一皱眉：“可后来看，他好像是顺天者……” “所以，我怀疑，无天是华域天外天五大行走之一。” 江凡心神一震：“有证据？” “没有，我也在查证，等佛主归来，大概就有了答案。” 江凡点点头，知道佛主去南疆，其中一个重要目的就是盯着这位南境第一人。 “好么，幸亏被胖师傅揍了，否则那时候咱俩还真凶险。” 女帝轻笑一声：“凶险？不，你以为道尊凭空出现在沧澜江是干什么？你以为孙老是吃素的？只是没想到，并没有钓出这些真正的巨头，就连陈老鳖的师尊北冥老仙都没钓出来，我想，他们可能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但并不确定，所以才让徒子徒孙们试探。” 第2816章 女妖拦路 江凡恍然：“难怪了，陈浩然一个区区大宗师居然能执掌沧澜。” “执掌个屁，真正执掌沧澜的，是大凶崮图，他被镇压后，北冥老仙才出场，我那时候一直在等着他们出现，可惜都没来，知道你在荒原上离去后，我斩了天人才明白一件事，他们在不敢冒险的情况下，居然龟缩起来静观其变，后来天人耐不住，只能亲自出手打算灭了我。” “这样那，想不到天人那时已如此重视你。” 女帝淡淡道：“我值得，而且也因为你胖师傅是第一个亮明的逆天者，连带我也水涨船高，被天人盯上了。” 江凡目光一动：“所以，天人意识到你是逆天种子。” “不错，种子计划其实早被天人察觉，后来才有他们推行的降临者计划和下界行走计划，不出意外，都有效仿的意思。” 江凡呼出一口气：“看来当年唯一蒙在鼓里的就是我，亏我还自以为神机妙算，步步为营呢。” 女帝瞅瞅他：“你？你比谁都鬼，你考验的是孙老。” 江凡干笑一声：“哈哈，都过去的事了，现在重点是无天。” 女帝微哼一声：“我感应到他如今已经暗凰六变巅峰，不会弱于凤辰。” “好家伙，帝江血脉觉醒啊，难怪……”江凡不无感慨。 “这便是他敢修炼暗凰经并且修为突飞猛进之缘故，暗凰经是先祖嬴稷根据玄凰经改造而来，需要非同常人的阴暗血脉，最好就是具有大妖精血。” 江凡一皱眉：“那岂不是要化为妖修？” “地府那些人还利用死气修炼，妖修又有什么奇怪，都只是方式之一罢了。” “可我听说，妖修掌握不好，容易直接走火，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的确凶险，但是快啊，惊人的快。” 江凡点点头：“嗯，对了，说起来，我今天远远看到一个女人，跟一条行走的蛇似的，非常渗人，我感觉她也是妖修，修为甚至不下于嬴无天。” 女帝沉思片刻，“今天一直有双眼睛在盯着我的房间，虽然未必能看出我的情况，不过那眼神非常诡异，可能就是你说的那人。” 江凡深吸口气：“有人在怀疑我们么？” “这双眼睛非同寻常，似乎能看到一些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我觉得，应该离开。” 江凡回想起白日里那蛇女，也心中有所顾忌：“也好，那就今晚。直接去劫黄金！” 江凡觉得自己做的足够谨慎，却没想到，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刚刚走出五十里，就发现前面的旷野中有个人影非常显眼，月光下可见，是一个扎着长长马尾的妖娆女人，她坐在一棵枯树上，晃动着修长的腿，给人的感觉竟然像是一条盘在树上的蛇。 “是那个女人？” 虽然距离还远，但这身段江凡自忖绝不会看错。 “人家既然在这等我们，就避不开，过去看看吧。”女帝显得很淡定。 江凡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其他埋伏存在，“看来，很自信呢，走，去瞧瞧。” 刚刚走近十丈范围内，就听到那女子发出一阵异常妖异的笑声。 “咯咯……两位，如此深夜不辞而别，有何要事？” 她用的是胡语，显然，尚未真正发现两人的身份。 江凡上前几步，抬头望向树上的女子，果然是那个女人，头上扎着高高的马尾，那双海蓝色的重瞳在月光下闪着光辉，越发妖异。 “呵呵，哪能不辞而别，不过是月色柔美，便带着夫人出来赏赏月，顺带看看周围地势。” “嗯……”女子低头，脸上是诡异的笑容：“借口不错，不过，本座曾出访遏罗两国，倒未曾听闻他们有派出匠师的意思。” 江凡依然面色不变：“临时计划而已，不过说起来，阁下是何人？为何在此？” “你觉得呢？”女子歪头看着他似笑非笑。 “呃……莫非阁下是妖精，在这吞吐月华修炼？” 女子一愣神，下一刻笑得花枝乱颤：“有意思的小子……” “没啥意思，没啥意思，阁下如果没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就先走了。” 女子越发笑得直不起腰，笑声中，她仿佛一条蛇从树上滑落下来，脚刚一沾地，却突兀的出现在江凡身前一丈之内。 从外面看，她就好像一个妖魅闪现，但江凡已经今非昔比，看得清楚，她细微的拧了下腰肢，整个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瞬移过来。 “唉呀妈呀！”江凡好像吓了一跳：“你真是妖怪啊——” 女子眯眼看着他：“好了，小子，不用装模作样，你胆子不小，看见本座居然没转身逃走。” 江凡也知道，没必要遮掩了，轻笑着摇头：“阁下刻意等在这里，还跑什么。” “不错，淡定从容，是个人物。”女子鼻子翕动两下，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咦？味道怪好闻的，不知道好不好吃呢。” 江凡愕然：“吃？你是什么人？咋还吃人呢？” 女子歪头看看他：“你问我是谁，嗯，告诉你也可以，但是听到我名字的都会死，你确定要听？” 江凡正色道：“总要做个明白鬼。” 女子有点意外：“呵？胆子可以嘛，那好吧，你听着，我有个绰号，叫做……西海女妖。” “葛萨林？”江凡大为意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蛇女居然是西海女妖葛萨林。 “哦？听说过我？不怕吗？” 江凡叹口气：“怕有啥用，听说见过你的都被吸干了血，难怪能说出吃人的话。” 葛萨林上下打量一番江凡，显得有点意外：“嗯……第一个见到我还如此淡定从容的呢，年龄不大啊，谁给你的胆气呢？无知者无畏？说说，你究竟是哪个？来这儿意欲何为？” 江凡嘘口气：“我啊，我也有个绰号，不知道阁下听说过没有。” 葛萨林似乎感到很惊讶，显然第一次碰到这么跟自己说话的人，忽然就觉得很有趣：“哦？有意思，你说说？” 江凡忽然笑了，“不知道阁下去没去过华域，我俩有个诨号，雷公电母。” 葛萨林明显一愣：“什么东西？” 第2817章 我也有绰号 江凡皱皱眉大不爽：“什么什么东西，是雷公电母！” 葛萨林也皱眉，显然，她是完全没听说过。 “华域，我去过很多次啊……没听说过你们两口子……” 江凡似乎有点生气，“我俩虽然不敢说大名鼎鼎，但也薄有声名，你有点孤陋寡闻吧。” 葛萨林显然还没意识到江凡在信口胡诌：“当真没听过，你俩是华族人？报上姓名。” 江凡哼了声：“也罢，那就告诉你，小爷我还有个绰号……” 他嘴角微微勾起：“诗仙词圣。” 没错，他报出了这个名号，就算葛萨林没听过，回去嬴无天也一定知晓，而江凡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在盯着他。 没有报名，反倒有弄出个绰号，葛萨林好像觉得江凡在戏耍自己，嘴角勾起森冷的弧度：“诗仙词圣？难怪会出来赏月呢……你要真是什么诗仙词圣，来，给姐姐做首诗来。” 江凡感受到对方的杀机涌动，却一点也不在乎，轻笑着：“这有何难？你听好。” 见他还真要作诗，葛萨林不由眉头一蹙。 江凡咳嗽一声，来回踱了几步，抬头看看天上明月，“有了。周时明月秦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葛萨林明显一愣，没想到这年轻人果真出口成章，不过一品诗中含义，她顿时面露森然。 “好个华族小子，你……知道些什么？” 江凡认真看着她：“知道自古以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对华族，不怀好意对不对？” 葛萨林身上开始涌起浓烈的杀意：“你究竟是谁？” “我说了啊，诗仙词圣，你还没听说过，只能说孤陋寡闻了。” 葛萨林阴森森一笑，露出两颗细长而锋锐的虎齿：“诗仙词圣，华族从没有人如此狂妄，敢妄称……” 她说着，神色突兀的一动：“诗仙……词圣？” “对啊，可不就是我喽。”江凡发觉她好像意识到什么，笑吟吟看着对方道。 葛萨林喃喃自语两句，猛然，神色一变，重瞳居然重叠，暴射出凌厉的寒光。 “你……是江凡！” 对此，江凡并不惊讶，她在嬴无天军中，而且修为如此高深，大概率是极重要角色，很可能从嬴沛或者嬴无天那里听说过。 “不对，不对……江凡不是这般模样……等等，你擅长易容，我险些忘了。” 说话间，她竟然微微退后几步，气息骤然爆发，双目死死盯着他，显得非常谨慎。 江凡有点意外：“诶？你怕我干啥？我不通武道啊……” 但很快，他就发现葛萨林的目光投向了一直没有开口的女帝。 “你，我当然不惧，但她，是谁？” 江凡明白了，她并不知道近期发生的大事，而眼下明显是在怀疑小翠是女帝。 不过她的目光却透着一些不信，大概除了不明白江凡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更可能觉得女帝不可能离开大秦来些罗国。 “哈哈，不是吧，女妖葛萨林呐，从来都只有别人畏惧你的份，怎么今天怕了吗？” 女帝一双凤目看着对方，依旧一句话没说，更没有丝毫气息爆发，但那平静的目光，却不知为何让葛萨林感觉到某种不可冒犯的凛凛天威，这种感觉，就连乌兹第一强者，乌阆大公，甚至西域第一强者黄金狮王也没带给过她。 “说！她到底是谁？” 江凡轻轻一笑，“你在怀疑谁？” 葛萨林面色凝重：“是不是她，秦帝嬴无双？” 江凡惊讶的看着她的面色：“我媳妇那么有名吗？威震西域了都？” 葛萨林死死盯着女帝：“秦帝嬴无双，华域至强者，我见过她出手。” 江凡大感意外：“什么时候？” 葛萨林深吸口气，“她战陆睚的时候。” 江凡一惊：“你，居然上了太华？” 葛萨林并没有回答江凡：“告诉我，是不是她！” 江凡叹口气摇摇头，隐藏的气息缓缓散发出来：“何必问呢，对付你一个女妖，我这堂堂天下大妖难道还不够？” 葛萨林刚想开口，猛然察觉不对，神色震惊的看着江凡：“你……这修为？” 江凡毫无保留的散发了气势，那是地仙上境的气息，身为乌兹三大强者之一，葛萨林当然能判断出来。 “你不是不通……”葛萨林惊异的看着对方，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散发的气息，居然如此强横，虽然不至于说完全能压过自己，但那气息非常特殊，宛如天际苍龙，而自己身怀的腾蛇血脉，明显感受到畏惧。 这是血脉压制。 “龙气？皇道龙气！你怎么会身怀皇道龙气？” 她的见识让江凡异常惊讶。 “你对华族很熟悉啊？” 葛萨林气息猛地爆发，一条巨大的腾蛇腾空而起，这次她没有保留，仅仅江凡的气息就足够她震惊的，何况旁边还站着个女人，可能是逆天女帝的女人。 完全爆发的葛萨林也让江凡吃了一惊，乌兹帝国三大强者果然不是说着玩儿，这气息绝对不在自己之下。只是自己的皇道龙气本身对腾蛇似乎有些压制作用。 而对方完全爆发，显然是要大战一场。 江凡也不再磨叽，从背后扎下闷雷和打神鞭：“刚才不是说你不知道雷公电母吗？今儿让你长长见识。” 说着，轻轻一碰兵器，一道惊雷乍响，电光闪烁。 葛萨林神色微惊，随即一声厉叱，腾空而起，巨大的腾蛇双目中暴射出冰冷的寒光。 江凡赶忙做好戒备，可万万没想到，半空中气势惊人的葛萨林竟然一个突兀的转身，眨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她，竟然逃了。 剩下江凡傻傻愣在原地。 堂堂乌兹三大顶尖强者之一，令人闻风丧胆、小儿止啼的西海女妖居然这么干脆利落的跑路。 半晌，才扭头看看女帝：“这，啥情况？” 女帝摇摇头：“打你一个都费劲，何况弄不清我是谁，就算换作曹缨或云扶摇，一联手她也得跪，不跑等啥。” 江凡无奈，只好收起神兵：“还以为能见识下女妖手段呢。” 第2818章 遭遇追击 “你没注意，她从听到诗仙词圣名号的时候，心思已经有了细微波动，她不是不清楚，只是不确定，但已经提起了防范，你暴露身份之后，她虽然不停催动气息，却很明显要遁走，因为正常而言，这等强者不需要气势震慑对方，出手的时候再爆发更容易出其不意，你对敌经验还是太差。” 女帝的讲解让江凡有点讪讪：“也罢，走就走了，反正我也没把握战胜她。” 女帝摇摇头：“不对，你能，皇道龙气天生压制腾蛇，她根本无法发挥全力，即便完全爆发，也必定落在下风，不要小瞧自己，她不过是乌兹国三大强者之一罢了，你却在华域都能排入顶尖强者之列。” 江凡一皱眉：“照你这么一说，我刚才应该突然出手缠住她来着。” 女帝再次摇头：“不行，这女妖非常诡异，手段可能有些非同寻常，或许相映红能克制。不过……” 她神色有些异样：“我发现他面对你有些古怪，好像从心底滋生了某种惧意，虽然掩饰的很好，但瞒不过我……你刚才出手，或许真能杀她。” 江凡摇摇摇头：“算了，何必冒险，她把消息传递给嬴无天就够了，话说，我觉得也没必要再去劫黄金了，人家既然都追到这儿来，黄金恐怕会派出大批高手接应。” 女帝也表示赞同：“你凭空出现已经足够给无天制造心理阴影了，走吧，我们还要找地方亮亮相。对了，边走边跟我说说刚才那首诗，龙城飞将是谁……” 让江凡非常意外的是，不用自己刻意找地方，刚刚接近南鹿泽，就被人发现了。 看着远方一闪即逝的人影，江凡微微嘘口气：“果然有无数人在寻找我们。” 女帝也正在抬头看苍鹰：“在我们头顶盘旋这么久，不是正常鹰隼。” 江凡点点头，来到女帝身边，蹲下身：“我背你吧，总要像个俘虏的样子。” 女帝轻笑一声：“正好懒得走路。接下来你要小心喽，刺杀随时可能发生。” 江凡咧嘴一笑：“看到我就能找到？他们大可不必那么天真。” 说完，整个人化作一道白光，贴地飞行一般冲入荒野，很快就消失在一人多高的杂草中。 不多时，一个白衣老者带着十名气息森冷的强者出现在方才的地方。 “便是这里，他显然发现不妥，快速逃走了。” 老者竟然是雪暗天，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某个方位：“其他人找不到，但老夫……可是刺客。随我来。” 江公子惊觉，天真的竟然是自己。 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告诉他，有人坠上了自己。 是谁？居然具备如此追踪术？ 要知道自己可是极乐天狐，在藏匿行迹方面可称天字号行家。 更何况，此人让他产生非常可怕的感觉，是超级强者。 泰岳或太华乃至五国都可能派出强者行刺，这完全在意料之中，但此人之强令他心惊，尤其是那种汗毛倒竖的感觉更隐隐说明此人还非常特殊。 直觉不会错，尤其是自己那越来越敏锐仿佛第七感一样的神奇直觉。 在没找到问题根源的时候，江凡唯一能采取的措施，就是全速飞奔，并且不断转换方向。 没办法，他本来想去找到自己的人手汇合，但对方来的太意外，追得太急，只能改变计划先逃遁，毕竟现在女帝有恙，正面对上后果难料。 所以，在嘲笑过西海女妖没多久，江公子就落了个同等下场，也算报应不爽。 江凡全速奔驰，那速度就恐怖了，由于不敢高空飞驰，整个人就如同贴地飞行一般。 转眼之间，就是百里之外。 可问题是，那感觉不但没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显然，敌人越发接近。 “糟糕啊，这都能追踪，而且能追上，对方不但是顶尖追踪高手，而且还是超级强者。” 江凡面色变得凝重。他在这个地区不是没有提前安排，但寻到他们需要一定时间，而且他们未必拦得住身后那位超级强者。 这个人太让他意外，强者他不怕，自己也有计划应对，但怎么也没想到，率先遇见一个比自己还擅长追踪，更有着异常诡异气息的超级强者。 这让他来不及启动预备人手，只能先靠自己顶住。 女帝道：“进入南鹿泽，水下他未必。” 江凡也是这个打算，相比与后手汇合，南鹿泽更近，而且他不信除了西西和相映红这种，还有谁能在水底跟自己一较高下。 可是抵达南鹿泽也还有七百多里路，需要一天时间，而芒刺在背的感觉告诉他，对方距离自己绝对在三五十里之内。 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皮袋交给女帝：“等下抛洒出去，这是老家伙用我的汗液调配的东西，最后的手段了，希望有用。” 女帝点点头：“换个方向迷惑对手。” 江凡也不再说话，一伏身，箭矢般射出。 值得庆幸，这一招的确发挥了作用，江凡折返方向往南鹿泽足足飞奔了四百里，才再度感觉到那种危机。 还有三百里，但两百里之内一定会被追上，对方不但强，而且可以御空飞行，再加上江凡背着女帝，速度方面吃了点亏，麻烦即将到来。 “我还需要半个月时间才能完成转换，靠你了。” 女帝神色也有些凝重。 江凡飞奔中默默点头，心里在盘算手中法宝，银针，炁元丹，行道令…… 殊不知，此刻的雪暗天也是满面惊异。 这一路，江凡施展手段无数，有的过于奇葩，竟然连他都被迷惑，这种事有多少年没发生过了？除了那个老妖怪之外，好像自从自己登顶天下第一刺客，就再也没人能躲开追踪。 但他也敏锐的发现，其中有些手段，正是那老妖怪的，比如刚刚经历那种让他都着了道的气味手段。 江凡，和孙道通究竟什么关系？ 这让他心中有些发紧。 刺客无情，天不怕地不怕，何况他这天下第一刺客，然而，他并不是没有失手过。那个人，就是孙道通。 第2819章 以杀证道，以杀登顶 昔年，雪暗天登顶天下第一杀手，稳居宝座数十年不可撼动，那时候他的精气神、体力和武道都在最巅峰的时刻，自忖天下间没人能躲过自己的暗杀，包括三仙五老。 就在这时候，有个神秘人以骇人听闻的条件下了一单，要刺杀圣手毒王孙道通。 那时候的孙道通不显山不露水，在江湖上的名声只在于医术和毒道，极少有人知道他真正的修为。 但孙道通的毒术号称非常厉害，也算很有挑战性，雪暗天见猎心喜，接下了这一单。 直到后来入武盟他才知道，那个下单的，是太华丙寅长老。 当时的他信心十足，可没想到，从一开始就吃了瘪。自己引以为傲的追踪术居然在这老毒物面前失效了。 根本追踪不到人。 正当他恼火万分之际，意外的很，孙道通居然主动找上了他。 然后，就成了他一辈子的耻辱，也是归隐的原因。 那个老妖怪如此逆天，自己在他面前竟然连剑都拔不出，而自始至终，那老妖怪一手拎药筐一手提锄头，只靠一只右脚就压制他到死。 他一拔剑，就被一脚踹在剑锷啊，而且每次都是在出鞘三寸的时候踹上去，赤裸裸的碾压，如戏孩童。 他差点疯掉，不明白为啥一个郎中会强到这种令人窒息的程度。 幸运的是，孙老妖并没有杀他，最终，雪暗天带着无尽耻辱退隐。 事实上，隐退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苦苦磨砺武道，心中一直存在一个愿望，刺杀孙道通，破除阴影心魔。 当然，期间他也没少研究孙道通的藏匿之术，才能轻易辨认出江凡的手段来。 可江凡施展孙道通的手段，就让他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不知道两者什么关系啊，若是师徒，孙道通会不会踏平大雪山？ 时至今日，他也没有半点把握能对付孙道通，哪怕是暗杀行刺。 但无论如何，江凡必定要杀，这个人对太华大业阻碍太大了，而这又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但能杀江凡，还能刺杀女帝，这两人一死，圣地从此无忧。 可眼下，除了江凡的诡异手段让他吃惊之外，此子展露的身法速度也同样让他震撼。 不是说他受伤极重吗？为何还能有此等速度？甚至他都没有御空飞行就达到这种程度，若是御空，只怕不下于自己。 这足以说明一件事，江凡在这么短的时间已经离奇的恢复了。而此子的修为他在落霞山看到过，全力施展，或许不在那嬴无名之下。 这让把握打了一些折扣，不过幸好有重伤的女帝这个拖油瓶，自己还是有极大希望成功。 一击之后，自己将凭一己之力改变天下大势，足以名震人间，甚至流传千年。 功成之际，甲子也将兑现承诺，请他上太华，任圣地第一长老。 名留千古，登顶巅峰，人生至此，方才圆满！ 而到了那个程度，自己麾下有整个太华圣地，还怕他孙道通？ 杀！ 我雪暗天，以杀证道，也当以杀登顶！ 人生巅峰只在这一次出手啊，雪暗天那颗冰冷的杀手心脏第一次热血沸腾。 可他也敏锐的察觉到，江凡似乎在奔向某个目的，不知道是什么布置，却显然对方很有把握。 不能让他如意！ 一念及此，他的速度更快，身影划过半空，竟然发出音啸，甚至远远甩开风雪山庄十大最强者，直至看不到踪影。 不过，后面的人还是能追踪的。 因为雪暗天行迹太明显了，整个人掠过长空，身上的寒意竟然冻结了空气中的水分，在身后形成一道长长的白线。 若是江公子在场，一定感叹：古代版飞机拉线啊。 —— 逃窜了的西海女妖当然想不到江凡也落得如此境遇。 当她向嬴无天讲述完毕事情经过，后者目光阴沉，却并没有显得多么震惊惶恐，但女妖却分明看到他的手指在扶手上留下了深深的五指印。 “也就是说，那天，他就在我对面……” 葛萨林点点头，嘴角勾起：“怎么，怕了？” 嬴无天缓缓摇头：“这才像他，神出鬼没，出人意表。” 葛萨林悠悠叹口气：“不用装的那么辛苦，我知道你怕，我也怕。” 听她这么说，嬴无天倒是一愣：“他的修为的确让人难以置信，但你没有和他打过交道，不至于。” 葛萨林竟然苦笑一声：“不知道，但我就是怕了，而且怕的不是女帝，是他。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身上似乎隐藏着能够绝对压制我的东西，就算他没有这种修为，我想我也不敢妄动。” “你怕的，是传说中他的智慧。” 葛萨林沉默片刻，缓缓摇头：“不，我同样没见识过他的智慧？那很诡异，我说不清楚，只有一种感觉，动了，会死。” 嬴无天凝视她：“你的妖心感应超乎寻常的灵敏，应该不会错，或许他身上又有什么至宝。” 葛萨林也想不明白：“或许吧，不论是什么一定非常惊人，绝对比你说过的天机葫芦可怕，就算正面对上天机子，我虽然肯定打不过，但也不至于怕成这样。你不懂，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麻了，灵魂都在颤抖，好不容易才伪装成那个样子，再多待片刻就会露馅，就这，我觉得也落在那个女人眼中。” 嬴无天看着她，目光充满迷惑。但听到那个女人，嬴无天却点点头：“一定是无双，在她眼中，大到天下大势，小及个人心思，一切无所遁形，你不明白，她是个比江凡更可怕的人。” 葛萨林长嘘口气：“这就是击败你的那对男女，我现在有些理解你了，你输的不冤。不过换句话说，能与他们为敌而百战不死，嬴无天，你获得了我的尊重。” 嬴无天目光看向远方：“他们来，要做什么？是来……警告我吗？” 葛萨林微微蹙眉：“他们有备而来，其实完全可以考虑杀你，为什么没动手……” “我也在纳闷这个问题。我也想不通，来的突兀，走的离奇，什么也没做……” 嬴无天似乎也百思不得其解：“你没问出点什么？” 葛萨林凝眉：“什么也没有，发现他身份那一刻，我就没想着能有作为。” 第2820章 无天的决定 嬴无天点点头沉思着：“虽然我防范严密，修为业已经突破，甚至背后还有力量，但……若他们真想来杀我，不可能没有办法。” 葛萨林道：“会不会只是碰巧路过？” 嬴无天摇头：“江凡或许还可能，但我那皇妹却从来不做没有目的之事。” 葛萨林也不解：“若是警告，警告你什么？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计划，此事包括孔雀公主和大君在内，知道内情的超不过一只手。” 嬴无天思忖着：“或许，现在真正可以确定，当初追杀孔雀的，是江凡的人。” “哦？什么意思？” “只有如此，江凡才有可能知道我见过孔雀，也才有可能知道孔雀又去过乌兹，进而他或许能推理到，我和两者都有关联，当他发现我选择此地，或许就能意识到什么……” 葛萨林有些悚然：“这不太可能，这连蛛丝马迹都算不上。” 嬴无天摇头：“你不明白，那个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洞若观火，他对大千世界的认识和了解，超出天上地下任何一人。些罗，这个位置很特殊啊……但是，他可能并不确定，所以特地亲自来法恩城看看。” “偕同女帝一起？有必要？” “当然，这就是我怀疑他们看到了我们深藏的目的，否则不至于亲自前来。你说的对，我在怕，我怕的浑身颤抖。” 葛萨林重瞳光芒闪烁：“那么，你要逃？” “不……”嬴无天抬起双手，肉眼可见的在颤抖着：“我怕，但我更兴奋。” 葛萨林露出一丝异样之色：“胡无天，敢说出自己怕的男人，很不简单，你怕，却还要战？” 嬴无天眼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他们，居然那么重视我啊，这让我兴奋，让我不能自抑。所以……我要战斗，我不会让他们看不上，我无天，要和他们斗到底！” 葛萨林目露惊奇：“胡无天，你是个怪人。” 嬴无天长长嘘口气：“不错，所以，我决定，就在这里，原计划不变，既然他们看到了，那我就光明正大的来，无名做到了，我有什么不能？” “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或许他们真的只是无意为之。” 嬴无天缓缓道：“或许如此，但我更愿意相信，他们有更深的思想和远见，而这也才是我最感兴趣的。” 葛萨林有些惊讶：“你，让我有些看不明白了。” “你当然不明白，他们的高度太高了，若不努力爬上去，站在他们的高度看问题，永远不可能战胜他们。而我很高兴，我居然再次处于某个局之中，参与他们的局，才是最让人兴奋的战斗。所以，我要入局，我要和他们博弈，在博弈中走向更高，走的更远，所以，我不会逃，我就在这里，和他们再次一决胜负！” 葛萨林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敬意：“胡无天，你让我刮目相看，很好，我也很想看看，他让我怕的究竟是什么，而我，也不想一直怕下去。我陪你战斗，乌兹那边交给我，若你能立国，我嫁给你何妨！” 嬴无天目光如电凝视着她：“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葛萨林咯咯笑了，扭着腰身向外走去。 “胡无天，西海女妖确是个传承，我不大你多少，呵呵呵……” —— 近了，更近了。 江凡感觉后脖颈的汗毛都立了起来，针扎一般的寒意沿着脊髓蔓延。 银针已经被他吸附在穴位肌肤之上，炁元丹也已压在舌根下，生怕到时候都没有取出来的机会。 若是他自己，还不至于，但决不能连女帝也被一锅端。 “不要慌。” 女帝似乎感受到他的焦急。 “我们的敌人是整个人间天上，身后，不过区区一个强者而已。” 她的话有很强的安定作用，江凡心情也终于平复下来。他只是因为女帝乱了心思，但毕竟非同常人。 是啊，再强又能如何？相比我们真正的敌人，不够看。 我江凡有头脑，有手段，有战力，有底牌，怕你丫的？ 一念及此，他立刻就变得轻松起来，脚步越发轻快，呼吸也越发平稳。 终于，在距离南鹿泽还有二百里的地方，他深吸口气，猛地停下了脚步，用一根丝带将女帝系在背后，提着打神鞭转过身。 再跑没有用，对方已经赶上了。 果然，天际一道白线俯冲而下，只是几个呼吸，就落在江凡面前。 雪暗天？ 看清来人，江凡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逃不掉，避不开。 原来是上代天下第一刺客，雪暗天！ 太华够狠，居然派他出来，这是务必要置自己两人于死地啊。 江凡脱口而出的雪暗天三个字，让女帝有点意外，凝视着负手踏草而来的老者：“他，就是雪暗天？” “嗯，在小舅子立国大典见过，不会错。” 女帝轻轻一笑：“这就不意外了，雪暗天号称天下第一刺客，追踪术和身法都堪称世间绝顶。” “难怪我感觉如此奇异，寒意如同针扎，原来是他。” 说话间，雪暗天已经缓步走近两人十丈之内。 见江凡转过身，他就知道对方不准备跑了，所以刚才走的比较慢，显然是在调整气息，在蓄势。 身为一名顶尖刺客，他绝不会轻视任何人，尤其是一个能与女帝一战，且在自己冠绝天下的速度面前奔驰了五百里才追上的超级强者。 所以，他要借这一段路调整，将自身战意、力量推向巅峰状态。 “江逍遥……” “雪暗天？你追啥？” 雪暗天微微一怔，没想到对方不但很平静，还有心情说笑。 “你跑啥？” 江凡呵呵：“你不追我干嘛跑。” 他等着雪暗天说，你不跑我干嘛追，结果雪暗天这种刺客显然没可能和他谈笑。 “你知道老夫的来意。” 江凡歪头瞅瞅对方：“不知道啊，难道是找我师傅？” 他不知道，这话倒是让雪暗天心头一动。 “你师傅？” “轩辕不胜啊。” 雪暗天又愣住，他打死也没想到江凡会说出这个名字来。 “谁？谁你师傅？” 第2821章 战风雪 江凡知道他和轩辕不胜的关系，这才存心拖延时间，实际上他也消耗巨大，需要借此机会来调整。 江凡举着闷雷向半空一振臂，一股拳意震动虚空：“可以证明不？” 雪暗天本来已经准备好一切，随时要出手，没想到出现这么个意外，那的确是轩辕拳道真意。 “你怎么会身怀他的绝学？” 江公子一看有苗头，当即开始扯虎皮做大衣：“我师傅啊，他教我的，我听说，你们是亲戚，难不成你真是来找他的？” 雪暗天一皱眉，江凡连二人的关系都清楚，难道此事真有古怪？ 不过，下一刻，他就淡淡笑了笑：“抬出谁来都没有意义，今日，老夫是来杀你的。” 江凡盯着他：“杀我……谁让你来的？” 雪暗天面色平静：“江逍遥，杀手从来不会透露雇主，对了，老夫不喜和活人聊天，不如，你先死吧。” 他还真不废话，话音未落，已经是风刀雪剑。 江凡顿时感到，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十度，寒风凛冽，雪花凭空乱舞，其间透着令人窒息的杀机。 雪暗天一言，便已呈异象。 江凡看着他就知道，说什么都没意义，这是个真正的杀手。 随即深吸口气，瞳孔收缩，闷雷开始嗡鸣，打神鞭电光缭绕。 雪暗天骈指，缓缓刺来，很慢，很慢，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剑意。 但江凡却听到女帝轻声说了句：“背后。” 果然，下一刻，一道锋锐之意竟仿佛从背后凭空出现，等他察觉，已经近在咫尺。 他下意识的反应并不是转身，而是爆开闷雷上覆盖的碎块，形成一面盾挡在身后。 这是最快的，那背后一击，被成功的挡下，江凡几乎都出了一身冷汗。 可他还没来得及做下一步反应，却赫然看到雪暗天的双指已经出现在眼前。 快的不可思议。 雪暗天居然先以背后扰乱，随后正面出击，刺客手段果然狠辣。 江凡却已经不是从前的江凡了。此刻的他面对雪暗天已经调动全身力量，连直觉都变得无比敏锐，在背后遭到袭击那一刻，他居然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之下，将闷雷抬起，雪暗天纵然快得不可思议，却依然恰好被江凡挡住，双指头点在了闷雷上。 闷雷定在虚空，雪暗天也惊讶，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敏锐，但更没想到，那古怪的锤子上传来一股令人心惊的能量，让他都有种不可撼动的感觉。 雪暗天何其冷静，变指为抓，一把抓住闷雷手柄，竟然要和江凡抢夺。 但他千算万算始终算错了一件事，闷雷不是普通神兵，除了江凡，几乎没人能驾驭。 所以，他一时间都大感意外，自己居然一把就将对方神兵夺了过来。 几乎只是瞬息间，他就感觉不对，那锤子骤然变得无比沉重，让他胳膊都突兀的下坠了些。 而就在此刻，江凡手中打神鞭已经砸在了闷雷上，刹那间，雷电轰鸣，若非雪暗天惊觉不对提前放开了手，这一下几乎让他受伤。 饶是如此，也让他上半身麻木了一下，而脚下却直接退出数丈，这就是顶级杀手的反应。 但他可不是单纯的退，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万千雪花几乎同时呼啸盘旋着，从四面八方剿杀二人。 江凡振臂，电光四射，雪花崩散。 而与此同时，雪暗天已经消失了。 “身后。” 女帝再次提醒，但这次，江凡反应的比她提醒还快，闷雷在空中划了道弧线，重重轰向后方。 一道身影再度倒退，但闷雷也被撞飞。 雪暗天的身形猛然一晃，在短短一个呼吸之中，竟然突进了十余次。身形快到几乎重叠，让人看着好像就一次而已。 江凡身体周围碎块包裹，闷雷飞舞，打神鞭迸发一道道闪电，几乎全部拦截下来。 可几乎就不是全部，他的束发丝带被刺断，那道剑光几乎是贴着他和女帝的面颊掠过，险之又险。 然而江凡此刻心如平湖，真正的战斗到来，他反倒冷静的可怕。 调动全身感官的情况下，对方在他眼中也没快到无法应付。 毕竟，江凡的实际战力也相当于大成地仙，何况有野兽般的直觉加持。 可对方速度还是太快了，思想意识虽然跟得上，手底下就显得差了些，这才导致险些被洞穿头颅。 而此刻，雪暗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江凡知道，他没有离开，竟然人为制造天象，隐身其中。 事实上，这对雪暗天而言，已经算是正面对战了，即便正面对战，他也依然采用刺客手段。他毕竟是杀手。 江凡目光炯炯，静静矗立原地，不能主动出击，他就在等待后发制人的机会。 忽然，左脸颊汗毛一动，江凡目中精光乍现，打神鞭横扫，没有击中任何东西。 而他那同时向右侧挥出的闷雷却和什么东西相撞，发出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但还没有着力，对方便消失。 一触即收，对方的反应和控制力简直令人发指。 雪暗天似乎也没想到江凡的感应如此灵敏，一时间没有继续进攻，只是风雪更大了，这小小一片区域，乱雪旋转飞扬中，视野竟然完全受到阻隔。 这凛冽的风雪仿佛一片片薄如蝉翼的刮骨刀，等闲就是圣境被裹入其中也会被削掉一身皮肉，可在这里，不过用来干扰。 江凡呼吸缓慢而悠长，他知道，雪暗天可能在任何一个方位出现，而随着风雪的越发暴虐，他感受到，试探已经结束了，下一击必然凌厉无匹。 果然，一道匹练般的剑光从天而降，从江凡姿势最难调整的死角中杀下。而且这一击，是奔着女帝去的。 幸好，江凡此时处在高度集中，且精神状态比较玄妙的时刻，间不容发中猛地旋转，将女帝转到了自己背后，不过，这一剑却扎扎实实刺在了江凡肩膀。 不料结果十分意外，锋锐的雪花神剑居然没能刺进去。 电光火石间，江凡的反应也异常之快，以打神鞭卡住了剑锋。 第2822章 荒野追杀 幸好，在和女帝对战之后，他已经将那战衣和手套重新换上，这才导致那惊鸿一剑并未刺入。可剑气却几乎透体，若非江凡及时运用轩辕震劲搅碎了剑气，身体都会被贯穿，饶是如此，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将他压得单膝跪倒。 打个比方，就好像穿了铁甲，虽然能防住刀剑割伤，但力量却会透进来。所以许多大将会选用重兵器，钝击几乎无视披甲之敌。 雪暗天也极度吃惊，不知道对方身上是什么宝物，融合了自己全身功力的神兵利刃都没能刺进去，甚至他感到自己的力量都在向四周流逝，仿佛被奇异的力量给分散了。 但这好不容易把江凡压倒的机会他并不想有失，吐气开声，剑罡震动，猛力向下压去。 而他却没注意到，江凡眼底掠过一道狠辣的光芒，他等这一刻也等了很久。 闷雷猛的举起，与打神鞭夹击剑身。 这一刻，他在闷雷和打神鞭上灌注了先天一炁，闷雷和打神鞭在先天一炁驱使下，撞击爆发了。 正如那日阳都雷动，巨大的雷电轰鸣震彻天地，雪暗天都觉得眼前一黑，更糟的是，电光沿着长剑导入他的身体，让他浑身发麻，一时间竟然失去控制，在巨大的炸雷中被震飞。 而江凡却并未选择追击，反倒扭头飞遁。 他知道，受伤之下无法发挥全力，不可能给对方造成重大伤害，但自己上半身却已经几乎失去力量，尤其他还察觉，十道惊人的气息正在飞速接近，森冷的杀意告诉他，绝不会是自己的援手，趁着双腿还能动，逃走是唯一的办法。 雪暗天不愧为最顶尖刺客，人虽然震飞，却借力在半空呈之字型闪退，等他清醒过来，发现江凡已经狂奔出去老远。 他没有立即追击，因为身体还在发麻，尤其是握剑的右臂一直在颤抖，那惊雷乍动的瞬间，宝剑都险些被丢掉。 “这就是闷雷和打神鞭……” 雪暗天调整着呼吸，运功恢复着，面上显出惊奇。 这世所罕见的两大神器的确让他震惊不小，刚才那绝不仅仅是江凡的力量，而是神器本身自带的某种属性。 可恰恰也因为这雷电之力掩盖了先天一炁，让他没注意到真元的怪异。 十个呼吸，他已经彻底恢复，整个人电射而出，继续追击。 事已至此，收手更不可能了，让这两人逃走，风雪山庄都有覆灭之危。 狂奔中，江凡忍不住吐出一口血，那剑意太过锋锐，如果没有轩辕拳意在体内，就算隔着战衣，也会洞穿内脏。 这时候，他也感受到，外力始终只是辅助，一切还需要自身强大。 当然，辅助归辅助，战衣的强韧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雪暗天的剑是神兵，这毋庸置疑，可战衣依旧丝毫无伤，甚至还在间不容发中消融掉大量剑气。 江凡也就在那时候发现，自己好像从来不会用这件战衣，不是说逆天的材质，而是在那一瞬间，随着先天一炁爆发，战衣似乎在吸收他的能量进行防御，甚至还能分化对手的力量。但因为残破，运转不畅几乎达到八成，否则他觉得雪暗天这一剑未必能奈何自己。 这战衣究竟什么来头？ “你内脏受伤，必须要调息。”女帝沉声道。 江凡摇摇头：“没事，我的肉身会自动恢复，现在停不得。” 女帝缓缓道：“接下来交给我吧，转换的事下次再说。” “不行，你也是带伤作战，再说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了，没到必须放弃的时候。” 女帝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心中油然升起异样的感觉，曾几何时，这个孱弱的小郎，真的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了，这一刻的江凡，目光坚定，浑身散发着男儿特有的阳刚之气，和那飘然除尘的诗仙词圣毫无半点相似，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咱说好的，这段时间我是大男人，你是小女人。相信我，我还有办法。” 江凡边狂奔边自信而坚定的说着。 女帝唇角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话，却终于没有说出口，眼角透出一丝从未见过的温柔。 这短短时间，根本不足以拉开多大距离，江凡其实是在拖延时间，他需要恢复一下气力。 刚刚五十里，两人再度被追上。 江凡毫不犹豫操纵闷雷远程轰击，闷雷极其沉重，纵然雪暗天也要小心对付，然而他是被拖慢了一些，可江凡也因为分心始终无法和对方拉开差距。二十里之后，雪暗天一击轰飞闷雷，人剑合一从背后突刺，竟要将两人对穿。 而这时候，江凡也已经准备好，猛然回身，一道金色苍龙咆哮着回旋，霸道的力量悍然轰向对方。 皇道龙极功之亢龙有悔！ 这三大绝招之一，逆转气血，足以爆发出超过平时三倍的力量。 但江凡不敢这么爆发，三倍爆发之后，他会突然衰弱，而这一击几乎没可能杀死对方，那时候就太危险了。所以，他也只敢一倍爆发。 可纵然是一倍，也完全超乎雪暗天想象，那可是大成地仙翻倍一击啊。 所以，他蓄势一击不但没有奏效，反而被轰退数十丈，护身罡气也被震碎，一时间气血翻腾。 就在这一耽搁的功夫，江凡再次转身逃遁。 雪暗天压下翻腾的气血，身形激射，这次他动了震怒，快的不可思议，仅仅十里功夫，就再次接近两人。 忽然他发现江凡再度起手，那姿势正是方才一击。 雪暗天心惊，赶忙向侧方躲闪，但没想到，对方竟没有攻击，而是趁机也一折身，向右前方逃窜。 上了个小当，雪暗天面色冰冷，不过心中也明白过来，这种绝招不可能连续激发。 所以，在第三次江凡发动起手式的时候，他丝毫没有在乎，径直突进。 可没想到，对方居然亮出一面巴掌大的牌子，正不明所以，眼前猛然一阵眩晕，身体居然麻木了，心中大惊，强者过招，一个闪失就能致命。 果然，江凡丝毫没有浪费机会，闷雷携雷霆万钧之势，凌空撞来。 第2823章 手段百出 雪暗天猛然咬了下舌尖，罡气爆发，麻木的感觉瞬间消逝，可惜，虽然只有短短小半个呼吸，也吃了大亏，闷雷几乎是迎面砸在他胸口，旧力已尽，新力未生，雪暗天感觉仿佛被一座山迎面撞了下，直接被撞得倒飞百丈，竟是吐出一口鲜血。 但他不愧顶尖强者，下一刻，一面巨大的雪花凝结，挡在了自己前面。 这是为了防止对方继续追击，设置了一面盾牌。 可让他意外，对方居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转头继续逃遁。 雪暗天原地调息了五个呼吸，才压下内脏伤势，心中的愤怒此时已经达到极致。 天下第一刺客啊，竟然被一个小辈屡屡戏耍，抛开武道不言，这对他堪称一种羞辱，幸亏自己手下还在三里之外，没看到自己这狼狈相。 动了真怒的雪暗天仿佛离弦之箭，身形过处，空气都在翻腾扭曲。 当他再度追上去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三十里。 江凡心中发苦，还有九十里啊，自己已经手段百出，可还是抛不开对方，雪暗天简直难缠的要死。 听着背后隐隐传来的音啸声，他就知道对方此刻的速度快成了什么样子，或许单纯论速度而言，雪暗天在当今天下绝对能数一数二。 不用回头看，就知道雪暗天已经逼近背后不到十丈。 可江凡竟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直到对方逼近三丈，他才猛然抖手，向后抛出一张网。 没错，一张网。正是当初岱城被他撕成两片的凤家天罗网。只不过他也没能修复，所以这只是半片。 而他选择这个时机，也是精心准备的，这网虽然大，但距离远的话，对方只要以罡风扫飞即可，可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江凡以全身功力撒网，对方这么操作就有点困难。 对于江凡的手段百出，雪暗天愤怒的同时，也加倍提高了小心，眼看一张网罩来，微哼一声，剑尖颤动嗡鸣，试图直接撕碎。 但让他惊讶，纵然雪花神剑锋锐无双，却也没能立即斩碎那张网，反而惊觉大网在收缩，竟然要将自己缠绕其中。 不过雪暗天不会被这种手段难住，雪花神剑击变刺为挑，真元仿佛旋涡般旋转，刹那间就将天罗网卷成一束，可即便如此，还是耽误了两个呼吸，被对方又一次拉开百丈距离。 然而，至此，雪暗天却不惊反喜，这网显然不会有太大作用，但江凡既然抛出此物，足以说明他没了更强后手，杀之在即！ 精神一振，雪暗天直接爆发，身体宛如瞬移，百丈距离只是一眨眼就接近到五十丈之内。 只要在一个突进爆发，就可以斩杀两人。 可就在这时候，一道巨大的身影忽然在他面前呈现，顶天立地，高达十丈。 那人白衣白发，相貌慈和却充满威严，随着他的出现，一道宏大的声音也突然响起：“后人，你来了……” 雪暗天着实吓了一跳。赶紧一个急刹车，目光惊疑不定。 可他马上就发现，这身影立刻就变得虚幻，而且在随着江凡奔逃竟似也在飞速远去，直觉告诉他，这就是一道古怪的影子，没有任何杀伤力。 果然，随着他人剑合一，直接从身影中穿了过去，而身影也瞬息消失。 障眼法！ 雪暗天真是怒不可遏，江凡身上小手段还真是多。 但这已经无济于事，他真正确认江凡没了更强的手段，心中再无顾忌，连续三个突进，再次逼近江凡。 果然，这次已经逼近三丈之内，对方依然只顾着奔逃。 雪暗天大喜，立即凝聚功力，准备一击刺杀。 万万没想到，江凡猛然一个转身，居然回头反冲，雪暗天愕然中，忽然发现对方居然采取了最不可能的做法，一把抓住了锋锐绝伦的雪花神剑剑端。 这不是找死？ 雪暗天的惊讶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他就要爆发功力，将这只手搅碎。 意外，那只手居然丝毫无恙。 愕然中，他发现，对方手上似乎套着某种薄如蝉的手套。 还有宝贝？ 一个迷惑的功夫，惊觉江凡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只见他猛然甩头，一枚发簪发出一声凤鸣，破空而来，速度快到无法想象。 没错，正是女帝赠给江凡的发簪，尽管只能发挥女帝七成功力一击，却非任何强者可以小觑。 而江凡特地两次运用无效阻挡，其实就是为了麻痹对方，在第三次爆发这突然的杀招。 虽然只是一枚小小发簪，雪暗天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大恐怖，惊骇之下仰头，险之又险躲过，但并不是完全躲过，那发簪居然从他鼻孔穿入，从鼻梁刺出。 雪暗天大惊失色，刚要有所动作，杀手的直觉却告诉他不妙。 果然，随着他本能的出掌，正好迎住了对方的重拳，那强烈的震颤力瞬间崩开了他凝聚真元不足的五指，轰然突进，压着他的手掌撞在胸口。 雪暗天再次感受到胸口巨震，内腑二次遭遇重创，还好他的左手抵挡着对方的拳头，大大减弱了力道。 但还是把他轰退，这突兀一击，让他再也无法握住雪花神剑，狂退的同时，神剑易主。 雪暗天到底是雪暗天，一退就再退，瞬息百丈，突然的袭击并未影响他的判断和杀手本能。 然而，对方也在突进，紧贴着他似乎要趁他病要他命。 雪暗天死死盯着对方，急速调集功力，可就在他盯着江凡的时候，万万没想到，脑后生风，一股锐利无比的气息从背后破空而来，迅捷如电。 这一下，雪暗天尽管反应再快，也有些来不及了，在他惊觉不妥，猛然一个侧身的同时，右肩灼热，背后的东西穿透三角肌。 雪暗天惊怒无比，大吼一声，浑身气势爆发，仿佛平地卷起暴风雪，恐怖的气浪直接把江凡推开。 但江凡也借着这股力，一把抓住那簪子，折身继续逃遁。 雪暗天却没敢立即追击，带着惊悚的神色原地调整了十个呼吸，才发出一声厉啸，双目冰花四射，这种亏，他唯独在孙道通身上体验过，没想到修为至斯，他的弟子却今天再度让自己品尝到，可恶！可杀！ 第2824章 圣尊首徒，十步一杀 江凡心中暗叹，这样还没能重创雪暗天，真是悲催啊，雪暗天的强大，不是相映红能比的，江凡深信就算换做异术奇诡的相映红也未必能抗到现在，在对方那天下极速加上无以伦匹的反应和杀手本能的情况下，只怕早就死掉了。眼瞅还有七十里才能赶到南鹿泽，可怎么办。 看来，只有冒险动用银针或者炁元丹了。问题在于，老家伙的银针虽然多，但具有攻击手段的却很少，而且对方的速度是自己前所未见的，未必不能躲闪过去。 若是采用银针刺穴，速度必定大爆发，可如果不能利用这短短功夫逃入南鹿泽，后果不堪设想，若借着爆发试图重创对方，面对这样一个诡异的杀手，人家只需要缠斗自己就将陷入困境。 