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松爪,末将淡疼》 第1章 王爷松爪,末将淡疼 作者:黑大帅文案:叶欢实在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对一个男人死缠烂打百折不挠。别误会,劳资可是个纯爷们!劳资这么做是为了完成一件伟大而艰巨的穿越任务!可素,可素!为毛没有人告诉劳资,祁王那个魂淡是个断袖啊啊啊啊啊!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欢、李陵 ┃ 配角:一枝花、刘琛 ┃ 其它:☆、抓贼  有人会带着任务穿越吗?  叶欢在南梁都城金陵有名的小倌馆听风馆外盯梢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毫无预兆的闪出上面这个念头。  他随即默念了句“我去”,告诫自己如此紧张的时刻不可以胡思乱想。  “小路子,你确定一枝花就在里面?”他低声询问身边一个年纪大约十七八岁的杂货摊小贩。  名叫小路子的小贩看似镇定,脑门不断渗出的汗水却暴露出他内心的紧张。  “老大放心,丐帮的弟兄们盯了他好几天了,错不了。”  叶欢眉头拧在了一起。听风馆名字取的文雅,却掩盖不了妓院的事实,而且这里的性服务工作者们都是一水的大老爷们!  哦对了,人家那叫小、倌!  叶欢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些人,好好一个男人,做什么不能养活自己,非要靠出卖菊花为生,不怕得艾滋吗?  那个一枝花也是,看不出来他居然有这种爱好,连带自己身为捉拿他的官差都相当没有面子!  叶欢又问道:“我交待你的事情全都办好了吗?”  “办好了。”  “坑也挖好了?”  ……  小路子点头的同时,似乎想到什么,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老大,你说一枝花会上当吗?”  “一枝花就在里面,你要不要自己去问问他?”  小路子吃瘪,看了看四周,忍不住又低声问道:“既然是捉贼,为何不多叫几个衙门里的捕快?”  叶欢望向听风馆方向,正为自己一会以哪种方式进去而大伤脑筋,听到小路子的问话,心中更加烦躁,“你哪那么多唧唧歪歪的废话?给我盯住了一枝花,若是放跑了他,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抓一枝花是为了给应天府提刑司的提刑使卢俊卿洗脱罪名,应天府刺史王韬跟卢提刑一向不合,王韬巴不得卢俊卿在刑部牢房里住一辈子。他叶欢今日若能将此贼捉拿归案,未必有功,若是失手,只怕他在应天府的这碗差饭,就算吃到头了。  不知为何,叶欢脑中又不由自主浮现出他当年穿越时,鬼差曾交待他的话,“只要你完成这个任务,我保证送你回到原来的时代,还你一个高富帅的身体,名车美眉应有尽有,一辈子吃香喝辣,快活逍遥的连神仙都不想做!”  叶欢叹口气,捉一个江洋大盗已经让他如此头痛,鬼差委托的那个任务更是难上加难,麻烦得连神仙都不想做。那个变身高富帅、挎着各国妹的美好愿景遥远如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  “哦……嗯~  ……”  一声声娇吟从美人鲜嫩如樱桃的薄唇中发出,令闻者销魂魄荡、血脉喷张,只可惜这个美人是个男滴。  美人纤细的娇躯被一副精壮健美的男性身体完全覆盖,只露出一片雪白晶莹的香肩和披散在床上乌黑如瀑的秀发。  健美男耕耘的很是卖力,从美人状似痛苦实则超爽的表情来看,对方的技术还很高超。让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才是被消费的那个。  只是健美男的眼中却看不到太多的□,眉宇之间似乎还有一丝阴霾。  叫啊,你倒是叫得再大声点,我就不信隔壁的一枝花他听不见!  门外好像有所异动。健美男警觉的抬头,嘴角勾起,随即一连串带着情*欲味道的湿 吻落在美人□的香肩上,律动也骤然加快。  美人仿佛受了很大刺激一般,发出急促的压抑中带着几分欢愉的呜咽哀鸣。  门外发出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撞倒。  健美男的神色更冷,不屑的冷哼一声。  一个相貌俊俏肤色较黑的年轻男子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跑进听风馆二楼的一间雅间。  雅间内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丰神俊朗,气度从容的白衣男子皱眉道:“何事如此惊慌?”  黑脸男子结结巴巴道:“王……六爷,那刘琛竟然和……”他瞥了眼坐在白衣男子对面那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小倌,后面的话硬是说不出口,憋得满脸通红。  被称为六爷的白衣男子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端起酒杯浅酌了一口,没有继续追问。  黑脸男子一脸便秘三天大不出来的表情,愤愤不平道:“六爷,刘琛那小子竟然在这种地方会见北齐探子,他不是纯粹恶心咱们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坐在白衣男子对面的小倌不乐意了,什么意思啊,不好这口你们就别来这儿啊!既然来了还装什么孙子啊!男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东西!(这位小倌童鞋明显已经性别错位了……)  白衣男子面无表情的盯着黑脸男子,“他邀请你了吗?”  黑脸男子不明所以,愕然摇头。  白衣男子道:“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黑脸男子吃惊的张大嘴。  “你既然不喜这里,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黑脸男子再迟钝也明白主子不高兴了,呐呐坐在一旁,不敢再开口。  白衣男子转头看向坐在另一侧,身着青衫,文士打扮,斯文秀气的男子,“你方才说外面那人是捕快?”  青衫文士毕恭毕敬的回答,“正是,而  且还是应天府提刑司的捕头,叶欢。”  “叶欢?”白衣男子低声喃喃,似乎没什么印象,眼神蓦的一闪,“了尘禅师的徒弟?”  青杉文士点头,“六爷果然记忆超群。”  白衣男子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尘禅师俗家名字是苏岑,母亲是成祖皇帝的爱女思晨公主,其父定国公之子苏明义,他自己也曾是威震大梁的神捕司第一名捕,说起来跟自己还有那么点亲戚关系,随便动他的弟子,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六爷,有捕快在这儿,势必会惊动对面的人,不如属下去把他引开?”青衫文士低声询问。  白衣男子沉吟了一下,看向对面那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小倌,微微一笑,“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动,更不要说话,明白吗?”  小倌面色苍白,艰难的点头。他已经看出这几位爷根本不是来消费的,把自己叫来不过是个幌子。他有预感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可白衣男子话里的意思根本没打算放他离开。他年纪虽小,在听风馆待的年头却不短,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这几位爷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待会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自己只管想办法保住小命即可,其他的事,不该自己关心。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震天怒吼,“官差办案,闲杂人等统统给我闪开!”  伴随着一连串惊呼声和杯盘盏碟落地的破碎声,有人脚步匆匆上了二楼。  青衫男子二人作势起身,被白衣男子用眼神制止。小倌暗暗抹了把冷汗。  楼梯口处,叶欢则在一个劲儿的猛揉眼睛。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叶欢还是被一些可能导致他长针眼的香艳画面给刺激到。  卧槽!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啃!卧槽,太恶心了!  叶欢强忍住胃里的不适,拔出腰畔的长刀,化愤怒为力量,大吼一声,一脚踹开目标雅间的房门就冲了进去。然后……一柄长剑和一支判官笔同时指向了自己。  行动之前,叶欢对可能遇到的情况有过n种设想。他知道凭自己一个人的武功不太可能拿下一枝花,所以才这么气势如虹的从正面进攻,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抓捕,而是把他逼走。  只是,在他的n种设想中,他的假想敌只有一枝花一个人。可素为毛他现在看到的是一屋子人!  娘滴,难道一枝花喜欢np?!  这个疯狂的想法令叶欢有种立刻穿回去的冲动。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他还是回地球吧!  青衫文士和黑脸男子实在是郁闷,本来两个人都想在王爷面前好  好表现一把,抢在对方之前将此人拿下。没想到这个人没有一点做个合格对手的觉悟,自从踹开门以后就处在一种神游状态,对眼前的两人视而不见,一点出招的意思都没有。  制服一个没有反抗意识的人,对于堂堂五品王府侍卫来说,非但不是件光荣的事,反而有些丢人。青衫男子和黑衣男子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对方的谦让之意。  仁兄,还是你来吧。  不不不,兄台过谦了,你比我更在行,还是你来吧。  两个人眼神交流的功夫,叶欢总算解除石化状态,长刀向前一指,“一枝花,你罪行累累,天理不容,今日本捕头在此,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虽然小路子之前告诉过他,一枝花穿的白衣。但叶欢已经判断出,眼前这个白衣男子定然不是一枝花。  一枝花一向独来独往,不可能会跟这么多人济济一堂。  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进错房间了。但是戏还要继续演下去。  白衣男子自顾自浅斟酌饮,对叶欢的质问置若罔闻。  青衫文士道:“无凭无据,光天化日之下就敢随意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  乃哪只眼睛看见劳资行凶了,劳资只是摆个造型而已。  他一转眼珠道,“一枝花是朝廷要犯,胆敢包庇者,视为同罪!”  黑脸男子冷笑一声,“这里哪有什么一枝花,兄台莫要血口喷人!”  叶欢道:“官府办案,用不着跟尔等解释。”  青衫文士道:“兄台未穿官服,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官差?”  叶欢:“我有官府腰牌。”  青衫文士:“拿来我看。”  叶欢愈发郁闷,这年头老百姓遇见官差都恨不得躲着走,哪还管你是真是假。怎么眼前这几个人非但不害怕,反而比自己还理直气壮,他们还真把大梁当成和谐社会啦?  他眼睛一瞪:“你们大白天就出来找男妓,还有没有羞耻心!” 第3章 叶欢:“现在有那么多人被穿越,不会都是你们这些公务员整出来的?”  鬼差:……  叶欢叹口气,心想当初自己对鬼差说的话可能有些过了,以至于他穿越以后基本就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很是过了一段潦倒的日子。鬼差从来没露过面,更别说帮过他。  幸亏他遇到了尘禅师,禅师收他为徒,又举荐他到应天府提刑司当差,他的日子才算好过点——如果风餐露宿、刀光剑影也算好日子的话。  天渐渐黑了下来,风也大了些。叶欢缩缩脖子,算算时辰,小路子他们跟一枝花应该耗得差不多了,如果一枝花上当的话,半个时辰内就会赶  到这里。  他回头望望身后的一片树林,视线看到以及看不到的地方,到处都有事先挖好的陷阱。只要一枝花来到这,他就有办法让他掉进其中的一个。  他现在担心的就只有一件事,也是小路子所担心的,那就是一枝花不上当。  叶欢决定要是一枝花真不来的话,他回去就让小路子替他刷半年的马,谁让他乌鸦嘴。  叶欢有一匹马,是下山前师父送给他的,虽然年纪大到他都不忍心去骑,却也是他最值钱的私人财产。  就算不能骑,摆摆样子充门面也是好的啊,原来那个时代不也有很多有钱人喜欢收藏老爷车吗?  远处似乎有异动,叶欢耳朵很灵,立刻听出有人朝树林这边过来,而且速度很快。  叶欢心跳陡然加快,右手紧握刀柄,一枝花当真来了吗?!  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尽头,果真是一枝花!  叶欢无声的咧开嘴,一枝花啊一枝花,叫你小子骚包喜欢穿白色,以为自己是西门吹雪啊,等你进了班房,劳资特地为你准备白色的囚服,写满劳资的各种qq签名让你穿个够!  白色身影移动很快,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到了近前,他头上带了顶白色幞头,看不清楚相貌。叶欢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住对方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大意。小路子和其他丐帮的兄弟全被他安排在酒楼的四周,树林这边只有他一个人,虽然里面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但一枝花江南第一盗的名号也不是吹出来的,单从武功上论,他跟他还是有一定差距。  叶欢手心沁出冷汗,眼神却愈加凌厉。半年的舍命追捕,十几个昼夜的辛苦准备,胜败就在此一举!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存稿,大大们可以放心追……☆、陷阱  一枝花距离叶欢埋伏的那棵树还有十步距离时身形突然停下。叶欢一惊,难道是自己被发现了?  哪知一枝花却一转身,对着后面的空气开口道,“阁下好俊的轻功,居然跟了我这么久?”  后面还有人?叶欢更加吃惊。他和一枝花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他都没有发现另外那个人而一枝花却发现了,这就说明一枝花的武功要比他高很多。  更要命的是,相较于那个未知的第三人,他跟一枝花的距离更近,那是不是就说明其实一枝花早就发现了他?  叶欢握着刀柄的手不似方才那般坚定了,冷汗却流得更多。  一个瘦小枯干、身着黄衫的人影从一棵树后慢慢挪出来,正是听风馆雅间里三皇子的那个属下刘贲。土黄色的衣衫与周围薄薄的夜色几乎融为一体,加上他本就蜡黄的肤色和枯黄的头发,简直就像某种爬行动物的天然保护色。眼神稍微差点的离远一些都未必看得见他。  “花兄的轻功还是更胜一筹,在下自愧弗如。”刘贲悠悠开口。  一枝花冷冷道:“我不姓花。”  刘贲神色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一枝花本名叫什么,总不能叫他一兄或者枝兄吧。  能够将一枝花招入麾下,是北齐三皇子刘琛的一大心愿。他们找了此人许久,如今被他刘贲撞上,真是该着他立此大功。刘贲庆幸刘琛身边的第一高手柳权没跟着一起来,否则这功劳恐怕就是他的了。  “兄台武功高强,埋没江湖不觉得可惜吗?”刘贲干脆直接进入正题。  一枝花只是冷冷瞧着他,却不接话。  刘贲有些没面子,只好自己把话接下去,“兄台不如效力我北齐,吾皇礼贤下士,爱惜人才,必会对兄台有所重用,到时加官进爵、光宗耀祖,岂不是比做盗贼强过太多?”  一枝花没什么表示,叶欢却险些从树上掉下来。南梁境内怎么会有北齐人?难道是细作?  这个时空大陆上共有四个主要国家,北齐、南梁、西凉和南诏。西凉、南诏地处偏远,人烟稀少,国力弱小。北齐、南梁经济富足、国力相当,却是互看不顺眼,大战争没有,小摩擦不断。  叶欢觉得今天的状况已经超出他的能力控制范围,一个大盗加上一个细作,他今天不要说抓贼,小命能不能保住都很难说。  刘贲见一枝花始终不吭声,脸上愈加挂不住。他怎么说也是北齐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总要自持身份,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用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只是自己方才亮明了身份,这一枝花若是答应还好,  若不答应那就只有开打。树上那位虽然不足为虑,但若要出手帮助一枝花,却也麻烦。毕竟高手过招,哪怕出现任意一点偏差都有可能影响最后的胜负。  三个人一时间谁都没动。  然而平静却是短暂的,一枝花身形一动,已然出手!动作快如闪电!  叶欢反应也是不慢,拔刀就从树上跳了下来。  然后下一秒他才意识到一枝花动手的对象根本就不是他。  一股大力朝自己袭来,叶欢眼前一花,后背结结实实撞到了树上。等他抬起头,那两个人早就战到了一起。一白一黄两个身影辗转腾挪、倏忽交错,没有兵器相交之声,有的只是比兵器更令人胆寒的凌厉掌风不绝于耳。  叶欢默默得出两个结论,一是这两个人的武功都在自己之上;二是一枝花的人品虽然很差,却很有爱国情操。宁可在自己的国家被通缉追捕,也不贪图异国的荣华富贵。  两人打了一会儿,未能分出胜负。刘贲却不想再继续恋战,毕竟三皇子嘱咐过他要小心行事,自己一时立功心切想招安一枝花,已经忤逆了三皇子的命令。现在招安不成又抓不了他,还是早点脱身为妙,迟则生变。  想到这,他正要使个虚招,伺机逃走,突然目光一凝,朝西面大喊一声,“什么人!”  刘贲这突然的一喊,令一枝花有些意外,手下的招式相应迟缓。  刘贲趁机朝他前胸要害劈出一掌,趁一枝花闪躲的功夫,抢身飞出,朝南面而去。  他这一招声东击西本来很成功,连一枝花都没有想到。眼看刘贲就要成功逃脱,旁边传来“当”的一声,像是利器砍到树上,接着一阵寒风夹带着利器破空之声朝自己面门而来。  刘贲硬生生止住身形,快速朝后退去,一排短刀刷刷刷插到自己方才站立的地方!  刘贲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树林里居然设下了消息埋伏。  短刀袭来的同时,一柄长刀也同时到了他的身后。只是速度相较作为暗器发射出来的短刀就要慢上一些。刘贲身形微微一侧,便躲过长刀的偷袭,右脚同时向后一撤,右肘猛地击出,重重击在叶欢的肋骨上。  叶欢觉得自己的肋骨仿佛断了一般,踉跄后退,转头看向束手立于一旁的一枝花,大叫道:“一枝花,你小子就打算一直看着?”  一枝花微微侧头,瞟了一眼刘贲方才注意的方向,身形一转,如轻鸿般掠起,只留下一个义无反顾、毅然决然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卧槽!@#¥%&……。叶欢心都凉了,一枝花跑了  ,就自己这两下子还不够给人家当盘菜的。看着对方阴谲的眼神,他觉得鬼差当初保佑他平安活到七月十五的承诺根本就是骗人的。  他一定一定要去投诉他!必须的!  刘贲冷笑一声,一晃手中的短剑,朝叶欢的眉心刺来,出招的速度跟他方才偷袭人家那一刀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兵器这东西,虽说一寸短,一寸险,但那是在双方实力均衡的情况下。就目前这种力量对比,刘贲就算赤手空拳都能将叶欢置于死地。  叶欢明知不敌,但为了活命也得硬着头皮去拼。他咬牙举刀一挡,不料刘贲中途突然变幻招式,短剑一晃,已经到了叶欢的咽喉!  短剑带来的寒风扫过叶欢的脖颈,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叶欢心一横闭上眼,心想大不了再死一次,劳资又不是没死过。  黑暗里突然传来暗器破空的声音,刘贲神色一变,倏地后退,那一剑却是没刺下去。叶欢惊喜的睁开眼,看清那并非是什么暗器,而是一粒石子。  “何人鬼鬼祟祟的,还不出来受死!”刘贲寒声叫到。  叶欢跟他想得差不多,只是“受死”两个字改成了“帮忙”而已。  没有人出现。  刘贲眼珠一转,管那个神秘人是谁,他却不想再恋战。要不是被叶欢拖后腿,他刚才就已经走了。  他抬腿正要走,叶欢突然纵身跃起,抽出腰中长鞭,一鞭甩到刘贲斜前方的一棵树上,扣动树上的机关,一排黝黑的弩箭朝刘贲呼啸而来。  刘贲气得大骂,心说这人怎么如此难缠。也不敢托大,身体倏然后撤,等他双脚落地时,发觉脚下土地松软,竟像是空心的!他立刻知道上当,便要将身体硬生生拔起。  只是叶欢的长刀已经劈到他的头顶,他在空中无法借力,只有躲避,只是这样以来就再也顾不得脚下,身体竟不由自主的向下坠去。  刘贲毕竟经验丰富,激变之下突然抓住叶欢的脚踝,竟拽着他一同下坠。  叶欢本来嘴角已经露出胜利的微笑,这下微笑变惨叫。  一个白色身影突然出现在黑暗中,像一只白色的利箭飞到叶欢身旁,双臂一揽,将他从陷阱边缘拽了出来。刘贲还在死死抓着叶欢的脚踝,连带他也被拉了出来。  叶欢知道此人一旦脱困就如同猛虎出笼,危险至极。伸手入怀,掏出一包东西就朝刘贲扔了过去。  刘贲想都不想就用手去挥,一团白色粉末呈雾状迅速在刘贲眼前散开,刘贲只觉双目一痛,一声惨叫,不由自主放开双手,掉入陷阱之中。  与此同时,叶  欢紧紧抓住身后那人的双手,使了个千斤坠,落到地上,抱着那人就地一滚,也滚入陷阱之中。  无论如何,这么好的机会,说什么也不能让一枝花逃走。  ☆、坑友(一)  “我去!你、你、你不是一枝花?!”叶欢用颤抖的手指颤抖的声音表达内心的万分震惊和意外。  “你拽我下来的时候难道不知道?”一个人坐在陷阱中间两头不靠的位置,面无表情,脸色铁青,正是祁王李陵。他身上原本飘逸出尘的白衣沾满油腻与灰尘,基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陷阱四周涂满了菜油,黏糊糊油腻腻。这是叶欢特意布置的。一来可以防止一枝花利用轻功逃出陷阱,二来可以在他拒捕的时候以点火烧坑为威胁,逼他就范。  因为菜油流的到处都是,陷阱里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李陵之所以还能安然坐着,是因为屁股底下还有一个刘贲。  三个人一同掉进陷阱里时,李陵嫌刘贲惨叫声太凄厉刺耳,一掌把他拍晕,这才有了一个现成的坐垫。  叶欢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郁闷两个字来形容。他实在是想不通除了一枝花,还会有谁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破树林里?  很显然,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理解范围之外的那个“谁”。  他还穿了一身白!  叶欢简直要呕血,这个人出现的唯一作用就是让他明白生活要比想象得还要狗血!  “我要你有什么用?我要的是一枝花!一枝花!”  如果一枝花是个良家妇女,叶欢是个纨绔子弟,上面这句台词就比较应景了。  只是一枝花本人一定不会同意这种不靠谱的类比,叶欢倒是想投胎成个纨绔子弟,前提是完成鬼差的任务才能有机会。  李陵淡淡开口,“我跟一枝花很像吗?”  叶欢一愣,下意识道:“谁让你们都穿着白衣……”  李陵道:“穿一样的衣服就是一个人吗?”  叶欢有些心虚,气焰不再像方才那般嚣张。  李陵没有放过他表情的变化,眼中露出一丝不屑,“既然是你自己认错人,又有何理由对别人大吼大叫。而且还是对刚刚救了你性命的人。”  叶欢就算脸皮再厚也不由得老脸一红。不过他有一个优点,就是从谏如流,知错就改。 第5章 “这个你也说过。”  叶欢一时语塞。他早就料想到祁王会生气,可没想到的是他会这么生气。虽然他现在没什么表情,但从他的语气里,傻子都能听出他现在心情绝对不会算好。  叶欢决定改变战术,露出一个憨厚里带着几分羞涩、真诚里带着几分歉意的专业级笑容,“方才是兄弟我一时鲁莽认错人,连累了兄台,在下向兄台赔罪。”  李陵皱皱眉,生凭第一次有种鸡皮疙瘩爬上身的感觉,也是头一次对自己无所畏惧的自信有了些许怀疑。  “你回来就是  为了赔罪?”  “正是。”叶欢点头如啄米,“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别往心里去。”最好现在就得了失忆症,把刚才的事统统忘记。  李陵沉吟道:“你出去以后,才想起赔罪的事,又原路返回,那刚才踩我那一脚,岂不是白踩了?”  叶欢脸色发白,笑容有些勉强,“兄台若是不解气,双倍踩回来便是了。”说着,他挺直背脊,故作豪迈的拍拍自己的肩膀。  李陵看着他,眼底略过一抹嘲讽,“你方才说我大人有大量,我若真的原样踩回一脚,岂非就成了斤斤计较、小肚鸡肠之辈?”  叶欢摇头道:“非也。兄台能原谅在下的唐突鲁莽,说明兄台胸襟广阔,得饶人处且饶人;踩回一脚,也是为了避免我的良心饱受摧残,才勉为其难,这恰恰说明兄台宅心仁厚,从谏如流,怎么会是斤斤计较、小鸡肚肠呢?”  李陵看向他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不是因为他的侃侃而谈,而是此人的脸皮之厚实在超乎他的想象。  他收回视线,沉声喊道:“文英、子墨。”  “属下在。”  两个原本已经走远的人突然出现在头顶。  叶欢慌了,这两个人既然发现了这处陷阱,就说明他的罪名又多了欺骗侍卫这一条。  李陵站起身,拧腰一纵,身体轻盈飞起,脚尖在坑壁一点,便借力飞出坑外。  整个过程看得叶欢目瞪口呆。原来祁王的轻功竟这么好,丝毫不逊色于一枝花!  所以说他们两个还是很像的,自己方才会认错也不全是因为眼瞎脑笨。  他这边自我安慰的找场子,那边李陵对俞子墨说道:“下面的那个北齐奸细叫他带至神捕司。”说完扭头就走。魏文英连忙在一旁跟上。  俞子墨蹲在坑边,朝下面喊道:“叶捕头,王爷命你将北齐奸细带至神捕司。”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这可是大功一件,叶捕头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叶欢朝头上喊道:“劳烦俞侍卫先把我弄上去。”  他没有李陵那么好的轻功,这么深的坑没办法自己上去,更不要说还带着一个人。  俞子墨没敢立刻答应,他跟随祁王多年,对他的心思秉性了如指掌。方才见王爷黑如锅底的脸色,就知道这位叶捕头一定得罪了王爷。  他对叶欢喊道:“叶捕头,对不住,王爷没有吩咐的事,在下不敢擅作主张。叶捕头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会有人来救你。”  俞子墨这话倒不是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而是实话实说。祁王心思深沉,最讨厌  别人违背他的意愿。他若是做了王爷不喜欢的事,回头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叶欢气得三佛出窍,五佛升天,眼睁睁看着俞子墨就这样袖手离去,却是无计可施。他在坑底转了十几圈,心里暗暗数到一百,确保李陵三人真的走远了,这才爆发出一声惊天怒吼:  “李陵你特么魂淡!”  李陵的确已经走远了,而且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衫,舒舒服服的坐在马车上。  俞子墨二人赶到树林时,正看见叶欢抱着祁王滚进陷阱里。两人一合计,立刻骑马飞驰回酒楼,将祁王的马车赶到树林附近。  祁王有洁癖,身上沾染了泥土,衣服便决计不会再穿的。马车里有备用的衣衫可以更换。  所以叶欢告诉他们,祁王不在这里时,他们便已知他在说谎,却是没有说破,而是隐在一边静待时机。  虽然衣服鞋子都已换过,李陵的心情却没有丝毫好转。俞子墨、魏文英二人坐在外面赶车,都能感觉到车内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冰冷低气压。  “刘琛那边如何?”车内传出李陵的问话声。  俞子墨恭敬回道:“回禀王爷,刘琛身边的‘旱地神龙’柳权武功高强,我二人不敌,被他逃了,请王爷治罪。”  李陵道:“罢了。武功本就有高低强弱之分,你二人技不如人,抓不住他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隔着布帘,李陵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连带语气中的清冷漠然也减弱了几分。  虽然他刚才的话也不是好话,但毕竟没有怪罪的意思,俞子墨二人到底松了口气。  既然不会受罚,魏文英的好奇心性便又开始活跃,问道:“王爷,陷阱中那个北齐奸细既然是刘琛身边的人,想必身份重要,为何不将他带回王府详加审问,而是交给神捕司?”  李陵端坐车内闭目养神,闻言无声冷笑,道,“若将他带回府里,只怕本王这勾结外敌,行刺圣上的罪名便坐实了。”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打滚……,要收藏!要留言!☆、阳光帅哥  李陵回府后,整整泡了两个时辰的玫瑰花浴,皮都泡皱了,才感觉全部泡掉身上那股菜油味。  出浴时见到婢女捧过来的白色长袍,不由得想起导致自己被误认的那件罪魁祸首的白衣,鼻尖仿佛又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怪味,眉头一皱,连连摆手道:“扔掉,扔掉。”  婢女一惊,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立刻匍匐在地,浑身颤抖。  李陵捏着鼻子皱眉道:“换件别的颜色来。”  婢女赶忙去拿了件青色的来。  李陵换过衣服,正要安寝,突然想起什么,命人叫来魏文英,吩咐道:“派两名高手暗中保护叶欢,务必保证他安然将人带到神捕司。”  魏文英应了,又问道:“王爷,若是一直没人去救叶捕头,要不要卑职……”剩下的话被李陵冷冽的眼神全部封在嗓子眼里,不敢再冒出一个字。  半晌,李陵才缓缓说道:“你何时变得如此多话?”  魏文英背脊已被冷汗浸透,双膝跪倒,颤声道:“属下知错,属下谨遵王爷吩咐。”  李陵没再说什么,摆手叫他出去。想了想,又叫过侍立一旁的婢女,“把王府里所有的白色衣衫统统烧掉。”  俞子墨刚刚梳洗完毕,换了件干净的中衣,准备上床睡觉。门咣当被重重推开,几个如狼似虎的中年妇人涌进来。  俞子墨吃了一惊,这几人他都认识,都是王府中负责洗衣、采买之类的下人,为首的刘妈妈跟他还颇为熟稔,每次见面都会说笑几句。  只是这次刘妈妈进门来,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就奔衣柜而去,把所有的衣服都翻了出来,内衣都没放过。  俞子墨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好歹也是五品侍卫,人前人后、王府内外,哪个不逢迎巴结,几时受过这种待遇。  “刘妈妈,这是……”他故意沉吟了一下,想给对方个台阶下。  刘妈妈一眼瞧过来,眼神顿时一亮,一招手,几个妇人同时朝俞子墨扑过来。  俞子墨大惊失色,下意识想将他们推开,又顾忌对方都是不会武功的女流,怕自己掌握不好力道伤了他们。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妇人们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开始扒他身上的衣服。  俞子墨又羞又气,正要出言呵斥,刘妈妈抢先开口道:“俞侍卫,对不住了,这是王爷的吩咐,我们也是没法子,您多多担待,多多担待。”  他嘴里说着,手上也没停,三下五除二就扒下俞子墨的白色中衣,露出光溜溜却肌肉强健的胸膛。  几个妇人竟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神态,想看又不敢看,抓  紧时间瞟了两眼,便携裹战利品欣然撤离。留下目瞪口呆的俞子墨石化在当场。  隔壁传来开门声,俞子墨知道是魏文英回来了,立刻飞奔过去。魏文英正坐在床上抹冷汗。看见俞子墨光着膀子跑进来,下意识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俞子墨怒道:“你那是什么意思!”  魏文英道:“你半夜三更不穿衣服跑进我的房间,还问我是什么意思?”  俞子墨道:“方才刘妈妈几个跑进我的房间,扒走我的衣服,说是王爷的吩咐。你刚才去见王爷,可知出了何事?”  魏文英道:“王爷命我派人暗中保护叶欢的安危,确保他把奸细安全送到神捕司。”  俞子墨疑惑,“就这些?”  魏文英想起方才王爷的眼神,心有余悸,“这些就险些砸了我的饭碗。”  俞子墨百思不得其解,“那刘妈妈此举又是所为何事?”  魏文英看他苦恼的神情,冷不丁道:“许是刘妈妈看上你了,想招你做女婿。”  俞子墨知道他是在揶揄他,但有感于他思维的不可捉摸,忍不住问道:“那为何要拿走我的衣服?”还是穿在身上的这件。  魏文英撇撇嘴,“或许是拿回去交给女儿做定情信物,免得你日后赖账。”  俞子墨:……  叶欢在坑底足足坐了一夜。其间刘贲醒过来两次,都被叶欢用刀鞘再次敲晕。  直到第二天清晨,小路子等丐帮弟子才一路寻找过来,将叶欢和被捆得五花大绑的刘贲从坑里捞上来。  叶欢一掌拍在小路子后脑,骂道:“怎么才来,害得我在坑里吹了一夜的冷风!”  小路子不敢还手,满脸委屈,“是老大你叫我们守在原位,没你的指示不得擅动的。我是见你一夜都没回来,怕你出事,这才叫上大伙儿一起来找你。”  叶欢再无话可说,这的确是他的命令,当初是为了防止一枝花狡诈多疑,突然杀个回马枪,看破他的计划。谁知道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刘贲再次醒来,虽然双目紧闭,凭感觉也知道周围多了不少人。立刻大骂不止,内容不外乎南蛮子卑鄙无耻,用诡计偷袭,手段极其下三滥,为江湖中人不耻,云云。  叶欢询问小路子,身边可还有剩下的菜油。小路子道,有是有,只是不在身边,都放在城里丐帮弟子的住处。  叶欢叹口气,一刀鞘猛然削到刘贲后脑,刘贲身体被缚,无法闪避,再次悲催的晕了过去。  叶欢道:“我现在手头没有菜油,无法解除你眼睛的痛苦,这才出手  打晕你。你非但不知恩图报,反倒恶语相向。”  他转头对众人继续说道:“这就说明武功高不代表人品好。有些人武功虽然超群,但是人品极差,就算位高权重,也改变不了人渣的本质。”  小路子等人开始还连连点头,听到后面就有些糊涂。武功与权势有什么关系,老大是说应天府的王刺史吗?王刺史虽然很有权势,可并不会武功啊。  虽然一肚子怨气,但叶欢对李陵交代的事情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久在公门,他自然知晓捉拿奸细的重要性丝毫不逊于捉拿江洋大盗,甚至远远重于后者。  未免迟则生变,他吩咐两名丐帮弟子回住处取了菜油,为刘贲清洗眼睛。自己换了身捕头官服,用锁链将刘贲锁了,一路行至神捕司的大门前。  神捕司负责昼夜巡察,执捕奸匪之责,现任司正诸葛神侯凭一杆亮银枪,威震大江南北,黑白两道无不敬仰。第一名捕楚天涯少年成名,不仅武功超群,而且机智勇猛,因护驾有功,被皇帝封为四品带刀护卫、千牛备身。在他之前,神捕司历史上曾获此殊荣的,只有叶欢的师傅苏岑,也就是现在的了尘禅师。  师傅有名,不代表徒弟就同样能干。事实上,叶欢自吃上公家饭以后,这是第一次来到神捕司。  神捕司门前的两只大石狮子,狮眼圆睁、造型狰狞,胆子小些的都不敢靠近。叶欢显然不算胆子小的人,对于这种没有任何威慑力的死物,他从来不放在心上。用了尘禅师的话说,就是无知者无谓。  叶欢将刘贲与石狮子锁在一起,两步走到门前,正要叩门,身后传来询问声,“兄台有何事?”一个很清朗的男声,透着一股阳光般的亲切感。  ☆、面圣(一) 第7章 李陵睁开双目,朝叶欢投去淡淡的一瞥。  叶欢立刻头皮一麻,低着头继续往下说:“那人接着又说,兄台不如效力我北齐,吾皇礼贤下士,爱惜人才,必会对兄台有所重用,到时加官进爵、光宗耀祖,岂不是比做盗贼强过太多?”  叶欢话音一落,殿内立刻比方才安静了许多。  大殿里其实一直都很安静,但只是纯粹的静。此时的安静里却多了几分压抑和忐忑。  皇帝自然不会忐忑,忐忑的都是别人。  ☆、升职  “啪!”皇帝重重一拍龙椅扶手,大怒道:“北齐鞑子真真可恶至极!”  殿内之人立刻哗啦跪倒一地,纷纷说道:“圣上息怒。”  叶欢心理顿时平衡,这下跪着的不止我一个人了。且他不用抬头便可以看清左手的两个人是诸葛神侯和楚天涯。  皇帝道:“诸葛爱卿,朕命你严加审问北齐奸细,务必叫他供出同党。北齐鞑子藐视我大梁国威,朕断断不能轻饶!”  诸葛神侯忙道:“微臣遵旨。”  薛仁辅那叫一个郁闷,本想从叶欢处探出点口风,好借题发挥一把,把祁王拖下水,如今皇帝震怒,他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  不过他一向擅于揣摩圣意,心思一转,说道:“圣上,北齐近期已派出使团,为太后祝寿,不日便要抵达都城。未免对方借题发挥,审问奸细一事,还需秘密进行。”  皇帝点头道:“爱卿所言极是。北齐鞑子一向狡诈,若要让他们知道有奸细落入我朝手中,必会生出事端。诸葛爱卿。”  “微臣在。”  皇帝吩咐道:“务必要在太后寿辰之日前拿到真凭实据,让那些北齐鞑子心服口服。”  诸葛神侯一肚子苦水,距离太后寿辰不过月余的时间,期限短、任务重,神捕司上下只怕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祁王扔过来的果真是块烫手山芋。  抱怨归抱怨,皇帝的旨意他不敢不从,只能俯身接旨,“微臣遵旨。”  一道视线落到自己身上,诸葛神侯微微侧头,看见叶欢正眼巴巴看着自己。  诸葛神侯想起自己的承诺,连忙说道:“圣上,叶捕头这次捉拿奸细,劳苦功高,忠心可嘉,微臣以为,应当予以封赏。”  薛仁辅也说道:“老臣也赞成诸葛大人所言,祁王殿下为捉拿奸细劳心劳力,居功甚伟,理应封赏。”他时时刻刻不忘把李陵拉进来。  皇帝本来准备叫大家散了,没想到两位重臣接连提到封赏的事,不由得皱眉。不是他不愿封赏,而是眼下他正被刺客的事弄得无比闹心,没有封赏的心情。  一直保持沉默的楚天涯突然开口道:“启奏圣上,叶捕头的家师乃回龙观的了尘禅师,叶捕头一身本领尽得大师真传。”  殿内几双眼睛再次同时落到叶欢身上,有疑惑、有欣慰,还有的没有任何情绪,单纯随大流。  叶欢不明白楚天涯突然提到他师傅是何意思,不免心中惴惴。  皇帝听完却是眼睛一亮,“哦,你是苏大将军的弟子?”  苏大将军?师父什么时候做过将军?  叶欢完  全搞不懂皇帝此问有何潜在意义,只能硬着头皮道:“正是。”  “抬起头来。”  叶欢愣愣抬头。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心思一动。  叶欢心想,方才听声音不算年轻,真人却不算老,也就三十五六岁,而且眉毛眼睛跟李陵颇有几分相像,看来的确是一个爹生的。  皇帝想的却是,苏大将军这个弟子竟然和师父有七分相像。遥想当年,自己还是懵懂少年,就是在这厚德殿上,初见大将军苏岑,惊为天人。从此一颗少年心,就此沉沦二十年……。  二十年了,真是时光荏苒,岁月蹉跎。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皇帝突然生出几分感慨,沉浸于往事,一时沉默不语。  大殿之内再次陷入静谧,只是这次的安静之中又多了几分寂寥与探究。众人不敢明目张胆的察言观色,只能在心里暗暗揣测圣意。  唯有李陵撩起眼皮看了皇帝一眼,复又阖上。  须臾,皇帝突然大笑道:“苏大将军果真收了弟子。朕当初曾劝过他,莫要辜负了一身本领,多带些弟子出来,也好为国效力。他也答应了朕。如今看来,他没有骗朕。你还有其他的同门师兄弟吗?”  叶欢摇头道:“师父只收了草民一人。”  皇帝竟有些遗憾,“若他肯多收些弟子,岂不更好?”  诸葛神侯道:“禅师年事已高,加之为朝廷奔波劳累多年,疾病缠身,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皇帝点头,“诸葛爱卿所言甚是,是朕有些贪心了。苏大将军乃先帝义弟,便是朕的叔叔,大将军为朝廷效力多年,立下汗马功劳,他的弟子既然得他真传,朝廷理当重用。”  皇帝说到这顿了一下,殿内之人下意识屏住呼吸,从皇帝话里的意思,不光是要封赏,还要封官了,只是不知会封个多大的官呢?众人的心一下便都提起来。  皇帝沉吟片刻,问道:“薛卿家,了尘大师当年是何官职?”  薛仁辅立刻回道:“回禀圣上,了尘禅师起初在神捕司任职,被先帝先后封为正五品鹰扬校尉、正四品带刀护卫、金吾卫郎将,后来北齐犯我边境,禅师奉旨御敌,因战功赫赫,被先帝封为右骁卫大将军。”  叶欢低着头,嘴巴已经张成了“o”型。了尘禅师从未跟他提过从军的事,他一直以为师傅最风光的经历便是成为带刀护卫,没想到师傅的人生竟然这么牛叉!  由师父联想到自己,叶欢终于体会到为何每每师父看着自己时,总要流露出扼腕的表情,他那一路高歌猛进的彪悍人生,自遇到自己  那年起,便落下了一笔浓墨重彩的败笔,而且只这一笔,便将自己前半生的光辉灿烂统统掩盖。  叶欢这边为师父的悲剧人生而感慨时,殿内其他几人却是心情高度紧张。众人均想,皇帝是要比照当年了尘的官职予以封赏吗?了尘依仗先帝恩宠、父兄的功勋,一上来就是正五品校尉,难道圣上也要给叶欢一个五品校尉?  其实,官职不在大小,而在于有没有实权。就像楚天涯,官至正四品千牛备身,说小也不小了,但是没有实权,就算皇帝看中他的忠心,对他颇为赏识,朝中官员对他也不甚重视。  倘若有实权,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在天高皇帝的边远之地,照样能作威作福、鱼肉乡里,发财大大地。  所以,众人心中皆想,倘若皇帝真的给了叶欢一个校尉官职,没有实权,也不过是又一个楚天涯,对如今的朝政格局不会构成任何影响。  就在众人揣测圣意的功夫,皇帝再开金口,“如今监门卫还缺一个郎将,就让叶卿家暂补此缺,日后若有立功,再行封赏。”  殿内诸人下巴掉了一地。  南梁军队实行卫府制,像楚天涯所属的千牛卫属于皇帝侍从近卫,了尘禅师曾经任职过的金吾卫掌管京城警备,而监门卫负责宫门禁卫,而诸如左右威卫、左右骁卫、左右屯卫等,则分别担任京城宿卫和全国其他军事要地的驻守。  由此可以看出,监门卫郎将这个职位,不仅是个肥差,而且是个大大的肥差。  郎将虽然也是正四品,与楚天涯的千牛备身官职等同,但在卫府之中,校尉以上便可称将军,而且手握军权。叶欢从一介平民,飞上枝头成了将军,比当年苏岑升的还快,实在不能不让人大跌眼镜。  薛仁辅心想圣上自登基以来,为证明自己才是几个皇子中最有资格继任帝位的,做事往往喜欢不拘一格,突破陈规。在选拔人才方面尤其如此。他如今此举,大概是为了显示比先帝更加重视人才,以此激励更多的有才之士为朝廷效力。诸葛神侯年纪虽然比自己小,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保守派,喜欢因循守旧,想必会出言阻止,惹圣上不喜。自己一定要站在圣上这边,让圣上知晓满朝文武唯有自己才能理解圣上的良苦用心。  诸葛神侯却想叶欢是了尘禅师的唯一入室弟子,当年自己初入神捕司,无权无势,多亏有苏岑赏识自己,力排众议,一力提拔,自己才能有今日的成就。圣上如今提拔他的徒弟,虽然有些轻率欠妥,但自己若要反对,岂非会被人说成是忘恩负义?思来想去,竟打定主意不开口。  诸葛  神侯没话说,楚天涯更不会说什么,再说以他的身份,也没资格提异议。  李陵心里就两个字:愚蠢。至于是说皇帝还是说叶欢,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时间大殿内众人心思各异,竟无一人开口。  叶欢见大殿内静悄悄的,还以为自己方才听错了,有些发懵。薛仁辅一看便知这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笑眯眯的提醒他,“叶将军,还不赶快谢恩?”  叶欢长这么大头一次听到有人管自己叫将军,差点再一次找不着北。幸好他还记得什么叫做乐极生悲,及时找回理智,俯身道:“草民谢主隆恩。”  皇帝大度的笑道:“叶卿家怎么还自称草民,不必害怕,抬起头来。”  叶欢闻言再次抬头。  皇帝看着这张与魂牵梦绕之人酷似的年轻脸孔,又是一阵心神恍惚。  薛仁辅见到皇帝神情,便知晓皇帝的心思,心想自己方才没有反对果然是明智之举。  李陵面无表情的观察二人,心中一声冷笑,以貌取人果真是人间最大的悲剧。  作者有话要说:屎上第一水雷,把那些只看文不留言的统统炸出水面!大帅牌水雷,有屎以来炸的最臭!☆、奸细被杀  除了官职,皇帝又另行赏赐叶欢白银千两、黄金百两、锦缎十匹。叶欢心中这才真正兴奋起来。他总觉得,官职这个东西,升得再高,也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不过,一想到自己以后能跟王韬(应天府刺史,官职也是正四品)那个小人平起平坐,心中还是有种说不出的舒坦。由此联想到自己这边升官发财,提刑使卢大人还在刑部大牢里受罪,他心里又难受起来。正想着如何开口跟皇帝说起此事,皇帝却露出倦意,挥手叫众人散了。  叶欢无奈,只得跟随诸人退出厚德殿。待出得宫门,李陵还是那副拽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先行离开。诸大臣只能朝着他的背影说声“恭送王爷”。  然后诸人的表情立刻丰富多彩起来,薛仁辅抢先祝贺叶欢荣升监门卫郎将,名师出高徒,后生可畏,日后同殿称臣,还要叶将军多多照顾,,一通恭维。  叶欢再傻也知道人家位高权重,是真正的朝廷重臣,哪轮得到自己照顾,这么说不过是给自己面子而已,连忙谦虚一一回应回去。  薛仁辅见叶欢也是个上道的,脸上的笑容更加愉悦,与诸葛神侯等人寒暄了两句,便乘车离去。  剩下三个人立于宫门前,气氛才真正的随和下来。  诸葛神侯捋着胡子笑道:“叶将军荣升监门卫郎将,在下虽然没有想到,却是真心为将军感到高兴。”他笑容真诚,看来的确是发自肺腑。  叶欢连忙摆手,“诸葛大人叫我叶欢就好,至于将军什么的,万万使不得。诸葛大人与家师是同僚,家师曾说,见诸葛大人,如见家师,晚辈在诸葛大人面前,万万不敢僭越。”  诸葛神侯见叶欢知礼节、懂进退,心中越发喜爱,看他的眼神愈加像看自己的儿子一般。  他老怀弥慰的看向站在一旁的楚天涯,感慨道:“老喽,以后这神捕司便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叶欢随着他的目光也将视线投向楚天涯,突然觉得,老天的确不公平,楚天涯为了朝廷,拼死拼活、流血流汗,才得了个有名无权的四品带刀护卫、千牛备身,自己只是抓住个奸细(还是拜祁王所赐),就成了将军,而自己运气好的原因只是因为有个好师父。  看来这个时代,不光爹要拼,师父也要拼啊!  诸葛神侯问道:“不知叶贤侄现在住在何处?”  叶欢这才意识到,这是个大问题。  因为没钱住客栈,今天之前他一直是住在丐帮弟子栖身的地方—一间破庙里。如今他是郎将了,总不能还住破庙吧?  虽说朝廷会为他准  备住所,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今天晚上住哪里就是个问题。  楚天涯见叶欢神色古怪,主动询问道:“叶将军是住在客栈吗?”  叶欢尴尬道:“不是。我……没钱住客栈。”  诸葛神侯两人面面相觑,楚天涯问道:“叶将军来京城是为捉拿朝廷要犯,衙门理当准备川资路费,不知……”  叶欢没接他的话,他与应天府刺史王韬之间虽有恩怨,可也不便让外人知晓。  诸葛神侯道:“若是贤侄不嫌弃,不如到神捕司暂住几日如何?”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将军就变成侄子了,薛仁辅若是没走,眼珠子都得掉下来。 第9章 诸葛神侯见叶欢脸色不太好看,温言道:“贤侄,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此案虽然重大,却也不能急于一时。天涯,你带叶贤侄去住的地方。”  叶欢、楚天涯赶忙施礼告退。  叶欢心事重重,到了住处谢谢都没说一声,便径直进屋关门。  楚天涯刚想说句客套话,就被面前快速关闭的门板给直接拍回了胸腔里。  楚天涯揉揉被门板撞痛的鼻子,想了想,还是说了句,“叶将军好生歇息。”见门里没什么反应,便转头又回到了大厅。  诸葛神侯还坐在大厅里,神情有些落寞。见楚天涯回来,吩咐道:“陪我去趟祁王府,小心些,莫要让旁人知晓。”  叶欢躺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起初还辗转反侧,以为自己会夜不能寐,谁知才翻了两个身,眼皮就开始打架,等他再有意识时,天已经快亮了。  他揉揉眼睛坐起身,有些诧异昨晚居然睡得这么好,梦都没做一个。接着才想起今天是自己新官上任的头一天,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好歹洗了把脸,便匆匆出门。  监门卫的所在地在皇宫南门——和宁门。因宫城南面为后宫之地,进出南门的大多为宫女太监,叶欢的职责说好听点是戍卫宫门,说通俗点就是看大门的,顺带盘查出入宫门之人  ,防止有不轨之徒混入宫禁,刺王杀驾。  进入宫门,紧贴着城墙的一溜平房便是监门卫的办公衙署。南门守卫早就得了消息,见到叶欢到来,立刻有人引领他去拜见顶头上司,监门卫中郎将——鱼朝恩。  鱼朝恩四十出头的年纪,鼻直口阔,身材健硕。因是行伍出身,典型的军人做派,喜欢直来直去。见到叶欢,废话也不多说,寥寥几句便交待完他的工作职责,最后说监门卫的大将军及诸位将军今天都随同圣上去京郊狩猎了,等他们回来再行拜谒不迟。如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问薛文举参军事即可。  叶欢一一记下,领了自己的官服腰牌,正式走马上任。  在监门卫里,每一位郎将都配一名参军事,有点类似行政秘书,薛文举便是叶欢的男秘书。  薛文举人如其名,长得斯文秀气,不像军人,更像个秀才。从薛文举那里,叶欢知道了更多有关监门卫的信息。  监门卫共有大将军一名,将军两名,中郎将四名,郎将八名,每个宫门各配备一名中郎将,两名郎将,卫军五千人。也就是说叶欢管辖下的卫军足足有两千五百人,光是正五品校尉就有八十名之多!  捧着厚厚的花名册,叶欢手都有些颤抖,这么多人名,得背到何年何月才能全部记下来?  昨日在厚德殿听封时,他还没什么感觉。今日仰望巍峨高大的城门,想象着今后有几千人要跟自己同呼吸共命运,叶欢就有种拔腿逃走的冲动。  职位越高不光是俸禄越高,更代表着责任越重。他叶欢不过小人物一枚、废柴捕快一个,何德何能堪此重任?  皇帝也是,把他这么一个棒槌放到如此重要的位置上,脑子得进了多少水才能做出这样不靠谱的决定?  叶欢进而想起当时大殿内的其余四个人,居然没有一个出言阻止的。李陵就不必说了,从头睡到尾,估计皇帝对他封赏的事,他都没听见。可另外三个人可是清醒的呀,他们就不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吗?  叶欢觉得自己就像一头被架到火上烤的乳猪,明明都快熟了,还没弄清楚自己是怎么被架上去的。  而最悲哀的是,虽然他有手有脚,可依然跟被绑缚的乳猪一样,没有办法自己从火上下来。  今天是叶欢第一天上任,也是第一天执勤。  先和南门另外一位郎将左超打过招呼,因为以后要并肩做事,二人很是客气的寒暄了几句。  每座宫门都是出入分开检查,一个郎将把守一边,但位置并不是固定的,而是二人轮流交替。比如说今天,就是叶  欢负责入宫检查,左超负责出宫检查。晚上宫门落锁之后,二人轮流在宫内值班。  工作听起来辛苦,但实际干起来,叶欢发现还是挺悠闲的。那些具体工作根本不需要他去做,自有校尉、直长、队正、副队正等大小职位的禁军头领带领各自属下,按照宫规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他只需要揣着手站在一边装模作样的巡视一圈,说两句类似“同志们辛苦了”的场面话,就可以回屋喝茶水了。  不过话虽如此,但毕竟今天是头一天上任,他也不敢一上来就给属下留下骄奢的印象,还是在宫门前站了大半天。  其实他并不了解下属的心理,那些侍卫们巴不得他不在眼前,还能摸个鱼、聊个天,交流下京城夜生活的最新情报,哪家青楼又选出新的花魁,哪家乐坊又来了几个清倌人之类的风月趣事。  现在领导像标枪似地站立于宫门前,他们也得正襟伫立,不敢有丝毫懒散。连带左超也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回屋,只好陪着一起罚站。  李陵乘车来到南门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众侍卫如同受皇帝陛下检阅一般,站得笔直,表情严肃。左超挺着微凸的肚子,愁眉苦脸,在一群侍卫中尤其明显。  李陵觉得这次进宫真是来值了,竟然看到如此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略嫌刻薄的唇角微微扬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封感顿时化作无形,整个人给人一种春回大地般的温暖亲切。  叶欢视线扫过来时,恰到好处的捕捉到这个在李陵脸上同样百年难得一见的笑容。若干年后,每当他回忆起这个笑容,总要感叹美好的事物总是那么短暂,留下的不是怀念,就是遗憾。  ☆、走马上任(二)  李陵的笑容果然很短暂,原因只有一个——他见到了叶欢。  左超差不多跟叶欢是同一时间见到李陵的车驾,凭借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磨练出的娴熟演技,他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堆起笑脸,化身成一头见到主人的忠犬,摇着尾巴就朝李陵扑了过去。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他身形甫动的瞬间,一个人影已经抢先飞了出去。左超眼前一花,还未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就看到叶欢已经站到车驾前。  “王爷今日又进宫了。”叶欢笑容里的谄媚丝毫不逊色于演技派出身的左超。“王爷心系国家大事,不辞辛苦辅佐圣上,真乃满朝文武的表率。”  李陵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淡淡道:“本王今日进宫探望薛太妃,跟国家大事没有关系。”薛太妃是祁王的生母。  叶欢语塞。虽然论脸皮的坚韧程度,他比一般人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在拍马屁方面,他毕竟经验不足,比起左超这种骨灰级的马屁大师,还是稍逊一筹。  大师不慌不忙,笑呵呵的走过来,施礼道:“王爷可算来了,太妃都盼了您好些天了。”  李陵微微侧头,看着左超,“左将军戍卫宫门,几时见过太妃?”  左超一愣,忙道:“末将不曾见过太妃。”  李陵道:“既然没见过,又怎知太妃想念本王?”  左超已然明白这次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但马屁骨灰的称号也不是白给的,立刻用话找回场子,“太妃身边的常总管出宫采买物品,末将与他相识已久,便闲聊了几句,方才得知太妃心事。”  李陵淡淡道:“既然是太妃心事,又怎能说给外人知晓?常德海这奴才跟随太妃多年,怎的越老越不知轻重?”  左超暗暗叫苦,常德海如今伺候薛太妃,在宫里算不上得势,但他若知晓自己让他背黑锅的事,在李陵面前给他小鞋穿怎么办?  李陵虽然也算不上是个得势的王爷,却是最最不能得罪的王爷!  李陵转向叶欢,道:“叶将军打算几时放本王进宫?”  他这一调转枪头,令看戏看得有些浑然忘我的叶欢措手不及,呆立三秒钟才反应过来,立刻转身向后。  李陵以为他要直接放行,没想到叶欢朝身后的侍卫一招手,“过来检查车辆。”  李陵:……  左超立刻欣慰的抚胸,还好还好,今天我不是得罪祁王最狠的人,有人替我垫背了。  几个侍卫离着老远就感觉到祁王车驾散发出来的森冷低气压,齐齐打了个冷战,不敢多做停留,草草检查一遍  ,立刻闪人。  叶欢朝李陵一拱手,“王爷,末将职责所在,还望王爷见谅。”  李陵面无表情,眼帘低垂。马车徐徐开动,驶进宫门。  左超跟叶欢打个哈哈,道:“叶将军果然年少有为,有胆量,有气魄。我身体有些不适,回去小憩一下,失陪。”  叶欢对左超是否话里有话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如何才能打入祁王府,留在祁王身边,确保他安全无虞度过七月十五。然后便功成身退,找鬼差要回自己应得的酬劳。  而现在的问题是,他如何才能顺利接近祁王?  看祁王刚才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貌似难度很大啊。  叶欢摸着下巴,心里默默盘算着各种方案的可行性。  ——死皮赖脸自来熟套近乎?这招刚刚试过,貌似不管用。  祁王一看就是天然冰面瘫型的,除非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那样的功力,否则轰不开他满身带刺儿物理防御堪比红龙瓦拉斯塔兹的坚硬外壳。  ——找人绑*架他然后自己舍身相救?以自己的智商要想想出个万无一失不会被他识破的计划那是相当有难度。  祁王的为人一看就不是良善宽容型的。当初在坑里不过是踩了他一脚,到现在还耿耿于怀,时刻不忘挤兑他。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处心积虑算计他,到时候也不用想怎么保住他的命了,先努力保住自己的命吧。  ——色*诱?这项不予考虑,等鬼差什么时候打算给自己传送一位美女助手来再说吧(当然要真有这种好事自然是自己先留下)。  ——有事没事在他面前露一小脸,慢慢拉近关系?这个办法成效虽然缓慢,但却是最稳妥的法子。  问题是祁王的脸色真心难看啊,想在他面前混个脸熟那是需要极其强大的心理素质和堪比小强的超级抗打击能力的。  经过深思熟虑,对各种方案优劣势的对比分析,叶欢最终决定还是采取第四种方案。然后便眼巴巴等着祁王从宫门里出来。  谁知祁王没走南门,从北门出宫而去。  叶欢带着一颗失落的心回到神捕司住处。  楚天涯迎上来,对叶欢说道:“叶将军,有客来访。”  叶欢有些诧异,京城里没什么他认识的人,怎么会有人来找他?难道是小路子?  来到大厅,原来访客竟是了尘禅师身边的一个小沙弥,法号悟静(沙和尚失散多年的底迪啊,真不知道师父给他取名时是怎么想的!)。悟静告诉叶欢,了尘禅师得知他升职之事,颇感欣慰。嘱咐他切记戒骄戒躁,谨慎做事,低  调做人,不求功成名就,只求问心无愧。  叶欢知道师父还是在担心自己会给师门丢脸的事,心中苦笑,将师父的训导一一记下。悟静又说,师傅出家前,在京城有一套宅子,虽然不大,倒也清静。叶欢若是没有地方住,可去那里居住。  叶欢见师父如此体贴自己,想起以往跟在师傅身边的日子,心中又是一暖。  悟静交代完了尘禅师的嘱托,便起身告辞。叶欢原本想留他多住一晚,悟静说禅师吩咐不得留宿,事情一了速速返回。叶欢也就不再强留。  悟静走后,叶欢立刻去找诸葛神侯,想告诉他,他有地方住的事情。谁知诸葛神侯并未在神捕司,叶欢只得先将此事告知楚天涯。  楚天涯道:“这是好事。只是那宅子久无人居住,想必有些荒废,需收拾一下方能住人。叶将军若是信得过在下,此事交给在下去办即可。”  叶欢有些不好意思,“怎敢劳烦楚护卫。”  楚天涯道:“举手之劳而已,叶将军不必见外。”  叶欢内心有些惭愧,自己对楚天涯的态度一直不算好,人家非但不往心里去,还热心依旧的帮助自己。做人的差别,高下立见。  当然,这里所说有差别的对象,是指楚天涯和李陵。  叶欢道:“既然不见外,楚兄也莫要一口一个将军,叫我叶欢便可。”  楚天涯笑笑,不置可否。  叶欢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有一事想向楚护卫请教。”  楚天涯道:“不敢,叶兄请讲。”  叶欢道:“不知司正大人与大理寺侍郎关系如何?”  楚天涯道:“叶兄因何有此一问?”  叶欢道:“我一直想去大理寺牢房探视卢大人。奈何看守说没有贾侍郎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卢大人。兄弟我跟贾侍郎没有交情,自然要不来他的手谕。所以才……”  楚天涯沉吟道:“神捕司虽然负责缉捕天下奸匪,但与大理寺并无太多交集,诸葛大人与贾侍郎虽同朝为官,这交情……却并非深厚。”  楚天涯这话说的很含蓄,诸葛神侯与大理寺侍郎贾正非但没交情,简直是互看不顺眼。贾正私底下管诸葛神侯叫老猴子精,诸葛神侯也不是吃干饭的,当着他的面就敢骂他是假正经。 第11章 刘琛饶有兴致的打量身下这个一身女装,正朝自己呲牙咧嘴,如同被惹毛的狗儿一般的男子,笑吟吟道:“阁下的打扮虽然惊世骇俗,然而细细看来,这身衣衫与阁下却甚是相配。”  叶欢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他紧绷着脸,死死盯着刘琛。希望麻药的药劲能快点发作。那麻药的药效十分强劲,只要沾上皮肉,便会着道。而那匕首的刀刃又极其锋利,削铁如泥。方才自己那一下既然挑破了他的衣衫,想必也碰着了他的肌肤。  刘琛见他不说话,眼中的笑意更深,右手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恰好衬出阁下的形容猥琐,卑鄙无耻。”  卧槽!劳资居然被一个男人给调戏了!  叶欢一口老血梗在喉头,真想喷他一脸,破口大骂道,“你妹的!劳资特么从没见过打架专挑麻筋儿的,比卑鄙,劳资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刘琛见对方成功被自己挑起怒意,心中愈加得意。他就是喜欢看到别人狗急跳墙却又无计可施的可悲可笑之态,这简直是他人生的最大乐趣。  他拿起匕首,轻拍叶欢的脸颊,道:“我这个人是相当反对暴力的。只要你不反抗,我不会把你怎么样。说吧,是谁派你来的?”话未说完,匕首便从手中滑落。  刘琛惊愕的发现,他的整只右臂竟然都失去知觉!  叶欢一看刘琛的脸色不对就知道麻药发挥药效了。膝盖猛然顶起,狠狠顶到刘琛的小腹上。  刘琛后背一弓,面上露出痛苦之色,被叶欢不费吹灰之力就推倒在一边,狠狠压了上来。  奶奶滴,今天不但被人压,还被调戏,最让他崩溃的是这个人还是个男的!叶欢心里的怒意简直要把他的身体撑爆!  他啪啪就给了刘琛两耳光,边打边骂道:“你不喜欢暴力是吧?偏偏劳资就喜欢!劳资今天不打得你满地找牙,连你妈妈都认不出来,劳资就不……”  话未说完,门啪的一声打开,叶欢刚刚回过头去,就觉得眼前一花,一只大手抓住自己的衣襟,像扔麻袋一般将自己重重扔了出去,撞到墙上,复又摔到地上。  这一扔一撞一摔,力道之大难以想象,叶欢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摔散了架,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眼冒金星,动也难动一下。  有人将他提起来,啪啪啪啪就是四个耳光。  叶欢好不容易  恢复正常的视线,再次金星乱跳。耳畔钟磬齐鸣,犹如开了一个水陆道场。  至于脸颊就更不用说了,已经疼得没有知觉。所幸他及时闭住一口气,否则就凭这位的手劲儿,他这满口的牙只怕就保不住了。  “柳权,先住手。我有话要问他。”刘琛淡淡道。  柳权将叶欢薅到床边椅子上坐下,一柄寒气森森的长剑就抵住他的咽喉。  叶欢艰难的咽口唾沫,顺着巍巍剑尖一路瞧上去,见到一位老者立于身前,面沉如水,渊渟岳峙,一看架势就是高手高手高高手。  高高手一手搀起刘琛,扶他坐好。另一只手举着长剑,剑尖始终未离开叶欢咽喉半寸,抖都没抖一下。  叶欢暗暗叫苦,原以为凭借自己的身手和装备制住这人没有问题,哪知人家还有后招,还是终极大boss级别的。  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托大,多带几个人来。虽说未必能以多胜少,但至少能把事情闹大,好叫这两人心生忌惮,知难而退。  刘琛冷冷看着叶欢,他毕竟是堂堂北齐三皇子,从来只有他打别人的份,哪有人敢打他,更不要说是打脸。虽然柳权方才已经双倍替他打还回去,也难以消除他心头之恨。  报仇这种事,还是亲力亲为才能舒心痛快。  只是现在他上半身几乎不能动,别说亲自报仇,他一会儿能不能亲自走出这间房都是个问题。  一想到这,他恨不得把眼前这个泼皮无赖碎尸万段。  只是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他强忍住胸中那强烈的嗜血欲望,冷冷问道:“若想活命,就说出你背后的主使之人。”  叶欢丝毫不怀疑此人话里的真实性。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威武不能屈神马的绝对是误人子弟,不能效仿。能屈能伸方为英雄本色。  他擦了擦嘴角边的血渍,因为触动伤口疼得直咧嘴,“其实这是个误会。”  短短两天时间,他已经跟人发生两次误会,他最近跟误会这个词还真特么有缘。  刘琛嘴角弯起,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说来听听。”  叶欢道:“我来这其实是为了一枝花。”  听到“一枝花”三个字,刘琛目光一闪,“找他作甚?”  叶欢第一反应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追捕一枝花的事。卢提刑遭受陷害一事与一枝花是否有关系,如今仍是迷雾重重;奸细被害案与卢提刑被陷害案是否有什么内在联系,也是不得而知。这两个人是何身份,有何目的,他更是无从知晓。  叶欢道:“一枝花有负于我,我来找他是为了跟他算  账。”  叶欢说完就恨不得再给自己一个嘴巴。自己大脑缺氧了吗?怎么会想出这么滥的借口?  说一枝花跟他有杀父之仇也行啊,总比说成是那个要强啊啊啊!!!  叶欢一说完,刘琛的脸色就变了。连从一进屋就一直面无表情的柳权眼中都多了些不一样的神色。  自己的清誉毁于一旦,而且还是毁在自己的手上!  叶欢郁闷得直想撞墙。  但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因为他惊奇的发现,对方居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问下去。  倘若他要说一枝花是他的杀父仇人,那对方势必要继续追问他老爸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为何跟一枝花有仇,一枝花又是怎么杀的他老爸,用的刀还是剑,致命伤在哪里……等等等等。  叶欢是捕快出身,深知谎言一旦编的太多,难免产生漏洞,到时无法自圆其说,谎话就会败露。对方不杀他都对不起老天爷。  如今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有负于我”,就足以令对方封口。就算清誉稍稍受损,这点牺牲也算值得。叶欢心中暗暗自我安慰。  可怜的一枝花凭空就多了个老相好,还是个男滴,真应了“躺着也能中枪”这句亘古名言。  刘琛问道:“你怎知一枝花在此?”  叶欢道:“那一枝花行踪飘忽,狡兔三窟,我为了找他,花重金向江湖中人打探他的消息,这才打听到他最近经常来万春园。”  刘琛微微抬高下巴,半眯起眼睛盯着他,问道:“那你又是何人?”  叶欢低头不语装鹌鹑。搅基这种事,在自己那个时代,都是不被世人所认同的极端隐私,在这个时代自然更甚。自己越表现得难于启齿,也就越是真实可信。  刘琛冷笑一声,“你以为不说我就不会知道了吗?”他朝柳权一努嘴,“搜他的身。”  柳权探手过来,两下就从叶欢怀里掏出他的腰牌,递到刘琛眼前。  刘琛看了一眼,嘴角浮起一抹莫测高深的笑意,“原来是叶将军,失敬失敬。”  叶欢心道,你要真觉得失礼,就趁早放了我,别特么净整这没用的。  柳权低声道:“公子,你行动不便,最好尽快离开此地,以防有变。”  刘琛明白柳权所说不假,以他的身份,行事不宜如此高调。李陵那厮一直紧盯他不放,若待得久了,把他再引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若要依他的本意,就将叶欢带走,详加审问。只是他今天出来就带了柳权一人,除非柳权有三头六臂,否则不可能带着如同废人一般的他,还  能再带一个叶欢。  虽然有些惋惜,但也并非没有好处。  他来南梁的另一个主要目的就是一枝花。奈何他在暗,一枝花也在暗,纵然他用尽各种手段,却依然寻他不得。  如今有了叶欢这个棒槌,正好省却他不少力气。他只需盯住叶欢,只要叶欢找到一枝花,他便立刻捉奸捉双。  不仅可以得偿所愿逼出一枝花,更能当场戳穿他不喜欢男人的谎言。  刘琛再次深深觉得,这次南梁之行,真的没白来。  只是他千算万算,只漏算了一条,如果叶欢说的是假话怎么办?  这又应了一句老话,人一旦被情字所困,智商就会下降。  ☆、同床共枕  刘琛笑眯眯道:“叶将军,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着朝柳权一使眼色,柳权立刻明了,手掌一翻,闪电般切向叶欢的后颈,叶欢相对配合的软倒在地,晕了过去。  叶欢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是被老鸨叫醒的。老鸨战战兢兢蹲在一边,试探着问道:“叶将军,您没事吗?”  叶欢揉揉后颈,坐起身来,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老鸨道:“丑时末了。”  “我擦!”叶欢咒骂一声,从地上跳起来。寅时是宫门开启的时间,若是误了时辰,他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几下扒□上的衣裙,换上自己的官服,直接就从窗户跳了下去。  来万春园享乐的都是显赫之辈,自然都有代步工具。有坐轿来的,坐车来的,也有年轻的纨绔衙内喜欢显摆骑着自己的宝马良驹来的。  就跟自己那个时代的富二代们斗富是一个道理,你开宝马我就得开法拉利,你开兰博基尼我就得开玛莎拉蒂。  此刻园子里就拴着几匹好马,马的主人估计不知在哪个房间里搂着姑娘睡得正香。  叶欢心想给你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机会,随便挑了一匹顺眼些的,直接翻身上马走人。  等马一跑起来,叶欢才发觉这真是一匹好马,四蹄如风,快如闪电。  小路子从路边树丛里跳出来,大喊一声,“老大……”  叶欢没空回头,道:“去神捕司等我。”一溜烟便跑没影了。  他一路风驰电掣,终于在寅时赶到和宁门。昨夜负责留守的左超刚刚打开宫门,为后宫提供一日饮水的水车叮叮当当,悠然驶进城门。  叶欢下马对左超道:“左将军昨夜辛苦了。”  左超惊诧的看着叶欢,“叶老弟,你这是……。”  叶欢知道猪头三什么样,自己现在就是什么样。不过在来宫里的路上,他早已想好了说辞,也就没有丝毫的尴尬与惊慌。  他低声郑重道:“此事一言难尽。末将现在有紧急公务要去回禀圣上,宫门这里,还请左将军辛苦代劳一下。”  在进宫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得很清楚,就凭自己这一脸的伤,昨晚的事瞒是瞒不住的,更何况他也不能顶着这样一张猪头脸在宫门口站岗,那丢的可是皇帝的脸面。他让皇帝没面子,皇帝就会让他没里子。谁更吃亏,显而易见。  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索性把事情讲出来,至于如何讲,讲哪些,那就是门学问了。  左超见他神色凝重,以为是奉了圣上的什么密旨,也不敢多问,连忙道:“大事要紧。  这里有我,叶将军尽管放心。”  叶欢又客气了两句,这才上马沿着皇城直奔门下省。  按照宫规,外臣没有皇帝的召见不得进宫,就算是给皇宫看大门的也不能把宫城当成自家后院,想去哪就去哪。想见皇帝,必须经由门下省的黄门侍郎通传。而门下省的办公衙署则在宫城正门——丽正门内。  叶欢见到当日值班的黄门侍郎,简单说了下求见皇帝的用意,黄门侍郎立刻遣一名小黄门去宫内通传。  叶欢站在宫门边等候时,一辆马车驶了过来。他认得那辆马车,如果他猜得不错,马车里的人应该是祁王。  叶欢往边上靠了靠,又靠了靠,恨不得钻到墙里面去。他脸皮再厚,也不希望祁王看到他现在这副熊样。  然而残酷的现实往往与美好的愿景背道而驰。马车慢悠悠驶到他近前,便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车帘一动,叶欢下意识伸手挡脸。 第13章 李陵眉毛一挑,“可惜本王没空。”说完,扭头走人。  叶欢望着李陵如孔雀般傲娇的背影,暗暗握紧拳头,等过了七月十五,看劳资要是再理你,劳资就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上穷碧落下黄泉,此恨绵绵无绝期!  “叶贤侄,贤侄留步。”  叶欢听到有人叫他,连忙回头。诸葛神侯与楚天涯正朝他走过来。  叶欢施礼道:“诸葛世叔。”  诸葛神侯和蔼的问道:“贤侄的伤势如何?没有大碍吧?”  叶欢道:“无妨。那柳权老儿不欲伤我性命,下手不是很重。”事实上,除了脸被打肿,就没再有别的伤。你妹的,那死老头是不是看劳资比他长得英俊,他羡慕嫉妒恨啊!  长得太好也是一种罪啊!叶欢心中暗暗感慨。  “贤侄再次发现奸细同党的行踪,又为朝廷立下一功啊。”  “不敢。晚辈食君俸禄,自然要与君分忧。”  叶欢这  边正跟诸葛神侯你来我往聊得正哈屁,南门守将江淮急匆匆跑来。  “叶将军,你快去看看吧。赵、赵王殿下在宫门口大发雷霆。”江淮神色惊慌,舌头都不太利索了。  赵王?  叶欢歪着头想了想,不认识什么赵王。问道:“王爷为何事发怒?”  江淮神情有些不自在,“……为了你骑来的那匹马。”  叶欢:……  叶欢距离宫门口还有五十米时,就听到一个男子的咆哮声,“哪个兔崽子偷了本王的马!不把人交出来,本王砍了你们的脑袋!”  叶欢暗暗叫苦,听声音就知道这位爷不是个善茬。也是自己倒霉,万春园里有那么多匹马,自己怎么就偏偏挑了他那匹?  他快步上前,施礼道:“王爷息怒。末将不知这是王爷的马,还请恕罪。”  赵王四十上下的年纪,面皮松弛,嘴角下垂,一对吊梢三角眼,尖尖的下颚使得本就不甚英俊的五官更显得倨傲而嚣张。他斜着眼睛看向叶欢,问道:“你是谁?”  叶欢恭敬道:“末将监门卫叶欢。”  赵王眼珠转了转,嘴角不屑的一撇,“你就是圣上新封的那个郎将?”  叶欢道:“正是末将。”  赵王冷声道:“是你偷了本王的马?”  叶欢道:“王爷误会了。末将昨夜追拿嫌犯,在路上偶然见到此马,以为无主,末将又甚是喜爱,便将它带回。末将无意冒犯王爷,请王爷责罚。”  赵王冷笑道:“捉拿嫌犯居然捉到万春园里,以为本王是傻瓜吗?明明就是你从万春园偷走了本王的马,还想抵赖!”  跟叶欢一同前来的楚天涯道:“叶将军昨夜的确是为朝廷办案,卑职可以作证。”  诸葛神侯因为去了门下省,此刻并不在场。叶欢没有想到楚天涯居然会为他出头,得罪赵王,低头悄悄向他竖起大拇指,意思是哥们够义气!  楚天涯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赵王继续冷笑,“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本王面前无礼?”  赵王的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便淡淡响起,“三哥你声音再大些,皇帝哥哥坐在宝座上都能听见你昨晚逛青楼的壮举了。”说话的是个女子。  叶欢还未回头,一个女子已经骑马行至他的身边。女子容貌秀美,大约十□岁年纪,一身火红的骑装,脚下是一双小红皮靴,整个人光彩逼人,英武不凡,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一身戎装的年轻女子。  楚天涯和众侍卫立刻单膝跪地道:“见  过昭阳公主。”  叶欢赶紧跟大家一同施礼。  昭阳公主说了句“免礼”,似笑非笑的看了赵王一眼,“三嫂还在娘家吗?烦劳三哥转告三嫂一声,几天没见着她,妹妹还真想得紧了。”  “你——!”赵王不知怎的脸色一白,恶狠狠的瞪着昭阳公主,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昭阳公主却看都不再看他一眼,一双秀目云淡风轻的扫过低头跪在一旁的楚天涯,轻夹马腹,绝尘而去。身后几个女子立刻策马跟上。  昭阳公主这么一走,赵王的气势立刻又回来了,矛头再次转向叶欢。叶欢本来还在暗自庆幸赵王似乎对公主颇为忌惮,谁知公主话还没说两句就拍屁股走人了,剩下他和楚天涯,如何抵挡赵王的怒火(关人家楚天涯什么事)?  冰冷的怒火如同海啸一般遮天蔽日而来,瞬间就要将叶欢淹没。  一阵马车铃声悠悠传来。叶欢欣喜若狂。原来公主神马的都是浮云,真正的救星在后头呢!  “末将见过祁王殿下!”  祁王的车还没停下呢,叶欢一个箭步窜过去,表面上是给车驾让路,其实正好把路堵个严严实实。  虽说祁王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但也不排除他和公主一样,是个过路的神仙。所以自救才最重要!  果然,祁王的车夫极不情愿的把车停下,车内却毫无动静。  “王爷方才问末将的问题,末将现在又有了新的领悟,还请王爷参详。”李陵你快吱一声啊,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啊啊啊!  “叶欢,你当本王不存在吗?!”身后传来赵王狮子吼般的咆哮声。  车帘慢慢掀起,露出李陵俊逸与冷漠并重的面孔。  “三皇兄,圣上一早便宣你觐见,你打算让圣上等多久?”  李陵淡淡的一句话,成功压制住赵王的火气。赵王虽然对又冒出个替叶欢出头的相当不满,却不知为何不敢再对自己的皇弟出言不逊,只是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  李陵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圣上对户部用来赈济汉水灾民的粮款被亏空一事甚为关心,三皇兄还有闲心去逛青楼,看来对如何回复圣上已是成竹在胸。”  赵王眼皮一跳,面色更加阴沉,真是反了天了,如今这群小的一个两个丝毫不把他这个先帝嫡子放在眼里,一口一个青楼,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心中一跳,突然想到如今这么多人都知晓他昨夜去寻花问柳之事,赵王妃迟早也会知道,这却是一桩麻烦事。  他心中生出几分怯意,不欲继续纠缠此事。对于李陵所说的什  么粮款亏空,倒不甚在意。他李勇堂堂先帝嫡出,曾经的皇太子,虽然被废黜,成为现在这个窝囊又憋屈的赵王,皇帝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朝中有一大群老臣保着他,就算偶尔犯点错,那也是你李哲欠我的!  赵王狠狠瞪了叶欢一眼,意思是你小子别得瑟,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叶欢见赵王总算走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李陵突然道:“叶将军,你不是有事要跟本王说?”  啊?叶欢一愣。  李陵淡淡道:“那还不快上车?”  ☆、娈童的问题  马车不急不缓的在路上行驶,车夫似乎是个慢性子,马鞭总是高高扬起,却轻轻落下。  叶欢和李陵坐在马车里,两两相对,大眼瞪小眼。  李陵目不转睛的盯着叶欢,目光清冷而深沉。  叶欢发现他很不喜欢跟李陵对视,那种仿佛被人一眼看穿灵魂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可是移开视线是一种示弱的表现,他骨子里那种与生俱来的不服输劲儿又不允许他这么做(你说的那个人是叶欢吗?)。  很快,他的手心里便满是冷汗。  “你不是有新的领悟要告知本王吗?”李陵首先打破马车内令人窒息的寂静。  嗯?