更糟糕的是，他没忘记雪暗天后面还有十个顶尖强者，那时候就算干掉雪暗天，也没办法对付剩下的人了。 炁元丹，只剩下最后三枚，说实话，后面还有无数大战，甚至还要面对神，江凡实在舍不得。 但没办法，生死危机，只能先解决了眼下再说。 眼看雪暗天爆发震怒，携惊天之势扑来，江凡深吸口气，终于打定主意，准备动用银针刺穴，然后操纵攻击型银针和对方决一胜负。若这样还不行，就吞下炁元丹，拼着反噬将对方尽数绝杀，不过这代价就太大了，重伤都是最轻的，在还有不知道多少强者搜寻自己的环境下，几乎等同于致命。 可没有选择，眼看着雪暗天那与先前完全不同的绝杀之气，江凡一狠心，刚要有所动作。 忽然发现雪暗天的身形不可思议的顿住，他定在了半空，目光倏然越过江凡凝视着他的背后，慢慢变得异常凝重。 江凡心中一惊，这时候他专注思考如何对付面前的大敌，并没有那奇异的第七感，无法感受到自己背后发生了什么，用气息探查也毫无发现。 女帝趴在他耳边低声道：“百丈外，有个人……” 江凡只觉得汗毛倒竖，有个人，而且在百丈左右，自己居然毫无察觉，这怎么可能？ 但他面对雪暗天，却不敢回头。 “他在看着雪暗天。”女帝缓缓道。 江凡心头一动，难道是帮手？ 就在此时，只见雪暗天缓缓从半空降落，气息变得异常凝重。 “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应，江凡没有回头的情况下，居然完全没办法感知到对方在做什么。 “他正在走过来。”女帝语气缓慢，江凡能感受到她正在观察对方。 过了不多时，一个人就从江凡旁边走过，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但直到此刻，江凡才用余光发现了这个人，在他没有超过自己之前，竟完全无法感受到其任何气息。 心中悚然，这是什么样的强者？ 那人越过江凡，在雪暗天十步左右止住脚步。 是个老态龙钟，腰身几乎佝偻到九十度的老者，手中提着一把怎么看都很普通，很破旧的木鞘长剑。 雪暗天这一刻全部气息都在收敛，连脸上的怒意都已经平复，显然，对方让他感受到非常大的压力。 那人面对雪暗天，也没有回头，只是说了句：“走吧，剩下交给老头子就行了。” 江凡满心疑惑：“老先生，您是？” 那人重重咳嗽一声：“走吧，你们的战斗不是这种。” 而这时候的雪暗天全副心神都在那老头子身上。 “你……是个杀手……” 江凡一愣，居然又是个杀手，可对面是天下第一杀手，这老头子能行吗？ “很久不动剑了，没想到六十年后第一次，就要面对你……” 老者悠悠叹息一声，缓缓道：“那小子，把剑还给他吧，老夫和他一战，不能遗憾。” 江凡一愣，有些蹙眉，没有剑的雪暗天已经可怕无比，若拿回雪花神剑…… 女帝开口：“给他。” 江凡心神微动，也不再犹豫，扬起手就将雪花神剑抛给雪暗天。 后者接在手中，只是看了江凡一眼，就重新把视线聚焦在老者身上。 “当今之江湖，杀手界敢站在我雪暗天面前者，唯有秦舞阳，但你不是。” 老者淡淡一笑：“秦舞阳如日中天，我却垂垂老矣，自然不是。” “你是谁？本庄主最后问你一次。”雪暗天声音低沉，空中雪花开始飞舞。 老者呼出一口，努力挺了挺老腰：“在你面前，我是该自报家门，我也很想看看百年杀手界，十步之内，究竟我无敌，还是你第一。” 雪暗天神色猛地一动，下一刻目光骤然收缩。 “刘十步？你竟然没死？！” 江凡先是愣了下，随即猛地反应过来。 卧槽！ 这就是顾青衫说的大师兄，圣尊掌门弟子，飞蛾组织首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刘十步？ 难怪自己丝毫没有感应，原来又是个顶级刺客。 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替自己拦住雪暗天？ “您老……是刘前辈？” 江凡震惊道。 老者淡淡一笑：“师弟看不得我悠闲，请我出面拖住风雪山庄，这庄主自然排在第一位。” 江凡陡然想起，之前顾青衫表示要请大师兄刘十步的飞蛾组织出山，到处刺杀武盟强者，进而拖住风雪山庄。但那是面对武盟之局的举措。 可万万没料到，刘十步居然来到这里，这应该不在计划之中吧。 “两个娃子，走吧，你们有天大事，刺客对决而已，相对天下风景没什么好看的。” 雪暗天此时声音冰冷：“刘十步，你总算露面了，最近，你可是给本庄主制造了无数麻烦。” “那么……在此地解决一下？” 刘十步说话的时候，脊背越来越直，最后竟然挺立如标枪，整个人也开始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势。 江凡很是担心，雪暗天毕竟天下第一，刘老能对付吗…… 刘十步有多强，他不知道，却听顾青衫说过，杨八尺号称道高九尺他满八，能代圣尊出行江湖，能把黎陨打的不敢出天魔殿，而刘十步号称三人中大师兄，圣尊第一个收下的开山大弟子，想必是极度不凡的。 第2825章 雪落，秋螟 女帝却拍拍他的肩头传音：“走吧，刘老赶来定有计议，且雪暗天已有伤，刘老有胜算，你在这里，他反倒施展不开。” 江凡心头一动，却发现，雪暗天的手下已经赶来：“他们……” “他们，会来追杀你。”女帝显然更加清醒：“而刘老也有人手。” 果然，在十大杀手面前，也出现了五位气息隐匿的灰衣强者。 显然，刘十步的确有备而来。 江凡明白，刘老未必要和雪暗天拼命，他应该是要协助自己逃脱，若自己已经离开，不论胜败他都可以从容脱身，所以的确不能留在这里。这才深吸口气：“前辈，保重。” 刘十步并没有回应，只是提起那破剑，缓缓拉出鞘，朴实无华，惟剑身凿六孔。 “秋螟。”雪暗天看着他那把暗黄色，似乎非常陈旧的古剑缓缓开口。 “比不上你的雪花。” “雪落之时，秋螟当死，你确定要阻我？” 刘十步二指拂过长剑：“人生自古，谁无死。” “死在这里，值得？” “见你如此拼命，便知道值得。” 雪暗天不再说话，此时此刻他完全明白，亲自追杀江凡已经成为不可能，对方乃生平仅见之劲敌，绝对不能有半点分心。尽管万般遗憾不甘，却也无奈。 看了眼江凡：“江逍遥，你很有造化。” 江凡凝视着他：“我的造化，就是你的不幸，记住我的话，刘老若死，雪花陪葬。” 说罢，毅然转身，背着女帝飞驰而去。 “好大口气！”雪暗天面色阴沉。 可他自己清楚，这个年轻人的话有多大分量，这可是连五老三仙都要极度重视的存在。江凡那声音，并没有多大起伏多大波澜，却透着某种不容置疑。 “他说的就能做到，雪暗天，你心乱了。”刘十步看着他道。 雪暗天微哼一声：“风雪十杀听令，全力击杀江凡！” 刘十步也微微叹息一声：“飞蛾，扑火。” 随着十大高手向前逼去，五个面色冷漠的灰衣人也拦住了他们。 雪暗天却没管，此刻，他眼中只有刘十步。 “刘十步，让你近十步之内，我倒要看看，十步一杀，杀得我雪暗天否！” 两位绝代刺客的一战必然极度精彩，然而江凡是真的不能停下来观战，雪暗天已经发现自己，其他人也快了，他现在要做的，是尽快进入南鹿泽，确保女帝安全无恙。 六十里后，江凡心中暗叹，还是被追上了。 然而，那十大杀手只剩下五个。 显然另外五个死了，而刘老手下的五个灰衣人也没有出现，最大可能是同归于尽。 五个强者就这么因为自己永远埋骨在异域荒野，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的姓名，甚至都没能记住他们的样貌…… 这，就是飞蛾么…… 江凡心中一阵悲愤，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十大强者，毫不犹豫的操纵银针刺入自己穴道。 仅剩最后十里，自己已经有了把握…… 爆发的江公子，几乎是瞬杀了其中两名刺客，但他还是逼开剩下的三人转身逃遁。 银针刺穴激发的潜力固然惊人，可持续时间太短，而对手也的确很强，他准备在南鹿泽进行最后的绝杀，毕竟在那里自己立于绝对的不败之地。 水中他果然是无敌的，一番缠斗之后，剩下三人覆灭，江凡为了防止其他强者闻讯赶来，遁入千里盐沼。 果不其然，他藏匿后不久，南鹿泽就爆发了大战，是江凡的人手赶来和不知来历的众多强者激战。 但由于江凡消失，双方并没有不可开交，一番激斗之后，对方撤走，江凡的人也开始在南鹿泽布防。 然而，江凡就没再现身，他知道，露面一下就够了，一旦久了，会被人察觉异常。 随着他遁入南鹿泽，江凡露面的消息也飞速传递出去，无数密切关注此事的大佬们纷纷得到消息。 江凡的对头们大都惊喜非常，这说明江凡和女帝的确没有潜藏在秦，也彻底证明这件事是真的，大可放手施为。 不过，后续他们依然非常关注，此时距离约定的与秦国谈判也不过剩下八日光景，但他们基本相信，这场谈判没那么容易，就算很快达成协议，江、嬴双方都需要很长时间完成交接，而这之后，首先两者伤势都需要时间恢复，其次，失去秦国的江凡和失去骊山的嬴无双都需要大量时间调整。随后，双方势必进入敌对态势，短期内不可能对外界有所动作。 一句话，秦国和江凡都不会动弹，其他诸国有的是时间了。 于是，在放下后顾之忧的状态下，各诸侯战事顿时进入更深层次，有的地方甚至进入白热化状态。 首先，是夏国增兵八万，总计三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对晋国东线展开全面进犯。 北线，陆轻侯亲自领兵，率领十五万白翎军与杨无敌的杨家军对线，意图击溃对方，直逼秣州。 中线，周权为将，率领大军五万，与晋国勇字营展开鏖战。 南线，周安世为将，率领大军十万，与杨玄衣的玄衣军加上骁字营的十八万大军对峙，由于兵力存在差距，且为了防止晋国狗急跳墙反逼夏境，这一路，夏国其实主要是防守。 晋国此时已经动用四十五万大军，除了四十万常规军尽数投入战斗，还征调了数座城池守军五万。 北线大帅杨无敌老而弥坚，严防死守，让那位新晋将星步履缓慢。 但这可不是说陆轻侯不强，相反，他强大的出人意料。要知道，面对的可是着名老将，昔年五方大帅之一，号称没有败绩的杨无敌。 面对无敌老帅，陆轻侯不但打得有来有往，势均力敌，而且还能同时指挥中线和南线战场，算无遗策，巨细无遗，似乎战场上的一切都在他眼底。毫无疑问，自此陆轻侯携毫厘之术名震天下，与杨无敌齐名。 中线战场，是周权对勇字营。作为前大帅周安世的长子，周权作风与乃父完全不同，是夏国着名敢打敢拼的主战派。而勇字营，听名字就知道，也是硬汉铁血作风，其统领正是号称晋国第一勇将的杨玄超。两者完全是硬碰硬，所以，三路战场中，虽然这一路人最少，反倒打的最激烈。 第2826章 六国之战 最后就是南线周安世对上女将杨玄衣。 周大盾牌一如从前，接到的命令是稳扎稳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拖住杨玄衣即可。 常理来看，周安世曾号称最强之盾，轻松防住杨玄衣没有半点问题。 可事实非常让人意外，杨玄衣这位女将虽然武道修为不是极强，但战阵指挥能力超乎寻常的出众，锐意进取，敢打敢拼不说，又战术娴熟，智计百出，居然和老牌五方大帅之一的周安世不分上下。一时间，让人辨不清到底谁拖住了谁。 总之，晋夏之战进入白热化，总体来看，夏国占据上风，晋国被动防守。 可问题在于，魏国也参战了。 大帅夏侯淳亲率十万风字营轻骑打着驰援盟友，且为不久前晋国攻魏复仇的旗号，从西北方悍然突入晋国边境。 不过他却遭遇了晋国最擅长防守的文字营阻截。 大座师颜从文听从晋王调遣，出任文字营监军，在书山阵法加持下，主将颜还硬生生拦住了魏国大军。 从这里就不难看出文字营可算是这文道之国的一支奇兵。不错，文字营前身本为颜家豪门私军，后来东方之土归晋，这支以文道作战的军队就被王室收编，自此成为正规军。由于颜家在文坛和书山的地位，这支兵马得到了无数特殊照拂，书阵道加持就是其中之一。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句，主将颜还实际上还是颜从文的侄子，而且还是夫子三千门徒中仅次于林廷琛排名第二位的少年英杰，可谓文武双全，一身正气，人称东晋第一君子。 颜从文对这个侄儿非常赞赏，也知道他获得军功，对自己有巨大好处，故此支持起来不遗余力，尤其值得称道的是，他几乎发动了整个晋国文坛，但凡有修为者皆积极投笔从戎，没有修为的也在摇旗呐喊以笔为剑，并到处奔走鼓动勇者从军，极短时间内，愣是为晋国募集出二十万热血青壮。 在颜从文支持下，颜还率领十万文字营阻截了夏侯淳。不过，非常艰难。概因为夏侯军中有一位军师，贾翊。 在贾翊的算计下，颜还两次中计，丢失三城，甚至被水淹没了一座，满城将士百姓皆殉国。 还好，颜还靠着果敢骁勇，亲自提刀上阵，高呼君子可死，国不可亡，最终激励军心，依靠地理优势拖住了对方脚步，在骑兵失去优势的情况下，魏军暂时还没有更好的策略突破。 至此，这场君子和毒师的对决越发受到世人关注。 说句实话，明眼人都看得分明，晋国处在绝对劣势，每一路军都没有占据上风，大多数时候都在被压着打，能顶到现在属实已经不可思议，若没有援兵，溃败不过迟早的事。 好在晋国有。 楚国已出兵，借用峦州过江，对夏国发动突袭。这导致夏国不得不分兵，至少有十万大军被季扈拖住不得分身。而这也是夏国失去一举击溃晋国机会的主要原因。 然而，这还没完。自从江凡现身的消息传出后，最不可能出手的人也突然现身。 滇王嬴无名遣十万大军以内史腾为帅兵出南疆，不知如何轻易越过了楚国，甚至跨越乌江，威逼凤辰。 嬴无名的旗号很简单，滇国与晋南刚刚结盟，不可能坐视盟友遇难。 有目光敏锐者感叹，必定是滇楚达成协议，否则嬴无名哪那么容易穿越楚境甚至渡过由黄腾看守的乌江？ 面对十万滇军，也不知道是凤辰明白事不可为还是担心家里背后，但不管因为哪个缘故都让他不得不退兵，故此滇王出兵之后，凤辰并未对峙许久便开始撤退。 这场由他挑起的六国大战，却似乎自己沦落为陪衬。 而最先爆发战争的晋南，竟然在更大的战局面前，一时间稳住了。 但晋南没闲着，因为晋王派杨玄衣驰援之恩，晋南王司马临风当即响应晋王号召，起兵八万由阴师云秋统领，渡过龙江驰援宗主国。没错，他此刻声称的是宗主国。 同时在司马临风的请求下，盟友滇王军转身向西挺进，明显要攻击夏国，逼夏国退兵。 同时遭受楚、滇两国攻击，夏国一时间特别被动，但他们显然做好了各种应对突发变故的准备，世子姜洛偕同兄弟姜河点兵八万迎击滇军，双方在宁州边境拉开阵势，打的不可开交。 在很多人看来，按照当前境况姜老妪应该考虑的是自晋国退兵。然则事实不可行，战争打到现在，一旦退军，必然被晋国反扑，到时候会形成三国攻夏之局。 还不如趁着魏国盟友出兵继续打下去，就看谁先获胜。 但风云之变幻简直令人措手不及，刚刚自晋南撤出，并未被夏国看重的凤辰骤然间矛头一转，五万兵马尖刀一般插入了夏国。 这顿时让天下哗然，难道说凤辰改变了念头，要趁火打劫？ 可这种情况下，打劫晋国才更合适吧，为什么是夏？他可是刚刚进攻过晋南，与晋势不两立啊，反手攻夏简直令人懵逼。 无论如何，世人霍然发现，夏国竟然同时要面对辰、滇、楚、晋四国了。 疑云重重之下，夏国终于感受到空前危机。 姜老妪再也坐不住，亲自去见龙门姜氏族长，刚刚出关的姜斩。 姜斩被张仪设计，失去了夏国军政话语权，本该十分恼火，但终归以大局为重，派出孙子姜烁，也就是当初的护龙军四统领之一青龙率领三万姜家子弟兵会同夏王调配的五万大军出龙门阻挡凤辰。 战争全面开花，除秦国之外，天下六国悉数卷入战争，这种态势下，没人敢轻易撤出，否则绝对会影响战争成败，而输了会面临巨大反噬危机，甚至会被清算。 一句话，全都没了退路，只能咬牙打下去。 天下，自六十年前十八王之乱后，再一次陷入全面国战之局。 此时，圣地五老殿。 有死气色明显恢复不少，但却满面震怒。 “为何，为何会发展至此！” 好好的魏夏联合瓜分晋国之战居然演变成这样，完全超出有死预料。 第2827章 圣安军入局 残心目光低沉：“各有各的道理啊，每一家都有出兵的理由，看似很合理，实则……匪夷所思。” 老暮缓缓道：“背后，似有一只无形大手，拨弄一切。” 有死怒火滔天：“究竟怎么回事？谁能给我个解释！” 残心摇头：“看不清啊，然则战争至此，谁也无法撤出，没有回头路，只能搏一个胜败生死。” 老暮点点头：“战争，最终是靠武力，事已至此，我们的确只能前行，老夫认为，圣安军该出手了。” “出手，打谁？” 残心目光微微闪动：“谁挑起的战争，打谁。” 有死一愣：“凤辰？” 老暮颔首：“不错，只有打凤辰这个罪魁祸首，圣地才师出有名，而打凤辰，就是在帮夏国。” 有死这才反应过来：“不错，那么本座亲自率军，直击辰国！说到底，我如今是夏国太上国师，出兵协助有理有据。” 残心摇头：“你不能出手，圣安军有统帅。” 老暮也赞同：“有死，你座下暌离有统帅之能，如今正统领圣安军，让他去即可。” 有死也知道自己当下状况不合适，沉思片刻，不错，暌离继承本座地府酆都之位，武道修为、统御之能皆属上上乘，他去正合适。 老暮叹息：“其实，你曾看好的东岳帝君继承者鬼帅才是最佳人选，可惜，他竟然一直在蒙蔽你。” 有死双目死气喷吐：“此番我被设计，细想其中定有此人参与，我地府大半基业被毁，还害了本座，迟早我要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好了，现在不是说他的时候，明日一早宣布法旨，昭告四方，让暌离出征吧，首先夺回岱城，进而横扫岱州东六城，重新让岱州半壁回归圣地。” 残心点点头：“岱州半壁，是凤辰重中之重，且看他如何应对。不过，既然要打，何不打个痛快，我觉得，藏了这么久的力量该用用。” 老暮沉思片刻摇摇头：“那是为雪崩计划准备，不到最后时刻，最好还是先放放，况且此事重大，没有长生首肯，我们不便擅自主张。” 残心沉吟一番，叹口气：“好吧，那么护法军也不能动，一切就看圣安军了。” 有死信心倒是很足：“圣安军虽然重建不久，但都是我们精心打造的储备精兵，够用了，何况我会调动地府剩余全部力量支持，你们只要解决好粮草问题即可。” 有死出去安排之后，老暮和残心各自陷入沉默，过了很长时间，残心才抬起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天下共七国，六国参战，堪比十八王之乱，打到这种地步，已经无法回头，我担心这一战的结果会彻底改变天下……” 老暮缓缓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没的选择，现在让谁撤兵也做不到。我们只有尽力支持夏，希望姜陈和张仪不要让我们失望。” 残心点点头：“秦国谈判之后，必定需要大量时间重新调整恢复，短时间不可能参战，但我们还是要尽量把握时间，嬴无双非等闲之辈，万一不肯放过战机，麻烦就太大了。” 老暮也深以为然：“传法旨给夏国那位吧，让他全力支持姜陈张仪，虽然其他各国力量不能动，但夏国总要上下一心了。” 残心思索片刻：“如此甚合我意，此事我亲自去办。” 四月初九，圣地发表檄文，称辰国悍然发动战争，将天下拖入水深火热，罪大恶极，圣地不能坐视，命圣安军出征，讨伐辰国。 初十，五万圣安军以暌离为帅，出安城，向岱城进发。 而这时候，尉獠已经高倨岱城城头严阵以待。 在他身侧，还站着梦婵娟和巫祁以及木乃伊吉尔伽。 “圣安军，该来了。”尉獠神情淡然，注视远方缓缓道。 吊死鬼巫祁面色阴冷中透着兴奋：“左相，你最擅统兵，就在这岱城留下圣安军！” 尉獠淡淡一笑：“没那么容易，我们在岱城只有三万守军，兵力不足，而且，现在也不是消灭圣安军的时候，拖住即可。” 梦婵娟道：“左相，此战以你为尊，下令吧。” 尉獠看看她：“延寿，你的性子实在不适合战场，去做后勤吧，这里有本相就够了。” 梦婵娟目光闪动一下，也没有争执：“婵娟听令。” 尉獠深深看她一眼：“去国都吧，那里暂时平静，你配合右相调配粮草辎重，安抚辰国子民。” “是。” 梦婵娟走后，巫祁皱眉：“尉相，你当真相信这位延寿星君？” 尉獠神色平静：“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巫祁微哼一声：“不用卖关子打哑谜，你早就在怀疑梦婵娟，她究竟是否与江凡勾搭连环？” 尉獠轻轻一笑：“若是，当下而言，岂非最好？” 巫祁皱眉，一时间有点想不通。 尉獠却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右相，听闻你的侄子在滇王麾下颇受重用？” 巫祁面色有些不好看：“巫固，那小崽子，我当初就该斩草除根。” 尉獠摇头：“此一时彼一时，派人去吧，通过巫固找到嬴无名，替本相给这位滇王带几句话……” 他说完之后，巫祁有点惊讶：“左相曾在秦国任太尉，何不亲自联络？” 尉獠轻轻一笑：“当初我选择的是无天。” 巫祁这才颔首：“原来如此，好，此事交给我。” 眼看他下城而去，尉獠目光重新投向远方，悠悠一声长叹：“天下风云，谁执掌……” 身旁一个披甲执剑的小兵忽然接口：“师尊，请为先锋。” 尉獠转身看他一眼：“哦？有把握？” 小兵傲然：“弟子打熬二十年，只为今日。” 尉獠沉思片刻，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南斗六星，尔为度厄，寓时机与转折，求勇猛与奋进。也罢，既然你赶上这大世，便快些融入吧，毕竟留给你的时间太短。” 小兵大喜：“谢师尊。” “先不忙谢，给你五千兵马，出城沿途截击，争取在路上拖延圣安军十日，做得到，本相任命你为左军都督。” 五千对五万，小兵却没有丝毫犹豫：“少一日，末将提头来见！” 第2828章 良机难逢 晋国秣陵，王府。 司马棘起身拉住刚刚进来的白石公之手：“先生，此行辛苦。” 白石公却叹口气：“不辛苦，虞倾城根本不需要说服，我去了，不过送去个明确态度。” 司马棘微微愣了下：“先生此言何意？” 白石公摇头叹息半晌，才看着司马棘：“王上，你有大才。一切似被你说中了啊。” 司马棘眼角一跳，下一刻竟然抑制不住流露出一丝喜悦：“先生的意思……” 白石公点点头：“有个叫毛随的人，自称鬼谷门徒，此人游说于楚、滇之间，凭三寸不烂之舌巧妙维持两国平衡，甚至多次阐明滇与楚理应和平共处，方才可进退自由。” 司马棘眉峰耸动：“鬼谷……” “不错，老夫见那虞倾城之时，此人赫然在座，老夫尚未开口，他已先含笑敬酒，称阁下以白石为名，当知张之陵先生曾取昆仑白石为砚，虽玄墨浸染，却依旧通透洁白，想必公亦不会因五色纷呈乱了心思。” 司马棘目光微微发亮：“这一番话有些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虞倾城也开口，上来就索要一半晋南实地，重新划疆定界，正如大王您心中所思。” 司马棘开始流露出兴奋之意：“难怪，楚国出兵如此恰到好处……” 白石公颔首：“此人以时局分析晋楚结盟、滇楚和平之必要性，针针见血，由不得人不信服。” 司马棘沉思：“国师在假设，此人是江凡麾下。” 白石公道：“不错，可若非大王提前有所猜测，便是老夫也想不到此处，想必那虞倾城同样如此。” “必定为江逍遥门下，否则谁有必要掐在这节点之前去探讨晋楚结盟，去维持什么滇楚平衡！”司马棘断然道：“而鬼谷门下皆纵横，游说滇楚情理之中，分析时局足够双方决定足矣，实在不用谈太多。这就是江凡高明之处啊，让你不得不入局，不管带着什么猜测，都要入局，没的选！” 白石公点点头：“至此老夫也在猜测，此人或许带着江凡的交代从大势上维持滇楚平稳，毕竟现实中总有些方方面面问题，一个处理不当都会让局面失衡，可此人才华卓着，将这些细节处理得十分得当，如今两国彼此放心，后续大局无忧。问题是，老夫总觉得此人也并不了解江逍遥总体方略，心中多少还有些放心不下……” 司马棘却长长嘘口气：“我却更放心了。江凡用人只用所长，做事惟求各司其职，其心思从来不会和盘托出，就如同造一辆马车，有人养马，有人伐木，有人切割，有人组装，而其中大多数不到最后，都不知道他要做的是一辆马车。这才是江逍遥。回过头说，既然滇楚之间有此安排，就越发证明，此番必为江逍遥手笔，那么进一步讲……” “他和女帝之事，纯属自编自演，瞒天过海。” 白石公呼吸有些局促：“可归来途中，老夫听闻，此二人出现于西域与北疆交界之地……” 司马棘从容笑道：“这才对，他们不露露面，六国何以放心打，这就是江凡要天下人去想的方向。可公知道吗，万事最重要的就是方向，若方向看对，一切猜测都不会太大偏差，若方向看错，只能越想越左，越做越偏，我们胜在从开始就向另一个方向看问题。” 白石公眉峰耸动，不错，从起初晋王便猜想这是江凡在设局，这是他多次吃亏的经验，更是盟友这个特殊身份才能导致先天看法不同，那么一步步走到今天，所有事似乎都在佐证这个猜想。 而其他各方从开始就认为他们决裂，那么女帝江凡分崩离析，是扩张的不世良机，而后续发展似乎也在佐证他们的看法。 可正如司马棘所说，方向错了，越错越远。 白石公慨叹：“他们，果然在以身为饵，诱天下入局啊。” 司马棘目光明亮，猛然击掌：“太好了！这一场豪赌，终归是押对了宝！” 白石公却面色复杂：“这是以国运兴亡为赌，逆天下而下注啊，王上，何其大胆。” 司马棘深吸口气：“不是我大胆，相反是我胆小，我太胆小了，不敢轻易相信此人，但我却相信此人比其他人心思更深，手段更绝，严格来说，这不是赌，而是选择，站在天平上，我也曾一度为难万般啊……” “王上，不管怎么说，老臣佩服。不知王上以为，后续将会如何发展？” 司马棘此刻竟然淡定从容起来：“万事开头难，既然猜中了开头，后续就变得简单，他们一定要把战争拖入白热化，无人可置于事外，无人可抽身。那我们就满足他的意思，传令，命大帅择机后撤，诱敌深入！” 白石公倒吸一口冷气：“岂非太冒险？” 司马棘此刻却显得智珠在握：“不冒险，焉能竞天功，你看看江凡和女帝，他们在冒何等弥天大险。” 白石公沉思片刻，凝重点头：“好，就依了王上意。” 司马棘认真道：“晋国积弱，晋南割据，若没有天大变数，势必第一个被吞并。而这机会来了，一举翻身的机会，国师相信本王，这种机会绝不容错过啊。” 类似的话，竟被嬴沛送给了嬴无名。 “吾儿，天下大乱，正当同风而起，良机千载难逢啊，你该入局，但你的局，在秦。” 嬴沛负手看着面前的嬴无名沉声道。 嬴无名端坐王座之上，单手支下颌，目光平静的看着这位头发已经花白的父皇，却一直没发一言。 “为父途中应听说当下局势，如今，六国开战，唯独秦国置身事外，偏偏秦国发生嬴江之乱，这时候，你要站出来，以大秦三王子身份名正言顺号召秦国旧臣，回归大位，届时，你手掌两国，天下何人可匹敌？” 嬴无名依旧没有说话，倒是身旁的阿房轻轻开口：“太上皇，嬴无双可能会归来。” 嬴沛看她一眼：“我父子交谈，一介女流，何须插嘴，还不予我退下！” 第2829章 老爹游说儿子 阿房居然只是浅浅一笑，转头看向嬴无名。 嬴无名终于坐直了身子：“她可代表我。” 嬴沛眉头一皱：“无名，女子问政成何体统，莫非你要她效仿那不孝女不成？” 嬴无名淡淡一笑：“父皇不远万里西来，莫非只是要来过问孩儿私事？” 嬴沛目光一闪，眼角掠过一道愠怒的光，却终是压制下来。 “无名，嬴无双识人不明，险些将大秦推入万劫不复，正是你高举大旗号召秦人回归正统之时，此时你若出面，一众老臣必然响应，毕竟秦绝不愿意交出骊山之一切，而有你接替无双正可不必自残国本，加上为父亲自立下诏书为你正名，一切名正言顺。况且……” 他眼中掠过一道寒光：“那不孝女你完全可以让她不再归来。” 见嬴无名没有接话，阿房再次开口：“太上皇是要无名去截杀其姐？” 嬴沛冷冷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嬴无名身上：“如今天下都在追杀二人，谁知道她死于何人之手，无名，天赐良机，断不可失啊！” 嬴无名缓缓道：“所以，父皇来，是劝我趁虚而入，再夺大宝。” 嬴沛盯着他：“难道你不想？这本该属于你的一切为一介女流所夺，你心甘情愿？你被那女贼囚禁十余年，此恨可平？” 嬴无名不置可否：“我那兄长，看来是让父皇很失望啊。” 提起嬴无天，嬴沛闷哼一声：“他无法与你相提并论。” 嬴无名淡淡一笑：“父王当初为何看好他？” 嬴沛似有些不耐烦：“只因你当初年纪小，后来无天心思难测，难与谋。” “哦……也有道理，不过，若是我现在没有做滇王，父皇恐怕依然会押宝在王兄身上，是不是？” 嬴沛皱眉：“吾儿，纠结这些有什么意义，身为王族，当然要明白审时度势，如今父王来了，就是要给你个交代，就是有了明确选择，你的机会千载难逢。” 嬴无名轻轻一笑：“哦？但不知父皇想我如何着手？” 嬴沛精神一振：“立即投靠圣地，与夏国结盟，挥师向秦，历数江凡和嬴无双罪孽，号召旧臣肃清朝堂。” “若秦人不肯呢？” 嬴沛冷笑：“除非他们愿意自断臂膀，交出骊山一切，你可知道，骊山财政堪比大秦国库数倍，骊山军械超出当今十倍，蒙傲、高起、李修皆志在天下之辈，岂能愿意拱手让人？何况一旦交出，必然为外人所得，直接威胁大秦生存。迎你还朝，正可规避一切，他们除非愚蠢，否则定然明白这是最佳途径。” 嬴无名似乎在沉思：“若他们就是想不通呢？” “那就起兵伐秦！”嬴沛断然道：“江凡与女贼为圣地所恶，势必铲除之，你若投靠，圣地必然大喜而迎，此时可与夏国结盟，则夏、魏、楚三国为盟友，秦国内乱之际，合三国之力，必将对其产生巨大威胁，内忧外患之下，他们必然会同意！” “哦？我这三王子攻击自己国家，有些说不过去吧。” “你只要高举反江卫秦大旗即可，江凡谋夺秦国之心天下已知，秦人恨不得生啖其肉，你此举，是为大义之举，只要背后狙杀二人，大秦只剩下你一位储君，没有选择。” “没有选择……”嬴无名目光深沉：“我那兄长呢？” 嬴沛微哼一声：“空有大志罢了，如今远遁他乡，完全没有可能和你争，况且，秦人根本不知道他还活着。” “嗯……父皇倒是一切都替孩儿想好了。” “不止如此。”嬴沛从怀中取出一卷诏书：“为父已经写好传位诏书，你是大秦正统继承人。而今，我儿有名有实，执掌重兵，何愁秦人不就范。” 嬴无名凝视着那卷轴：“父皇居然连诏书都准备好。” 说着示意阿房将诏书接了过来。 当他展开一看，嘴角微微勾起：“后写的名字……父皇这诏书，原本不是为我准备的吧。” 嬴沛摇头：“的确早就写好，按理说，应当为长子无天，但那时候父皇就觉得你才华卓着，更适合引领大秦，才迟迟未曾下定决心填写名字，如今观你行事，自有一代帝王气象，终定下心思。” 此刻，他身旁躬身的太监宫雨也含笑道：“此事，老奴可作证，太上皇一直对三殿下青睐有加啊。” 嬴无名似乎有点意外：“父皇竟如此为孩儿着想，有心了……” 嬴沛微微一笑：“你以为这就完了？为父还联络了陈国公主，你将会得到暗黑军支持，我儿可知暗黑军为何物。” 嬴无名眼底略过一道森冷的光：“不知，请父皇指教。” 嬴沛指了指上空：“是人间神军，听命于天上神灵的强军，得他们相助，将来你一统六国都指日可待。” “所以说……父皇投靠了天外天？” 嬴沛眯眼看着他：“我儿难道不敬神灵？” 嬴无名没有说话。 嬴沛冷笑：“世人无知，不懂敬天礼神，然神灵何其强大，凡俗之辈如何抵挡。” 嬴无名想了想：“可是，天人圣战，神灵也没有拿下人间。” “哼！那只因神灵中有邪神作乱，否则区区人间，一个天劫降下足矣。” 嬴无名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父皇对天外天知之颇深啊。” 嬴沛凝视他片刻：“不妨告诉你，为父，正是华域五大行走之一。” 嬴无名神色微动，缓缓站起身：“天外天……入世行走？” “不错！”嬴沛傲然：“你以为只有凤辰？为父更早，而为父，可以将这名号让给你，从此你得天界支持，何愁大事不成！” 嬴无名抚摸诏书，似乎在出神。 嬴沛见状，露出一丝满意的目光，在他看来，嬴无名已经完全被自己说服。 过了很久，嬴无名却缓缓叹口气：“父皇……您知道吗？您不该回来……” 嬴沛神色一愕，笑容戛然而止：“你在说什么？” 嬴无名缓缓抬头：“当初，我放您走，是给您一条生路，希望您远遁他乡，莫要归来，也算是圆了父子一场情分。可惜……” 他露出无比遗憾的神色：“您终究是辜负了儿臣最后的孝心。” 第2830章 请父皇自裁 “你在说什么！”嬴沛怒道。 嬴无名没有理会他的愤怒：“然而，辜负孩儿孝心也就算了，您不该啊，不该出卖人间，去做那天人走狗，且莫说称王称帝，你让孩儿有何颜面面对人间子民……” “你……放肆！”嬴沛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说，惊愕之余，直气的浑身发抖。 下一刻，却看到嬴无名抓起诏书，五指发力，那诏书顿时化为万千碎片。 嬴沛愕然：“你……” 嬴无名从漫天碎片中阔步走来，直到他面前站定。 “我已非无名，今名为政，阿姐说过，要主政人间，当有君王气度，当怀苍生大义，我嬴政，生于厚土之上，长于黎民之中，当为百姓谋福祉，当为红尘抗天劫，这才无愧于九尺男儿，无愧于生而为人！” 嬴沛目瞪口呆，仿佛从来不认识这个儿子。 嬴无名目光绽放光芒：“父皇，你太让我失望了，政于人间争霸，是为平定四方，安抚黎庶，而非为一己之私，而你，为了权力欲望，一度掀起内乱，投敌祸国，更试图引异族之狼入室，如今甚至投靠人间公敌天外天，生为帝王，你——难道不惭愧？有何面目面对大秦子民？生而为人，你——可曾羞耻？对得起这生你养你的人间！” 嬴无名说到后来，已经声如沉雷，浩瀚激荡，振聋发聩。 嬴沛蹬蹬后退两步，蔓延不可置信。 宫雨也愕然不知所措。 嬴无名目光如电，盯着他的眼睛：“阿姐，雄才大略，强我大秦，富我子民，一心平天下还苍生安乐，一心战天劫还人间自由，而你，却在阴谋毒害之，论亲情，虎毒尚不食子，论大义，人死不可为贼！父皇，你身上可有半点人性、一丝人情可言？” 嬴无名一步一逼近，一言一雷霆，直到嬴沛几乎退出大殿，嬴无名才止住脚步，面带无尽悲哀，眼含无尽遗憾：“本来，你若非天外天入世，再放你一把何妨，可叹，我嬴政，不敢因私情为人间埋祸根，否则死后何以见列祖列宗，何以葬入这人间厚土，父皇……你自裁吧。” 自裁两个字一出口，嬴沛如遭雷击，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骇然失语。 宫雨惊骇：“三殿下，这是你父亲！” 嬴无名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父皇，莫要让儿为难，现在死，尚未犯下大错，不至于地下无颜对先人。” 宫雨忽然咬牙，闪电般冲向嬴无名：“太上皇，快走！” 然而，嬴无名连看也没看，只是单手一抓，就将他的脖子扼在手中：“你侍奉了父皇一辈子，虽然愚忠，却也得一个忠字，给你个痛快，地下再尽忠吧。” 宫雨艰难的转头，看向嬴沛：“太……上皇……奴才今生不悔做牛马，来世还当伺君王，老奴……先行一步……” 随着咔嚓一声轻响，宫雨头部一歪，浑身松软，就此命丧黄泉。 嬴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脑中几乎一片空白，他完全想不通，自己想好的一切，都要借这个三儿子来实现，而自己也给了他最好的机会，可他为何如此？ 嬴无名充满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去：“阿房……” 女子幽幽一叹：“父可杀子，子不能弑父……政，交给我吧。” 嬴无名脚步沉重如山，却很稳定，一步一步走入大殿深处，再也没有回头。 “逆子——无名——！” 声音戛然而止，黑暗中，嬴无名静静伫立，一抹深沉的悲哀在弥漫。 一个柔软的身子轻轻从背后拥住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他钢铁般的胸膛。 过了许久，黎明的晨光透过窗子照耀在他刚毅的侧颜上，仿佛镀上一层黄金，光芒熠熠。 “政……天亮了……” 嬴无名扭头看向窗外的朝阳，“是啊，天亮了，我的心，却暗了……” 阿房声音轻柔：“他说过，黑夜会给你黑色的眼睛，但你要用它来寻找光明。” 嬴无名微微吐出一口浊气，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是啊，为这光明，多少人将埋葬于黑暗，我嬴政，献祭一颗心又算得了什么。” 阿房来到他的面前，伸手轻轻抚摸他的面颊。 “我的男人，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嬴无名目光渐渐变得坚定：“传下秘令，缉拿金执法！” —— 千里南鹿泽。 某处一座沙洲之上，女帝盘膝而坐，凤目紧闭。 随着她的呼吸，南鹿大泽荡起一圈圈涟漪，连空气似乎都在层层叠叠的波动。 江凡心惊，这是在与天地共呼吸吗？ 不对啊，根据修炼场所得，这至少要五转以上才能做到，可嬴无双不过刚刚后天转先天，怎么可能呢？ 但这异象一直在持续，足足过了半日功夫，才算平静下来。 南鹿泽，又陷入常规性死寂之中。 突然，女帝身体猛地一震，嘴角竟然溢出一丝鲜血。 江凡顿时大惊失色：“小翠……你。” 这时候，女帝缓缓睁开双目，眸光宛若星辰，却有些散乱。 江凡担忧的询问：“怎么回事？成功了？” 女帝微微呼出一口气：“没有，刚刚过六成，但已经可以动手了。” 江凡有点遗憾：“没能一下子竟全功啊。” 女帝淡淡一笑：“后天转先天何其艰难，今日这般已经超出期望，完全转化完毕，至少还需要两个月。” 说罢，轻轻擦拭了下嘴角血丝。 江凡皱眉：“转化，这么凶险么？” 女帝摇摇头，目光看向远方：“不……刚才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消失了……” 消失了？ 江凡一愣：“直觉吗？” 女帝看着远方：“不知道，若是，一定是和我有关的东西……” “那……有没有伤着？”江凡最担心会有内伤。 女帝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无妨，这失去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很奇怪，让我感到轻松不少……好了，不说这个，我们该出山了。” 江凡打量一阵，见她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并无大碍，才略微放下心：“差不多了，已经四月中，战争泥沼已经圈住了所有该圈住的人。” 第2831章 聚会还是谈判 女帝点点头：“但对我们来说，还不够，战争还要深入，直到六国没有任何可能脱身，直到他们在战争中消耗巨大。” 江凡道：“那就需要我们继续保持秦国不能出手的状态。” “是，但又不能让他们惦记上秦国，所以，该见李修谈判了。” 江凡伸个懒腰：“不知道丹天师来没来，咱可是太缺丹药了啊。” 女帝站起身：“丹不丹药的再说，肚子饿了，就想吃肉。” 江凡笑道：“你说奇怪不，自从你开始转化以来，反倒跟我一样，食量越来越大，先天也不是这样吧，至少除了六姐姐，其他八个爷爷都不是这样。” 女帝想了想：“谁知道呢，或许民以食为天，吃这天生地养之物，本来就能补充先天之炁。问题是……” 她瞅瞅江凡：“沙漠死海你能找到东西，这里可是寸草不生的盐沼，还有招数？” 江凡笑了：“总不会让你啃盐巴。” 说着，用下巴示意了下，旁边居然放着一只大雁。 “地上寸草不生，天上可不是没东西飞过，这玩意儿可肥了，先打打牙祭，出去之后再好好搓一顿，我可是叮嘱过李修带一车好肉来的。” 四月十五，尽管战火纷飞，南鹿泽还是绝对的吸引天下巨头目光。 这一天，是谈判日。 那一双盖世男女何去何从，恐怕要在今天定论。而这个结论，更将严重影响天下大局走势。 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再动手行刺了，因为南鹿泽到处都是秦国强者，镇西大将军蒙哥甚至封锁了会面之地方圆百里。 自然，这场谈判也不可能让天下人围观。别说围观了，连只苍蝇蚊子恐怕都飞不进去。 谈判之所设定在南鹿泽盐场，秦人和一会一盟相隔三里，各占半边，双方严阵以待，等候正午时刻来临。 太阳开始向正中移动，随着人群一阵骚乱，一道白色的身影破空而来。 落地之后，所有人看得清晰，正是江凡，但却不见女帝。 随后，在双方人马的注视中，江凡和李修、徐福、蒙傲从两个方向走进了一座巨大的帐篷。 没人知道帐篷中发生着怎样的一场会谈，但可想而知，气氛一定紧张到极致。 然而，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帐篷里篝火熊熊，硕大的烤全牛滋滋冒油，新月和小圆亲自添酒，蒙哥正大笑着开泥封，蒙老帅正狂啃牛腿，徐福击节而歌，李修则跟江凡紧挨着谈笑风生，甚至还有女帝在，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但这会儿正在跟牛头较劲，跟多久没吃过饱饭似的。基本上吧，就是个老秦典型酒肉派对。 李修看着女帝狼吞虎咽啧啧道：“王爷啊，本相得说说你，这三个月，你让陛下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咋饿成这样？” 女帝含糊着：“不关他事，因为修炼。” 李修这才抚髯一笑：“看，我又多事儿了。” 江凡切了声：“可拉倒吧，刚刚见面的时候，你那眼神可瞒不过我，你担心的很呐，咋的，老李，对我还是缺那么点信心？” 李修也不尴尬：“换谁能泰然若素，这是多大的事啊，换正常都能翻天。” 江凡嗤笑一声：“你就是想得多，哪如蒙老帅淡定。” 蒙傲哈哈笑着：“他就是那种耍阴谋诡计的人，想得多不奇怪。” 李修也不客气的回怼：“老狮子，少来这套，我可是从蒙哥那听说，自打陛下和摄政王走了之后，你一天连半顿饭都吃不好，半夜睡不着还起来耍大刀，被老太君给骂个狗血淋头，说让不让人睡觉了。” 蒙傲被噎得够呛，一阵咳嗽，连灌下三大碗酒才捋顺了气儿。 “唉，陛下，江小子，你俩可真敢。尤其是江小子，你知不知道此事会对你带来多大影响？” 众人也无不感慨，江凡为了大秦真是拼了，这种身份都敢主动暴露，一个弄不好，就会弄假成真，但凡按不住，必然激起民变甚至兵变，到时候陛下恐怕都不得不杀了他平息事态，就算江凡逃走，从此以后也再和秦国无缘。 江凡为大秦的付出简直令人膜拜。 女帝看着江凡：“这就是我大秦的摄政王，朕的夫君。” 一言出口，众人皆心潮起伏，看着江凡充满无尽感叹与敬意。 江凡笑道：“行了，咱不都有把握么，若非大秦，若非诸君，我哪敢，功劳是大家的。” 徐福眨巴着眼睛忽然说了句：“咱假设，假设此事是真的，诸位今当如何？” 所有人都愣了下，一时间面面相觑，随后个个沉吟不语。 江凡知道这个问题太难了，实在不适合讨论，赶忙端起酒：“没那一天，国师，你可莫要杞人忧天。” 徐福哈哈一笑：“杞人忧天，原本是说莫要为太遥远而无法预测之事担忧。但若各位看过古籍，当知道，杞地曾多次天降陨星，甚至搬迁之后依然遭遇此事，或者，杞人可能真的被天砸过？” 江凡微微一蹙眉：“国师，你今天是怎么了？非要谈这个几乎不可能的话题？” 徐福喟叹一声：“唉……非是我一定要谈，也并非是对陛下和殿下不信任，而是……” 他沉吟一阵道：“我那师弟侯生找到我，说出一个秘密……有人在调查摄政王殿下，认为殿下是天人，或者说……天人潜伏于人间之大能……” 这话出口，除了江凡和女帝，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大家自然也都反应过来，女帝志在逆天，倘若江凡真的是天人密谍，这……这可就大条了…… “调查之人背景非常惊人，老夫真正担心的是，他们硬给殿下冠上天人帽子，以此挑拨离间。” 江凡万万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种事，而徐福并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也不清楚逆神的事，才敢在这般场合直言不讳。 女帝放下手中牛腿：“摄政王来历朕一清二楚，不需猜测，即便他是天人，也是昆仑在求的那种真正的天界真仙，而非那些伪神。值得关注的反倒是谁在做文章。” 第2832章 暗查江凡 她这样说，属实也让所有人没想到，不过显然，女帝要谈的话题，是谁？ 徐福摇摇头：“那些人非常神秘，似乎为数众多，侯生接触者，仅仅为其中两人，他们从未暴露真容，且不但找过侯生，还找过英王，找过闻人太师……” 江凡心中陡然一动，难怪闻人太师一直对自己有所防范，难道因为这件事？ “近日，那两人试图再次联络侯生，似乎知道他进入了凡人居，可能有更多情报，不过侯生从不出门，他们也无计可施。” “那侯生是如何发现他们的？” “了望塔。” 徐福道：“数日前，侯生等了望塔观阳都气运，在人群中发现那两人在向他打手势。” 江凡沉思一下：“国师，回去后吩咐侯生，设法跟他们联络，但要以囚徒身份，必要时候，你可以帮衬。” 徐福点点头：“正是要请示殿下的，侯生对外没有透露过我们师兄弟的过往恩怨，那些人想必也不会清楚，我想，老夫出面最合适不过。” 江凡当即拍板，“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一查到底！” 徐福颔首：“赵高借来一用。” 江凡有点意外：“赵高？” 徐福道：“此人有过目不忘，过耳辨声之能，且最擅长观察细节，很适合。” 女帝应下：“近日朕不在，赵高暂时无大事，尽管调遣。” 此事谈完，气氛才恢复。 李修开口：“如今一切按计划推进，六国皆入局，但还不够深入，我建议继续执行诱敌深入计划。” 江凡点点头：“正当如此，不过，秦国各界反应如何？” 李修道：“自然是人心惶惶，各色言论猜想层出不穷，但我们掌控得体，不会造成大乱，殿下大可放心。事实上，乱一些更能取信于人。” 蒙傲道：“关键在于这次谈判结果，秦人都在等候，陛下和殿下要给个说法。” 江凡侧目看了眼女帝，后者面色平静：“谈崩，二次会谈。” 众人当然明白女帝的意思。这么大的事，谈崩很正常，但秦人真正关心的是女帝是否无恙，谈崩，反倒能证明这一点。 “六国方面，可有所偏差？” 江凡最关心的是局面会否出现意外，偏离预期。 李修简单陈述之后道：“综上，截止目前魏夏联合攻晋，圣地助夏，晋楚结盟，楚滇反攻夏，辰国回首掏，晋南驰援晋国，基本都在预测之中。只是凤辰试图切断夏国粮道，有些太激进。” 江凡点点头：“甚好，大体符合预期，凤辰那边也不意外，他断夏国粮道，的确有些激进，不过，也能因此减弱晋国压力，让战事进入稳步推进阶段，毕竟我们不希望打的太快。” 江凡说不希望打的太快是有自己的考虑。首先，打太快了，极容易导致一方先崩溃，另一方极大受益，不利于后续局面。其次，打太快了不利于各方调动全部资源投入战争，而江凡的目的是让战争深化，导致最后无法脱身。所以，战争的节奏一定要设法把握。 蒙傲感叹：“好你个天策军师，老夫佩服啊。” 江凡笑道：“老帅可别捧我，这都是陛下的大战略，我只不过是补充些小手段而已。” 众人皆含笑摇头，时至今日，可再没人相信他的谦逊推功之词。 “值得高兴的是晋王和滇王，老夫还一度担忧他们不能察觉端倪，以至行差踏错。”老帅感慨道。 “是啊，本相也担心的夙夜难寐，陛下和殿下也太大胆，这计划本来就让人汗毛倒竖胆战心惊，偏生你们还在借此考验人心与智慧，真个吓死人呐。”李修也面带苦笑。 江凡淡淡一笑：“我有防备措施，就算行差踏错，也能扭转心思，其实来说，对晋王那边，我更希望是启用后备计划，但实在出乎意料啊，司马棘……我小看他了。” 