叶欢的全部思维都放在跟李陵的眼神较劲儿上,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眨眨眼睛。  李陵嘴唇一抿,目光闪烁了两下,竟率先移开视线。  红色警报解除!  叶欢长出一口气,湿漉漉的手心在裤子上擦了两下。  “是这样,对王爷关于陷阱之事的疑问,末将以为这是天意。”  李陵的目光本来随着叶欢的动作而动,听到此言,又刷的回到李陵的脸上。  叶欢条件反射般老脸一红,干咳了一声道:“既然上天让末将与王爷以此种出人意表的方式邂逅,就表明末将与王爷有缘,否则末将也不会连番两次得王爷相救……”  李陵打断他,“你说几次?”  叶欢怔住,“……两次。”他随后解释,“一次是在树林里,王爷仗义出手,避免末将遭那奸细的毒手,一次便是方才,王爷出言解救末将于赵王的魔掌。”  李陵默默想,我刚才为什么又要救他?我怎么可能又会救他?  他突然冷哼一声,“如此,本王方才就不应该阻拦圣上留你宿在宫中了。”  叶欢又怔住,他刚才不是一直在睡觉吗,有帮自己说过话吗?……嗯,貌似他中途醒过来一次,但是他说的那些话跟自己有关系吗?  幸好他脑子还不至于太过迟钝,立刻接道:“怎么会?末将对圣上的关怀,虽心中感激,却万万不敢留宿宫中。”  “为何?”  “因为……”叶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后宫之中都是圣上的妃嫔,末将堂堂男子,留宿宫中,这瓜田李下……,末将可万万担当不起。”  “叶将军这点倒是多虑了。”李陵淡淡道,“纵观整个皇宫,想爬上叶将军寝床的,只有当今圣上一人。”  一个惊天大雷咣当就砸到了叶欢脑袋上,连马车车厢都晃了两晃。叶欢一个没坐稳,身体向前扑去,正扑到李陵怀里。<  br>  李陵却是稳如泰山,一双手臂牢牢接住他。  “王爷恕罪,末将失礼。”叶欢脸红脖子粗的从李陵身上爬起来,重新坐好。尴尬之余没看见李陵微微弯起的嘴角。  “无妨。”李陵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如常。  车厢外传来车夫慌乱的声音,“王爷,小的刚才没看清路,让王爷受惊了。”  “无妨。”还是这两个字,却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丝愉悦。  李陵这边心情不错,叶欢那头却仓皇如同世界末日。  “那个……末将愚钝,王爷刚刚是什么意思?”  李陵深深凝视叶欢,直看得叶欢心惊肉跳,才缓缓开口道:“将军应该听过,这世上有种龙阳之好,男子为其他男子宠爱,是为娈童。”  娈童?我xxoo你老母的娈童!谁敢把劳资当娈童,劳资烧他房子,杀他全家!  他握紧拳头,呼吸因为愤怒变得粗重。  李陵没有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叶将军似乎不喜谈论娈童之事。” 第15章 说是绝代佳人,其实也不完全准确,因为佳人以丝巾覆面,只露出一双盈盈美目。但仅仅是这双眼睛,便足以令天下的男子神魂颠倒,旌摇神驰。明眸顾盼之时,说不出的嫣然婉转;举手投足之间,道不尽的万种风情。  佳人轻移莲步,款款下楼。众人呼吸又是一顿,心中俱是同一个念头,都希望自己是那个得到美人青睐的幸运之人。  然而,毫无悬念,叶欢才是今晚真正的幸运儿。<  br>  佳人走到叶欢面前,缓缓施礼,柔声道:“玉儿早就听闻,卫府中多了名少年将军,忠肝义胆,智勇双全。今日一见,将军风采果真天下无双,玉儿能得见将军,实乃生平幸事。”  玉儿不但人长得美,声音更是甜美软糯,娇羞中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诱惑。  叶欢半边骨头都酥了,痴痴的望着玉儿,傻笑道:“姑娘过奖了。”  老鸨在一旁察言观色,看出叶欢这回总算是满意了。娇笑道:“说起来,叶将军跟玉儿还真算是有缘呢,上次大人来办案……”  “咳咳!”叶欢虽然被这位玉儿花魁勾走了一半的魂儿,好歹还剩下一半,听到老鸨就要说漏嘴,立刻出声打断她。  老鸨也惊觉言语有失,一阵干笑,遮掩过去。  玉儿道:“玉儿上次既然错过将军,这次一定要将功补过,还望将军给玉儿个机会。”  叶欢上次来的时候,因为是暗中行事,老鸨出面替他清场,他的确没见到这位花魁。想不到这位花魁果然不同凡响,万春园其他姑娘跟她一比,立刻都成了惨不忍睹的残花败柳。  不过,想到这位花魁似乎还跟一枝花有一腿,叶欢心里就有些不大舒服。只是他转念一想,自己若是上了一枝花的女人,一枝花必然会大怒,说不定能主动现身,到时候要抓他想必也容易一些。  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着,我吃着你站着,我嫖着你看着,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这种耻辱吧?  叶欢为自己一箭双雕一举两得的高明决定而深深陶醉、洋洋自得,待其yy状态解除,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来到花魁的房间。  玉儿轻轻掩上房门,伫立于叶欢面前,素手轻抬,缓缓摘下面纱。  叶欢纵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玉儿脱俗出尘的美所深深震撼。  如此明洁高华,纤尘不染的女子怎会沦落青楼?难道说她也是有什么不堪回首的人生经历,不是爱风尘,却被前缘误吗?  叶欢心中正暗暗感慨,突然呼吸一紧,玉儿一双玉手不知何时已抚上他的胸膛。  虽然隔着衣服,女儿家柔若无骨的红酥手缓缓划过他胸前时带来的温热触感和浅浅的挑逗立刻引起他肌肤的一阵颤栗。  玉儿感觉到叶欢身体的反应,浅浅一笑,眼波流转,身体贴上来,嘴唇凑近他的耳边,吐气如兰,“将军不如先沐浴如何?春宵还长。”  春宵长吗?可人们不都说春宵苦短吗?  不过沐浴就沐浴吧,叶欢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反应,唉,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人家稍微一挑逗  ,自己就把持不住了。  叶欢条件反射般将玉儿推远一些,用笑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那就依姑娘所言。”  玉儿抿嘴一笑,走到一扇屏风面前,将屏风移开一点,露出后面一个还在冒着热气飘着玫瑰花瓣的浴桶。“将军请用。”  叶欢笑道:“玉儿姑娘想得真是周到,连浴桶都备好了。”  边说便走到屏风后面,开始脱衣服。  世间的很多事情,都是在不经意间便发生质的转变。倘若叶欢今晚真与那玉儿欢好一场,识得男女云雨滋味,他这辈子很有可能在直男的康庄大道上一路昂扬前行,不会再有走上其他岔路的机会。  可惜世事常常事与愿违。  叶欢一边脱衣服,一边很是兴奋的幻想一会儿跟玉儿会有一个怎样的激情之夜。以前跟苍老师的视频教学里学了那么多高难度姿势,这次可要一一实践,不能辜负了苍老师的谆谆“叫”诲。玉儿长得是不错,就是个子高了点,才比自己矮半个头。女人还是娇小一点比较可爱……。  一只玉手无声无息出现在叶欢的背后。  手还是刚才的手,动作却不似刚才那般温柔,照着叶欢的后颈狠狠切了下去。  ☆、逛青楼(二)  叶欢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脸上身上全是水。玉儿那张倾国倾城的动人容颜就在头顶上方,正笑吟吟望着自己。  “玉儿姑娘,就算你想帮我沐浴,也不用把我打晕了吧?”叶欢苦笑道。  玉儿甜甜一笑,笑容迷人,声音更迷人,“那么香喷喷的玫瑰浴给你这种人渣用,实在有点可惜。”她扬了扬手中的木盆,“所以本姑娘就把今天的洗脚水赏你了。你也不必太感恩戴德,人渣配洗脚水,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叶欢想抬手抹掉脸上的水渍,却发现自己全身都不能动,显然是被人制住了穴位。他干笑一声,“本将没看出来,玉儿姑娘原来喜欢玩s*m啊?”  玉儿笑容愈加温柔,“我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想来跟我原本打算的也差不太多。我这个人呢,就喜欢玩点跟别人不太一样的,尤其是看到那些表面道貌岸然、其实一肚子坏水的人渣,我这手就痒痒。”  说着,她脸上的笑容不减,手上却左右开弓,狠狠给了叶欢两耳光。  叶欢好不容易恢复些许的英俊相貌再次变成猪头三。  叶欢觉得万春园简直就是他的克星,来两次,就被打两次,还是在同一个房间里!  世上有种倒霉叫自找,有种白痴叫执迷不悟。  叶欢觉得他简直就是执迷不悟、自找倒霉的白痴典范!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还望姑娘明示。我保证知错就改,绝不再犯。”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态度该软就得软。这丫头一看就是心狠手辣型的,要是哄哄她,没准她一高兴就把劳资给放了。要是跟她硬顶,她就是一标准恐怖分子,什么灭绝人寰令人发指的事她都做得出来。  玉儿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你已经没有再犯的机会了。”  她手掌一翻,一柄寒光森森的匕首赫然在握!  “从你用那种看□的眼神看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诉我自己,你,必须得死!”  我擦你老母啊!你他娘的不就是妓*女吗?劳资不把你当妓*女还当圣女啊!  叶欢欲哭无泪,因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不对就□掉的,古往今来,他估计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跟他相比,窦娥那点冤情都不算个事儿,早被甩出去八条街了。  “对了。你不是一直在追捕一枝花吗?”玉儿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笑容再次浮现在脸上,“为了让你死得明白,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一枝花就是本姑娘!”  她是一枝花?叶欢不太相信。他几  次与一枝花相遇,对方虽然不是戴着斗笠就是戴着幞头,看不清楚相貌,但不论是身形还是声音,都毫无疑问是个男子,怎么会是个姑娘?  玉儿见叶欢目光中有所怀疑,也不以为意,耸耸肩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这是事实,你现在心无遗憾,到了地府也可以瞑目了。”  劳资有没有遗憾,该不该瞑目,那是劳资自己说了算的好吧?你有什么权利替劳资做决定?  真要到了地府,劳资第一件事就是去投诉鬼差!就凭自己这些匪夷所思、闻所未闻的遭遇,阎王爷怎么着也得补偿给自己比鬼差承诺得条件更好的待遇吧?  话是这么说,可看着那夺人魂魄的匕首离自己的咽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求生的欲望还是战胜了投胎成高富帅的渴望,他不由自主扯开喉咙大吼,“救命……”  玉儿迅速点了他的哑穴,动人的笑靥如今看起来却比地狱的恶鬼还要恐怖,死亡的恐惧令叶欢的五官都开始扭曲。  玉儿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并不急着立刻结果他的性命,匕首冰冷的刀尖缓缓贴上叶欢的咽喉,随着动脉里奔腾的热血一同微微颤动。  啪啪啪!门外突然传来很急促的拍门声。  “叶将军,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是李长海的声音。  玉儿脸色一变,叶欢却是大喜,他知道有人来救他了。  玉儿一拍床沿,床下传来一阵机括转动的声音。床板陡然翻转,叶欢便掉入一个黑暗的空间。  因为他身上的穴道被封,无法扭转身形卸掉下坠之力。身体重重摔到地上,顿时眼冒金星,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头顶上传来对话声。  “叶将军呢?”是李长海。  “他已经走了。”玉儿的声音。  她在说谎,千万不要信她!叶欢在内心大喊。  “走了?”李长海果真不信,“我刚才分明听到有人在喊救命。”  “你听错了。”玉儿的声音冷梆梆的,与方才的娇柔甜媚判若两人。  “不可能,我要搜屋。”  “随便。”  一阵翻箱倒柜、桌椅倒地的声音。  我在床下面啊啊啊!叶欢内牛满面,希望上天能够听到他真诚的呼唤,给李长海一些提示。  可惜老天爷很忙,估计正在给其他有需要的人排忧解难,没接收到他发过来的脑电波。  李长海在屋内翻找了一通,连花瓶盆栽都没有放过(叶欢:我怎么可能藏在那些东东里面,我是蚂蚁吗!),却是一无所获,只能撂下两句狠话,愤然离去。<  br>  叶欢听到玉儿冷哼了一声。之后便再无声息。  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玉儿也不在了。  叶欢不相信她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自己。心情忐忑而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这种被动等待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在黑暗中,时间总是过得份外漫长,尤其还身处在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境地,叶欢觉得在自己两世为人的生命中,没有一天像今天这般过得如此跌宕起伏,心惊肉跳。  就这样,在不安与压抑的漫漫等待中,叶欢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没心没肺的孩纸就是有福啊!)。  叶欢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苍老师正在畅快淋漓的嘿*咻,玉儿突然出现在他的背后,阴阴冷笑道:“很爽是吧,本姑娘现在就送你下地狱,让你一次爽到家!”  叶欢跳起来道:“你这个女人有没有公德心啊,不知道男人办事途中被打断会不举的吗?再说我这次又没看你,你怎么还来找我麻烦?”  玉儿冷冷盯着他,“因为我不高兴。”  叶欢简直要抓狂,“那怎样你才高兴?”  “跟我做。”  叶欢鼻子差点没气歪,把她当妓*女的时候她装圣女,真把她当圣女供起来她又想做妓*女,你到底要闹哪样啊姑娘!  叶欢哭笑不得,“你有病吧?你神经病啊,你……”  叶欢正骂到一半,玉儿突然变成了李陵,李陵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淡淡道:“女人就是这么不可理喻,忘掉她们,给圣上做娈童才是明智之举。”  “白日做梦!劳资特么死都不会做娈童!”叶欢大吼出声,人也彻底清醒了。  四周还是黑漆漆一片。叶欢抹了把脸,闭上眼再睁开,还是黑漆漆一片。  他失望的叹口气,原来只有和苍老师一夜*情的那段才是梦,之前被玉儿暗算的惨痛经历并不是梦,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不过,也并非没有惊喜。梦醒之后,他发现自己又能动了。  他站起身来,发觉周围的空间还算宽敞。头顶暗板缝隙处渗下来的光亮使他可以隐约看清四周的环境。  这似乎是一间暗室,暗室的前方是一个过道,不知通向哪里。 第17章 魏文英二人都心中诧异,哪知李陵还没说完,“问题是他何时装傻何时真傻,却无法分清。”  叶欢回到神捕司时,惊讶的发现神捕司大堂灯火通明,诸葛神侯、楚天涯都在,监门卫校尉李长海居然也在!  众人见到叶欢回来,都是万分惊喜。  李长海抢先一步跑过来,“大人,你没事吧?”  叶欢道:“一言难尽。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楚天涯道:“李校尉方才紧急求见诸葛大人,说叶将军昨夜在万春园无故失踪,诸葛大人听闻立刻赶来,召集我等商讨对策。”  诸葛神侯点点头,道:“贤侄,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叶欢装13装得相当深沉,丝毫没有逛妓院被发现后稍稍羞愧一下下的自觉,  “诸葛世叔,晚辈怀疑万春园内有北齐奸细。”  “哦?”诸葛神侯双眉拧紧,“贤侄何出此言?”  叶欢又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只是将玉儿把他打晕了玩□,耳光洗脚水伺候那段略过,只说对方趁其不备将其制住,本欲害他性命,幸亏有李长海校尉及时发现,然而奸细诡计多端,将其藏在床下的暗室内,骗过了李长海。而奸细怕自己行迹败露,仓皇逃走,叶欢自己则凭借英勇睿智的头脑和悍不畏死的勇气从暗室逃脱。  顿了顿,叶欢又说道:“其实自从那日我与柳权师徒遭遇之后,便开始怀疑万春园其实就是北齐奸细的藏身之地,这才带领属下以玩乐的名义前往调查,不想由于轻敌反中了对方的奸计,若不是李校尉,晚辈恐怕早就做了地府冤鬼。”  李长海连忙道:“大人过奖,这是卑职应该做的。”  二人一唱一和,声情并茂,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在合伙编瞎话,默契程度就跟之前早就对好台词一样。  诸葛神侯对叶欢的情报却是相当重视,眼中精光一闪,重重拍了下座椅扶手,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天涯,你速速召集司内捕快,立刻前往万春园捉拿人犯。”  天涯拱手应是。  诸葛神侯对叶欢道:“叶贤侄,你又一次帮了老夫的大忙,这次倘若真能抓到奸细,老夫必定会在圣上面前为贤侄请功。”  叶欢呵呵憨笑,“世叔言重了,晚辈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即便抓住奸细,也是世叔英明神武,领导有方,晚辈怎敢贪功?”  诸葛神侯哈哈大笑,又客气了两句,便领着楚天涯急吼吼去抓奸细。  其实,以诸葛神侯的沉稳老练,不至于如此听风便是雨,连玉儿到底是不是奸细都不问清楚便悍然出动抓人。只是最近神捕司的点太背,他诸葛神侯更是霉运连连,乌云罩顶,几件事都办得让皇帝非常不满意。他再不做点什么显得自己不是那么太闲,而是非常积极的遵照皇帝的旨意办事的话,那他这个神捕司司正真是不用再干下去了。  诸葛神侯二人走后,叶欢欣慰的看向李长海,做领袖状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本将自会记得你的好处。”  李长海兴奋得脸上发光,挺直腰板道:“多谢将军!”  ☆、查内奸  神捕司突袭万春园的行动果真有了成果。  据老鸨交代,那晚接待叶欢的花魁原来并非万春园土生土长的,而是从外地过来挂单的,因为盘靓条顺又多才多艺,老鸨乐得让她留下,好为由于缺乏尖端人才导致客户流失严重的万春园带来事业的第二春。  谁知,叶欢出事那晚,那位花魁也神秘失踪了。老鸨还没来得及出动人手去找她,就迎来了神捕司众多捕快。  虽然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但无故失踪这一条也能从侧面说明玉儿的来历不明。  而叶欢也能证明他跟那位玉儿姑娘素不相识,更不要说有私人恩怨。玉儿先是对他痛下杀手,接着又畏罪潜逃,种种行为都指向一个解释——北齐奸细。  虽然理由牵强了点,却是所有人唯一的结论。  不管怎么说,神捕司这次总算没白忙活,好歹查出了点线索。虽然柳权没抓着,玉儿也跑了。但凡事还是要看主流,切忌抓小放大,今天大踏步的后退是为了明天大踏步的前进嘛。  叶欢一边给脸上敷着冰块,一边如此安慰神捕司的一干捕快。众人连连称是,说叶将军分析得鞭辟入里,精准到位,实在是神捕司的贴心人。  叶欢则连连谦虚,眼神一扫间,瞄到楚天涯的身影自堂前走过。  “楚兄留步。”叶欢立刻跳出来,喊住楚天涯。  楚天涯转头,“贤弟何事?”  叶欢把冰块扔到一边,凑过来神秘兮兮道:“楚兄有时间吗?兄弟有事想跟楚兄请教。”说完又补充一句,“机密大事,还望楚兄保密。”  楚天涯闻言神色也凝重起来,略一思索,“如此不妨到在下的房间详谈,那里比较清净。”  叶欢立刻点头,“那是最好。”  二人来到楚天涯屋内,叶欢不住的朝外面探头探脑,观察有没有人偷听。  楚天涯哭笑不得,“这边不会有人,叶兄有事不妨直讲。”  叶欢窜过来在楚天涯对面坐下,故意凑得近近的,低声问道:“我听说,神捕司内有内奸?”  楚天涯脸色一变,“叶兄从何处听来?”  叶欢道:“从哪听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则消息的真假。”  楚天涯凝神沉思,半晌才道:“此事关系重大,须禀明司正大人。”  叶欢连连摆手,“不可不可,此事尚未查清,贸然告诉诸葛世叔,未免大惊小怪了些。”  李陵跟他派任务的时候,已经明确了保密的要求。一旦有第三人知晓此事,任务就算失败。他现在告诉楚天涯,已经违约,要是  连诸葛神侯都知道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传到李陵耳朵里,他也不用再查下去,直接就被pass了。  楚天涯摇头道:“叶兄此言差矣。神捕司因奸细刘贲被毒杀之事已经受到圣上责罚,背上办事不力的罪名,倘若朝堂之上再传出内奸流言,神捕司不啻于雪上加霜。此等大事,焉能不告知司正大人?”  叶欢急得直挠头,他跟楚天涯接触时间虽然不长,却已经看出对方是个认死理的人。他要是真告诉诸葛神侯这事就完了!  叶欢有些后悔,自己干嘛非要找楚天涯,小路子李长海不一样可以商量?虽说这两人的智商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楚天涯。但是能力强的人个性也强,自己怎么才能把这头倔驴给拽回来?  他这边抓耳挠腮,楚天涯那边也是心事重重,“叶兄,不如你我二人现在就去见诸葛大人……”  “等等!”叶欢大喊一声,紧紧按住住楚天涯的肩膀。  楚天涯本来作势起身,被他一按之下又坐回椅子上。叶欢则顺势站起,两手死死按住对方肩头,居高临下,两只眼睛炯炯瞪着楚天涯,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  楚天涯不知叶欢何意,惊讶道:“叶兄,你这是……”  “其实……”叶欢故作深沉,一字一句道:“小弟是奉了圣上密旨。”  楚天涯听到密旨二字,倏地睁大双眼,满脸震惊之意。  叶欢慢慢坐回椅子上,眼睛依然盯着楚天涯,“圣上怀疑刘贲之死内有隐情,派小弟暗中调查。”  奶奶滴,都是那个李陵,害劳资假传圣旨,哪天皇帝要是知道了要砍劳资的脑袋,劳资第一个拉你做垫背——只是狗皇帝可千万别在七月十五之前知道啊,阿弥陀佛!  楚天涯面色苍白,喃喃道:“圣上……怀疑神捕司……,这怎么可能!神捕司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怎会……”  “我也不相信啊。”叶欢道,“所以小弟才冒着砍头的危险告诉楚兄,是想跟楚兄一道查清此事,为神捕司讨回清白。若是楚兄将此事告知诸葛世叔,那……”  “在下明白。”楚天涯多聪明的人,一听便明白个中利害,“是在下糊涂,未能体谅叶兄的一番苦心,还险些连累叶兄。叶兄有什么需要在下去做的,尽管吩咐,在下一定竭尽所能,只要能为神捕司洗刷冤屈,就算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叶欢见楚天涯许下如此重诺,立刻做出一副感动感慨又欣慰的表情,“楚兄言重了,其实诸葛世叔跟楚兄对圣上的一片忠心,小弟全都看在眼里。只要你我二人同心协力,定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到时禀明圣上,圣上英明,自然明辨忠奸,还神捕司一个公道。”  二人你来我往又客气了半天,这才坐下来开始细细分析了一遍刘贲案、花魁案的案情,查找疑点,研究共同之处,又把神捕司所有捕快的家庭背景、性格特点、来往人群等等信息汇总了一遍,总之连神捕司的阿猫阿狗都没放过。  刚开始的时候,叶欢还有那么一点侦探角色扮演的兴奋劲,把自己当成柯南去分析案情,到了后面,就渐渐索然无味,尤其是神捕司捕快们那五花八门、形形□的庞大个人信息量,直听得他头昏脑胀,昏昏欲睡。  楚天涯倒是浑然不觉,一直滔滔不绝的在讲,直到对面传来阵阵鼾声,他才发现叶欢已经睡着了。  楚天涯内心一阵苦笑。他自己是捕快,就总是不自觉的以为别人都和他一样对案件有着旺盛的精力和无穷的兴趣,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喂喂,叶欢才不当捕快没几天好不好,你这么想让偶滴楠竹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周围这么一安静下来,就更加适合睡眠。叶欢单手撑头,睡得更加香甜,甚至在睡梦里还颇为满意的吧唧了下嘴。  楚天涯拿来一件单衣,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叶欢又做了个梦,梦里他像鸟一样,在天空中飞翔,一会儿扶摇直上九万里,一会儿飞流直下三千尺,自由自在,好不逍遥。  突然,他的头顶上方一暗,一张大网毫无预兆的凭空出现,将他网在里面。他拼命挣扎间,李陵出现在网边,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快把劳资放出去!”叶欢大吼。  李陵道:“你不是要效忠本王吗?那就乖乖跟着本王。”  “说梦话吧你?”叶欢大骂道:“劳资凭什么跟着你?劳资还要继续飞哩。”  李陵神秘一笑,右手张开,手掌中竟是一对雪白的翅膀,“你的双翅都在我这里,如何再飞?从今以后,”他突然凑到叶欢近前,一脸邪恶的狞笑,“你,只能是本王的人。”  叶欢从未见过这样的李陵,心中大惊,身体陡然下坠。他啊的大叫一声,头重重磕在桌子上。  叶欢揉着脑门,呲牙咧嘴的抬头,发觉天色已经全黑了。他睡了多久?  “你醒了?”黑暗中传来楚天涯的声音。  叶欢回头,看到楚天涯正坐在床上打坐。  叶欢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是在谈正事的时候睡着的,不管怎样都有些说不过去,他索性也就不给自己找理由。“让楚兄见笑了。你为何不叫醒我?”  黑暗中楚天涯神色莫辨,只是一双黑眸如  星光般莹亮,“叶兄这几日为神捕司的事奔波劳累,实在辛苦,在下也不忍心叫醒你。”  叶欢呵呵一笑,站起身道:“那小弟回房了,楚兄早些歇息。”  楚天涯从床上下来,“我送你。”  叶欢边走边道:“不必了,就这么两步道,我……”  他突然发现楚天涯不知何时竟已来到他的身前。  楚天涯的功夫很好,这他早就知道,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楚天涯的轻功竟然也这么好,走起路来无声无息,快如鬼魅。  这让他一时间又回想起早年间那句“既生叶,何生楚”的充满羡慕嫉妒恨的悲催感慨。  他刚想违心的夸两句,就发现两人的距离着实近了些。近到呼吸可闻,脚尖几乎挨着脚尖。  叶欢有些尴尬,穿越前在学校里,他也没少跟熟识的同学哥们勾肩搭背,拉扯打闹,可问题是他跟楚天涯的关系还没熟到这种程度。  他正想后退一步,不料楚天涯却抢先一步,拉开房门,“叶兄走好。”  叶欢摸摸后脑勺,赶紧迈步走出去,“嗯嗯,楚兄留步,留步。”然后头也不回的跑进自己的房间。  这个楚天涯真是个怪人。叶欢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边喝边想,是不是有本事的人都得有那么几个异于常人的地方,才能彰显出自己的与众不同,鹤立鸡群。  他摇摇头,愈发觉得自己应该尽早搬家,别本事没学到,光学了一身怪毛病,以后见到师父,他老人家就更得不待见自己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跑到祁王府门口,正堵上李陵的马车出门。  “末将见过王爷。”  叶欢的嗓门又大又敞亮,李陵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他极不情愿的撩起车帘,皱眉看着叶欢,“何事?” 第19章 俞子墨话未说完,就见到魏文英远远朝这边跑来。  “魏侍卫说王爷有紧急军情传唤末将,末将不敢耽搁,还请俞侍卫放行。”  俞子墨道:“如此,容卑职为将军带路。”  叶欢连忙道:“不敢有劳。末将自己去便是了。”顿了顿,又低声道,“俞侍卫若有疑问,可直接问魏侍卫。”  魏文英眼睁睁见俞子墨将叶欢放进后院,急得直跳脚,想大声阻止,又怕惊扰到王爷,气急败坏跑到俞子墨近前。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二人竟是同时发问。  魏文英双眉倒立,怒斥道:“我还没问你,你倒好意思问我?!”  俞子墨觉得有些不对,“叶欢说王爷命你唤他前来,可有此事?”  魏文英险些吐血而亡,跺脚道:“绝无此事!”  俞、魏二人的对峙,为叶欢赢得宝贵的时间。  一个侍女前往李陵书房送茶,被叶欢拦下,托盘端走,留下不知所措的侍女石化在当场。  李陵正在书房看书。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头也未抬。  茶水轻轻放在桌上。李陵见来人还不走,有些不悦,皱眉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那人还不走。  李陵眉头皱得更紧,心想现在的下人都如此不知礼数,高士铨是怎么做事的?  一抬头,却是一愣,接着目光一暗,脸色已然沉了下来。  叶欢起初还笑吟吟看着祁王,随着他脸色的变化,叶欢觉得后背凉风嗖嗖,笑容也维持不住。  “王爷,您天庭饱满,神气十足,双眸有神,阴阳均衡……,实乃有福之相。”  我都在说些神马!!!!!!  “只是您眉梢额头却是黑云笼罩,只怕要有血光之灾……”  啊啊啊!怎么会有人类的目光这么可怕?祁王……他是要变身了吗?!!!  嗷嗷嗷!凹凸曼叔叔、超人哥哥、圣母玛利亚……谁来救救我!!!!!!  祁王两道目光如冰锋雪刃,瞬间就将叶欢劈得体无完肤,魂飞魄散。  魂魄脱离肉身之前,叶欢依稀听到有人轻轻说了个“滚”字。  一场发生于祁王府的恐怖事件很快消弭于无形,恐怖分子也被手脚利落的王府侍卫清除干净,京城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再次得以保全。  (这跟京城百姓有个毛的关系啊喂!!)  “今日是你负责王府守卫?”  书房里,祁王端坐桌前,面无表情的望着跪在地上的俞子墨。  李陵一如往常的平静目光在俞子墨看来却如泰山压顶一般,令他抬不起头,喘不过气,声音不可抑止的颤抖,“是卑职。”  “如此,便是你放他进来的?”李陵语中的他自然是指叶欢。  不是我,我冤枉啊!  俞子墨内心狂吼,却不敢申辩。因为他知晓,申辩没有任何意义,错了便是错了。  “是……卑职。”俞子墨声音颤抖得令躲在门外的魏文英都不忍心去听。  李陵见俞子墨认罪态度较好,语气便松了一松,“念在你平日对本王还算尽心,今日之事,本王便不再追究。罚俸半年,以观后效。”  俞子墨大大松了口气,匍匐在地,“王爷宽宏大量,卑职感激不尽,今后定当肝脑涂地,报效王爷!”  李陵摆摆手,就表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再多说。  俞子墨退出书房,才发现冷汗早已浸透衣衫,内心一声长叹,庆幸自己今日福大命大。  “子墨……”魏文英走上前来,愧疚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俞子墨示意他跟上,二人走到无人处。  俞子墨低声道:“你以为王爷真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魏文英脸色刷的惨白。  俞子墨见他真的害怕了,安慰道:“今日之事,王爷说了不再追究,便真的不会再追究。我一人抗下便是了。只是以后,你要更加小心谨慎,千万莫再犯了同样的错误。不然……”  俞子墨话说一半,魏文英已然知晓利害。他郑重点头,随即咬牙切齿道:“今日若不是叶欢,你我何至于……”  俞子墨摆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今日之事,怨不得旁人。你我跟随王爷这么久,还犯此等低级错误,实属不该。此事以后莫要再提,更不要随意议论旁人。”  魏文英虽然心有不甘,但今天的事,主责的确在他,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有作罢,心里暗暗腹诽叶欢。  被王府侍卫扔到街边小巷的叶欢正在揉摔得生疼的屁股,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终于忍不住大骂道:“人都被你们扔出来了,就不用再背后骂我了吧魂淡!”  至此,叶欢再不敢到王府突袭。神捕司追查奸细之事又毫无头绪,叶欢一筹莫展。  郁郁寡欢之际,叶欢接到圣旨,皇帝要到京郊行宫泡温泉,命千牛卫、监门卫、金吾卫各派人手前往探路清  宫。  叶欢本来并不想去,皇帝这次去行宫,只带几个宠爱的妃子,老太后并不随行。一旦没有了太后的牵制,皇帝岂不是想干嘛就干嘛,毫无顾忌,为所欲为。  一念及此叶欢就不由得想到娈童之事,一想到娈童叶欢头就开始痛,头一痛连带着菊花也开始痛。  他只得再次去找李陵。  “叶将军,王爷的确有事不能见客……。叶将军,您……您这是作甚?”王府守门侍卫吃惊的看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叶欢。  “我就坐在这儿等王爷何时有空。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叶欢淡定的从随身带来的大包袱里掏出一个铺盖卷,铺在地上,大有要在这儿过夜的架势。  守门侍卫一看就没接待过上 访专业户,缺乏对付坐地炮的经验,脸当时就绿了,跟同伴低声耳语了几句,一溜小跑进了内宅。  一会儿的功夫,魏文英就黑着脸来到大门外,硬邦邦对叶欢说道:“叶将军,王爷有请。”  叶欢进得李陵书房,拱手道:“王爷……”  “内奸之事查得如何?”李陵头也不抬,视线牢牢吸附在手中的书卷上。  叶欢摸摸头,试探道:“末将斗胆,敢问王爷如何得知神捕司有内奸?”  李陵心中冷笑,跟我抖这小心思,你还太嫩!  他放下书卷,直直看着叶欢,“看来是没有丝毫进展,既然如此你还有何面目来见本王?”  叶欢尴尬不能言。  李陵冷笑一声,“还在本王府前耍赖要挟,行此泼皮无赖勾当,你就不怕本王将你扔到大理寺大牢?”  他一想卢俊卿还在牢里关着呢,真把叶欢放进去岂不正合他意?  李陵心中怒意更盛。  叶欢苦笑道:“王爷,末将这次其实是来求王爷帮忙的。”  就凭你,也配指使本王?  李陵心中不屑,看叶欢一副苦瓜脸,五官皱在一起如同粒薄皮大馅十八个褶的狗不理包子,眉头微微舒展,“何事?”  “圣上后天临幸汤泉宫,命末将随行。”  “监门卫也负责行宫戍卫,这本就是你的份内之事。”  叶欢苦着脸道:“可是太后并不同去啊!”  “太后年事已高,受不得路途颠簸,不去也在情理之中。”  叶欢见李陵始终避重就轻,隐忍许久的脾气终于爆发,“没有太后监督,皇上要劳资陪睡怎么办?!”  屋内瞬间沉寂。  一秒,两秒,三秒……  李陵右手虚握,掩口轻咳,掩饰自己无法控制的笑意。  r>  “明日汤泉宫之行,本王会同去。”  闻听此言,叶欢眼中原本黯淡颓丧的神色瞬间光芒万丈,明亮耀眼令李陵都无法直视。  “多谢王爷!”叶欢喜笑颜开,“既然如此,那什么,您接着忙吧,末将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干净利落的转身,开门,走人。动作麻利的让李陵连讨价还价的条件都没来得及去想。  本王只是说会去,可没说一定会帮你好不好?你怎么就那么没耐性,听完本王的条件再决定是该欣喜若狂还是该痛哭流涕呢?  李陵郁闷烦躁又无力,捏着书卷的手指紧了又紧,啪的一声将书卷重重扔在桌上。  第二天,叶欢精神抖擞的率领麾下兵卫奔赴行宫,为迎接御驾开展先期准备工作。  检查行宫的安全保卫工作主要由千牛卫来进行。监门卫的人只要往各个宫门口一戳,就算完成任务。因为皇帝还没来,行宫又不像在宫里有那么多规矩,叶欢总算有机会到处游览一番。  汤泉宫,顾名思义,就是皇帝泡温泉的地方。所以这里没别的特色,就是温泉多。  行宫因为是建在山上,这些温泉也都相当巧妙的依山而开,与四周山势自然景观相当和谐的融为一体,或曲径通幽,隐藏在山石之间,或毫无遮拦,将远处山景尽收眼底。  几处主要温泉旁边都镶嵌有大大小小的夜明珠,用以夜晚照明之用。可以想见,当红日衔山乌鸦选树,山中云雾弥漫,水汽氤氤,天边红霞落日与池边点点珠光相互映照,那是怎样如梦似幻的旖旎场景?若是再有一位美人玉体横陈于清澈的泉水中,含情脉脉媚眼如丝……  哎呀呀,不能再想下去了,太骄奢淫逸了!  叶欢一面在心里狠狠唾弃这些□好色的剥削阶级如何奢侈享受劳动人民的血汗劳动成果,一面又控制不住的很想也体会一把这种生活到底有多奢侈多淫^荡(淫^荡这部分只能靠yy)。  天色渐渐暗下来,行宫中已经看不到半个人影。  叶欢眼珠一转,掩身闪进一处被山石阻挡住视线,较为隐蔽的小温泉。三下五除二扒掉身上的衣服,探身缓缓滑进水里。  温泉的热度刚刚好,叶欢惬意的叹口气,靠在光滑温暖的泉壁上,闭上双眼,享受傍晚的悠闲时光。  时值春末,颇有凉意的山风在泉水的热意烘托下都似乎温柔了许多,徐徐拂过脸颊,如情人暧昧的抚摸。  叶欢渐渐睡着了。  睡意朦胧中,他听到旁边似乎有响动,以为是有属下来寻他。闭着眼睛问了声,“谁?”  一柄冰凉的长剑无声无息压在他的咽喉,伴随一声低低的警告,“别动。”  叶欢全身寒毛乍起,几乎是一秒钟内便清醒过来。  这个声音他认得,虽然只听过一次。 第21章 一枝花手中长剑不停,刷的挽了个剑花,剑尖直奔叶欢胸前而来。  所有人都是一声惊呼,以为叶欢这次性命不保。只有李陵岿然不动,面无表情。  ☆、行宫之旅(三)  叶欢闭上眼,心说一秒钟以后,劳资又是条好汉。反正他穿越前已经跟鬼差谈好,就算任务失败鬼差也要给他适当补偿,大不了就再穿一次呗,穿啊穿的也就习惯了。  哈哈哈!劳资就素开了外挂的超级无敌金手指楠竹,有本事你咬我啊!  哪知一枝花剑尖一沉,在叶欢手背上轻轻一挑,捆缚他双手的长鞭立刻松开。一枝花单手抽走长鞭,手腕一用力,长鞭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绕着叶欢飞了三圈,将其紧紧捆住。  一枝花一手握着鞭稍,冷眼看着的众人。这回再不用跟这个臭气熏天的男人有任何肢体接触了。  李陵也冷眼看着他,微微抬手做了个手势。拿着火把的众侍卫纷纷侧身,闪出一直藏在他们身后的弓弩手。  弓弩手从两翼包抄,迅速将一枝花和叶欢围在中间,并分列两队。一队箭手半蹲在前,一队弩手直立在后,同时弯弓搭箭,黑漆漆的弩箭正对着中间二人,强弓硬弩咯吱拉开之声让人牙酸。  叶欢光是听声音都觉得肉痛,他不可置信的望向李陵。人质还在劫匪手里,他这是要做神马?  不料李陵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仿佛他叶欢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  一枝花冷声道:“李陵,你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就不怕误伤了我手中的人质?”  李陵道:“有中原第一大盗为他陪葬,他也算死得其所。”  这是人话吗?!这是一个有良心的人类说出来的话吗?!!  一枝花不屑的一笑,“你以为区区几个弓箭手就能拦住我?”  李陵道:“光是他们的确不能,但你别忘了还有我。”  李陵的超强自信和强大气场在这一刻展露无疑,在场的所有卫府精英、大内高手统统成了绿叶和会动会喘气儿的背景道具,不值一提。  一枝花笑不出了。连叶欢都感觉到他的精神陡然紧张,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李陵继续说道:“我不过是叫他们来摆摆样子的。”  叶欢长出一口气。  哪知李陵又一挥手,所有弓箭手立刻拉弓满月,箭头微微向上,蓄势待发。  叶欢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就听得李陵说完后半句,“但该做的功课还是要做足。”  他首次正视叶欢,微微一笑,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叶将军,我会向圣上为你请功旌表的。”  叶欢倏地睁大眼睛,就见李陵伸出食指朝前一指,只听嗖的一声,无数箭矢如漫天飞蝗破空而来。  李陵我cao你八辈祖宗!  叶欢还没来得及骂完一整句,就被一  枝花猛然搂紧飞上半空,同时挥舞长剑噼里啪啦打掉飞到周身的箭矢。  待力竭下坠之时,一枝花一脚踏住树枝上,身体再次借力飞起。只是这一次他将怀中的叶欢猛地抛出,正是抛向李陵的方向。  弓弩手们第一次攻击结束后,因为没有李陵的指示,并未展开第二轮攻击。  而因为李陵对一枝花宣战的缘故,在场侍卫们自忖不便再对一枝花出手,以免有抢功的嫌疑。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在场诸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枝花以极其潇洒的身姿凌空跃起,躲过箭雨,再跃起,纵出圈外,再跃起……看不见了。  一枝花就这样逃走了?!!!  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大大的问号和惊叹号。除了李陵。  李陵依旧负手而立,悠闲的望着呈抛物线状朝自己飞扑过来的叶欢,一点要出手相帮的意思都没有。  叶欢手脚被缚,在空中根本没有办法变换身姿以确保安全着陆,只能眼睁睁看着七仙女下凡——脸部先着地的惨剧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在他的脸距离地面只有三尺不到的距离时,叶欢觉得腰上陡然一紧,身体下坠之势便硬生生止住。接着还是腰上那股外力将自己的上半身提起,恢复身体平衡,双脚也安然落地。  叶欢的视线由下到上,角度一番转换,最后对上一双漆黑深沉不怒自威的星眸。  四目相对的一刻,叶欢的心头火陡然窜起,怒火随着杀人的目光一路传递到李陵眼中。  李陵的目光也是阴沉的可怕,无形的威压不停的从周身漫溢而出。  四周的侍卫都觉得冷飕飕的,林中的温度比方才突然低了很多。  因为怒意充斥大脑,叶欢头一次没有畏惧李陵的目光,继续梗着脖子跟他对峙。  “阿嚏!”叶欢打了个喷嚏。两股新鲜的鼻涕顺着鼻腔蜿蜒而下。  李陵被恶心的后退一步,这才发觉叶欢身上臭不可闻,立刻捂住鼻子,连连挥手,“把他带走,带走。”  俞子墨解下自己的外衣给叶欢披上,做了个手势,“叶将军,请。”  叶欢嫌恶的一抖肩膀,他最讨厌这种只穿上衣露着大腿的风骚穿法,与其这样他宁愿全身都光着。  但这个动作落在李陵眼里就跟闹别扭撒娇一样。李陵冷哼一声,甩袖离去。众侍卫和弓箭手也随之离开。只留俞子墨和魏文英。  俞子墨帮叶欢解开束缚,劝慰道:“叶将军,王爷虽然有时看似不近人情,其实是外冷内热……”  “不近人情?他那是草菅人命!”叶欢气愤的大吼,  也不管李陵有没有走远是不是听得见。  俞子墨与魏文英对视一眼,魏文英撇撇嘴,没说什么。他本来就不赞成俞子墨这样烂好人,像叶欢这样不知检点偷跑到山里做些偷鸡摸狗之事的就应该把他晾在这儿让他自生自灭才好。  俞子墨心里叹口气,道:“夜里更深露重,叶将军……这番打扮,当心着凉。”  叶欢随便抓起外衣的袖子擦了擦鼻涕(俞子墨内流如大海,那是我新做的官服啊!),问道:“劳驾能找条裤子来吗?”  俞子墨:……  一处装修雅致的室内温泉,李陵躺在冒着热气的汩汩泉水中,惬意而舒适。这是他的专属温泉。先帝在位的时候,这里便是他的,新帝即位后,这里还是他的。  不是他的东西,哪怕是皇位,他李陵也从来不屑于去争。是他的东西,哪怕是他用过的一方小小绢帕,别人也休想染指。  东西如此,人更如此。  雾气缭绕的室内似乎有了什么变化,又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  李陵闭目假寐,嘴角轻扬,“出来吧,师弟,我知道你在这儿。”  雾气中有个白影一闪而过,须臾出现在池边。正是一枝花。  一枝花紧紧盯着依旧靠在泉水里,丝毫没有上岸打算的李陵,“你把我引到这儿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陵这才睁开眼睛,瞧着一枝花,“掌门令牌是不是在你那儿?”  一枝花目光一紧,“你想要?”  李陵淡淡一笑,“这种烫手山芋还是师弟你自己留着吧。”  一枝花不耐烦道:“你把我叫来到底想干什么,再不说我走人了。”  李陵浇了捧水在自己身上,不紧不慢道:“好歹师兄弟一场,几年未见,就不能好好叙叙旧吗?”  一枝花转身真要走。  李陵这才说道:“北齐刘琛是为了你而来的吧?”  “脚在他自己身上,他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与我何干?”  “引他离开大梁。”  “恕难从命。”  “跟二师弟这么多年没见,你难道不想他吗?”  一枝花猛然转身,双目炯炯,“你有二师兄的下落?”  李陵做恍然大悟状,“对了,赫连师弟应该是没有见过二师弟才对,就算他站在你面前,你也未必知晓他的身份。”  一枝花双拳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过度,根根泛白,“师父曾有遗命,二师兄是他的唯一骨血,无论如何也要将掌门令牌交到他手中。”  李陵深深凝视着一枝花,学他方才的  口吻道:“此事与我何干?”  一枝花气得脸色发白,“师父才过世几年?你就如此不尊重他老人家……”  “彼此彼此。”李陵又撩起一捧水花,“咱们师兄弟三个,除了欺师灭祖,有辱师门违背师训的事做得还少吗?再说,这本来就是无上门的传统,当年师父又是怎么对待师祖和大师伯的?”  一枝花沉思片刻,道:“你想让我怎么做?引走刘琛?”  李陵摸着下巴,状若思考,“这只是本王刚才的想法。”  “……现在呢?”一枝花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寒意。  李陵抬手从池边的花圃里揪下一片薄荷叶,放在鼻尖,眉头轻展,“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如果有可能,一枝花恨不得把眼前之人大卸八块,只是一来他与李陵毕竟是同门,他不能这么做;二来他也未必做得到。  他拜师时李陵已经出师,虽然两人差不了几岁,李陵学艺的时间又比他短,但绝不意味着李陵的武功就比他差。师父曾经说过,李陵是他们师兄弟三人中天赋最高的一个,若他肯在山上多待几年,这掌门之位必定是他的。  一枝花转身又要走,李陵突然说道:“不要打叶欢的主意。”  一枝花惊愕的转身。  李陵道:“他是苏师叔的弟子。”  一枝花更加惊愕,苏师叔的弟子武功怎会如此不济?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一枝花简直有些出离愤怒了,“别说我根本不喜欢男人,就算是,我怎么可能会看上那个鼻涕虫!”  鼻涕虫三个字令李陵回想起方才叶欢的样子,胃里一阵翻滚。但也觉得一枝花形容的很贴切,不由得笑道:“那样最好,你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他手指轻弹,一枝花立刻觉得一股剑气扑面而来,他快速闪身躲避,就觉得面颊一热,一股刺痛传来。伸手一抹,竟有血迹。  一枝花暗暗吃惊,他甚至没有看清李陵发出的暗器是什么。直到李陵又摘下一片薄荷叶,才恍然暗器就是他方才手中的那一小片薄荷叶。  摘叶飞花,并不是很高深的暗器手法,他一枝花也会。只是让他吃惊的是,他竟然躲不开。这里面纵然有大意轻敌的成分,李陵武功之强却也不得不让他折服。  李陵没有去看一枝花的反应,垂眸淡淡道:“叶欢,他是本王的人。”  一枝花:…… 第23章 “宫里来了消息,圣上来行宫的行程取消了。”  “因为刺客的事?”  “不全是。好像是北齐派出给太后贺寿的使团今日抵达京城。”  北齐使团这么快就到了!比预料中的日期要早嘛。  叶欢摸摸下巴,圣上当初给神捕司定下的追查奸细之事的期限就是北齐使团到来之前,现在线索虽然有很多,人犯却是一个都没抓着,诸葛神侯这下胡子都得愁白了。  叶欢耸耸肩膀,对于诸葛大爷的悲惨遭遇他深表同情,却不打算为他分忧。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诸葛大爷又不是他老子,他犯不上为别人的事瞎操心。  叶欢知道自己是典型的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的小市民心态,但他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相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至于楚天涯,看在他曾经在赵王面前替自己出头,又帮自己打扫房子,查找内奸……,大不了在皇帝责罚他时,替他说几句好话。  叶欢这么一盘算,才发现自己受楚天涯的恩惠还真不少!貌似有句话是怎么说  的来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古人就是喜欢把小事儿搞大,把大事搞乱!  他思来想去,最后一咬牙一攥拳,实在不行再请他吃顿饭!  这么浑身一使劲儿,叶欢突然觉得屁股有点疼。  不会吧,难道说这两天上火便秘,要生痔疮?!!  皇帝不来了,他们这些皇宫侍卫自然要打道回宫,继续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站好每一班岗。  叶欢回到南门,照例跟他的搭档左超寒暄了几句。  “叶老弟,我看你这般愁眉不展,是不是还在为刺客的事烦心啊?”宫里的小道消息传得就是快,昨晚才发生的事,今天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在下都听说了,叶老弟为捉刺客,冒着被同伴误伤的风险,假意为人质,实在有勇有谋,虽然刺客侥幸逃脱,但叶老弟的壮举真是令我们卫府众人面上有光啊!”左超说着,还高高挑起大拇指。  叶欢轻咳两声,“左兄严重了,昨夜之事不值一提。小弟这两日偶感风寒,昨夜又不得歇息,现在有些头疼。”说着还连带咳嗽两声,证明自己病体未愈。  风寒是一种病,又不只是一种病。你不舒服的时候,它是病;你没病的时候,它就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绝佳借口。  左超立刻做关心状,“既然身子不舒服就该多休息,你回屋歇息去吧,这里有我呢,老弟尽管放心就是。”  叶欢连忙推辞,说什么轻伤不下火线,这点小病不妨事之类。  左超偏又坚持己见,说什么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稍不注意就会反复……。  两人正跟这儿磨叽,一个传旨的小黄门匆匆而来,大声道:“圣上有旨,北齐使者今日大庆殿觐见,尔等务必加强守卫,严守宫禁,不得有误,钦此!”  左超叶欢跪地接旨。小黄门走后,左超苦笑道:“看见没,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道圣旨了。这些北齐鞑子一来,搞得咱们鸡犬不宁!”  叶欢连连称是。其实他对北齐没有什么概念,除了奸细刘贲和柳权主仆,他没见过其他的北齐人,对北齐与南梁之间的历史渊源也知之甚少。  北齐与南梁最早都属于一个国家——大晋,直到百余年前大晋南北分裂,才有了现在的北齐与南梁。  两国自从分立便战事不断,只是近二十余年未有大的战事发生。两国之间最近的一次大规模战争,还是在叶欢的师父了尘禅师未出家时,那时的苏岑大将军正值壮年,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  烟灭……(嗯……,那不是苏岑,那是周瑜)。  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嗯……这是岳飞……)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辛弃疾……)  总之吧,目前的南梁朝廷,跟北齐人实打实面对面过过招的,除了已经出家的了尘,再没有第二个人。满朝文武别说跟北齐人交过手,连去过边疆的都没有几个。  薛仁辅据说当年倒是给苏岑做过两天行营副总管,但也仅仅两天,他到边境大营的第二天就被苏岑打包快递回金陵了,老家伙回来的时候连隔夜酒都没醒呢。  苏岑退出政治舞台后,他的一干得力手下全都留在了边关,为南梁百姓的和平安宁默默奉献自己的人生和热血。  这些年来边境虽然摩擦不断,但对于安坐高堂的京城官员来说,那都不叫事儿,只要边军儿郎的血没有溅到他们身上,他们完全可以当作没这回事。  傍晚时分,宫里传来第三道旨意。皇帝要在大庆殿夜宴群臣,为北齐使团接风洗尘,命叶欢前去侍驾。  大庆殿是皇宫举办各种朝贺活动、接见外国使臣的地方。叶欢还以为皇帝是叫自己去喝大酒,屁颠屁颠的就去了。哪知到那一看,满不是那么回事!  酒宴从殿内一直摆到殿外的广场上,大殿内外灯火通明,鼓乐齐奏,上菜的宫人脚步匆匆,川流不息。看起来很壮观很华丽,就是没自己坐的地方。  原来侍驾的意思就是别人吃着我看着,别人坐着我站着。  叶欢正在那儿郁闷,听到有人叫自己。  “叶兄。”  他循声望去,看到楚天涯正含笑望着自己。  楚天涯今日穿的并非神捕司的捕头官服,而是千牛卫特有的皂娟软甲。这种铠甲用绢布制成,没什么防御力,但胜在结构轻巧,造型美观,不能用于实战,但可以作为武将日常穿着或参加节庆典礼时的装束。(以上摘自万能百度)  楚天涯平日里总是一副捕头打扮,低调而沉稳,几乎让人忘记了他的正经官职是千牛备身。他的外形本来就很俊美阳刚,今天一身铠甲装束,立刻衬出他气质中英气逼人的一面,隐隐有种铁血果敢的将军气势。  叶欢因为提前没有准备,穿的还是监门卫日常的工作装——鱼鳞铠、大口裤,说不上难看,但绝对没有皂娟甲骚包抢眼。  叶欢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卫府第一帅哥小将军的名头被人抢走了。他老大不情愿的走到楚天涯身边。  楚天涯道:“北齐使团即刻便到,圣上命我二人在殿外戍卫。”  叶欢问道:“楚兄武功高超,为何不在圣上近前护驾?”  楚天涯微微一笑,“千牛卫大将军周信武功智谋都远在我之上,有万夫不当之勇,有他护驾,圣上自然高枕无忧。”  叶欢了然,这种重要又不危险的场合,自然要留给领导表现。北齐使团只要没吃错药,就绝不会在这种场合刺王杀驾。  他们两个虽说承担了夜宴戍卫之责,但只要没有刺客出现,基本就没什么事可干。楚天涯见左右无事,便给叶欢讲起了他少年时跟随父亲在北齐游历见到的一些奇闻趣事。  叶欢听得津津有味,问道:“楚兄,你武功如此了得,令尊必定也是江湖名宿。小弟冒昧问一句,不知令尊名讳?”  楚天涯神色有些复杂,似黯然,似落寞,最后化作嘴角一抹苦笑,“家父籍籍无名,就算说出来叶兄也不曾听过。”  楚天涯心说你老子要是没名气我师父又怎么会知道?虽然师父他老人家不曾直接提到过楚天涯家学渊源,但听他每每谈及楚天涯的语气,分明与他父子是认识的。  不过既然人家不愿意说,叶欢也不强迫,反正他也只是随便问问。  叶欢正打算新起个话题揭过这段,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他立刻将视线追过去,看到一个见过一面就能记住一辈子的恶人。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他刷的拔出佩剑,大喝一声:“有刺客!”朝那个人直扑过去。  那人身后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几乎同时身形一动,刷刷刷闪身挡到那人的前面,拔出手中武器,随时准备进攻。  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在座的南梁群臣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何事。  被众侍卫围在中间的刘琛好整以暇,风姿不减,朝对面持剑而立全神戒备的叶欢露出文雅高贵的一笑,“阁下此举何意,莫非怀疑本殿下是刺客?”  ☆、北齐使团(二)  叶欢一愣。  楚天涯赶到他身旁,低声道:“叶兄,快把剑放下,不得对三皇子殿下无礼。”  纳尼?!!!!  楚天涯刚刚说神马,这个烂人是北齐三皇子?!!!  哦买糕的!我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叶欢立刻意识到他刚刚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而这件事的后果轻则丢官,重则掉脑袋!  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身体都开始颤抖。  刘琛笑容更加愉悦,“难道这就是大梁的待客之道吗?”  奶奶滴,这小子显然是想把劳资往死里整!  叶欢恨恨盯着刘琛,刘琛微笑以对。他身边的侍卫见叶欢面容不善,更是不敢放松警惕,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身后传来大队人马的脚步声和盔甲铿锵的碰撞声,宫廷侍卫不知这边出了何事,正急匆匆赶来。  楚天涯回身对赶来的众人道:“一场误会,大家各回岗位。”  他又转身用力按住叶欢的剑柄,低声而迫切的说道:“叶兄,再不放下武器,要出大乱子了!”  叶欢这才警醒,收回佩剑。  南梁负责接待使团的官员适时出现,一副自己刚刚赶到不知出了何事的无辜表情,其实老小子一直都躲在使团最后面。他气喘吁吁跑到刘琛面前,“殿下恕罪,老夫来迟了。……呦!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拿着剑?哎呀,快把剑都放下,圣上面前怎能如此无礼?”  刘琛的侍卫纷纷看向自己的主子,见刘琛微微点头,这才收回武器。  这边乱成一团,大庆殿内显然也察觉到了。一个传旨宫人小跑着过来,说道:“圣上有旨,宣北齐三皇子、监门卫叶欢、千牛卫楚天涯觐见!”  大殿之上,皇帝端坐龙椅,面无表情的盯着下跪的二人。  刘琛是客人,又是北齐皇室,身份尊贵,一进殿就被赐坐。地上跪着的自然是叶欢和楚天涯。  “叶卿家,外面因何事喧哗?”皇帝沉声问道。  叶欢硬着头皮答道:“回禀圣上,微臣方才一时鲁莽,将友邦三皇子殿下错当成刺客。微臣言行不当,冲撞了三皇子殿下,微臣罪该万死,请圣上责罚。”  他刚说完,刘琛就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殿内所有的人都听得见。  皇帝心中不喜,面色一沉,看了坐在右下方的薛仁辅一眼,又看了一眼楚天涯。  薛仁辅马上心领神会,道:“楚护卫,叶将军刚为朝廷效力不久,对于宫中的规矩还不大熟悉,你方才也在殿外,为何不及时阻止他呢?”<  br>  楚天涯立刻回道:“是微臣失职,请圣上责罚。”  叶欢没想到自己这回又连累了楚天涯,心中有些不落忍,偷偷朝他递去一个歉疚的眼神。  这时殿内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薛太傅这话有失偏颇,叶欢不熟悉宫规,跟楚护卫有什么关系?楚护卫又不是他的上官,为何要替他顶罪?”  叶欢觉得这个女子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他到京城以后,接触过的女子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很快便想起这个女人是谁——昭阳公主。  上次在南门,他因为偷马的事被赵王刁难,昭阳公主刚巧经过,还帮他说过一句话。当时他还挺感激她的。  后来他从手下校尉那里得知昭阳公主暗恋楚天涯的八卦,这才明白昭阳那时根本不是为他出头,而是为了楚天涯。  刚才薛仁辅要把楚天涯拉进来给叶欢当垫背,昭阳公主怕自己的心上人吃亏,赶紧跳出来为他据理力争,可见此女子的一片痴心。  薛仁辅见公主发了话,众人面前不好直接反驳,伤了公主的面子就是伤了皇帝的面子,一时有些尴尬。  皇帝更加不喜。本来他是想借薛仁辅的话帮叶欢开脱下罪责。其实对于刚才叶欢跟刘琛发生的冲突,他一点都不觉得叶欢做错了。这些北齐鞑子个个阴险狡诈心怀不轨,谁知道他们表面打着贺寿的名义内里安得是什么心!  前些天刺杀朕的刺客和死在神捕司的奸细分明就是受北齐指使,若不是诸葛神侯昏庸无能到现在还抓不到同党,朕用得着对这些北齐鞑子客客气气敬若上宾吗!  皇帝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满朝文武除了薛仁辅和叶欢是忠臣,其他人不是庸臣就是奸臣。 第25章 很快两个人的裤子上都渗出了血迹。  因为忍痛要紧咬牙关,叶欢这次算是叫不出来了。高高的宫门下面,只有板子打在肉上的沉闷声,再无别的声音。  二十下板子,说多也不算多。对于从小到大没挨过打的叶欢来说,精神上的折辱要远大于肉体上的痛苦。  当然肉体上的痛苦也是不容忽视的。  板子挨完以后,叶欢整个人都脱力了,虚弱的趴在凳子上,连自己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奶奶滴,这帮孙子真够卖力气的,一点都没手下留情!  李陵见行刑完毕,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施施然转身离开。  叶欢抬起头,看着他傲娇依旧的背影,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李陵,令他处处针对自己。  似乎自己的每一次刻意接近,结局都毫不例外的弄巧成拙,非但没有拉近两人的距离,反倒让他更加讨厌自己。  叶欢叹了口气,看来拍马屁这种事,果然是需要天分的。  薛仁辅命侍卫将两人搀扶起来,满怀歉疚道:“二位,对不住了。老夫也是奉旨办事,唉,若不是祁王他……,二位大人就多担待吧。”  楚天涯谢绝侍卫的搀扶,自己一瘸一拐走到叶欢旁边,“  太傅大人言重了,我二人办砸了差事,受罚是理所应当。大人的好意,我们铭记在心。”  叶欢也强打起精神,说了两句客气话。  薛仁辅道:“既然如此,二位还得随老夫回殿上向陛下谢恩。”  叶欢二人忙道,这是应该的。  楚天涯低声问叶欢,“贤弟,你的伤势如何?”  叶欢咬牙道:“还撑得住。”  楚天涯赞赏的一笑,没再说什么。  三人回到大庆殿外,迈步往里走时,听到皇帝说了句,“和亲之事,朕与大臣们商议之后,再给使团答复。”  叶欢心中一动,北齐要跟南梁和亲?那是打算嫁一位公主过来,还是娶一位公主回去?  南梁皇帝正当盛年,北齐皇帝却已是知天命,从年龄的搭配上来看,似乎是北齐公主嫁过来的面大。  不过既然是北齐嫁公主,还有什么可商议的呢?怕对方狮子大开口,聘礼要的太多给不起?还是怕那位北齐公主是奸细?  貌似北齐从上到下举国之人都有做奸细的天分哈。嗯,那是得好好考虑考虑。  楚天涯暗暗拽了一下还在神游的叶欢,叶欢恍然回神,赶紧跪下,施礼谢恩。  皇帝坐在龙椅上,皱了皱眉,看两人走路的步伐姿势,似乎伤得很重啊,这个薛仁辅是怎么办事的!他不满的瞥了眼坐在下面的薛仁辅。  薛仁辅有苦说不出,只有委屈的朝旁边的李陵怒了努嘴。  皇帝一时半会也分析不出薛仁辅的面部动作是什么意思,开口道:“朕自登基以来,一向赏罚分明。二位卿家既然已经受罚,冲撞使团之罪便就此抵消。今后如若再犯,绝不轻饶。”  叶欢楚天涯再次谢恩。  皇帝摆手道:“下去养伤吧。”  刘琛正要开口,突然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朝自己杀过来,他不用扭头就知道是李陵,转过头去一看,果然没猜错。李陵正冷冷盯着他。  刘琛一向自视甚高,但对于敌人的评价,却很客观。在他看来,整个南梁朝廷,能够有资格做他的敌人的,只有李陵一个。  此人武功高,心肠狠。最令刘琛头痛的是,他跟自己有一点很像,就是做事情都是不择手段,只重结果,不在乎过程。  与这样的人斗心计比算计,的确很过瘾,但要是把握不好度,也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刘琛权衡了一下,已经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今天暂且放过叶欢那个小无赖,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叶欢宅邸门外,魏文英啪啪  连砸了好几十下大门,手都打肿了,里面还是没有反应。  魏文英甩着手腕回到车边,对车内的祁王说道:“王爷,府里好像没人,叶将军是不是出去了?”  祁王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叶欢这会儿应该连床都下不了,怎么可能出的了门?  他为了给这个小无赖送药,冒着惹皇帝不悦的风险提前离席,而他居然不在家!  他捏了捏手中的药瓶,吩咐道:“去神捕司。”☆、药膏和扇面  祁王猜得不错,叶欢果然在神捕司。  他这会儿刚刚给自己上完药,趴在床上唉声叹气。  门外传来敲门声。“大人,小的给你送水来了。”是李长海。  叶欢拉过被子盖住臀部,“进来。”  李长海端着一盆水笑嘻嘻的走进来。  叶欢没好气道:“见我受伤你这么高兴?”  李长海在床边坐下,“不光卑职高兴,大人您更应该高兴才是啊。”  叶欢怒极反笑,“挨了板子还高兴?我失心疯啊!”  “话不能这么说。”李长海认真道,“殿前失仪,这种罪名虽说可大可小,但也得看是什么事。咱们这位圣上是出了名的好面子,您在特意为使团安排的夜宴上冲撞了北齐三皇子,这可是逆龙鳞的大忌,要是搁在别人身上,少说也要丢官。可圣上对您呢?只是罚了四十下板子和半年的俸禄,这是多大的恩宠?满朝文武,只怕也只有您这独一份了。”  叶欢嘴角一抽,这种恩宠他可无福消受,只怕他今天得的越多,明天还得就更多,到时候皇帝跟他老账新帐一块算,要他上龙床陪睡怎么办?  “楚护卫那边怎么样?用了我给他的药了吗?”  李长海还没说话,门外一人说道:“我没事,让贤弟费心了。”  正是楚天涯,李长海进来的时候没关门,楚天涯就站在门边上,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叶欢忙撑起上半身,“楚兄在门外站着做什么,快进来。”  楚天涯慢慢走进来,脚步还有些蹒跚,但比叶欢已经是强上太多。他一进来,李长海便寻个由头出去了。  叶欢道:“楚兄快快请坐。”  楚天涯笑了一下,极其缓慢的坐下,屁股挨上凳子时,他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叶欢一拍脑袋,懊恼道:“瞧我这脑子,我忘了你也有伤。”  楚天涯道:“这点小伤还算不了什么。在神捕司这几年,断胳膊断腿也是常有的事。有一次在追捕淮南大盗郭进时,我左臂被他的袖箭射穿,依然骑着马追了他整整一夜,将其斩于马下。”  听着楚天涯以往的丰功伟绩,叶欢只有默然。他自己也做过捕快,但跟楚天涯相比,却是云泥之别。以前自己还总嫉妒人家少年成名。如今看来,这天下第一名捕的名头绝对来之不易,楚天涯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常人只怕难以想象。  楚天涯见叶欢落落寡欢,以为自己言语有失,“贤弟,为兄性子爽直,说话有些不知轻重,若是得罪了贤弟,你莫要往心里去。”  叶欢笑道:“兄长  言重了。我这个人才叫不知轻重呢,以前小弟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天高地厚,若有得罪兄长的地方,还请多担待。”  楚天涯道:“贤弟玩笑了。”  叶欢道:“其实今天本不该来叨扰兄长的,只是我上次搬家时把圣上御赐的药膏忘在这儿。说实话,这药膏对外伤还是挺管用的,楚兄你用了吗?”  楚天涯点点头,“御赐之物自非凡品,为兄能用到这么好的东西,还得谢谢贤弟。”  叶欢摆手道:“要谢就谢圣上。你说,上次我被那柳权老儿打伤时,圣上给了我这么多药,是不是早就料到我早晚还得用得上啊?”  楚天涯失笑,还未开口,门外又有人说道:“聊得这么热闹,看来本王来得不是时候。”  叶欢本来又趴回床上,骤然听到李陵的声音,惊讶的直起身子朝外望去。果然,李陵在门边负手而立,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怎么回事?他明明记得李长海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了呀。还有李陵站在那里多久了?自己刚才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李陵见没人邀请他,便施施然自己走了进来。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脚。  “怎么,神捕司就这么好?吸引得你受了伤也不回家?既然如此当初何必多此一举搬出去?”  李陵有些没头没脑的质问令叶欢很没不舒服,觉得自己就像放了学不回家偷偷跑去网吧上网却被家长抓现行的小学生。  倘若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李陵态度再怎么不好,他也忍了。可是楚天涯也在这儿啊。李长海方才的话只说对了一半,好面子的人不止皇帝一个,我们的卫府第一帅哥小将军也相当的好面子。  “末将在哪里养伤是末将的自由。王爷未免管的有点太宽了吧?”  李陵一挑眉,在他印象中,叶欢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低眉顺眼阿谀逢迎,如此话里带刺还是头一回,难道是因为楚天涯?  他转头看向楚天涯,“楚护卫不需要养伤吗?难道跑来跑去有利于伤势的恢复?”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傻子才会听不出来。楚天涯双眸低垂,道:“王爷说的有理,卑职这就回去疗伤。”他又对叶欢说道:“贤弟直管安心住下,有什么事叫李长海来找为兄便是。”  叶欢赶忙道:“有劳兄长了。”  李陵诧异的看了眼楚天涯,对方却已经扭头走人。  他随即转头眸色沉沉的盯着叶欢。  楚天涯不在,叶欢的气焰也随即弱下来,但从行宫被劫,李陵见死不救到宫门杖责,李陵落井下石,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恶行在叶欢心中积累  下的怨气不减反增,在他胸口叫嚣跳跃,伺机待发。他演技再好也没办法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以一颗平常心去面对李陵。  他只能扭过头不理他,管他什么鸟王爷烂任务,统统见鬼去吧!  李陵问道:“你的伤势如何?”他的声音平平,似乎对于叶欢无礼的举动并未生气。  叶欢闭眼装睡。  啪!他身上的被子被猛然掀开,冰凉的空气深深刺激到他娇嫩无比却受到野蛮蹂躏的屁股(这句怎么听起来这么yd呢?)。  叶欢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床上倏地弹起来,抓过被子,怒道:“你变态啊!”  李陵眼神一冷,“你说什么?”他虽然头一次听到变态这个词,但从叶欢的表情和眼神里却不难猜出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叶欢被李陵眼神中的寒意震慑到,不敢再造次,但仍据理力争,“你掀我的被子干嘛?”  “本王问你伤势如何,你为何不回答?”  我不说话你就自己掀被子直接看啊?  叶欢嘟囔道:“你刚刚不都看见了吗?”  李陵沉着脸,目光冷冽而深沉,如寒潭般的眼眸深处,似乎隐藏着某种危险的光芒。 第27章 赵王愕然道:“他是男人!”  “男人又怎样?你们老李家不就好这一口吗?”说完,赵王妃昂扬而去。  赵王大惊,慌忙四顾。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猖狂,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敢在这种场合随便说出来?要是被别人听到,就算他是王爷也保不住她啊!  眼神游走间,又看到叶欢。赵王心中怒意更盛,手握成拳,心中暗暗发誓,叶欢,我跟你势不两立!  叶欢此刻浑然不知自己在赵王心中的仇恨值又上升一个层次,还像跟屁虫一样跟在李陵后面。见叶欢坐在马上,呲牙咧嘴坐立不安的模样,李陵心中的怨气稍有些缓和。  叶欢见李陵的脸色好些了,赶紧凑上去,“王爷,末将字写得不好,让王爷见笑了。但末将是真心实意,一片赤诚,可昭日月。”  对本王如对再生父母般的赤诚吗?  李陵的嘴角又耷拉下去。  叶欢一番察言观色,道:“王爷,您心情不好?”  李陵盯着他,冷笑道:“本王看见你,心情就不好!”  叶欢:……  ☆、马球比赛(二)  一只球以比刚才更加凌厉的气势和角度流星般朝叶欢飞过来,速度之快,如同暗器。  因为球来的方向正处于叶欢视线的死角,待他发觉时,已经躲不开了。  李陵的反应要比叶欢快得多,他轻拨马头上前两步,身子立起,手中马杆闪电般挥出。叶欢觉得一道劲风堪堪划过自己的脸颊,随即听到砰的一声,马球以一道漂亮的弧线飞过大半个场地,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准确无误的飞进皇帝那队的球门里。  场下照例杀鼓三通,却只有北齐使团的人在大声欢呼。  南梁众人表情大多很微妙,看看李陵,又看看皇帝。皇帝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恨得要死,好你个李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朕唱对台戏,还敢说你跟北齐没有暗通沟渠?  就连跟刘琛同属一队的赵王、越王和安庆老郡王都面露尴尬之色,他们来刘琛这队只是形势需要,说白了就是打入敌人内部拖后腿来的。打麻将还需要点炮的呢,谁会那么不开眼跟皇帝真打?  刘琛笑嘻嘻的打马过来,拱手道:“祁王兄,好球,好球啊!”  李陵也不看他,面沉似水,低声对叶欢道:“你先走。”  叶欢再傻也知道李陵刚才是为了救他,只是现在不是感谢的时候,再说他现在跟李陵怎么说也是敌我两方,他方才没拦住李陵已经惹得皇帝不高兴了。只能回了一句,“末将多谢王爷相救。”然后恨恨瞪了刘琛一眼,打马而去。  刘琛拍马慢悠悠走到李陵跟前,意味深长道:“李兄,到现在你还看不清形势吗?你我才是同坐一条船之人啊。”  李陵漠然道:“三皇子应该不是眼睛不好,而是脑子不好。我跟你从来就没坐到一条船上过。”  刘琛笑容不减,“那是李兄的想法,至于尊皇兄如何想,你不会不知道吧?”  李陵只当没听到他的话,一夹马腹正要离开,突然又想起什么,回过头道:“你好像很在乎一枝花?”  刘琛被他问得一愣,脸色随即沉下来。  李陵接着道:“可惜他喜欢的不是你。”说完拍马飞驰而去。  刘琛紧握手中马鞭,心中惊疑不定,不知李陵的话是真是假。  他喜欢的人不是我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一枝花虽然喜欢男人,但他的意中人却另有其人?  刘琛下意识看向叶欢,正巧这时候叶欢也正朝这边望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狠狠撞到一起,竟似有无形的火花产生。为了表示对刘琛刚才的偷袭行为相当不满和气愤,叶欢暗暗朝他比了个中指。  刘琛立刻眯起眼睛,  一道危险的光芒自眼底一闪而过。  看台上的八卦二人组再次展开热烈交流。  俪贵人很激动,“姐姐,你看到叶欢刚刚那个手势了吗?”  云嫔沉稳点头,“看到了。”  俪贵人此刻就像个孜孜好学的好学生,“你说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啊?”  云嫔则体现出与她智商明显不符的睿智,“大概是跟表明他对祁王一片痴心矢志不渝吧?”  比赛告一段落,场上比分四比二。刘琛这队进了两个球,他自己打进一球,李陵帮他打进一球。要不是刘琛把大部分精力放在戏弄叶欢上,这场比赛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所以南梁皇帝虽然是胜利的一方,却比输了还憋屈。一下场就以身体乏累为由沉着脸回宫去了。  皇帝心情不爽,下面的人自然也人心惶惶,很快做鸟兽散。  叶欢僵坐在马背上,屁股都已经痛得麻木了。一个多小时的颠簸,比受刑时还要痛苦百倍。他策马走到无人的地方,咬紧牙关以一种极其难看的姿势翻身下马。  真是太特么疼了!  一个简单的下马动作简直要了他的老命。叶欢出了一身的冷汗,可能是嫌他磨蹭的太久,马儿都有些不耐烦,在他脚尖刚刚着地的一瞬间突然向前迈了两步。  叶欢的另一只脚还在马镫上没来得及撤下来,这下立刻重心不稳朝后面倒去。  叶欢大惊,双臂乱划,竭力维持身体的平衡。  一双大手从后面稳稳支撑住他的后背。  叶欢回头,看到楚天涯温和的笑颜。  “多谢楚兄!”叶欢站直身体,不好意思的摸头,“这匹破马,竟敢戏耍劳资!”  马儿竟似听懂了一般,不屑的打了个响鼻,慢悠悠的迈步离去。  叶欢目瞪口呆,不会吧,一匹马也这么傲娇,要不是物种不同,他简直要怀疑它是不是跟那位目中无人的祁王是一个爹生的!  “贤弟,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受伤了?”楚天涯神色关切。  叶欢摆摆手,“没事,就是挨板子的地方还没完全好,骑马不太适应。”  他一抬眼,正看见李陵在和一名宫装女子聊天。女子容貌秀丽,身材婀娜,举手投足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温婉中透着几分娇羞,天真里带有几分妩媚。  叶欢问道:“祁王殿□边的女子是谁?”  楚天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林相国之女林婉儿。”他顿了顿,又说道:“林相国似乎有意将爱女许配给祁王。”  叶欢下意识说道:“这事林相国  一人说了不算吧?”  楚天涯诧异的看他。  叶欢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突兀,摸摸脑袋,解释道:“我是说,王爷的婚事不都是由圣上做主吗?”  楚天涯沉吟道:“未必,有时太后也会出面为皇子公主指婚。贤弟怎么突然关心起祁王的婚事了?”  叶欢干笑两声,“我只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一片树叶随风飘落,落在叶欢的头顶。楚天涯伸手帮他拿掉树叶,抬起的手臂遮挡住叶欢的视线,也挡住了李陵远远投过来的目光。  笑得那么大声,跟楚天涯聊天很开心吗?  李陵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却将情绪藏得更深。  “王爷?”林婉儿柔声轻唤,小心翼翼的观察李陵的脸色。  李陵丢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林婉儿露出甜美不失端庄的笑容,“家父想请王爷明日到寒舍一叙,不知……”  “可以。”李陵不等林婉儿说完,便自顾自说道,“请相爷放心,本王自会前往。”说完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直接转身走人。  林婉儿孤独的站立在风中,一直勉力维持几乎要僵化成石膏的得体笑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痕,眼中流露出些许委屈和不甘……。  “林小姐。”楚天涯走过来跟林婉儿打招呼,“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祁王殿下呢?”  林婉儿慌忙扭过头调整下表情和心情,再转过头来便又是那个端庄秀丽的相府千金,款款施礼道:“楚护卫。”  楚天涯指了指身边的叶欢,“林小姐还没见过监门卫的叶欢叶郎将吧?”  林婉儿道:“久闻叶将军大名,今日得见,婉儿三生有幸。”  叶欢正要客气两句,就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小姐,夫人叫您回去呢。”  