女帝道：“不是你小看他，而是他吃亏吃多了，这点是他区别于其他诸国君的特殊之处。” 蒙傲点点头：“的确如此，不过无名……你们还是有些大胆，别忘了，如今太上和大王子败逃，无名是最有可能被捧上大宝之人，何况他如今还具备滇国庞大军力，你们，真的那么相信他？” 江凡知道，这个问题不该由自己来回答，便看向女帝。 “有些人，是值得相信的。” 女帝并没有过多解释，其实很多时候她都不喜欢解释，对江凡算是唯一例外了。 蒙傲也熟知女帝作风，也没有追问，继续补充：“皇庭也不需担心，明皇退驻燕京，由龙卫军拱卫，鲁西镇国公主策应，暂且无恙。” 江凡点点头：“不过是暂且而已，待到该办的事办好，立即退往白城。” 李修道：“殿下担心圣地？” 江凡道：“不错，当夏国局势进一步恶化，圣地一定会找皇庭，要一个大名分，随后以其遍布五国朝堂的实力扰乱五国君，导致局势出现偏差。” “皇庭已经与圣地决裂，所以，泰岳一旦出手，必为激烈手段，不会是谈判。” 江凡道：“胁迫皇庭，只能如此。” 李修点点头：“所以，殿下提前将欧阳图的隐龙军调入济城，在凤辰忙于战事之际，它可以继续威慑圣地，让护法军不敢轻举妄动。” “正是如此，政变一战我问圣地要济城的原因亦在此。” 李修感慨：“算天算地算未来啊，天策，这才是天策。” 蒙傲笑道：“那陆轻侯有毫厘，闻人有破妄，顾思源有神机，而我们的摄政王江小子，才有天策！” 众人无不感慨，唯独江凡忽然想起一个人——卜先知。 不知道他的人算，此时在算些什么呢…… 现在没工夫考虑，他很快回过神：“其实这次，我也给皇庭带来了巨大危机。泰岳一旦出手，就一定明白了另一件事，他们要断了皇庭给我们名分的机会，同时控制皇庭以对我形成掣肘，毕竟我的身份暴露了，皇太子啊。” 李修面色凝重：“所以，泰岳不动手便罢，一动手必然雷霆电闪。” 第2833章 大秦有后 江凡点头：“不过，在隐龙军紧盯之下，他们也可能通过太华来做。” 李修道：“殿下不是已经安排了逍遥盟看住太华？” 江凡嘴角勾起：“不止如此，我还安排了顾青衫攻打太华山。” 众人都是一惊，李修愕然道：“攻打太华山？” 江凡笑了：“武盟成员遍布各地，很难同时盯得过来，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将大批主力搬去贯月峰，留下一个老窝太过空虚，只要他们敢对皇庭动手，或者去做其他任何我不喜欢的事，顾青衫会立即偕同武略盟攻打太华山，届时他们只能乖乖给我退回来安家。” “好家伙！”不光是李修，众人都是一声好家伙。 惊叹的同时，更是有些头皮发麻，这小子简直算无遗策，堪称天算啊。 江凡却叹口气：“很难说啊，两大圣地经略千年，谁知道还有什么力量潜伏，我只能尽力而为，不过我爹也不是善茬，想搞他，没那么容易。” 说到这里，蒙傲瞪着大眼瞅着江凡：“小子，说个题外话，你爹，可是人皇，你也是人皇唯一子嗣，入赘我大秦之后，这皇庭……” 气氛顿时一凝，这哪里是题外话，是所有人藏在心里的最大疑问。 江凡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蒙老帅不过借自己这一声“我爹”顺势问出来罢了。 他很清楚，所有人都关心这个答案，他们毕竟是秦人，担忧国本。 他们，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呐…… “诸位……”江凡环顾都目光灼灼看着自己的众人。 “大周，该退出历史舞台了……” 这话出口，所有人倒吸冷气，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说这话的，可是人皇大位唯一继承人啊，虽然有历史上各种禅让的前车之鉴，但依然让人难以相信。 女帝接口道：“我们的儿子，会继承大秦。” 一句话，空气顿时一静，下一刻，几位大佬绷紧的面部肉眼可见的松弛下来。 得，江凡暗笑，还得说媳妇，一句话解决天大问题。 是啊，除了他们的公子，谁还能继承大秦？而只要他们的儿子继承大秦，不说大秦国祚不乱，大周也只是换了个名头而已，相比如今之皇庭，太能接受了啊。 偏偏不识趣的徐福插了句嘴：“那万一……我是说万一，没生个公子……” 众人一愣，这还真是个问题，以后谁来继承大秦？才能让秦周双方满意？ 问题似乎又被抛了回来。 江凡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就在这时候，女帝擦了擦手，指着腹部：“他已经在这里，是儿子。” 啊？ 啊？ 第一个啊，是全体大佬，第二个啊，是江凡。 不说他人震惊，江凡也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张大嘴巴呆在当场。 女帝却很平静，看了江凡一眼：“那天，我说我们该结婚，该生子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了。朕一直以为应该等天下平定再说生子之事，但后来明白，有些事不能随心所欲，大秦有了传承，国本才会真正安定。” 江凡愣愣看着她：“所以……我们真的有了？” 女帝淡淡道：“三个月，我内察，男婴。” 江凡懵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而看他这表现，诸位大佬也懵了，意思是摄政王不知道？ 突然，江凡屁股上好像装了火箭，嗖的一下蹿起来，一把抓住女帝的手：“真的？” 女帝认真看着他：“真的。” 看到江公子肉眼可见的控制不住面上表情，大嘴张开，女帝一愣神，挥手就设置了个隔音阵法。 紧接着，就听到哇嘎嘎嘎—— 一连串破了音的狂笑中，众人无不掩耳…… …… 后来，江凡才知道，女帝之所以选择那从时候开始转换先天一炁，就是发现，胎儿的出现居然让她极致的感悟到这天地原初之炁，是啊，胎儿本就先天！ 于是女帝果断利用这个机会开始转化，所以才取得了如此惊人的速度和效果。 …… 被女帝狠狠拍了一巴掌的江公子总算停下那折磨人的恐怖大笑。 “没点出息！”女帝大蹙眉头。 江公子喘了半天气才一脸兴奋的嘿嘿笑道：“能不高兴吗？你知道的，我们这一脉，不爱江山爱家人，这是传统。” 女帝白了他一眼，扭头看众人：“可放心？” 蒙傲拍了拍胸口，旋即大笑一声端起酒碗：“恭贺陛下，恭贺摄政王，祖先庇佑，大秦有后了啊！” 众人同时面带喜色端起了酒碗。 江公子更是豪爽的一连三大碗，还继续叫嚣：“来，喝，喝！今儿高兴啊，不醉不归，来来，我先打三圈……” 这个没出息的到底是被女帝一巴掌拍回了魂儿。 蒙老帅此时一脸笑容：“敢问陛下，可曾取下乳名？” 一提起取名这个事儿，江公子就是一愣，好像想起了什么，突兀的看着女帝：“那个咱说过哈，叫啥不能叫扶苏！” 女帝瞅着他的目光很是怪异，一直想不通这家伙为啥这么抵触这个名字。 “好了，以后再说，先谈国家大事。” 可如今的江公子哪有心思谈什么国家大事，旁人继续详谈，他就一直在走神，心不在焉，脑子也不在正路上。众人皆无语，这会儿哪里有什么天策军师，只有个天生迷糊。 —— 除当事人知道喝了顿大酒，收获一桩大喜之外，万众瞩目的嬴、姬会谈在一个剑拔弩张的不友好氛围中结束了。 不久之后就传出消息，李修第一时间要求确认女帝无恙，好消息是他的确见到了女帝，性命无忧，只是伤势严重。而霸道女帝绝不接受胁迫，直接命令李修不允许答应任何条件。 正常情况下，面对女帝命令，李修不可能不听，但这种局面下，李修无奈的选择了抗旨。 但他终归不敢完全无视女帝严令，大概是想明白，女帝的意思是要尽可能多保留骊山武备，于是在条件上打了折扣，导致双方谈崩。 李修表示可以承认渔州独立，并答应送还骊山工匠及太子属下，交还全部骊山生意，以及送出各类高产作物种子，但现有财富和武备方面不想尽数归还，可女帝太重要了，一国之君是大秦的魂魄啊，李修提出交还三成。可江凡显然很不满意。 第2834章 战争节奏 渔州本来就是他的，这个条件他不堪在眼里，至于工匠的确是宝贝，但长期才有用，打造武备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所以他坚持索要全部装备，而李修已经准备答应了，缺却发生意外，听说后来，有军兵哗变，拒绝会谈，要求迎回王子嬴无名，这才让江凡有所退让。只是这时候出现这种乱子，谈判无法进行下去了，为了安全起见，江凡果断终止会谈。 无数人觉得，秦国这些大佬是疯了，要啥给啥才对啊，否则难道不怕女帝事后清算？ 可也有人看得明白，江凡根本不敢也不可能杀女帝，所以秦国完全有底气，也有谈判空间，而这么做那位女帝应该不会不同意。 同时有心人立即点出，嬴无名两个月前曾高调声明，愿意代掌秦国，发生这种事，一定是保守势力试图迎回王子，故此在和女帝派争斗。 总之，产生这种结果，根源在于三个问题，其一，女帝发令，其二，有空间可以谈，其三，秦国内部有人滋生异心。 最终，这场谈判没有达到双方心思，于是李修和江凡约定，择日二次会谈，并表示这一次将最终确定一切条件。 对大秦而言，好消息是李修单独见到了女帝，并确认其确无恙，这就让支持女帝的秦人放心不少，而许多有见识的也明白，江凡是不可能杀女帝的，不是说多深的感情，而因他必须要拿回自己赖以生存和争霸的东西。故此，女帝的霸道严令，实际上是在给江凡看态度，让他知道不可能全数拿回。 二次谈判虽然没传出时间安排，但最终结果大概也能想象了，秦国会答应，却不会尽数放弃，江凡这样一个聪明人也知道不可能全部拿回，只要有了这些，就足够自己拥有相当的力量，随时可以重新站稳脚跟经略天下，并不需要从头再来。 对外界而言，这可算天大好事。 至少确定了两人绝非伪装，否则不可能这么个谈法。然后确定了女帝重伤，短时间无法恢复，这就意味着即便谈判完毕，交接完成，秦国也不可能第一时间插手战事。这个时间恐怕还会挺长，因为光是交接骊山一切没有两三个月都做不到，何况女帝还需将养。 于是，担忧秦国出兵的诸侯们集体松了口气。 夏王更第一时间请人面见内史腾，提出要滇国罢兵，条件是滇王夺取秦国王权时夏可资助。 不过，楚国师也紧随其后亲自出访了滇国，三方不知道都谈了什么，嬴无名最终并未退兵，但却明显减慢了进攻步伐，一切似乎说明，这位滇王还没拿定主意。 这就已经给了夏国一个喘息机会，张仪当即调兵遣将，重新部署，成功遏制住滇、楚的攻势。 不得已之下，楚国增兵，面对楚、夏皆增兵，滇王感受到压力，虽然没有恢复步调，却也再次派出三万援军奔赴夏国。 局面胶着起来。 凤辰对此则不太满意，“江凡果然心机深沉！他是要进一步将六国拖入泥沼无法脱身。” 煌罗点头：“不错，此举给了夏国喘息之机，却迫使三国增兵，战事越发深陷。” “这对我们利弊参半。好处是，天下将彻底大乱，再也没有回头可能。坏处是，我们本就是最弱一方，对我们而言，能以最快速度击垮一方夺取大量好处才最佳。” 煌罗看着他：“可我们并没有成功截断夏国粮道。” 凤辰眯眼颔首：“是啊，陆轻侯果然不好对付，此后夏国会越发加强防范，甚至可以从魏国开辟粮道，这种事更难成功。” “事已至此，你有何打算？依我看，不如借用暗黑军……” 凤辰沉思片刻：“江凡一定看到了我的激进，这不是他希望的，而我也不希望马上放弃在大局中的棋子身份，所以……不是时候，立即改换步调，按照原定计划进攻夏国。” 煌罗赞许道：“一击不成立即收手，辰，你能正视局面，正视自身定位，进退有据，很好。” 凤辰摆摆手：“机会一定会来，眼下，就如了江凡心愿吧，将这个泥潭继续扩大，继续挖深。” 这时候真正高兴的是晋王。 他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果然是江凡！此番一出手，我再无疑虑矣，传令杨无敌，有序后撤，让出半州之地！” 白石公此时也终于安下心：“王上，我继续去征调民夫民勇，这一场战事，恐怕要旷日持久啊。” 司马棘点点头：“去吧，还有粮草军需，让南宫信主抓，林廷琛配合。” 白石公微微蹙眉：“南宫信……” 司马棘直接道：“我在给他看。” 白石公目光一闪：“您已经确定南宫信……” 司马棘轻轻一叹：“直到三个月前……算了，交给他吧，毕竟谢家不敢用，王家另有要务。” 白石公沉思片刻：“好，老臣这就去传令。” 嬴无名此刻在会见楚国师虞倾城。 “难为项王忍得住，以他的性子，早该亲自带兵上场呢。” 开口说话的是雪房。 虞倾城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真是想不到，本国师三番五次争取皆无功，不想雪莲教教母居然投靠了滇王。” 雪房浅笑盈盈：“项王神勇英武，奈何已经有了夫人，房还是找个单身的好。” 虞倾城咯咯一阵娇笑：“居然拿本王妃调笑。好了，看这意思，房姑娘可以代表滇王说话？” 雪房认真道：“国师岂非也在代表楚王？” “哦？”虞倾城有点意外的看看目光平静的嬴无名，微微点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看来，滇国也要出一名女国师。” 雪房道：“如今，滇楚两国已经达成协议，还请夫人归国之后，与项王说明，他那性子实在火爆。” “放心，我家大王虽然莽了些，却不是没脑子。” 她说着，嘴角却勾起一丝奇怪的意味：“滇王……难道真没想过统御两国？” 雪房轻笑着摇头：“旁人看不明白，国师不应该。女帝回归是迟早之事，我家大王即便有此心，也难以做到。” “是吗？那么滇王高调宣称就有点奇怪呢。” 第2835章 雪与倾城 雪房道：“总要试一试，搅搅局，我家大王半开玩笑露出些态度，便能试探出如今秦国是否铁板一块。” 虞倾城微微眯眼：“这么说，滇王对秦国当真还有心。” 雪房认真道：“故国，宗祖所在，换做项王如何？” 虞倾城点点头表示赞同：“下一次谈判，双方定然可达成一致，李修也算聪明，从女帝旨意中看出来，女帝明白一切，要他尽量保留骊山武备，至于那哗变不过是个借口罢了，给江逍遥看看，让他知道让步而已。” “国师高见。”雪房道：“如今关键仍然是六国战事，秦国短期无法下场，这是我们的机会。” 虞倾城点头：“不错，我再强调一次，滇楚和平契约直到六国战事结束，否则我大楚甘愿放弃晋南以及夏国，我想滇王还没做好与我家大王一战的准备。” “对大楚而言，南疆夺取难，驻守更难，相比晋夏利益不值一提，对我王而言，惟有在夏国获取地盘才能有西北望秦之可能，双方都有明确目标，国师有何不放心。” 虞倾城颔首：“我可以答应宁州归滇，但平州滇王不得染指。” 雪房当即道：“宁州乃三国交界，濒临乌江，得宁州足矣，进可展望夏境，退可据乌江死守，说到底，平州能稳，还要仰仗楚国，这就要请国师安抚项王，不要太贪婪，背后插我们一刀子。” 虞倾城呵呵一笑：“你这么说，我倒是更放心双方合作。毕竟我大楚也需要滇国从宁州策应，峦、平二州才可无忧。” “双方利益交叉，彼此成全，这才是进取之道。江山北望，太大了，足够你我共同经略，我想项王也是有大胸襟之人，完全明白滇楚合力之重要性。” 虞倾城非常赞赏：“您有此眼光，本国师觉得，合作可期未来可期，倒是要恭喜滇王得到贤内助。” 雪房却只是微微一笑，反手提出一个问题：“国师……敢问嬴江自此而分道扬镳，国师觉得可有不妥否？” 虞倾城神色一动，没想到对方居然率先提出这个疑问，放开这疑问本身先不谈，虞倾城这时候终于对嬴无名更加信任起来。 “不妥……？事已至此，真的假不了，莫非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雪房沉思一阵：“嬴无双、江凡，二人实属当世翘楚，此二人决裂的确让人欣喜异常，可国师也知道，江凡属实狡猾如狐，若其中有诈……” 虞倾城却笑了：“有诈如何？敢问，对我们可有坏处？” 雪房蹙眉轻轻摇头：“一时间倒是没看出所以。” 虞倾城点头：“看不了太远，但我们能看到的，是六国大战，我们两国均可境外作战，攫取利益的同时，还不至于将战火燃至国境之内，难道不是天大好事？” 雪房思忖许久，点点头：“从眼前乃至长期来看，都不可不动。” “说的是，局面发展至此，既然不可不动，就何必管他阴谋阳谋，先把东西拿到手再说，我就不信，滇楚得晋夏肥美之土，国力大幅度增强，能是什么坏事。” “国师说的对，至于以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雪房似乎放下了心思。 虞倾城淡淡一笑：“所以，何必呢？莫说如今在我看来已经是事实，就算有诈，他也是在算计夏国，我想这一点你和滇王也能看明白。” 雪房点点头：“夏国得到泰岳支持，俨然要问鼎五国之主，秦自然不可能坐视，所以即便有诈，第一算计的也绝对是夏国。” 虞倾城目光有些深邃：“其实……我明白你的疑虑，六国卷入战乱，若此时西秦忽然出兵，不论站在哪一边，对另外一方而言，都是灾难性的。” 雪房也深深吸口气：“是啊，但幸好，如国师所言，我们没在本土作战，进可攻退可守。” 虞倾城缓缓站起身：“这就是机会，人要懂得审时度势，在确保自身安全情况下，决不能辜负天赐良机。” “受教了。”雪房微微颔首。 虞倾城看了嬴无名一眼：“滇王，告辞。” 此时，嬴无名终于开口：“转告项王，赌注该兑现了。” 虞倾城一愣，旋即咯咯一笑：“滇王放心，我家大王别的没有，却是个一言九鼎的大丈夫。” 说罢，微微施礼，转身离去。 看她身影消失在殿外，雪房才悠悠叹口气：“她……好像意识到什么了……” 嬴无名沉默片刻：“但无法肯定，你率先提出，很好，她的迷惑会持续更长时间。” “不过，虞倾城的反应有些意外，她居然在劝我们不要收手。” 嬴无名淡淡一笑：“她最聪明的，就是能从乱局中看清楚自身，看清楚机会。” 雪房点点头：“可怕的女人。” 嬴无名也有些赞赏：“天下唯一女国师，甚至是古来唯一一位，不过，阿房，你不下于她。” 雪房笑了：“不，还差不少，在国事和大局观面前，我缺乏历练，和她还差得多。” 嬴无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不急，这次前所未有的局，正是给你历练的机会。” 雪房好似想起什么事情，“政，挖掘遇到阻碍，地下有阵法，有机关。” 嬴无名目光一闪：“果然……鹿城之下，有秘密，带我去看。” 鹿城王宫后院有一座大宅，四面以高墙围起，周围还有军兵把守的水泄不通。 嬴无名正在大院中，俯视着一口巨大的天井：“就在下面？” 巫固走上前，躬身抱拳：“启禀王上，挖掘三十丈之后，发现一座青铜巨球，异常坚固，一旦试图强行破开，还会激活阵法防御，我等久久未能破解，又怕毁掉密室，不敢过分用强。” 嬴无名微微颔首，“下去。” 说罢，当先一摆大氅，径直跃下。 地下是个庞大的空间，但却是人工挖掘出来的，四周都是山石，以脚手架固定，上千盏灯火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上百个气息强悍的武者正聚焦在中央一座圆球形青铜物体上。 第2836章 照妖镜? 这东西直径足足有三丈，造型古朴，通体浑圆，曾深深嵌入地下岩石之中，其上雕刻着龙、凤、凰、狐，虽然刀工粗糙，却非常传神，在灯火映照下，铜球闪烁着幽暗的暗青色光辉，显得异常神秘。 “大王请看。”巫固指着圆球：“通体圆润，没有一丝扣合痕迹，仿佛一体熔铸，我们试图凿开，结果便触动了阵法，铜球剧烈颤动，显得非常不稳定，我等不敢冒然行事。” 嬴无名凝视着铜球，许久，一把扯下大氅，阔步走上前，沉身坐马，吐气开声，一拳轰了上去。 铜球顿时亮起来，通体仿佛裹上了一层银色柔光，看上去竟然仿佛一轮圆月。 众人皆惊，雪房惊呼：“政，小心！” 然而，嬴无名却恍若未闻，又是一拳，雷霆万钧，柔和的光辉一阵波动，青铜球剧烈颤抖。 嬴无名目光凛冽，第三拳轰出，光辉猛然暴涨，随后化作缕缕柔光散去。 而青铜球也不再颤抖。阵法，竟然就被嬴无名三拳强行轰破了，而且并未发生任何异变。 嬴无名静静看着铜球，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雪房上前：“政，你难道要强行破开？” 嬴无名点点头：“我的老师无所不能，阵法也是一绝，我能看出，这阵法并非防御，也非破坏，而只是一种外壳保护，大概是为防止腐朽。” 他说着，伸出手按在青铜球上，似乎在感悟着什么。 “中空，只有一尺厚度，可以强行破开。” 就在嬴无名让雪房退后，双拳凝聚力量的同时，忽然他目光一凝，似乎发现了什么，举步凑近仔细观察。 原来，随着嬴无名破开防护罩，光辉散去，上面竟然呈现出一些字迹。 巫固也凑到近前，观察片刻有些惊讶：“这……仿佛是初代文字……” 嬴无名点头：“老师教过我，这叫做象形文字，乃当初昊天人皇创造，当时百姓蒙昧未开，复杂的文字无法传播，人皇便模仿事物形象创造了简单易懂的初代文字……” 雪房好奇道：“上面写什么？” 嬴无名观察许久，目露惊奇：“大意是说，此物虽然可以强行破开，但破开的同时，内部之物也将随之损坏失去效用，真正打开的办法……” 他神色有些奇异：“人族纯血……” 雪房一愣：“人族纯血？什么意思？” 嬴无名摇摇头，示意两人退开，独自沉思片刻，猛然用指甲在手掌上一划，鲜血顿时涌出，滴落在铜球上面。 开始还没什么反应，但随着血液越来越多，渐渐开始流入那龙凤凰狐的刻纹之中，沿着纹路不断流淌，却没有一丝滴落，异常神奇。 嬴无名见状，催动血液滴落的同时，鼓荡真元，促使血液以极快的速度沿着纹路蔓延，不多时，所有纹路皆被鲜血浸染。 而就在这时候，异变也发生了。 铜球发出咔咔的声音，下一刻，铜球外层居然剥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方块形状，这些方块不停凸出或者凹陷，不多时，上半部分竟然打开了一道门户，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只人脸大的铜镜悬浮在圆球中央，缓慢旋转着。这铜镜造型古朴，镌刻着古老的纹路。 这超出想象的玄奇变化，让所有人大感惊奇。 而就在铜镜露出真容并旋转至正面向上的时候，周围无数的灯火光芒仿佛一瞬间汇聚到铜镜上，瞬间，铜镜大放光明，一道银色的光辉向上空映照，上面赫然呈现出铜镜的光影。 众人皆惊讶万分，注视着那铜镜和光影，不明白究竟有什么作用。 就在这时候，雪房忽然低呼：“看，那纹路，背面的纹路居然也投射而出。” 众人这才惊讶的发现，果然，铜镜背面的刻纹也清晰可见的呈现在半空中的影像上。 这简直匪夷所思，先不说这铜镜怎么能汇聚光芒投影，那可是铜镜啊，怎会做到正面和反面纹路同时呈现于光影？ 不多时，铜镜再度旋转，光芒散尽。 嬴无名没有犹豫，探手一把就抓了过来，拿在手中细细查看。 但怎么看也就是一面普通的铜镜，除了镜面异常光洁润泽，造型显得非常古老，别的看不出什么。 而这时候，雪房却有所发现：“政，你看这铜球内壁。” 嬴无名走近雪房身边，探身望去，果然，内壁之上亦镌刻象形文字。 嬴无名看罢良久，忽然起身，一掌按在铜球某个位置，那无数方块再度开始组合，不多时，已经重新合拢。 “掩埋此地！任何人不得泄露消息！” 说罢。嬴无名腾空冲向洞口。 回到大殿，雪房有些奇怪：“政，那圆球很奇特，你就不想挖出来好好看看？” 嬴无名摇头，取出怀中的镜子，“这，才是真正奇特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雪房非常好奇。 嬴无名目光闪动，片刻之后缓缓道：“没想到，英鹿的城寨之下，居然掩藏的是这种奇物，它叫做——照妖镜。” “照妖镜？”雪房一愣。 嬴无名目光灼灼：“昊天人皇所铸造，可照仙神人鬼妖，在它面前无所遁形。” 雪房愕然：“仙神人鬼妖？” 嬴无名深深吸口气：“其实简单而言，它的作用就是用来辨别谁为天人，谁是伪神，谁是妖修，谁是真人，甚至能看清他人筋肉骨骼、经脉脏腑，以及修炼罩门……” 雪房这才震惊了：“也就是说，有了它，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天人？而且还能一眼看到别人修炼的弱点？” 嬴无名点头：“最重要的一点，天人在我们面前，将无所遁形，有了它，就可以辨别扮作凡人潜藏于人间的天神。” “还真是，照妖镜啊，不对，应该说照神镜才对。”雪房大为惊叹。 嬴无名道：“这还不是全部，据说这东西还能照见一切隐形之物。没想到，昊天人皇的确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为人间留下这样一桩宝贝，不愧为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人道圣皇！” 雪房同样露出无比钦佩：“这位人皇大帝仿佛能算到千古，他真的预料到后世所需吗？” “不知道，但这个秘密非常重要，只有你知我知，断不可外传。” 第2837章 这是个局 雪房也知道其重要性，当即点头：“放心，巫固和那些手下都不懂得象形文字，他们也没敢上前观察。” 嬴无名点点头，“不知道照妖镜是否有人知晓，不论如何，以后要为此镜换个名称。” 雪房认真点头：“但凡有人发现，我觉得我们可以说是用来照射他人内脏骨骼，否则一旦使用也不好掩饰。” “甚好，就这么办。如你所说，我忽然觉得，可以叫做……透骨镜。” 雪房想了想：“”这名字很好，听着像医者术士所用之物” “那便这么定了。我修肉身，这东西对我修炼也有天大用处。” 嬴无名说罢，手中拿着透骨镜，眼神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惟有大氅随着气息在轻微浮动…… —— 夏国，麒麟大相府邸。 张仪凝视着眼前一盏早已凉了的茶出神，已经许久没说过话。 庄渠终于按耐不住：“主上，如今夏国竟然变为四国公敌，这局面，不对……” 张仪这才收回目光，沉默片刻，拈起那杯茶吹了吹茶叶沫。 “主上，凉了，换一盏吧。” 张仪没说话，轻轻尝了一口：“还好，尚有余温，还能再放一放。” 庄渠刚要开口，却忽然意识到什么：“主上，你的话有些深意。” 张仪将茶盏举至眼前：“这就像夏国，还能坚持一下，但不能真正放凉。” 庄渠眉头一皱，似乎听不明白。 张仪看他一眼：“我知道你不懂，但马上要用到你，所以你必须懂。” 他缓缓放下茶盏，起身走到门前，负手而立。 “如你所言，除了魏国，四国皆我们之敌，这个结果你没想到，圣地显然也没想到，圣地三老……愚蠢。” 张仪竟然说三老愚蠢，这话让庄渠大吃一惊：“主上，慎言。” 张仪悠悠叹息：“见不得眼前利益，轻易就能放弃计划，这种人，如何成天下大业，一次皇庭政变，还没给他们足够的教训，那么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好好品尝一下苦果。” 庄渠脸上慢慢浮现震惊：“主上的意思……” “这是个局。” 张仪一字一句吐出四个字。 “开始，我也没看出来，一切都顺理成章，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痕迹，似乎所有一切都在随着局势发展，自然而然成型。凤辰出兵一点不让人意外，晋国驰援情理之中，夏国把握局势攻晋正当其时，楚国不舍晋南更要北望，借口充足，魏国谋求利益寻求报复不出意外，滇国趁火打劫，涉足中土亦没话可说……” 庄渠蹙眉：“的确，您曾细细观察，这些人应该都没有提前串通。” 张仪颔首：“一切做法和过程都表现出，的确没串通可能，故此，我也一度以为没有问题，所以在圣地大殿也没有任何理由坚持计划……” “可您现在说这是个局，为什么？” 张仪摇头：“没有证据，但一定如此，太过正常的事情，反倒不正常。而发展到凤辰回首一击，我终于醒悟，我们在一个局中，不是单纯的阴谋，亦非单纯阳谋，而是阴阳相济，设阴局，走阳路，算定天下大势，算定五国圣地人心，那人经过推衍，经过测算，明白这是没人能抗拒的局……” 庄渠悚然心惊：“那人……那人是谁？” 张仪露出复杂的苦笑：“还能是谁……天下能以才智压我，让我都只能后知后觉者，非江逍遥莫属。” 庄渠震撼起身：“江凡？您是说，都是假的？” 张仪叹息：“真的，太真了，真的让人无法不相信，可如果你假设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事情发展至今，才合情合理，因为，他要的，就是废掉夏国，断了圣地雪崩大计！” “这，这怎么可能？”庄渠完全不可置信：“他怎么会知道圣地计划？” 张仪道：“他未必知道，但他感受到了，他更明白，皇庭政变之后，圣地不可能没有动作，所以他在预判，或者根本没有预判到，但他却果断率先出手，不论我们在做什么，他要以一个绝对诱惑之局，让我们自废安排。如今看来，他做到了。不但做到，还要做他自己的大局。” 庄渠手指紧紧捏着剑柄努力平复气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张仪转过身，指着墙上地图。 “我现在才明白，当初他为何要将政变战事一拖再拖，不光是为了给明皇造势，不光是为破坏圣地计划，更为了下一步奠定基础。他明白，战后圣地一定会公开扶持夏国，然后以此展开进一步计划。” 张仪走近地图：“所以，他要反其道而行之，你圣地不是想捧夏国为诸国之首么？我就要夏成为天下之敌。如今虽然我还没想明白所有细节，但你看，六国参战，四国成了夏国敌人，而唯一的魏国，其实因为历史原因并不稳固，加上魏国完全可以不参战，一旦发现不妥绝对会立即退兵，到时候夏国就当真成为孤军独对四国。更可怕的是，一旦魏国受到足够的影响，倒戈一击也不是没有可能，那时候，五国伐夏，大夏必然崩溃。” 庄渠盯着地图，倒吸一口冷气：“这……真的是人能算计到的？将天下六国乃至圣地尽数摆弄于指掌中？” 张仪面色低沉，摇头叹息：“已经做到了不是，六国尽数卷入战局，如今想要脱身都不太可能，连圣地也只能派兵参战，全都陷进来了啊。” 庄渠呼吸有些急促，目光在地图上来回扫视，神情越来越严峻。 张仪继续道：“后面恐怕更可怖，魏国看到四国伐夏，心思已经有些不稳定，近期放缓了进攻步伐，反倒驻守已得之地，这就是证明啊。” “他们……嬴江正在内乱，怎么会……” 张仪苦笑：“我一贯擅长做最不可能的假设，假设夫妻决裂根本就是假的，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秦国，在给六国机会，尤其是夏国，不得不动的夏国。而这件事我是从凤辰身上才看到端倪。你可曾忘记，当初皇庭一战，便是凤辰突然出兵占据岱州，钳制了圣城军，导致圣地根本无法调集力量……” “而这次，也是凤辰率先出兵……” 第2838章 纵横欲废立 庄渠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凤辰突然伐晋南，他急于夺地盘，情理之中，选择最弱的晋南，也属合理目标……” 张仪点头：“他还率先出使夏国，让我们对其穿越边境视而不见。然而在引爆战火之后，他却突然倒戈一击，反攻我大夏……”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庄渠震惊不已。 “若没有凤辰出兵岱州，我恐怕也无法做出如此假设，可如今……回想起来，当初凤辰下贯月，可以肯定是江逍遥手笔矣——” 庄渠面色苍白：“所以……他们的确没有决裂，只是故意如此，以凤辰开头，将六国拖入战乱中消耗……” “只有这样，才更合情合理，不是吗？”张仪面容枯涩。 庄渠忙道：“既然您猜到了，为何不赶快报予夏王及圣地？” “迟了啊……”张仪长叹：“迟了。我们自己都只是推测，尚没有绝对把握敢肯定，说了，谁能信？没有任何证据啊，人们只相信他们所看到、听到的，这恐怖的阴阳合谋，让我们根本无法证明，只会被骂作臆想。” “那么，我们可以立即调整部署。”庄渠焦急道。 张仪露出无奈之色：“战争是个泥沼，涉及层层面面，何况六国之战，这是想打就打，想撤就撤的么？这个局步步递进，时至今日，大夏已经被泥沼裹住，最初不过是一只脚，现在已是两条腿，蔓延至腰，撤不得了啊，一旦后退，所有敌人都会像饿狼一般反扑上来，将大夏撕咬成碎片。” “可夏国，败不得啊！”庄渠呼吸急促。 张仪摇头：“是败不得，所以，还有得救，只是，需要圣地幡然悔悟。” 庄渠神色一动，扭头看了看那杯茶。 张仪颔首：“既然已经逃不开这个局，就干脆入局，我想江逍遥的目的并非直接灭亡大夏，毕竟大夏若亡了，秦国马上会成为剩余五国最大之敌，他可不希望如此。同时在圣地支持下，一战而亡夏也很难做到。他要的，就是让六国鏖战不得脱身，在战争中消耗。这时候，秦国出兵，一举打破平衡，进而经略八方，高歌猛进。” “主上的意思，是要利用他这个心思？” 张仪目光凌厉：“不错，既然已无可破之，何不将局就局。第一，要让圣地一次吃足苦头，从此再也不能推翻我的计划。第二，让大夏绝境求生，从此……我独掌大夏！” 庄渠深吸口气：“这，太难做到……” “最难的，是把握时间节点和江凡心思。如今我已经看明白，眼前江凡要战争继续平稳蔓延，不希望任何一家瞬间败亡，所以，时间方面一定要赶在秦国出兵之前，而成败关键关键则在于如何拯救大夏。” 庄渠目光凛冽：“主上打算怎么做？” 张仪眼中透出隐隐的寒光：“放弃防守，集中兵力，灭掉凤辰！” 庄渠大惊失色：“灭掉凤辰？” 张仪语气冰冷：“凤辰是这场战争的起点，也是所有借口之来源，一旦凤辰被灭，战争首先失去借口，而江凡绝不可能允许，尤其辰国是他在岱州掣肘泰岳的重要武器，更不可能有失，所以，一旦我们放弃晋，全力攻辰，必然会被江凡看到我们的决心，逼这个真正掌控战争的人做出调整。” 庄渠心惊肉跳，张仪的睿智与果决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只是，一旦放弃其他各路战线，夏国势必付出惨痛代价……” “必然的，但在生死面前，值得。可你说的还不完全，这个代价还不够。” “不够？” 张仪缓缓道：“这只是让江逍遥看到，我们看到了他的计划。但对各诸侯国呢？没有足够的代价是不可能的。” “这，又要如何交代？”庄渠百思不解。 “战争，总有终极战犯，只要处置了他，就能给敌国交代。” “杀夏老妪？”庄渠不由身体巨震，这个想法让他遍体生寒。 “只有罪魁祸首死，才是最好的办法。也才是我终极掌权的最佳途径。” 嘶——庄渠直吸冷气：“可他死了，你也不可能做夏王，别忘了，你是纵横者……” 张仪淡淡一笑：“我做夏王？不，谁最喜欢做，我就让他做。” 庄渠一愣：“什么？” 张仪眯起眼睛：“姜斩。” 这个名字，完全出乎庄渠意料。 “姜斩，龙门姜氏族长，只有他出面，才能压住夏国方方面面，不至于造成巨大内乱。尤其还两大好处，一，姜斩经过上次事件已经无实权，却有巨大野心，这时候的他称王，必然会对我言听计从，没有任何违逆。” “你，要造一个空壳夏王？！”庄渠总算明白了张仪的心思。 “不错，夏老妪很好，对我也十分信任，但很遗憾，战争总是要牺牲的，只是这次，必须是他罢了。” 庄渠心潮起伏，看着面前的张仪，竟然感到一阵阵毛骨悚然。 “第二，姜斩乃武盟西盟主，一旦姜斩上位，太华必将倾力支持，届时，我将拥有两大圣地之力。” 庄渠这才想到姜斩还有这个身份，顿时精神大振：“不错，两大圣地虽然看似协同合作，但甲子和长生也都有着不同的目的与方略，分歧和明争暗斗同样存在，可在您这里，就只有支持。” 张仪点点头：“很好，庄渠，你越来越长进了。” “不敢，都是相爷熏陶。”谦逊一句，他立即提出另一个问题。 “夏老妪死，虽然名义上有了交代，但五国不肯退兵怎么办？” “这就需要两大圣地了，太华泰岳，联合下诏，平息战乱。” 庄渠凝眉，“不对啊，泰岳已经出兵攻打凤辰，自身也已卷入战争。” 张仪冷笑：“不错，所以这时圣地发现双圣联诏也难发挥作用，便只能按照我的心思，同意处决姜陈，立姜斩为王，将圣安军交予我手，与秦国乃至六国终极博弈。从此……再也没人能阻挠我。” “圣地，会不会重新选择扶持者？” 张仪轻蔑一笑：“怎么可能，已经选择了夏，夏国却又沦落至此，各诸王皆看在眼里。故圣地已经没办法，也没颜面重新选择了。” 第2839章 生命是传承，生生方不息 “可秦国呢？六国已经打成这般模样，秦国绝不会放弃这绝世良机，何况这本就是他们一手促成。” 张仪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说的不错，但不破不立，我今日虽看穿，却不说穿秦国计划，就是要效仿江凡皇庭之变，破而后立。尽管会面对巨大压力和满目疮痍，甚至会面对秦国雄兵覆国之危，但总有一搏之机，比照此下去被秦国完全操盘，最终眼睁睁看着走向覆灭要好的多！” 庄渠震撼的看着他：“所以，你说，还能放一放……” “是，尚有余温，尚未凉透，就有希望。继续依照江凡的心思走下去，走到那个临界点，才是我出手的时候。” “临界点……是什么？” 张仪手指啪的点在魏国地图上：“魏，魏国……倒戈！” 庄渠骇然：“那时候，是五国伐夏！” “不错……”张仪目光森冷凛冽：“不到这时候，不能真正明悟，不会痛入骨髓，不敢再不放权……” “可是，有死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夏国走向那一步，定然会想方设法帮衬，只怕中途出乱子，不能如你所愿……” “所以，我要上山一趟，长生尊老快要出关了，只有他支持雪崩计划，也最先要说服他拨乱反正。” —— “我最担心的，是张仪这条毒蛇。” 江凡头枕着双手，翘着一条腿，看起来悠闲，神色却有些冷峻。 女帝点点头：“根源在于张仪此人从始至终没有相信过你我，就算走到这般境地，他依然会保持一定怀疑。” “是啊，尤其还有个破绽，凤辰曾在岱州出手，这次又是他挑起，却反手撤兵试图截断夏国粮道，这激进的做法，必定会提醒张仪回忆起前事，进而……越发怀疑你我。” “凤辰，是故意的。”女帝缓缓道。 江凡轻嘘口气：“是啊，他必定是故意的，目的很简单，他希望天下大乱，但绝不希望局面完全掌握在你我手中，所以，他要适当制造破绽，提醒张仪这般人物，以通过他们的手干扰我们的布局和步伐。” 女帝颔首：“没有计划完美无缺，你当时不也是想，只要张仪没有明确的理由说服泰岳和夏老妪就够了？” “嗯，只要能拖延到一定程度就够了，那时候张仪就算看清楚，也没有终止战争的可能。” “但他，未必没有应对手段。” 江凡点点头：“这才是我忧虑的，张仪，始终让我芒刺在背啊……” “好了，先别说这芒刺在背，现在我有娃在肚，又饿了。” 江凡愣了下，赶忙一个翻身起来：“我说呢，最近老是饿，都怪我，居然没注意到。” 女帝瞅瞅他：“曹大球当时也这么能吃？” 江凡尴尬一笑：“差不多，不过还没你能吃，恐怕也和你在转换先天有关。你等等啊，我弄吃的。” 说罢撸起袖子就开始打理食材。 “娘子啊，你这回……当真准备生下来？”江公子多少有些不放心，毕竟小翠有好多次前科，不知道抹杀了多少小江同学。 女帝颔首：“这也是公开你身份的代价之一，秦国毕竟不能真的乱起来，百姓、百官、将士均需要一个明确的未来。” 江凡高兴之余，也不由轻叹一声：“到底被动降生啊……” 女帝看着他，却微微摇头：“不……没有这些，我也想成婚生子。” 江凡愣了下。 女帝凝视着他：“还记得那天我说的话吗？” 江凡微微点头：“你……也担忧未来不测？” 女帝居然点点头：“从来没有最合适的时间。人有旦夕祸福，何况我们这种人，你说的对，责任和生活都是人生，不该只顾一头。” 江凡轻嘘口气：“看来，我们真的要有后了呢。” 女帝低头凝视火焰：“生命是一种传承，就像这跳跃的火苗，生生才能不息，他也许是负累，但也是战斗的激励，我本就不该想的太片面。” 江凡露出笑容：“真的，就像之前所说，你身上的人味儿越来越浓。” 女帝沉默一阵，忽然指了指他手里的肉：“糊味儿越来越浓。” 江凡吓一跳，赶忙翻动烤肉：“你这鼻子也快赶上我了。” 女帝眯起眼睛：“不知道你爹，有没有嗅到阴谋的味道……” —— 四月二十二，明皇陛下在燕京发表檄文，强烈谴责魏国、夏国不义之战，号召天下有识之士策应晋国抵抗侵略，同时对滇、楚援助晋表示大力赞扬，称楚王和滇王起兵为义举。对辰国则痛斥一番之后，称其总算迷途知返。 这檄文看似没多大用处，可对民心的影响是巨大的，在这个讲究师出有名的年代，这相当于一种定性，当有人不论处于任何目的来攻伐魏、夏，都可以打着这冠冕堂皇的正义旗号。 何况伴随檄文一并发出的，还有一幅大周分封图，在这幅图上，明确标的了晋、楚、魏、夏边境线，同时不可思议的标注了渔州镇西王领地、辰国属地以及滇国国境，这相当于明确了七大诸侯国的领土范围，不但进一步佐证了魏夏入侵之举，更为辰国和滇国正名。 这件事没的说，当时就激怒了泰岳。 五老殿中，有死怒急拍案：“姬宗熠小儿！留他留的太久了，皇庭，该覆灭！” 残心目光也有些阴沉：“皇庭在独立之后，所推行一切都明显在策应江凡，给他制造了无数机会，洗清了无数罪名，如今遁入燕城还在上蹿下跳，的确不能如此下去……” 有死道：“设法令魏夏发兵，攻打皇庭！” 老暮直接否定：“先别说魏阿丑、夏老妪都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单说姬宗熠小儿狡猾如狐，提前找到借口下山，逃去燕城避难，如今身侧有龙卫军拱卫，有鲁西旱魃军策应，有关山铁卫待援，想要攻打属实不易。” 有死森然道：“那么我抽调地府，你抽调半人，暗杀之！” 老暮当即摇头：“万万不可，一旦泄露，圣地必然为天下唾弃，想再号召些什么都无可能，要知道，圣地最大的力量其实是号召力。” 有死怒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姬宗熠那小儿没完没了？” 残心也沉思道：“的确，姬宗熠和江凡父子一唱一和，严重阻挠圣地大计，不能长期这样下去。” 第2840章 三老谋明宗 老暮思索片刻：“江凡身份曝光，居然在谋夺西秦，皇庭其实没有什么公信力，这时候我们只要找到另一个具有公信力的声音来反对，就能消弥影响。” 残心摇摇头：“泰岳已经出兵，太华又在贯日峰，在这件事上也没有说服力。” 老暮道：“你们可记得，顾青衫那五国公开大会？” 残心目光一动：“你是说……效仿之？” 老暮点点头：“只要唱对台戏，让天下人不会听一面之词即可保持平衡。” 残心微微蹙眉：“谁来做？谁具备这种公信？” 老暮深吸口气：“有死背后是地府，残心你背后是半人，老夫背后……” 残心目光一动：“是骥山？” 老暮点点头：“老骥伏枥兮，宛如苍山” 骥山不是山，而是一群老贤者老名士，他们人虽暮年，却依然心怀天下，故此，有人网罗八方尊老，创办了骥山这个组织。 古往今来，老者本就为人们所尊崇，何况这些人？尤其他们不但本身声名赫赫，其门人弟子更是遍布人间，所以，骥山尽管不过九百人，影响力却非常惊人，而老暮，其实正是骥山山主。 “骥山出马，连皇庭都要礼敬三分，的确最合适不过。”残心表示认同。 有死却紧皱眉头：“打嘴仗罢了，最多只是在是非主张上抵消影响，却丝毫不影响皇庭继续折腾，这样不够，皇庭，必须消散！” 老暮这次居然点点头：“所言有理，不过，行事总要名正言顺，骥山只是第一步，第二步……” 他那双老眼中也掠过一道阴冷：“是该设法除掉明宗了。” “明宗……”残心眼睑微微一动，旋即点点头：“不错，攻打皇庭不可取亦没人会去做，但明宗个人，可以谋之，且最好是控制在手中。” 老暮点点头：“能控制明宗当然更好，若是做不到，便除之。” 有死有些不耐烦：“如何谋划？” 老暮扭头看了看某座石碑：“龙虎真人装病这么久，是该真病了……” 残心悚然动容：“你是说……以病夫引他入彀？” 老暮道：“皇庭赋予名义，病夫干扰圣地。若能同时剪除两者，皇庭无忧，圣地也没了内患。” 残心吸口冷气：“你连病夫也要一并算计？” 老暮缓缓道：“长生闭关之前，曾见凤辰，两位应该知晓。” 残心面色凝重，点点头：“难道说……” 老暮道：“凤辰此人，绝非善类，不论今次他到底带着什么心思，但除掉皇庭为凤凰朝复仇始终是他心中执念。” 残心目光明灭：“可眼下，凤辰似乎在局中发挥某些诡异作用，这种时候他会出手？” 老暮淡淡一笑：“他不会，也没必要，但他能找到人出手。” “谁？你倒是直说。”有死最不耐烦打哑谜。 老暮浑浊的目光越发深沉，缓缓伸手，拂灭了灯火，大殿顿时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自有暗黑之人……” —— 这个世界是尊崇老者的，尤其是有贤名且上了年纪的，通常都在族群中担任族长或者长老等重要角色，有些声名响亮的，甚至可以影响一方乃至一国，颇受尊崇。 这种宿老中许多人组成了一个团体，名为骥山。 取老骥伏枥，宛如苍山之意，一直受到各方礼敬。 就在皇庭发表檄文不久，骥山居然公开发布名宿文章，逐条驳斥明皇言论。 果然，很快就制造出不同声音，大大抵消了皇庭影响。 但皇庭也不白给，以大学士欧阳图和大学士曾静为首，对骥山展开了言论反击。 在双方对喷的局面下，暗地里已开始涌起波澜。首先，是一个神秘人来见凤辰，说完一席话之后就地自裁身亡。 看着那尸身良久，凤辰一直沉默不语。 煌罗走上前，眉头紧紧皱起。 “泰岳……想让你出手覆灭皇庭？” 凤辰摇摇头：“不，只是杀姬宗熠，但这就相当于覆灭皇庭。” 煌罗皱起眉头，“这个节骨眼上……恐怕不合适。” “我曾答应过长生，何况，我也一直想要灭掉周贼，此事，不得不做，也很想做。” 煌罗冷笑：“我知道你想做，但可恶的是圣地，一面要你去做骂名千古之事，一面发兵打你？” 凤辰摇头：“一旦我同意，圣地必然会找借口撤兵，我们的机会就再次来临。” 煌罗蹙眉：“可你做了，会被天下群起而攻之。” 凤辰道：“他们心里清楚，明显知道我不会亲自去，我也答应过江凡，盟约之内，不会攻击皇庭。” 煌罗神色一动：“我去？” 凤辰摇头：“你我一体，也不行。如今看来……圣地是明白我会如何行事了。” 煌罗凝视他片刻：“唤醒千夜。” 凤辰点点头：“我们会见了暗黑军主，知道取代千夜已经不可能，好在成功达成合作关系，所以，千夜这位少主毕竟该感谢我。对他来说，去杀害惨他的江凡之父，不会有丝毫犹豫。” 煌罗道：“可你毕竟答应过江凡，就算没有亲自出手，也算间接谋划，他一旦知晓，我们不好过，太多把柄在他手中。” 凤辰轻叹一声：“当初盟约说定，不得阴谋陷害对方，一旦我与圣地合作，就是盟约结束之时。” 煌罗语气缓慢：“所以，辰，你要做选择了。” “选择……”凤辰眯起眼睛，眼角却透出一丝嘲讽：“三老……高高在上脑子待傻了，江凡何等人，在这种关头会留下皇庭送给别人做文章？他们以为皇庭突然下山是为了什么？很显然，江凡早有防备，而且从他要济城，调动鲁西军、镇北军来看，燕城并不是终点，只是中转驿站罢了，姬宗熠一定早有撤退计划。” 煌罗恍然：“本来我以为皇庭下山是迫不得已，换谁都应该这么做。照你这么一说，是在顺势而为？” 凤辰微哼：“江凡最强大的地方之一，就是能把一切做的不着痕迹。三老自以为精明，其实不过身在局中，难免犯蠢罢了。” 第2841章 下作的圣地 “你确定此事与长生无关？” “长生尚在闭关，即便出关也不会提出这种要求，这件事显然不是长生的主意，而我么……只答应过和长生合作。” 煌罗一愣：“你的意思是……” 凤辰冷笑：“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干掉或者俘虏姬宗熠都能拖慢江凡步伐，也能对他形成极大掣肘，更能为我大商复仇，但这对我已经不是最大目的，我要的，是恢复凤家皇朝荣光，重新君临天下。