林婉儿对楚天涯二人道:“二位大人,婉儿先行一步,告辞了。”说完又施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叶欢盯着林婉儿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楚天涯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贤弟动心了不成?”  叶欢吓了一跳,“你想到哪去了?没有的事!”  楚天涯轻笑不语。  叶欢把他拽到一边,低声道:“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讲,传扬出去,有损人家姑娘的清誉!”  楚天涯见他真有些急了,这才道:“为兄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方才的话,只是开个玩笑,贤弟莫往心里去。”  叶欢撇了撇嘴,“从来不玩笑的人开起玩笑来,才是真的可怕,能把人吓个半死!”  楚天涯  见叶欢表情虽然臭臭的,却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心中竟有些莫名的悸动。他不自然的扭开脸,轻咳了两声道:“贤弟今天还去神捕司吗?”  叶欢原本是想回自己的宅院,但看到楚天涯略带期盼的眼神,又想起昨天的那盘棋输得太过惨烈,便说道:“那是自然,我今天还得扳回一局呢!”  楚天涯心中似有块大石落了地,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油然而生。  半夜时分,叶欢毫无预兆的从梦中惊醒,立刻觉察到有人在自己的房间内。  “打扰叶将军清梦了,实在抱歉。”黑暗中,一人端坐在八仙桌旁,悠然闲适得就像在自己家里。  叶欢立刻伸手去拿挂在床头的佩剑。  长剑若水,带着森然剑气无声而来,看似缓慢,却是眨眼间便朝叶欢的眉心而来。叶欢慌忙侧身躲避,对方却早已算好他的退路,剑光一闪,已经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叶欢放弃抵抗,看也不看一眼长剑的主人,直接对坐在桌旁的人说道:“三皇子殿下,您大晚上的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逗闷子吧?”  刘琛一指拿剑的柳权,柳权立刻撤去长剑,立在一旁。  刘琛道:“你找到一枝花了吗?”  叶欢莫名其妙,劳资抓不抓一枝花,跟乃有毛的关系?  柳权一抖手腕,剑尖直指叶欢咽喉,“殿下问你话,为何不回答?”  叶欢一惊,脑海里电光火石的一闪,娘咧,他不会是还记着那晚在万春园劳资跟他胡诌的那些事呢吧?  所幸屋内比较黑,刘琛看不清叶欢此刻的表情,不然他定会明白自己被叶欢耍了。 第29章 楚天涯走到床边,“贤弟还没睡吗?”  叶欢睁着眼睛,却是不敢看楚天涯,眼中满是羞愤之意。谁遇到这么窝囊的情况,还能有心思睡觉!  楚天涯明白他心中尴尬,劝慰道:“那柳权是北齐第一高手,又是趁人不备行偷袭之举,贤弟会着了他的道也是在所难免,大可不必为此耿耿于怀。今晚就委屈贤弟在为兄这将就一晚。”  叶欢冲楚天涯眨眨眼睛,笑了一下,意思是谢谢。  楚天涯也随意的笑笑,转身坐到椅子上,开始闭目打坐。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床上就传来有规律的鼾声。(唉,没心没肺的孩纸就是……)  楚天涯缓缓睁开双目,久久凝视着那张天真如孩童般的睡颜。  没有人知道,方才叶欢冲他笑时,他的内心跳动得有多么剧烈,剧烈到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  无论他的内功有多深厚,刀法有多精湛,此时此刻,这些曾经是他引以为傲、令他声名鹊起功成名就的出色本领竟都无法帮助他压抑心中那股不寻常的悸动。  楚天涯长舒一口气,双手结印、五心朝天、静心绝虑、意守丹田,开始运行本门特殊心法。  一个时辰后,楚天涯失望的睁开双眸,这是他平生以来,第一次心法运行失败。他始终都无法摒除一切杂念,达到灵神合一的境界。  叶欢在梦中嘟囔了一下,痛苦的皱起双眉。穴道未曾解开,周身血脉不流通,睡也睡不安稳。  楚天涯默默注视了他一会儿,站起身,走到床边,伸出双指,点了他的睡穴。之后俯□,再次近距离的凝视他。  不得不说,叶欢的皮肤的确很好,如此近的距离,居然都看不到毛孔。不过楚天涯显然不是来找叶欢脸上的汗毛孔的。  他的视线就像一台隐形扫描仪,从叶欢精致的五官上细致无误的慢慢扫过,最后在那张形状完美、鲜嫩饱满的唇上停住,久久不动。像是没电了,又像是在积蓄电力,等待着激情爆发的那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楚天涯再次慢慢抬起手,仿佛隔着空气在抚摸叶欢的身体一般,而后,闪电般落下,为他解开所有穴道。  大概是身体受到的束缚全部消失的缘故,叶欢在睡梦中也露出个惬意舒爽的表情,吧唧了两下嘴巴,翻过身去,继续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早,叶欢便随同诸葛神侯及  楚天涯进宫向皇帝汇报昨晚的经过。作为受害者的叶欢第一个发言,他表示对于柳权的深夜偷袭是完全没有想到的,对于他行为的卑劣无耻是深恶痛绝的,他偷袭是为了挟私报复那是显而易见的。  楚天涯作为整个事件的旁观者及参与者对叶欢的发言进行了技术补充,重点放在了和柳权交手的过程及逃脱的原因分析上。当然神捕司的人都相当尽忠职守悍不畏死,只是跟柳权的等级相差太多,加上怕对方早有埋伏,这才令他跑掉。  对于和柳权一起的另外一个刺客,叶欢和楚天涯的口径一致,就是没看清楚。  皇帝一拍桌子,“诸葛神侯,这就是神捕司为朕办的好差事?!”  诸葛神侯忙道:“圣上息怒,微臣已经派出神捕司所有精干捕快,前去捉拿柳权。此人武功再是高深,一个人的能力也是有限,只要神捕司全力追捕,不怕抓不到他。他这次行刺我大梁朝廷命官,证据确凿,北齐使团只怕也不敢公然袒护他。”  皇帝沉吟了一下道:“此人一定要抓,不过不要大张旗鼓。北齐使团那边,先不要让他们知晓此事。”  诸葛神侯连忙接旨。  皇帝又转向叶欢,“叶爱卿可曾受伤?”  叶欢道:“承蒙圣上挂念,微臣所幸无虞。”  皇帝道:“爱卿受惊了,不妨多歇息几天。”  叶欢连连摇头,“圣上关心,微臣感激不尽。只是微臣一日不在宫门戍卫,就仿佛一日未听到圣上的教诲,日夜都不得安心。微臣还是早点回和宁门的好。”  皇帝很是欣慰,“叶卿家果然忠心耿耿,堪为众朝臣的典范。”  诸葛神侯:……  叶欢回到南门上岗,左超笑眯眯的看着他,“叶老弟,伤都好了吗?”  叶欢下意识摸了摸屁股,老大不情愿的点头,“好的差不多。”  “受罚的事,老弟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其实大家都看那些北齐鞑子不顺眼,只是没有叶老弟这份胆识罢了。”  叶欢淡淡道:“左兄要有这份心,下次小弟见到圣上,一定举荐老哥去边关,据说那边最近不太平,到时候老哥看哪个鞑子不顺眼上去就直接砍,非但不会受罚,还有军功可立。”  左超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再吱声。  到了晚上,叶欢主动提出留下值夜班。左超乐得躲清闲。自从叶欢来了南门,不是受伤就是受罚,左超基本上夜夜守宫门,老婆都有怨言了。  宫门落锁之前,一辆马车驶出宫门。叶欢象征性检查了一下,挥手叫车夫赶路。  马  车却是不动,车帘一挑,露出李陵俊逸冷峻的面孔。  “本王听说叶将军昨夜又遇到刺客了。”  听着这淡漠中略带嘲讽的熟悉语调,叶欢不知怎的就想起昨日白天马球比赛后,李陵与林婉儿谈笑风生的样子。  他似乎从来没有对自己流露过那样温暖亲切的神情。虽然听不到他们谈论的内容,但他的语调想必也是令人如沐春风的。  原来他的尖酸刻薄并非针对所有人,总有人可以令他展现不为人知的温柔一面,只是那个人绝对不是自己。  叶欢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伤感,初夏傍晚本应是和煦宜人的暖风竟有了几分深秋的瑟瑟凉意。  他一时竟开不了口。  李陵微微一怔。叶欢脸上少见的黯然与落寞让他有些不适应,险些忍不住伸出手去抚上他的脸庞。  他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所幸理智及时阻止了自己的疯狂举动。  李陵轻咳一声,问道:“你还打算回神捕司吗?”  叶欢道:“末将今晚在宫里值宿。”  李陵点头,“也好。刺客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闯到宫里来。”他特意观察了下叶欢的表情。  哪知叶欢对于李陵特意的刻薄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点头道:“王爷说的是。”  他今天是怎么了?李陵终于肯定叶欢今天的表现相当反常。只是令他反常的原因究竟是什么?难道和昨晚刘琛的夜袭有关系?  李陵想到刘琛的某些特殊爱好,眼睛倏地眯起。  他不是说除了一枝花,世间再没有任何人能入得了他的眼吗?难道他说的是假的?  李陵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眼眸迅速结起一层寒霜。  有杀气!  叶欢觉得后背一阵冷风嗖嗖吹过,下意识按住剑柄,抬头正想提醒李陵,对方却啪的放下车帘,用行动表示此次沟通结束。  午夜时分,刘琛睡得正沉,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危机感应能力令他猛然惊醒。  一个人影静静坐在他面前,是李陵。  “昨晚你跟叶欢都说了什么?”  刘琛诧异的坐起。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房间周围明哨暗哨都埋伏了多少人,李陵居然还能一声不响的潜进来,难道外面那些人都是死的吗?!  他忽然意识到对于李陵来说,自己刚才那个气话般的想法很有可能不只是想象。想到这里,他倏地出了一身冷汗。  借着月光,李陵将刘琛表情的变化尽收眼底,淡淡的重复了遍方才的问话,“昨晚你跟叶欢都说了什么?”<  br>  刘琛很快便重新镇定下来,在北齐那个黑暗又扭曲的宫廷中能够顺利长大,他的心理素质早已不是一般的强悍。  他整了整身上的睡衣,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坐姿,看着李陵,轻笑道:“你怎么就肯定我们只是说了什么,而不是做过什么?”  李陵神色不变,“你确定吗?”  短短四个字,刘琛却感到平静声音下面所掩盖的杀意。  这股杀意,也许不算强烈,却能触动他灵魂最深处、似乎已被遗忘许久的恐惧。  刘琛笑不出了。他能看出来,若他真敢承认,李陵马上就能让他变成一具尸体,这绝不是开玩笑。  他自认自己的智商比李陵要高出一点点,但对方的武功却比他高出不是一星半点,这让刘琛很郁闷。  但这不代表他会轻易认输。他刘琛是堂堂北齐三皇子,在他的字典里根本没有“认输”这两个字。  输,就是死。虽然现在这两者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他并不怕死,若是怕的话,这辈子他早就死过七八十回了。  李陵见刘琛不说话,也不着恼,“你不想说,自然会有人替你说。”  他轻拍两下手掌,门从外面推开,有人被推进来。  是柳权,他身后还站着魏文英跟俞子墨。  柳权双手被缚,倒在地上,不住的咳嗽,似乎受了很重的内伤。  刘琛的视线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钟,对于此人的被俘一点都不意外。  李陵目不转睛的盯着刘琛,抬起右手,俞子墨立刻上前,递上李陵的佩剑。  李陵缓缓抽出长剑,架在柳权的脖子上。  “说吧,你们去找叶欢是为了何事?”  柳权一脸威武不能屈的忠烈表情,重重哼了一声,扭过脸去。  剑光一闪,带起一道血雾,一个块状物体随着血花划过一道抛物线,骨碌骨碌滚到一边,竟是一只耳朵。  柳权面无血色,紧咬牙关,硬是忍住没叫出声来。  “堂堂祁王,竟然对别国使团中人动用私刑,未免太下作了些。”刘琛悠悠说道。  李陵就当没听见,继续问柳权,“还不打算说吗?”  ☆、宫乱(一)  柳权有了丝不确定,犹豫的看了一眼刘琛。  刘琛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柳权脸上露出些许恐惧的表情。  几条黑影突然分别从门窗窜入,同时攻击李陵。  俞子墨、魏文英立刻抢身上前保护主子。刀光霍霍、剑气森森,几个人混战在了一起,只有李陵还稳稳端坐,似乎没见他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都给我住手!”  明明在人数上已经占了上风,刘琛却出乎意料的主动喊停。  六个黑衣人里有四个立刻停手,退到床边,站成一排,持剑对外。  另外两个听不听话已经不吃劲了,因为他们早就躺在地上,失去了呼吸。 第31章 李柔道:“宫门已到,还不快拿出钥匙!”  叶欢抬眼一望,可不是吗,前面就是黑漆漆的巨大城门。唉,这监门卫的南门衙署距离宫门也太近了些,没走两步就到了。  “钥匙不在我这儿。”  “胡说!”李柔此刻真是急红了眼,“你是南门统领,钥匙怎会不在你这儿?”  “话是不错。只是末将夜观星象,推测今晚有人闯宫,就把宫门钥匙交给别人保管。”  “交给谁了?”  “李长海。”  李柔差点没气晕过去,她手上力道募然加重,“我不相信!”  叶欢痛得冷汗直流,咬牙道:“公主,你是打算在末将肚子上画十字吗?”  李柔此时内心焦灼如焚。若不是身边的宫女玥儿借着是厚德殿掌灯太监小海子的同乡关系,打探出皇帝打算将自己嫁到北齐,明日便要在朝堂上宣布。自己也不至于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仓促出宫。眼看成功在即,叶欢却给她玩了这么一手。她现在恨不得将这个无赖千刀万剐!  “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快交出钥匙!”  叶欢眼前一阵阵发黑,知道自己是失血过多,支持不了多久,“……真不在末将这里,不信你搜我的身。”  李柔朝帮凶女一抬下巴,“玥儿,搜他的身!”  叫玥儿的女子应了一声,双手迅速在叶欢身上游走。  若是换个时间换个场景,有一位漂亮姑娘如此主动为自己“服务”,叶欢还是蛮舒爽的。只是眼下旁边是虎视眈眈怒气冲天的魔头公主,自己还随时有可能失血过多而死,他实在没有心情享受这等“艳福”。  玥儿一双小手很快就转移到下面。叶欢尴尬的一侧身,“姑娘,你摸到在下的命根了。”  玥儿涨红一张俏脸,恨恨啐了一口,“下流无耻!”  喂喂,讲点道理好不好?耍流氓的那个明明是乃啊,劳资才是受害者!  李柔急道:“有没有?”  玥儿比她还急,“真的没有啊!公主!”  话说清楚好不好?是没有钥匙,该有的劳资还是有滴!讲话省略主宾语很容易引起误会滴呦!  黑暗中突然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如同远方天际响起的滚滚惊雷。  李柔和玥儿顿时脸色煞  白,她们都清楚,这是皇帝的近卫——千牛卫到了。宫城之内,只有遇到突发紧急事件,在得到皇帝授权的情况下,千牛卫才可以骑马在宫内行进。  换句话说,就是皇帝的圣旨已然到了。  李柔身体晃了两晃,她明白大势已去。本来,她完全有机会远离皇宫,去找她想找的人,去过她真正想要过的生活,是这该死的叶欢害得她全盘皆输,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李柔掉下眼泪。她真的不想去北齐和亲,嫁给那个比她死去的父皇还老的北齐皇帝!与其那样她宁可去死!  当然死之前还要拉上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去垫背!  她眼神一冷,叶欢心里一哆嗦,立刻升起不好的预感。公主看他的眼神为毛像看个死人?  “你放心,杀了你以后我就会自杀。有我堂堂公主陪葬,你也不用遗憾,到了地府也可以瞑目了。”  有没有搞错,劳资有没有遗憾,该不该瞑目,那是劳资自己说了算的好吧?你有什么权利替劳资做决定?  咦,为毛这句内心独白听着这么耳熟咩?  哦对了,万春园那位玉儿花魁当初也跟劳资讲过这套“瞑目论”,劳资当初也是这么独白滴。  我勒个去的,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是这么不可理喻自以为是公主病的吗!(人家李柔本来就是公主啊喂!)  李柔手心里早已是满满的冷汗。她这辈子别说杀人,血都没见过几次(自己来大姨妈不算),真到动手时才发现,原来想干一件事和干成一件事的差距还是蛮大的。  既然知晓李柔要痛下杀手,叶欢也不再顾忌她的公主身份,左手闪电般钳住李柔持刀的手腕,阻止她真的捅进去,右手手肘同时猛然击向玥儿的胸口。  玥儿虽然会些武功,但跟叶欢比还是差了许多,加上见到皇帝近卫出现,六神无主之下被叶欢陡然击中,身体不由自主向后倒退了三步。  然后,叶欢便看到令他终身难忘也悔恨终生的一幕。  黑暗中骤然响起箭矢劈开空气发出的尖锐呼啸声,数支长箭划过夜空,同时穿透玥儿的身体,激出数蓬血雾。玥儿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利箭的强劲力道带的向后飞起,又重重摔到地上。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一个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寂,“圣上有旨,昭阳公主受奸人挟持,幸有监门卫叶欢机智英勇,保护公主有功,监门卫南门全体侍卫皆有封赏。犯上作乱者,杀无赦!”  南门众侍卫听到千牛卫大将军周信亲自宣读的圣旨  ,各个喜形于色。本来以为公主今晚这么一闹,他们这些人就算不掉脑袋,至少也要挨顿板子,没想到不但没过,反倒有功!看来还是跟着叶将军好啊!  其他人都在欢喜,唯独叶欢像是没听到圣旨一般,呆呆的望着不远处玥儿的尸体。因为太过突然,玥儿直到临死前脸上还保持着被自己偷袭时尴尬痛苦吃惊的表情。  如果当时不是我推开她,她是不是就不会死?至少那些千牛卫会因顾忌误伤到我和公主而不会放箭。  叶欢陷入深深的自责,虽然他和玥儿素昧平生,虽然玥儿从一开始就没给他好脸色,还用短剑威胁他,但他却从不认为,这个小姑娘会真的伤害他,就像他从未相信公主会真的杀他。  她们不过是想出宫而已,真的就罪该至死吗?  皇帝不愿对自己的妹妹动手,就拿别人的性命出气,难道草民的命就不是命,她们就不是爹生娘养没有生存的权利吗!  至于李柔,在亲眼目睹玥儿被乱箭射死惨状的那一刻,就已经晕了过去。  她到底是没能实现先杀叶欢再自杀的承诺。  几个内侍太监将李柔扶到一边,等候公主宫里的轿子。轿夫的两条腿照比千牛卫坐骑的四条腿自然是慢多了,得多等一会儿。  千牛卫大将军周信走到叶欢身边,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心中有些不满,轻咳了一声道:“叶将军受惊了。圣上有旨,宣叶将军厚德殿觐见。”  叶欢还是没反应。  周信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又唤了几声,“叶将军,叶将军?”  叶欢就像木偶人一般,直挺挺向后倒去。  李陵刚离开刘琛的住处没多久,就有暗卫向他报告宫里发生的一切。  “圣上把叶欢留下了?”李陵皱眉问道。  暗卫点头,“正是,圣上特意将厚德殿的偏殿赐给叶欢,作为养伤之所。”  李陵思索片刻,道:“回去。”  旁边的俞子墨没太听懂,“王爷是要回哪儿?”  “回去见刘琛。”  李陵回到刘琛住处时,在他房外守卫的四个黑衣人只剩下两个,另外两个还在小黑屋里一颗一颗往下起柳权身上的银钉呢!  两个守门的黑衣人没想到李陵竟然去而复返,登时紧张起来。就凭他们两个,显然不是李陵等人的对手。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李陵这次却很客气,“进去禀告三皇子殿下,南梁祁王李陵有事求见。”  守门的两人正是黑衣甲和黑衣乙。黑衣乙道:“殿下已经休息了。”  李陵:“那  就把他叫醒。”  黑衣乙:……  李陵:“你去告诉他,本王是为一枝花而来,他自然就醒了。”  黑衣乙还没说话,房内刘琛已经替他回答:“李兄请进,我还没睡。”  李陵翩然而进,不等刘琛发问,主动说道:“你把柳权的尸首交给本王,本王告诉你一枝花的下落。”  ☆、和亲大计  就在南门发生骚乱的第二天朝会上,千牛卫大将军周信向朝臣简要通报了下案情,大体就是厚德殿内侍太监小海子与公主身边的宫人玥儿合谋,将公主劫持,欲于昨夜离开皇宫。被监门卫和千牛卫共同阻止,犯上作乱的宫人被当场诛杀,公主获救,监门卫郎将叶欢在营救公主时负伤。  周信讲完,皇帝做最后陈述,监门卫、千牛卫平息宫乱、护驾有功,所有侍卫赏银千两,大将军周信和郎将叶欢功绩突出,赏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绸缎百匹。作乱宫人诛九族。  众朝臣山呼圣上英明,一场因昭阳公主而起的骚乱事件就这样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事情的真相则与小海子和玥儿家人的鲜血一同流入地下,永远不见天日。  随后皇帝宣布,昭阳公主将赴北齐和亲,大梁与北齐结为秦晋之好,世世代代友好相处,永罢兵戈。  早朝结束,皇帝留下几个朝中重臣商议公主和亲的护送人选问题。  “此次和亲乃我朝首例,事关重大,派谁为和亲使,各位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  薛仁辅轻咳两声,正准备开口。李陵抢先说道:“臣弟愿往。”  薛仁辅一愣,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李陵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皇帝略有些惊讶,没想到李陵会主动揽下此事。  “薛卿家,你的意见呢?”  薛仁辅自诩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对于皇帝喜欢谁讨厌谁一清二楚。鉴于此,他一向把李陵当作假想敌,对立面。只要是敌人反对的,我就赞成;敌人赞成的,我就反对。  所以他想都没想下意识接道:“老臣以为不妥。”  “那卿家认为派谁去最合适?”皇帝颇为期待的看着他。  “这个……”薛仁辅语塞,出使和亲这种事一向费力不讨好,没人愿意去,大家通常都把这种机会让给政敌或者看不顺眼的人。只是朝堂之上,他最看不顺眼也是他最大的政敌就是李陵。这事让他去最合适不过,只是自己刚刚已经否定了李陵的自荐,现在也不好出尔反尔,自打耳光。  薛仁辅发现李陵实在狡诈,一招以退为进,轻轻松松就把自己给摘出去了。他看向李陵的目光不由得更加深了几分怨恨。  皇帝见薛仁辅一时答不上来,心里叹口气,心说果然不能指望他。遂把目光投向林相国。  林相国倒是胸有成竹,侃侃而谈,“微臣倒以为祁王殿下最是合适不过。此次和亲兹事体大,若派寻常官员前往,恐为北齐轻视。祁王殿□份尊贵,先帝在位时,又曾在渭水大败北齐水军,揭  穿北齐蓄意挑衅的阴谋。祁王殿下作为和亲使,既能彰显我大梁为了两国百姓永世免受战火荼毒的诚意,又能扬我国威,不至于让号称以武治国的北齐看轻了咱们。”  林相国说完,皇帝却许久没有开口。其实林相国所说也正是他心中所想,只是对方提起李陵的军功,却让他心中仿佛被根细细小小的针刺了一下,不痛不痒,却又说不出的别扭难受。  李哲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如同苏岑般驰骋疆场,而他此生最大的遗憾也是从未上过战场。  李陵却不同,从十六岁起,便屡屡出征,北疆杀敌,南疆平叛,金戈铁马,热血飞扬,是何等壮志豪情。  先帝曾说,李陵天生就是为战场而生,他骨子里有种军人的魂。  这话曾让当时已是太子的李哲很不是滋味。  皇帝这边沉吟不语,诸葛神侯则趁机向坐在他斜对面的李陵递过去一个只有他们彼此才明白的眼神。  李陵嘴角扯了扯,算是回应。 第33章 叶欢紧咬牙关,艰难的抬起一条腿,慢慢挪到地上,接着抬另一条腿。只是这两个动作,已让他全身冷汗淋漓,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下。  皇帝有些不忍,“叶卿家……”  李陵接过他的话,“叶将军既然行动自如,就不宜继续住在宫中。”他放低声音,“皇兄,您刚刚可是答应过臣弟的。”  皇帝脸色一僵,看向李陵的眼神多了丝怒气。李陵坦然以对。  皇帝最终还是无言以对,一拂袍袖,大步离去。  叶欢大大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放松,疼痛便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手臂一滑,险些又跌回床上。  李陵问道:“舍不得这里吗?”  叶欢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  李陵淡淡道:“那就随本王出宫。”  r>  叶欢见李陵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手扶着床沿,自己慢慢站起身来。  一旁的太监欲过来搀扶,被叶欢摆手制止。  被这种不男不女的怪物摸上一摸,劳资岂不是要晦气一年?  伤口处缠绕的布带已被渗出的血迹染红,鲜血混合着汗水,一滴一滴,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叶欢微微弯腰,手捂着腹部,一步一步朝殿门的方向艰难走去。  李陵负手站立,不错眼珠的盯着向他走来的叶欢,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从床边到门口,大概是十几步的距离,这短短的十几步,就几乎要了叶欢半条命。  叶欢觉得自己快要休克了,意识渐渐模糊,眼前阵阵发黑,到最后一阵天旋地转,不由自主就朝地上栽去。  李陵身形未动,一抄手将他扶住。  “好歹也是堂堂将军,怎么如此不济?”  听着李陵略带责备的语气,叶欢一声苦笑。  昨晚李柔捅的那一刀虽然不算深,却几乎放掉他体内一半的血。刚才这么一折腾,又损耗了一小半儿,他还能活生生站在这儿,已经是奇迹了。  “换做让你流这么多血试试,看你还说不说得出这些风凉话。”  直到看见李陵诧异的眼神,叶欢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卧槽!那是劳资的内心独白好不好!谁特么让劳资说出来的!  叶欢正考虑要不要装晕来躲避李陵的怒火,反正他现在的情况随时都有可能晕倒,不装都已经很像了。  李陵突然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论你是否能做到,你都必须自己走出厚德殿。否则,本王也帮不了你。本王的马车就在殿外。”  李陵讲话时呼出的热气拂过叶欢的耳垂脖颈,热热的,痒痒的。叶欢觉得一阵酥麻感像过电一般传遍全身,竟是说不出的舒服,连带伤口处的疼痛感都减轻了不少。  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词儿:吐气如兰。  他觉得很神奇,没想到李陵的声音还有麻醉剂的作用。他很想告诉李陵,你别动,就像现在这样一直跟我说话,我就有力气走出去了。  只是他不敢,也不好意思。因为他真要这么说了,李陵一准儿会把他当成疯子。  所以他只是朝李陵微微点了点头,手捂着伤口,摇摇晃晃的继续往殿外走。  令他意外的是,李陵并未如他料想的松开手,相反暗暗加深力道,跟随着他的脚步半搀扶着他往外走。  叶欢心里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惊喜,有感激,有温暖,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模模糊糊  ,似是而非。  他转过头,正对上李陵清澈的双眸。他第一次觉得,李陵的一双眼眸像是被湖水冲刷过千万年的墨玉,透亮湿润,漂亮得令人惊心。  叶欢突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在李陵的注视下,他整个人都开始渐渐融化,渐渐透明,躯壳消失,只剩下灵魂在李陵四周快乐的飞翔……。  李陵突然松开手,“到了。”  手臂上还残留着属于李陵的温度,叶欢心里有些莫名的怅然若失,他抬起头,看见李陵的马车就在眼前。  被遗忘许久的生*理需求再次开始咆哮叫嚣,叶欢觉得一刻也忍不了了。  “王爷,末将内急得厉害,能不能先找个地方让末将解决一下?”叶欢眼巴巴看着李陵。  李陵鼻子差点没气歪,“方才你怎么不说?”  “那会儿也没机会说啊。”叶欢颇为委屈,“再说,末将也不能在圣上的地方随便撒……”  李陵指指马车,“去车里解决。”  叶欢有些不好意思,“那合适吗?……车里有地方解决吗?”  你要觉得不合适就别问那么细啊。  “车榻下面有唾壶。”  叶欢摸摸脑袋,“那末将就不客气了。”说完撅着屁股,呲牙咧嘴的走过去。  车夫赶忙放下脚凳,搀扶着叶欢上了马车。  叶欢找到唾壶,打开盖子,自己则老实不客气的坐到锦榻上,掏出宝贝就开始泄洪。  “你好了没有?”车外传来李陵不耐烦的声音。  “马上就好。”叶欢此刻全力以赴,势不可挡,连声音都比往常响亮许多。憋了这么久,差点把劳资都给憋坏了!  好半天,叶欢长出一口气,排泄掉身体里多余的水分,真是通体舒畅。他正打算把宝贝放回去,就听啪的一声,车帘被掀开,露出李陵相当不耐烦的面孔。  叶欢瞬间石化,大脑停摆。宝贝还握在手里,大有捧在手里怕化了的架势。  李陵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表情有些尴尬,下意识瞄了一眼叶欢的小家伙,飞快放下车帘。  香蕉你个芭乐!乃那是什么意思啊!  叶欢从石化状态恢复过来,匆匆提好裤子。心里却有些愤愤。  李陵方才的眼神颇为耐人寻味,出于男人间互相攀比的心理,叶欢第一反应就是,难道李陵是在讥笑自己比他小?他觉得自己作为男性的自尊受到了很大伤害。  叶欢的排泄物自然不能留在宫里。李陵虽然觉得车里已经被叶欢弄得污秽不堪,也只能事急从权,将就着坐了进去。  马  车慢慢启动,车内的两人一时无话。  叶欢依旧坐在锦榻上,李陵则尽量离他远些的坐在角落里。  叶欢不说话,是因为方才被李陵轻视的愤怒还没完全过去;李陵不说话,是被车内的气味熏得说不出话。  马车缓缓驶离宫城,直到几乎看不见城门守卫,李陵才吩咐车夫将变成尿壶的唾壶拿出去扔掉。  即便如此,车里的味道还是很重。李陵皱着眉头,依旧不说话。  叶欢斜靠在锦榻上,面色苍白如纸。他的伤口还在不住的渗血,鲜血已经染红了榻上的云锦,意识又开始模糊。  李陵看出不对,靠过来轻拍他的脸颊,“叶欢,醒醒,不能睡。”  叶欢没什么反应,他能坚持这么久,完全是靠意志力在支撑,现在已经到达他身体可以承受的极限。  李陵真有些急了,一直以来,他学习和热衷的都是如何制敌取胜的功夫,对于治病救人,他却从来都不屑一顾。  如今面对叶欢性命堪忧,他却一筹莫展的局面,李陵第一次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大错特错。  有人飞身上了马车,是魏文英。  李陵倏地回头,“蒋穆在哪儿?!”  魏文英马上回道:“蒋神医按照王爷的吩咐,已在府内等候。”  “府内?”李陵一声冷笑,“等我们赶回去,叶欢早就死八回了!叫他以最快的速度来这里!马上!”  魏文英从未见过李陵发这么大的火,虽然不明所以,也不敢稍有耽搁,立刻应声回返。  李陵坐到榻上,轻轻抱起叶欢的头,放到自己的腿上。他发觉,自己的手竟在不可抑制的颤抖。  带叶欢离开皇宫,这个决定没有错。他唯一疏忽的,是没有想到叶欢会伤得这么重。  如果叶欢这次真的伤重不治,那他……坚决不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李陵轻抚叶欢的脸颊,低下头,直到很近很近,近到自己的唇几乎要贴到对方的肌肤上。  “叶欢,你给本王听清楚。你的命是本王的,你的人也是本王的,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许死!”  ☆、探监  鬼差的诺言再一次得到印证,叶欢这次又是大难不死,只是昏睡的时间久了点。  在他昏睡期间,错过了太后的寿筵,更错过了很多精彩的好戏。  昭阳公主大闹筵席,誓死拒绝和亲,甚至当众向楚天涯告白!  吓得楚天涯险些自裁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哪知公主误解了他的意思,还以为他是要跟自己一起殉情,也掏出把短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楚天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窘状连皇帝看着都很同情。  一向唯恐天下不乱的刘琛出主意,楚护卫要实在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还有一个法子,举刀自宫嘛。  一句话令楚天涯和公主两个人都大惊失色。  最后还是太后发了话,将公主禁足,直到和亲使团正式启程为止。楚天涯负责公主护卫之责,以明心志。  皇帝为母亲精心准备的贺寿庆典以极其隆重的方式开始,却以闹剧草草收场。  叶欢对于李陵选他当和亲副使有些不大情愿。毕竟谁也不愿意整天面对着差点把自己捅死的罪魁祸首,再说公主那晚逃跑失败,心里不定多恨他呢。万一在他的饮食里放点巴豆鹤顶红神马的,他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只是算了算日子,他又不得不去。距离七月十五也就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到那时李陵未必从北齐赶得回来,他只能跟着他一块儿走。  叶欢叹口气,朝地下撒了把饭粒,然后等着小蚂蚁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来搬运。  他已经能下地了,日子却过像坐牢一样。除了李长海,监门卫那些狐朋狗友们没有人敢出现在祁王府周边一公里范围以内。就算是李长海,每次来看他也跟探监似的,话也不敢多说,见着李陵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嗖一下就闪没影了。  这个时代又没有电脑ipad,叶欢除了望天逗蚂蚁,连个说话聊天的人都没有。  俞子墨倒是偶尔来跟他聊几句,只是一来他还得负责王府戍卫,二来叶欢跟他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在叶欢看来,男人们聚在一块插科打屁不外乎两个话题:金钱和女人。而俞侍卫似乎对这两点都不太感兴趣,那还有什么可聊的呢?  叶欢愈发郁闷,他觉得再这么下去,他的娱乐活动很快就要退化到撒尿和泥、放屁蹦坑的幼儿园小盆友的水平了。  叶欢养伤所住的小院子后面是一面花墙。花墙后面正对着李陵书房的后窗。 第35章 皇帝不情不愿的点头,转身返回自己的銮驾。 使团众人纷纷跪送皇帝。待皇帝和众朝臣走远,众人这才起来。 刘琛坐上马车,瞟了一眼正在上马的叶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叶将军,你那匹坐骑的年纪只怕都能当爷爷了吧?” 叶欢脚一滑,没登上马鞍。他没好气的看了眼幸灾乐祸的刘琛,心说对,这马就是爷爷,你就是它的好孙子。 李陵正要上车,闻言转过头,皱眉问叶欢,“你怎么骑这样一匹马出来?” 叶欢道:“末将就这一匹马。”这还是师父送的呢。 李陵招手叫来魏文英,“把你的马给他。” 魏文英小心翼翼问道:“那属下……” “你把他的马骑回去,再换一匹来。” 魏文英有些为难,“可这样会耽误使团启程。” 李陵道:“使团照常出发,你快些赶上就是了。” 魏文英:…… 使团果真如李陵所说照常启程,悲催的魏文英骑着叶欢的老马慢慢悠悠驶回城,边走便唉声叹气,照这匹马的速度,他就算换回匹神驹,也甭想在太阳下山前赶上使团。这真是有福不用忙,无福跑断肠。 该死的叶欢从哪找来这么匹破马! 魏文英脑电波发出的强烈怨念隔空击中远在十几里地以外的叶欢,令后者连打了三个打喷嚏。 与他并肩策马的楚天涯关切问道:“贤弟着凉了吗?” 叶欢抽抽鼻子,“……大概是伤风了吧。” “北方不比江南,天气干燥,风大沙多,贤弟要多加注意身体。” 叶欢点头,“多谢楚兄提醒。” 李陵突然挑开车帘,喊道:“叶欢。” 叶欢立刻屁颠颠跑过去,“王爷有何吩咐?” 李陵朝他勾勾手指。 叶欢疑惑道:“王爷是叫末将上车?那我的马怎么办?” “交给俞子墨。” 叶欢骑的马本就是魏文英的,对俞子墨也颇为熟悉,很温顺的就跟着俞子墨走了。 楚天涯看着叶欢上了李陵的马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一个宫女从公主的銮驾上跳下来,朝楚天涯奔过来。 “楚护卫,公主有请。” 楚天涯有心不去,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驳公主的面子,只得跟过去。 刘琛玩味的看着眼前这些人平静表面下的暗潮汹涌,觉得实在有意思,心说回去的旅程想来不会单调乏味了。 他正欲放下车帘,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一个人影,一个酷似他魂牵梦绕之人的身影。 他心头大震,立刻将头探出车窗,四下寻找。 那个人影却又不见了。 刘琛不死心,索性出了马车,站在车辕上举目四望。 一名属下跟上来,低声问道:“殿下,出了什么事?” 刘琛不答,心中情绪激荡。 刚刚是我看错了吗?肯定不是!如果不是,那就说明他就在车队里! 他心中越来越兴奋,一枝花,既然你在这儿,就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李陵的马车内,叶欢正襟危坐,等着李陵训话。 李陵却半眯上眼,不去理他。 叶欢有些郁闷,猜不透李陵把他叫进来到底想干什么,想问又不敢,只好自己找事做,欣赏车内的装饰。 李陵此人虽有洁癖,却不喜奢华,起居用度,除了生活必需之物,很少看到纯粹以装饰为目的的摆件古玩。这点和叶欢就有很大不同,叶欢就喜欢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尤其是各种黄金翡翠制品,更是他的最爱。用他的话讲,甭跟我说这东西有什么艺术价值文化内涵,直接告诉我它值多少钱就行了。 唉,出身决定品味,这句话一点错都没有。 叶欢见马车里实在什么可看的,目光不由自主转向李陵。 李陵的长相很是不赖,高鼻薄唇,姿容冶艳。双眉不浓不淡,线条柔和,弯的恰到好处,眼尾微微上挑,浑然天成的弧度胜过戏子精心的描画;鼻子通直高挺,线条一气呵成,当中没有任何突起或是阻隔。最吸引人目光的是那张形状完美的唇,薄却不失饱满,狭长的人中拉翘了他的上唇,弯弯的唇角仿佛随时都会展开那招牌式的嘲讽笑容,最具诱惑力的是那珠光琉璃的唇色,湿润丰盈,充满弹性,就像挂着水珠的新鲜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我在想些什么!我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想法! 叶欢被自己可怕到近乎疯狂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叶欢,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李陵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淡淡注视他。 “没有!绝对没有!”叶欢头摇得像嗑了药。 “哦?那本王为何觉得你好像对本王有所企图?” 第37章 俞子墨在马棚里拉住欲走的魏文英,“文英你刚才怎么回事?” 魏文英用力甩开他的手,沉着脸道:“怎么?心疼了,怕我伤着他?” 俞子墨哭笑不得,“你在说些什么?” 魏文英也察觉到自己的问话有些欠妥,“还真没看出来,你几时跟叶欢的关系如此亲密了?” 俞子墨颇感冤枉,“这话从何说起?我在门口等你,叶将军来是告诉我,他为换马之事深感歉意,你怎么又扯到我二人的关系上了?” 魏文英也不是糊涂人,一听就明白是自己误会多心了。他呐呐道:“我老远瞧见你们两个站得那么近,还以为……” 俞子墨拍拍他的肩膀,“明日一早,跟叶欢道个歉,你今天太鲁莽了。” 魏文英不好意思的点头,跟俞子墨一起走回房间。 俞子墨看着魏文英先进房间,对方正要关门时,他忽然说道:“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好兄弟。在我心里,你跟别人是不同的。” 说完,潇洒得转身走掉,留下魏文英石化成一座雕像。 叶欢愤愤回到自己房间,愕然发现自己的房间里居然躺着一个人! 他立刻怒从心头起,格老子的,今天一个两个都欺负到劳资头上来了,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他几步走到床边,正要把那人从床上揪起来,却在看清对方长相后,惊得倒退三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一、一枝花?!!!” 一枝花闭着眼睛没有反应,也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 叶欢第一反应就是要夺门而出。手到放到门栓上,却发觉身后毫无动静。 他稍稍脸红了下,转身喝道:“一枝花,你竟然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本将的房间里,就不怕本将喊人来抓你吗?” 一枝花冷笑一声。 叶欢觉得他那脆弱的小自尊被严重伤害了。“一枝花,你夜闯驿站,究竟是何居心?难道……”他倒吸一口凉气,“你对公主有不轨之心?” 一枝花眉头轻蹙,似乎对叶欢的聒噪有些烦了。他微微转头,说道:“再不闭嘴,我就点了你的穴,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欢立刻捂上嘴。 一枝花又道:“放心,我来你这里只是为了睡个安稳觉。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怎么样。” 叶欢还是忍不住道:“就算劳资打不过你,还是要缉拿你归案。一枝花,你罪行累累,天理不容,今日……” 他还没说完,一枝花朝他丢来一颗豆子,正打在叶欢的肩膀上。 叶欢呲牙咧嘴的冲出房门,跑到李陵的房间。 “王爷,大事不好!”叶欢飞快的说道:“一枝花出现在末将房中,请王爷点齐人马,速速前去捉拿,晚了只怕他就要跑了!” “他不会走。”李陵慢条斯理的脱掉外衫,递给一旁的小厮,做出准备上床睡觉的意思。“是本王叫他来的。” 叶欢惊愕道:“王爷此话怎讲?” 李陵已经开始脱中衣,“一枝花已经为本王所用,他以前的作为全部既往不咎。” 叶欢张大嘴,“怎么……会这样?”劳资还等着抓住一枝花为卢提刑洗刷冤屈呢,你一句既往不咎,卢提刑怎么办?难道在牢里呆一辈子? “本王要准备沐浴了,叶将军打算一起吗?” 叶欢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李陵不知何时上半身已经脱光光,露出肌肉强健的胸膛。 “……多谢王爷美意,末将先行告退了。”叶欢面红耳赤的低头冲出房间,关上房门,站在走廊里直喘大气。李陵细腻紧致的肌肤、结实迷人的肌肉和窄瘦有力的腰身,深深定格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叶欢猛地给自己一耳光,有什么好想的,不就是羡慕人家的身材比自己好吗?劳资也不差啊,还有六块腹肌呢(当然那是指将来)!! 不过……,叶欢脑中蓦然一闪,觉得方才那副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在哪里呢?叶欢苦苦思索,李陵的裸*体应该没那么容易见到,倘若真的见过,自己肯定会有印象,而且会印象深刻,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却想不起是何时何地的事。 他拍着脑袋,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可怜的卢提刑就这样暂时被扔在了脑后。 待回到房间,他才发现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在等着他。 “一枝花,你打算在本将的房间里待到什么时候?”既然一枝花已被李陵招安,叶欢自然也就不再忌惮他。 一枝花眼皮都不睁一下,“明日一早。” 叶欢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你是要睡我这儿?那我睡哪儿?” “地上。” 叶欢抓狂道:“你为什么不去别人的房间?” “其他人的房间味道实在难闻,就你这儿还干净些。” 听到一枝花对他的评价,叶欢实在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那你可以单独一个房间啊?” “李陵说,我的身份特殊,不宜招摇。” 叶欢下巴再次脱臼,他竟然直呼祁王的名讳!李陵确定已经成功招安他了吗? 他觉得,跟一枝花共处一室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就算是打地铺,他也宁可选择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 李陵沐浴完毕,正准备上床。门外传来叶欢的声音,“王爷,您睡了吗?” 李陵眉毛一挑,“何事?” 第39章 叶欢立刻噤声。 路过刘琛的马车时,车窗上的帘子突然打开,露出刘琛阴沉沉的一张脸。 叶欢吃了一惊,心虚的看向一枝花。一枝花神色坦然,目不斜视的从车边经过。 刘琛望着两人背影,冷笑数声。☆、继续同床 叶欢钻进李陵马车,第一件事就是举报一枝花和刘琛之间不为人知的神秘关系。 “王爷,一枝花那小子跟北齐人勾勾搭搭,咱们不得不防啊!” 李陵问道:“怎么防?” “这个……自然是……把他交给官府处置。” “你好像很讨厌一枝花?” 劳资追了他整整半年,为了抓他,劳资吃了多少苦?岂是讨厌二字就能说得清?再说,他看我也很不顺眼啊。 “末将怎么想不,关键是那刘琛对一枝花似乎也是志在必得的样子。” 李陵想了想,道:“如此说来,你是怕刘琛?” 叶欢立刻挺直腰杆,“末将怎会怕那个无耻之徒?”反正柳权已经死翘翘了,刘琛那两下子还不足为惧。 李陵微微一笑,“你只要老老实实待在本王身边,刘琛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叶欢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李陵这种老母鸡保护小母鸡的态度让他很有些不舒服。 让劳资活在你的庇护之下,那不是丢人丢到银河系了吗?再说劳资才是上天派来保护乃的那个人,不要把角色搞混了哦。 “王爷多虑了。末将自己的事末将自会处理,生也好,死也罢,都是末将的命。王爷大可不必为末将操心。若没有别的事,末将先行告退。”说完,他拱手施礼,转身钻出马车。 李陵微微惊愕,叶欢此举何意?难道说……他生气了? 李陵觉得有些好笑,叫来俞子墨,吩咐道:“把贺山找来。” 贺山便是一枝花的化名,此时他手里攥着一张没有署名的字条,字条上写着:“今晚子时在你房中见面。” 一枝花嘴角一撇,用内力将纸条震成碎末,洒到风中。 须臾,一枝花已坐在李陵车内。 李陵道:“保护叶欢,待和亲事毕,本王自会告知你二师弟的下落。” 一枝花道:“倘若之前我自己找到二师兄,我们的约定就自动解除。” 李陵不置可否,“就算你找到二师弟,他也未必会如你所愿。”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李陵微笑,“好,到时候你可不要来求我帮你。” 一枝花:…… 太阳下山之前,使团终于赶进富阳县城。富阳县令王铸早就得着消息,将县衙收拾干净,供公主下榻。 啪!一套上好的茶具被李柔狠狠掷到地上,破碎的瓷片四下乱飞,宫女们却不敢上前收拾。 “这种货色也配给本公主用?当本公主是叫花子吗?!”李柔顺手又抄起桌上的一个花瓶扔到地上,“叫章陵郡守来见我!” 富阳县归章陵郡管辖,王县令战战兢兢立在一旁,“公主息怒。现在天色已晚,城门已关,章陵城距离本县尚有几十里地的路程,郡守大人此时赶来,只怕……会打搅公主安歇啊。” “那就叫舅舅来见我!” 李柔生母淑妃的娘家家世显赫,祖上是开国元勋齐国公邓克广,只是到了李柔外公这一辈,家道已呈衰败之势。家里虽然出了个嫔妃,却并不得宠,年纪轻轻便郁郁而终。李柔的舅舅邓闵洪虽然承继了齐国公的封号,却没有任何实权,赋闲在章陵城的祖宅中。 所以说,章陵郡守来不了,邓闵洪一样来不了。李柔不过是成心为难王县令罢了。 王县令苦着脸,心说我到底是哪点没伺候到位,惹到了这位姑奶奶,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闻讯赶来的楚天涯匆匆走进院子,对王县令歉然道:“王大人,公主白日里赶路辛苦,心情难免有些不好,您不要介意。” 王县令连连摇头,“不介意,不介意。楚护卫太客气了。” 楚天涯道:“这里自有下人收拾,王大人也早些安歇吧。” 王县令等的就是这句话,赶紧就坡下驴,朝李柔施礼道:“那微臣就不打搅公主休息了,微臣告退。” 李柔冷冷看着楚天涯,“本公主准许他走了吗?” 楚天涯道:“公主有气,尽管朝微臣发泄,何苦为难旁人?” 李柔眼圈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我几时为难过你?你嫌弃我也就罢了,还如此污蔑我,我不如死了算了!”说着抓起地上的碎瓷片就朝脖子抹去。 楚天涯大惊,飞快出手,攥住李柔的手腕,将她手里的瓷片夺过来。“公主,切莫冲动。” 李柔顺势就扑到楚天涯怀里,紧紧搂住他,“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楚天涯又急又窘,连忙看向四周,原本在一旁侍立的宫女早就不知躲到了哪里,小小的院落里此刻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楚天涯暗暗叫苦,心说这一幕若是被旁人看到,只怕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公主,请自重!” 李柔非但不放开手,反而越搂越紧,大有跟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第41章 李陵转身道:“文英。” 魏文英立刻出现在门口。“王爷有何吩咐?” “去叫蒋穆。“ 魏文英应声而去。 一枝花道:“你不要去找刘琛,他的事我来负责。” 李陵闻言挑眉。 一枝花又道:“刘琛有时是阴险了点,但也是形势所逼,他这个人本质上……不算太坏。” 你说这话就不觉得违心吗?刘琛哪天把你拆吃入腹吃干抹净,你就不这么评价他了。 他淡淡道:“本王会不会去找刘琛算账,要视叶欢的情况而定。” 一个头戴方巾,身穿天蓝色长衫,脸色略显苍白的年轻男子迈步走进房间。 “扰人清梦,有损阴德。王爷不会不晓得吧?” 一枝花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睡眼惺忪、满脸怨艾的男子,没想到世人传诵的再世华佗蒋神医居然甚是年轻!而且言语之间对堂堂祁王如此不敬!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神医不会没听过吧?” “我这辈子,救过的人都够盖几十座宝塔了,也不在乎少救那么一个两个。”蒋穆嘴上这么说,却自动朝床边走去。 “病人就是他吗?唉,这位小将军还真是多灾多难啊。”他边说边伸手为叶欢把脉。 “咦?怪事。”蒋穆发出一声惊叹。 李陵心里一沉,“他有生命危险?” “谁说的?”蒋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好的很,比我们三个中的哪一个都要长命百岁。” 李陵放下心来,蒋穆既然这么说就表明叶欢真的没事。 一枝花还有些不放心,问道:“他没有中毒的迹象吗?” 蒋穆正在翻看叶欢的眼皮,闻言随口道,“他只是麻沸散吃多了而已。” 屋内的两个人默默想到,喂叶欢吃麻沸散,刘琛得有多无聊才干出这种事? 李陵问道:“那你刚刚为何说是怪事?” 蒋穆道:“上一次我为他诊治时,他刚刚受过刀伤,又失血过多,脉象较为虚弱,我也未曾在意。而后,我有事离开王府,再未替他把脉。刚刚我再次替他诊脉时,却发觉他的脉象与常人有异。” 李陵道:“怎么个有异法?” 蒋穆道:“普通人的脉搏频率是怦、怦、怦,他的脉搏频率是怦怦怦。” 李陵:…… 一枝花转头看李陵,“你确定他是神医不是神棍?” 李陵轻柔太阳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蒋穆不悦道:“世上的确有天赋异禀之人,经脉气血运行与常人有异,尔等这种凡夫俗子,怎会理解其中奥妙?”说罢,一甩袍袖,昂扬而去。 李陵若有所思道:“这么说刘琛给叶欢吃下的东西并无毒性,真的只是恶作剧?” 一枝花道:“就算是恶作剧,我也会叫他给叶欢一个说法。我既然对你有过承诺,自会负责到底。” 说完,他转身离去。 李陵看着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叶欢,轻轻叹了口气,在他身旁和衣躺下。 使团在富阳县停留一晚后继续前行,直奔章陵而去。 楚天涯见到叶欢,惊奇的问道:“贤弟,你的嘴怎么了?” 叶欢摸摸红肿破皮的嘴唇,郁闷道:“摔的。” “怎会摔成这样?” 叶欢心说我怎么知道怎会摔成这样?劳资今早起床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劳资居然又躺到李陵的床上! 据李陵说昨晚是一枝花及时出现从刘琛手中救出自己,送到李陵房中,李陵叫来郎中为自己诊治后,觉得并无异常。为免刘琛再施毒手,李陵才将自己留在房中。 至于自己嘴巴的红肿和伤痕,也是李陵说是昨夜自己昏迷时摔到地上所致。 楚天涯显然不信,凑近了仔细观察道:“为兄倒不这样觉得。” 叶欢勉强笑道:“楚兄的意思是?” 楚天涯目光闪烁,“你昨晚去哪儿了?” 叶欢吃了一惊,避开他的目光,心虚道:“楚兄此话何意,小弟一直在房中睡觉。” 楚天涯悠悠道:“富阳县城虽小,却不缺乏烟花风尘之地,贤弟莫不是……” 叶欢听得胆战心惊,不是为楚天涯怀疑他去寻欢,而是为对方话里的意思竟是猜测自己的嘴伤是源于情爱之事! 我勒个去啊!!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叶欢简直要抓狂。 “哈哈哈!楚兄真会说笑,我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哈哈……”叶欢笑得连连擦汗。他一眼瞥见一枝花从旁策马驶过,立刻对楚天涯道,“兄弟我现在有点事儿,咱哥俩待会儿再聊。”说完快马加鞭去追一枝花。 第43章 “唯一让人不爽的,就是那个刘琛!”叶欢咬牙切齿,拳头攥得紧紧的,仿佛掐着刘琛的脖子,“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仗着自己的老子是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惹急了劳资,哪天找几个弟兄,把丫装麻袋里狠狠揍丫的!” 李陵开始还不动声色的听着,听到后面一皱眉头,“不可轻举妄动,本王自会替你做主。” 叶欢根本没听见李陵说的是什么,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渐渐陷入一种亢奋状态。 他凑近李陵,神秘兮兮道:“王爷,末将告诉您一个秘密。刘琛和那个一枝花……哈哈哈!”他忍不住奸笑数声,才继续道,“肯定不是纯洁的男男关系!他们二人肯定有一腿!”☆、酒后乱性(二) 李陵眉峰微动,有一腿这三个字他听懂了,但……,“何谓纯洁的男男关系?” 叶欢连比划带说的解释,“就是你我这样喽。末将跟王爷就是纯洁的男男关系!” 我跟你的关系纯洁吗? 李陵显然并不赞同。事实上,他看着叶欢红扑扑的小脸,和被酒精刺激得颜色更加鲜艳的红唇,不由自主想起昨夜和更早以前对叶欢做过的事。 楚天涯怀疑的没错。叶欢的嘴伤的确不是意外而是人为,而把他搞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李陵。 李陵觉得,叶欢第一晚宿在他房中时,自己没有碰他已经是仁至义尽谦谦君子了。到了第二晚也就是昨晚,李陵觉得他要是再不做点什么,那只能说明自己不是个正常男人(正常男人的标准不是这个吧!orz!) 叶欢自然不能察觉李陵心里的龌龊想法,兀自喋喋不休,“一枝花那小子有什么了不起,拽得二五八万的,以为自己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其实呢,就是人渣中的战斗机,败类中的vip!” 李陵正在专注的欣赏叶欢滔滔不绝的小嘴,随口问道:“战斗鸡是斗鸡的一种吗?本王怎么没听过?”这两片唇尝起来的味道真是不错,叫人欲罢不能,昨夜险些令自己把持不住,若不是自己定力还强…… 一股熟悉的燥热感从小腹升起,李陵觉得,酒能乱性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他已明显感到身体某处的欲*望开始抬头。 他朝叶欢勾勾手指。叶欢酒劲儿开始上头,眼前已是人影幢幢,李陵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又从两个变成四个。 他迷迷糊糊凑上去,伸出手试图按住李陵的肩膀,“王、王爷,你别晃,晃得末将头……都晕了。” 他一个没看准,扑了个空,身体不由自主朝李陵倒去。 李陵顺势抱他入怀,看着醉眼迷离的少年近在咫尺的容颜,伸出手指,指肚轻轻扫过叶欢的唇瓣。 叶欢眨巴了下眼睛,忽然拍拍李陵的脸颊道:“美女,你从哪来,怎么称呼啊?”说着,还打了个酒嗝。 李陵被酒气熏得险些吐出来,立刻别过头去,欲*望也相应减弱了一些。 “叶欢,你喝醉了,我扶你去休息。”李陵试图把叶欢架起来。 不料叶欢就势揽住李陵的腰,又把他按回椅子上。“美女别走啊,我……没醉。本将军最擅长的就是陪着美女数星星看月亮,聊聊诗词歌赋人生理想神马的。我知道你也喜欢,对不对?嘻嘻……” 李陵淡淡道:“叶欢,不要借酒装疯。” “怎么?生气啦?不会!我知道你们女人最会口是心非了,其实你也喜欢我,不然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对不对……” 李陵目光闪烁,“那你也喜欢我吗?” 叶欢眼珠一转,嘿嘿笑道:“第一次见面就问喜不喜欢,你这个女人也太开放了吧?难不成你也是穿过来的?不过呢,”他慢慢凑近李陵,目光充满挑逗之意,“我们可以先培养一下感情,以这种方式——” 他一下就含住李陵的唇,辗转亲吻。不过,他的主动优势没用多久就被李陵扳了过来。 李陵心中本来已强制减弱的火苗被这个吻重新点燃,而且比方才燃的更猛,更烈。 他双臂紧紧箍住叶欢,疯狂亲吻他的唇瓣,舌头也强横地伸入,在他嘴里大肆蹂躏,贪婪的舔遍每一个角落。 叶欢似乎清醒了一些,双手抵在李陵胸前,试图将两人分开一些,“美、美女好热情啊,唔……” 李陵不给他退缩的机会,炙热的唇再次覆上来,只是这次像安抚一般,唇舌轻柔地□着刚刚遭受洗劫的领地。双手同时从他后背滑下落到腰间,隔着轻薄的衣料,轻轻摩挲他细腻光滑、结实而有弹性的肌肤。 叶欢对这次的亲吻似乎比较满意,双臂配合的搭在李陵肩膀上,不时发出声声喘息的呻吟。 李陵感觉浑身如同过电般酥麻,再也按捺不住,抱起叶欢就朝软塌走去。 叶欢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一个相当火辣的美女颠鸾倒凤,大战了三百回合(当然,三百是个概数)。 起初是他先主动勾引美女,美女回应的相当热情。然后两人便宽衣解答,进入实战阶段。美女以行动表示她要在上面,令叶欢很是惊喜。毕竟他是第一次,对方主动些能令他避免技巧生疏的尴尬。 接下来美女为他提供的主动服务证明了他决定的正确,对方双唇在他身上各个敏感部位熟练的游走,每到一处便如同点燃一团小火苗,一阵又一阵热流随着对方娴熟而滚烫的吮吸迅速蹿遍了全身。 从来未曾体验过的强烈欲*望如同熊熊烈火燃遍他的全身,叶欢不再满足于被服务,一个鸪子翻身将对方压在身下,美女却伸出芊芊玉指握住他的命*根。 叶欢从未被这样抚弄过,对方熟练而有技巧的动作简直让他□,很快直冲云霄,达到高*潮。 只是这种方式显然不能满足自己的要求,就当叶欢准备提枪再战时,美女说话了,她说,接下来便是她了。 然后,噩梦便开始了。那美女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巨粗无比的棒棒插他菊花! 叶欢痛得差点没死过去!不过很快他酒意上涌,就真的睡过去了,噩梦就此结束。 当然是真结束还是只是他自己以为的结束,那就只有李陵童鞋知道了。 这一夜,注定是石破惊天、波涛汹涌的一夜。根本没法数得清究竟梦里花落多少回……。 叶欢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脑袋因为宿醉疼得像是快要裂开,嗓子更是干渴得冒烟。 他坐起身,正要站起来,屁股处传来的剧痛令他一个趔趄又坐回床上。昨夜那个爽到爆又痛到爆的梦瞬间回到他的脑海里。 叶欢龇牙咧嘴的揉着屁股,内心惊诧不已。难道……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叶欢觉得浑身发冷,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被人爆菊!!他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他转念一想,那之前自己干得很爽又是怎么回事(明明是是被撸得很爽,不带这么自欺欺人的啊!)?难道说爆自己菊花的果真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有着极端恶趣味,喜欢玩□的女人?!!! 这个时代会有这种女人吗? 如果不是女人,难道是男淫?!!!!! 第45章 “末将的意思是,那邓文杰果真会按原定计划带公主上山吗?毕竟公主千金之躯,哪儿受得了攀山之苦?” 李陵道:“李柔行事向来喜欢出人意表,别人越是认为她做不到的事,她却偏偏要做。” 之前在齐国府大厅,邓闵洪交代说,昨日公主求他想办法让其逃走,邓闵洪虽胆小怕事,可也不忍心让自己的亲外甥女远嫁他乡受苦,便找来一直住在他府上的远房侄子邓文杰商议。邓文杰自告奋勇愿带公主逃走,并想出这个灯下黑的计策,表面上做出公主被劫持的假象,利用人们认为劫匪一旦得手必会远遁的寻常心理,反其道而行之,躲到章陵近郊的山中藏匿,待和亲使团大队人马离开章陵,他们再想办法南下。 不得不说,这是个愚蠢得不能再愚蠢的计策。一旦邓闵洪反水叛变,李陵率大军围山,李柔跑都没地儿跑。 问题是,现在李陵答应了邓闵洪不将此事声张,用不了人海战术,而只靠他们三个人来漫山遍野的找那两个人,叶欢真不知道谁更愚蠢一些。 更何况,他昨晚刚刚激战过,体力还没彻底恢复,再加上不知到底有没有被虐待过的菊花一直在隐隐作痛,叶欢此刻是有苦不能言,只能竭力忍受。 一枝花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掏出水袋开始饮水。 叶欢眼巴巴看着他,却不好意思开口跟他要水喝,谁让他自己忘了带呢? 一旁有人递过来一个水袋,叶欢意外道:“王爷……” 李陵也不看他,“你若是不渴,本王便收回了。” 叶欢赶紧接过来,咕咚咕咚喝起来。 一枝花冷眼睥睨,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更远处。 叶欢看着他的背影,“王爷,他这是什么意思?” 李陵:“看别人恩爱,他吃醋。” 叶欢:…… 叶欢抹了把脸,试图按照李陵的思维方式揣测他方才这句话的真实含义。“王爷的意思是说,一枝花跟刘琛果真是……背背?” “背背是何意?” “就是断袖的意思。” 李陵道:“这不是你告诉本王的吗?” 叶欢愕然:“什么时候?” 李陵沉默。 一枝花走过来,“你们打算聊到太阳下山吗?” 叶欢心道,果然是怨气十足啊。 三人继续朝山上走去,很快便发现前方没路了。路的尽头的是一个山谷,一座简陋的木板桥搭在两山之间,只是此刻木桥已被人为斩断,两条粗粗的绳索挂着几块剩余的木板无力的垂挂于峭壁边缘,在呼啸的山风中飘来荡去。 叶欢朝山谷中望了两眼,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往后退了两步。 一枝花道:“看来邓文杰早就想到万一有追兵来此,提前切断了来路。” 叶欢道:“这样的话,他们自己也下不了山啊。” 李陵道:“邓文杰是章陵人,熟悉此处地形,他敢这么做必是已经找好退路。” 叶欢道:“既然如此,他们会不会已经从其他小路逃下山去了?” 李陵摇头,“不会。如你刚才所说,李柔毕竟是金枝玉叶,奔波劳累了一个晚上,已经是她体力的极限,此时应该是在某个隐蔽之处休息,恢复体力。” 两人说话间,一枝花已将垂落的缆绳拽上来,绳头系上短剑,用力一掷,缆绳直直飞过山谷,插入对面崖边的一棵古树,剑身没入树干,只余剑柄在外。 叶欢瞠目,想不到一枝花看起来清清瘦瘦的,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一枝花拽了拽绳子,感觉还算牢固,对李陵道:“我先过去。” 李陵点头。 一枝花手握缆绳,脚尖一点,如同乘风归去的仙子一般,轻飘飘就荡到了对面,脚踩崖壁,几个腾跃就翻上悬崖。 叶欢无声的朝他竖起大拇指。 一枝花将缆绳在树干上缠绕了两圈,重新抛过来。 李陵抓住缆绳,正要荡过去,被叶欢抓住胳膊。 “王爷,末将……有恐高症。” 李陵看了看叶欢略显苍白的脸色,不悦道:“你刚才怎么不说?可以让一枝花带你过去。” “末将怕飞到一半,他一松手……把末将扔下去。” 李陵思忖良久,才勉为其难伸出手,“过来。” 叶欢大喜,跑上前紧紧搂住李陵的腰。 对方难得这样投怀送抱,李陵心中不免一荡,不动声色的揽住叶欢的腰肢。 叶欢的腰很细,即使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那如缎子般柔滑的肌肤下面蓬勃富有张力的肌肉线条。李陵不由自主想起昨晚他的一双大手和双唇曾无数次膜拜过这具性感魅惑的少年躯体,心中更是难以自抑,几个深呼吸才将心中的那股邪念勉强压制下去。 叶欢微微抬头,奇道:“王爷,您也紧张吗?怎么心跳得那么快?” 你要是肯让本王香一个,本王的心跳就没那么快了。 李陵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抱紧。” 说完腰部一拧,纵身跃起。 叶欢立刻闭眼,只觉耳边呼呼风起,身体腾空。他心中大骇,身体本能令他想都不想就手脚并用,像无尾熊般抱住李陵。 第47章 叶欢忽然觉得,一枝花跟李陵之间,一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种设想让他很有些不舒服。 难道说一枝花、李陵还有刘琛是三角恋的关系?!!! 叶欢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深深吓到了。 李陵怎么可能喜欢一枝花……不对,李陵怎么可能喜欢男人?他不是已经准备迎娶相府千金了吗? 还是说是一枝花一厢情愿单恋李陵,李陵爱才不舍他离去,这才半推半就的默许……那也不行!李陵他怎么能干出这么恶心的事情!他不想要自己的名声了?!!作者有话要说:小黑虽然入v,还有这么多大大支持小黑,小黑真的很感动!没别的回报大家,只有更加努力更新!在此感谢ruoyexi88的霸王票,大帅牌香吻一枚火热送上!啵~!☆、公主失踪(二) 叶欢大踏步追上去,伸手去够李陵的肩膀。 等等,也许只是一枝花死缠烂打的缠着李陵,李陵根本对他并不感兴趣呢?从他方才对自己的提醒就能看出来,李陵对一枝花并不亲近。 一定是这样,否则一枝花也不会因为嫉妒自己跟李陵关系好,而对自己百般看不顺眼。 叶欢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很有道理,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 李陵却转过身,问道:“有事?” “没事。”叶欢掩饰的摇头,随口道,“就是想问问王爷准备何时办喜事?” “喜事?”李陵眉毛一挑,询问的看着叶欢。 叶欢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过鲁莽了,已经涉及到人家的个人隐私。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他只好继续道,“末将听楚大哥说,王爷与林相国定下亲事,这才……” 又是楚天涯! 李陵决定找个机会跟楚天涯好好谈谈。他本想直接否认,话到嘴边却又改成,“若是本王成亲,叶将军作何感想?” 还有什么可想的,等你成亲的时候,劳资早就投胎转世重新做人去了,连礼金都省下了。 虽是如此,叶欢却不知为何,心里酸酸的,苦苦的,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难受劲儿。 他咧嘴笑了一下,“末将当然是要恭喜王爷了。” 说完这话心里就更苦了,就像吞下一百斤黄连,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恨不得把肚子里的苦水统统倒出来。 他低下头,不想让李陵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一闪身,从他身边绕过去,刺溜就窜到了前面。 只是叶欢的反应落到李陵眼中,却完全是另外一种理解。 恭喜?他心中冷哼,你倒是挺希望本王成亲的嘛! 李陵心中很是不悦,决定在找楚天涯谈话之前先跟叶欢谈谈,当然这“谈谈”的方式和地点大不相同就是了。 邓文杰还算老实,果真将李陵等人带到公主的藏身之所——一个狭窄的山洞。 李柔见到众人,脸色大变,指着邓文杰大骂道:“无耻小人!骗我说去找水,原来是去通风报信!” 邓文杰哭丧着脸道:“公主,您真是冤枉小人了。” 李柔根本不听他解释,抽出短剑横在颈前,“谁敢再往前一步,我就死在他面前!” 一粒小石子打在李柔的手腕上,李柔痛得大叫一声,短剑咣当掉在地上。一枝花闪电般窜过去,一个手刀切中李柔后颈,李柔身子一软向后倒去,被一枝花扶住。 叶欢正在感叹一枝花果然心黑手狠,就见一枝花将昏迷的李柔朝自己抛过来。 叶欢赶紧接住,怒道:“你干什么!” 一枝花道:“从上山到现在,你一点力都没出,扫尾的事当然由你来做。” 叶欢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眼巴巴看向李陵。 李陵想了想,问邓文杰,“从这边下山能否回章陵城?” 邓文杰摇头,“山这头的路通往雍县,我和公主本来也没打算回去,而是想沿着雍水南下,待风头过了,好去南诏躲避一阵。” 他的牙被打掉一半,说话满嘴漏风,就像捅破了的鼓风机。 雍县属于江陵郡,雍水是南梁第一大江——西江的支流,过了雍水便是江陵城,也就是李陵的封地所在。 李陵道:“既然如此,我们只能原路返回。” 原路返回的意思就是大家还得做一回人猿泰山,从山谷这边攀着绳索荡过去。 于是一枝花负责李柔,李陵负责叶欢,邓文杰没人管,只能自己负责自己。 过了山谷之后,如何将李柔带回又是个问题。 李陵三人是骑马上山,而三个人只有三匹马,李柔与邓文杰的马都被落在山谷的另一头,也就是说李柔只能跟三人中的一人共乘一匹马。一枝花肯定不干,叶欢不敢,那就只剩下李陵。只是李柔毕竟是金枝玉叶,像物品一样驼在马背上有损公主身份。 最后的方案就是大家又想办法把李柔弄醒,让她自己骑马,叶欢与李陵共乘一匹,邓文杰跟在马屁股后面跑。 这个结果大家都很满意(不包括邓文杰),叶欢虽然有点尴尬,但也只能勉强接受。 李柔醒过来之后自然又发了一通公主脾气,直到一枝花又掏出小石子在手里抛来抛去,才成功令李柔消声。形势比人强,李柔再倔强也不是傻子,她已经看出来这些人里就一枝花敢对她下狠手,虽然心里恨得要死,但是她现在的确不能把他怎么样,继续硬抗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她只能把矛头转向叶欢。 “叶欢,你几次三番跟本公主作对,这笔帐,本公主算是记下了!” 叶欢简直哭笑不得,“公主,就算您再怎么不待见卑职,也不能光捡软柿子捏吧?” 李柔呸了一口,道:“卑鄙小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第49章 菊儿青儿脸色有些发白。 李柔脚步一顿,纤弱的背影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又挺起背脊,踏入銮驾,啪的一声重重放下垂帘。 刘琛抱着肩膀,笑吟吟的看着一枝花。 一枝花道:“你给叶欢吃的到底是什么?” 刘琛道:“我昨晚特意去说给你听,是你自己不听的,还把我赶出来。” “不穿衣服躺在我床上,你就打算以这种方式告诉我?” 刘琛耸肩,表情颇为遗憾,“你总不来找我,我只有勉为其难自荐枕席了,像我这样的美男子主动送上门你都不要,真是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一枝花觉得跟刘琛多待一分钟都是浪费空气,拨转马头就要走。 刘琛赶忙拦住他,“你不想知道昨晚李陵对叶欢做了什么?”☆、老乡见老乡 一枝花成功被他吸引到注意力,“做了什么?” 刘琛挑眉,“你居然也会关心别人的事?” 一枝花眸色沉沉的盯着刘琛,须臾,掉头离开。 刘琛这次没再拦他,摸着下巴陷入沉思。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竟然成功诈出一枝花的心事! 他方才的表现太反常了。难道说一枝花对叶欢…… 刘琛的目光转向不远处正在与俞子墨攀谈的叶欢,视线愈发阴沉。 叶欢啊叶欢,本来我没打算将你置于死地的,可你非要做本殿下的情敌,那就别怪本殿下心狠了。 李陵下令,公主銮驾不再返回齐国府,而是就地休整,等待使团余部赶到后,继续启程。 俞子墨请示邓文杰如何处置。 李陵只有四个字,“就地处死。” 叶欢忍不住问道:“理由呢?” 李陵看了他一眼,“偷窃公主陪嫁御品。” 偷窃御赐之物,的确够死上一百回的,但问题是邓文杰没干过这事啊! 叶欢明白公主逃跑之事属于绝密,邓文杰虽是协犯也不能以这个名目治罪,只能给他按个其他的罪名。只是道理虽然明白,感情上却无法接受。 明明所有的事都是李柔搞出来的,最后她啥事没有,身边那些无辜的人却一个接一个的死掉,甚至还要连累家人,这叫什么世道? 所以说万恶的没有人权没有菊权的旧社会果然不能待啊不能待! 叶欢这边摇头晃脑的大发感慨,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成为身后两人的话题。 魏文英鬼鬼祟祟的看了眼叶欢,低声问俞子墨,“你说王爷跟李陵昨晚在湖心阁都做了些什么?” 俞子墨道:“饮酒赏月。” 魏文英:“那为何王爷要将邓公爷送去的美婢赶出来?” 俞子墨淡淡扫了他一眼,“主子的事,我们做属下的岂能随便议论?” 魏文英默然片刻,忍不住又道:“他们真的只是饮酒赏月?还是如那晚在行宫……” “文英。”俞子墨打断他,郑重道,“你我跟随王爷多年,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你应该心知肚明,不用我提醒吧?” 魏文英自知理亏,但凭白被俞子墨斥责,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 我跟你说这些,不就是因为咱俩关系好吗?又没有外人,用得着这么冠冕堂皇义正词严吗? 他一抬眼,见公主身边的宫女菊儿骑马驶过,忙喊道:“菊儿姑娘,这么急匆匆的是去哪里?” 菊儿一勒缰绳,“公主嫌从城里带出来的水沏茶味道不好,命我去找些山泉水来。” 魏文英道:“山上路不好走,还有野兽出没,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不如在下陪你同去。” 菊儿有些不好意思,“那就有劳魏侍卫了。” 魏文英调拨马头,头也不回的跟菊儿上山,连句再见都没跟俞子墨说。 俞子墨深知魏文英脾气秉性,倒也没觉得什么。只是看到魏文英跟菊儿一路有说有笑的远去,心里便有几分不是滋味了。 “贤弟。”楚天涯拍马追上叶欢,低声问道,“昨晚公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今天早上,当他发现公主所在的院落站满侍卫,而自己却被禁足时,他便意识到定是出了事。只是和亲使是李陵,他一个区区护卫没有权力违抗李陵的命令,纵然心有不满也只能接受。 “这个……”面对楚天涯的疑问,叶欢有些为难。论兄弟感情,他并不想欺瞒楚天涯,只是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又让他不得不噤口,毕竟关系到很多人的生死。 楚天涯见叶欢语焉不详,便不再追问。“贤弟若是为难,不说也罢。” 叶欢挠挠头,“楚兄,不是小弟不给大哥面子,实在是……有苦衷。” 楚天涯点头表示理解,又道:“贤弟昨晚去哪儿了,我去找你喝酒,你却不在房间里。” 叶欢道:“小弟陪祁王殿下去了湖心阁。” 楚天涯皱起眉头,“去了一晚上?” 叶欢心说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待了一整晚,“小弟喝多了,就在那儿睡着了。” 第51章 叶欢说的含蓄,但以一枝花的智商还是很容易就听懂了。 他的笑容更加苦涩,“你说呢,女人有的东西,我以前也有过;男人比女人多出来的零件,我还不太适应,你说我行不行?” 叶欢笑了。他发现一枝花虽然是个女人,却不是个假正经爱装十三的女人,经过二十年的男性生活熏陶,他的性格基本已经很男性化了,当然和自己这样的纯爷们相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毕竟生理上的改变容易,在自己以前那个时代,做个手术就能实现。可心理上的转变,却是千难万难。否则,也就不会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 不管怎么说,能在这里遇到来自相同时空的人,还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 叶欢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对了,你穿过来时有没有接到什么任务?” 一枝花有些不解,“任务?” “就是有没有遇到过比较奇怪的人,比如说鬼差……” 一道闪电毫无预兆的当头劈下,把叶欢吓了一大跳。 他看了看晴空万里的黑色天际,心中咒骂一句,仰头喊道:“我不说行了吧?装神弄鬼的想吓死人啊!” 一枝花扭头看看四周,问道:“你在跟谁说话?” “没事,无聊发发牢骚。”有了刚才那道天雷的警告,叶欢自然心知任务的事不能再说了。他随即转移话题,“那你现在有何打算?” “打算?”一枝花笑了一声,只是笑声有些凄凉,他用手中的竹萧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打眼前的小草。“反正也回不去了,就这么走一步算一步呗。” 叶欢看着无意间流露出女儿神态的一枝花,心中再次确定,一枝花,他骨子里依旧是个女人。 纵然他平时再怎么孤傲不逊,冷漠刻薄,那都是装出来的,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深处那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被迫给自己涂上的保护色。 虽然同是穿越众,但一枝花要比自己可怜得多。自己有鬼差给开绿灯,完成任务就能拍屁股走人,继续回到原来的时空过着吃喝玩乐醉生梦死的生活。一枝花不但要永远留在这里,而且还要永远做只披着狼皮的羊。 娶妻,有心理障碍。找男人,那是搞基……。 叶欢忽然想到一个人,“对了,你跟刘琛是怎么回事?” 一枝花道:“我幼年时,他曾经救过我一命。后来,我向他许诺,不论以后是敌是友,我都不会杀他。” 叶欢又问:“那你对他有没有……那种感情?” 一枝花沉默片刻,缓缓摇头。 叶欢却不以为然,女人向来口是心非,看他摇头摇得那么不爽快,就知道他心里未必是那样想的。 一枝花拿起竹萧,重新吹起方才那首《恋曲1990》。 