一个人眼中只盯着复仇，只想着算计盟友从中作梗，能成什么大器。我和江凡在盟约之内，博弈必将摆在明面上，比如我明着切夏国粮道，他能看见，能理解，但做这种事，就愧为一国之君了。” “也就是说，你根本不打算和三老合作？” “不错，我合作，也只有长生。不过，我会答应三老……” 煌罗有些不解：“这话怎么说？” 凤辰淡淡道：“然后，把这件事告知江凡……” 煌罗一惊：“你要江凡和暗黑军对决？” 凤辰嘴角勾起：“他明着说过，想要灭掉暗黑军，我算是送他一个机会。” “可在眼下给他这个机会，实则是在扰乱他的脚步。” “这也是阳谋，反正有人确定要算计他老爹，看他自己了。” —— 江凡嘴角带着玩味，一把捏碎了密函。 卢铁嘴好奇道：“周大路带来什么消息？” 江凡目光泛起一丝冰冷：“他们，要算计我家老头子。” 卢铁嘴一惊：“谁？” 女帝道：“还能有谁，泰岳。” 江凡点点头：“不出意料啊，不过有意思的是，凤辰居然肯把这个消息告诉我。” 女帝略带赞赏：“凤辰到底一国之君，仅从履行盟约这点来说，就值得佩服。不过，你应该明白，凤辰带着自己的想法。” “是啊，本来若是按照三老计划，一定会打乱我的部署，而且一旦成功，对我将是莫大牵制。不过我相信，凤辰更看重未来宏图，和我合作，显然比和镇压了自己家族一千年的泰岳更靠谱，也更有机会。” “不错，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不会希望圣地拿下明宗。这影响你计划的同时，也必将放慢他的脚步，而他最不想，亦最不能慢。” 江凡叹口气：“唯一没想到的是居然利用凤家，我还以为会通过武盟呢。” 卢铁嘴总算听明白了：“意思就是，圣体希望暗朝出手对付明宗陛下？” 江凡点点头：“而办法也虽然不算高明，却一定很有效，通过病夫尊老引老爹入彀。” 卢铁嘴微微蹙眉：“如此说来，首先有危险的，是病夫尊老。” 江凡眼睛微眯：“是啊，这点的确出乎我预料，我以为他们会用各种冠冕堂皇的大名义行事，没想到竟然已经下作到这种程度。” 卢铁嘴有些焦急：“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江凡沉思着：“病夫尊老是我们在泰岳最后的力量，绝对不能出事，何况他还是我爹的恩师……” 他扭头看看女帝：“小翠，有什么想法没？” 女帝只是随口说了句：“将计就计。” 江凡点头：“我也是这么想，首先人家凤小鸟讲究，咱就不能卖了人家，总要演场戏帮他遮掩过去。这件事真正出手的，应该是暗黑军，可正好，你我闲着也是闲着，暗黑军既然送上门，就好好趟趟底。我想……某人不会让我失望。” 女帝抬头看着他：“你的笑容很有意思，千夜……有问题？” 江凡不得不钦佩她的脑子，是真快。 “呵呵，不错，可能所有人都忘了，当初我可是在云池秘境和千夜密谈过呢……” “所以，你当时到底设计了什么？” 江凡嘴角勾起：“关于活命和野心的话题……” 他忽然转头看向卢铁嘴：“舅父，去走一趟圣地吧，你应该轻车熟路。” —— 文曲看着手中的密函，白皙的面孔有些充血：“圣地，无耻啊！” 姬宗熠淡淡一笑：“别说，还真是步好棋呢。” 文曲抬头：“陛下，你准备依计行事？” 姬宗熠笑道：“我儿在询问我的意见，其实也是在担心，毕竟此事有一定风险，不过我这个人，就看不得别人算计我的亲友，何况此事一举三得，当然值得。” 文曲蹙眉：“您贵为人皇，这种风险，不该冒。” 姬宗熠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人皇从来不是养尊处优，相反，一直会处在风口浪尖，去吧，依计行事。” 四月二十五，老暮和残心约病夫饮酒，试图说服病夫加入他们，遭到病夫断然拒绝后，双方不欢而散。老暮根据泰岳规矩，以超过半数的赞同，暂时剥夺了病夫在圣地的相应权限。 当天夜里病夫长老惊闻龙虎山突然遭遇袭击，幸好及时启动护山大阵，虽然人员伤亡不多，但张天师却在与匪首激斗中重伤，然而对方攻山只是假象，真实目标却是掠走了护山异兽，九命玄猫。 得到消息的病夫碍于无权调动护法卫，只能孤身奔赴龙虎山查看。 不料，中途遭遇伏击，对方出动三十名绝强者加上强大阵法困住了他。 龙虎真人本来可以强行脱困，但却惊觉身体有所不妥，偏生这时候对方又祭出九命玄猫威胁，龙虎真人心神紊乱之下被一个潜伏的绝世偷袭，失手被擒。 不久，明皇收到一条秘密信息，称其师尊龙虎真人在他们手中，想要他活命，要姬宗熠亲自去谈判，为让他放心，谈判地点设置在燕京城西三十里的一处旷野，双方可各自携带十名护卫，但绝不得对外泄露消息，否则直接送上龙虎真人首级。 燕京城南百里无屏障，视野开阔，无法藏兵，且经过查探，近十日之内没有异状，于是姬宗熠决定赴约。 会晤之际，异变陡生，五百诡异强者从地下破土而出，对姬宗熠展开激烈围攻。显然，对方早在很久之前就潜伏在这里，至少十日以上，这非常惊人，他们难道不需要呼吸？ 尤其对方对姬宗熠手下似乎极为熟悉，很有针对性的展开袭击，很快就压制了十名强大护卫。 第2842章 两个千夜 姬宗熠本人虽然强的离谱，可架不住人多，尤其其中一个黑衣蒙面人几乎和他势均力敌，最终眼看不敌，姬宗熠不得不束手就擒。 让他极度愤怒的是，突袭者带头人居然是皇庭公主——陈国公主。难怪对方对皇庭强者如此熟悉，原来内鬼在自家！ “皇妹！”姬宗熠愤怒无比：“你竟然出卖朕！” “哈哈哈哈——”陈国公主癫狂长笑：“姬宗熠啊姬宗熠，感情用事始终是你的死穴，今天，你终于落在我手里。” 姬宗熠盯着她：“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复仇！”她双目喷火：“我要杀了嬴无双那女贼！” 姬宗熠沉声道：“杀她？那么你偷袭朕是何缘故！” “姬宗熠！要怪就怪你生了个好儿子，如今他们夫妻本就决裂，拼个你死我活不很好吗？为什么要谈判！我决不能看着那女贼脱困，如今以你为要挟，还怕他不杀了那女贼？！” 姬宗熠怒道：“你所做一切，都只为复仇？” “当然！”陈国公主冷笑：“我本该身为一国王后，风光无限，但我的一切都被那女贼毁了，我恨不得生食其肉！现如今他们居然还在谈判，谈什么谈！我倒要看看，是他老子的命加上皇庭重要，还是骊山那些东西重要！” 这时候，一个黑色劲装的年轻蒙面男子沉声道：“此处不是谈话之所，全都带走！” 陈国公主一愣：“少军主，不是要……” “闭嘴！” 年轻人断喝一声，“皇庭很快会发现不妥，追兵瞬息可至，快走！” 陈国公主也惊觉险些泄露秘密，当即不敢多言，押着姬宗熠等人上路。 奔驰百里之后，见到了接应人马。 眼看姬宗熠等人被关入车厢，陈国公主还不死心，来到那年轻人近前。 “少军主，您答应过我，先用他来威胁江凡杀死女帝，在装作被泰岳救走……” 年轻人冷冷看了她一眼：“本座自有计划，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听命行事！” 陈国公主眼底略过一丝恼恨，却不敢违抗命令，只能退下。 年轻人冷哼一声，也上了打头的马车。 令人惊奇的是，车厢里居然有个和他打扮一模一样的年轻人。 随着两人同时扯下面罩，居然连相貌也一模一样，都是那名叫做千夜的暗黑军少主。 先前那个千夜露出一丝笑容：“千夜，接下来，我们该分头行事了。” 第二个千夜惊奇的看着他：“你果然能做到，不光样貌一模一样，连我的气息也极度相似，除非军主本人，谁也不可能辨认出来。” 先前那千夜轻轻一笑：“我的功法叫做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变，不光能模仿样貌，就连玄功都能模仿，怎么样，放心没有？” 后者微微颔首：“的确，既然如此，我便依计行事，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前者淡淡一笑：“放心，之前的失败我会帮你遮掩，而这次么，就算失败也没人能怀疑到你，毕竟你有不在场的证据。” 后者盯着他：“你答应过，只杀军主！” 前者冷笑一声：“你只肯借人皇这天功引出军主，拒不交代暗黑军总坛所在，我拿什么屠戮。” “杀掉军主，你也该满足了。” “那可是人皇，生擒人皇，在天界是多大功绩？不用我告诉你吧，区区一个暗黑军主，你未免太小瞧本王胃口。” 后者丝毫不退让：“军主出行，自然会有一众高层随行，都是送给你的肉，不要不知足。” 前者冷笑：“还不是借我的手替你清理暗黑军死忠势力。” 后者微哼：“无论如何，条件就是这样，我不可能让你大军围剿总坛，否则你以为我要的是什么？” 前者一拂袖：“也罢，就这样吧。我答应帮你自会全力出手。事成之后，我拔除银针，你回去当你的军主，从此博弈各凭本事。” 后者微微一蹙眉，微哼一声点头应下，却看着他露出奇怪的目光：“江凡，你能出现在这里，说明你和嬴无双有问题……” 江凡看他一眼：“这不是你该问的。” 千夜眯眼看看他：“你，是个非常可怕的人，我将来一旦担任军主，必将你视为第一大敌。” “多谢抬举，不过我们立场不同，本来就是天敌，你自求多福吧。” 不久，一个千夜跳下马车，来到了姬宗熠的车厢中。 “父皇，儿子演的如何？” 姬宗熠笑道：“很逼真，这天狐面具和先天一炁配合简直绝了。” “千夜”当然是江凡，他呵呵一笑：“父皇觉得，泰岳能不能相信？” 姬宗熠思忖一番：“过程显得太轻松了些，不过总算是针对我性格弱点，再加上陈国公主出马，我想那三个老东西不会过多怀疑。” 江凡点点头：“那就好，如此，我就先会会泰岳，然后再去端了暗黑军！” 姬宗熠叮嘱道：“圣地为了表演，一定会派出护法军，虽然不知道会出动多少，但护法军非常强大，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江凡冷冷一笑：“他们以为假打，但我要来真的，一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错，圣地将要导演一出营救明皇的戏码，随后以保护明皇安危为借口软禁明皇，如此，皇庭再度回到他们控制，一旦成功，不但掣肘了江凡，更有利于打着皇庭旗号推动天下大局。 五月初三，明皇被劫持传出消息，各方惊动，圣地更是派出三千护法圣卫追击贼人。 五月初九，护法卫终于找到贼人踪迹。 遗憾的是，三老一个都没来，显然他们怕事情万一败露担责任。 暗黑军以交出明皇为条件与带队的护法军统领展开谈判。 看似在营救，实则双方是在进行利益交换。 问题是，护法军统领也没想到千夜狮子大开口，提出了令圣地极度为难的条件，尊老没人在场的情况下，他一时间根本无法做主。 但明皇是必须带回的，而千夜拒不放人，事情再不出江凡意料，护法军宁可杀了平皇，也不可能让他落入他人手中。 于是，双方大打出手。当然，从表面上看，就是贼人不肯交还明皇，护法军迫不得已展开军事行动。 第2843章 护法卫与暗黑军 不得不说护法卫是真的强，暗黑军已经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但单兵战力依然不是护法卫对手。往往要三换一。 这时候，除了江凡和姬宗熠，谁也没想到两万护龙军和五千鲁西军追了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对双方展开一顿猛烈围杀，最终剩余的两千多护法卫寡不敌众，尽数被击毙，两个大圣级别的统领也被千夜和姜燕、姜环所分别击杀。 不过，作为泰岳核心战力的护法卫也第一次让江凡见识到他们的强悍和忠诚。 三千人，如果不是早有部署，在军中安排无数高手，战损不知道会多夸张。护法卫面对装备更为精良的护龙军也能做到一换三，而面对旱魃军，竟然可以做到以一敌十，这简直不要太恐怖。 更令人心惊的是，没有一个投降，几乎每个护法卫濒死都是高呼着圣地万安，与敌人同归于尽。 泰岳投入无数资源打造的核心护卫力量，的确让人观之心悸。 当然，与此同时暗黑军也没逃过鲁西军围杀，最终以明皇作为威胁方才得以脱身，剩余人数却不足百。 陈国公主在千夜断后帮助下，侥幸逃得性命，却在逃亡中被对方高手劫走了平皇和龙虎真人，剩余八成手下也在断后过程中死伤殆尽，最终无奈遁入深山藏匿。 江凡同样是第一次见识暗黑军的作风，他们仿佛没有任何畏惧，肉体和生命似乎根本不是自己的，一味的沉默冲杀，哪怕失去双腿也要爬向敌人，仿佛地狱归来的恶鬼。 若非旱魃军和护龙军这种精锐，一般的军队根本没戏，他们能做到对旱魃军一换三，对护龙军一换一，十分惊人。 江凡这次深深感受到自己还是低估了敌人，这一战非同皇庭政变那一战，江凡真正感受到，这个强悍的武道世界的顶级军队中，装备固然重要，却并非最重要，因为个体武道都太强了，他也终于明白小舅子为何迟迟不肯动用骊山战器，非要打造强军意志的想法了。 可这种意识的提升，却付出了六千人的性命，尽管在无数强者支持下，而且采取出其不意的攻击，依然损失超过六千，赤裸裸血的教训。所以总体而言，他觉得战果没什么值得庆幸的，反倒应该引以为警。 眼下还不能停下来总结经验教训，他立即组织一支精锐，剥下了暗黑军尸体的服装换上，伪装成千夜率部向着某个方向疾驰而去，从他们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来看，个个都是顶尖强者。 不久之后，某地就发生了一场激战，三千对五百，却搏杀的异常惨烈，幸好对方见到是少军主统领的暗黑军，而且是在交付明皇和泰岳尊老的时刻，根本猝不及防，否则还真未必能全歼。 这一战也让江凡看到了病夫尊老的真正实力，龙虎真身气血咆哮，宛如金刚龙象，所向披靡。 这是远远强于普通地仙的强者，江凡估计，他已经到了悟道巅峰，是与陆睚、凌云等同的存在。 更令他惊讶的是老爹，居然又有进境，之前还大圣呢，这才多久，已经半步入道了，战力异常恐怖，纵然尚不如项臣和凤辰，但照这种进境发展，用不了多久就能与他们齐名。 当然，江凡本人才让病夫和姬宗熠万分惊诧，怎么就这么强了？别人最多不符合常理，他是根本不讲道理，屁股上装火箭也赶不上这种修行速度啊。 最终，在绝对优势下，暗黑军五百人被杀，逃走四个，生擒一个最大的头目，江凡看过画像，这位白面先生正是那当初带人潜入阳都谋算凡人居，最后侥幸从女帝手中逃生的军师。 十分遗憾，暗黑军主不知是过分小心或者有什么特殊情况，人皇作为诱饵居然没能引他亲自出面，江凡甚至怀疑，十有八九也因为当代皇庭实在落拓，人皇的分量已经减轻太多所致。 不过正如千夜所说，到底是人皇，吸引来的强者和高层属实不少，他们的死对暗黑军也算是重大打击。 至于逃走那四个，也并非江凡完全故意放走，但这样也正好，他们可以把这一战回馈给军主，因为江凡在最后阶段展露出与千夜不同的修为，可以进一步为千夜作证，加上有陈国公主等人的证词，千夜应该不会被过分猜疑。他需要留着这个暗黑军不稳定因素，将来恐怕还有用。 至于军主会怀疑他们如何得知这些人所在，那就交给千夜去解释了，解释不明白正好，内部矛盾闹去呗，反正江凡喜闻乐见。不过十有八九千夜这小子已经想好了对策，否则也不会答应。 所以，最终泰岳这一场针对皇庭的阴谋以泰岳损失三千最宝贵的护法卫和两大统领、暗黑军损失三千五百精锐、被擒一名重要军师收场。 暗黑军先不说，三千护法卫可足够四个老东西心疼的，泰岳一共八千啊，投入无数资源培养，每一个都修为高深，且忠心耿耿，是泰岳最核心的力量，地位等同于太华六千内门。 当然，泰岳也因此和暗黑军结下大梁子，这移祸江东对江凡而言是非常重大的收获。 至于凤辰也没有可以怀疑的证据，毕竟他按照三老的策略实施了不是。 虽然这个结果江凡并不太满意，可他也同样没办法做的更多，这也能接受了，尤其这个军师显然十分重要，没准能从他身上得到不少有用信息。 唯一糟心的是，那白面军师自从被擒就陷入假死之中，江凡一时间也没办法，只能等老家伙回来再说。 最后一个问题就是泰岳会不会吸取教训，短时间不敢去妄动皇庭，还是可能采取更激烈措施，很不好肯定。 所以江凡和病夫以及老爹商议，立即在退往白城，反正在燕城的活儿也干完了。 姬宗熠却表示要再等些时日，他有个计划，要让鲁西旱魃军进驻燕京，这样以来，姜遇春除了鲁西家族之外，也拥有了一座城池，从燕京地理条件上来看，完全适合建设坚城，未来或许有大用，最少也能在战事发生的时候，给鲁西姜氏一个据守之地。 第2844章 青衫打太华 对此江凡表示赞同，不过他不同意病夫的想法，病夫决定返回圣地，继续和四老博弈。 可现在他已经被剥夺权力，回去实在凶险。 然而病夫非常坚持，用他的话来说，四老并不能代表整个圣地，泰岳之中还是有人不赞同他们的，这些人在病夫看来代表泰岳本心，是正道之光，他们不能没有主心骨。 但这次事件也给他提了个醒，不能因为自己导致明皇被威胁。 于是他决定公开解除与明皇的师徒关系，并修成龙虎爆燃经。 解除师徒关系还好，龙虎爆燃经却遭到姬宗熠激烈反对，原来那种功法是龙虎真经中的终极秘法，可以燃烧气血炸裂真元与敌同归于尽，龙虎真人说要将这件事公布出去，彻底打消某些利用自己的阴谋。而江凡和姬宗熠都知道，这位老人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放心，一旦到了特殊时刻，他真的会用。 可惜，千般劝说皆无果，病夫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泰岳之中的正道强者们。 最终，深知牺牲真义的姬宗熠和江凡无奈的放他离去。 江凡还特别关注了骥山反对皇庭言论的事，姬宗熠却笑着说，不过一群老朽，老暮的口舌，圣地弄来抵消影响的而已，声音传出去就够了，让欧阳图和曾静和他们打口水仗就好，不必过分理会。 但他提醒江凡，这个骥山虽然人少，可很有影响力，将来在其他事上，还是要提起一定重视。 江凡点点头，随后三人对后续进行一番商讨，方才各自散去。 江凡也急匆匆赶回南鹿泽，第二次谈判，不能再拖了。 只是，极少有人知道，在天下战局的风云激荡中，还发生了这么一桩谋害人皇的凶险插曲。 尤其此事看似简单，可若是凤辰没有透露，这计划就相当可怕了，这件事越发提醒江凡，不能让自家过于分散，该到了集中起来的时候。 但江凡并不怎么感谢凤辰，因为此举害他损失不可谓不小，其实凤辰完全可以拒绝的，但在圣安军讨伐辰国的情况下，或者由于某些桌面下交易，凤辰还是出手了。 对辰国好处立竿见影，圣安军以滇楚攻夏事情更大为借口直接退兵，可并非退出战斗，相反他们以调停滇楚与夏国战争的名义，挥师南下，直逼滇楚夏三国战地，名义上是调停，实则却大大限制了滇楚的进军步伐，导致战事暂时陷入停滞状态。 可以说，凤辰一举脱身，若他愿意，甚至可以停止对夏国的攻击，暂时脱离战争旋涡，最终导致江凡的五国伐夏缺失一环。 不过，江凡相信，凤辰不会就这么收手，毕竟对他而言，越乱越好，只要他还准备按照江凡的设计行事，依然会对夏国进行攻击，只看哪一处有机可乘。 整件事中，唯一出乎江凡预测的，就是并没有通过太华动手，而是借用了凤辰。 这不是说顾青衫的后手没用上，相反，他还真的去攻打太华了。 事出有因，晋国因为抵抗魏夏联军，举国征兵筹粮的同时，面向全国招募武道强者保卫家国。 这种情况下，响应者自然无数。而武盟居然在这种时候对晋国武修采取了全面压制，名头拙劣的简直不堪入目，说是国战之际，晋国武修趁乱祸害百姓，争权夺利，故此武盟出手，要安定晋国江湖。 自然，遭到了无数唾弃，尤其顾青衫果断推动舆论战，对武盟口诛笔伐。 显然，这惹恼了武盟，于是乎，他们以右贤王已经退兵为由，再次准备对顾青衫进行约战。 可出乎意料的是，顾青衫居然率先出手，率领大队人马攻打太华山。而借口相对武盟的做法在拙劣程度上不分上下。 顾穷酸以太华入世行走求见圣尊被拒为名，认定太华软禁了圣尊，果断强攻。 武盟顿时震惊，打死也没想到顾青衫居然敢悍然攻打圣地，这还是有史以来头一遭啊。 他们没想到，自然也没有十足准备，尽管甲子够小心，留下了三千内门和一万外门，加上四大长老驻守，可糟心的问题在于秦国和渔州，江凡支持顾青衫已经是有目共睹，而秦国举世皆知不爽圣地，绝对不会制止不说，没准还会暗中派武修帮忙，所以，太华危险。 武盟顿时急了眼，点齐上万武修浩浩荡荡反扑太华。 结果，悲催的事情发生。十万渔州军直接对他们展开阻击。当时渔州军以驰援魏国抗击右贤王为名北上，后来因为嬴江事变，本来出身大秦的渔州军好像左右为难，只好在秦国、渔州和北疆交界的三角地带按兵不动。可处境显得特别尴尬。 太华一来，居然让他们找到了借口去做点旁的事，好像被牵制住了似的。故此，渔州军干脆以当初女帝战陆睚之时签订的武者入境必须得到准许为名，对武盟展开狙击。 要说对比任何一种大型军团，武修行动是相当灵活的，大不了我绕，可这次不行。大秦整体封锁边境，从哪都得打进去，攻打大秦？太华山可在人家地盘上呢，武盟还没缺心眼儿到这种程度。 有人说，找没有军兵的地方闯进去不就行了？哪有那么容易，这种紧张关头，只要他们敢擅自入秦国领土，必然会被秦国冠上入侵名义，直接就能调动大军攻击太华，那样太华可就真要塌陷。 但渔州军就不一样，他们虽然是秦军，可名义上也还是江凡的军队，太华完全可以跟他们死磕，问题是，武盟没有必要啊，为啥要跟渔州军打？打完还不是不敢妄进大秦？ 更何况……打不过。 渔州军可不是其他军队，灵活程度丝毫不下于武盟，装备更是异常惊人，人数又有十倍优势，强行闯关不啻于找死，就算这些武修单体战力都远远强于渔州军人也没有半点可能。 然而让他们眼睁睁看着顾青衫狂攻太华？这绝对不成啊，一旦被偷了家，圣尊可能就出来了，那时候武盟彻底名不正言不顺，无数被迫归顺的江湖武修立即会撤出，武盟实力瞬间能折损七七八八，这绝对不可承受之重。 第2845章 六国乱战，二次谈判 还得说甲子，关键时刻请来双圣联诏，要求渔州军让行。 但这会儿渔州军居然开始耍无赖，直接宣称是秦国军队，特殊时期必须执行特殊政策，什么双圣联诏，不好使。你要想进去也行，拿来大秦左相李修和太尉高起的通关文书，否则就视为贼军。 武盟这下子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 有人提议，化整为零，各自潜入之后在太华汇合。当时就被庚午苦笑否定。早先嬴江事变刚一开始，太华山外围便已经肯定被秦军圈住，没有通关文牒根本没进去的可能性，硬闯结果只能导致秦军攻山，女帝陷入危机的大秦正在绷紧了弦，简直像个火药桶，谁敢点燃？ 最终，甲子叹息一声，命人放出飞鹰传讯留守四大长老，命他们启动护山大阵，同时派人与顾青衫谈判，可以用圣尊生死作为威胁。 顾青衫果然顾忌，停止了攻势。但武盟也不敢再冒然对晋国武修出手，甚至不敢轻举妄动了。 当然，武盟还是派出无数强者暗中对夏、魏进行支援，这是没办法查考的，也只能听之任之，毕竟顾青衫和一会一盟也没少对晋国提供帮衬。 眼下顾青衫的情况还挺有意思，他就带着六千武道强者驻扎在太华山下，还不走了，其恶心恶劣程度与当初江凡驻军泰岳脚下有的一拼，可想而知武盟多恼火，多崩溃。 至此，太华无法参与明争，不得已转入暗斗。 而这样一来，影响层面就有限的很。 此时的江凡已经回到南鹿泽数日，接到密报，不由笑了，顾青衫这厮，还真懂得审时度势，竟然一举硬控了武盟。 事实上，江凡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可以进一步多做点事，但细想想，终归还是作罢，一旦彻底撕破脸，太华癫狂，局面会变得不可控，江凡如今还不能让天下战局超出掌握。 静下心，他决定开始第二轮会谈。 因为这时候女帝终于成功完成全部转化，如此年龄实现后天转先天，女帝成为史上第一人，至此，她如同江凡一样，再也无法被人看出修为。然而很遗憾，因为她是以九天玄凰经转化先天，无法像江凡那样模拟各种武道。 事实上，连九子也不能，他们虽然开始就修先天，却各自有各自的道，不知什么原因，谁也无法像江凡这样随意模拟，这小子绝对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谈判时间定在了五月十七，距今还有四天。 在这四天中，江凡终于等到了凤辰的消息。 凤小鸟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居然兵指龙门姜氏。 道理也有够拙劣，说什么因为姜斩之子姜烁进攻辰国，凤家要报复要反击。 的确，姜烁带领龙门私军汇同江河抵挡凤辰来着，可转头就被他以江湖门阀挑衅为由倒打一耙，六万十字军沿着陵江直下，对龙门姜氏宣战了。 江凡直乐，打姜斩跟打夏国有啥区别，最近的人啊，怎么借口都这么烂。 “烂只是个开始，一旦战争进行到某种程度，连借口都不需要。” 女帝行功一个周天，将先天一炁敛入体内开口说道。 江凡点点头：“是啊，到那个时候，说明已经打急了眼，战事也算进展的差不多了，我们该正式出兵。” 女帝道，“谈判结束，我们顺理成章还会有两个月左右的交接和养伤时间，足够他们折腾到位。” 江凡看向东北方向：“那时候，魏国也该另有打算了呢。” 女帝起身：“曹缨和曹子健该行动起来，推魏王一把。” 江凡笑笑：“我那老丈人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得给他个好的借口才成。” “让他不光可以从晋国撤兵，甚至能有理由回手反攻夏国。” “是啊，这借口……” “现成的。” 江凡点点头：“皇庭。” 没错，皇庭在燕京要发挥最后一个作用，发出人皇诏令，号召天下六国讨伐妄兴不义之战的夏国。 这当然只是个圣旨而已，不过此次要走隆重的程序，以最正式方式下达，它这正的作用在于给江凡和女帝将来出兵的最佳借口，当然也是其他各国继续对夏用兵的口实。 女帝沉思一阵：“要提防张仪，他的举动太过反常，我怀疑此人已经意识到不对。” 江凡微微呼出一口气：“是啊，张仪狡猾狠辣如毒蛇，只是我还没想到，他会如何破局。” 女帝摇头：“这场飓风已经成型，没人能凭一己之力抹平，他也一样，不可能破局，我若是他，便顺势而为，攫取权力，与我们博弈到底。” 江凡陷入了思考，张仪，会怎么做呢…… 五月十七，嬴、江二次谈判终于展开。 不出世人所料，双方达成一致，秦国取消两者婚约，送还凡人居一应人员，遣送骊山工匠入渔州，交付一半骊山财富与军械，承认渔州独立，自渔州边境撤兵。并且秦国承诺，短期不会对渔州用兵。 而江凡则送还女帝，并确保其无恙，同时遣返渔州军重归大秦编制。 双方约定，要在两个月内完成一切交接。 消息传出之后，各方反应不一，圣地和六国国君越发感觉到时间紧迫。两个月完成交接，加上女帝休养，最多也就四到五个月时间，除非嬴无双康复后第一时间去讨伐渔州，否则若秦参与诸侯战局，必然迎来惊天变数。 一时间，各方大佬都在行动，部署。 其中最着急的首先就是夏王。 夏老妪如今可谓满嘴燎泡。 实话说，夏国如今也取得了可喜的战绩，北部战区主力大军足足攻占了晋国四州三十六城，领地扩大六分之一，更掠夺粮草青壮无数。 可也很悲催，南部被滇楚联军攻击，丢失峦州、平洲、宁州三州之地，乌江天堑已经被彻底打开大门。 中部还有个凤辰搅屎棍，虽然目前被姜斩牵制，但总归是个肉中毒瘤，辰国明面上可有十五万大军，一旦全部动用，砸谁身上谁都死难受。 其实，夏老妪不是没考虑过，放弃攻晋，全力先搞定滇楚和辰，可真实情况没那么简单，晋夏已经成为死仇，一旦他敢撤出军队，晋国必然疯狂反扑，那时候夏国就更危险。 所以，现在夏国看似占了大便宜，实则被三大战区困扰，痛苦难言。 第2846章 一人一关一威胁一信心 万幸，张仪和陆轻侯都不是泛泛之辈，在两人一内一外配合下，夏国总算还能坚持。 可夏王非常担忧的问题来自于魏国。 魏国以夏侯淳为帅，贾翊为军师，封典为先锋，起初突飞猛进，占据了晋国两州之地，但后来随着滇楚辰三国攻夏，魏王似乎感到局势有些不妙，采取了固守政策，甚至开始在两州修建工事，加固城墙，颇有些见好就收的意思。 这可不行啊，一旦魏国停战，晋国必然会大大缓一口气，能够集中全力来对抗夏国，虽然兵力相对弱很多，但短时间绝对能抗住。 晋国能抗住，加上滇楚辰这第三头狼，夏国直接成为独对四国的局面，危机压顶。 “所以，当前重中之重，是稳固与魏国关系，加强魏国信心。” 夏王紧蹙眉头，如今，即便是号称夏老妪的他，也不免焦躁不堪。 张仪倒是显得相对平静。 “战事总体而言，我夏国还略占上风，大王不必过分忧虑，至于魏国，张仪自有办法，至少可保证他们不会倒戈。” “这样不足啊，魏国不能停战，还要打得更凶猛才行，相国有什么办法？” 在这方面，张仪和夏王的心思倒是一致，闻言沉思片刻：“此事臣想过许久，觉得有一人一关一威胁一信心可用。” 夏王面露喜色：“相国快快道来。” 张仪起身踱步，片刻之后才道：“此一人，为曹垣。此次主力为曹垣的风字营，显然魏王在给他立功之机，稳固其王储身份。而曹垣此人，心性阴毒贪婪，不会满足区区两州之地。如今魏夏联姻，可通过公主殿下传递消息，给与足够好处，利诱其催促夏侯淳纵深挺进。” 夏王微微颔首：“那一关，又是怎么说法？” 张仪道：“古河关。” 夏王一愣：“古河关，被我们占据，这可是战略要地……” 张仪点点头：“不错，古河关易守难攻，一旦占据，进可一马平川，退可据关死守，乃兵家必争之地。大王，若我们让出古河关给夏侯淳……” 夏王神色一动：“那他必然欣喜若狂，也必将按耐不住继续进军……” 张仪道：“正是如此，但让出古河关，相当于让出河州，王上可舍得？” 夏老妪沉思良久，猛然一咬牙：“以退为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给他！” 张仪显得很满意：“王上英明。” “但是，万一夏侯淳还踌躇不前该当如何？” 张仪淡淡一笑：“那就要靠一威胁了。” 他走到悬挂地图的墙前，伸手指点：“大王请看，如今我夏国面临四国攻击，其中晋国实属必然，剩余三国皆欲攫取好处之辈，试想若我们全面收缩，断然舍弃宁、峦、平三州，据秦岭死守，也未必守不住，同时我们还可以退出晋国四州，甚至让出我夏国两州之地，据龙江死守，大夏虽然丢失两成领土，却能得以保全。” 夏王目光耸动：“你是要我龟缩求全？” 张仪摇头：“不，那样的大夏就再也没有机会，未来只会在战争中逐渐消亡，但这是一种态度，若我们如此操作，请问，五国会就此停战吗？” 夏老妪目光闪烁：“当然不会，不过我们有秦岭、龙江天险，他们一时间也奈何不得……” “所以，各贪婪之国就需要另一个突破口，魏。而晋国也将先行攻击魏国收复失地，于是……” 夏王眼睛一亮：“那时候，魏国就变成众矢之的。” 张仪点头：“不错，故此，我们只要把这个想法传达给魏王，他就明白，不能收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夏王目光灼灼：“本王明白了，你不是真要这么做，而是要让魏王明白，我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他不能退。” “正是，但威胁归威胁，我们还要告诉他，圣地将要采取的手段，给他以信心。” 夏王凝眉：“如今太华被顾青衫钳制，泰岳虽然在帮衬我大夏，但也只有五万圣安军，信心将如何给？” 张仪笑了：“王上，难道以为千年圣地，举世共尊，底蕴就这些么？” 夏王并没有太过动容，显然心里也清楚圣地不会如此简单。 “王上啊，圣地监察天下，早已渗透各诸侯庙堂，包括其军事力量，不夸张的讲，圣地若是彻底翻脸，六国近三成文官武将将以圣地马首是瞻……” 夏王悚然动容：“圣地……” 张仪缓缓道：“这才是圣地，所以，王上始终要对圣地保持信心，而这信心，也当传达给魏国。” 夏王面色微变：“本王明白了，那么，有劳相国亲自走一遭？” 张仪微微拱手：“正有此意，王上静候佳音便是。” 夏王点头：“在此期间，战事将如何打法，还请相国提点。” 他居然用的是提点这两个字，张仪只是淡淡一笑，开口道：“继续打，稳扎稳打就好。” 夏王点头：“明白了，相国辛苦，速去速回。” 张仪转身，眼底一道莫名的光幽幽闪过，似有一丝遗憾，一丝感慨，却终于恢复了平静，甚至透着一丝丝冷漠，一摆长袍举步离去。 离开王府，张仪进了一台轿子，里面竟然有一个人在盘膝独坐。 张仪在他对面撩衣襟坐下，注视着对方膝盖上的横着的长刀。 “宝刀，更利否？” 那人缓缓睁开双目，精光迸射：“至今，方可称天下第一刀。” 张仪微微点头：“如此宝刀，藏于鞘中，属实可惜。” 那人低头看了眼：“君欲请出鞘？” 张仪轻笑：“木鞘藏不住龙吟，志在天地之刀何须请。” 那人目光幽深，注视着他：“姜陈待你不薄。” 张仪点头：“知遇之恩，天高地厚。” “你却欲弑君？” 张仪摇头：“弑君的，是你。” 那人微哼：“本族长不过是刀，你才是操刀者。” 张仪缓缓道：“莫非，族长不欲做这刀？” 那人沉默片刻：“姜陈，趁我闭关，清除族内势力，独夫之心已昭然。” 张仪一声轻笑：“这不过是借口，张某问的是本心。” 第2847章 取而代之! 那人看着他：“不如，麒麟大相先说说自己本心。” 张仪叹息这摇头：“姜族长，本以为你出关已悟透，可惜，还是如此迂回，实在看不出半点刀断山河一往无前之意。” 那人正是龙门姜氏族长姜斩，闻言双目一眯，“你在讽刺本族长？” “不敢，只是成大事者，首先自身当明确目标，坚定信念，如此方才有人追随，上模棱两可，下如何适从？” 姜斩沉默片刻：“你是在逼我说出那句话。” 张仪摇头：“说不说在你，选不选在我，姜陈不过悲在时局，却并非不可救药。” 姜斩再次沉默良久，猛然双目喷吐刀光：“本族长欲取而代之，君何如！” 张仪这才露出满意之色，轻轻抚掌：“臣，自当效犬马之劳。” 姜斩却盯着他：“今日，你能废姜斩，他日也能谋本族长。” 张仪看看他：“他日？你觉得人生能选择几次？此一番之后，天下或将鼎定，成败皆在此一举，哪里还能选？何况，姜氏还有何人可选？鲁西姜氏效忠皇庭，淮阳姜氏从来自立，这大夏乃龙门姜氏所建，原本也不可能选择他们，何况这般情况？反观自身，除了你和姜陈，还有谁？就算有，王朝本就处在风雨飘摇中，还能经得起动荡？” 姜斩气息缓缓敛去：“你只为改变局面便牺牲姜陈，属实够毒。不过……我喜欢。” 张仪目光淡然：“没有我这种人，你永远没有机会。” 姜斩低声笑着，似乎压抑，野心和欲望却在这低沉的笑声中喷薄欲出。 “最后一件事，还请麒麟大相说清楚，你分明在等待魏国倒戈，为何要助姜陈拖延？” 张仪轻轻嘘口气：“欲取之先予之，张某取大夏，取泰岳，方能成就大事，如今虽风雨飘摇却尚未动荡国本，时机未至，必先求诱敌深入。” 姜斩微微吸口冷气：“好深的心思……不过……” 他却露出满意之色：“张仪，本族长欣赏你。接下来如何行事，一切听你安排。” 张仪认真看着他：“族长，这不是一句空话，你要明白，只有我全权掌握大夏，才能真正引导圣地，反过来说，只有我才能引导圣地以成就大夏，这是二而一之事。” “本族长明白。”姜斩断然道：“也很清楚，没有你，我的确无法稳定那个位置，最多将来入宗庙享后世供奉罢了，但本族长苦修百年，难道就是为了一炷香火？” 张仪点点头：“族长放心，纵横者从不为王，一旦功成名就，张某将退此庙堂隐于江湖。” 姜斩有些疑惑：“此事本族长一直不明白，二百年来，四代纵横，皆能执掌天下风云，何故从不称王？” 张仪似乎有些出神，许久才淡淡一笑：“首先，称不得，王者世家，根深蒂固，外来人做不到。但我相信你不会觉得这是根本原因。” 姜斩点点头：“英雄何惧起于微末，尽管难，却也未必做不到，这个说服不了我。” 张仪道：“从未想过说服族长，而是因为……纵横者并不以称霸为目标，我们的目标……更高。” 姜斩微微动容：“更高？人皇否？” 张仪轻笑，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人皇一样是霸权，我们的视野，远在天边……这件事涉及纵横者理念，无法对外人言明，你只要知道，我们也在争，不过争的不一样，当世要争个理念输赢，未来要争个名垂青史。王者霸权，总有过去，帝王将相，终归一坯黄土，惟理念可证千年兴衰，惟青史可铸万世之名。” 姜斩微微动容：“……本族长的确没听懂，但我能感觉到，你的确没有王图霸业之心，张仪……你是个怪人。” “也是个毒夫，为证明自我不择手段的毒夫。只希望，遥远的未来，人们能重新评价我张仪。” 二人陷入沉默，豪华的马车随着哒哒的清脆马蹄声和悦耳的铃铛声远去。 —— “穷酸，你这一手玩的挺绝啊。” 这天，顾青衫不知怎么的来到南鹿泽。 顾青衫刚刚进来，浑身的气息还在起伏不定，似乎经历过多次大战，一股隐约的气在波动，昂扬间竟然又有突破的意思。 他似乎饿坏了，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混不清的说着：“跟你学的，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有些招数不需要创新，只要恰到好处，搬来用就成。” 江凡呵呵一笑：“不愧文皇后人，文章这事儿算是被你看明白了。接下来如何打算，就在太华山下盘踞着？” 顾青衫抓起酒壶灌了一通，擦擦嘴巴：“还是取决于你，我答应过你驻守沧龙，需要的时候，就该撤了。” “呵呵，算你言而有信。不过，这可是天赐良机，你真不考虑考虑？” 顾青衫连连摇头：“你个贼厮心知肚明，不想把两大圣地彻底逼为一体，就别有这个想法，何况圣尊还在他们手里，太华，我暂时不能打的。” 江凡笑道：“暂时这两个字用的好，我这个字用的更好。” 顾青衫嘿嘿一笑：“我暂时，不是你暂时。有想法没？” 江凡斜眼看他：“你觉得我傻？我可在和大秦死磕，正处于风口浪尖，自身难保的时候。” 顾青衫眯眼：“行了，少来这套。大老远请我过来，不会只为了谈天。” 江凡认真道：“就是聊聊天，你妹妹想你了。” 顾青衫微哼一声：“有你个贼厮在，她可没空想我，少遮掩，有话直说。” “我想打太华！” 江凡突然的干脆，让顾青衫都愣了下，张张嘴一时间竟然没说出话来。 半晌，他才游移不定道：“不对吧，贼厮，你的确不是时候……” 江凡微微一笑：“谁说的？如今我只有渔州，夹在大秦和魏国之间摇摇欲坠，总要找个好地方站住脚。” “太华？”顾青衫直发愣：“那不现实，世人看来女帝何等人物，太华她不会不敢打。” 江凡笑了，很阴险：“当然敢，我媳妇啥不敢。所以，我要是跑上太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围困圣地，从此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 顾青衫吃惊：“贼厮，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别忘了圣尊还在他们手中……” 江凡笑了：“圣尊，跟我俩有什么关系？” 顾青衫一呆，忽然发现的确没什么关系啊，站在他们的角度，整个太华都可以当做敌人。 “不是吧……站在战天角度，你不可能这么做……” 第2848章 我们做个合理推理 江凡呵呵笑道：“那是当然，圣尊和太华剩下那些仁人志士不能出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没办法打太华啊，比如……” 他露出一丝诡异的神色：“我只打天剑峰呢？” 顾青衫神色猛地一震：“什么意思？” 江凡勾起嘴角：“来，我们做个合理推理。” 他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我有个夫人，太华云扶摇对吧。” “对，这和扶摇师妹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扶摇有个娘……” “凌……凌云？”顾青衫张大嘴巴。 江凡一摊手：“对喽，如今，你围困太华，凌云世尊感受到危险，请我这女婿上来谈谈，很合理吧，而我能不去？” 顾青衫愕然半晌，猛地摇头：“天下谁不知道，你得罪凌云到了骨子里。” 江凡呵呵了：“那是因为谁？” “女帝……嗯？”他眼神猛地一跳：“而你，现在和女帝决裂。” “对喽，我和女帝决裂，你觉得凌云还是我的敌人？” 顾青衫目光慢慢变亮：“不，当然不，不但不是敌人，还能成为朋友。” “咳咳，错了，是丈母娘，这时候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了。” 顾青衫拍案：“是啊，原来当初你就在算计女帝，凌云听到还不高兴死，这时候，有你这个女婿简直不要太美妙。” “哈哈，所以呢，凌云世尊以你为借口，请我上天剑峰，我当然会去，毕竟我也应该清楚，那可是太华三仙，多强大的盟友。” “所以，你的目标只在天剑峰？” 江凡点点头：“拿下天剑峰，名正而言顺，但这可就是太华三间大瓦房之一啊，旁边那两间还能稳当？甲子……还能坐得住？” 顾青衫双目放光：“这时候他哪还有功夫管其他，必须想办法解决老家问题。因为在他看来你才没必要管圣尊死活，不像我会受到掣肘。” 江凡轻轻一笑：“不全面，还有小翠，她也不用管圣尊死活呢。” 顾青衫一愣：“几个意思？” 江凡道：“我跑上太华，和凌云结盟，女帝会看着？必然借口讨伐我兵发太华……” 顾青衫激灵打个冷战：“卧槽！” 江凡继续含笑道：“当然，你不禁要问，这不是也要把武盟逼得和泰岳完全站在一起？当然不，我媳妇只要以此为借口围困太华山就行了啊，然而，这就好像装在口袋里，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 顾青衫总算明白了，合着这个阴祸是打算利用自己这趟事儿上天剑峰，然后让女帝以此为借口围困太华。如此一来，武盟必定懵圈，老家被圈住了啊。 他们这时候面临最大的问题是，如何救老家，可单纯依靠自己根本没戏，那么找泰岳？想屁吃呢？你老窝都被围住了，你敢找泰岳，他就敢灭了你家，然后请出圣尊，武盟面临崩溃。 也就是说，不但不会逼得太华和泰岳彻底绑定，反而会让太华投鼠忌器，不敢冒然行事了， 至少表面上绝对不敢。 “那么，你和女帝的事儿一旦公开了真相……” 江凡哈哈一笑：“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只要机会恰当，不需要新奇招数。” 顾青衫恍然：“不下来了？” 江凡笑道：“干嘛要下来，我丈母娘在上面呢，身为女婿在天剑峰待着，没毛病吧。” 顾青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草，卧槽啊——” 可激动之余，他马上想到一个问题。 “做到这件事，首要一个前提，是公开凌云和扶摇的关系……” 江凡这才收起嬉皮笑脸，点了点头：“迟早要如此，我想，也该到了时候了。” 顾青衫神色微动，似乎意识到什么：“凌云师叔闭关时间将至……” “嗯，她一出关，甲子必然要找她，凌云答应他必对我们不利，不答应则对她自己不利，事情已经到关头，扶摇的事……也不能耽搁了。” 顾青衫沉思许久，点点头：“这需要渔老也出面。” 江凡嗯了声：“蜂后和春花公主已经在寻找渔老，最近已经查到许多线索，我想最多一个月之内就可以找到人。而恰好，我们还需要一段时间交接，希望能在这段时间迎回他老人家。” “要想实施你的计划，是必须找到。” 顾青衫神色有些激动，这不由他不激动，一旦江凡掌握天剑峰，就意味着他重新可以入山，而若是凌云并未认可甲子，那么自己的身份就将再度得到公认，这时候，自己与凌云合力，太华圣地将重新开始洗牌，武盟也将因为此变被禁锢脚步。 “嘘——唯独这件事，你考虑过扶摇的感受没？” 江凡叹口气：“考虑过，但拖不得了啊，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先不说。你必须想想，万一凌云站在甲子那边，母女为敌啊，扶摇又该如何难受？” “你不说，她就不会难受。” 江凡摇头：“渔老呢？如果这样他也要和凌云夫妻为敌，而他们的关系，迟早因此瞒不住，所以，我们还不如提前下手，去争取凌云。” 顾青衫皱眉：“她这个人，一心只在剑道，心中没有亲情……” 江凡却摇摇头：“不，你不懂，凌云虽然看起来冰冷无情，但她对扶摇所做的许多事，都是在替她考虑，包括一指废掉她的修为实则为避免三阴绝脉发作，将她吊在后山实则为了引寒气入体冰封绝脉延长寿命，包括让我救走他实际是考虑到举世只有女帝和丹天师合力才有救治扶摇的希望，还有后来和我的交易看起来是为自己，但换个角度看，何尝不是在为扶摇将来打算，我隐约感觉到，她，很在乎这个女儿。” 他这么说，顾青衫也慢慢变得冷静下来：“的确，恐怕你还不知道，海外有奇药的事，也是凌云通过云若传递给我的……” 江凡轻嘘口气：“所以，种种情况来看，我们应该能争取到凌云，而除了扶摇之外，我总觉得，凌云这么孤傲的人，自有战天之意，不会和甲子同流合污。” 顾青衫终于摇头感叹：“贼厮啊，你到底要和丈母娘坦诚相见喽。” 第2849章 大师兄归来 江凡却很认真：“我深爱扶摇，自然要解决一切难题，让她无忧无虑的和我在一起。事实上，我要战天，也是因为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顾青衫点点头：“爱不分大小，在我看来，这就是大爱。” 他忽然变得也很认真：“江凡，我一度觉得你是天人，但慢慢发现，你根本不可能是。若天人就是你这副样子，我倒很乐意接受的，还战个屁，当然，都你这样子，也不可能打得赢。” 江凡只是轻笑一声：“好了，别说那么远，讲这么多，都需要你配合。” “当然干。”顾青衫毫不犹豫：“这件事对你、对大秦都有巨大好处，对我也一样啊，我重新正名，就意味着甲子他们不能在江湖一手遮天，会被质疑，会被拖住，会被限制，满满的好处，不干是傻子。” 江凡伸手和他一击掌：“合作愉快。” 顾青衫笑道：“先别忙，还有个事儿，凌云师叔毕竟还没醒，我们这计划总要有个接应。” 江凡道：“这事你考虑，比如云若。” 顾青衫道：“的确可以，但因为上次偷家，我的珍珠鸡被人全干掉了，如今太华又启动护山大阵，泼水难入，消息很难传递。” 江凡轻笑一声，拍了拍手，一个青衣小帽，面色青白的人走进来：“侯生，见过主上。” 顾青衫面带奇异的上下打量一番，很快惊呆：“侯生？英王麾下那个？” 江凡轻轻一笑：“正是。” “他，怎么会在你这边？难道说……” “不必疑虑，侯先生弃暗投明而已。”江凡说的很平淡，顾青衫却不敢信一点儿。 “这位侯先生有个特殊的本事，驭使虫蚁，太华再大的封山阵，也不会滴水不漏吧。” 顾青衫惊讶中点头：“这倒是，护山大阵是为人设计的，虫蚁这种防不住，何况虫蚁可以往下挖洞穿越大阵而不被发现。” 江凡点点头：“那么，这个问题解决了？” 顾青衫一拍手：“漂亮。太华，小爷我回来了！” “回太华？”一个声音突兀传来，把两人都吓一跳。 顾青衫瞅江凡也惊讶，“不是你的人？” “我还以为是你的……” “是太华的。” 那声音接口，下一刻，一道人影缓步走进来。 顾青衫看清来人，霍然站起身，面露惊喜：“大师兄？！” 江凡也一阵惊讶，来人果然是刘十步。 看来他没折损在雪暗天手中。 不过，江凡敏锐的发现，刘十步面色有些不太好。 “师兄，您气色不太好啊。”顾青衫连忙走上前，请师兄落座，看着他有些担忧。 刘十步缓缓道：“雪暗天，果然不愧昔年杀手至尊。” “您受伤了？”顾青衫急切道。 刘十步微微一笑：“是，他也一样。” 江凡有点吃惊，两败俱伤吗？刘十步这么强？ “他非常强，以至有些自负，很想看看，我的十步一杀是不是十步之内无敌，否则，伤的就是我自己。” 顾青衫有些急切：“严重否？” 刘十步看看江凡：“丹天师，大还丹可医。” 这就放心了，大还丹虽然是疗伤至宝，可江凡就不缺，正好上次徐福送来一些，当下伸手就掏出三颗。 刘十步只取了其中一颗：“足矣，此物炼制不易，没有材料徐福也难，留着吧。” 江凡道：“此次多谢前辈援手之恩。江凡夫妻定有厚报。” 刘十步看他一眼：“你们刚才说的，就足够厚报了，何况，太华欠你的，还不完。” 顾青衫见大还丹能解决，也放心不少：“师兄，雪暗天如何？” 刘十步缓缓摇头：“十步一杀，终归没能做到极致，只伤了雪暗天肺部而已，不过，他和师兄一样，需要十天半月调理。小子们，下次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若他不是想见识十步一杀，我不是对手。你八尺师兄或许可以。” 江凡一愣，听这意思杨八尺难道比刘十步还强？ 看顾青衫表情，一点也没意外，心中也确认了这一点。 顾青衫摇摇头：“大师兄资质一点不下于二师兄，只是当年为了替人间做事，专注修行最伤身体的十步一杀，这单一杀诀对他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江凡一时间唏嘘不已，为这人间，多少贤者舍生忘死不计自身啊。 “可叹……五位飞蛾前辈……”江凡声音低沉。 刘十步微微摇头：“飞蛾扑火本就是命，这是他们用生命绽放的辉煌，小子，莫要辜负。” 江凡凝重点头。 刘十步看着他，眉宇间有几多赞赏，几多迷惑。 江凡的事他知道了不少，然而知道的越多，越觉得惊奇，就连他这颗习惯了杀戮的冰冷心脏都为之悸动。 原本以为顾青衫就已经足够逆天，人间到底是如何诞生了这样一位？ 顾青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口道：“师兄，我们刚才的计划您都听到了，您怎么看？” 刘十步看看两人：“我擅行动，不擅谋局，你们安排就是，不过，我要参与。” 顾青衫愣了下：“您的身体……” “无妨，十天半月即可恢复，而师兄要亲自面见凌云。” 顾青衫目光一动：“师兄……” 刘十步看着他们：“圣尊也很想知道，凌云到底会如何抉择。昔年凌云孤傲绝伦，视剑道巅峰为目标，却也极度维护太华尊严，师尊也担心，她这种性格，会滋生太华霸权之念。” 随着刘十步讲述，两人不由对视心惊。 原来，当初凌云战女帝，背后是圣尊促成，他想看看，凌云会不会对女帝痛下杀手，以此来推断凌云心性。 可万万没想到，凌云居然战败了，导致圣尊没有收获，于是设计引江凡上山，以云扶摇再度试探，可因为三阴绝脉问题，加上凌云那不动声色的态度，圣尊还是不敢下定结论。 不得已后来再助推了女帝战陆睚，但这次，他已经知道陆睚不是一路人，此举是为了打压他们的野望，同时还能再观察凌云一波，只是凌云并没有特别过激反应，后来又因为江凡的交易，凌云闭关，圣尊到现在也不敢真正确定其心思。 第2850章 凌云身世 其实过程中，圣尊本来还打算用其他手段试探，只是因为自己修为尽失，担心万一有偏差镇压不住，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而圣尊之所以对凌云摸不清，除了她那孤僻性情之外，还由于凌云的出身。 这件事是个巨大秘辛，连顾青衫也不知晓。 太华皆知，凌云是前代世尊蛾眉带入山，并收为亲传大弟子。 但除了圣尊和蛾眉，没人清楚凌云其实是北冥老仙的亲姑姑。 这个消息让江凡和顾青衫都大吃一惊。孤傲绝世，少言寡语的凌云居然是那个无比招摇的老邪仙姑母？ 这件事要第三次天人圣战说起。 当时人间举世抗天，然而其中非常强大，甚至传言不弱于十绝的一位超级强者却拒绝与天为敌，但他也没有加入天人阵营，而是孤身远走北海，避开了这场圣战。 此人便是玄冰剑诀的创造者，人称冰王的凌萨。 后来传闻，他在北海迎娶当地部落最强之女，共同建立了一个强大的王权，称之为斯诺王国。 圣战结束，十绝中金帝带着疑惑与不解北上再度找到此人，可惜归来之后，只是摇头长叹，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人大战过一场，却并没有留下其他讯息。 三百年前，在华族大地爆发三百诸侯之乱的同时，没想到遥远的北海也爆发了战争。 凌萨的后人凌洛斯被阴谋陷害，其子孙尽遭屠戮，败亡之际将自身与王座冰封，沉入北海。 而他仅有的一个后人却在逃亡中落入北海，意外被鲲所救，奇迹般幸免于难，被忠心的属下将其送至华族，寻找金帝后人托孤。 他们当然没找到金帝后人，却找到了金帝创办的太华。 接触到的，就是蛾眉。 那么这位后人自然就是凌云了，随同凌云一起交给蛾眉的还有凌萨的至高绝学玄冰剑诀。 当时的凌云已经十四岁，性格孤高冷僻，生人勿近，除了蛾眉，几乎没有人能与之交谈，但即便是蛾眉也无法判断其内心真实想法，仿佛她就是个天生的冰雕。 然而，凌云却越来越强大，直到在大比中击败所有竞争者，登顶世尊。 无奈，她的出身和性格，让圣尊始终没办法确认其心思，直到江凡出现，并结识云扶摇，圣尊才开始慢慢察觉凌云的某些变化，可都太细微，直到甲子之乱，圣尊也没能最后下定判断，自然，凌云也不可能知道逆天者内幕。 江凡也是大为惊讶，合着丈母娘的祖先是华族人，躲避圣战去了北海，然后在那建立国度。这样说来，凌云是混血儿啊，自己的扶摇大宝贝自然也有一定程度的混血。难怪那么漂亮，皮肤那么雪白，鼻梁如此挺直…… 同时她还想到，鲲原来一直与凌云有关系，可能因此，北冥老仙才能与鲲相伴。 但根据刘十步叙述，和鲲有关系的应该是丈母娘，北冥老仙是怎么能驾驭的？还是说，其祖先一直就有关系？ 可惜，对此刘十步也没有准确消息。 问题是，北冥老仙和海外异域勾连很深，而且闻人风流一直在盯着他，显然他不像逆天者。 当然，关于北冥老仙的立场还有待考证，这都是后话。 不论如何，眼下这件事江凡要做，而且做定了。你要说他早有计划也并不现实，事实上，这算是个衍生良机，果然在事物发展过程中，总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与机遇。 现在最关键的，要找到渔翁。 早在一个月前，江凡就收到极乐城王鼠的消息，说在莽山深处发现强者大战痕迹，参与者至少有四人，从现场某处遗留的三个孔洞来看，很像渔翁的钢叉造成。 不过，最终还是追丢了。 峰回路转的是，一个人突然出现，让追踪产生转机。 这个人说实话江凡也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曜宸。 没错，当初参与岱城围杀的莽山十凶之首，被认为已死的曜宸。 他是主动找到沧龙城的，本来是去寻顾青衫，不料穷酸正在谋划太华山，于是他干脆找到渔州总督张虬髯，请他引荐逍遥王，说自己知道渔翁的下落。 这就很奇怪，他可是和太华一伙的，当时江凡认为太华很大可能会杀他灭口，他怎么活了下来？而且为什么要来找顾青衫？没找到的情况下为啥又要找自己这个对头？ 奈何，曜宸声称不见顾青衫或者逍遥王，不会吐露一个字。没办法，张虬髯便将他监禁起来，等待江凡归来处置。 如今，江凡也算有时间，当即做好安排之后，快速赶往渔州。他还带上了刘十步，因为这位顶级刺客非常擅于追踪，一旦曜宸提供出有效信息，刘十步没准就能找到人。 此时的渔州当然戒备森严，边境上秦军和渔州本土军队有模有样的对峙着，渔州十二城也都在坚壁清野，城头上刀枪林立，一派肃杀之气。 不得不说，表演还真像那么回事。很快，江凡就知道，这种严阵以待的逼真景象出自孙路手笔，具体操作者则是总参丁少安。 在去见曜宸的路上，丁少安简单交代了目前情况。 江凡觉得很满意，这足以证明，自己手下能人无数，一会一盟组织行动异常得体。 没时间细听，他很快见到地牢中的曜宸。 曜宸双目紧闭，带着粗重的铁枷，气色也不怎么好，眼窝深陷，脸色青紫，嘴唇泛白，像是受过很重的伤。 江凡轻咳一声：“曜宸，你点名要见本王？” 听到江凡的声音，曜宸身体微微一动，缓缓睁开双目，凶厉的目光锁定江凡身上。 “江逍遥……” 江凡看着他：“曜宸呐，你可是刺杀本王的凶徒，自投罗网，所为何来？” 曜宸沉默片刻，开口就说了句让江凡意外的话。 “你与太华对阵，需马前卒否？” 江凡微微一蹙眉，顿时觉得有意思：“哦？什么意思？” 曜宸双目凶光喷吐：“举世之中，只有你敢和太华公开为敌，只有你具备掀翻太华的可能性，某，愿为驱策。” 江凡轻笑一声：“有趣啊，有趣，曜宸，你不是帮太华的么？” 曜宸五官扭曲，狰狞如野兽，只听他愤怒的低吼一声：“老子瞎了眼！太华过河拆桥，毒手灭口！想我曜宸对所谓圣地言听计从，十个兄弟甘心出生入死，不料竟换来个代罪羔羊之身，曜某被打落悬崖，侥幸逃生，但我同行五个兄弟皆惨死，我和他们势不两立！” 第2851章 曜宸投靠，崮图秘辛 江凡心念一闪，基本上就明白过来，当时刺杀自己，皇庭有吴峰做替罪羊，太华方面自然一样，看来曜宸就是那个倒霉蛋，而曜宸这大凶徒显然从此记恨上太华了。 江凡兵不着急，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原来因为这个，不过，你也是凶手之一，江某如何信你？” 曜宸咬牙，气息狂暴：“曜某杀太华门徒十二人，人头在西南三十里周家庄一处空房，可为投名状！” 江凡有点惊讶：“你还真敢？” 曜宸气息肆虐：“太华如此待我，某家有何不敢，你要不信，某再杀他几十个给你看！” 江凡呵呵一笑：“行，我信了，但光凭这个不够，我听说你知道渔翁下落？” “知道，你答应收下我对付太华，我便告诉你。” 江凡笑笑：“本公子不是小气人，没那么记仇，此事有何不可，不过，渔老在对付的是你师尊，你确定会出卖师傅？” 曜宸冷哼一声：“师尊？他早就和甲子穿一条裤子，我本以为师尊出关，找到他能帮我们报仇，不料他听到太华欲灭口，竟然对我痛下杀手，若非渔翁他们恰好赶到追杀之，我早就成了刀下亡魂。如此师尊，老子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江凡心中微动：“你的意思是，崮图和太华是一伙的？” “哼！”曜宸闷哼：“严格来说，他和甲子是一伙的，甲子甚至还许诺过他二长老的高位。” “二长老……那不是乙丑？” “乙丑长老忠于圣尊，甲子早就存心除掉他。” 江凡点点头：“照这么说，崮图也是为了权位声名？” 曜宸冷笑：“不，他为登天成神！” 江凡目光倏的一闪：“他要投靠天外天？” “不是要，是一直都梦寐以求。登天成神，长生不死，就是他毕生梦想。” 江凡目光阴沉：“就是说，甲子和天外天也有密切关系……” 曜宸摇头：“这等机密就不是我所知道的了。我只知道崮图心思，哼！也不知天人给了他什么承诺，让他如此死心塌地，被禁锢二十年依然死心不改。” 江凡听这意思，曜宸八成不知道具体信息，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到底因为什么被囚禁在白鹭洲底？” 事实上，他已经请教过师傅张之陵，心中清楚，崮图知道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件事正如自己当初担心的，和九鼎有关。 已经决定和崮图死磕的曜宸丝毫没有隐瞒。天人确实在追查九鼎，并且派来一个强大的降临者下界主导此事。 崮图在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北冥老仙，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得到其帮助，崮图为九鼎，海龙王图龙鳌，双方一拍即合，于是伙同海龙王共同进入无底潭探查龙鳌。 结果，遭到龙鳌攻击，眼看龙鳌死守大鼎，他心中焦急，居然以天人赐给的法器击碎了锁住龙鳌的铁链，致使其脱逃，而后海龙王去追击，他则留下来试图找到九鼎之秘。 可惜，乾字鼎上信息他无法破解，于是又去了南楚，设法见到了坤字鼎。奈何信息似乎还是太过稀少，最终，这厮居然一咬牙做出个疯狂的决定。 崮图此人身为盖世大凶，胆大包天。居然闯入皇庭探查艮字鼎。结果与看守大鼎的左朝俸激战，他以天人战器下毒手杀死了左朝俸，却意外在他身上搜得到一则关于九鼎的秘辛。 不过，很快被皇庭发现了，派出渔翁率强者追杀。 于是崮图出逃，去寻那位降临者，想要借此信息邀功登天。 不想，那位降临者居然是鬼谷培养出来的潜伏者，崮图尚未禀报便意外发现此人别有用心。 于是崮图不动声色退去，随后试图联系其他降临者，甚至找到过搜神殿的人，希望将九鼎之秘和那位降临者成为逆神的消息一并报给天界。 结果，中途被渔翁等人堵住，经过好一番血战，崮图被镇压。 可他却拒不肯透露九鼎之秘。最糟糕的是，那秘密只有左朝俸才知道，可左朝俸身死，这么重要的信息只剩下崮图清楚，此人杀不得。 没办法，只好将他镇压，防止泄密的同时，也为保护那位潜伏者。 所以，崮图的逃跑让事情变得非常严重，渔翁不得不和樵夫再次展开追杀。 曜宸所说，和张之陵知道的大体差不多，甚至还要少些。可他却知道，崮图已经查明四座鼎下落，其中甚至包括天魔殿的离火鼎。 张之陵尽管不清楚九鼎究竟意味什么，但天人如此苦寻，想必十分重要，他也曾请教过那位降临者，他也不甚了了，唯独告诫，此物乃昊天人皇所铸，天界对它的重视程度竟丝毫不下于拼图计划。恐怕一旦破解，将干系人间气运，要逆天者们无论如何保护好，不能被天界所得。而且他还告知，破解九鼎之谜的关键就在黑金古书。 黑金古书当初曾被分为三个部分，其中一部分在皇庭，六十年前蛮族南下攻击皇庭之时被掠走，另一部分被那降临者千辛万苦寻得，本来怕守护不住，也一并放在了皇庭，结果却同时被蛮族劫掠，从此下落不明，而这两部分，正是江凡之前在雪焉狼巢所得的封面和封底。 听完曜宸的叙述，江凡沉默了良久，才盯着对方：“曜宸，我会设置一些禁制。” 曜宸居然毫不在意：“随便，只要打太华让我出手就好，而且我一定要亲自杀死庚午！” 庚午正是当初联络曜宸的人，后来更亲自带人灭口，曜宸可谓恨之入骨。 “好吧，这些我答应，现在你可以交代渔老下落了。” 曜宸直接道：“最后一次见到，是半个月前在莽山牤牛峡，当时他们正往北方向追逃，我听崮图的意思，好像要穿过苍山半月谷北上去一个重要地方。” 江凡微微点头，消息还是太迟了，半个月，如何再追踪到痕迹？ 但他并不沮丧，反而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刘十步。 后者微微点头：“只要有大致方向路线，老夫就有把握。” 曜宸有些惊讶，这才留意了下这位佝偻老者。 “你是谁？” 第2852章 三个确定三个不确定 刘十步看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地牢。 曜宸盯着他的背影：“十分可怕，修为甚至不弱于如今的崮图。” 江凡神色一动：“听你的口气，崮图比昔年更强？” 曜宸面色有些凝重：“不知道为什么，被囚禁二十年，他反倒更强了，我亲眼目睹了他和渔翁之战，渔樵二人联手才与之平手，直到后来南岭蜂后出现，他才再度遁逃。” 江凡微微吸了口冷气，难怪渔老一直没归来，原来是因为崮图变强大了，甚至还超过了魔功大成的渔翁。 “我那师尊当年就号称北国第一凶，和南疆那位夜枭齐名，人称南北双凶，本就十分了得，此番逃回莽山巢穴，居然翻出来一把古怪兵器，便是当初号称天人赐下那个，使得渔樵二人十分忌惮，否则也不至于两人联手也无法压制。” 经过他一番描述，江凡可以确定，又是一把枪，不过根据曜宸描述判断威力，比桃花枪似乎要略微差些。 同时他这东西显然也不能肆无忌惮的使用，才导致双方追逃拉锯如此之久。 “放了我，我知道你和顾青衫在互相帮忙，他如今在打太华，我要去。” 曜宸双目赤红，杀意毫不掩饰。 江凡看他一眼：“既然来到我麾下，一切都要听从命令，没有你挑选的份。你要对付太华，我给你机会，但你是要彻底击败太华，还是疯杀一阵，出口恶气？” 曜宸神色猛然一动：“自然是彻底推翻之！” 江凡点点头：“所以，听命行事，你若做不到，我现在就弄死你，若做得到，既往不咎。” 曜宸咬咬牙，沉默片刻，终于收敛起一身凶威，慢慢点了点头。 江凡满意的颔首：“很好，曜宸，你也算个聪明人，那么听清楚，一旦入我麾下，绝不可抗命、绝不可再行凶、绝不可背叛，否则我有办法弹指间弄死你。” 曜宸盯着他：“我见识过你的本事，相信这一点。” 江凡这才笑了：“很好，既然如此，先等几天，可能需要你帮我做件事，随后我会放你去寻顾青衫，届时一切听他指挥。” 曜宸顿时大喜，毫不犹豫拜倒：“多谢主上！” 安顿了曜宸，江凡只能静等渔翁消息，同时还要等的是顾青衫和太华内部的联络情况。 恰好这段时间因为和秦国的交接，他也不方便露面，更不应该离开渔州，便耐心在王府等待。 孙路的表演功力真是炉火纯青，居然还特地在第一次交接的时候引发了冲突，和秦军滋生一场不大不小的摩擦，这件事越发让世人确认，嬴江彻底决裂。 当然，这场交接纯属扯淡，根本就是女帝在顺手给渔州运送军械，因为大战要开始了啊，渔州需要大量武备以应对。 同时在不声不响中，渔州也与秦国一并，将战备状态提升至一级。 不过，江凡重新出面主持一会一盟的大事，也真正让所有人放心下来，知道这的确是一场计划，此前绝大多数人不知详情，虽然被高层安抚压制，但心中实在惴惴，如今总算安心，一会一盟和渔州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正常状态。 事实上，江凡也十分赞赏在这次行动中手下们的表现，尤其是两位左右副手，张宰辅和无痕长老，表现出非常强悍的控制力。而如同张虬髯、丁少安、裴云锦、金城公主、北天王等等头领也都表现出极端的信任和耐心，这都让人十分欣慰，也越发证明女帝要求他提前整合力量，统一管理的必要性和前瞻性。 在等待消息的过程中，江凡根据极乐搜集的情报，系统深入的对局势进行了分析。光是整理文字就足足有百多页。 从大体上来讲，有三个确定和三个不确定。 第一个确定，六国皆陷入战争泥沼，轻易脱身不得。 第二个确定，泰岳已经透明化在实施以夏国为核心的统一战略。 第三个确定，整体局面与自己和女帝计划并无太大出入。 而第一个不确定，是张仪举动有些奇怪，他难道完全没有怀疑自己夫妻？可若是怀疑，为何居然不吭不声沿着自己的安排一路推进？他到底在想什么？未来会有什么举措？这点很让人不安。 第二个不确定，是泰岳。江凡总觉得泰岳在推动某些东西，奈何龙虎真人被边缘化，圣地内部又没有什么谍报来源，从表象上看不出什么。可他心里总有种隐隐的不安，似乎未来会发生某些令人震惊的大事。 第三个不确定，是天人。人间打成这个样子，天人怎么丝毫不见动作？甚至连推波助澜也没有，这总有点不寻常啊。 将自己一百多页整理资料派人誊抄一份送给女帝之后，他就收到了顾青衫的消息。 凌云闭关的大殿整日里剑气纵横，连山顶一方天象也在时刻变化，似乎已经压抑不住要破关。 这时候的太华是无比紧张的，一方面要面对顾青衫的武道大军，另一方面，四大长老不得不紧盯着凌云，一旦她出关究竟会如何面对太华变故，谁也说不好。 甚至顾青衫传来消息，四大长老将甲子隐藏的力量也调动出来，整个太华如今严防死守，泼水难入。 不过侯生还是展现出令人惊讶的奇才，他驭使的虫蚁成功与云若和肖颖取得联系，并收到了回信。 云若此时正在驻守天剑峰，她发现一个糟糕的问题，云霄九成九已经投靠甲子，甚至很明显有盯着她和其他天剑峰门徒的意思。导致云若做什么事都不方便的很。 而让江凡意外的反倒是小魔女肖颖。她自从上次得到丙寅和庚午的些许信任之后，竟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人缘非常好，进而越来越受到信任和重用。后来，天魔殿黎陨以南武尊身份意外来到太华山见到她，肖颖当时很惶恐，可事情很意外，不知黎陨对高层说了什么，肖颖竟一跃成为勤务司少卿，大概类似后勤副主管的角色，甚至有资格参与到许多机密之中。 对此，肖颖也很迷惑，她询问了黎陨，后者只是让她安心做事，然后意味深长的说了句，都在为同一人做事，小心些。 第2853章 小魔女再立功 肖颖很惶恐，却最终沉住气什么都没说。 顾青衫对此都十分迷惑，可江凡却并没有很意外，黎陨，真是惜命啊。作为魔主，他显然发现了自己这位曾经的麾下有不妥，但不知他如何确定肖颖是在为自己做事，或者说，他确定的是肖颖在为顾青衫做事，进而引申推测到自己。 江凡觉得，很大可能和那能控制声色香味触的五蕴魔功有关，也可能和出身有关，小魔女虽然能瞒过太华，却未必能瞒过这位从小将她培养出来的旧主。 不过黎陨没有揭穿，就说明他没有办法脱离自己控制，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还没对慈觉下手。江凡倒不急，慈觉并非寻常人物，没那么好对付，总要找到稳妥的机会才行。 总之，云若传出了天剑峰各种布置和变化消息。肖颖则传出了自己所知的太华内部各种动态，巨细无遗。 当然，顾青衫的暗子可不仅仅如此，他还收到了另外几处情报，经过汇总整理，太华如今状况基本历历在目，二人成功掌握住第一手资料。 接下来最重要的在云若身上，她必须确定云霄是否真正投靠了甲子，一旦确定，就要尽快设法除掉她，否则无法在凌云出关之前控制整个天剑峰，更别提以凌云名义请女婿上山。 这件事可不简单，云霄的修为并不下云若，尤其她若是得到甲子支持，背后一定有隐藏的强大力量在密切监视天剑峰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应变。 顾青衫为此制定出周密计划，然而，黎陨的出现且如今仍然在太华的情况，却让江凡产生出别样想法。 他决定将顾青衫的计划作为备案，第一方案设计利用黎陨对付云霄。 而计划很简单，谁都知道肖颖出身天魔殿，自然该和黎陨为一体，那么一旦肖颖和云霄冲突，黎陨暴怒之下对云霄出手也有情可原。 只要不打死就行，也不必非要打死，只要让她重伤失去对天剑峰控制力就足够。 制造冲突，对肖颖这种魔女就显得非常简单了，尤其她现在还主管许多物资供应，而云霄又是个桀骜暴躁的脾气，稍微设计，不怕她不上钩。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一方面是机会，另一方面是渔翁，毕竟老渔头不出现，始终缺乏最重要的证据。 等待是着急的，也很焦心。江凡十分担忧，万一凌云真的苏醒，而且不站在顾青衫或自己这边，麻烦就大了。 可对江凡来说，眼下还有一个麻烦，是要亲口将此事告知扶摇大宝贝，说实话，计划都推进到现在了，扶摇也在身边随时可以差遣，他却又犯了纠结的毛病，明明想的很透彻，知道不说迟早也不行，可就是张不开嘴。 毕竟凌云对女儿是如此刻薄啊，甚至还亲自将她逐出天剑峰，更和渔翁打生打死，这种家庭关系，单纯的扶摇宝贝能不能接受呢…… 坐立不安许久之后，江凡无奈的叹口气，明白迟早躲不开，终于请云扶摇进来，轻轻揽住她的腰身，凝视着她的眼睛：“扶摇……有件事，我们瞒了你好久，我想该告诉你了，你也有权知道……” 云扶摇见他神情复杂，一时间有些迷惑：“有事尽管说，为何吞吞吐吐？” 江凡苦笑一声，拉着她的手坐下：“扶摇，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自己究竟是什么出身？” 云扶摇一愣：“为什么，这时候你说起这个？” 江凡也有点惊讶，云扶摇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异常急切探询真相，反而如此发问。 “扶摇，你……” 云扶摇清澈的目光变得有些茫然：“我……或许想多了吧……” “想多了？你想过什么？” 云扶摇沉默片刻，摇摇头：“想听你说。” 江凡愕然，这就是有所感觉啊，玄冰仙子，好生敏感。 终于咬咬牙：“扶摇，你知不知道，父母何人？” 云扶摇呆了呆，握着江凡的手指有些发紧：“……所以……我身份有问题……” 江凡摇头：“不是有问题，是……很离奇……” 他预备好的说辞，忽然之间又变得凌乱起来，一时间脑子有些混乱，张张嘴，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没想到，云扶摇茫然一阵，神色竟慢慢平静下来，而且低头轻声笑了。 “我……是渔老后人么？” 江凡愣住：“你……怎么会如此想……” 云扶摇抬头看着他：“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得到，我修炼玄冰剑诀，辅以你的冰心诀，心如冰清，对许多事的感觉，更清晰……” 江凡呆呆看着她，只听她慢慢说着：“我……我能感受到渔老和樵夫大叔内心对我的亲近，我对他们也一样。我也知道你最近在焦急的寻找渔老，这时间你与我说这些……” 她认真看着江凡：“所以，我是渔老后人吗？” 江凡轻轻呼出一口气，“后人，是后人，而且是最亲近的后人。扶摇，你，是渔老的女儿。” 云扶摇彻底呆住。 她虽然能感受到和渔翁的亲近感，可年龄差距太大了啊，女儿这个身份，让她当时就懵圈。 而江凡接下来的话，让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红唇也慢慢张开，整个人都震惊失语。 “你的母亲，是凌云。” …… 很长时间之后，云扶摇飘然离去，江凡抹了把额头的汗，一口气喝干早已冷掉的茶水才长长嘘口气。 扶摇……这大宝贝，让自己没想到啊…… 与此同时谁也没想到，小魔女越来越狠，对自己。 她竟然利用物资供给制造冲突后，面对暴怒的云霄提剑威胁，她竟胆大包天的用胸口撞了上去，当然，在不知情人看来，是云霄一剑贯穿了肖颖。 这下当然惹得黎陨大怒，不由分说对云霄出手了，云霄虽然强，但怎么可能是黎陨这种强者的对手，尤其还没想到黎陨会反应如此激烈。猝不及防之下，被五蕴魔功击中。 幸好在太华圣地，黎陨并没敢过分，后来四大长老过来，了解经过之后，也无法说出什么，何况黎陨表示虽然在愤怒之下一时手重，不过云霄伤的不很厉害，只是精神遭受冲击，需要十天半月恢复。 第2854章 长老会尊老 四大长老也很生气云霄的暴躁冲动，只好将她带去后山休养。 这种状态下，天剑峰终于成为云若的天下。她当即清理了云霄的势力，以调度为名，名正言顺的将他们全部调整到天剑峰山下布防，当然，这样一来隐藏其中的甲子密谍也只能随之下山。 好在在他们看来，云若和云霄都欲掌权天剑峰，斗了很久，发生这种清理也并不意外。 只不过问题在于，现在无法和甲子联系上，虽然四大长老也能做出主张，可得到过凌云许可能够在大殿驻守的只有云若和云霄，他们也无法强闯凌云闭关大殿，谁都知道云若是太华第一轴人啊，对凌云又是死忠，没有凌云的亲自命令，就算甲子来她也敢提剑拦着。所以强行进殿必然引发太华门徒们巨大怀疑和不满，毕竟说到底，甲子也只是世尊之一，和凌云平等，连他都不该擅闯大殿，何况四大长老。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顾青衫在山下驻扎，蠢蠢欲动，实在不能这种时候起内斗啊。 所以，在太华山被围困，无法请示甲子的状况下，天剑峰大殿只有云若一个声音了。 接下来很简单，云若只要找到一次机会，就可以发出声音。而现在天剑峰时常天象异变，波动剧烈，这种机会找起来不要太轻松。 果然，不久，天剑峰忽然剑气纵横，似乎有些失控。云若狂奔而出，焦灼急切大呼—— 速速联络云扶摇，师尊需要第二颗三阳断续丹！ 这时机这借口不要太妥当。 天剑峰不稳，大家都看在眼里。而江凡曾经以三阳断续丹救下云扶摇，甚至还成全了凌云，有目共睹，说凌云需要此丹，几乎没人会怀疑。 接下来，就是云扶摇上山随时准备与凌云交涉，然后就该江凡上山，随后渔翁出场，证明三人的血缘关系，随后女帝出兵，天剑峰将尽归掌握。 不过，最关键，目前也是最不好肯定的是一个人。 渔老，您可一定要赶来啊…… 江凡心中默念。 就在江凡和顾青衫谋划太华的时候，太华居然也在和泰岳谈及他。 会面的太华丁卯、庚午以及老暮和残心。 “顾青衫威逼太华，实为秦国支持，甲子世尊正在苦思破局，此事，尚需泰岳支持。”丁卯正在述说当前状况。 残心微微颔首：“局面属实为难，然则秦国不能兴兵入局，世尊不可轻易起战端。不过，此时局面倒也有些缭乱。嬴、江崩裂，顾青衫一直在助江，却能在秦国横行无阻，这中间有些诡异啊。” 庚午道：“只能说明，顾青衫已经和嬴无双达成协议，否则，为何秦军只阻拦我武盟中人，而对贼子手下六千强者视而不见？” “你的意思，是顾青衫选择了更强的女帝？” 庚午微微颔首：“六千人皆有通关文牒，这足以证明。老夫以为，顾青衫忽然自沧龙调走全数人马，必是为防止江凡找他算账。” 残心沉思片刻：“然则有一点说不通，女帝尚未归来，顾青衫便已经攻山……” 庚午闷哼一声：“我们的内应得到消息，此事早有计划，主事人正是当初出访太华的上柱国，蒙傲。” “原来如此，秦国，在失去女帝情况下依然有条不紊，实在可怕……” 老暮缓缓道：“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嬴无双，其推行以法治国，律令明晰，万事有依，诸政有从，君王即便暂时离去，一定时间内也不会动摇这看似复杂的国家战器。” 丁卯面色凝重：“如今看来，秦国之谋划已经昭然若揭，控制我太华山，以完全掣肘圣地。” 庚午同样神情阴沉：“太华位于秦国境内，嬴无双一直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拔除而后快，如今六国乱战，正让她找到借口封锁国门，将太华圈禁其中。可叹我们失策，以为女帝出事，此期间秦国绝不敢轻举妄动。幸好甲子世尊深谋远虑，留下半数门徒、四大长老以及三重护山大阵，否则，太华扛不到现在。” 老暮点点头：“两大圣地休戚与共，虽理念各有不同，但当前非互争之时，惟有合作才是正途。不知太华希望泰岳如何帮衬。” 丁卯缓缓道：“双圣联诏。” 残心却直接摇头：“秦国铁板一块，太华居其腹地，从任何一个角度下诏，都难发挥作用。” “不。”丁卯摇头：“双圣联诏，有权废除任何政令。” 残心目光一动：“四长老的意思，是要废掉秦国通关文牒之令？” 丁卯道：“也不是，这等做法说不过去，只需废掉圣地门徒必须遵从此令之说，让武盟得以进入太华山即可。” 残心和老暮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圣地原本就拥有特权，女帝战陆睚之后方才设定此规，的确可以恢复如初。” “如此，若秦国阻拦，我们便可以强行冲关，再不济分头进入也理所当然，秦国从名分上再没有阻拦的理由。而数万武修更是防不住的。” 残心颔首：“这件事我们答应，然则女帝拿下太华之心昭然若揭，光靠武盟，如何对抗秦国大军。” 丁卯自负一笑：“只要武盟可入太华，顾青衫不可能斗得过整个武盟三十万武修，一百个顾青衫都不行，普天之下都没人可以攻下圣山，何况，嬴无双不敢无视太华护山神器。” “明白了，你们只需要能自由入秦的权利，如此，即可凭借武力与神器，让秦国放弃攻山妄念。” “正是如此，否则，武盟遭受掣肘，一动难动，对我们双方，对整个天下大局，都极为不利。” 残心点点头：“此事可行，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另一个重要人物？” 丁卯微微眯眼：“五尊老是说……江凡？” “是姬神秀，皇太子，姬神秀。” 丁卯和庚午对视一眼，庚午缓缓道：“五尊老也觉得这是个机会？” 残心摇摇头：“姬神秀此人心思难测，我等不予评价，更不欲对太华指指点点，只想知道，太华如何计议此人？” 第2855章 圣地间的互相试探 庚午沉思片刻：“姬神秀当初因女帝而对抗太华，个人以为，如今两人决裂，江凡必定急需靠山，或可争取之。” 残心目光微动：“甲子世尊也是如此看法？” 庚午摇头：“世尊觉得，此子道念不同，终归是心腹大患。” 残心语气有些试探：“可如今情况下，暂时联合对抗西秦，似乎很合适。未来，本就没有永远的朋友。” 庚午叹口气：“某也如此说，奈何世尊以为，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五尊老所言，姬神秀此人，终归是皇太子，为皇庭复兴，为人皇大位才是其本心。与江凡合作，必定能让其得以喘息，一旦重新崛起，不啻于再造一个嬴无双，世尊以为，此乃与虎谋皮，断不可为。” 残心似乎微微松口气：“甲子世尊果然目光如炬，高瞻远瞩，姬神秀此子太过逆天，若不趁此良机一举镇压，但凡让他回过气，天下何人可制约。” 庚午却依然有些自己的看法：“我倒是认为，再造一个嬴无双有何不可？他们两人相争已经必然，以姬神秀对抗嬴无双，待其两败俱伤，我等正可一举拿下，何乐不为？” 残心眉头微微一皱，“难道太华可以放下高渐和陆睚之事？” 庚午面色微变，却终于道：“始终没有明确证据……况且，当初是高世尊主动追杀江凡，陆世尊也没拿到证据证明是江凡所为……” 残心隐隐透出一丝嘲讽：“庚午长老还真是宽宏大度。” 他看向丁卯：“不知四长老如何看？” 丁卯居然有些犹豫，沉思许久才开口：“某当然支持世尊，不过庚午所言，也不无道理，当年江凡只因女帝方才与圣地作对罢了。如今西秦至强，实在缺乏掣肘……某以为，不妨尝试一下，观其反应再做决定。毕竟……” 他看看老暮和残心：“效仿当初泰岳控制凤家之法也是一种方式……” 残心眉头紧皱，刚要开口，老暮却忽然道：“也有些道理，妄下决断总有些不妥，倒不如尝试一番。” 残心目光一动，余光看了下老暮，若有所思。 “唉，此事总要甲子世尊决定，谈之无益，待我等商议后再说吧。”丁卯最终说道。 双方拜别之后，残心看向老暮：“你在想什么？” 老暮缓缓道：“太华有些异想天开。” 残心眯眼：“你也清楚，为何支持？” “不是支持，是试探。太华在试探我们，毕竟江凡携带的骊山物资太过逆天，他们想看我们是否动心。” 残心轻笑：“所以，你故意反试探？” 老暮眼睑低垂：“我们也需要知道，江凡此人后续将何去何从，这等人物太过超凡，不论投靠谁，都将助其龙腾九天。你难道不想知道，他接下来的打算？” 残心顿时神色一顿：“……不错，投靠晋、魏、楚都是大问题，尤其还有个……滇。” 老暮长叹：“是啊，滇王无名，乃西秦正统，被嬴无双剥夺王位，自然不甘。如今更携一国之力，若再加上江凡相助，进可出十万大山北伐，退可据蜀道死守，必成大患。” 残心也醒悟：“或者说，江凡最有可能选择滇王。” 老暮微微颔首：“此际能绝杀江凡自然再好不过，但这种人太难杀了，即便失去大秦，也不过龙重归大海，鱼再入江河。普天之下，谁有把握？” “明白了，所以你让太华试探，是为了弄清楚江凡心思。” “嗯，掌握其心思，就能找到其脉络，如此才有机会绝杀之。” 残心眉头微动：“你当真没想过争取江凡？此子智慧滔天，手中握着半数骊山战器，得之可无敌啊。” 老暮悠悠长叹：“甲子说得对，长生也如此说，此子，道不同啊……” 残心轻轻呼出一口气：“我还真怕你们动了心。” “说不动心是假的，可有些鸟儿羽翼太过绚烂，根本控制不了啊，太华觉得可以像掌控凤家一样行事，却完全不一样，举世之中，试问谁能做到？而只要给他机会必然会反制于你。这……是个超越般的凡人……” 残心忍不住苦笑：“区区二十来岁年轻人，被当代五老如此评价，何其逆天……然而，有件事你想过没有，一旦没能毁掉江凡，后果是与他彻底不共戴天。” “早已如此了，别忘了我们压制皇庭六十年，更曾谋划明皇，谋划年幼时的他，仅从其皇太子身份，就不可能和我们并立，除去这解不开的死结，还有数年来的对立，即便他恳请合作，我们都不敢接纳。” 残心点头：“最重要的确是理念。长生说过，此子绝不可能认可我们的道和理，他胸中，自成天地。” “不错，我们和他只能你死我活，祈祷吧，死的是他，否则，或许未来天下……再无我等立锥之地。” 残心沉默良久：“甲子也明白这一点，你觉得他会尝试？” 老暮摇摇头：“不知道，甲子心性深沉，其谋划很难看得清。” 残心缓缓道：“但有件事，我们应该清楚了，甲子……和我们也并非一路。” 老暮目光凝结：“他……只是要秉承自己的理念，根本目的可能还是抗击天外天，的确和我们非一路……甚至，整个太华都一样。” “所以，你赞同他们去试探江凡，也算驱虎吞狼？” “总要试试……” 残心嘘口气：“时局居然乱成这副样子，还好……长生也快要出关了。” 老暮看向长生的石碑：“急不得，至少还要两个月，一旦出关，将不惧宗老，圣地再也没有隐忧。在这期间，你我要稳住，尤其看好有死，他这性子实在冲动。” 残心苦笑一声：“放心，也亏了他倒霉，被人阴了一把，至少还要四五个月才能恢复如初。” “查清楚没有？” 残心叹口气：“事情看起来似乎牵扯到黄泉宗、凤家，可查不出其中关联，更不知道那登天台到底怎么回事。” 老暮道：“我也去查看过，没有任何反应，我想那突然变故应该是有人为操控，只是不知，这数千年登天台居然藏着如此秘密。” 第2856章 真戏假做或假戏真做 残心道：“我也去质询过凤家，凤辰矢口否认，说早就撤出那里，与他何干。” “哼，倒是推得干净。凤辰最为恼恨有死，这件事说跟他没关系，谁能信！” “没办法，挑不出毛病，现在毕竟贯月峰是交给太华掌握，有死没跟太华闹翻天已经算很清醒了。” 残心似非常纠结：“我们尚未完成筹备便擅自搁置了雪崩计划，不知道长生会不会认可。” 老暮摇头：“做都做了，没有后悔药，只可惜，今日看来恐怕确有些不妥当啊，张仪……不得不佩服此人之眼光。” 残心思忖着：“你觉得，是不是应该交给张仪……” 老暮微微闭上眼：“张仪，纵横者，鬼谷子虽从不出世，然则来历非常可疑，长生一直怀疑他是逆天领袖。你觉得……鬼谷门下，可以全信？” 残心摇头：“自然要防，不过张仪确是人才，甚至在谋略方面不下于江凡，我只是奇怪，长生为何如此信任他，甚至说目标一致，这目标，是指掌控人间，还是……” 他眼神微不可察的向上空扫了一眼。 老暮当即道：“算了，你我也不必妄自揣测，长生是我等头人，他说可信，便可信，当前需要勠力同心，而不能像太华，内部分裂，枝节横生。” 残心点点头：“张仪近期似有些反常，你注意到没有？” 老暮应了声：“不需干涉，我们认真看看，他此番想达到什么目的。” —— 贯月峰，武盟总坛。 甲子目光平静的看着丁卯和庚午。 “老暮如此说？” “字字如实。” 甲子点点头：“好个老暮，都说残心是五老军师，这老家伙更甚之。” 庚午却犹豫一番，认真看着甲子：“我倒觉得，还真不妨一试。” 甲子略显玩味：“当初，你们劝本座不要抱有希望，如今，怎么回过头意图拉拢此子？” 庚午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二人决裂，顾青衫也掉头投靠女帝，江凡需要盟友，而我们，也需要最了解大敌秦国之人。” 丁卯也道：“骊山战器冠绝天下，若是归武盟所有，何愁不能横扫天下。” 甲子哦了声，露出一丝莫名的意味：“高渐和陆睚之事，你们不准备追究了？” 庚午摇头：“去者已去，我们不是为报仇而生，圣地……当以大业为重。” 甲子看看丁卯：“你也如此看？” 丁卯沉思片刻：“敢问世尊，当初为何选择以高渐试水？” “哦？反过来问我呢……” 丁卯道：“他本就是牺牲品，不是吗。至于陆睚……” 他幽幽道：“不是好好的……” 甲子沉默片刻，忽的笑了：“本座上次已经看透，可惜，你们还没有看透。也罢，既然如此，去试试吧，不过，没经过本座同意，不得达成任何协议。” 庚午点点头：“自当如此。此事我亲自走一趟。” 两人出去之后，甲子悠悠一叹：“被人蛊惑了啊，江湖人，到底不如庙堂人心脏……” 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利益动人心，何况是骊山这种，别说他们，泰岳也一样，不过那五个老家伙知道不可能罢了。” 甲子却叹息一声：“真正的麻烦是，泰岳在用我们当问路石，这说明一个深层问题，他们……跟我想的不一样啊……” 那声音缓缓道：“你是说，他们并不为了抗天？” 甲子点点头：“这就是为何我和长生一直不能精诚合作的原因，我感觉到，他别有用心。” 那声音显得很低沉：“你这话耸人听闻，难道在怀疑，他们……图谋称霸世间？” 甲子目光深邃：“若只如此，也还算好……” “你到底在想什么？” 甲子许久才开口，“……你能否走一趟，替我去见见江渔郎？” 那声音略显迷惑：“庚午不是去了？” 甲子摇头：“不一样，你去告诉他，我们虽然手段不同，目的却是一致的。” “可你们并不一致！”那声音似在冷笑。 “可他，也不知道啊——” “甲子，你难道真的想和他合作？” 甲子目光深邃：“正如他和女帝，该聚就聚，该分就分，其三国说的好，天下大势分分合合，属实正常。” 那声音沉默片刻：“如何合作，条件为何？” 甲子摇摇头：“不需要细说，你只要告诉这位皇太子，天下有一人掌江湖，一人掌庙堂就够了，为什么……要有个泰岳呢。” 那人微微吸口冷气：“你觉得，他会考虑？” 甲子淡淡一笑：“试试吧，再说我也没有非要个答案，只是有个态度我才能推断，某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 渔翁的消息还没等到，却等来了泰岳长老。 一番会面之后，江凡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庚午居然是来劝说自己与泰岳合作的。 他的道理很简单，江凡需要另一个靠山，敌人的敌人能做朋友。 好么，江凡忍得很辛苦才没笑出声，庚午显然被自己骗的很深啊，完全相信了自己和小翠的这场戏。 不过，他表现的很慎重，甚至很忧虑，毕竟自己多次和太华作对，不但被凌云敌视，还被怀疑害死高渐和陆睚两位世尊。这让他无法轻易下决定。 庚午显然也能理解，一番深谈之后，庚午才告辞离去。 当然，有甲子交代，加上江凡表现顾忌，双方什么也没达成。这，其实也才正常，所以庚午走的时候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江凡能深谈不是？ 可江凡还没品味清楚此事，一个蒙面人来访，居然同样声称代表甲子。 而他说的话，让江凡感觉异常诡异。 送走对方之后，江凡陷入沉思，前后派两批人前来，甲子什么意思？ 显然，这两拨人马一明一暗，那么明的是给谁看，暗的，又有什么深意呢…… 江凡正在思索的时候，好消息终于传来，渔翁回归了。 惊喜的一跃而起，趿拉着鞋子就冲出去。 回来的不仅渔翁一人，还有樵夫和蜂后。 但并没有见到崮图，也没有看到刘十步。 第2857章 渔翁归来 令人揪心的是，渔翁白髯带着干涸的血迹，还在不停咳嗽，嘴角有鲜血渗出。 樵夫面色青白，似乎也受了伤，好在看起来并不重。 最意外的是蜂后，她被渔翁横抱在怀中，双目紧闭，面如金纸，似乎在昏迷中。 明显他们经历过恶战。 “渔老——” 江凡赶忙上前：“您受伤了？” 渔翁面色急切：“我无妨，速救治兰兰。” 江凡赶忙头前引路：“带入医房。” 一面走，江凡一面询问：“前辈究竟发生什么事？” 樵夫咳嗽一声：“崮图狡猾，难以追踪，我们不得已分头追寻，约定一有发现便发送信号，可不想，崮图居然埋伏起来反杀，家母被他偷袭，伤重，幸亏家父及时赶到挡下崮图必杀一击，但因为顾及家母施展不开，被崮图重伤，后我和燕儿环儿赶到，崮图被我等合力打入深渊，应该不活了。” “没有找到尸身吗？” 樵夫道：“山崖之下是滚滚水流，燕儿和环儿还在寻找，父亲担忧家母，只能尽快赶回来。哦对了，大战刚过我们就见到一位强者赶来，说是你有要事，希望我们尽快回归。” 江凡点点头，可眼下顾不上其他，救治蜂后才最重要。 亲自检查之后，江凡心头发沉，蜂后被一掌击中后背，筋肉几乎粉碎，五脏严重移位，尤其心肺伤的最重，一根肋骨甚至插入肺部，造成大出血以及呼吸困难。 若非渔翁和樵夫不停渡入内家真元为她稳定伤势，恐怕早已身亡。 这种伤，孙道通应能治，自己却没有半点把握。 看他面色阴沉，渔翁失去了往日从容，顾不得自己还在咳血：“小子，无论如何你要给我治好！” “需要动手术取出断骨，同时以内家真元助她脏腑复位，但只怕再度大出血……” “你小子不是懂得夺血续命？”樵夫紧张道：“可以用我的血！” 江凡苦笑：“那需要血型，不过这个尚且不是最难，难的是她内脏伤的太重，恐怕承受不住啊。” 渔翁猛然转身凝视着他：“你，也算老夫半个儿子……” 江凡愣了下，不知道他忽然说起这个是啥意思。 渔翁一字一句道：“她也能算你姨娘，岳父生平不求人，今日，求你一滴精血可舍得？” 江凡猛然回过神，卧槽？怎么忘了，自己才是那个行走的无敌宝药！而蜂后的体质可以承受的住啊。 当时就长长出口气：“岳父，您可别如此，刚才我是一时没想起来，现在有把握了，交给我，只要还有半口气，保证能救活！” 他这话一出口，渔翁父子顿时放下心来。 渔翁身形一晃，险些站不稳，被樵夫扶住坐在椅子上。 江凡有些心惊：“岳父……你这伤势也不轻啊。” 渔翁摇头：“内腑震伤而已，打坐几个周天即可，不必管我，快快施术。” 江凡暗叹一声，渔翁对蜂后也属实情深义重。 手术这件事江凡很拿手，加上自己的老血配合，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完成救治。 看着蜂后呼吸逐渐平稳，渔樵两人才放下心来。 这时候渔翁也已经运功几个周天，气色好了些，满意的看着江凡：“小子，岳父要谢谢你。” 江凡连连摆手：“可别折煞晚辈，不过一个手术一滴血而已。” 樵夫却叹道：“一滴血……你这滴血可能逆天改命啊。” 樵夫的话当然没错，蜂后不但没有性命之忧，而且得了江凡精血，几乎可以重塑肉身，恐怕连资质都会提升许多。 渔翁也是感慨，江凡实在神奇，就连肉身都如此，绝对胜过世上任何天材地宝，他相信连皇庭龙血丹参都远远及不上其一丝血肉。 “小子，千万不要对外泄露，否则一切妖魔鬼怪都会想吞了你。” 江凡哈哈一笑：“我可不是唐僧。好了，您老也早点休息吧，丹药我会送去卧房，明日一早还有要事和您商量呢。” 渔翁点点头：“重楼，你无大碍，去苍山召回我那两个孙女吧。” 樵夫应了声：“爹，您确定崮图必死？” 渔翁沉默片刻摇摇头：“天魔裂空叉穿贯穿他胸口，魔气必定撕裂其内腑，然而……他毕竟是崮图，为父只有八成把握，尽量找到其尸身，实在没有发现，就回来吧。” 樵夫点头，刚要走，江凡赶忙开口：“带上个人，他很熟悉崮图，没准能帮上忙。” “谁？”樵夫愣了下。 江凡一笑：“他大徒弟，曜宸。” …… 第二天，蜂后尚未醒来，不过脸上已经有了血色，心跳也变得有力，渔翁终于彻底放下心。 而这时候，江凡也带着刚从秦国国师府回来的云扶摇来见渔翁。 老渔头见云扶摇怔怔看着自己，面色奇异，当时就面色微微一动，余光看了眼江凡，眼皮再度一跳，显然，他已经预感到什么。 “……孩子……” 渔翁看着云扶摇，终于缓缓开口。 云扶摇依旧是傻愣愣瞅着他，气息却很不平静。 江凡暗叹一声，那天扶摇表现得已经够淡定了，可真正事到临头，依然脑子混乱啊。 举步上前，轻轻拉住云扶摇的手，和她并肩而立，随后躬身拜下。 “小婿江凡，拜见岳丈。” 他这一声岳丈，渔翁身体一震，终于露出复杂的神色。 “你们……” 江凡这时候拍了拍云扶摇，后者依旧没动，只是美丽的眼睛骤然涌起水雾。 渔翁一百大几十岁的人，顿时慌了手脚：“扶摇儿……” 幸好，云扶摇心性单纯，更修习玄冰剑诀和冰心诀，情绪终归没有当场崩溃。 “……女儿，拜见阿爹……” 一声阿爹，老渔头居然率先绷不住了，一时间老泪纵横，反倒把江凡二人弄得慌了神。 “爹……对不起你啊……” 老渔头身体颤抖，踉跄上前，伸出抖动的双手，却不敢触碰扶摇。 