叶欢听得入神,不自觉跟着哼唱起来: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漂泊 寻寻觅觅常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 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 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 生命中就难舍蓝蓝的白云天 轰隆隆的雷雨声在我的窗前 怎么也难忘记你离去的转变 孤单单的身影后寂寥的心情 永远无怨的是我的双眼 营地边上,菊儿竖耳倾听,表情很是陶醉。 “魏大哥,贺侍卫吹的什么曲子啊,怎么我从来没听过?” 魏文英立在一旁,摇头道:“我是个粗人,哪里懂得这些?” 菊儿抿嘴一笑,“在我眼里,魏大哥不是粗人,是英雄。” 魏文英有些尴尬,“菊儿姑娘取笑了。” 二人身后不远处,俞子墨静静伫立在一片阴影中,嘴角紧绷,双拳紧握。许久,他的双手颓然松开,转身默默离去。作者有话要说:嗯……小黑也俗了一把,本书其实是双穿……☆、真假一枝花 一枝花问叶欢:“你既是苏师叔的弟子,武功又怎如此不济?” 第53章 假一枝花身手也是不弱,挥舞手中长剑,只见一片银光之中,人影纵跃飞舞,煞是好看。一轮箭雨过后,假一枝花不仅毫发无伤,还将手中捉到的几只弩箭当作暗器扔了回来,几个弩手躲闪不及,被弩箭打中,引起一阵小小的混乱。 假一枝花趁李陵还未发出第二轮攻击的命令,脚尖点地,飞身上了一顶帐篷,在营地里飞快穿梭。 侍卫们连忙朝他继续放箭,都被轻松挡掉。一个身影凌空掠起,瞬间已拍出十几掌。他的轻功身法快如鬼魅,出手却奇重,假一枝花全力躲避,仍被他拍中一掌,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空中跌落在地上。 叶欢激动的伸出大拇指,“楚兄好样的!” 楚天涯飘然落下,站在叶欢另一边,朝他微微一笑。 李陵一撇嘴,表情不以为然。 侍卫们蜂拥而上,试图将遭受重创的假一枝花一举拿下。不想那人战斗力依然顽强得很,几十个侍卫都奈何他不得。 一枝花走到李陵跟前,道:“放了她吧。” 李陵道:“给我一个理由。” 一枝花叹口气,“她是我表姐。” 叶欢瞠目,假一枝花是个女的,从她刚刚说话的声音就已经能听出来。只是此女竟然是一枝花的表姐,却是他没有想到的。 叶欢问道:“你表姐怎么会认识我?” 一枝花表情有些许不自然,“你还记得万春园曾有个叫玉儿的花魁吗?” 叶欢大叫,“她是玉儿?!!!” 他想起自己平白无故受的那一巴掌和洗脚水,愈发觉得不能放她走。不狠狠教训这丫头一顿,难解他心头之恨! 只是看到一枝花这么为难的表情,他又有些于心不忍。 算了,玉儿沦落风尘已经够可怜了,劳资大人有大量,就不跟她小女人一般见识了。 叶欢对李陵说道:“既然都是自己人,我看就算了吧。” 李陵实在想不通叶欢怎会有如此奇特的想法,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叶欢,“你这算是求我吗?” 叶欢挠挠头,md替自己的仇人求情,我这不是大人有大量,是没心没肺脑子有水啊!但他转念一想,好歹一枝花跟自己都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个忙他又不能不帮。 叶欢极其不情愿的点头。 李陵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记住,你欠我一份人情。” 说完,便不再开口。 李陵不发话,弓弩手们自然不会再放箭,楚天涯本来就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见李陵态度含糊,他也就不再主动上前。 这几个大boss不出手,剩下那群实力一般的侍卫自然不是假一枝花(也就是玉儿)的对手。" 但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狼多,侍卫们源源不断的补上,光是这种车轮战术累也能把玉儿累死了。 叶欢甚至都开始为玉儿担忧了。 就在这时,玉儿嘴里突然吹出一阵尖锐的哨声。一匹黑马从黑暗中窜出,玉儿全力纵身跃起,从众侍卫头顶飞身而过,跃上马背。这下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那马儿甚是神骏,前蹄高高扬起,掀翻几个侍卫,后蹄一尥蹶子,又踹飞几个侍卫,所到之处,响起连番的惊呼声与惨叫声。就这样一番横冲直撞后,玉儿骑马顺利逃离营地。 李陵正欲转身回营帐,李柔身边的宫女青儿气喘吁吁的跑来,对李陵施了个万福,“王爷,公主派奴婢来问外边因何事喧哗?” 自从齐国府逃跑事件后,李柔实际处在被软禁的状态,没有李陵的允许,她连帐篷都出不去。 李陵道:“一只山猪跑进营地觅食,被侍卫们打了出去,告诉公主不必惊慌,洗洗睡吧。” 一枝花:…… 叶欢心道,李陵这不是拐着弯的骂人吗,玉儿是猪的话,那身为她表弟的一枝花是什么? 李陵朝叶欢递了个跟我走的眼神,转身返回营帐。 叶欢乖乖跟在后面。 “贤弟。” “叶欢。” 楚天涯和一枝花竟然同时出声叫住他。 叶欢尴尬的看着李陵,李陵沉着脸不说话,眼神却开始往外射刀子。 叶欢无奈,转头先对楚天涯道:“大哥,今天太晚了,不如小弟明天陪你喝酒如何?” 楚天涯点头,“那你早点休息。” 叶欢又转向一枝花,“你也早点洗洗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一枝花看了眼李陵,走近一些,低声道:“不用怕他,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喊我。” 这些人里就你欺负我最多吧? 叶欢哭笑不得,他发现一枝花其实是个挺爱憎分明的人,他若是不喜欢一个人,就会百般看那人不顺眼;若是亲近一个人,就会无条件无理由的对那人好。 他点点头,没说什么。 李陵不乐意了,一枝花对叶欢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有些差诧异,不明白一枝花对叶欢的态度为何会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这让他不解,更有些紧张。 他的脸色愈发难看,眸色沉沉的盯着叶欢,“还不走?” 叶欢试图做最后挣扎,“王爷,要不您也早点洗洗……”后面几个字消失在李陵凌厉的目光中。 第55章 李陵身体前倾,离叶欢更近一些,目光重新在对方的脸上逡巡。 叶欢不知他此举何意,纳闷的摸摸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李陵的视线继续往下,来到叶欢锁骨的位置。虽然叶欢现在穿着整整齐齐,遮挡得严严实实,他还是很清晰的回忆起齐国府湖心阁那晚,这幅躯体曾如何的令自己疯狂……。 叶欢有些受不了了,李陵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就像被扒光了摆在对方眼前一样,又像是一头狼正盯着一只鲜嫩可口的小肥羊。 不管是哪一种比喻,都让叶欢产生强烈的抵触情绪。 “王爷,末将有些不适,先告退了。”他站起身,决定不管李陵乐不乐意,也要先离开这里。 李陵突然出手,闪电般攥住叶欢的左腕。 叶欢真的被惊到了,磕磕巴巴道:“王爷,你……” 他话未说完,俞子墨突然跑进来。 李陵皱眉道:“不通报就闯进来,怎的这么没规矩?” 俞子墨当作没看见营帐里两人拉扯在一起的手,跑到李陵跟前道:“王爷,有客来访。”他附在李陵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李陵目光一闪,放开叶欢的手道:“你先回去。” 叶欢松口气,拱手道:“末将告退。”然后就像被狗撵一样头也不回的冲出去。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头戴帷帽的男子走入帐中。他边摘帽子边笑道:“多日不见,王爷又有了新欢,想必早把我这个旧爱扔到脑后了吧?” 帷帽摘下,露出一张英姿勃发、神采飞扬的英俊容颜。 李陵冷冷道:“使绊子捅刀子,把对方往死里整的旧爱?” 斗篷男啧啧摇头,“末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王爷的安危,没想到一番良苦用心竟被人曲解。这倒也不算什么,最让末将伤心的是自己一片痴心枉负,到头来新人胜旧人。唉,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你若无事,本王歇息了。子墨,送客!” “有事,有事。”斗篷男见李陵动怒,也不紧张,大大咧咧的坐到椅上。他虽然一口一个末将,可对李陵却没有起码的畏惧。李陵对他的无礼竟似也习以为常,不以为杵。 “末将这几日一直在等王爷的銮驾,真可谓望眼欲穿啊。” “西江大营出事了吗?” “大营有师元帅坐守,自然坚如磐石,固若金汤。只是末将无意间发现,最近京齤城中似乎有人与元帅来往甚密。” 李陵双眸微微眯起,掩住眼眸深处凌厉的精光,问道:“知道那人是谁吗?” 斗篷男摇头道:“不知。”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末将以为,此人应该不是薛太傅。” “何以见得?” “薛太傅虽然一直觊觎西江大营的元帅之位,想让身为镇国将军的大儿子薛直坐上此位,奈何那薛直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师元帅手中有一堆他的把柄,薛太傅也因此对师元帅怀恨在心,两人嫌隙很深,若要说他二人会过从甚密,末将觉得不大可能。” 李陵垂眸沉思片刻道:“师公藩自视甚高,对薛仁辅这样靠逢迎拍马讨圣上欢心的佞臣一向不屑交往。” 斗篷男道:“末将查了很久,始终未能查出此人是谁。师元帅是西江大营十几万将士的核心,在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及。倘若与他交好之人是忠君之辈,自然无忧,倘若是奸佞小人,那……” 李陵抬眸道:“沈望,你对朝廷的忠心,本王谨记在心。本王说过,有我李陵在,西江大营就有你沈望。” 沈望微笑,“末将还以为,有王爷在,就有叶小将军呢。” 李陵右手微动,一枚暗器从指间弹出,沈望身体闪电般从椅上弹起,暗器堪堪擦着他的脸颊飞过。 沈望心有余悸的抚过脸颊,“王爷,末将还要靠这张脸吃饭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祸害过多少良家子弟,以后给我收敛点,我不想有朝一日去某个乱葬岗替你收尸。” 沈望委屈道:“王爷这就错怪末将了,末将在情爱之事上从来都是你情我愿,可从未强迫过任何一人,何来祸害之说?” 李陵也不理他,垂眸道:“查一下了尘禅师最近的行踪。” 沈望神色终于凝重,“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没有任何意思。”李陵面无表情道:“还有,顺便查一下叶欢的身世,以及——”他眼中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他与了尘究竟是何关系。”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感谢曾经骄傲的狮子、非常偶尔、冰雪大大的地雷,大帅牌香吻送上~@^_^@~!☆、师徒重逢 叶欢跑回自己的营帐,坐在床上仍不住的擦冷汗。 李陵方才看自己的眼神,实在是太诡异了!现在想起来,还让他不住的起鸡皮疙瘩。 若不是突然闯进来的那个陌生人,叶欢不敢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没有其他突发状况,又能发生什么事呢? 叶欢忍不住好奇的想象了一下,却是没想出什么。也是,两个大男人又能出什么事?是自己反应过度,紧张过头了。 他脑子里冷不丁冒出行宫温泉里的那令人面红耳赤血脉喷张的一幕,立刻给了自己狠狠一个大耳刮子。 “禽兽啊你!对一个老爷们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你居然还好意思去想!你还是不是人,是不是人?”他重重捶打着枕头,命令自己想点别的,比如湖心阁那晚跟辣妹大战三百回合。 同样是些限制级的场景,叶欢却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因为对方毕竟是女人。 只是很快叶欢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虽然那天喝了很多的酒,但对于那晚酣战的很多细节他都记得很清楚,惟独想不起对方的样貌与身材。不应该啊? 他纳闷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抚摩对方细腻柔滑的肌肤时那种销魂欲死的感觉都还历历在目,偏偏她的相貌如何,胸有多大,腰有几寸这些细节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第57章 “师父,祁王这人是有些不近人情,不通世故。但这也恰恰说明他不是那种口蜜腹剑、善于笼络人心的奸险小人。徒弟跟他接触久了,反倒觉得此人心胸坦荡,光明磊落,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朋友?”了尘不动声色的打量叶欢,“欢儿,你与祁王是否关系亲密?” 叶欢心里打了个突。亲密这个词,在不同时候,用在不同人的身上,可是有多种解释的呦。 他摸摸头,干笑道:“师父说笑了。人家堂堂王爷,皇亲贵胄,我不过是个给皇宫看大门的,跟王爷哪攀得上关系,更别说亲密了。”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选别人,单单选你做这个和亲副使?” 叶欢眼珠一转,继续嬉皮笑脸道:“师父您消息真是灵通,这种芝麻小事儿您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了尘不再言语,挪开视线,手中缓缓转动着一串佛珠。 叶欢很了解了尘,他知道这个动作代表了尘心中有些不悦。他不敢再嬉笑,低眉顺目的陪坐一旁。 了尘见叶欢这幅鹌鹑般的乖巧模样,心中有些无奈,叹气道:“欢儿,为师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其实,为师在收你为徒前,还有一个弟子。” 叶欢诧异的抬头。 了尘继续道:“此人目前就在北齐。倘若你在北齐遇到难事,他会助你一臂之力。” 叶欢道:“那徒弟怎么联系他?” 了尘道:“他自会与你联系。” 叶欢被了尘的话弄得云里雾里,正想再问明白些,了尘又道:“此处毕竟是军营,为师不便久留。欢儿,为师不在你身边时,你要记住为师的话,好自为之。” “等等,师父!”叶欢拉住他,“徒弟还有话想要问你。”☆、情深如陵 了尘转头看着他。 叶欢急得满脸通红,抓耳挠腮,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来。其实他想问的也是他最想知道的,是你跟那已经死翘翘的老皇帝,究竟是神马关系? 了尘依旧询问的看着他。 叶欢突然咧嘴一笑,“师父你今晚打算住哪儿啊?” 他最终还是问不出那个问题。毕竟这种事情涉及师父隐私,搞不好还是他的伤心事,自己就这么冒冒失失的问起来,万一他不想说,岂不是徒惹他不高兴? 了尘眉峰微动,他微微偏头,宽宽的帽檐遮住了月色,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楚表情,“欢儿,倘若你还能见到你的亲生父母,你……作何感想?” “父母?”叶欢脑子没转过弯来,下意识道,“我的父母根本不在这个世界啊?”他是穿过来的,父母自然还在原来的时空,怎么可能还见得到? 了尘沉默不语,半晌才道:“为师只是随口一问,你不要多想。回去早点歇息吧。” 叶欢还有些不舍。了尘朝他摆摆手。叶欢深知了尘的脾气秉性,只得说道:“师父,徒弟不在您身边侍奉,您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了尘点点头,不再多言。 叶欢只得转身离去。 了尘望着叶欢的背影,久久未曾离去。月光下,他脸上的神色莫辩,漆黑的瞳仁犹如一潭潋滟的湖水,隐藏起所有真正的情绪。 叶欢回到营帐许久才反应过来,了尘方才的问题是指他这具肉身的父母。 叶欢是魂穿,换句话说就是鸠占鹊巢。真正的叶欢只要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当然也有父母。只是他穿过来时就已经是流落街头、无依无靠的状态,父母神马的压根就没出现过。 因为年纪太小又没有生计来源,叶欢还曾经一度加入过丐帮。自己的铁杆兄弟小路子就是在那时认识的。后来偶然遇到了尘,得他赏识肯收自己为徒,拜师时也说的是从小就是孤儿,没见过父母。不知师父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叶欢百思不得其解,就索性不再去想,以后若有机会再见着师父的时候再问吧。 不过对于了尘在北齐还有一个神秘弟子的事儿让叶欢也很是不理解。师父他干嘛不把那人的详细信息告诉自己呢,最起码也该让自己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是男是女吧?人海茫茫的让自己去哪里找?总不能我拿支玫瑰他拿本杂志的去对暗号吧? 一想到暗号,叶欢猛地一拍脑袋,想到一件比找神秘大师兄更重要的事。他立刻再次跑向李陵的营帐。 第二天一早,使团车队拔营启程。楚天涯看着叶欢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关切的问道:“贤弟昨晚又没睡好?” 叶欢有气无力的点头,“为了暗号的事啊。” 楚天涯不解,“暗号?” “就是口令。”叶欢道,“昨晚那女刺客不是会易容吗?为了防止她易容成我们身边熟悉的人再次袭营,小弟特意编了一组口令命众军牢记。”说着,他俯身凑近楚天涯耳边低语一番。 楚天涯的脸色变得很是古怪,说道:“贤弟,这是……你想出来的?” “不错吧。”叶欢洋洋得意,坐在马上都忍不住摇头晃脑起来。“有了这组口令,就算那女刺客再次出现,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发现。” 正说着,一名哨骑疾驰过来,对叶欢说道:“禀将军,前方有队人马,自称是西江大营的骠骑将军沈望,代表师元帅前来迎接公主和使团。” 叶欢与楚天涯对视一眼。楚天涯道:“沈望乃西江大营元帅师公藩的副将,此人出身将门,少年时便跟随父兄屡次出征,立下赫赫战功,是西江大营最年轻有为的将军。” 又一个少年将军啊! 叶欢在京城时,常常被周围那些马屁精一口一个少年将军、年少有为的哄着,各种好话听遍。开始还不觉得咋滴,慢慢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少年英雄满地都是。楚天涯就不用说了,一枝花现在算自己人,可以忽略不计,如今又冒出个沈望! 叶欢对楚天涯道:“此事需禀告王爷。小弟先失陪了。” 楚天涯点头道:“正事要紧。贤弟你去忙吧。” 叶欢来到李陵车前,简要说明西江大营派人迎接的事。车内没有什么动静,须臾,俞子墨从车内钻出来,对叶欢说道:“王爷有令,请叶将军代为转达公主的谢意。” 公主的面都没见着,谢个毛啊! 叶欢拱手说了句末将遵命,拍马转身跑到队伍最前面。 果然,一队盔甲鲜明、威风凛凛的骑兵在前方不远处原地等候。 第59章 他低下头,鼻尖缓缓摩擦叶欢的鼻尖,喃喃道:“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作者有话要说:留言们都哪去了啊!!!!!!大帅要变身了啊啊啊啊!!!!!☆、贱人沈望 叶欢是被吓醒的。 准确的说,是睡醒刚睁开眼,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三魂出窍、五佛升天。 他居然被李陵抱在怀里!!!! 嗷嗷嗷!谁给劳资解释下这特么是神马状况!!! 李陵比他坦然得多,“本王见你睡着,怕你从榻上滚落,这才勉为其难,将本王的双腿借你一用。” 谁特么跟你借了啊!乃学雷锋做好事也得先问问劳资想不想要啊!!!! 叶欢欲哭无泪,觉得自己的贞操……不对,是节操简直碎了一地。(你的节操在行宫温泉就已经木有了好吧?) “那什么……多谢王爷好意,末将先告退了。” 叶欢根本不敢抬头去看李陵,直接就从马车里飞了出来。 出了马车,叶欢立刻被眼前的壮观景象震慑住了。只见眼前是一片雄伟连绵的军事要塞。营房依山势而建,成排连片,全部用石块垒成。要塞北面是滚滚江水,江边停泊着数以千计的大小船只,桅杆林立,布帆高悬,战船上号角声声,荡人心弦。 叶欢被这副画面震撼得无法呼吸,眼睛都不够用的。 原来这就是西江大营!叶欢觉得男人与生俱来的征服梦想和挑战基因使他身体里的血液不受控制的沸腾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军人应该过的生活,自己枉做了一回将军,连真正的军旅生涯都没过过一天,扼腕啊扼腕! “贤弟。”楚天涯策马停在他身旁。 叶欢指着江边兴奋的说道:“那就是西江了吧?果然是波澜壮阔,不同凡响!” “那是鄱阳湖,离西江还远着哩。”沈望笑吟吟策马过来,俯□道,“叶兄有兴趣的话,不如在下陪兄台乘船去游览湖中景色?” “他是断袖。你若是不在意,尽管随他去。”李陵一挑车帘,走下马车,冷冷说道。 在意,劳资相当在意! 叶欢冲沈望一抱拳,诚恳道:“沈兄盛情,小弟心领了。只是小弟奉旨保护公主,职责在身,不敢懈怠,沈兄见谅。” 沈望笑道:“无妨。”他看着李陵,一语双关道,“在下虽然有些稍微与众不同的爱好,但叶兄既然能与王爷亲近,想必也不甚在意。叶兄何时有空,在下便何时去找叶兄饮酒谈天,不知叶兄能否赏脸?” 楚天涯面色微变,飞快的看了眼李陵,又看了看叶欢。 叶欢心说你那爱好是稍微与众不同吗?是相当与众不同好吧!可又不好当众驳沈望的面子,正在左右为难,李陵已经替他回答,“只要你约,他就没空。” 叶欢松口气,朝李陵投去感激的目光。 沈望也不生气,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他望向远处,目光一凝,轻声道:“师元帅来了。” 叶欢闻言回头,只见不远处尘土飞扬,一队精锐骑兵朝车队疾驰而来,为首一员大将国字脸,通天鼻,长眉鹰目,短须如戟。帅旗上写的正是一个“师”字。 骑兵队很快奔至李陵车前。大将下马,单膝跪地道:“末将师公藩迎接来迟,还望王爷恕罪。” 叶欢细细打量这位传说中的大梁第一猛将、了尘禅师最得意的属下,感觉此人也就四十出头,外形也很符合猛将的必备条件,铁血阳刚,霸气外露。 李陵淡淡道:“师元帅辛苦了。” 师公藩道:“末将领受皇恩,驻守西江大营。深知职责之重,不敢有丝毫懈怠。是以未能远迎接驾,还望王爷多多体谅。” 叶欢心说此人的说辞跟自己是一个路数,果然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师公藩感受到叶欢的目光,转头看着他道:“这位就是叶将军吧?” 叶欢赶紧道:“末将见过师元帅。” 师公藩爽朗的笑道:“早就听说大将军收了位得意高徒,如今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李陵道:“了尘禅师出家多年,收徒是近些年的事情,师元帅如何听说?莫非师元帅和禅师一直都有联系?” 师公藩笑容凝固,半晌才复又笑道:“禅师已是方外之人,哪会再见我等粗人?这些事情都是听沈望那小子说起的。” 沈望欠身道:“确是如此。” 师公藩道:“王爷与公主舟车劳顿,末将已在营中备下酒宴,为二位殿下接风洗尘。” 李陵点头道:“有劳元帅了。” 师公藩连忙道:“王爷言重了,这是末将份内之事。”说罢,恭恭敬敬送李陵上车,自己转身上马,头前带路。 李长海牵来叶欢的马,叶欢上马后,与楚天涯并肩徐行。沈望则不紧不慢,跟在楚天涯另一边。 叶欢觉得很别扭,有沈望在,他想跟楚天涯说点兄弟间的体己话、聊聊师公藩的八卦都不行,只好闷头骑马。 楚天涯本就不善言谈,叶欢不说话,他比叶欢还沉默。 沈望看看叶欢,再看看楚天涯,清清嗓子道:“二位大人想必都是第一次离开京城吧?” 叶欢点头,楚天涯摇头。 沈望继续道:“此次护送公主前往北齐,责任重大,路途遥远,一路上想必也乏味的紧。既然来到江陵,二位大人不想进城找点乐子?” 叶欢点头,楚天涯还是摇头。叶欢想起沈望特殊的性取向,点头也改成摇头。 沈望扭脸咳嗽两声,继续道:“公主有西江大营二十万将士保护,还怕出了什么岔子不成?二人大人尽管放心去享乐。” 第61章 楚天涯是老实人,不会说瞎话又不想让叶欢没面子,只得说道:“最近才知晓。”的确是够近的,今天早上才听的第一遍。 沈望还是不能相信,“这是谁编的?” “我……”,叶欢见沈望眼神一变,立刻改口道,“……朝圣上。” 沈望:……作者有话要说:霸王亲们,勇敢的留言吧!大帅永远是乃们坚强的后盾!!!!☆、不平静的夜晚(一) 楚天涯见叶欢说话越来越没谱,连圣上都被他抬出来了,若是让别有用心的人听去,他这条小命还想要不想要? 楚天涯只好转移话题,“贤弟,刚才那侍卫并未将口令全部背出,只怕这口令非但达不到目的,反倒适得其反。” 叶欢摇摇手指,道:“楚兄这你就不懂了。这种效果正是小弟想要的。” 他见楚天涯不解,解释道:“那么长的一大段话,跟绕口令似地,正常人谁记得在?除非是别有用心之人。所以说,背不下来很正常;全背下来才不正常,很有可能就是刺客!” 楚天涯明明知道叶欢说的全是歪理,偏偏无法反驳。 沈望笑道:“叶兄高见果然不同常人,佩服,佩服!” 叶欢实在腻歪沈望,挑衅的看着他,“你怎么还不走?还想再打一架?” 楚天涯赶紧拉住他,对沈望道:“我兄弟心直口快,沈兄不要介意。” 沈望笑容不减,“楚兄哪里话。我就喜欢叶老弟这样的,直来直去,不藏着掖着,能跟叶老弟成为朋友,实在是一大幸事。” 谁跟你是朋友?你脸皮快赶上城墙厚了吧?!!! 叶欢拧眉瞪眼,就要开骂。楚天涯一见不好,正瞧见魏文英远远站在墙角,立刻大喊一声,“文英!” 魏文英正在为不知如何拒绝菊儿送他璎珞而焦头烂额,听到有人叫他,立刻大声回应,同时将璎珞推回菊儿手中。 “菊儿姑娘的心意,末将心领,只是东西万万不能收下,告辞!”说完,撒丫子就跑。 “魏大哥……。”菊儿望着魏文英远去的背影,眼角噙泪,满腹委屈不知该向何人诉说。 魏文英跑到叶欢等人近前,楚天涯立刻道:“王爷不是找叶将军有事吗?还不快带他去?” 魏文英有些莫名其妙,因为菊儿相约,他是偷着跑出来的,根本没见到王爷。但楚天涯既然说的这么肯定,魏文英也不好反驳,再说人家刚替自己解了围,只好先应下来。 “正是,叶将军请随我来。” 叶欢哪里知晓楚天涯的苦心,以为真是李陵找他,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跟魏文英一同离开。 沈望见楚天涯望着叶欢时痴痴的眼神,心中便有几分了然。他轻轻一拍楚天涯的肩膀,低声道:“楚兄莫不是喜欢叶老弟?” 楚天涯心中惊骇,表面佯装惊怒,“沈兄这是什么话!” 沈望见楚天涯真生气了,也就不再玩笑,眼神无意间一扫,突然色变,惊声道:“叶兄小心!” 楚天涯见沈望神色大变,以为有人偷袭叶欢,立刻回头,急切的搜寻,却是连叶欢的影子都没见到,这才明白是上当。转过头来,果然对上沈望得意戏谑的眼神。 “楚兄方才的真情流露,令在下都心生感动。只是楚兄不将自己的情意告诉叶老弟,他又怎会知晓?” 楚天涯冷下脸来,扭头便走。 一枚暗器嗖的飞到耳边,楚天涯躲都不躲,左手两个手指迅捷伸出,已将暗器牢牢夹住,却是一个药瓶。 沈望笑嘻嘻走过来,“若是叶老弟无意于楚兄,不妨试一下此物。这可是在下珍藏许久的极品啊,楚兄……”他话未说完,身体就像被线牵着一般,直直后退,堪堪躲过楚天涯凌厉的掌风。 楚天涯根本不给沈望闪躲的机会,双掌连环击出,掌风凌厉,竟是招招夺命!沈望出掌迎击,二人手掌相击,响声急骤,竟有如密珠相连。 片刻之后,沈望使了个虚招,趁楚天涯闪身躲避,跳出圈外,飞快问道:“无上门宗天佑是你什么人?” 楚天涯闻言色变,随即恢复常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望眼珠一转,拱手道:“方才之事,是在下唐突了,楚兄莫要放在心上,告辞。”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楚天涯没想到沈望走得这么干脆利落,倒是一愣,想到他刚刚的问话,心中却是一沉。他捏捏手中的药瓶,像是有些出神。 “哎呦!”黑暗的角落里传出一个女子的惊呼声。 “谁在那儿?”楚天涯将药瓶揣进怀中,奔了过去。看到李柔身边的宫女菊儿身形瑟缩的蹲在墙角,眼中满是惊恐之意。 “楚护卫,我……。” 楚天涯扶她起来,“菊儿姑娘,你没事吧?” 菊儿低着头,缓缓摇头。 “天色已晚,你一个姑娘家待在外面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菊儿小声道:“有劳楚护卫。” 楚天涯转身头前带路,不料菊儿一脚踩空朝前栽去。菊儿啊的一声,楚天涯眼疾手快扶住她。 菊儿感激道:“多谢楚护卫。” 楚天涯笑笑,没说什么。 公主下榻之所在院落最里层一个独立的小院,楚天涯将菊儿送到小院门前,便转身离去。菊儿待在原地,等楚天涯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才从怀中掏出一物,正是沈望刚刚送给楚天涯的那个药瓶! 很多时候,那些看似单独或偶然的小事往往能改变人的一生。有些人的命运往往是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而发生宿命般的重大转折。 楚天涯做梦也不会想到,公主身边这个默默无闻、平凡普通的宫女竟是二十年前闻名大江南北的中原第一神偷的后人! 第63章 比绝世的美貌更具有致命诱惑力的是从未得到。 刘琛微微用力,将一枝花拦腰抱起,雪白的衣衫如同燃烬最后一丝生命的蝴蝶,柔弱无助悄无声息的飘落在地上。刘琛低头轻声道:“小山,就算你一刀一刀剐了我,我刘琛能拥有如此一晚,死也值得。”☆、不平静的夜晚(二) 叶欢跟随魏文英到李陵房内。李陵大为惊奇,这是头一次,自己未曾召唤,叶欢便主动前来。看来这小无赖虽然滑头得很,但也并非心里一点没有本王。 叶欢道:“王爷您找我有事儿?” 李陵:…… 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叶欢见李陵面色不豫,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今天没闯什么祸啊,怎么他又不高兴?难不成他生理期到了? 他看向魏文英,魏文英一脸不关我事的表情。 李陵道:“他来做什么?” 魏文英反应了两秒钟才明白过来王爷这是在问自己。愕然道:“不是您要见叶将军吗?” “谁说的?” “楚护卫。” 李陵心道,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楚天涯怎会突然转了性,把叶欢主动送给本王? 既然人都送来了也不能辜负了他一番好意。 李陵道:“那就陪本王下棋吧。” 王爷啊,难道您不知道下棋对我来说,是最佳的催眠方式吗? 叶欢不想今天还睡在李陵这儿,否则明天一早,西江大营二十万将士就都知道他跟祁王同床共枕的事了。 要是那样的话,他也不用护送公主北上,直接投江死了算了。 叶欢像是想起什么,恍然道:“王爷,末将想起来守夜的侍卫还没把口令背熟,为防止刺客再来袭营,末将得去查岗……” “查岗之事可以让文英去做。” 叶欢:…… 可怜的魏文英是躺着坐着站着骑在马上各种姿势都能中枪的杯具帝。好在他对于自己的现状已经比较能适应了,脸上心里都没有任何的不悦。说了句“卑职遵命”便退出房间,出门正好碰见俞子墨。 这些天,他一直有意无意躲避着俞子墨。刚开始时,看着俞子墨到处找自己的焦急身影,他还有一丝报复得逞的快感。谁让他当初不分青红皂白就教训自己,还摆出一副比谁都正人君子的模样,哼,本大爷不稀罕! 后来,因为菊儿刻意与自己亲近,让魏文英在面对俞子墨时,竟生出几分心虚,也就更加不敢去见他。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俞子墨不知从何时开始,竟也开始渐渐疏远他,甚至,形同陌路。 这让他不知所措,心里甚至有些难受。这些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缘由的反常举动,令他惶恐不安,夜不能寐。 现在乍一见到俞子墨,魏文英下意识掉头就走。俞子墨喊住他,“文英,你去哪里?” 魏文英硬梆梆的回答:“奉王爷之命去查岗。” 俞子墨走到他近前,“不如我跟你同去。” 魏文英觉得两人站得太近了,有些不自在,后退一步,眼睛看着别处道:“王爷只命我一人前去,你若跟去,岂不是忤逆了王爷的命令?” 俞子墨不甚在意,“无妨,王爷若是问起,我自会承担全部责任。”说完,他还朝魏文英安慰的笑笑。 魏文英被俞子墨的笑容险些刺伤了眼睛,仿佛白天里太阳的光芒都不及他方才的笑容明亮。魏文英愈加不敢正视他,更加不敢正视自己心中剧烈涌动的莫名情愫。 他怕被俞子墨看出自己的异样,故意板起脸道:“俞子墨,你怎么老爱逞英雄呢?我魏文英也不是孬种,不需要你这样的怜悯施舍!”话一说完,魏文英就后悔了。他其实不是这个意思的。尤其是看到对方受伤的眼神,他简直后悔的要命。 俞子墨沉默半晌,缓缓开口,“既然惹贤弟不喜,那为兄……” 魏文英粗暴的打断他,“随便你!爱来不来!”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俞子墨先是一愣,很快便醒悟过来。他与魏文英相处多年,哪会不明白对方的心思?立刻大步跟上。 房间内,只剩愁眉苦脸的叶欢和云淡风轻的李陵。 叶欢道:“王爷,能不能不下棋?” 李陵:“可以。” 叶欢眼睛一亮。 李陵继续道:“我们也可以做点别的。” 叶欢有些心虚,“做……什么?” 李陵灼灼看着他,“本王说了算吗?” 叶欢本来要下意识点头,突然没来由身上一阵颤栗,灵台顿时清明。他仔细考虑了一下,改口道:“要不还是下棋吧。” 这下换成李陵不乐意了,“你确定吗?” 叶欢还没回答,房门突然打开,沈望迈步走进来。 叶欢不高兴道:“王爷又没叫你,你怎么就自己闯进来了?” 沈望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德性,“叶老弟说错了,王爷其实等了末将一个晚上了。” 叶欢不可置信的看向李陵,李陵皱眉看着沈望,沈望则含笑回望他。 李陵道:“叶欢,你先回去吧。” 第65章 他从来都不认为,娶妻会对自己追求真正喜欢的人造成什么障碍。身为李氏子孙,传承血脉,绵延子嗣,是他责无旁贷的义务。 “他若与本王两情相悦,自会理解本王。” 沈望又道:“那倘若叶小将军也要娶妻生子呢?” 李陵面色一紧。 沈望继续道:“当年先帝钟情于苏大将军,却因苏大将军暗中成婚而雷霆震怒,将他妻儿赐死。苏大将军也因此出家为僧。事后先帝虽然懊悔,苏大将军也始终不再见他,导致先帝抑郁而终。难道王爷也想重蹈先帝的覆辙吗?” 李陵道:“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想让我把叶欢让给你吗?” 沈望眼睛一亮,“王爷当真愿意割爱?” 夜凉风静,静悄悄的大营某处,突然响起一声巨响。一不明物体从某间房内轰然飞出。 巡夜的侍卫蜂拥而至,然后就目瞪口呆的看着西江大营堂堂骠骑将军从门板上爬起来,优雅的拍拍身上的尘土,对众人道:“这门板也太不结实了,还不赶紧给王爷再换一副?夜里风大,若是冻着王爷,唯你们是问!” 作者有话要说: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霸王亲们,爆发吧!!!☆、基情一夜(一) 楚天涯今夜过得也很不平静。 先是对叶欢隐藏已久的心思被拆穿,接着自己的真实身份又遭人质疑。楚天涯觉得,那个沈望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 他会不会将自己对叶欢的心思告知对方?叶欢又会如何看我?会不会觉得我卑鄙下流龌龊至极? 楚天涯一念及此,冷汗涔涔直下,愈发不敢再想下去。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楚天涯坐起身道:“是谁?” “楚护卫,公主有请。”是青儿的声音。 楚天涯迟疑道:“这么晚了,卑职若去公主房中,只怕不合礼数。” 青儿在门外道:“公主说,有些事想跟楚护卫做个了断,今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再不会招惹楚护卫。” 楚天涯想想,觉得还是不妥,正要拒绝。青儿又道:“公主还说,楚大人若是不来,她就自裁以明心志。” 又来这招! 楚天涯实在无奈。这个李柔,吃定了他不敢拿她的性命当儿戏,每每都用这招来威胁他。问题是每次都百试百灵。楚天涯坚信李柔是个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人,他要真敢不去,李柔就真敢死给他看。 女人都是这么不可理喻的吗?所以他不喜欢女人也是很明智的。 楚天涯边摇头边起身。 江陵城,郡守府,刘琛的房间。 桌案上,小小的博山炉里,篆烟细细,馨香缭绕;蒙胧摇曳的烛光映照出一室□无边。床榻上,淡青色的纱帘轻轻摇摆,似帘内人轻微而充满压抑的情*欲气息。 两个浑身赤*裸的年轻男子,四肢紧紧交叠,陷落在柔软的锦被之间。如凝脂白玉般的肌肤在绣着戏水鸳鸯的大红锦被衬托之下,格外的触目惊心,仿佛能激发潜藏在人内心深处最最邪恶疯狂的罪恶欲*望。 “嗯~……嗯……”一声声满足的呻吟从刘琛口中溢出,虽然身心都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温暖和满足感深深包围,他心中的魔兽依然在全力叫嚣着想要得到更多更多! 刘琛疯狂却又不失温柔的在一枝花光滑如锦缎一般的后背上烙下一连串炙热的亲吻,口中还不忘喃喃,“小山……,你真美……” 一枝花的穴道早已被刘琛解开,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他双目圆睁,眼神空洞。身体虽然被迫跟随刘琛的律动而摇动,内心却寒冷如冰! 刘琛得不到对方的反应,心中有些不满。他轻轻握住一枝花的命根,立刻感觉到对方身体一阵无法抑制的战栗。 他微微一笑,手上便由慢逐快,有规律的上下抽*动起来。“小山,放松自己,我会让你知道,只有我是最好的。” 他手上的节奏越来越快,一枝花纵然内心已经恨到极点,在人的生理本能面前,却无力抵挡肉*体本身的快齤感和愉悦。他甚至压抑不住轻哼出声。 一枝花的呻吟大大刺激了刘琛,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身体的律动,在灵魂与肉体的激烈碰撞中,与一枝花同时达到高齤*潮的最顶点! 身心都得到满足的刘琛侧躺到一枝花身边,撩起他一搓秀发放到鼻尖轻嗅,嘴里还发出吃吃的笑声。 一枝花嫌恶的把头扭到另一边,“送我回房间!” 刘琛笑声不停,“小山,刚刚本殿下亲自为你服务,你连句谢谢都不说一声啊。” 一枝花一字一句道:“等我身上毒清,一剑送你去见阎王,就是对你最大的谢意!” 刘琛单臂撑头,架起上半身,目光在一枝花线条流畅而完美的背部美肌上流连,“既然如此,那在我死之前,可要好好享受一番才行。” 一枝花惊得回头,“你不会还想……” 刘琛借机压上来,两具身体再次紧密贴合在一起。他用手指缓缓描绘过那诱惑迷人的锁骨、挺立红润的茱萸、平坦而有弹性的小腹,最后在修长白皙的大腿停住,轻轻画圈。 “这具身体如此美丽,本殿下只看一遍怎么够?当然要多看几遍了。” “刘琛你个禽兽……”再次被点穴。 “小山,虽然我很喜欢听你叫,可你不叫的时候实在是聒噪。”刘琛在一枝花耳边低声耳语,昂扬的□再次挺身而进。看着一枝花陡然睁大双目的吃痛表情,他心里竟有种残酷的快齤感。 小山,你永远都是我的,就算我死了,你还是我的。 楚天涯坐在李柔房内正堂,却不见李柔踪影。菊儿端茶过来,“楚护卫请用茶。” 楚天涯端起茶杯,“公主在何处?……这茶什么味道?” 菊儿眼神闪烁了一下,“这是公主日常饮用的玫瑰花茶,公主特意吩咐奴婢为楚护卫备下的,楚大人莫要辜负了公主一番心意。” 第67章 我勒个去的,李陵你到底要闹哪样?!!!!(各种凌乱无力黑线抓狂ing~……) 叶欢今晚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李陵对他说的这句话到底是神马意思?!! 尽管他给出了各种正常而又合理的解释,却丝毫遮掩不了他内心深处最不敢正视不管埋多少块砖上去都毫不影响其万丈光芒就算逃到世界尽头依然能闪瞎他一双钛合金狗眼的的那个声音: 这特么怎么听怎么像是告白啊亲!!!! 亲你不但包邮还买一送一不但买一送一还分文不收不但分文不收还倒贴啊亲!!!! 