江凡嘘口气，看了眼两人，将云扶摇的手拉起，放在渔翁手中，给了大宝贝一个鼓励的眼神，退出了房间。 一个人坐在沧龙城头，江凡叼着一根青草瞅着缓缓流淌的江水出神。 第2858章 选择与信念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有人静静的坐在他身旁，是顾北雁。她在前几天为了配合演戏，也被李修送了过来。 看着江凡出神的侧颜，大雁轻声开口：“想什么呢？” 江凡愣了下，回过神，目光有些感慨，有些茫然。 “亲人相认，多不容易啊……” 他想起那天自己说出，你的母亲是凌云的时候，云扶摇那极度错愕，极度呆滞的表情。 “凌……师尊？”当时江凡说出真相之后，过了很久，云扶摇才惶然不知所措道。 江凡认真看着她：“扶摇，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 “这……怎么……怎么会……” 云扶摇好像个茫然失措、六神无主的孩子，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太突然，太不可思议。 渔翁在一起相处那么久，已经熟悉，而且父女天性也让她感受到老人对自己无言的溺爱与关心，接受起来还没那么困难。 但凌云…… 那个冰冷无情，心中只有剑道的太华剑仙，自己的师尊，居然是亲生母亲？这消息瞬间将云扶摇的心湖脑海撞得一塌糊涂，完全无法思考。 过了好久，她才能正常沟通，情绪却一直很不平静。 江凡牵着她的手，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也说清楚了渔翁的苦衷，可他终归无法解释凌云的一切，只能把自己感觉到的一一讲给云扶摇。 当时让他很意外，云扶摇气息慢慢平静，看着并没有过于激动。但江凡还是能感受到到大宝贝心中并不平静，那一汪心湖看似无波，水下却早已波涛起伏。 最终，云扶摇认真问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告诉自己？” 江凡终于叹口气：“因为，你娘要出关了。” 云扶摇只是单纯，实际上却冰雪聪明，只是几个呼吸，就反应过来：“我……她要面对选择……” 江凡点点头：“是，选甲子，选我们，还是独立。选择甲子，我们必将一战，选择我们，甲子不会放过他，而独立……你明白，这种局势下，我们都容不得。” 云扶摇沉默许久，缓缓点头：“我明白了，我要上山，去弄清楚。” 江凡轻轻拥住她：“对不起，扶摇。我们不告诉你，其实都想保护你，但这是属于你自己的完整生命，我们没有这个权力一直隐瞒。” 云扶摇缓缓抬起头，目光竟然很清澈，“我明白的，谢谢你。” 江凡要开口，却被她一根手指压住嘴唇。 “听我说，我明白，也能接受，其实……我早就有所感应，不只是阿爹，还有……娘亲。她从来都对我冷冰冰，就算说话也是疾言厉色，许多人都觉得，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我。今天知道这一切，我好像明白她，唯一一次动情却被辜负，可是……” 她认真道：“我觉得，她并不是在拿我出气，而是如你所说，也在保护我，尽管我不知道原因，或许现在看来，是因为她也觉得太华并不平静吧。事实上，你知道吗？我身患绝症，每次修炼都痛苦无比，有时候经常会昏迷，每次都模糊中似乎看到一个影子在身边为我渡入真元，有时候，还会紧紧拥抱着我……” 江凡愣了下，或许真的如自己猜想，凌云，一直都在暗中关心这个女儿。 “今天你说了这么多推测，其实我感觉，是真的。包括那天她一指废掉我的修为，我感觉到的，并不是冷酷，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当时的感受，我要突破了，可那种突破，真的会死……” 她慢慢说着：“我从没想到，那天她真的会放我走，以她的性格，宁为玉碎的，没人能威胁她……你知道吗？我心里一直有好多好多疑问，现在终于串联在一起……原来，我是她的女儿，我不是个没爹妈的孩子……” 江凡心潮一阵波动，将她紧紧抱住：“你有爹娘，或许还是世上最好的爹娘，而且你还有我，你有我们的家，这个世界上，你并不孤独。” 云扶摇梦呓一般：“是呢……我不但不孤独，还很幸福，好幸福，好幸运……” 两人不知道说了多少话，直到云扶摇将他推开：“夫君，我一直很没用，但这次，或许我能帮你，让我上山吧。” 江凡认真道：“什么没用，你一直是我最心爱的仙子宝贝。至于上山……” 他沉吟一下，显得有些纠结：“你明白吗？我担心……” “你担心最终并没有如愿，这其实不光是我娘的选择，还有我。你怕我会为难，可你要相信，我生于冰雪，长于风霜，并不是温室花朵。我会尽力劝她的。” “扶摇……”江凡轻轻抚摸她的面颊：“她未必会选我，但我们代表的也不仅仅是大秦，而是……” 云扶摇微微一笑：“抗天志士。” 江凡一愣：“你……” 云扶摇温柔的看着他：“你呀，一直都像保护瓷娃娃一样保护着我，但我看得到，一会一盟没那么简单，你和陛下的心思也没那么简单，更何况……” 她脸上泛起一层钻石般的光辉：“我，也是你的护道者。” 啊？江凡呆住。 “不必吃惊。”云扶摇道：“我私下找过孙老，问了他许多问题，他沉默了好久，只问了我一句话，愿不愿意为你去死。” 江凡身体猛地一紧。 云扶摇轻笑着：“后来，他都告诉我了，我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我的夫君，你要相信我，纵然天崩地裂，人间倾覆，纵然化作飞灰，我的一缕魂魄也会缠绕在你身边，成为你的精灵……” 江凡目光剧烈波动，死死抓着她的手。 云扶摇目光如水，“夫君，所以，不要想那么多，我知道你担心我娘什么。” 江凡深吸口气：“只要她不与人间为敌，就足够了。可如果，我是说如果……” 云扶摇坚定的看着他：“如果他选择甲子，或者顺天者阵营，我们会决裂，生为女儿，我不会拔剑与她为敌，但也绝不会和她站在一起，我和你一样，深爱着这个人间，这个有你，有阿爹，有大雁子，有王妈妈，有江小鱼的温暖人间，这，是我们的家园啊。” 第2859章 大雁通透，小燕缺弦 顾北雁静静听着他悠悠诉说，直到江凡吐出一口气：“所以，我很感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一直很纠结，选择了我，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但我终归是太自我，没有去认真了解她的心思……” 顾北雁看着湖面：“是幸运，陪自己所爱走下去，不论荆棘坎坷，风霜雪雨，都是幸福。公子……你早该明白的。你一心总想着保护所有人，但这是个真实的世界，有美丽，也有残酷，我们都是彼此重要的人，应该携手并肩，生死与共，这样才没有遗憾，人生也才更丰满。你知道吗……凡人居，也是我的家，你们也是我的亲人，所以我明白扶摇，也和扶摇一样……” 江凡正正看着她：“雁子……” 顾北雁笑得很温柔，一如那天的扶摇。 “你不该太自私的，这是我们的权利，谢谢你今天让我知道了一切，让我知道了人间天上，就让我们，陪你一起战斗，好吗？” 江凡一时间失语，无数情绪翻涌激荡，有欣慰，有高兴，有感恩，有畅快…… 忽然，江凡觉得自己好像一直也在疏忽大雁。 她，也只有这里，这个家了啊…… “大雁啊，对不起，我也瞒了你很久，其实我真的是姬神秀……” 顾北雁淡淡一笑：“你是江凡，在我眼里你就是江凡，那个好吃懒做，心地善良，古灵精怪的江小郎。至于是太子还是帝夫，或者其他什么什么的，你和陛下商量去吧，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有数。” 江凡心中感动，没想到雁子如此通透。 人家大雁是通透，小燕则根本是缺根弦。 “该死的顾青衫！穷鬼！天天只会烤鸡，我要吃火锅，我要吃炖肉，我要吃小炒，我要吃大鱼啊——” 林南燕扯着嗓子冲进来，一举破坏氛围。 江凡吃惊：“燕子，你不在你哥那好好盯着，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林南燕气鼓鼓的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抱着他的胳膊：“待不住了，不好玩，人家想你了嘛。” 江凡失笑：“好了别闹，到底有什么事？” 林南燕哼了声，敲诈一顿晚上的火锅才说了个令江凡惊喜的消息。 魔主黎陨居然传讯过来，说慈觉入山了。 顾青衫十分意外的得到黎陨的消息，武盟到底还是派人秘密潜入太华山，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强者。慈觉就是其中之一。 黎陨要求江凡设法配合他暗杀慈觉，一旦成功，要还他自由，且双方再无关系。 这要求，江凡当然乐意，毕竟黎陨还活着，黎落这个不明心思的的家伙就会继续受到掣肘，而干掉慈觉，相当于折断太华在晋国的主将，在如今晋国局势下，东武盟就很难有效组织起来了。 当然，这件事最好的在于，黎陨必然会配合他们此次行动，攻略天剑峰将变得更顺畅。 于是他当即修书一封，果断同意了其要求，并让侯生通知黎陨，让他设法进入天剑峰协助云若。 黎陨是武盟南方盟主，对方最信任的人之一，他进入天剑峰驻守，太华当然可以放心，可谁知道，放进去的看守实则是另一个内应？ 至于慈觉，江凡让他自己想办法，自己会配合，只要这趟慈觉死，不论是谁亲手杀的，功劳都算给他。 刚刚送出书信，龙一来报，说蜂后醒了，渔老正在陪她说话。 江凡脚步抬起，却终于摇头一笑，又放了下来。 这种事，自己掺和个啥。 而这时候，渔翁正满脸复杂的坐在蜂后床头。 后者冷冷的盯着他，足足一盏茶，才缓缓说道：“你不要命？” 渔翁叹口气，微笑着看着她：“夫人呐，你是我燕伯符的夫人。” 蜂后目光一阵细微波动，口中语气依然冰冷：“不要以为如此，就可以一笔勾销。” 渔翁呵呵笑着，帮她盖好被子：“要打要杀，也得有力气不是，好好休息，老头子我等着你修理。” 蜂后眉头皱了下，看着他的动作，目光缓缓低垂，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渔翁轻叹：“夫人，虽然你不乐意，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得上太华山，去见凌云……” 蜂后猛然抬头，眼底略过冰寒，声音更带着透骨杀气：“燕伯符，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些！” 渔翁摇摇头：“这时候不和你说，等你好了，又没的机会开口。夫人……有些事，终归要让你知道……” “老娘什么都不想知道！”蜂后满眼冰冷。 渔翁却无视她的目光，轻笑着说了句：“我快死了……” 蜂后愣了下，旋即一个激灵坐起身—— 渔翁出来的时候，神色是非常奇怪的，江凡看着他更奇怪，不明白老头子咋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那从来都一丝不苟的白发乱糟糟的，好像被猫挠过，嘴唇有点破皮，眼角还有点乌青。 被殴了？不应该啊，蜂后恢复气力还早吧…… 看见江凡好奇宝宝似的目光，老渔头勃然大怒：“小兔崽子，看什么看，滚！” “唉……唉？好嘞好嘞……” 对渔老和蜂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江公子始终也没敢问，不过却发现，这两天居然是扶摇大宝贝在照顾蜂后。 实在忍耐不住开口，却遭到大宝贝一个白眼：“少操心，做你该做的去！” 呵呵？江公子那颗八卦之心真是猫抓挠一般，可惜，到底也没打探出来点啥，只好悻悻而归。 看着傻小子似的在院子里瞎溜达的江凡，房檐上独坐的渔翁露出一丝欣慰，一丝怅然：“小王八蛋，老夫，还没抱过孙子……” 终于，一切条件齐备，眼看距离交接完毕仅剩下不到二十天，江凡果断加速推进计划。 云扶摇带着国师徐福送来的假丹入山了。而随行保护的，自然有江凡一脉着名大高手，人间四隐之渔翁，江凡则扮作樵夫跟随。 没错，他可不能真的等凌云召唤再入山，有许多事必须要亲自去处理啊。 特殊时期，进山过程自然也比较麻烦，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费劲。唯独在一位太华丹道强者检验丹药的时候，江凡很担心露馅，不过事实证明他多虑了，丹道第一的丹天师不是闹着玩的，太华这位虽然丹道足够精深，却也没法在不破坏丹药的情况下验明真伪。 所以，整体来说，比较顺利。 第2860章 天剑峰上的表演 其实，这个时候的太华对江凡的敌视没有丝毫改变，自然也敌视他身边的人，可对云扶摇并没有过分担心，不光因为有过送丹前车，同时这位仙子不但是老一辈们喜欢的后辈，更一度是太华年轻弟子们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啊。 而且这又不是江凡亲自上山，有什么好担心的。事实上，很多人认为，即便是江凡亲自来，也无所谓，他毕竟和女帝决裂了，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招惹太华。 云若亲自接见了云扶摇。 “师妹，一向可好……” 看到如今的云扶摇，云若也心有万般感慨。 云扶摇对这位师姐感觉一直不错，“多谢师姐关心，扶摇过的很好。师尊她……” 云若道：“当初师尊预计闭关时间将至，很准确，师尊气息越来越不稳定，我看破关超不过十日，或许更早，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云扶摇点点头：“那我们动作要快了。” 云若凝视着她：“师妹，你先告诉我一件事，此番是否依然那江逍遥在幕后主导。” 她虽然在和云扶摇说话，目光却在看着渔翁身边之人。 果然，那人笑了声抬起头：“云姑娘，又见面喽。” 说着，挥手摘下天狐面具露出真容。 云若盯着他：“我很不放心……” “知道。”江凡笑容可掬：“你不信我，但你要信顾青衫。” 云若慢慢点点头：“我已经得到师兄消息，会配合你行动，但你要记住，若被我发现你要对世尊不利，绝不会放过你。” 江凡呵呵一笑：“如今的我，已经没那个必要，我想你也知道了，那可是我丈母娘。” 云若微微一蹙眉，对这个不可思议的信息她曾懵圈很久，直到现在还觉得难以置信。 “好了，没时间多说，大戏将开场。” 云若深深看他一眼，终于缓缓退到一边。 而这时候，江凡带着云扶摇来到了凌云的宝座前。 “坐上去吧，从现在起，你要冒充她了。” 江凡托着天狐面具缓缓道。 云扶摇沉吟一阵，目光变得坚定，举步走上前坐了下来。 随着江凡一阵捣鼓，一个凌云赫然出现在大殿之上。 江凡深吸口气，伸手按在云扶摇肩头，全身功力开始模拟玄冰真元。 不多时，云扶摇身上腾起惊天剑意，合两人之力的玄冰剑气冲天而起，轰然穿透穹顶，撕碎了云海。 两人合力，即便是真的凌云爆发，恐怕也就这般状况了。 这惊人的一幕，很快被太华众人发现。 与此同时，天剑峰钟声浩荡，云若的声音传遍四方：“恭迎世尊出关——” 凌云，出关了。 最为心惊的莫过四大长老，凌云一直是个不安定因素，甲子之所以留下他们，除了看着万剑锋，也是为了盯住天剑峰。 于是，四大长老几乎同时破空赶来，却被云若挡驾。 声称师尊刚刚出关，需要稳定境界，过几日后与众位长老会面。 四大长老当然不想等，可就在这时候，剑气倒卷，宛如冰龙降世，重新敛入大殿之中，与此同时，凌云冰冷的声音传出。 “顾青衫放肆！西秦大胆！云若听令，邀吾婿江凡上山！” 对凌云极度熟悉的云扶摇加上天狐面具变声加持，简直和凌云没有任何区别。 可这句话却让四大长老震惊莫名。 江凡？凌云的女婿？那么说…… 云若看着他们：“长老容禀，师妹云扶摇，乃世尊之女，否则，江凡为何炼制三阳断续送上……” 简单几句话，让四大长老愕然当场。 这时候，黎陨走近低声说了句：“庚午长老新近见过江凡，希望合作……” 他显然不能说假话，四大长老惊讶中，忽然也明白过来，江凡和女帝已经决裂啊，既然她是凌云女婿，邀他上山谈谈合情合理。 可江凡真的会是凌云女婿？这消息也太突然，四大长老多少还有点如在梦中。 然而，他们也没有过多怀疑，毕竟凌云不会说假话，而这气息也的确是玄冰剑诀。 就在这时候，一个老者走出来，四大长老见此人，顿时眉头一皱。 渔翁。 他接下来的话，让四大长老真是一脸震惊。 这位人间四隐之首，竟是云扶摇的生父。 我了个天，尽管时宜不当，四大长老还是被这炸裂消息弄得面面相觑，一大把岁数，差点没按住八卦之火。 不过，至此他们也完全信了，凌云不会作假，这位人间四隐更不会，两人都什么身份地位啊，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唯独凌云似乎很不满，厉声出来：“燕伯符！你找死！给本座滚进来！” “呵呵，好嘞好嘞，这就来……” 渔翁笑着，转身向大殿走去。 虽然凌云这么说，但这态度却让四大长老却更加深信不疑。这作风才凌云啊。 有人忽然就想到，上次渔翁来的时候，跟凌云还大打出手来着。合着闹了半天，是两口子斗气！ 四大长老乍闻这种消息，一时间也有点消化不了，差点连来干嘛都忘了。 “我们……要摸清凌云底细啊……”好在总归有人反应过来。 另外三位也反应过来，但问题是这情况特殊啊，而且面对的还是太华最没法沟通的凌云，硬闯绝对不可能。 四人还没合计明白，大殿猛地簌簌震动，剑气纵横，夹杂着渔翁有话好好说的声音，明显，打起来了…… 四人面面相觑，这还怎么调查…… 而这时候，黎陨沉静的说了句：“四位长老，当前最重要是封锁此消息。” 四大长老一愣，很快有人反应过来：“不错，凌云之女为江凡之妻，此际江凡与秦国决裂，一旦传出恐有不可预测之事发生。” 另一名长老沉思道：“凌云心思未能确定，此地必须严加监视。” 黎陨道：“顾青衫在山下虎视眈眈，四位长老务必盯紧，这里可以交给本盟主和慈觉禅师，我与慈觉多有合作，擅长联手，且慈觉苦修禅道，口风很紧，有我们二人在，可保不会出乱子。” 四人皆深以为然，不过还是有一位长老不太放心：“凌云出关，修为必定高深莫测，不如老夫也留下……” 第2861章 人剑合一，凌云大成 黎陨摇头：“注意身份问题，长老中有人留在此地，凌云会怎么看？” 那长老眉头微微一皱，是啊，这显然是在监视凌云，以她的脾气，弄不好会出乱子。 黎殒道：“而我们代表武盟，可以说奉甲子世尊之命，前来拜见凌云世尊，借口妥当。” 这话终于让这位长老点头：“不错，如此，老夫即刻请慈觉禅师过来，麻烦二位盟主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过，黎某有个疑问，若凌云出山，与我等不同路……” 那长老摇头轻叹一声：“那便遗憾了，为大业故，甲子世尊早有准备，护山神器不吝一击……” 四人离开后，黎陨见到了江凡：“这个消息，足够交换。” 尽管是江凡授意他探询，但这个结果也让着实让他倒吸冷气，甲子够狠啊，甚至不惜启用护山神器。 两大圣地各有一件护山神器，泰岳那件名为天煞、太华这件名为地魁。 江凡在鬼谷的时候听说过，还看过图纸，一直觉得这两样都是主战之物，根据自己猜想，严重怀疑这两样东西是左右舰炮。 根据鬼谷子描述，此两者不光杀伤力巨大，而且也是目前为止，除了昆仑金顶之外，能源最为充沛的。 也就是说，必要情况下，太华舍得以地魁发出一击。 你个甲子老鬼啊，居然要如此对付凌云。 江凡暗骂，他绝不怀疑那东西的威力，弄不好天剑峰都会夷为平地。 不过，这个消息，恐怕也会助推凌云的选择。 江凡心中念头电转，浮现许多想法…… 黎陨盯着他：“再加上慈觉之死，我们两清，从此江湖陌路。” 江凡微微点头：“我江凡言出必践，阁下放心便是，不过我有个条件。” 黎陨皱眉：“我给的，已经超额。” “不，你误会了，我不是索要什么，这条件你不妨听听，不得谋害阿狸。” 黎陨冷笑一声：“果然是个多情种子，阿狸……你知道她的身份。” 江凡点点头：“你的女儿，虎毒不食子，黎陨，你杀了那么多，该够了。” 黎陨微哼：“区区阿狸，放过便是。” 江凡眯眼看着他：“希望阁下言出必行，否则……你应该知道本王的手段。” 黎陨冷冷看他一眼，“好歹本座也是一方之雄！” “如此，我们成交，慈觉很快会来，依计行事吧。” 杀慈觉需要把握时间，一定要四大长老和太华强者被女帝牵制在山下的时候，否则容易产生变故。 可黎陨刚出去不久，江凡还没来得及思索什么，大殿猛然震颤起来，一股恐怖的气息弥漫，仿佛上古凶兽即将苏醒。 云扶摇一惊，目光转向后殿：“不妙……” 江凡也感受到了，那气息冰寒彻骨，绝对是凌云的，她难道要苏醒？ 云若面色异常凝重：“很可能是你们爆发玄冰剑气，引发师尊共鸣……她可能要提前破关。” 江凡目光瞬间凝重起来，这还真是个意想不到的变化，一旦凌云提前苏醒，许多事搞不好会出现巨大变数。 可是，这气息越发浓郁，仿佛火山即将喷发，显然要压制不住了。 江凡一个闪身，飞速退出大殿，“黎陨，若有人问，就说凌云刚出关，气息不稳定所致，禁止所有人接近！” 黎陨显然也觉察到异样，当即点点头，江凡则立即返回大殿。 “快，封锁外殿，打开后殿大门！” 他向着云若厉声吩咐。 凌云出关，他需要第一时间见到，并尽最大努力暂时安抚住。 可是云若面色微白摇摇头：“打不开的，世尊闭关所在，只能从里面打开……” 江凡顿时眉头皱了起来。 渔翁也知道事态紧急，当即真元凝聚：“小子，扶摇，做好准备！” 就在此刻，大殿猛地一下震动，那恐怖的真元倒卷回去，瞬息消失。 可江凡完全能感受到那恐怖的意念依然存在，这景象，只能说凌云已经收放自如，而她破关却是必然。 大殿巨震之后，再也没有颤动，在众人目光紧紧锁定中，后殿大门隆隆开启，一柄五丈多高的冰剑赫然呈现。 众人的目光直接被冰剑吸引了，因为那透明的玄冰之中，清晰可见一道人影闭目卓立。 凌云，江凡看得分明。 就在这时候，冰剑发出咔咔的脆响，几个呼吸功夫，骤然化作万千碎片，轰然塌落。 凌云却依然卓立，双目闭着，整个人宛如冰雕，却并非此前那种毫无生气的色泽，反而透着一丝丝光晕，显得生机勃勃。 江凡此刻感到无比怪异，凌云就那么站着，身上也没有任何气息波动，但怎么看都好像是在看一柄剑，而非一个人。 “人剑合一……”渔翁神色异常凝重。 听到这四个字，江凡也明白过来，那种看人似剑的诡异感觉从何而来。 人就是剑，剑也是人，人剑合一，悟道极致！ 凌云，地仙大成！ 江凡忍不住暗中惊叹，丈母娘真是逆天啊，身体痼疾破除才多久，直接就走到这一步，这应是高过渔翁一筹，等同于甲子的境界。 不过，他可没过多时间感慨，脑子已经在飞速旋转，思忖着各种可能性。凌云的突然出关，打乱了计划进展，必须妥善应对，否则功亏一篑不说，还将引发巨大危机。 终于，凌云身体微微动了下，随即双目睁开一线，凌厉的光芒竟仿佛剑罡激射，江凡顿时觉得双眼生疼，仿佛被利刃切割。 但这光芒瞬间就敛去了，而凌云也真正睁开双目。 让江凡最不可思议的是，就在那光芒敛去的最后一刹那，他竟感受到一丝先天之炁，虽然极其细微，也很斑驳，且消失的飞快，但江凡肯定，那就是先天之炁，绝不会错！ 凌云，居然在没有任何指引下，以后天之资悟得先天之门？ 逆天啊，江凡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惊人的很，凌云分明看到了渔翁，看到了江凡，看到了云扶摇，却依旧静如冰雪，没有一丝动容。 这样平静的凌云固然更可怕，但江凡却微微松口气，他就怕的是凌云爆炸性出关现身，到时候被所有人看在眼里，麻烦天大。 第2862章 渔翁寿尽 看着眼前的女剑仙，江凡想过一百种怎么开口的办法，却都觉得不太妥当。说到底，当初两人关系太过敌对，自己也曾针锋相对称其为老妖婆来着。 如今变成这种关系，不见面还好，一见面，真觉得往事尴尬。 没料到，自己还没来得及想好，身旁的云扶摇居然当先一步上前双膝跪倒：“娘——” 所有人都愣了。 包括凌云。 许久，凌云双目第一次出现细微波动：“你……叫我什么？” 云扶摇抬起头，目光坚定：“娘，您是我母亲，我，是您的孩儿，扶摇。” 凌云静默，伫立在那久久没有半点动作。 江凡最初是为云扶摇叫好，这一下，最少能争取点时间谈谈，但凌云的沉默，让气氛陡然压抑下来，这个心思最难控的女人下一步要做什么，没人知道。 江凡心忧之下，先天一炁遍布全身，随时准备出手。 这时候，凌云却微微抬头，看向了他。目光竟然有一丝迷惑：“这是……什么？” 江凡一愣，先天一炁不会被普通修行者感受到，可凌云居然如此敏锐，越发证明刚才不是错觉。 她盯着江凡：“我感觉到了，闭关之时，我苦苦追寻那一丝一线，终于留住，可你身上居然如此精纯，如此磅礴，这到底是什么？” 不愧是凌云，这种情况下，第一关心的居然还是修行。 江凡却大大松口气，好啊，好啊，凌云最关心这个，那就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沟通了。 “小婿等下自会禀明，扶摇，还跪着呢。” “小婿？”凌云眉峰一挑，却没直接一剑斩江凡，反而回头看向云扶摇：“你都知道了？” 扶摇认真点头，双目氤氲：“娘，女儿不孝……” 凌云摇摇头：“不是你不孝，是我不配。” 这话，让江凡和渔翁同时呆住，这会是凌云能说出口的？ 下一刻，更让两人感到匪夷所思，凌云居然弯下腰，亲手将云扶摇扶起来：“我儿，委屈你了。” 云扶摇顿时泪如泉涌。 江凡和渔翁则面面相觑，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凌云看了两个家伙一眼，微哼：“本座一心追寻武道巅峰，却身患三阴绝脉，深感生命才是第一位，闭关之时，终于悟得生命之重，惟有珍惜生命，方才能追寻大道，符合生生不息之天理。” 她说出这样一番话，让江凡和渔翁同时放松大半，能明白这道理，自然会懂得珍惜后代，而能讲道理的凌云，简直让人惊喜啊。 “所以……”她看着云扶摇，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我的女儿，是娘不对。” “不，不……”云扶摇慌乱激动：“我知道娘一直对我好……” 凌云摇摇头：“那种方式，够愚蠢。好了，既然该来的都来了，我们出去聊。” 云若从未见过这样的世尊，见自己奉茶，居然还说了声辛苦，简直如在梦中，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出来看门的。 渔翁更连连咂舌：“凌云啊……我这辈子也没想到，能看见这样的你，就算死也无憾了。” 凌云看他一眼，却说了句让江凡五雷轰顶的话：“安心走吧，女儿我会照顾。” 云扶摇也惊了：“娘……您说什么？” 渔翁摇头轻叹一声：“你呀，到底还是直性子。” 他迎着江凡和云扶摇震惊的目光，露出一丝慈祥且从容的笑意：“没什么好惊讶的，人都有生老病死，我都活了常人几倍的寿元，够本了。” 江凡忽的站起身，浑身颤抖，连凌云的大事都抛在了脑后。 “岳丈……这，这怎么可能……” 渔翁呵呵一笑：“傻小子，有什么不可能，为父也算寿终正寝，将来办事，也是喜丧。” 云扶摇扑过来，泣不成声，没想到，刚刚一家团圆，转瞬却要面临死别。 凌云摇头：“你本来还有十年左右，可惜，重伤提前葬送了你的生机……” 江凡顿时明白过来，因为崮图的偷袭。渔翁本来还有些寿数，可因此，生机飞速流逝。 难怪一直面色红润的他，这段时日却肤色苍白，江凡还以为是内伤尚未调理完善所致。 “我有先天一炁，可以……” 渔翁含笑摇头：“傻小子，药医不死病啊，我归来之前已经耗尽残余寿元，命源枯竭，这是天道循环啊，有生就有死，治不了的。” 江凡惶然无措，的确这种衰老至死无法逆转，天道循环，任何灵丹妙药都不可能。 但他很快似乎想起什么：“不，灵丹妙药不可能，可我有更好的东西！” 这话让所有人一惊，唯独渔翁面露异样：“你是说……” 江凡断然点头：“就是它，它能为您重塑肉身，再续生机！至少也可以把来该有的寿元夺回来！” 所有人都震惊莫名，从来没听说过，正常衰老死亡还能逆天的，江凡说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只有渔翁知道，是江凡的精血，那天他已经发现了，蜂后的身体正在焕发新的生机，虽然不至于返老还童，可续寿十几二十年却没有问题。 江凡也很清楚，自己的宝血何等神奇。当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对其他人而言作用有限，可这有限，也已经堪称逆天。 但这可是江凡的精血，渔翁深知精血何其重要，微微蹙眉，虽然很想拒绝，可看着自己刚刚和解的妻子女儿，他居然有些动摇了，一时间沉吟不语。 凌云却目光凌厉：“江凡，先天一炁是什么？那东西，又是什么？” 此刻室内没有其他人，江凡略一犹豫，终于决定和凌云开诚布公，实在不能拖了啊。 一念及此，他看着渔翁，以不容拒绝的口气道：“岳丈，您老之事待回去后小婿一力做主，所谓儿大不由爷，就这么定了。” 随后，他转向凌云：“岳母，小婿这么称呼您一声，可否？” 凌云目光微微动了下，居然没有拒绝，当然，也没有回应。 江凡深吸口气：“此前，小婿亦不知您和渔老、扶摇之关系，大事小情多有得罪，还望岳母海涵。” 想起过往，即便今日的凌云，眉宇间也不由掠过一丝冰冷。 第2863章 凌云的悟道 江凡却并不在乎，继续道：“前尘过往，诸事繁杂，今日不是深谈之机，既然岳母您最关心当前问题，我就先谈这个。不过……” 他认真道：“在回答您之前，有些事我们必须说开。” 凌云眯起眼睛凝视他，虽然没有开口，江凡却能感觉到，她在等着自己说。 江凡缓缓道：“岳母可知，如今小婿为何在这里？” 凌云轻轻摇头。 江凡认真道：“因为，我要攻打太华！” 凌云一双修长的眉毛顿时变得凌厉如剑，可她居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我为什么要打太华，是因为，圣尊被囚禁了。” 这话终于让凌云动容：“你说什么？” 江凡缓缓道：“岳母，请您务必认真听我说完……” 随后，他将太华事变前因后果一一道来，随着他的讲述，凌云平静的神色终于消失，隐隐的剑意开始溢出体表，整座大殿逐渐冰霜凝结，盏茶功夫，居然厚达半尺。 最终，随着江凡讲述完毕，以凌云为中心，脚下的三尺白玉地板竟呈现出蛛网般的裂痕，是被冻裂的。 这时候的凌云，才再度恢复那位冷傲霸道的女剑仙本色。 “甲子，找死！” 从她震惊和愤怒的神色，江凡完全可以看出，她是真的不知道，或许从前也没有关心过。 而这四个字一出口，江凡悬着的最后一半心也稳当落下。 “堂堂圣地，沦落至斯，长老首座竟谋霸权，万千弟子愚不可及！” 随着凌云长身而起，江凡吓一跳，赶忙拦住：“岳母啊，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小婿这不是已经在动手了么，您别冲动啊。” 凌云这才顿住脚步，“这一切，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顾青衫就在山下，许多事云若也都知情，太华所为，天下人也都看在眼里，没可能欺瞒。” 凌云眸中剑光凛冽：“该杀啊，甲子、丙寅、丁卯、庚午……” 江凡道：“知情的该杀，不知情的不过被蒙蔽，或者被甲子诱导，太华数万门徒，有罪者不过少数，只要圣尊复出，我相信大多数人会警醒。” 凌云看向殿外：“然而，甲子准备充分，众门人已经深信不疑，连圣尊都无奈束手，就算复出，也未必能扭转乾坤。” 江凡点点头：“所以，顾青衫在战斗，他带着圣尊的部署在做事，他们在创造一个局面，在等一个时机，只有那时候，太华才可能回归正途。” 凌云回头看向他：“你好像很清楚……” 江凡轻轻摇头：“还是让他们自己说给您听吧。” 凌云深深看了他一眼：“所以，你也在等本座的态度？” 江凡没有任何掩饰：“不错，您一直闭关，小婿无法肯定您会如何抉择。” 凌云看着他：“若我选甲子呢？” 江凡抓了抓头发：“事已至此，何必回头问这些苦恼的话题？” 凌云凝视他片刻，竟然轻笑了一声。 江凡都愣了，没错，凌云绝对是笑来着，虽然自己抬头望去，对方早已恢复冷冰冰的模样，可他自信绝没听错。 而看云扶摇和渔翁万分错愕的表情，他更加确信这一点。 凌云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这个说法，让本座很欣慰，你是个能通大道之人，心性固然有些羁绊，但在大义面前，你终会敢于与本座对决，很好，很不错。” 江凡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岳母大人，小婿一直有个问题不明白，您为何从来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心思？” 凌云淡淡道：“因为从没真的关心过。” 江凡一愣。 凌云缓缓坐下：“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出身，不错，我来自北海，心性一度继承家祖，除了武道，这世上没有任何我关心之事。” 她第一次这么多话，众人都屏息凝神认真倾听。 “可闭关之时，我却一直无法真正突破，后来我发现，因为缺少一件最重要的东西，是目标。我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让我突然意识到，我的修行真正的障碍在于——没有灵魂。” 她环顾众人：“人有肉身，有灵魂，修行，不能单纯修身，更要修灵，灵与肉的统一才能窥见天道。我却缺了一半，可若是没有这一半，修行意义又何在？那时候，我陷入了茫然，想了很久都没有答案，没有找到自己的方向。” 渔翁面色有些恍然，连江凡也似乎明白了，这就是道心，凌云在问道心啊。 “后来，我开始反思这一生，从能记事到此时此刻，细细品味一路走来所有的言与行，所有的情与欲，所有的感与悟。但这还不够，我开始回忆我见过的人和事，许许多多，其中……” 她看了江凡一眼：“包括嬴无双，尤其是嬴无双。我在想，她为什么那么强？一定是她武道更高远……那一刻，我忽然对她产生了钦佩，而这种情绪滋生的那一刻，我发觉，自己似乎成长了。这令我惊讶，我沉下心，继续感受，慢慢的，我发现，成长本身就是修行。而成长是什么？岂非就是具备更好的生存能力，以及衍生更多的求知欲望？” 她眉宇间渐渐浮现一种光芒：“我终于明白，修行，是人与天斗的过程，为何要与天斗？为了生存，为了求知。而生存是个体本能，求知才是族群繁衍兴盛之本。人，与其他万灵不同，有独立的思想，有不同的灵魂，这思想和灵魂，才让我们站在万物之巅。当我明白了这些，才终于懂得路在何方，才得以破除心障，就像迷路的孩子看到星光指引……” 至此，众人都明白，她悟了，所以她破镜，所以，她天人合一，所以，她心性大变。 唯一让江凡惊讶万分的，是她的悟，居然如此宏大而悠远，虽然最终她没说出自己的修行目的，然而能悟到这种境界，其目的必然异常高远，修行大道自然也将宽阔无比。 所以，凌云现在一定很强，非常强，无法想象的强。 可让江凡有所心安的，是她所表现出来的对人这个族群的感悟，这样的思想，注定她不会站在人间对立面。 第2864章 他是谁? 果然，凌云凝视着他认真道：“江凡，我要感谢你，今天我才明白你对圣尊说那句，万类霜天竞自由是什么意思，而我凌云，将为自由而战，为人间而战。” 江凡站起身深吸口气，拱手深深一躬：“岳母……大义。” 凌云看着他：“那么，江凡，告诉我，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江凡低头沉思，凌云说出为自由而战，为人间而战，但针对的是霸权主义，可顾青衫也好，圣尊也罢，都未曾说过她知道逆天者之事，要交代给她吗？ 江凡有点想，毕竟从自己这一代开始，由于天人圣战的临近，由于领袖阶层思想意识的变化，逆天者的秘密已经在扩散，江凡总觉得是时候争取更多强者了。但是逆天者规矩还在那摆着，孙道通等人也没真正说明可以这么做…… 就在他犹豫的功夫，渔翁忽然开口了。 “凌云啊，你信我否？” 凌云眉毛一挑：“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渔翁一脸尴尬，咳嗽一声道：“凌云，说真的呢。” 凌云看看他，又看看江凡。 “……燕伯符，你在感情上不值得信赖，但做人和大局观上，你可以，否则当年本座也不至于看上你。” 渔翁轻叹一声：“这就好，请你相信我，燕某可以死，但这小子不能死，这个人间他负有天命。” “天命？”凌云一怔。 渔翁凝重点头：“不是那个天外天，而是真正的天道使命。” 凌云眉峰耸动，目光有些惊奇：“这妖孽……这般重要？” 燕伯符点点头：“比你想象中更重要，比圣尊都重要，比宗老也重要。” 他拿出这两人来比较，饶是凌云也不由吸了口冷气，神色间满是不可置信。 “我不会骗你，我便是其护道者之一，他的护道者，还有颜夫子，还有道尊，还有天玄子，还有圣手毒王，还有墨家、阴阳家、杂家、法家、农家、巫门、皇庭、关山胡家、龙虎天师道，等等，不知凡几。” 一个个响亮的名字和势力从渔翁口中说出，凌云身体巨震，不可思议的站起身：“他到底是什么人？” “很多身份，道门道子，文丘传人，女帝夫君，大秦摄政王，皇庭太子……” 凌云惊愕：“太子？” 听到道子、文丘，已经足够凌云惊讶莫名，怎么也没想到此子竟然得到道尊和文圣同时看重，可皇太子这个身份更加敏感，当时就让她无比错愕。 渔翁轻轻道：“是，但相比之下，太子这个身份最不值一提，这也并非他如此重要的缘故，他最重要的，有两重身份。其一，昆仑入世行走。” “什么？！”凌云一惊，霍然转身盯着江凡：“昆仑道子？” 江凡微微颔首。 凌云显然惊讶莫名，这个年轻的小子，这个自己眼中的妖孽，居然是举世第一圣地，昆仑的入世行走。 “昆仑……永镇人间……天人圣战……调停者……” 她声音缓慢，江凡却隐约觉得，她似乎意识到什么。 凌云却没有深说，然而目光却变得异常深邃。 忽然，她眉头一皱：“难怪，心魔道难不住你，那本来就是你家的东西。” 江凡呵呵一笑：“让岳母见笑了。” 凌云冷哼一声：“见笑？不，六十年后你去哪？回山修仙？我女儿怎么办？” 江凡愣了下，想不到凌云居然在琢磨这个。 随即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才没那兴趣，人间烟火多好，谁稀罕修什么仙啊。” 凌云一拂袖：“最好如此……” 她目光灼灼：“那么，刚才我感应到的，是昆仑秘法？” 江凡认真点头：“那是先天一炁，我倒要恭喜岳母，以后天之身，悟出先天之道。” 凌云指尖倏然跳出一丝气息，宛如游龙：“这是……先天之炁？” 江凡点头：“虽然还不纯，但您是我亲眼所见的第二位，岳母天资堪称冠绝当代。” “第二个……”凌云若有所思：“第一个是谁？” 江凡犹豫一下，还是如实道：“女帝，嬴无双。” 凌云顿时眉峰一挑：“果然是她！” 江凡显然在她身上感受到浓烈的战意，但还好，没有仇恨，只是战意。 “我千辛万苦才悟出这斑驳一线，她居然以如此年龄进先天，很好，很好，盖世天骄，让人期待。” 正说着，忽然云扶摇也小声道：“我也有一点点……” 众人都一愣，江凡也愣了，啥时候的事儿？ 就见云扶摇小心的伸出一根指头，不是凌云那般一条细线，而是指尖亮起一点细小的光芒，却灿若星辰。 江凡惊讶万分，还真的是，而且比凌云纯度还要高些。 惊喜的一把拉住她：“扶摇，什么时候……” “上……上次，我看到女帝的时候，我也想，想啊想的，就感觉到了……” 江凡愕然无语，凌云瞅着她也是满脸惊奇。 不过，江凡明显发觉大宝贝俏脸发红，总觉得这里头有点啥隐秘…… 感叹一阵云扶摇的天赋，凌云盯着江凡：“告诉我，这先天如何修炼？” 江凡摇摇头：“还不是时候，等静下心来，晚辈必不藏私。” 凌云到底非同凡俗，知道修炼这种事绝不是轻而易举的，随即点点头，看向渔翁：“把你的话说完。” 渔翁高兴之余，也没忘回归正题。 “这个身份，才是重中之重。” 凌云面色也凝重起来，以上身份任何一个都足够世人震惊了，尤其是那昆仑入世身份，但渔翁居然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 江凡也很疑惑，没了吧…… 渔翁却面色从容，语气坚定：“江渔郎，江凡，一介凡间人。” 所有人都是愕然。 “凡间……”凌云目光波动，凝视着江凡久久不语。 “所以，答应我，有些话现在还不方便说，但请你信他，我用项上人头作保。” 凌云一呆：“燕伯符……” 渔翁此刻已经看向江凡：“小子，听我一句，有些话，当时机合适，我代你说明，现在，你不要急躁，踏踏实实做好该做的。” 第2865章 凌云改计划 江凡深深看着渔翁，终于点点头：“有劳岳丈。” 随后他转向凌云：“我究竟要做什么，以后再说，但现在，晚辈需要告诉您，我当前要做的，是占领天剑峰。” 他盯着凌云：“不知岳母，可舍得？” 凌云也在盯着他，似乎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什么，过了许久，凌云才开口：“你要助顾青衫重整太华？” 江凡点点头。 凌云道：“你要天下归一，举世只有一个声音？” 江凡心神微动，却依然点头。 凌云目光凌厉：“你登基为皇，重振大周？” 江凡这次摇了摇头：“是她，嬴无双君临四海，大秦崛起。” 凌云目光涌起不可置信：“一介女流？” “您也是女子，却也是古来第一位大成女剑仙。” 凌云目光竟然显得异常明亮：“女子为帝？好大格局，但你，皇太子，舍得？” 江凡淡淡一笑：“舍得，她比我合适，就该她。” 凌云凝视他许久，忽然笑了，宛如雪莲怒放。 “好，就凭这气魄，我同意了！” 江凡忙躬身：“谢岳母。” 凌云道：“说，你打算怎么做？” 江凡这才将计划一一道来。 只不过，他做了一些改变，因为凌云提前出现，计划可以变得更好。 “事情便是如此，我需要您来配合，当秦军拿下天剑峰，顾青衫将会出面与秦国谈判，最终秦国交还给他，顾青衫入主天剑峰，请岳母支持他，得到您的支持，甲子等人号召力大幅度衰退，更不敢在外轻举妄动，太华他重新夺回一半，不久，便会掌握大势。” 凌云听得连连点头，却有一点不解：“为何不直接打下整个圣地？” 江凡摇头：“不行，三方面原因，其一，神器还在他们手中，我不希望鱼死网破。其二，武盟在外势力庞大，我不希望让他们彻底绝望而投靠泰岳。其三，太华，终归和泰岳不是完全一样啊……” “你要一个暂时的平衡……” 凌云终于明白过来。 江凡颔首：“是，所以，还要委屈岳母，扮演一段时间的纠结者，这段时间，你要表现的左右为难，进而想要与我合作对抗女帝，甲子虽然吃不准你的心思，但只要你与秦国为敌，他就不会动用最终手段。” 凌云点点头：“到什么时候？” “救出圣尊，或者控制神器，若都无法做到，那就是大秦横扫天下的时候。” 凌云嘴角微微勾起：“其他不好说，但控制神器……我或许有办法。” 江凡一愣，丈母娘不是不被圣尊确定么？她会知道如何控制神器？ 凌云冷笑一声：“甲子狗贼，居然想以神器灭杀本座，那就休怪本座不客气。告诉你个秘密……神器启动只有圣尊或者半数以上长老可以，所以他们才把失去修为的圣尊关在那里，除了那里无法攻破之外，还要随时准备以圣尊催动神器。只不过，圣尊曾特意留下一个后手，如今想来可能是失去修为之后，为了以防万一……” 江凡心中惊喜：“请岳母明示。” 凌云道：“顾青衫。” 江凡一愣：“他没说过啊。” 凌云道：“那是因为靠他自己不行，这需要一位世尊，加上入世行走，可以随时终止神器，甚至可以利用圣剑更改神器催动方式。而顾青衫没说，想来是因为……” “不知道，或者不确定您的心思？” 江凡顿时明白过来。 凌云点点头：“不错，但做到这一点，还有两个巨大困难需要解决。第一，进入天剑峰神器所在地，第二，圣剑，我们要夺得圣剑。” 江凡愣了下，忽然咧嘴笑了：“哎呀呀，这么说，就一个难题。” 凌云有点纳闷：“什么意思？” 江凡露出一个贼兮兮的表情：“两把圣剑，都被我俩偷走了。” 凌云愕然：“在你们手中？” “是啊，两把都在，所以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凌云却忽然摇头：“那就没问题了。万剑锋剑冢，我能进去。” 江凡大感惊奇：“您能？顾青衫不是说过，一旦启动大阵，无人能进出么？” 凌云摇摇头：“你不明白，剑冢大阵分内外两重，外阵由太华四位以上长老从外界启动，目的是限出，而内阵则是圣尊与杨八尺自内部启动，目的是禁入。” 江凡这才明白：“意思就是，只要内外皆都允许的情况下还是可以出入的。” 凌云颔首：“否则呢，剑冢岂非真成为坟茔死地？那么，那些前辈之剑又是如何传给后人的？” 江凡有点惊喜：“若这样，拯救圣尊有望。”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变得有点惊讶：“您要进去？” 凌云看着他：“我是个很骄傲的人。” 江凡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这个。 “我这样的人先不论站在哪一边，你们要夺我的天剑峰，都不可能让，何况还是死敌嬴无双。” 江凡心头微微一震：“您难道想……” “修改你的计划，我依然希望和你合作，我们名义上共同对抗嬴无双与顾青衫攻山，我与她再战一场，重伤，擒获顾青衫为质，逃往万剑锋，你觉得他们会如何处置我们？” 江凡凝眉：“他们拿不准能不能信你，最大可能……是把你也关入剑冢，但顾青衫……” “不用怕，女帝和顾青衫联盟，她的大军还在，顾青衫的麾下也在，这是个人质，太华不敢杀他。” 江凡有点疑惑：“一定会关入剑冢么？” “一定会，对他们来说关在其他任何地方，都逃不开你们的攻击，绝不可能放心，只有剑冢是太华最安全最稳妥的地方，就算你打下整个太华，也无法攻破剑冢，除非你抱着引爆神器玉石俱焚的决心，就算你敢，云扶摇也不会让，顾青衫的手下也不会允许。” 计划虽然很不错，但这需要凌云冒险，谁也不知道甲子究竟会怎么想，江凡一时间有些踌躇。 “婆婆妈妈！”凌云指着云扶摇：“拿出当年抢我女儿的张狂来！” 云扶摇俏脸儿一红，江凡也有点讪讪，心中却却大为感动：“好，那就听岳母的！” 凌云这才满意，气势逐渐高昂：“嬴无双，本座也真的很想再会会她！” 江凡笑道：“你会她之时，我也要会会另一个人。” “谁？” “一个老贼秃。” —— 计划有变，江凡要重新安排一番。 这空档，属于渔翁一家三口。 看着闭目静坐的凌云，渔翁犹豫再三，却讷讷不知从何开口，云扶摇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在怎么破僵局。 最终还是凌云睁开双眼：“燕伯符，我不知道你究竟看到什么，但你这位女婿，活下去并不容易。” 渔翁点点头：“来头越大，身份越惊人，境遇就越危险……” “你明白就好。”凌云很敏锐。 第2866章 女婿上山 渔翁看着她，语气缓慢却认真：“所以，你认可这位女婿否？” 凌云看向云扶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觉得好，就是好。” 渔翁含笑：“第一次不这么霸道，还真有点不习惯。” 凌云冷冷瞥他一眼：“对你来说，没必要习惯。既然你可以暂时不死，便还是等着我来杀吧。” 渔翁居然笑得更开心：“那挺好，欠下的债能还还。” 凌云看他一眼：“那毒蜂何在？” “养伤，也等着杀我呢。” 凌云微哼：“为老不尊，活该如此。” 渔翁苦笑一声：“当初我还嘲笑那小子，想不到自己也没好哪去……” “那不一样……”云扶摇居然小声嘀咕。 渔翁白眉一抖：“乖女，啥意思？” 云扶摇偷眼看看老娘：“人家……他，全摆平了啊……” 渔翁一愣，旋即大怒：“瞧不起老子？” 凌云微哼一声：“你配吗？” 渔翁忽然气势慢慢散发：“阿云呐，你是不是觉得，为夫现在很弱？” 凌云目光有些鄙夷：“试试。” “试试就……算了。”渔翁跺跺脚：“等我养养再说。” 凌云瞅着他懊恼出门，嘴角竟然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云扶摇轻声道：“阿爹，人很好的……” 凌云看她一眼：“打鱼的，都会骗人。” 云扶摇：…… 凌云目光忽然有些复杂：“他对你，真的很好……” 云扶摇脸上泛起幸福的光晕：“遇到她，是女儿最大的幸运。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凌云神色有些怔怔：“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忽的，她冷哼一声：“不要只顾着谈情说爱。随我来，给我看看你的冰心诀和九阴真经！” “是……” 有黎陨和云若帮衬，江凡轻而易举的通过虫蚁将信息送了出去。 而他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侯生的驭虫之神奇，那些蚂蚁竟然能自行排列成文字。 凌云苏醒，且站在自己一边，他也没那么急切了，安排好之后静静等待消息。 而这段时间，凌云召唤江凡上山的消息已经在向外疯传。 许多人以为，是因为江凡和女帝的决裂，让凌云看到机会，但江凡会不会去呢？ 有人觉得，他不敢，一方面女帝在监控太华，另一方面，凌云可是组织过诛妖盟要干掉他，能轻易相信？ 但也有人认定，江凡一定会想办法上山，说到底现在江凡需要找联盟伙伴，而因为云仙子和渔翁的关系，凌云绝对可谈。 至于太华方面，当然更加密切关注，凌云的态度太重要了啊。 不过，由于山下顾青衫一直蠢蠢欲动，加上因为凌云召唤江凡的消息传出，西秦军队也开始在山下集结，导致太华绝大多数强者都在山下布防，凌云那边只能暂时交给黎陨和慈觉盯紧。 慈觉这老贼秃是很负责任的，就盘坐在天剑峰大殿外的一棵古松之下，仿佛一截枯木，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江凡数次从他身边经过，也没见他睁眼看过一次。 江凡有时候甚至去打量他，因为他也很自信，在先天一炁掩盖下，就算慈觉枯木禅功了得也绝对不可能发觉自己是谁。 所以，扮作樵夫的模样来来去去也算大摇大摆，这样反倒更不容易惹人怀疑。 终于，世人瞩目中，江凡上山了。 他轻易就突破了一切封锁，简简单单登上天剑峰。 不是说他有多强，而是方式异常特殊。 他乘坐热气球来的，到达山顶上空，居然召唤出太华神兽丹顶鹤王迎接，众目睽睽之下降临天剑峰，根本没给谁阻截的机会。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才想起来，这货有过前科啊，当初就是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召唤墨雪丹大败高渐来着。 可圣尊不是在闭关么？难道说和圣尊没关系，单纯他自己和墨雪丹有点什么特殊联系？但这可是太华神兽，匪夷所思啊…… 不论如何，江公子以最出其不意的方式降临太华，后续问题才刚刚展开。太华会如何对待此人？他会和凌云世尊达成和解吗？那么凌云会站在哪一派？而女帝又将如何看待此事？ 当然关注这些的都不是一般人物，对普通大众来讲，更关心的是当下战事。 六国乱战，受苦的最终还是百姓，但目前来说，波及的普通人大都集中在夏国东线和南线，以及晋国西部。 而这期间，有个组织在这三个地区异常活跃。 无疆医疗救助会。 这个组织专司救治伤患，疏导灾民，对战地百姓而言就如同活菩萨一般的存在。 因为无疆医疗会的中立立场，两国对他们都执着默许态度，毕竟谁要是这时候驱逐他们，不啻于跟自家百姓作对，失民心啊，再说了，他们其实也是帮本国解决问题，何乐不为。 当然，无疆医疗会能畅通无阻除了有当初晋南先例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打着一面大旗—— 会首，圣手毒王的大旗。 也不知道是谁制作的，这面旗帜绘制的是一只药葫芦，半青半红，据说象征老神仙医毒两道。 还有句话不知怎么传的到处皆知，说老神仙的原话，他只为救死扶伤，但凡有人敢阻拦救助普通百姓者，毒死他全家。 这就要命的很，老神仙说话好使啊，举世几乎没几个人不信，也完全没必要以身尝试。 而除了这面大旗之外，无疆医疗会还有九十九面大旗猎猎飘扬。 其中包括皇庭旗帜、镇北王旗帜、大秦旗帜、晋南旗帜、晋国旗帜、楚国旗帜、魏国旗帜、滇国旗帜、辰国旗帜、鲁西姜家旗帜、淮阳姜家旗帜、黄泉宗旗帜、农家、墨家、法家、纵横家、阴阳家、杂家、巫门、南宫家、道家、书山、苍陵、文丘、天师府、极乐城、渔州、雪莲教、八大家、七大门派、巴家、千佛寺旗帜等等，最近连夏国旗帜也挂上去了。 这些据说都是无疆医疗会的支持势力，他们还共同签订了和平救助公约，力挺无疆医疗会这个中立组织。换句话说，谁要是为难医疗会，将面临这九十九大势力共同声讨，这他娘谁扛得起。 第2867章 你要他怎么样? 惟有江凡知道，这件事手笔出自骊山门徒们的策划，可在其中还有个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林昭姬。 这位才女终于找到了最适合她发光发热的地方，许多事都是她牵头做成的，如今她也是真正的三大副会首之一，同时担任晋国大区会长。 所以，她并未出现在其他地方，而是在晋西战区忙碌。 一整天过后，拖着疲惫的身躯，林昭姬静静抱膝坐在脏兮兮的河边，丝毫没有理会身上的杂草和污泥，看着天空中悬挂的明月怔怔出神。 一个人影缓步走到她背后：“林姑娘……我主要的东西，准备好没有？” 林昭姬没有回头，过了很久才目光迷茫的说道：“云秋，你能告诉我，这场战争是谁在主导吗？” 身后那人正是阴公子，他闻言沉默片刻：“大争之世，天下乱战，一切因势利导，谁人能主之。林姑娘不要想太多了……” 林昭姬清冷的笑了声：“想太多……我到希望是。云秋，替我问问你背后那人，他不是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么……他怎么能如此处之云淡风轻……” 云秋淡淡道：“那你要他做什么？痛哭流涕吗？萎靡不振吗？自怨自艾吗？那样只能让乱世漫漫无期。” 林昭姬沉默，终于她站起身，转向云秋：“他说过，无疆医疗会独立于政治之外。” 云秋点点头：“他只要灾民数量和流向，这些数据关系银钱物资注入。” 林昭姬冷漠的看着他：“我会给你，但这些数据，只关系这些吗？” 云秋看着她，没有说话。 其身后一个女子却轻声笑着：“圣母心的女人，你所谓的慈悲，与愚蠢无异。” 林昭姬看了那妖娆女子一眼，转身走去：“说什么随你，怎么看随你，但灾难若落在你身上，你也希望看到圣母。” 云秋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口气：“不得不说，她也有道理。” 女子咯咯笑道：“每个人都有道理，但主上说的对，特定时间，只有特等的路，各自为政胡乱走，只能越来越糟。” 云秋点点头，“单纯行善，也何其不易啊，今日若非我们及时赶到，她已经成为这万马践踏下的池中烂泥……” 女子淡淡道：“迂腐，却也值得佩服。” “所以，越来越多的人在她运作下加入或力挺无疆会，很了不起。” “真正了不起的，是我们的主子。” 云秋轻轻一笑：“是呢，曾经的姜姑娘……” 女子眨眨眼：“哦？还念念不忘？” 云秋自嘲的笑着：“他是他，姜姑娘是姜姑娘。” 女子笑道：“的确是个痴情种子，好好跟着主上吧，你在情感上没出息，但前途上有出息的很。” 云秋回头望着她：“可小桃姑娘，不……应该说相映红宗主，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你是人妖，可我是妖人，天生就该在一处。” 云秋认真道：“我没在开玩笑。” 相映红款款上前，桃花般的眸子凝视着他：“既然如此，我若说你这张脸，硬控了老娘……你怎么看？” 云秋：？？？ ——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是五日过去，此时时间已经抵达五月末，双方交接大概已经完成。至此，明显早就有所准备的秦国终于动了。 有消息传出，女帝再度出现，虽然没有高调历数江凡罪状，但第一时间就命小人屠高荣点亲兵烈凰军十万，兵发太华，喷涌的怒火与杀机毫不掩饰。 高荣抵达之后，顾青衫第一时间拜访，姿态放得很低，而这越发说明，顾青衫已经与女帝合作。 次日，高荣于太华山下宣读秦国诏书，直指江凡谋国大罪，要求太华不得与其同流合污，并在三日内交出江凡，否则，大军将进攻天剑峰。 太华此时气氛很是沉闷压抑。谁都知道，这天下没有女帝不敢打的地方，何况与本就不对付，且如今只有小半门徒驻守的太华。 江凡登山的那天，四大长老一得到消息便赶去了天剑峰，奈何，依旧被凌云拒之门外。 这让他们十分焦躁，凌云居然第一时间会见江凡，谁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四人对此也议论纷纷，有长老认为，这并不是坏事，起码说明凌云依然敌视秦国，而丁卯长老和庚午长老是有心要拉拢江凡，得到骊山战器的。 也有人认为大不妥，凌云不知太华如今状况，还没办法直接和秦国开战，一旦动武，恐有覆灭之危。 当然，还有其他巨大隐患。不排除女帝会以此为借口兵出西秦，那对天下战事的影响巨大，在如今六国都陷入战圈的情况下，女帝出手，至少一国将有覆灭之危，而这个，很可能是夏。夏国一旦覆灭，秦国之强将无可匹敌，在其他五国也不和的情况下，难保不会被其逐个消灭。可如果秦国君临天下，且不说五国，两大圣地也一样有覆灭之危啊。 奈何，凌云就是不见，而江凡也没出来，不知道两人究竟谈的如何。 有长老忍不住，想要强行敲响钟鼓，请凌云出面，可被其他三人制止了。 太华如今太需要稳定，其他长老们不想在状况不明的情况下得罪凌云，万一闹崩结果更糟。 谁也没想到，凌云见江凡一见就是七天。 当然也没人知道，这对特殊的丈母娘和女婿这七天就干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打架。 在后殿之中，江凡和凌云虽然压抑气息，但每天都在切磋。没办法，先天一炁对凌云诱惑实在太大了，江凡看的明白，若拿先天一炁来换，给她个圣尊都不干。 不过，凌云也是震惊非常，除了先天一炁之神奇外，她更惊讶于江凡的修为，功力上几乎直追自己，所欠缺的惟有三件事，战意不够凌厉，经验不够丰富，道心尚未通明。 他刚刚二十六岁吧，怎么做到的？这比同时期的女帝还要强啊。 也就是在这种切磋中，凌云这个孤高冷傲的第一位女剑仙真正认可了这位曾经一度敌对的女婿。 第2868章 女婿和丈母娘的交底 江凡的强大，神秘，以及背负的莫名的至高责任，甚至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这位女剑仙，当然更不用说会来事儿的可心女婿还把完整的九阴真经和冰心诀尽数传授给凌云。 有时候，凌云都觉得很幸运，这种女婿哪找去啊，以前有些事，的确是自己太过了。 能让凌云产生这种念头可不容易。毕竟当初她可是被江凡打脸，才组织起诛妖盟想要除掉江凡的。 只不过关于这件事内情并不简单。 诛妖盟，这个江凡一直感觉有些古怪的组织，原来背后有一潭深水。 事实上，当初提出组建诛妖盟这个想法的第一人是陆睚。只不过陆睚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自己没露面，反倒借机撺掇凌云来搞这件事。 现在想想，很可能与他真实身份有关。 而后凌云也察觉，陆睚似乎在借诛妖盟做些事，他们从其中带走了许多强者，不知送去何方，唯独送走之后，再也没见到回来过。这些人中绝大部分是年轻、资质绝佳的可造之材。 凌云也注意过这不寻常，不过她才没那个心思去过问。 毕竟诛妖盟看起来一直在和江凡和秦国武修作对，这对凌云来说足够了。 到今天，凌云重新审视这一切，才真正觉得问题很大，诛妖盟虽然屡屡对江凡出手，但好像从未尽过全力，总有些心不在焉另有要事的感觉。反倒江凡对诛妖盟屡屡实施激烈打击，可就在这种情况下，诛妖盟也并没有全力反击，而依然在尽量周旋。 随后她想起一件事，诛妖盟背后可能有问题，因为她偶然发现，陆睚曾经秘密见过一个人，不知道他只是个体还是代表什么势力，但似乎隐藏在诛妖盟背后，凌云听到寥寥几句，似乎和妖有关。其中涉及妖皇、天妖、妖族、妖修、妖丹这几个关键词。 这个消息让江凡心中涌起波动，在和胡家和天狐的接触中，他知道这些词汇暗藏何等秘密，难道说，陆睚也是被人所指使？ 谁能指使他呢？还是说合作？那么真正的目的是什么？那些资质绝佳的年轻人被带去了哪里？如今在做什么？ 可最大的问题是，为何以自己为由头？是有人在怀疑自己和妖修，和天狐有关系？可那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啊……诡异…… 于是，江凡把陆睚的真正身份告知了凌云，后者显然也很吃惊，没想到堂堂太华魔剑仙居然是天魔殿魔祖黎殃。这件事让她对甲子更加愤怒不已，毕竟她是骄傲的，她所在的圣地也该是骄傲的，怎么能弄个魔物来担任至高世尊？愤怒的同时，她也明白其中没有阴谋几乎不可能！ 只是万万没料到，他们的阴谋居然是掌控太华，然后以太华的名义称霸江湖，可凌云这时候也在猜想，称霸之后的目的是什么，聪明如她，自然知道这和渔翁所说的秘辛有极大关联，暂时并没有询问。 可有个问题，她不可避免的好奇，墨雪丹。 这件事一直是太华门人心中谜题，原本他们猜测，圣尊有什么谋划，才指使的墨雪丹，可如今圣尊闭死关，墨雪丹怎么还能被江凡召唤？ 江凡只是笑着告诉她，可能这世上大多数山海异兽自己都能召唤。这话让凌云异常动容，也越发觉得此子神秘莫测。 还有个问题，她也一定要问问。高渐之死。 对此，江凡也不再隐瞒，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凌云才明白，原来那时候江凡已经看出太华出世之心，决定斩掉这位出头鸟以震慑之。 高渐虽然修为惊人，性格却冲动自负，死在江凡这妖孽手中不意外，让凌云意外的是，江凡居然比自己这位世尊看太华看得更清晰，只怪这些年自己除了修行，几乎什么都没在意过。但凡自己留心一下，也未必让圣尊如此辛苦。 幸好，有个顾青衫。凌云坦言，顾青衫绝对是自己见过天赋、才智皆不下于女帝的存在。然而闻听那穷酸书生一日破六阶，独力斩丙寅，如今更凭一己之力成为对抗太华的第二个声音，这些奇迹般的作为还是让凌云感到震惊莫名。 女帝也好，江凡也罢，还有顾青衫，此等千古难得之奇才居然同时出现于这个世间，让她隐隐滋生着某种不可言喻的预感。 在对练的过程中，江凡也真正确认，自己的猜测并非猜测，凌云的确一直在保护云扶摇。那一指废修为也好，吊起来折磨也好，任凭江凡将其抢回大秦也好，都是身为母亲对女儿的安排。唯独她这种爱法，实在有些特殊，常人很难看得懂，更难接受。 可当江凡静下心来细想，凌云这么做反而没有任何痕迹，这不由让她对丈母娘暗中升起一股高深莫测的感觉。 尤其是凌云似乎并不在乎江凡和女帝的婚事，也不在乎他和曹缨的关系，甚至连问都没问，这也很不符合一个正常母亲的态度，更不符合她自己的性格，要知道她可是因为渔翁的感情问题就要打生打死的人物。 江公子最终没忍住，小心翼翼试探了一番，凌云只是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说早就看透天下男人，个个如此，只要扶摇不计较，她才没心情管。 两人在此期间做的第二件事就更有意思，冷漠寡言的凌云居然在和江凡反复推演，尽可能在完善阴谋诡计。说实话，让人实在无法相信是凌云能做出来的事儿。 终于，等到秦国出兵了，其实早就准备好，故意拖延几日，不过为做的更逼真些罢了，同时也正好给六国多点时间。 第七天的时候，秦国大军不可思议的速度兵临山下，第二天早上更公开发表声明，要求交出江凡，否则大军攻山踏平天剑峰。 麻烦大了，太华当即大乱，四大长老终于忍不住，决定强行求见。 还好，就在当天正午时分，凌云终于请他们大殿相见。 在四大长老满心焦躁中，凌云总算宣布了消息，她将与女婿渔州王江凡结盟，共谋大事。 第2869章 宿敌再约战 四大长长老喜忧参半，喜的是，只要凌云认可甲子，那么太华将得到江凡和他的渔州军加上那足以改变天下局势的骊山战器。 忧的是，女帝大军就在山脚啊，这消息一旦被她得知，高荣的十万强兵将毫不犹豫的掩杀上来。 于是，有长老就开始奉劝凌云，此事不可对外泄露，还要尽快让江凡离去，待到时机成熟再公之于众。 然而，江凡显然不是这么想，他结盟的目的看起来就特别清晰，就是要让女帝知道，自己如今背后有了太华，以让她投鼠忌器。 长老们虽然恼恨江凡的过去的行事和现在的态度，可如今毕竟是与凌云结盟，只能好言相劝，说清现在太华处境，希望江凡暂且退避。 江凡慢慢犹豫了，不料凌云在这时候露本性，一听到是死敌嬴无双，当时就爆炸。 “贼女嬴无双给本座听着！自家夫君留不住，丢人现眼，尔若敢上太华，本座将提三尺剑等你再战！” 好么，声音从山巅扩散，恍若惊涛，即便远在山下也必然能听个清清楚楚。 四大长老顿时面色如土，凌云太傲了啊，竟然在女帝遭受江凡背叛之际给她这么强烈的刺激，以那位的性子，必保要糟！ 果不其然，一道穿云破日的清冷声音自山下传来：“凌云，手下败将安敢言勇！明日午时，朕亲自斩你！” 完蛋！彻底崩了啊。 四大长老知道，除非此刻生擒江凡送给女帝，否则这一仗太华危险了。 可那么做就先要和凌云的天剑峰开战，别人没打上来，自己先乱套，太华才真正没了希望。 尽管江凡声称十二万渔州大军已经屯兵边境，可真的能打得过百万大军的大秦？ 还有，不久前得到消息，双圣联诏已经废除了秦国和太华当初约定，十万武者已经开赴秦国边疆，但不论是打到太华，还是分散起来突破重重封锁赶到现场，都不是短期能做到的。 再说了，江凡那厮那么好擒拿的？他敢来，必定底气十足，放下那一众手下不谈，单单在太华内部就有个大个反骨仔，墨雪丹护着啊。要说墨雪丹也属实让人头疼，从那厮来了之后就待在天剑峰不走了，咋的，你还要专门给他当坐骑？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只凭太华三千内门，一万外门，对抗十万装备超乎想象的烈凰军，完全没戏，用痴心妄想或螳臂当车来形容还差不多。 至于太华神器，哪敢用啊，女帝有骊山战器，大秦还有护国神兵，能不能伤到人家暂且不论，一旦动用，那就不是天剑峰凌云的事儿，瞬间变成整个太华在和女帝开战。那就真的是覆灭在即了。 凌云倒是孤傲凛然，一挥手声称不必他们管，自己将下山挑战女帝，她若不敢迎战，还有什么脸面攻山？ 四大长老满心苦涩，若女帝保持一贯的刚烈还好，但人家在大军泰山压顶的大势之下，真的会跟你单挑么？ 就算人家肯，你若输了呢？毕竟你和陆睚都曾输过…… 面对四人的犹豫，凌云冷笑一声，果断透出一缕气息，让四人大感震惊，这竟是仿佛接近甲子的气息。 惊讶之余，也倒生出许多信心。 无论如何，事已至此，只能明日正午看看情况再说。不管是不是单挑决胜负，都要做好大军攻山的准备，同时更要尽快传书甲子，让他清楚如今的十万火急状况。 在这种局面下，四大长老也无心在山上待着了，急匆匆下去部署警戒。甚至连凌云立场都没来得及细探讨。毕竟危机迫在眉睫，凌云站队的事只能先放放。 当然，他们也多少有些底气，因为顾青衫既然和女帝一路，百分百得罪凌云，就算她不认可甲子所为，至少已经不太可能站顾青衫那边。尤其凌云必然已经知道太华变故，却只字未提，大约也表明这个一心只求剑道的世尊可能并不太关心太华究竟谁掌权。 于是，在局势压力下，江凡和凌云以雷霆快打，让四大长老根本无暇琢磨旁的，只能被动跟着走。 不过四大长老刚出门就被黎陨拦住，他郑重告诫，应该把人手分为两批，一批在山下准备对敌，另一批尽数调往万剑锋，一旦局势有变，至少可以依托万剑峰大阵和护山神器威慑拖延。 这个提议当即被四大长老采纳。可他们提议让两位盟主离开天剑峰组织武盟强者戒备，却被黎陨拒绝了。 理由是，一天没能确定凌云心思都不可不防，表示自己最好和慈觉一起紧跟凌云，以观察一举一动。同时转手将武盟强者的统一指挥权交给了四大长老，此举更加获得了四大长老的信任和好感。 看着四大长老急匆匆消失的身影，江凡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岳母好演技。” 凌云只是微哼一声：“这更像我。” 江凡深以为然，本色出演，才最让人深信不疑。 “只不过，明日还要麻烦您再败一阵，小婿实在对不起岳母英名。” 凌云看看他：“你心里乐意的很。” 江凡连忙否定：“岳母大人神功大成，盖世无敌，小翠毕竟年轻些，恐怕多有不足，烦请岳母表演呐。” 明知道他口不应心，凌云面色却显得有些满意：“去部署你的吧，明日只要我能进入剑冢，神器将回归掌握，圣尊也将不再被控制。” 一旦成功，结果比自己从前设想的要好几倍，江凡也不敢怠慢，连忙应下。 渔翁开口：“凌云，嬴无双进境异常可怕，你别打出真火。” 凌云冷哼一声：“我对她，一直都有真火。” 说罢起身拂袖而去。 渔翁只能摇头叹气。 云扶摇无比担忧：“爹，娘她……” 渔翁苦笑：“我最了解她的性子，当她提出这个办法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存心要和嬴无双大战一场。” 云扶摇蹙起秀眉：“那可怎么办……” 渔翁摇摇头：“没办法，随机应变吧，我们只能希望她俩都有分寸，也希望你那小郎君能控制局面。” 第2870章 太华山下，绝世双仙 云扶摇听到这里，却平静下来，显得很有信心。 “有他和她在，这世上没什么事解决不了。” 渔翁轻笑一声：“这话要换做以往的你娘听见，当时就能将你吊起来打，她决不喜欢不够独立，指望男人。可如今这性子变化真是突然呐，原来武道修行也能改变人的认知，这才是开悟啊……” 战乱尚在继续，如今在外界看来，已经蔓延至太华，至此，两大圣地再没有一个置身事外，全部卷了进来。 而很快，世人将得悉剑仙凌云和大秦女帝的二番战开打。 次日一早，凌云宛如一道惊鸿，从天剑峰降临太华山下。 山脚，四大长老率领一万门人正在严阵以待，对面则是十万秦军以及顾青衫的六千武道强者。 此刻的太华门人正感觉着前所未有的压抑。 一直以来，圣地孤高耸立于世外，享受世人膜拜景仰，养成了他们高高在上，视天下如无物的傲气。尽管顾青衫那六千强者给他们带来不小压力，但真正的压抑感并非来自他们，而是十万旌旗凛冽，严阵以待的秦军。 第一次，他们感受到世间强国、建制雄兵带来的极度威慑，仅仅那股森然肃杀却又如泰山压顶般的势就不是什么江湖门派能抵挡的，而面对世上第一强国西秦的大军，就连圣地也不行。 面对大军，凌云夷然不惧，声音如坚冰炸裂。 “嬴无双！圣地乃举世共尊之所，尔等竟敢兵临圣地，好大胆子！” 一个声音从万军阵中缓缓传出，浩荡激昂。 “圣地？世人尊有大贡献者为圣人，尊诸圣传承之所为圣地，太华如今，除入世争霸，祸乱江湖之外，有什么资格谈圣地！” 随着秦军阵型骤然分列，一匹神骏的独角兽从万军之中缓缓行出，其上玄衣大氅，腰悬长剑，目光开阖间睥睨四方者，不是女帝嬴无双又是谁？ 嬴无双的出现，让所有人越发感觉到压力，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凌云戟指对方：“区区俗世一国诸侯，哪来的资格评价圣地！” 女帝的独角兽在两军阵前站定，轻笑一声：“朕既然来，便懒得废话。直说吧，朕给你面子，你才是圣地，不给，尔等就是区区一江湖门派，何来资格在朕面前摆派头！” 凌云气势陡然升起，方圆百丈之内，无数人打了个寒噤，气温居然骤然下降如严冬。 凌云果然还是凌云，一言不合，直接爆发。 “很好，既然你不喜废话，本尊也不喜。可敢与本尊一战！” 女帝微微眯眼打量一番：“凌云，手下败将尔，圣尊若在，朕还能高看一眼。既然你想自取其辱，看在你也算世上第一个晋升女剑仙者，朕给你个机会，再战一场。” 见女帝如此答复，这场战斗显然无法避免了。在场群雄无不紧张心悸，同时许多人还感到一丝惊喜，女帝和凌云上次一战几乎没几人看到，不曾想这次居然有幸亲眼目睹。 凌云仰天长笑，声波震荡四方，在这剧烈的震荡下，冷空气竟在虚空中凝结成冰珠，旋即炸裂。 “输了，带着你的杂牌军滚回大秦，休要再谈冒犯圣地！” 女帝凤目陡然凌厉，背后有金色火焰腾起，瞬间弥漫长空。 两者气势将天空一分为二，冰火异象泾渭分明，战意不分轩轾。 “输？朕从来不知道这个字眼，准备好江凡，败了，将他交出，同时……” 她语气霸道：“退出太华山，退出大秦领土！” “你放肆！” 凌云盛怒，漫天冰珠剧烈旋转，很快凝结成一柄通天巨剑高悬天际，剑尖直指女帝。 女帝语气霸烈：“没有第二个条件，否则，便是大军攻山！” 长空之中，巨大冰剑散发着煌煌威压，凌云身体缓缓浮起半空，“嬴无双，你的霸道将付出代价！” 女帝见状一摆大氅：“秦军听令，后退三百丈，让出战场！” 言出法随，秦军整齐划一的一声大喝，在高荣率领下果然让出了三百丈空间。 而与此同时，太华门人和顾青衫麾下也都纷纷向后退去。 女帝和凌云，这两位当代最强女子一战必定十分恐怖，还是尽量退远些避免波及的好。 两人都不是习惯废话的人，随着女帝抬手指向半空，大战直接爆发。 长达三十丈的巨型冰剑带着开天辟地的威势，凌空刺下。 女帝朗声一笑，居然没有下马，单手呈爪，凌空抓向剑尖，竟生生将那巨剑定在半空。 凌云戟指控制着巨剑向下压：“小辈，面对本尊如此托大，亮出你的无双剑！” 女帝目光凛冽：“玄冰剑不出，让朕下马都不配！” 所有人心惊，这惊天一击，显然不过两人试水罢了，可试问在场众人，有几个能接下？ 就连四大长老和黎陨、慈觉等人都目露惊容，仅仅这一击，他们之中就有过半觉得需要全力爆发才能应付。 江凡倒是目光灼灼，看得津津有味，一个丈母娘，一个老婆，举世最强的两个女人呐，只是从来没想到，他们居然有从真正敌对，到面对面演戏的一天。 相比他的轻松，渔翁和云扶摇就紧张万分，看得目不转睛。云扶摇甚至紧张的捏紧了剑柄，她无法想象，这两位要是真打，场面该如何惊人。 “放肆！” 凌云低喝，真元下压，巨剑簌簌颤抖，发出刺耳的嗡鸣。 女帝依旧单手呈爪，定住长剑，仿佛山岳般不可动摇。 几个呼吸之后，女帝凤目金光爆闪：“凌云，若你闭关仅至于此，就太让朕失望了！” 说话间，她五指慢慢向掌心合拢，与此同时，巨剑颤抖的越发厉害，剑身开始崩出无数裂痕，剑尖居然开始慢慢粉碎。 随着女帝微微一摇头，五指骤然合拢成拳，同一时间，巨剑轰然崩溃，无以计数的碎片在空中炸裂，地上仿佛下起一场冰刀雨，无数碎片射向地面，方圆百丈，宛如插满刀剑。 凌云向后猛地退出三丈，表情却并没有任何动容。 第2871章 热身之战 “嬴无双，你果然进境神速，不拿出些真本事，你不会认输，既然如此——” 她单臂扬起，四指如剑，碎冰沿着她的手臂再次组合：“接我玄冰二十三！” 玄冰剑诀总计二十五，剑二十三，相当于当初的陆睚全力一击。 女帝身形浮起，双足并立于马鞍之上，负手看着对方。 “剑二十三？不够。听闻太华有说法，剑二十四者，大成地仙境无敌，凌云，既然出关，拿出剑二十四来吧。” 凌云冷笑：“本尊如今的剑二十三，岂是当年陆睚可比！你能接下来再说！” 女帝微哼一声，不过神色间似乎也有些认真起来，可见，凌云的剑二十三，的确有非同寻常之处。 四大长老也目不转睛的看着高空。 有人微微蹙眉：“老夫曾去落霞山观战，剑二十三，的确不足以对抗今日之嬴无双……” “不一样。” 另一位长老面色凝重，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这二十三……” 他话未说完，陡然看到天空中凌云高举的右臂之上，一道并不粗大的冰剑成型，却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凌厉剑意，甚至远远超过刚才那天降巨剑。 而这还不算完，那冰剑刚刚成型，霍然以这道冰剑为中心，二十二道冰剑横向铺陈开来，竟仿佛在天空形成一道剑林。 “这是……范围攻击？” 有人心中惊讶，面对女帝，应该采用集中攻击方式吧…… 但长老们已经感觉到不对，这不能说是冰林，二十三道冰剑蔓延开来，汇聚着强大的冻气，若站在其面前仰望，更像是一道玄冰构成的垂直冰崖，将要向着自己倾覆而来，无可抵挡。 还没等多想，凌云一声断喝，单臂斩下。 二十三道剑光同时轰然击落，仿佛山崖倾倒。但在斩下的瞬间，却形成了一个尾部朝向凌云的扇形，剑前端则同时指向女帝。 后者目光陡然一亮，同样单手向上托去，掌心之上，只有盾牌大一道红色光盾，那是真元凝聚而成，可惊人的是，这光盾宛如实物。 可这面不大的红色光盾却硬生生托住了二十三剑，两者交接，迸发出恐怖的力量。 冰与火骤然向四方蔓延，整片大地，整方虚空都轰然颤抖。 并没有僵持，火盾与二十三道冰剑同时崩碎，天空中冰火交织，水气陡然蒸腾，百丈方圆刹那演化为雾气弥漫的冰火地狱。 凌云依旧伫立半空，俯视着站在独角兽上的女帝，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 “真元竟然被你凝练成这个样子……” 女帝缓缓放下手：“真元凝实而已，凌云，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该是你现在的水准，朕没时间陪你磨蹭，若你到此为止，就认输吧。” 半空中，凌云似乎沉默了。 太华一方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凌云，难道还不是女帝对手？这怎么可能？甲子都说过，一旦凌云出关，即便自己和她相的都说不好谁更强。 这年轻女子为何能强悍至斯？她和江凡一战，重伤刚刚痊愈吧…… 四大长老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心惊，照此下去，女帝岂非终会人间无敌，举世第一？ 纵然身为敌对方，也不得不暗中叹息佩服，这是何等逆天啊，难怪泰岳也好，太华也罢，包括天下武道巨擘，仅在武道方面亦都将其视为绝世劲敌。 凌云的沉默，让太华一方集体骇然，一股不可战胜的情绪开始弥漫，空前的压力，让许多强者都透不过气来。 而这时候，凌云却缓缓降临地面，目光有些平静的看着女帝。 “下来吧。” 所有人都一愣，之前那么强大的攻击，女帝都未曾下马，怎么简单说三个字就想让对方下来？ 出乎所有人意料，女帝静静看了她片刻，居然真的一举步从独角兽上走下地面，伸手轻轻拍了下坐骑的脖颈，独角兽便独自转身向后走去。 这景象让大多数人吃惊，有人甚至怀疑，难道凌云准备认输了？ 惟有极少数至强者才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凌云的气息虽然完全没有一丝散发，可那份沉静却非同寻常。 果然，女帝看了她片刻，微微颔首，似乎带着赞许：“这才像举世第一位女剑仙。” 凌云缓缓踏出几步，在女帝近前站定。 “本尊还是低估你了，嬴无双，若说本尊为第一位女剑仙，你就是古来最年轻之绝世，我在你这个年龄，远不如你。” 这话很多人都无法想象从凌云口中说出。 女帝淡淡道：“那是因为三阴绝脉，你也算遭天妒，如今闭关大成，拿出全部实力来吧，否则拦不住朕。” 凌云凝视着对方：“江凡是扶摇夫君，不可能交给你。” 女帝道：“这不像你这种人说的话。” 凌云点点头：“我是太华世尊，不管太华如何，我天剑峰已经与江凡结盟，更不可能给你。” 她这话出口，四大长老都是暗中皱眉嘴里发苦，凌云还是凌云，面对女帝毫不遮掩。而这样一来，太华还真要维护江凡，没办法像凌云说的，把天剑峰单摘出来啊，否则天下武者怎么看这江湖领袖。 女帝缓缓道：“你可知道阻拦朕的下场。” 凌云沉默片刻，“未必拦得住你，但也未必拦不住，你我之战，生死难料，你身为一国之君，不需要这种战斗方式。” 这语气平淡的话，却透着令人心惊的气息，意味着接下来将是生死战啊，而且听凌云的语气，孰强孰弱不好说，女帝似乎也同样没有否认这一点。 凌云说的对，女帝作为一国之君，执掌雄兵百万，强者无数，根本不需要这种单挑形式的战斗。那么局面，会演化成剑仙和女帝的死斗吗？ 两人的谈话，自然也被江凡和渔翁等人听到，江凡心中微微一动，有必要这么做？ 转头看向渔翁，后者也面带唏嘘，轻轻摇着头，显然同样很不想看到这一幕。 江凡眉头皱起来，这种时候，他不能开口，好在他相信女帝，尽管二人对话中透出无限肃杀之意，可小翠的平静始终让他心安。 第2872章 决战，领域! 女帝却淡淡一笑：“我嬴无双，从来不惧战，不论任何形式的战斗，你问我需不需要，朕只告诉你，我觉得需要，就需要。因为我尚未无敌，然而……我有一颗无敌心。” 凌云面带赞赏的点点头，竟显得有些感慨：“不愧是你，这般情境下，还要成长，我总算明白你为何如此之强。第一次，本尊开始佩服你。” 女帝缓缓道：“那是因为我有把握，这次能与你一战，我期待了很久，而你出关，战意最盛，朕不想浪费。至于太华，除非按朕的条件来，否则，将是另一场战斗。” 凌云却轻轻一叹：“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对圣地袖手旁观，所以必要的时候，我会施展任何手段，你也无需顾及。” 女帝笑了：“先战吧，我也没说过，就此退兵。” 凌云点点头，忽然笑了，抬高声音：“嬴无双你听着，此事只是我凌云的事，与太华无关！” 女帝眯眼看了看她：“此时说这些，已经没用，凌云，你只有全力取胜一途。” “请。” 一个请字出口，双方不再说话，而是同时退后三步，拔出了配剑。 女帝的无双剑，凌云的玄冰神剑。 两把绝世神兵出鞘，却和主人一样，并未散发任何气势，而这平静却越发让人压抑。 两人静静的对立着，天地间一片寂静，别说人声，连战马都没有任何动静。 一位长老面色惊悚，终于忍不住低声开口：“糟糕……凌云要死战。” 另一长老也瞳孔收缩：“凌云，太冲动了……” “这不是冲动，凌云一心问鼎武道巅峰，这种战斗，她死都不可能错过，哎……谁知道她竟然在这时候出关呐……” “是啊，虽然是帮我太华，但没有反倒更好些……” 没错，没有凌云的话，女帝还未必有借口出兵太华，但凌云强势庇护江凡，她就绝对不可能容忍，情理之中啊，被江凡被刺，视为情，失去骊山战器，是为理，哪一个都决定了女帝必须要拿下此人。 可凌云何尝不在情理之中，于情，她是扶摇的娘，不可能袖手旁观。于理，她是太华的世尊，女帝攻山，她本就该出手。 问题在于，她的做为，并不在甲子计划当中，甚至可以说，因为倨傲孤行打乱了太华大计，可偏偏其出发点还让人没办法批驳。 事实上，四大长老也无法抱怨，因为他们明白就算没有凌云，女帝也会找其他借口攻山，迟早的事罢了，令人感到悲催的是，女帝算白捡个机会，将拿下江凡和攻击太华两件事合二为一处理。 思前想后，四大长老悲催的发现，如今还真得指望凌云获胜。 就在他们百转纠结之际，两个霸道女子已经开战。 出人意料的很，两人这一番战斗居然没那么声势浩大，反倒就像普通武者喂招，一招一式动作不快不慢，进退之间非常清晰，就连三流武者都看得清楚。 可明眼人却察觉，凶险更胜之前百倍。 这是巅峰剑道高手返璞归真的对决，没有那么华丽，没有那么张扬，往往招未出而换，出未半则返，偶有触碰也是浅尝辄止，一触即收。 所以，仿佛慢动作的对决中，只有偶尔几声轻微的剑身碰撞传出。 但顶级强者都明白，这时候的两人之间谁也插不上手，一旦冒然挤进去，打破这细微平衡，必将遭到两者反噬，那会如同洪水决堤，瞬间淹没之。 最初的时候，一些境界不高的看得直迷糊，但打着打着，他们也开始感觉到非同寻常起来，一股低沉而压抑的势正在隐隐形成，虽然含而不发，可那种感觉很直观，很清晰，仿佛一座大山正在缓缓压下，惊天一击，随时可能爆发。 果然，随着二人慢悠悠的比划，一定范围内地面开始轻微颤抖，无数砂砾石子仿佛失去重量一般缓缓浮起，在两人身体周围也开始形成一片区域，区域之内，赤金真元与玄冰真元泾渭分明，仿佛用刀切割的一般，而区域之外，则没有丝毫真元溢出，连地面小草都没有任何晃动。 有位长老倒吸冷气：“真元控制居然达到如此精细的程度。” 另一位长老面色更加凝重，目光闪烁间，渐渐透出不可思议之色。 “这是……域？” 其他三人猛然一惊：“域？这不可能！” 声音居然没控制住，传到了江凡耳中，他有些好奇，低声询问渔翁。 “岳丈，域是什么？” 渔翁面色肃然：“地仙为悟道境，悟了自的道之后，要想办法融入这道，便是入道，入道成功，地仙大成。最明显的标志，就是初步拥有属于自己的一个主宰范围，这范围被其道则所覆盖，使她拥有近乎君王般的统治权，能调动其内天地元气，与自身合二为一，发挥出惊人战力。是为……领域。” 江凡若有所思：“这么说领域是入道标志。那么丈母娘和媳妇都已经迈过悟道而入道有成？” 渔翁缓缓道：“领域有相对领域和绝对领域之分，所谓相对领域，是针对不具备领域者而言，大部分地仙是难以领悟领域的，而在他人领域中作战，几乎绝对被压制，如果对敌两者同时具有相对领域，那就要看谁的更强了。而绝对领域，只是个传说，那是合道境的标志。此二人领域初步彰显，尚在相对领域阶段，应该是完成入道，未及合道。” 江凡动容：“也就是说，现在她们是领域的碰撞？” 渔翁凝重点头：“开始不过是剑道和剑意的试探，看起来好像喂招，却是在找对方的道境薄弱点，而现在领域初显化，则说明两人都找到了自己将要进攻的点，准备开始终极一击了。” 江凡忽然担心起来：“若如此，怕会出事啊……” 渔翁轻叹：“正是老夫担心的，两人修为都太强，好胜心也一样，一旦碰上，很难善了啊。” 江凡这时候也没那么轻松了，他发觉自己好像有点忽视两人心性问题，尽管两人如此相搏必然会打消太化方面怀疑，但战斗起来，恐怕会很忘我，其他未必能去想啊…… 第2873章 劫持，攻山! 想到这里，江凡心中自然急切，目光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幸好，渔翁注意到他的变化，传音道：“不要轻举妄动，这时候已经阻止不了，强行介入不但会遭到毁灭性打击，她们自己也会遭到反噬。” 江凡心里一咯噔，渔翁的话说明，到这时候已经没人能阻止。 就在他满心焦虑的功夫，局面陡生巨变。 凌云一声清叱，身形倒退，双掌合什，玄冰神剑悬浮于面前，一道凌厉的剑罡瞬息贯通天地，她领域内所有的波动似乎同一时间汇聚过来，但根本分不清是汇聚于剑，还是汇聚于人，事实上，每个人都觉得，凌云此刻就是玄冰神剑，而神剑也正是凌云。 与此同时，女帝那边也异象突显，双臂张开，两把无双剑化作凤凰展翅，竟然也似乎与她融为一体。 “人剑合一！”有位长老惊呼。 四个字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撼不已。 人剑合一，是一种传说。是修炼者与兵器完美契合，不分彼此，人即器，拥有器之威，器亦人，拥有人之意。 能修到这一步，无不是资质逆天的顶级强者。 而想走到这一步何其艰难，所以，才有那么多强者从开始就以心血蕴养本命神器，如此在实现人器合一的时候会更容易些。 如今传说呈现于眼前，而且同时出现了两位，实在令人震撼莫名。 江凡都没来得及多想，两者已经碰撞在一起，漫天冰凌，漫天金焰，相互交融，人与剑难分彼此，最终两大领域覆盖一方，连人影都看不见。 只剩下那团半金半白的光影不断收缩膨胀，仿佛蕴含着惊天威能。 最终，在所有人骇然的目光中，光影炸裂，两道人影同时倒飞出去。 凌云整个人仿佛飞剑，撞塌了太华山门，最终跌落而下，以剑拄地，玄冰般的面孔涌上不正常的潮红。 女帝也双脚犁地，在地表上划出两道数十丈长，一尺多深的沟壑，唇角溢出一丝鲜血。不过，她终于是借助无双剑站定了身形。 女帝竟然率先见血，难道她输了？ 江凡错愕不已。 一时间，双方都没有任何声音。 过了十几个呼吸，才看到女帝抬起手腕抹了把嘴角，目光变得凌厉昂扬：“凌云，你又输了。” 所有人一惊，视线同时投向凌云，只见后者的面孔赤红如血，胸膛起伏，紧闭双唇，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还没等众人有所反应，忽然间，凌云暴起，惊鸿闪电般掠向了顾青衫。 顾青衫正关注战局，根本没想到凌云会突然向自己发难，根本来不及调集真元，但他也非泛泛之辈，在凌云手指即将触及衣襟的刹那，惊呼一声身形径直向后撞去。 可凌云这时候快的不像话，猛然一个加速突进，手指已经贴在了他胸口，顾青衫凸起，胸膛收缩，再狂退。 这时候，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女帝已经掷出手中的无双剑。 凌云居然反手将玄冰神剑向后丢出，与无双剑碰撞，人也借助这反震之力，一举抓住了顾青衫的胸襟。 顾青衫惊骇，双掌猛然拍向凌云手臂。 而凌云居然不管不顾，任凭他一掌拍断了自己的小臂，另一只手却趁机死死扼住他的脉门，刹那间，那位曾经单杀丙寅的年轻绝强者就失去了反抗能力。被凌云拎着划过一道长虹，飞向天剑锋。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如同电光火石，众人最后只看到半空中凌云喷出一口鲜血，以及留下最后的四个字：“封山，御敌！” 这时候所有人才反应过来，她竟然拼着伤上加伤，也要出其不意生擒了顾青衫，这反应，这战力，简直惊心动魄。而这一下，显然拿到了一个异常重要的筹码，甚至是太华分裂中最大的心腹大患。 四大长老当然明白重要性，当时就断然下令。 这时候，女帝一双剑眉高高扬起，凌厉的气势铺天盖地。 “烈凰军听令！” 随着她高举右臂，烈凰军发出一声大喝：“风！” 女帝似乎震怒到极致，“攻山！” 高荣断喝：“秦军听令，擒拿江凡，攻陷天剑峰！” 大军顿时仿佛出闸的黑色洪流，滚滚而来，天地间风云色变。 一位长老腾空怒吼：“嬴无双！尔敢！” 女帝根本不予理会，面沉似水，无双剑直指，杀意一往无前，大军从她身侧呼啸而过，真正的千军万马，一言雷动。 与此同时，顾青衫的人马也怒吼着冲上来，而太华一万门人发出咆哮声，悍不畏死的迎上。 双方瞬息间展开恶战。 太华万人虽然个体强悍，却根本无法抗拒这成建制的洪水猛兽，眨眼间就七零八落，眼看就要失守。 长老大惊失色：“护山大阵！” 眼看护山大阵启动，高起阔剑一挥：“陷阵！” 刹那间，秦军后方发出震天轰鸣，火光喷吐中，无数巨大的黑色铁球疯狂的撞击在太华大阵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纵然这千年圣地大阵，在密集如雨的狂暴轰击下，也只扛了不到十个呼吸，就被轰出一大片开口，几十个呼吸之后，大阵轰然崩塌，同时崩塌的还有太华护山弟子，秦军如黑色的岩浆冲入太华山门，沿着天剑峰向上席卷。 “太华弟子，回护万剑锋——”有长老发出惊恐的怒吼。 顿时，所有太华弟子但凡能脱身的都纷纷向着万剑锋奔逃。 正在激烈厮杀的慈觉也想要脱身，却惊异的发现，自己被无数高手团团围困，对方竟然不知为何异常重视自己。 灰黄的眉毛微微抖动，他敏锐的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却忽然神色一变，猛然回身，双掌合并夹住了一根黄铜烟枪。 “是谁——”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后腰猛然吃痛，自己苦修一甲子枯木禅功形成的刀枪不入的宝体竟然被人击破了。 骇然回头，却发现是个面容冷峻的中年人，而他手中却是一枚尺余长的锥子般物体。 他不知道，此人正是二重楼钟离，这锥形物体则是龙鳌另一只角炼制的破元锥，纵然枯木的宝体再坚韧，也不可能完全抵挡钟离控制破元锥全力一击。 第2874章 枯木终枯萎 然而，此人的强大也的确出人意料，他那看似枯瘦的肉身肌肉一阵扭动，竟然生生缠绕住破甲锥，使得钟离再无法寸进。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鬼魅般的身影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贴着地面来到他脚下，一张破烂的金属网猛地卷住了他的脚踝，居然是王鬼鬼。 没错，江凡特意给他安排的杀局，为以防万一，采用的人手都是极少在人前公开过的。 上中下三路受制，慈觉居然瞬息展开了反击，低吼声中，单掌握住烟枪，另一只手拍向对方，同时随着后背躬起，一股巨大的力量意图崩开钟离，同时单脚跺地，想要震飞王鬼鬼。 这一刻，慈觉的爆发真正展现了他的恐怖实力。 老烟枪被一掌逼退，钟离也感到仿佛一座山撞来，不得已松手暴退，但破元锥能导致元气泄露，慈觉竟一时间没敢将它弹出体内。王鬼鬼也毫不意外被的被震飞。 可就在这功夫，一只铁掌不知道从何而来，以狂霸的力道硬生生轰开其中门，重重拍在他胸口。正是铁桦。 慈觉长眉飞起，一口黑血喷出，却以极快的速度挥掌拍向对方。 铁桦挥手，另一只铁掌和他硬碰，枯木惊觉自己指掌竟然如同裂开般，虽然枯木禅功大成，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但知道自己的骨骼有了裂痕，受伤了。 这令他心中极度震惊，此人的手掌，竟比金刚还坚硬。 而最让他骇然的是，那人另外一只手已经抓住了他的锁骨，那手掌仿佛能熔金炼铁，手指毫不费力的火熔穿了他的皮肉，死死扣住其锁骨。 锁骨受制，对方又是不弱于自己的强者，慈觉终于感受到莫大危机，低吼一声，禅功爆发，硬生生崩断了自己的锁骨以解脱钳制，可其他几位强者也同时攻来。 然而此刻的慈觉已经彻底爆发，枯木禅功发挥出令人难以想象的威能，让三人攻击如击败革，惟有铁桦的熔金炼铁手无视防御，让慈觉感觉到极致危险。 幸好，一声低吼传来：“东盟主莫慌，黎陨来也。” 终于，被围困的黎陨突破重围，杀了过来。 慈觉面色微微一松，不想，黎陨露出一丝诡笑，身上骤然腾起五色光环，让枯木眼前一花，下一刻竟然被黎陨抓住唯一完好的右臂。 “黎陨，你过什么？！”慈觉惊觉黎陨竟是以全身功力控制住了自己的右臂。 可是从外界看来，黎陨只是要拉他离开的意思。虽然这会儿太华弟子都在赶回天剑峰已经没人关注。 这一个恍惚，老烟枪勾住了他的脖颈，金属网缠住了他的双腿，而铁桦这时候恰好在他背后，铁掌狠狠拍在了破元锥上，两尺多长的锥体直接贯穿了他的后腰，气海雪山同时崩溃，慈觉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身体萎靡跌倒。 “慈觉——！” 黎陨惊呼一声，终于掉头狂奔而去，看起来像是发觉慈觉没救只能放弃了。 慈觉看着黎陨的背影，面色复杂，却终是微微叹口气，恢复了从容平静。 “阿弥陀佛……” 王鬼鬼走到他近前：“嘿嘿，慈觉老贼秃……死的可不甘心？” 慈觉目光淡然的看他一眼：“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我佛慈悲，弟子不过早一日西去极乐矣。” 王鬼鬼冷笑：“早有这种觉悟，何苦一定要入世争权夺利。” 慈觉面容平静：“但为弘扬佛法故，你又能懂什么，老衲又何尝需要你懂呢。” “哦？难道你也不关心自己死在谁手里？” “又有什么重要，人终有一死，弃俗世皮囊罢了，唯舍利不灭，我佛常存，愿我佛普度众生。” 他说完这话，抬起开始显得浑浊的目光望向东方：“慈航啊……北宗，交给你了……” 说罢，头颅缓缓垂下，就此坐化。 “啧啧，这老秃驴倒也是个人物。”王鬼鬼也不过是最后感慨一句，转身就奔赴天剑峰方向。 可叹，慈觉身为大佛宗真正的宗主，同时身为武盟东方盟主，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消逝在战场洪流之中。 只是没人知道，当大军席卷而过之后，遍地尸身之中，一个人推开上面压着的尸体缓缓站起身来到慈觉身旁，蹲下身凝视着他，许久，才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我佛慈悲？慈悲在哪儿……慈觉啊，你信了一辈子佛，生死关头，你的佛又在哪里呢？我当初要以魔心入道，你不支持，却偏偏选我做代宗主，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可惜呀，如今你才见识到什么是真的魔，黎陨，我不知道他为何谋算你，但这里面一定有秘密……唯独很遗憾，我乃魔心之佛，不会继承你的宏愿弘扬佛法普度众生，众生有孽障，魔心佛，只会超度他们。” 他的目光落在慈觉腹部：“死都死了，舍利子留着也没用，成全我吧，至少，我有件事一定会去做，就是重振大佛山，不择手段……” 看着手中闪烁着幽幽光芒的舍利子，那人缓缓站起身，尽管阳光洒在他淡青色的面孔上，却充满阴郁，充满邪气…… 天剑峰在十万烈凰军冲山之下，也不过坚持了半日光景，便彻底失陷。 天剑峰弟子在凌云带领下悉数逃往万剑锋寻求庇护。而江凡那厮见大势已去，则恬不知耻的乘坐墨雪丹逃离。 日落时分，西秦大军完全控制了太华圣地三山之一。 而这个结果早已偏离最初的计划。 当时江凡设计的是女帝围困天剑峰就够了，自己就干脆留在天剑峰上。 可随着凌云真正苏醒，且站在自己一边，终于演变成攻陷天剑峰，凌云遁入万剑锋，自己也刚好可以逃离解脱出来。 至于后面，甲子一定会想办法夺回，可江凡也不担心，女帝也不操心，因为他们已经计划好，等事情一结束，就将这里交给顾青衫，秦军不会待在山上，被天下人诟病不说，还容易引发圣地彻底暴动，一旦太华泰岳联合发飙，将会对女帝第三步战略实施造成巨大影响。 第2875章 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事实上，若凌云计划成功，圣尊能够回归，甲子还未必能重新归来呢，从此以后就变成太华是太华，武盟是武盟，两者之间的天大麻烦，足够甲子焦头烂额，运作得好，武盟分崩离析也不会太久。 现在的关键在于，凌云和顾青衫能否进入剑冢。 所以，江凡也并未真的离开太华山，他扮作鹤童，在后山密切关注一切风吹草动。 不久之后，他得到消息，凌云成功了。 凌云的办法很直接，很粗糙，但很有效。 那日凌云挟持顾青衫，径直来到剑冢之外，要求四大长老启动护法大阵，让他们进去，并且说明三点理由。一，入了剑冢，女帝不但需要顾及护山神器和顾青衫性命，还要顾及全面进攻太华带来的负面影响，必会停下攻山步伐。第二，顾青衫决不能落在女帝手中，否则山下六千武者再次群龙有首。第三，自己身受重伤，必须要进去休养。 一切都很合理，加上出这么大祸事，以及四大长老对她如何选择队伍终归没那么太放心，并没过多思考便将两人悉数关入剑冢，等待甲子归来之后定夺。 果然，在这消息传出之后，女帝果然将脚步停在了天剑峰，而并未对整个太华展开全面攻击。 再加上江凡已经逃走，女帝最终选择将天剑峰交给顾青衫的人，不过秦军却留下三万精锐驻扎峰下，似乎心有不甘。 当然，江凡知道目的是为了防范甲子归山。而秦军占领天剑峰，他就不敢轻易归来。原因在于，他不在，女帝就无法以质询太华掌舵人的名义讨伐，这时候反倒他身在泰岳贯月峰手掌武盟，才更让女帝忌惮。 江凡也不相信甲子会傻等着，他手里说不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办法或底牌。 接下来就要等待，凌云能否在剑冢之中破开禁制，掌握神器呢。 江凡心里没多大底。原因在于三方面。 第一，凌云是真的受伤了，和女帝一战，并未过多造假。她还有余力做事吗？ 第二，剑冢之内究竟是什么光景？甲子有没有在剑冢设置其他不知道的安排？ 第三，圣尊真的有办法破除那护法大阵吗？动用神器轰击是不可能的，否则就是玉石俱焚，可顾青衫说过剑冢护法大阵，号称根本不可能出的来。万一顾青衫和凌云也彻底失陷其中，外面的六千强者可就真的群龙无首了。 意识到这些问题，尤其是最后一点，让江凡一度有些迷惑，凌云是真的在配合自己吗？还是说……自己中计了，她这样做，不但在剑冢之中可以随时控制圣尊，还可以将顾青衫一脉封禁，而且还拿回两把圣剑。若都被甲子掌握……太华名实归一，无懈可击了啊。 还有细思极恐的，女帝攻山，尽管有江凡做借口，可当两人作假之事暴露之后，这反倒能被两大圣地当做攻击秦国的借口。 想到这些，江凡开始变得不安，尤其回想起凌云那不可思议的突兀转变，他越发觉得没谱。甚至开始进一步推理想到，凌云可能是真的抱着想要杀死女帝的想法，胜了更好，败了就将计就计，从哪看，赢的都是她。 越想越是淌白毛汗。难道因为云扶摇和渔翁，自己感情用事，被凌云拿捏了？ 中计……会吗？ 他深溪口气，知道这时候更需要冷静。细思一番之后，他觉得不太现实。 首先，凌云站队甲子，意味着要放弃亲情，放弃先天一炁，尤其是放弃后者，极不符合凌云的性子。 然后，女帝大军依旧在，西秦并未被战争裹挟，而太华泰岳却无法立即驰援，一旦女帝下定决心，不管五国，先平定圣地，太华是没可能顶住的，除非凌云有不可思议的气魄，敢于付出整个圣地加上一半的太华门徒。 还有一个最直观的证明点，他们进去后，太华并未来后山搜寻自己，这说明凌云没有把计划交代给他们。 两种想法在他脑中不停交织，让他心烦意乱，江凡忽然发现，的确从来没有什么算无遗策，一个失误往往满盘皆输是真的。 思前想后，江凡越发坐立不安，终是忍不住给女帝发了信息。 结果女帝三句短语就让他安心。 行为意识不同，秦国未参战，凌云未尽力。 江凡顿时醍醐灌顶，知道自己是杞人忧天了。 这句话虽然简单，但意思却不简单。 行为意识，其实本质很简单，己方和太华两者认知出发点不同。女帝若非考虑天人圣战，暂时根本没必要管太华。现如今站在太华的立场，他们能想到的只是因为两大圣地联手给大秦称霸制造了麻烦，而并未意识到，女帝和江凡要的是庙堂和江湖皆一统，天下只有一个声音，实则为对抗天外。 这样一来，考虑处理问题的方向和方式就会出现差异。太华会认为只要解除和江凡的盟约，且与泰岳划清界限，一切问题迎刃而解。所以，不存在一定要死战的问题，自然身处其中的凌云也不会如此想法。 秦未参战，则因为秦国的目的是将六国以及圣地都拖入战争旋涡，换句话说，这对秦国只是阶段性目的，如今的秦国依然进可攻，退可守，实在不行，两人假像直接揭穿，重新合二为一，重新威慑天下。而六国和泰岳却已经无法抽身退出战争了，所以这时候，他们没一个希望这样的秦国出兵。 所以，秦国是完全可以进攻太华的，泰岳却未必会管。不必说他们两者本就有不同理念存在，而是泰岳要的根本是天下皇权，它要敢管，秦国可以直接攻夏。而太华和夏国比起来，泰岳更倾向于臣服自己，且拥有大军和百姓的夏国。 所以说，凌云除非想要太华覆灭，否则根本不会这么操作。那么最后一句，凌云未尽全力，恰好证明了这一点。 想通这一切，江凡终于如释重负，随即忍不住嘲笑自己思想上出了个巨大问题，就是在复杂的斗争中，不自觉陷入认知旋涡，把俯视变为了平视，导致行为意识混乱起来。 这次也真正提醒了他，时刻要牢记初心，才不至于中途迷乱。 第2876章 太华困局 脑子回归正途，思路就清晰了。随后的发展也几乎尽在预料之中。 首先，甲子并未回山。显然他很清楚，在外掌握力量才更有用。于是，两大圣地联合发布声明，严厉斥责女帝进攻太华之举。 当然，女帝毫不犹豫将责任推给了凌云，称世人皆知江凡背叛西秦，谋夺国本，谋害女帝，犯下弥天大罪，而凌云作为太华世尊，居然公开庇佑，甚至与帝国拔剑相向，换做是谁攻山都有理有据，何况女帝还给了太华面子，特地与凌云单战决胜负，奈何凌云不知悔改，不但没有交出江凡，还煽动整个太华与之对战，试问孰能忍之？ 这让太华几乎哑口无言，至于泰岳的做法也不出所料，女帝先找江凡算账是他们再高兴不过的事，这两对头死磕起来时间绝不会短，至于打太华，打就打吧，总要有个分量足够的才能拖延秦国。 所以，泰岳尽管碍于颜面和长期关系帮太华发布诏书，可后续就很拖沓，在绝不希望女帝掺和六国战事的基础上，果真和起了稀泥。称希望秦国和太华坐下来好好谈判，没什么矛盾不能说开解决。 甲子一时间没有回应，但天下人却因为此事大跌眼镜。 这一来一往的公开檄文让世人清楚的知道了来龙去脉。合着秦国和江凡交接之时，那位皇太子并没闲着，居然和凌云搞到一起去了，而且闹出西秦大军攻圣地这千古未闻之事。 不可思议，那个一直和江凡敌对的凌云剑仙，居然是云扶摇的娘，也就是说江凡实际上还是凌云的女婿，这简直惊掉所有人下巴。 人事居然天大逆转，可震惊的同时，世人也明白两者的合作不无道理。 嬴江决裂，太华想拉拢江凡无可厚非，话说世上那个霸主不想啊，那可是掌握骊山战器的男人，那可是掌握无敌财富的男人，更是亲手缔造了第一强国的神人。 可显然，女帝对江凡的恨意已经达到极致，果断出兵要求太华停止这等作为，奈何凌云和女帝宿敌仇深，没有开解可能，结果大战一场，凌云未曾履约，导致女帝大怒，悍然进攻了天剑峰，亘古未有的情况发生了。 这消息对高层人物来说，比六国之战更加震撼万分，毕竟千年来有过无数诸侯战乱，可进攻圣地，还真人敢想过。 举世瞠目结舌的同时，细想居然还觉得女帝很仁慈，心中到底有大义，只是针对天剑峰，并未针对整个太华圣地。 所以，后来太华的指责就显得很小人，很站不住脚。难怪一贯和他们穿一条裤子的泰岳都有点看不过去。 当然，这只是世人看到的表面现象，其间真正的博弈只有少数智者才看明白了些，然则举世除了女帝和江凡二人，根本没其他人完全清楚真正的布局。 世人相信他们看到的，太华就陷入被动，甲子没有立即再度发声变得很容易理解。 只有甲子自己知道，太华陷入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自从圣尊闭关之后，他第一次感受到事情皆不在掌控，背后疑云重重，表面更危机四伏。 “现在世尊应速速回归太华，与秦国谈判，解除大军围山，否则我等束手束脚，什么都没法做。” 庚午的话当即遭到丁卯反对：“不妥，世尊一旦回去，你敢保证嬴无双不会立即威逼圣地，要求我们交出江凡？谁都知道江凡是乘坐墨雪丹而来，也是乘坐墨雪丹而逃，怎么看都有理由相信还藏在我们这边。可世尊一旦交不出来，麻烦就大了，嬴无双现在对江凡满腹杀机，为此已经连六国战事都搁置不看呐。你觉得，她会不会盛怒之下，与太华直接开战？” 庚午也眉头紧锁，这问题的确更严重：“但总要有个解决办法。唉！都怪这凌云，太冲动了！” 丁卯拍案：“她就那性子。不过谁能想到她总算出关，本来敌对嬴无双是好事，拉拢江凡也是好事，可时间赶得太不对啊，做法也的确太冲动，让我等进退两难。” “唉，其实也不能全怪她，她刚出关，不知世上格局啊……” “怪只怪凌云出关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我们还是提前疏于防范呐。”丁卯顿足不已。 “他们四位也不是傻子，中间一定发生了问题，实在可恼！” “算了，后悔这些没用，还是想想如何面对当前难题。”丁卯看着甲子：“世尊，你到底如何打算？” 甲子沉默良久，目光转向一个模样看起来比较年轻，面色青白，一脸病态的男子：“甲戌，你如今归来，对此事如何看。” 年轻男子手帕捂着嘴唇发出一阵剧烈咳嗽，平息下来之后，才缓缓道：“一个疑问，凌云的性格。凌云出关，连四大长老都不见，却先行会见江凡，且能一谈七天，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丁卯和庚午顿时陷入沉思，的确，凌云既然召江凡上山，显然是听说了江凡和女帝的事，可她虽然孤傲霸道，却并非蠢货，难道不先去听听四大长老如何说，就冲动的去约战女帝？ 甲戌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能耐住性子和江凡一谈七天，却不能静心听四大长老一席话，那么，疑问就来了，到底为什么，让她如此看重曾为仇敌的江凡？不惜改弦更张，也要和江凡结盟？只是为了云扶摇？你们都很了解凌云，她是什么样的人？会这么做？这种转变是不是太不可思议？” 甲子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其中有问题？” 甲戌点点头：“找到症结，才能解决问题。” 甲子颔首：“很有道理，但时间和地点都不太允许我们深入查访。” 甲戌道：“那么，就再换个角度，且看凌云如此行径究竟会带来什么后果。” 庚午沉思片刻开口：“其一，西秦发兵控制圣山，我等成了无根浮萍。其二，圣地失陷，神器难以控制，圣尊也可能脱困。其三，武盟将被彻底钳制，甚至因此可能分崩离析。” 丁卯道：“不错，这一切归根结底在于会不会出现这三种结果，而说到底，推动这三种结果的只有一种行动，就是女帝占领太华。” 第2877章 长老甲戌，最坏推测 甲戌道：“那么，我们就要推测，女帝为什么要占领太华。是单纯为了江凡，还是与那顾青衫有预谋，还是女帝本就要秦境无其他势力。” 庚午道：“若为江凡，只需攻打没必要占领，若为顾青衫，便不该只攻天剑峰，若为西秦排除异己……” 甲戌慢慢道：“那么，江凡就是借口，顾青衫就是帮手。” 庚午神色一凛：“你的意思是……她根本要借这个机会废掉太华圣地？” 甲戌道：“或许她对江凡怒火中烧是真的，可她这种君王眼中有天下，不会只顾着个人情绪，更会做的，是变不利为条件，尽可能谋取利益。” 丁卯吸了口冷气：“如此说来，还真符合嬴无双心性。” “观人观心，我不知道凌云的冲动源自什么，但我明白，嬴无双不会冲动，你看她步步为营，所有事做的都让我们无力反驳，这本身就不寻常。” 丁卯皱眉：“可是，她将天剑峰交给了顾青衫一方……” 甲戌没说话，庚午却似乎反应过来：“这更说明步步为营，不留口实啊，顾青衫已经和她站在一处，交给太华行走，世人不会诋毁于她，可本质上就在她手中。” 丁卯这才回过神：“对啊，所以，凌云最后抓了顾青衫，是反应过来，欲进行钳制？” 甲戌摇摇头：“若如此当然最好，可我们没吃透凌云，连圣尊当初也没有，甲子世尊不也一样？”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凌云怎么想？” “不错，若她站在我们这边，还好，假设，我是说假设站在顾青衫一边呢？会不会借此机会……入剑冢？” 丁卯和庚午同时震惊，连甲子也动容。 “这不可能吧，她和女帝是真打，四大长老都能证明，而女帝和江凡的决裂也是人所共知……” “证明，共知……我只知道一件事，世人都以为清楚的，其实往往都不是真相。那江渔郎有句话我甚是认可，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甲子终于按耐不住：“你是说，江凡和女帝从开始就不是真的？” “不，我不敢说，毕竟那么多证据摆在那里，连我也无法找出破绽。这一切，只是做最坏的推测而已，可我们最需要清楚的，不就是最坏的推测吗？” 甲子微微吸口气，点点头：“不错，任何事都要想好最好的办法，做好最坏的打算。” 甲戌道：“假设凌云入剑冢是为了救圣尊，那么神器也不稳，我们的根基就失去，同时圣尊出关，我们的名义也丧失，无名无实，武盟将分崩离析，太华将被顾青衫掌握，这时候，他和女帝是盟友……” “相当于被女帝掌握！”丁卯震惊道。 庚午也是面色剧变：“如此一来，两大圣地，其中一个……归了秦！” “莫非……她和江凡从一开始就在谋划太华？”丁卯心惊不已。 甲戌摇摇头：“不敢说，江凡的太子身份太敏感了，换做谁也不可能接受，这对女帝并非情感问题，而是国本大业问题。我也很难想象，她会用此事设局。然则……若是她和江凡达成了某种协定呢？比如，江凡助她拿下太华，她放弃攻打渔州，甚至放弃对江凡乃至对皇庭的追究……” “这不是没可能啊！”丁卯动容道：“太华，绝对顶得上半个骊山！” “整个骊山也顶得上！”庚午也面色极度难看。 “所以，用最坏的假设我们重新整理一下思路。” 甲戌忽然又咳嗽起来，甚至咳出了血丝。 甲子上前无比关切：“贤弟，你这身体，不能拖了啊……” 甲戌深深吸口气：“还不到能放松的时候，你们且听我说完。假设女帝和江凡是一场交易，那么凌云和江凡谈了七天就可以理解，他们不是在蒙蔽凌云，就是在拉拢之，而显然，他们不能站在自己的立场，那么就正好利用顾青衫想要登顶太华的心思，可想而知，顾青衫一定会将我们扣押圣尊等人的事如何交代给她，而这时候，凌云有两个选择，我们或者顾青衫，最坏的结果就是，选顾青衫，那么，若凌云选择了他，进入剑冢必然带着对我们不利的心思。也就是庚午长老说的三大后果。” “我明白了，所以，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处理这最坏的结果，其他都还好。” “不错，若连最差的可能性也能处理，其他更容易解决，太华危机可以过去。” 甲子颔首：“不愧是太华智者，如今问题很清楚，便是规避这种可能。” 丁卯点头：“通过什么手段？” “谈判。秦军没走，说不好也是在等我们。” “条件呢？你刚才已经假设女帝那吞下太华的心思，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让她放弃？” “没什么条件能满足那女帝胃口，唯一的一个办法……” 他目露凛然：“威胁，玉石俱焚的威胁！” 丁卯倒吸冷气：“如何威胁？” “毁掉他们的三大目的，而且很简单，神器依然被我们操控，以神器自毁，灭掉剑冢为威胁，玉石俱焚！” 看着三人震惊的神色，他缓缓道：“我想，他们接受不了。” 这当然无法接受，神器是一方面，剑冢之中还有圣尊、凌云、顾青衫，以及太华另一派关键人物啊。 三人都十分心惊，这办法够狠，却也绝对有效。 丁卯和庚午都看向甲子，此刻，需要他来决定了。 甲子却陷入沉思，足足过了一盏茶光景，他眼睛微微眯起：“过半数长老可以操控神器，我们还差三人。”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知道已经下定决心，而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如何送进去三位长老了。 这个问题属实不难，若说大批高手难以潜入太华，三位顶尖强者就比较轻松，毕竟太华没人比他们更熟。 但甲子从来都是个非常小心的人，他派出了五位，分五个方位潜入。 其实来说，甲子只剩下四个长老，因为乙丑不与他为伍，七长老在北疆，丙寅已被杀，再刨除他自己，恰好四个。而他动作不可谓不快，丙寅被杀之后十日内就选定了另外一人接替，同时赐予其长老法杖。 第2878章 后手，有两个 事实证明小心无大错，五人中被顾青衫的人阻截一位，被秦军阻截了一位，被不知名强者阻截了一位，最后一位甚至被那神秘强者一击刺成重伤，要不是有随身护法拼死，恐怕性命堪忧。 好在最终进去了两人，成功与四大长老会面。也就是说，只要再想办法送进去一位就足够。而显然，剩下那两位也在积极想办法。 江凡得到消息，也是很无奈。 凌云和顾青衫都提起过半数长老可以动神器的问题，这关系成败，他们也已经尽力防守了，可太华山占地太广，太难防守，尽管如今太华所有人都龟缩在万剑锋，可进入万剑锋的途径就不止几十条，甚至还有几处秘境通道，即便有顾青衫提前指明，无数强者严防死守，还是被人家钻到空子。 问题瞬间变得非常严峻，这说明甲子有很明确的应对措施，不是针对圣尊，就是针对神器。 至少江凡心里很清楚，一旦七位长老齐聚，神器首先没可能被自己一方掌握。 现在只能抢时间，而外界能做的，就是尽量阻击最后一人，希望里面的凌云和顾青衫能尽快搞定。 发生这件事之后，顾青衫的人提起一百二十个警惕，秦国更是调集无数武道强者日夜监视。 随后就在区区三日，万剑锋范围足足发生了十次潜入事件，尽管没能成功，却让江凡越发感觉到危机。 一咬牙，江公子直接骑着白鹤在万剑峰徘徊了几圈，给了小翠个借口，于是三万大军将万剑峰也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高荣将老爹亲传的铁桶大阵都用上了。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江凡觉得还不够保险。不但让侯生调集虫蚁、让王鼠调集鼠群监视每一个地下孔洞，让阿来派出三百飞鸟监视空中，还干脆把灰太狼也调来，地面有狗，地下有虫，天上有鸟，还能再添几分把握。 说老实话，别说太华那两位懵逼的长老，连女帝都有点嘬牙花子，忒过分了吧，自古以来还没什么地方被防备的如此严密呢。 再三尝试无果的甲戌留下一位长老继续尝试，自己则在秦国边境面见了甲子，苦笑连连的同时，神色凝重的叹口气：“可以确定，他们的目的就在圣尊和神器。” 甲子凝视着太华方向：“得到一个，就是致命打击。” 甲戌皱起眉头：“三万大军、六千强者防守一座山峰，甚至还启动铁桶大阵，超过一千名顶级高手八方策应，再加上顾青衫这个内鬼点明暗道，可谓泼水难入” 甲子也幽幽叹息：“真是根本不把双圣联诏当回事啊。” 甲戌一摊手：“谁让江凡可以随意出没万剑锋呢？人家有借口啊，墨雪丹呐墨雪丹，究竟怎么回事……咳咳……” 他说着，再次剧烈咳嗽起来，脸色从青白变得青紫。 甲子有些担忧，走过去将真元渡给他：“贤弟，你不要再去了，我来想办法吧。” 甲戌深吸口气：“大兄，你苦心经营了这么久才走到今天，我不能轻易放弃。” 甲子叹口气：“威胁，其实也还有别的办法。” 甲戌眼神一动：“这不好……” 甲子摇头：“没什么不好，你知道我为何将武盟送上贯日峰？因为我知道，太华在秦国这块土地上，根本发挥不开，昔年江渔郎借陆睚之战签订通关文牒协议，更让我觉得太华难以舒展。尤其当时圣尊还不能杀，将来必成掣肘。所以，我准备了两个后手……” “两个？” 甲戌似乎没想到。 “我只知道可以封禁剑冢，我们只要都撤出太华，剑冢从外面再也打不开，圣尊、凌云、顾青衫、杨八尺，都困在里面好了。” 甲子道：“那意味着，我们放弃这千年基业，丢了太华山啊，世人怎么看……” 甲戌看着他：“但你有这个打算，从上贯日峰跳出秦国，你就有。或许在你看来，太华山只是个地方，甚至是个地理局限，江湖则是整个天下，那才是你该挥洒的地方，太华的人在，哪里都是太华山，只要大业告成，太华山弹指回归。” 甲子点点头：“所以，这是一种办法，他们自己钻进去，就困在那里吧，说实话，我当初防备凌云的时候也考虑过，若她不肯投靠，或者心思不定，就将她也引入剑冢，如今也算随了心思。” 甲戌沉思：“这办法只有一个破解方案，圣尊恢复修为，启动万剑归宗，方有能力打破封禁……” 甲子道：“圣尊修为的确尽失，所以，这办法很稳妥。” “神器呢，”甲戌沉声道：“那可是太华最强之本，你就这样放弃？” 甲子叹息：“人不能被物缠死，神器虽然强横，可这天下归根结底在人，何况那东西根本无法带走，还有你明白，除了天人圣战，不到圣地生死关头也不敢用，否则……” 甲戌微微吸口气，看向西方：“昆仑……” “永远不要小看天下第一圣地，你以为我当真敢动神器给凌云一击？不，那只是一种威慑的说法罢了，一旦敢擅自启动，那昆仑，可未必不出手……” 甲戌苦笑：“这世上，就没有能对抗昆仑的力量？” “除非天下大同，四海归一，掌握整个人间力，否则谁敢妄言对抗昆仑。” “唉，到那时候，又是一个凤凰朝或者大周朝，昆仑还未必管我们了……” 甲子颔首：“所以，就让神器和圣尊一起封禁在太华吧，只要实现目的，我们迟早会拿回来。” 甲戌盯着他：“但我想知道，第二种是什么？” 甲子沉默片刻，声音变得阴沉又迟缓：“毁掉万剑锋。” 甲戌倒吸冷气：“……是啊，我该想到，困死或者毁灭，可是神器不在手，你用什么毁？” 甲子面色显得有些痛苦：“你知道吗，有时候为了打败恶魔，就要与恶魔做交易……” 甲戌神情巨震：“你……你做了什么？” 甲子道：“你是我亲兄弟，我敢告诉你，为兄……与暗殿做了交易。” 甲戌骇然：“你，你竟然做出这种事？” 第2879章 都要有觉悟 甲子看看他：“当初我只想知己知彼，但后来，我想通了，正如上一代圣尊所言，术无正邪，唯人心而已。那些强大的手段，为什么只有恶魔能用？我们要战胜，难道不应该掌握？” “可……可那毕竟是暗殿，是天人走狗！”甲戌有些激动。 甲子摇头：“你还是不理解上代圣尊，他之所以选择我，就是因为我性格虽稳，内心却求变，固步自封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强大的力量就该妥善利用，只要我们的心没偏就好。” 甲戌怔怔凝视他片刻：“我忽然明白了，你不是从开始就在谋划，你是三劫圣尊的延续！” 甲子终于道：“是，我得到了三劫圣尊传承，否则，凭我自己，再给我一甲子，也控制不了太华。” “原来如此，这么说……”他有些惊悚：“三劫圣尊早就和暗殿……” 甲子淡淡道：“确切的说，是行道宫。” 甲戌忽然神色有些嘲讽：“行道宫，替天行道，我们太华也号称替天行道，但这天，不是一个天啊……” 甲子道：“我们获胜就由我们的天来主宰。” “所以，你通过行道宫拿到了什么？” “天人秘宝，非阵器，毫无波动，我用了数十年功夫将它们埋设在万剑锋，一旦发动……整个万剑锋……土崩瓦解。” 甲戌心神巨震：“你，要毁了圣尊和太华山……” 甲子面色淡然：“俗世中亦有一将功成万骨枯之说法，为了人间大业，圣尊他们应该有这个觉悟。可惜了，圣尊若修为还在，就算山崩也杀不死他的，当然，那些大圣境之下恐怕无一幸免……” 甲戌半晌说不出话，“……难怪，难怪你一直那么淡定，原来，你早有部署……兄长啊，你想没想过，这两种无论选择哪一个，一旦失败 ，你就是千古罪人，将会被永世唾弃。” 甲子依旧平淡：“我也有那个觉悟。” 甲戌沉默良久，终于苦笑：“也罢，没有退路了，那么，你准备选择哪一种？嬴无双只是攻击天剑峰，不是没有转圜余地，似乎没必要选择第二种。” “不错，所以是第一个。”甲子缓缓道：“事有轻重缓急，第一个够用了，若再出变故，再采用最终手段，当然，毁掉万剑锋的，是行道宫。” “行道宫的东西毁掉万剑峰，自然该他们背锅，我想这个锅，对他们而言是功绩，会乐意背。” 甲子道：“他们乐意不乐意我们管不了，但只要我们还活着，大业未竟，就不能不要名声，圣地真正的根基，是名。” 甲戌沉思片刻：“那么，你打算撤出所有太华人手？” 甲子道：“事实上，我派你们几位长老进去，目的也不是神器，发动神器与圣尊同归于尽这种威胁，传出去太华的名就没了，号召力也不复存在，我真正的计划，是让他们进去带出来我想要的，而太华山，就摆在这里，随他们处置好了。” 甲戌盯着他却仿佛发现什么：“不，你绝不是随他们处置，我忽然明白过来，太华山现在除了掣肘我们，也没什么作用，你完全可以借这个机会撤出，就算我们走了，太华依然是太华，作用与现在一般无二，唯一的差别……” 甲子露出一丝笑意：“这里依然圣地名号，却没有我们的人和事了，不再怕威胁。而他们只要敢上山，就会成为我们的口实。” “原来如此……所以，上贯月峰，是你的第一步，让人们觉得一切都是合理推进……” 甲子点点头：“难不成你以为，我真的为了帮泰岳才上去？泰岳和太华……到底心思不一致，这次他们的做法，你也该看明白了。” 甲戌忽的苦笑连连：“你常说我是太华智囊，可你，我发现，你才是太华最深谋远虑的那个，难怪啊，千年太华，在你手中才真正换了模样。” 甲子仰天出神：“女帝要秦国再无法外之地，我要个出世自由搏击，为什么不相互成全呢。” 甲戌收起心思：“相互成全，你需要放出顾青衫。” 甲子沉默片刻：“那小子，和江凡一样，年纪不大，变数却天大，说实话，相比凌云，我更担心他。” “意思是，不准备放过？” 甲子淡淡道：“太华山都不要了，女帝要知足。况且，他那六千人，被武盟敌对，想要保全，不是投靠江凡，就是投靠嬴无双，他们不但不吃亏，反而能借此得许多强者投效。” 江凡若是在，也不得不赞佩，站在甲子的角度看，的确是这样，可问题在于，自己和女帝要战天，就需要顾青衫平定太华。这就是所谓的，看问题角度和高度不同导致思想的偏差。 “那么凌云呢？你到底如何评估这位世尊。” 甲子回答的很快：“她不需要评判，看不清的人，从来也不是我们争取的对象，当年我不对她动手，只是不想同时招惹万剑锋和天剑峰而已，后来不动手，只是为了让我们显得光明正大而已。我说过，她迟早要被我引入剑冢，这次正好。” “好，看来你都想的透彻，那么我也不再多问了，按照你的计划实施吧，我想女帝不让人进，却不会不让人出。” 甲子笑笑：“你去见见她吧，请她让条路，毕竟我们有许多东西要搬走。告诉她，此后西秦，再也没有一寸土地逍遥法外。” “她会不会将此事公诸天下？”甲戌多少有些忧虑。 “不会，她没那么小家子气，而且这也没用，谁会相信太华举家搬迁，丢掉祖宗基业？说出去，反倒惹人笑话，而且，她也不会因此授予借口，让世人攻讦秦国谋夺圣地，这罪名，她懒得背。”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江凡呢？他恐怕不会容忍凌云失陷剑冢。” 甲子嗯了声：“此子比顾青衫更可怕，尤其如你猜测，假如他在和嬴无双唱双簧，就更要命。不过……凌云给他又如何？” 甲戌一愣：“你刚才还说要封禁凌云。” “当然不是绝对，首先，江凡此人才学通天，一旦发飙不知道会弄出什么来，我们何苦与他纠缠。其次，凌云与顾青衫不同，胸中没有乾坤天地，纵然修为逆天，也不过一人而已。故此，只要条件得当，我们完全可以请长老们开启限出。” 第2880章 朕有理啊 甲戌目光一闪：“原来如此，我懂了。真正不能动的，是圣尊，顾青衫次之，凌云可有可无……” “不错，假设凌云并非如同你那最糟猜想，未来还未必如何。” 甲戌略带震惊的看着他：“我忽然明白，你听我做猜想，执行我的计划，都是在确认自己的思路。” 甲子笑笑：“你知道我谨慎，喜兼听，一贯如此。” “所以，你早就在假设江凡和女帝设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欺世大局！” “嗯，我做事，喜欢从三个角度去想，第一个，顺理成章的，第二个，逆向思维的，第三个，最不可能的。” “我这个，就是第三个吧。” “是，最不可能的，但有时候很有意思，当排除一切可能因素却没有找到答案的时候，剩下的无论多么不可能，答案也就在其中。” “好你个甲子……”甲戌带着复杂的神色：“愚弟自愧不如。” “不必妄自菲薄，你有你的长处，我有我的谨慎而已。去吧，见见女帝，再见见江凡，壮士该断腕了。” 甲戌沉静片刻，微微躬身：“遵世尊令。” 甲戌担任太华长老四十年，可谓高高在上，这四十年俯瞰天下，在他眼中，俗世皆不入流。 然而，第一次见到那位万古以来唯一女子君王，他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高高在上。 那不是装模作样，不是傲气自负，而是一种真正的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气质。 面对她，仿佛面对的就是人皇大帝。 甲戌心中暗叹，苍天何以生出这般人物？ 缓步上前，他第一次以大礼节对待一个人，展开双臂，双手于胸前环抱，指掌相叠，郑重躬身。 “太华长老，甲戌，见过秦君。” 女帝也一直在静静注视这位甲戌长老。 甲戌，十二长老中排名最后两人之一，却被称之为太华智者，根据圣尊的信息，甲子事变幕后的策划者正是这位。 但甲子出山之后，甲戌却消失了很久，直到今天才再次出现。 “甲戌长老……”女帝缓缓开口：“见朕所为何事。” 甲戌抬起头，目光沉静：“敢问秦君，可知太华何故为江湖圣地？” 女帝淡淡看他一眼：“昆仑准许，战天十绝，金帝创建，为防天劫故，坐镇江湖。” 甲戌拱手：“正是，自圣地创建以来，至今千年，千载岁月，太华稳定江湖，激励武者，提携后辈，镇压恶徒，为这江湖道尽心竭力，为世人所尊，想必秦君没有异议。” 女帝目光微眯：“你来，是为了向朕描述太华功绩？” 甲戌摇摇头：“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太华领袖江湖，统帅八方武者，圣地天下为公。奈何，秦君却悍然出兵，只为夫妻私事便冒天下之大不韪，难道不怕世人口诛笔伐，枉顾人间大义否？” 女帝看着他，片刻，忽然轻笑一声：“一个明白人，居然来朕面前说糊涂话，只有两种可能，装糊涂，有所求。你属于哪一种？” 甲戌微微愣了一下，想不到女帝根本话都不接，直接了当问你来意。 “本长老，是站在正问秦君。” 女帝拍了拍宝座扶手：“甲戌，你可知道，坐在这个位置，只有朕垂问旁人的份，没有旁人质询朕之理，你若无杂事，退下吧。” 甲戌不由微微蹙起眉头，女帝声音虽然平缓，但霸气彰显，竟然没有谈的心思。 但他带着重任而来，当然不可能这么退走，心中再次暗叹，知道，想要进行下去，态度就要改改了。 于是微微一抱拳：“甲戌冒昧。既然秦君喜单刀直入，甲戌便明言，此行的确有意而来，烦请秦君退兵可好。” 女帝哦了声：“为什么？” 甲戌认真道：“攻伐圣地，天下激愤，秦国应不愿为举世敌。” 女帝淡淡道：“不必动不动拿天下人来说事，朕敢为天下敌也非一日两日，何况天下人不是傻子，太华包庇江凡，实乃干涉大秦国政，非世外圣地所应为，长老还是回去考虑考虑，交出江凡，废除盟约，大家自可相安无事。” 甲戌轻轻叹口气：“秦君这是咬住不放啊。” “这叫得理不饶人，谁让朕有理。”女帝嘴角带着些许弧度，似有些嘲讽。 “若陛下一味相逼，圣地也不得不反击，何必闹得大乱起啊。” 女帝冷冷一笑：“自朕登基，圣女跳出来闹事，世尊跳出来挑战，太华九次发布檄文，拒绝承认朕之身份，且煽动江湖人与朕为敌，一桩桩一件件历历在目，如今更是包庇谋国巨贼，你却反咬一口，称朕威逼太华？你们……还要点脸不？” 甲戌眉头一皱，女帝的不客气，让他心中有些恼火，但他不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人，只是摇摇头：“秦君所言差矣，若是翻旧账……” 啪！女帝纤手轻轻一拍扶手：“甲戌，朕很忙你知道吗？没工夫陪你啰里吧嗦，有事就说，没事请便。” 甲戌被突然打断，愣了一下，却不死心，想要再辩驳一番，却见女帝盯着自己，面色冷淡：“从现在起，若再说一个字废话，送客！” 随即，身旁两个巨灵神般的金甲巨人上前一步，同时重重顿了下掌中金瓜大锤，地面都轰然颤抖一下。 甲戌大吃一惊，这两个武士竟然带给自己巨大压力，仿佛面对两尊金刚战神，那沉默中却蕴含着的刚猛狂暴之气，让他骇然。 而这时候，他也明白了女帝态度，不想废话。 事实上他何尝不知，刚才都是废话，目的不过为了占据外势，以在谈判中占据语言上风罢了。 可女帝显然没有任何耐心，他心中苦笑，这位对外还要点名义，可关起门来，真是不把太华当盘菜啊。 “秦君果然霸道啊，既然如此，本长老也直来直去。秦国退兵，我代表甲子世尊，公开废除凌云与江凡的一切盟约。” 女帝微哼一声：“圣尊可以，他？不过与凌云同为世尊罢了。” 这话很明显，我不认，因为你身份不够。 甲戌也不想绕圈子了，咳嗽一声正色道：“圣地毕竟是圣地，一旦彻底闹翻，秦君只怕也不想看到圣地反击手段。” 第2881章 圣地断尾，人去楼空 “哦？”女帝嘴角露出玩味：“威胁……有趣，你拿什么威胁朕？” “不能说威胁，是逼不得已的做法，我们……”甲子声音异常缓慢，“是有能力毁掉万剑锋的。” 女帝看着他：“你自家的山，自己的人，毁了干我甚事。” 甲戌肃容：“世人如何看？秦君尽管不理会世人，但泰岳、六国会如何？秦君英明之人，想来不会授予世人借口，当然，甲戌相信，秦君也尊重圣地，尊重圣尊，不希望圣尊出事……” 他这话就相当于挑明了，逼急了，我毁了万剑锋，圣尊和顾青衫就别出来了，你任何打算都将落空，还会落个被攻讦的口实。 女帝目光微动，她何等聪慧，已经明白，甲子他们在怀疑自己和江凡分裂的真实性了。甚至他们已经猜测到，自己需要圣尊，需要顾青衫。 甲戌继续道：“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想这么做，那么退一步如何？我想秦君不过是不喜武盟而已，那么武盟所有人，尽数撤出大秦，想必君上可以满意。” 武盟所有人，现如今凡是没被甲子囚禁的太华门人，都可以说是武盟中人，态度很明白，他们，要舍弃太华山。 女帝竟然显得没有丝毫意外：“自己的家，要与不要，关朕何事，走便走。你们走了，朕也干净。” 这短短几句，态度也彰显出来：“我同意了。说你们走了朕也干净，几乎等同于再说，你们离开，这件事结束。” 事实上也如此，太华门徒都走了，还跟谁打呢。 甲戌倒是有点惊讶：“君上没有其他说法？” 在他意识中，女帝定然会要求解开万剑锋封禁，放出圣尊和顾青衫，可女帝居然只字未提。 “朕说过，都是你们自家事，朕也只管自家事，既然阁下同意公开声明与江凡解除合作，并离开秦土，此事终结。” 这样一来，甲戌倒是迷惑了。 女帝当真不在乎顾青衫和圣尊？她要的，当真只是秦国再无外力？ 女帝抬手一拂袖：“去吧，朕给你们十五日时间。” 甲戌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抽出片刻，想到已经完成甲子的嘱托，既然看不清，就先这样吧。 于是郑重道：“然则有一事需要说明，太华山依然是人间圣地所在，还望君上莫要冒犯，待扫除魔障，天下太平，太华将回归圣地。” “到时候再说。”女帝只是轻飘飘五个字，同不同意，压根没表示。 甲戌心中越发迷惑起来，可女帝已经不准备再谈了，做了个请的手势，提起笔开始批阅奏折。 甲戌驻足片刻，脑中一片纷乱，暂时无法梳理，最终只能拱手作别。 他走后，高荣站起身：“陛下，何故？” 女帝轻哼一声：“甲子的手笔，壮士断腕，人去楼空，从此他们天空海阔，却留给朕一个埋藏的震天雷等待朕去踩，好魄力，好算计。” 高荣似乎没听明白，屏风后面却走出一人呵呵笑着：“陛下英明，根本不为所动。” 是顾思源，他竟然也来到这里。 女帝放下手中笔，将那本奏折交给赵高。 “朕知道，圣地没那么容易拿下，甲子必定有办法反击，就算失败，也有玉石俱焚的手段，没那个必要，他们走了，就够了，大秦可以安心对外矣。” 顾思源颔首：“的确如此，不过陛下何不让他们交出顾青衫？” 女帝淡淡一笑：“甲子等着我提要求，一旦提出，他就有条件应对，而我清楚，太华只有圣尊和顾青衫能真正威胁到他，这两个人，谈什么都没戏。” 顾思源点点头：“那么神器呢？他们难道会带走？” “带不走，剑冢内外双重禁制，他们不敢轻易开启，甲子失去圣剑，失去太华山，也同样要失去神器，我们收获够多了。” 顾思源呵呵笑道：“是啊，再谈多了，不可能，也没必要。那么陛下，开门放水？” 女帝点点头：“夹道欢送。” 顾思源一怔，旋即哈哈大笑：“我还以为只有摄政王才能干得出这种事。” 女帝站起身，一脸玩味：“不久，天下人就知道，朕的大军夹道送走了太华所有人，这丧家之犬的名声，也算他们自己找的。” 顾思源笑了一阵，才正容道：“既然大秦已经宇内清明，该谈谈外事了。臣奉大帅之命，禀报当今天下战局。” 女帝一扬手：“坐下讲。” …… 这时候的甲戌，却坐不稳当，来回踱步：“一切都和我想象中不同，此女，心如深渊呐。” 甲子却并不意外：“被我们料中才真的意外，女帝心思如渊，目光却于九天俯瞰四野，我想她明白了我的意思，真是可怕。” 甲戌凝眉道：“我隐约也明白了，这女子属实了不得，她不倒，这天下未必属于谁。” 甲子淡淡道：“战斗才刚刚开始。” 甲戌点头：“说起战斗，我在她身边发现两个金甲人，气势虽沉静，却巍峨如山，战意如地下火山酝酿，非常恐怖。” 甲子神色一动：“十二金甲……” “这就是十二金甲？”甲戌吸了口冷气：“竟是如此可怕的巨灵神将。” 甲子叹口气：“这十二金甲，是女帝最强战士，十二人联手，天下无人能敌，就算那轩辕不胜只怕也要退避三舍。” 甲戌露出惊容：“这般强悍之巨灵，她到底从何得来？” 甲子沉吟：“世人传说，这是她亲手打造之，但本座以为不然，不过我也不敢肯定猜想。唉，算了，许我们暗通行道宫，就不许女帝有外援么？先不必管他了，日后战阵之上再做计较。” 甲戌道：“那么，江凡那边……” “还是要见，女帝都明白我在试探，江凡岂能看不出来，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就干脆见见，我们也该有些明确的推论。” 甲戌微微点头：“只是，如何找他？” 甲子看了眼后山方向：“去召唤墨雪丹吧，听到召唤声，江凡就知道该出面了。” 甲戌瞬间明白过来，转身要走，却忽然停了下：“世尊，给我两个人。” “哦？你想要谁？” “黎陨、乙亥。” 第2882章 我眼前，有两个影子…… 甲子目光微眯：“你要试试江凡？” 甲戌目中冷芒一闪：“试试能不能杀死他！” 甲子看着他：“若这两夫妻当真在演戏，你闯下大祸。” 甲戌面色冷峻：“女帝不是希望我们交出江凡么，可没说死的活的。” 甲子缓缓道：“你打算利用这个借口，尝试击杀江凡……” “是，此人让我心难安。丁卯庚午愚蠢，骊山战器固然让人垂涎，但他们看不明白，此人不可能被控制、被利用的，真与他合作，恐怕太华就会变成下一个大秦。” 甲子轻叹一声：“你的确目光敏锐，有远见，可不能做啊。” 甲戌摇头：“要动他，这是最好的时机，一旦未来发生变化，这人很难对付。” 甲子摇头：“乙亥是除了我之外最强长老，加上黎陨看似可成，但我知道，江凡这种人不是碰到意外的山穷水尽，根本没可能杀死。三弟啊，相信我，不明真相的机会，往往比陷阱更可怕。” 甲戌似乎仍然有些不甘心，“兄长是否明白，江凡这种人太过可怕，他是和女帝一体也好，还是投靠任何一方也罢，或者干脆自己以皇太子身份登高一呼，都将成就恐怖势力……” 甲子却淡淡一笑：“天下够乱了，不差他一个，为兄反倒希望，他参与这天下角逐，那样局面会更乱，却也会更快显露端倪，最重要的，我能更快看清此人……” 甲戌凝眉：“兄长这口气，怎么听起来江凡比其他一切更重要？” 甲子微微颔首：“直觉，可怕的直觉。说起来你恐怕不信，为兄有时候辗转难寐，眼前经常浮现两个人影，不断交织重叠，有时候甚至会让我满身冷汗，惊坐而起……” 甲戌一愣：“两个人影？” 甲子点点头：“一个很清晰，是江凡。另一个，很模糊……” 他目光深邃看向夜空：“你可知道，史上曾有一人，开创了人族辉煌，举世尊为人皇大帝，却毫不留恋皇权而禅让，最终甚至驾驭龙凤天狐逆天伐上，致使天崩……” “昊天人皇？！”甲戌惊呼。 甲子沉重的点点头：“那道人影，我看不清容颜，但他脚踏天龙，凤凰拱卫，天狐盘旋，大荒经描述中，惟有昊天人皇。” “昊天人皇与那江渔郎能有什么关系！大兄，你是不是魔怔了。” 甲子缓缓道：“江凡者，胸有天下寰宇，皇权似乎并不够他看，行事如天狐大妖诡异莫测，身怀龙气，女凰相伴，更仿佛似昊天人皇，为天下万兽朝拜，比如蒲龙，比如狼妖，比如墨雪丹……” “这怎么可能……？！”甲戌骇然惊呼：“不过是巧合罢了，而且太牵强……” 甲子点头：“是啊，五千年前的人皇大帝，怎么说也不可能和江凡扯上关系，可我就是觉得，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你想的太多了，这没有丝毫可能性，昊天人皇无后世人皆知，姬家不过是其亲封九大姓之一，没可能是帝昊血脉。” “跟血脉应无关……”甲子沉思着：“也许是传承呢？近日曾有人探查江凡，找到了为兄，他们透露出一个秘密……江凡来历莫测，疑似从天而降，拥有诸多玄奇，而其降临之地，居然是昆仑。如今他已然成为昆仑入世，这说明第一圣地是支持他的，什么人才能得到昆仑支持？昆仑……他们……传闻可是帝昊登天时三千战兵之后啊……” 甲戌面色发白，不由退后两步，好不容易镇定心神，却还是无法相信半点。 “太过匪夷所思，太过牵强附会，五千年过去，从未传出帝昊血脉消息，此人更不可能死而复生，就算他从天而降，也可能是天人……” 忽然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对，若是天人，皇家岂能乱认亲子，昆仑更不该……” “不错，现在我也很迷惑，若是天人，皇家没可能确定其为太子姬神秀。若是天人，除非是天界叛逆，但也绝不可能成为昆仑入世。而我也觉得帝昊血脉这想法实在没有说服力，不过……假如，他是仙呢？” “仙？”甲戌愕然：“仙，到底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再说仙和帝昊有什么关系？” 甲子嗯了声：“昆仑也不知道。我从和行道宫交往中得到一个天界传闻，据说，仙也曾为原始天神，不过是和神对立的一派，双方好像还爆发过战争，后来仙消失，神临天地，从此仙道无凭……” 甲戌深吸口气：“你都说了，是天界传闻。难道因为这一点点模糊不清的传说，加上昆仑看重此子，便觉得与仙有关？” 甲子苦笑：“我也觉得是在胡思乱想，甚至我都无法推想昊天与仙是什么关系，但就是忍不住去想，你就当我胡乱说说吧。” 甲戌凝视他良久，“大兄，还有许多大事等着我们，你脑子不能混乱，不该为这些莫须有之事扰心。” 甲子吐出一口浊气：“是啊，还有正事，去吧，让我静静。” 甲戌深深看他一眼，“我还是去看看，他究竟是否你那最后一条，所谓最不可能的角度吧。”言毕转身离去。 甲子盘膝坐在山巅，仿佛一块石头，不知过了多久，他竟然狠狠抓了抓头发，仰面看向那轮圆月。 “……今日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昊天大帝……为什么每次看到江凡……我眼前总会出现你的影子……” 甲戌也有点心烦意乱，直到看到那个长发轻扬，白衣飘飘的年轻男子含笑走来，他才收敛心神。 “江凡……你果然在后山。” 听到这个声音，江凡几乎一瞬间就想起来，正是那个在庚午之后来寻访自己的太华蒙面人。略一思忖，就明白过来，他上次，根本不是为了结盟，是来探查的。 江凡微微一笑：“我可不敢离开太华啊，外面都是人等着我呢。” 甲戌微哼一声：“陆睚说过，你的话连半个字都不能信。” “那你还来？”江凡认真瞅着他道。 甲戌觉得自己有点情绪化，轻嘘口气，才一伸手：“请坐吧。” 江凡环顾四野，“明月照太华，千篁映香茗，长老倒是好雅兴。” 甲戌提起茶壶，在竹杯中徐徐注入茶汤：“会晤逍遥渔郎，自该这般良辰美景，可敢饮一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