问题是你包邮也好倒贴也好,我从没说过我想要啊亲!!!!! 这是个婶麽世界啊亲!!!!! 最令他崩溃的是,对于这个解释他固然有些震惊,但震惊里居然还透着那么一丝丝的……窃喜~?!!!! 叶欢顿时觉得三观被摧毁,底限被拉黑,节操毅然而然的弃他而去(你的节操早就木有了就不用一直老惦记着了亲……)。 他觉得必须要找个人来重建他的三观,挽救他的节操,这个人就是楚天涯。 楚天涯虽然为人木讷了些,但好在口风很紧。跟他吐露心中的困扰,就算他不能理解,也不至于到处去乱说。再往好处了说,被他义正言辞的训斥一番,也许还能起到醍醐灌顶的作用,让自己及时走回正途。 打定主意,叶欢立刻去敲楚天涯的房门。刚走到门前,手还没举起来,房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 叶欢一愣,“楚兄,还好你没休息。小弟来找你……你受伤了?!!” 他看到楚天涯左肩鲜血淋漓的伤口,惊呼一声,震惊之下,也就没注意到楚天涯赤红的双目和通红的脸颊。 “你暂且忍耐,我这就去找蒋神医。”叶欢正要转身离开,突然被楚天涯闪电般攥住手腕。 “等等……。” 叶欢惊讶的回头,楚天涯的手滚烫滚烫,被攥住的手腕如同被火烤一般。 “楚兄你发烧了吗?怎的身体那么烫?”叶欢伸手去探楚天涯的额头。 楚天涯看着近在咫尺的叶欢,身体中似乎有一头野兽在咆哮,眼看就要破栏而出,扑向眼前的少年。 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趁自己灵台尚有一丝清明,飞快道:“贤弟你快走,不然……” 既然要我走干嘛还抓着我的手啊? 他看到楚天涯额角鬓间全是豆大的汗珠,担忧道:“楚兄你伤得不轻啊。来来,小弟扶你进去躺下。” 你若是进来可就再也出不去了。 叶欢前脚刚迈进门槛,楚天涯猛然关闭房门! 叶欢吓了一跳,都烧成这样了还这么大的力气,省着点劲儿养伤不好嘛? “楚兄,你的肩膀还在流血,小弟先帮你包扎一下……”他话未说完,就被楚天涯用力推到墙角。 这么神马状况??!!!! 叶欢看着楚天涯用未受伤的右臂将自己紧紧禁锢在墙角,已经出离惊讶到丧失语言功能的程度。 他是楚天涯吗?如果是的话,他为何会用那种野兽般的眼神看着自己? 叶欢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让他瞬间魂不附体的的念头,难道他是一枝花那个表姐刺客假扮的冒牌楚天涯?!!! 哦麦雷帝嘎嘎! 叶欢顿时有些脚软,但还心存一丝幻想,“……口令?” 楚天涯道,“我是楚天涯,贤弟你不用怕。” “谁说劳资怕了?你别小看人啊。是不是楚天涯光说不算,背口令先!” 楚天涯叹口气,“贤弟你知道吗?每次你这样看着我,我都忍不住……忍不住……”他说着慢慢靠近叶欢,“想要这样吻你。”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紧紧贴合在一起的双唇中。 o(≧*≦)*┴┴~(≧▽≦)/~┴┴≧□≦○!!!! 他在干什么?!!!! 叶欢的大脑有两秒钟的空白,随即便用力想要推开楚天涯。 只是对方的力气要远比他大得多,右臂如同精钢浇铸一般,牢牢圈住他,令他动弹不得。 “呜……呜……”他想张嘴问他为什么,却被对方的舌头趁虚而入,在他口腔中风卷残云般的疯狂肆虐。 叶欢的眼珠子都要脱窗而出了,他实在没有想到这种被同性侵犯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他的身上,而侵犯他的人竟然会是他一向敬若兄长的楚天涯! 被欺骗的痛苦与被玩弄的愤怒同时涨满胸腔,顺着目光朝楚天涯喷涌而去。 楚天涯痛苦的闭上眼睛,他已经控制不了身体里的野兽,只能被野兽控制。纵然理智上一万个明白叶欢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身体却已经无法遏制想要索取更多的强烈欲*望。 纵然今天的事不会发生,叶欢也未必会有朝一日喜欢上他。 至少自己曾经拥有过这具朝思暮想之人的身体,就算他的心不在自己这里,也是满足的。 叶欢突然抬起右膝狠狠一顶,楚天涯左腿飞快的一别,不仅躲过他的偷袭,还顺势分开叶欢的双腿,将自己的左腿□来。两人的身体就此贴合得严丝合缝,叶欢甚至已经感觉到楚天涯那昂扬坚硬的分*身硬梆梆顶着自己的小腹,如同一把血肉铸成的利刃,随时会撕裂他的身体,粉碎他的灵魂。 他吓得魂都没了。 楚天涯越吻越兴奋,□的药劲已经烧干他最后一丝理智,受伤的左臂开始在叶欢身上胡乱游走。突然左肩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叶欢一记重拳打在他的伤口处。楚天涯吃痛之下,总算放开叶欢的唇,朝后退去。 叶欢话也不说,直接就抢身窜向房门。他的动作快,楚天涯比他动作还快,身形一掠就纵到他眼前,右手一抓,再次抓住他的左腕,顺势一拧,叶欢身体就被拧转了个儿,左臂被牢牢桎梏在后背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楚天涯用力一推,叶欢的身体就直接飞上了床。他还没来得及翻身起来,楚天涯就已经压了上来。 第69章 叶欢冷冷道:“王爷的演技真是令末将自叹弗如。那晚在齐国府湖心阁……”他说不下去了。极致的愤怒强烈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李陵脸色一变,眼中快速闪过各种情绪,片刻,缓缓道:“我以为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叶欢真想一口老血喷他一脸,“谁特么跟你两情相悦了?”他指着李陵道,“你这要搁我们那就是□犯你知道吗?你……” 看着李陵眼中的刺痛和受伤的表情,他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失落,胸口竟刺刺的疼。他迅速别过脸去,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如同遭到纨绔子弟玩弄的良家妇女那般唧唧歪歪,那会让他觉得自己不像个爷们。 被鸡*奸又怎么了?睡一宿觉劳资明天还是条好汉! 只是现在要闪先,好汉也有脆弱的时候,也需要独自一人在某个无人的角落默默舔舐伤口。 于是叶欢大踏步跑远去寻找无人的角落去了,只留李陵一人独自站立在无边无际的茫茫夜色中。 第二天天还未全亮,李陵得到从江陵城而来的快报,北齐三皇子刘琛以北齐皇帝病重为由突然连夜启程赶回北齐都城镐京,一枝花行踪不明。 李陵道:“刘琛走时,你们看到他本人了吗?” 暗卫道:“不曾。三殿下命人将轿厢直接抬进房内,而后又将轿厢装到马车上。轿厢四周围得严严实实,属下等根本无法看到轿内的情形。” 李陵听完冷哼一声,“妇人之仁。” 暗卫道:“属下已派人一路跟踪。” 李陵摇头,“把人都撤回来吧。刘琛受了如此重伤根本不宜长途跋涉,他自己能不能有命回到镐京都是问题。再者北齐其他那些皇子们想必也不会让他就这么平平安安的回去。” 暗卫奇道:“王爷怎知三殿下身受重伤?” 李陵没说话。 以刘琛的个性好容易能跟一枝花单独相处,他能放过如此难得的机会?一枝花宁可背上毁约之名也不愿返回西江大营而是独自跑掉就很能说明问题。再加上刘琛如此神秘的举动,十有□是在得手之后被恼羞成怒的一枝花刺成重伤所致。 不过这个一枝花还真不是一般的优柔寡断,他干脆一剑刺死刘琛多省事?还了了本王一桩心事。 李陵突然想到倘若叶欢能有一枝花的本事,昨晚自己的下场会不会就跟刘琛一样?虽然自己的武功要远在刘琛之上,叶欢未必能把自己如何,但两人刀剑相向的场面却是李陵无论如何不愿去想的。 是本王做错了吗?——当然不是。那晚明明是那个小无赖先来主动勾引本王,事后却还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来谴责本王,当真是心机深沉! 叶欢会有心机吗?——自然没有。那以上的推论就不成立。 只是毕竟他先主动是事实,本王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把持不住也很正常(您这两个正常都说反了吧?!!!)。 也罢,看在他年纪比本王小的份上,本王屈尊降贵,主动去哄哄他就是了。 在西江大营两千精兵的护送下,和亲队伍离开大营,浩浩荡荡朝江陵城进发。 李陵端坐车中,叶欢远远的缀在队尾,楚天涯骑马行在队伍中间。 楚天涯身中□的毒性在蒋穆的灵丹妙药下已清除出体内,只是左肩的剑伤未愈,昨夜又失血过多,今天还是很虚弱。 沈望策马过来,“楚兄,若是身体不济就不要强撑,车队里有备用的马车。” 楚天涯双目直视前方,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沈望摸摸鼻子,自嘲的一笑,策马驶向队伍后方,很快看见叶欢。 “叶老弟,昨天的事你莫要怪楚兄,要怪就怪我。若不是在下送给楚兄的和合散,也不会生出这许多事来。” 叶欢冷冷瞧了他一眼,没说话。 俞子墨快马驰来,还没开口,叶欢就抢先说道:“我今天伤风咳嗽肺痨痢疾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实在有碍观瞻所以谁也不见。” 俞子墨:…… 沈望朝俞子墨摆摆手,示意他先走。然后笑眯眯道:“叶老弟今天得的病,在下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如此在下更要跟叶老弟……”他猛然靠近叶欢,“好好亲近亲近。” 叶欢一把推开他,“死变态,离我远点!” 沈望笑容不减,“死变态是何意?在下从未听过。” 叶欢见俞子墨尚未走远,大声道:“死变态就是断袖的意思,断袖就是死变态!” 沈望眼神一变,随即恢复常态,轻笑道:“怎么,叶老弟就如此讨厌断袖吗?” “岂止是讨厌,简直深、恶、痛、绝!!!” 沈望道:“断袖有何不好吗?世间的情爱并非只存在于男女之间,男子之间也有真情。” 叶欢很鄙视的冷哼一声,正要义正言辞的继续声讨,不料沈望的话还没说完,“叶老弟反应如此强烈,不会是因为发现自己也是断袖吧?” 叶欢:…… 沈望很世外高人的清风一笑,拍马便走,不给叶欢回神以后大骂的机会。 等他驰出百余步的距离后,才听到叶欢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无耻!简直是血口喷人!本将怎会是……”这次他说不出那两个字,一来因为周围还有很多人;二来是沈望的话对他产生极强的冲击力,以至于哪怕只是提到那两个字,自己也会被传染上这种终生无法治愈的怪疾一样。开玩笑!劳资怎么会是……那个?劳资看到男人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的脑袋里没有任何预兆的出现了李陵的身影,还是裸*体的。 叶欢心跳当即紊乱,他随手给了自己一耳光,臭流氓,怎么会想到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 威特,为毛自己要说自己是臭流氓呢?而且男人的裸*体怎么就不堪入目了呢?大家身上的零件都一样,又有什么不能想不能看的呢? 叶欢马上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是错误的,大错特错。只有自己能够任意想象其他男性的身体而没有任何不正常的生理反应,才能证明自己不是……那个! 他马上开始专心致志的在脑海里想象自己所熟知的每一个男性。 第一个是师父,师父的身体自己根本没见过,也想象不出来,略过。 第71章 两人一时相对无话,却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对方脑子里想的都是昨夜之事。 楚天涯抬起右臂,缓缓抽出手中长剑。 叶欢以为他是要跟自己动手,也正要拔剑,就见楚天涯倒握剑柄,咣当一声扔到自己的脚下。 “昨夜之事,楚某万死不足以谢罪。楚某不求贤弟原谅,贤弟怎样对在下,在下都心无怨言。” 叶欢冷冷看了他一眼,绕过脚下长剑,目不斜视的走回官道。 经过楚天涯时,对方突然抓住他手臂。“贤弟……” “楚护卫别叫的这么亲热,”叶欢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叶某担当不起。” 楚天涯有些难堪,英俊的面孔因为难为情甚至染上一抹潮红,“贤弟,我知道我不配,但我心里……一直有你……” 叶欢吃惊的张大嘴,大脑一片空白。 楚天涯盯着叶欢粉嫩的双唇,心痒难耐,一时情难自已,竟吻了上去。 “昨夜之事,你是因为中毒,那今日之举,又是所为何故?”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叶欢脑中如同响起一道炸雷,猛然推开楚天涯,心中一阵狂跳。 万幸没被他吻上,否则劳资今晚非做噩梦不可! 楚天涯转过身,目光深沉的盯着斜后方的李陵。 李陵则直直看着叶欢。“你不肯见我,就是为了与他私会?” 私、会~?!!! 叶欢一口老血险些喷洒一地,再次滋润花花草草(花花草草:我们招谁惹谁了啊嘤嘤嘤……)。 本来还有几分心虚的内心蓦地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 他瞪着李陵,“你说谁跟谁私会?” 李陵没想到叶欢会跟他针锋相对,双眼倏地眯起,原本冰寒的视线也变得尖锐起来。 楚天涯侧身挡在叶欢身前,“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为难他。” 李陵还没什么反应,叶欢就先受不了了。 这算什么?英雄救美?劳资让你救了吗! 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会有两个男人为他争风吃醋,他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叶欢觉得自己已经濒临精神错乱的边缘。 爱特么谁谁谁,劳资不陪你们玩了! 叶欢扭头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楚天涯想追,又忍住,想原路返回,却被李陵挡住。 “二师弟,我有话要跟你说。” 楚天涯也不看他,“王爷想要拿走在下的性命了是吗,请便!” 李陵道:“看在师父的份上,我这次不杀你。” 楚天涯道:“就算你不杀我,我也不会感谢你。” “你来大梁时,答应过我什么?” “忠君报国,不与大梁为敌,这些我都做到了。” “你早就知道叶欢的身份?” 楚天涯脸色微变。 李陵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早就知道叶欢与苏师叔的真正关系,是也不是?” “李陵,你若是真为叶欢考虑就不要……” “本王该如何去做不需要你来教导。”李陵慢条斯理道,“只是叶欢本人似乎还并不知晓。本王觉得此事他还是一直不要知晓为好,你说呢?” 楚天涯没有回答,竟似是默认。 李陵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苏师叔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楚天涯皱眉,“苏师叔的事我又怎会知晓?” “咱们师兄弟三个里,他不是一直最喜欢你吗?” 楚天涯不说话了。 李陵继续道:“三师弟走了。你真打算一辈子不见他,不接任掌门之位?” “宗天佑杀了我爹,我与无上门早就势不两立,没有任何干系。” 李陵提醒他,“师父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楚天涯别过脸去,表示这段谈话结束,“我要离开大梁。烦劳你代为转告叶欢,我就不去跟他当面道别。” 李陵点头,“放心,本王很乐意转告。” 说完,他突然一掌袭向楚天涯面门,楚天涯大惊,侧身避开,李陵攻势不停,手肘向后猛击楚天涯肋骨,楚天涯无奈,只得出掌迎击。李陵手腕一翻,一把精钢铁骨的折扇赫然在手。 第73章 叶欢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几乎疯了一般朝前跑。 前方出现岔路,直行是李陵的房间,左拐是李柔的房间。 刺客不可能同时刺杀两个人,她只能选择杀一个。 叶欢不知道刺客刺杀的对象是谁,他也只能选择救一个。 公主还是祁王? 那还用选吗?叶欢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直冲向前,对准李陵的房门,高抬腿,重重一脚踹下去!☆、双双被劫 门板应声倒地,露出屋内表情惊愕的两人。 叶欢一眼就看见李陵手中正端着一杯茶水,全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大喊一声:“别喝,有毒!” 李陵眼神一凛,将茶水泼在地上。 与此同时,奉茶侍女纵身飞起,直扑向叶欢。 李陵也立刻跃起,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凌空一展,抖地笔直,直刺侍女后心。 侍女听到背后风声有异,看也不看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向后一抖,一蓬粉色烟雾兜头朝李陵飘去。 李陵不得不在半空拧转腰身,避开烟雾,落到一旁。 就这样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侍女已到叶欢近前。叶欢拔出长剑朝她刺去,侍女身子轻轻一转,就转到叶欢身后,手腕一翻,一柄寒光森森的匕首就已经架到叶欢脖子上。 “王爷,若想让他活命,你最好莫要轻举妄动。” 李陵紧握软剑,眼中闪烁着如利刃般的森冷光芒。他稍稍往前迈了一步,女刺客立刻挟持着叶欢警觉的后退一步,匕首与他的动脉也贴得更近。 叶欢紧张的望着李陵,试图能够看清他心中所想。 上次在行宫,他也是这般被一枝花劫持,那时的李陵毫不犹豫就下令让弓弩手射箭,丝毫不考虑他是否会因此受伤甚至死掉。 虽然一枝花已经向他解释过,那不过他和李陵迫于当时形势演出的一场戏。叶欢心中的疙瘩却并未因此而消除。 演戏?万一戏演砸了呢?这一没导演二没编剧只有两个从未磨合过的演员,而且最要命的是,那些群众演员们手里拿的可都是真家伙啊!捅到身上真的会死人的啊! 而今,yesterdayoncemore,李陵又该如何抉择? 叶欢不错眼珠的盯着李陵的眼睛,然后看到了让他心脏像是受到重击而停摆而后又一阵狂跳以至于无法呼吸的东西。 那里面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款款深情。 李陵手中的软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女刺客柔声一笑,“看不出来,王爷还真是个多情种子啊。”她嘴里不停,脚下更是不停,一路拖着叶欢走出房间。 负责召集人手的李长海带着众侍卫急匆匆跑过来,呼啦啦围上去,把女刺客和叶欢二人围在中间。 女刺客神色不惧,手中的匕首在叶欢脖颈的动脉上轻轻擦过。 李陵高声道:“谁都不许动手!” 女刺客道:“你们都没听见吗?还不快给本姑娘闪出一条路来!” 众人看向李陵,李陵默然。 李长海边挥手边道:“快闪开,快闪开。小心她伤了叶将军。” 女刺客回头朝李陵嫣然一笑,“王爷,还得劳烦您头前带路。” 李陵问道:“你想去哪里?” “王爷不必多问,去了你就知道了。” 女刺客经验老道,李陵走在前面,他的一举一动俱在女刺客眼中,想耍花招都不可能。 李陵方才为他情愿放下手中武器的那一幕,让叶欢倍感窝心,遭受劫持的沮丧心情甚至都有所缓解,再说他坚信李陵一定会有办法解救他,他是他的天赐福星嘛。 他开始跟女刺客聊天,以期转移对方注意力,为李陵制造机会。 “玉儿姑娘哈?” 女刺客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似乎是默认。 叶欢仔细打量了下她,啧啧道:“易容成如此平凡的一张脸孔,可真是浪费了姑娘的花容月貌。” 玉儿面无表情道:“这就是我的本来模样。” 叶欢:“……那姑娘每每揽镜自照的时候,就不觉得失落吗?” 玉儿、李陵同时道:“闭嘴!” 叶欢委屈的扁扁嘴,玉儿的反应尚在情理之中,李陵这是神马意思啊?难道他一点都看不出自己的良苦用心? 三人很快走到祠堂外的空地上。玉儿用下巴努了努前面树林的方向,“去那里,还有,叫你的人不许跟过来。” 根据他两年的捕快经验,叶欢知道玉儿这是要带着他们两个人一起跑路,前方树林里必定有接应她的人,说不定还有机关陷阱,真要跟过去,别说他叶欢,就算是李陵也未必跑得了。 他大声笑道:“哈哈,笑话。你以为你是谁,能命令得了王爷?”一边说一边拼命朝李陵使眼色,示意他别答应。 先想办法拖延时间,时间越久,对玉儿就越不利。到时候她就会放弃李陵,只带自己一个人走。 只要李陵没事,他就会没事。 第75章 玉儿心事被揭穿,脸上有些挂不住,凤眼圆睁,涨红了脸冷笑道:“他不喜欢我又怎样?难道他喜欢这样的小白脸?!”她伸手一指叶欢。 叶欢画外音:怎么又有我的事儿! 李陵很同情的看着她,微微一笑,“一枝花喜欢的人不是叶欢,是刘琛。” “不可能!刘琛他亲口否认……”玉儿猛然警醒,倏地捂住自己的嘴。 李陵双目眯起,“原来要杀本王的人是刘琛?” 叶欢猛朝玉儿眨眼睛。 玉儿被他送过来的垃圾秋波影响得脑电波都快紊乱了,索性解开他的穴道。“你想说什么?!!” 叶欢大声道:“王爷说的没错,一枝花喜欢的人就是刘琛,不是你这个死、八、婆!” 让你说我是小白脸,死八婆! 玉儿险些气抽过去,“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她气得浑身颤抖,若不是还要留着这两个人的命,她恨不得现在就一剑劈死叶欢这个小无赖。 “这世上就是被你们这种男人搞得乱七八糟,我们女人才会如此受苦!”她满腔怨恨无处发泄,最后化作一声怒吼,“断袖的男人都是死变态、死变态!” 叶欢愕然看着她,这个玉儿虽然一副情商不高的样子,但是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还是蛮强的嘛,果然是天才少女! 玉儿气场大爆发之后,车内便陷入长时间的沉寂。 然而车内的人还是能感觉到压抑在沉寂之下的专属玉儿的蓬勃怒火,直到……车内有鼾声响起。 所有人头顶上都出现一行省略号,除了睡得正香的叶欢。 这种时候也能睡着,叶欢你的神经还敢更粗点吗? 叶欢画外音:劳资身上根本就没长那种东东! 李陵也闭上眼睛,身体随着马车的行进而轻微晃动,状似假寐。 玉儿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睁大了双眼死死盯着他。 李陵忽然睁开眼睛,“呼延姑娘,就算你再如何痴情的看着本王,本王也不会对你动心的。” 玉儿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再次直冲头顶,连头发都立起来了,“放你娘的狗臭屁!” 叶欢立刻惊醒,皱眉环顾四周,使劲抽动鼻子,最后视线停在玉儿身上,露出恍然的表情。 玉儿:…… 坐在叶欢旁边的黑衣人惊奇的发现,他的女主人头顶竟然升起缕缕青烟,心想老大的功力又精进了,我等自愧弗如啊自愧弗如。☆、囚禁生活(一) 马车突然停住。坐在车辕位置的黑衣人掀开车帘道:“老大,到了。” 玉儿钻出马车,吩咐道:“把他们弄下来。” 叶欢下车后,发现眼前竟是一座巍峨的大山,自己正站在一方峭壁的崖下。 一名黑衣人跟玉儿耳语了一番,玉儿微微点头,走到峭壁跟前,握住某块凸起的石头用力一转,就听到山体内部传来一阵铁锁机关哗啦啦转动的声音,原本严丝合缝的石壁竟缓缓滑向一边,突出里面黑黝黝的通道。 整个过程叶欢都保持着下巴脱落的状态。 这是什么情况? 本书是架空武侠,不是惊悚盗墓,也不是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作者你整这么毛骨悚然是要闹哪样?!!! 玉儿神秘的一笑,“二位,请吧。” 李陵迈步就往山洞里走,叶欢纵然心中一百个不情愿,此刻也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石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 虽然玉儿跟几个黑衣人手里都举着火把,但仅仅是火把的亮度与热度丝毫驱逐不了叶欢心中的恐惧,他下意识往李陵身边凑了凑。 李陵看似没什么反应,肩膀却不露痕迹的稍稍倾斜,以便叶欢靠得更近一些。 玉儿突然娇笑一声,“王爷,我知道你的人一直跟着我们,所以我方才已经命令马车继续前行,你可知道马车将你的人带去了什么地方?他们现在是生是死?” 叶欢心里又是惊讶又是绝望。 惊讶的是他竟不知李陵何时派人跟踪的,绝望的是跟踪的救兵如今被绑匪发现,只怕是九死一生了,否则玉儿也不会用如此得意的口吻来跟他们炫耀。 他无措的看向李陵,李陵也在看着他,眼神不是平日里常见的冷漠刻薄,而是温暖如同冬日里的暖阳,寒夜里的篝火,不但能给人以热量,更加给人以希望。 叶欢一时没回过神来,眼神就这样一路追随着李陵,步伐也似渐渐有了力量。直到前方突然出现一阵刺眼的光线,他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走出了山体,还有,他跟李陵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几乎整个人都贴到了他的身上! 叶欢面红耳赤的后退几步,根本不敢去看李陵带笑的眼眸。 同样被李陵的笑容刺激到的还有玉儿。“喂,你的人现在生死不明,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李陵淡淡扫了她一眼。 玉儿竟没来由一阵紧张。没有想到即便在如此情况下,李陵的眼神还是很有威慑力。 有些人天生就是老虎豹子,即便被关进笼子里,依然磨灭不了他与生俱来的攻击属性。 不过,不管他再怎么富有攻击性,那也是以前。如今落在本姑娘的手里,还怕他玩出花来! 第77章 李陵微微一笑,“听说你下午想我想得都吃不下饭。” 李陵的一句话成功让叶欢激动的情绪稳定下来。 “你……”叶欢刚想问李陵是怎么跑出来的,脑海中突然闪过玉儿那张面目可憎的嘴脸。 那个恶婆娘最擅长易容,这个李陵会不会是…… 他立刻谨慎起来,警惕的看着李陵,“我送你的那把扇子上都写了什么?” 李陵无语的看着他,默默从怀里掏出扇子。 叶欢还不满意,扇子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也有可能是玉儿从李陵身上搜出来的。 “我朝的八荣八耻是什……”叶欢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看着李陵突然在自己眼前放大的面孔,“你……你离我那么近干什么?” “你说,那个女人会为了假扮我刻意接近你而如此牺牲色相吗?”李陵意深长道,“为了让你相信本王是真的,本王决定勉为其难亲你一下,以辨真伪。” 叶欢立刻往床里面后退,“王爷千万不用勉强,末将相信王爷是真的。” 李陵不信,“你真的相信?” 叶欢连连点头,“比珍珠还真!” 李陵诚恳的看着他,“其实本王一点都不勉强。” 叶欢:…… 就冲你这厚颜无耻拿着下流当风趣的劲头绝对百分之三百是真的! 叶欢决定引回正题,“王爷,您是如何逃脱他们的监视的?” 李陵道:“那些看守很不称职,居然偷懒打瞌睡,本王不过是点了他们的睡穴,让他们睡得更踏实些。” 叶欢惊讶道:“他们没给你吃软筋散?” 李陵点点头,“吃了,不过那东西对本王没用。” 叶欢张大嘴,表情更加吃惊。 李陵竭力克制,才压制住内心想要一口咬住那张小嘴的强烈冲动,“一枝花想必应该跟你提过,我和他是同门师兄弟的事情。” 叶欢呆滞的摇头,“他没说过。难道王爷也是无上门的弟子?” 李陵半晌才幽幽道:“他后来不是跟你关系很好吗?” “是啊,可是他只说过我师父是他师叔,没提过王爷啊。” 李陵决定把这段略过,“家师性格孤僻,喜欢研究各种剧毒草药及解毒方法。本王跟随他学艺那几年,没少被他拿来试药,久而久之,便练成如今这百毒不侵之身。”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叶欢却依然听出话里面的心酸味道。哪个徒弟愿意为师父试药?那不是当小白鼠吗?试验成功了还好,一旦失败或者只是成功了一半,那就是重则要命轻则残疾。 李陵能够安然无事还落个百毒不侵,那纯粹是因为命大人品好(小欢欢你没救了,居然会觉得□菊花的人人品好……)。 李陵看着叶欢那饱含同情心疼难过的复杂纠结小眼神,心中倍加满足。 其实他刚刚的话里面只有百分之二十五是真的,无上门掌门宗天佑的确有轻微的自闭症倾向,喜欢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研究些花花草草,也的确让他的徒弟们试过他新研制出来的草药,但绝没有到李陵表露出来的那般灭绝人寰令人发指。 李陵的百毒不侵是因为他偷宰并喝干了师父用各种珍稀草药豢养的一只巨蟒之血所致。 为了逃避师父责罚,李陵这才偷跑下山。 被气疯了的宗天佑险些直接冲进南梁皇宫去砸场子,直到当时的南梁皇帝赠给他十棵千年老参,二十株百年灵芝外加一堆的珍稀药材,这才勉强作罢。这件事情知道真相的人很少,除了李陵和宗天佑,没有第三个人知晓。 叶欢道:“既然王爷没事,那我们何时逃走?” 李陵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叶欢瞠目,“为何?” 李陵道:“本王之所以冒如此大的风险潜入这里,是为了查清一个阴谋。” “什么阴谋?” 李陵沉默稍许,自嘲的一笑,“本王也不清楚。本王现在连这个阴谋的内容都无从知晓,更不要说它的幕后主使。” 叶欢头一次看到一向自信心爆棚到劳资聪明宇宙第一的祁王也会有承认自己无能的一天,居然有些不适应。他甚至觉得自己比李陵本人还要无措。 “王爷大可不必妄自菲薄,末将虽然愚钝,只要王爷一声吩咐,末将必竭尽全力,助王爷一臂之力。” 李陵深深凝视着叶欢,灼灼的目光让叶欢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表忠心是否表的太过了,让他误会了什么。 “那晚在湖心阁的事,本王向你道歉。” 叶欢没想到李陵会突然说起这个,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不行,火药味太浓了。 没关系,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啊呸,成年人就可以搞基吗? 叶欢正跟这儿纠结,就听见李陵继续说道:“不过本王并不后悔。” 不后悔乃还道个屁的歉啊,逗我玩儿是吧?!!!! 叶欢一口气梗在嗓子眼儿还没下去,紧接着又听见让他热血倒流的一句,“因为本王是真心喜欢你。” □犯只要是真心喜欢被□的受害者就可以不用判刑了是吗?!!!!! 叶欢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定些,“王爷,末将不是断袖。” “无妨。”李陵无所谓道:“本王是就可以了。” 第79章 刘琛将发丝贴到面颊上,闭上眼睛缓慢的摩挲,仿佛依然能闻到一枝花那淡淡的、令人如痴如醉的幽幽体香。 小山,我情愿放下所有的一切,只要能跟你一生一世。 只是,即便我真的放弃所有,你也未必会在乎,会感动。 你总说,我的心比石头还要硬、还要冷。可你的心比我更硬、更冷。 刘琛左手抚上胸口那道深深的剑伤,露出一个浅浅的苦笑。 一枝花这一剑,刺得相当精准。只要稍稍偏离一点点,他刘琛就再没有机会坐到这条船上。 这样的结果,他不是没有想到,甚至比这还要坏的结果,也在他的预测之中。 他其实是在赌,用性命去赌自己在一枝花的心中,究竟占据了多大的份量。 这场赌博很疯狂,不过他不在乎。他的人生,本就是在一场又一场惊心动魄的赌博中跌宕起伏的前行。 赢了,就能活下去。输了,也不过是重走一次轮回。 只是这一次,当那一剑刺向他时,一枝花冷漠空洞的眼神,让他已然明白,这场看似胜利的赌局,却是他人生中输的最惨的一次。 以往一枝花看他时,表情也很冷漠,可在那冷漠的表象下,掩盖了隐藏极深的怨与恨。 有恨就说明有爱,爱恨本就很难分清。然而自己对他做出如此不可原谅的事情之后,他的眼神中竟然不再有恨。 正如一枝花自己所说,当年你救过我一命,如今我饶你不死。从此我与你两不相欠,再无瓜葛。 他说完这句话时,脸上竟然有了一丝轻松之意,仿佛多年的心事从此终于放下。 刘琛原本想借此一夜缠绵将两人的关系缠绕得更加紧密的想法破灭,一枝花从此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虽然他没有这样说,但刘琛很清楚的知道,他不会再在他的面前出现。 也许哪天自己真的死掉了,他也许会念在故人的份上到自己坟前点上一炷香,撒上一掊土吧? 刘琛自嘲的笑笑。柔软的发丝汲取了面颊的热量,带上一丝暖意,一如二人耳鬓厮磨那晚一枝花暖暖的肌肤体温。 “殿下。”船舱外响起一个低低的声音。 刘琛收起璎珞,“进来。” 一名身着紧身衣的男子快步走进船舱,低声道:“銮驾已按您的吩咐继续前往金提关,目前还没有任何异状。” 刘琛掩嘴一阵咳嗽,伤口被牵引所致的疼痛令他略一皱眉,“过了金提关就到了北齐境内。大皇子他们再想动手,就会有所忌惮。如果他们真要杀我,必会在两天之内动手。一旦他们发现銮驾是空的,我们就危险了。无论如何,明晚之前,必须赶到荥泽。” “属下遵命。” 刘琛又道:“给虎牢关守将陆朝清的信发出去了吗?” “今早已经发出。” 刘琛满意的点头,“只有陆朝清在五天之内赶到偃师接应,我们才算真正的安全。” 紧衣男子担忧道:“虎牢关乃京师屏障,没有皇命,守将擅离职守是诛九族的大罪,陆朝清虽与殿下交好,会不会有所顾忌而……” “所以这才是他表忠心的时候。”刘琛不紧不慢道,“支持我还是支持大皇子亦或是其他人,他必须要表明态度。此人一向谨慎,在并不知晓本殿下到底留了多少后手时,不会轻易与本殿下交恶。我就是要他明白,墙头草是做不得的,想要保住全家富贵平安,就必须冒点风险付出代价。” 夜色深沉,山林寂静。远山中,偶尔传来几声狼嚎。 李陵隐身于黑暗的角落,警惕的躲避着巡逻的护卫。 要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看清整个宅院的结构并找到自己想要找的目的地所在,站到最高处也就是房顶上是最佳的选择。 只是今晚月色太好,在房顶上飞来飞去想不被人家看到,简直就是侮辱护卫们的智商水平和武功水平。 以李陵的观察,这里的人就算把洗衣服做饭的老妈子都算在内武功平均值也在叶欢之上。 李陵在每一进院落间快速无声的穿梭,身形快如鬼魅。他的时间有限,如果离开房间的时间过长,难保不会被人发现。 当他经过后院四排房屋时,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他立刻转身,沿原路又走了一遍。 这四排房屋,乍看起来普普通通,却以一种巧妙的构造形成一个不等边四角形。而且彼此平行的两排之间空隙很大,这就说明这四排房屋之间必定有块空地。 李陵纵身跃上其中一排房屋的屋顶,立刻发现机关所在。 就在这四排房屋中间,居然还有一栋房屋!这四栋房屋就像是四面墙,将这栋屋子围在中间。 李陵心中有种强烈的直觉,他心中所有疑问的答案必定都在这栋屋子里! 他立刻纵身跃下,悄无声息的来到神秘屋子的窗前,仔细聆听了一阵,确定屋内无人后,轻轻推门而入。 这似乎是一间书房。 借着窗纸透进来的月光,李陵看到桌案上摆着笔墨纸砚,只是好久无人收拾,上面布满了灰尘。 桌案后面是一排书架。他燃起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细细查看。 书架上摆放的都是经史子集,李陵的目光逐个扫过,忽然在某本书上停住。 其他的书籍上面全都是厚厚的灰尘,惟独这一本上却留下两个不甚明显的手指印,显然有人动过。 李陵伸手去拿,立刻感到有异。这本书竟然是空心的! 他马上明白缘由,将书轻轻向内一推,只听得啪的一声,机关启动,书架上某处暗格立刻弹出。 他眼睛一亮,伸手进暗格内翻找,却只找到一卷画轴。他还没来得及打开卷轴,就听见寂静的黑夜中突然响起刺耳的哨声。 第81章 李陵此时就算杀了玉儿也避免不了一同陪葬的命运。心思急转之下,他夹起叶欢,纵身一跃,身体猛然撞向后窗,跳出窗外。 然而跳出去之后他才发现,这也同样并非一个正确的选择。 屋子后面竟然是一处悬崖陡壁! 李陵气得心中大骂。 不提前研究好地形就贸然行动,果然是要吃大亏的! 一双手紧紧搂住自己的腰肢,李陵低头,正对上叶欢一双惊恐的眼眸。 他想起来,叶欢有恐高症。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伸手将叶欢的头按到自己怀里,只说了两个字“闭眼”,头上便噼里啪啦掉落无数因小屋爆炸产生的气流而四处乱飞的木屑石块。 李陵紧紧搂住叶欢,在急速的下坠中,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各种撞击。紧接着,后背便重重撞到坚硬而布满荆棘的山石上。 大院里此时灯火通明,一队队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正在清理战场。正厅台阶前,一个戴面具的年轻男子与一个黑脸青年并肩而立。黑脸青年正是魏文英。 魏文英道:“早就听闻王爷麾下有只战狼军,骁勇善战,所向披靡,在下一直心生向往。尤其是首领夜狼,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如今魏某有幸得见兄台,果真名不虚传。” 面具男道:“在下并非夜将军。” 魏文英吃惊道:“那夜将军身在何处?”面具男不说话了。 魏文英知晓战狼军是机密中的机密,若不是王爷特许,他这辈子也没机会参与战狼军的行动。人家既然不肯说,自己也不好问得太细。 只是两人光这么站着,未免有些冷场。他只好说些不太涉及机密的话题,“此地当真隐蔽。若是在下,只怕找上十年也想不到那山壁上竟然会有机关。兄台观察入微,心思缜密,在下自叹弗如。” 面具男道:“找到入口的是夜将军,并非在下。” 魏文英两次马屁都没拍对人,心说自己果然没有叶欢的本事。索性不再跟人家套近乎,直接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前日俞侍卫与兄台属下一同追踪劫持王爷与叶将军的马车,不知为何俞侍卫一直没有回来。兄台可知他去了哪里?” 面具男道:“他们中了对方的陷阱。” 魏文英呆住,眼睛都不会眨了,就这么直直瞪着面具男,连呼吸都停住。 面具男转过头不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对正朝自己跑来的属下问道:“还没有找到王爷?” 属下紧张道:“会不会王爷又被劫走了?” 面具男正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所有人都陡然变色。 面具男立刻跳下台阶,一只颤抖的手突然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他惊诧的回头,看到魏文英脸色竟已变得惨白。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面具男不满道:“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比王爷的安危更重要?” 魏文英死活就是不放手,“你说清楚,俞子墨他到底怎么了!” 面具男强忍不耐,只说了四个字——生死不明,便用力扯开他的手,魏文英一个踉跄,被推到一边。 面具男带领属下大步朝后院飞奔而去,空荡荡的院落里很快就只剩下魏文英一人。 他仰起头,竭力想把溢出眼眶的泪水再忍回去,结果却适得其反,泪水反倒越忍越多,多到连抽泣声都再也抑制不住。 生死不明,已经三天了,俞子墨还没有出现,死的可能已经远远大于生的希望。 魏文英好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想到替俞子墨去追马车,或者与他同去。 就算不能同生,同死也是好的。 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在悔恨与思念的双重折磨中度过余生。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好兄弟。在我心里,你跟别人是不同的。 俞子墨平淡却真挚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 魏文英痛苦的抱住头,泪如泉涌。 俞子墨走之前,自己都没有好好跟他说句话,甚至,还在故意生他的气。 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比永远失去机会还要令人痛苦绝望悔恨的呢? 失去爱人的机会,失去表白的机会,失去报恩的机会,失去复仇的机会……。 他颓然坐到地上,头无力的垂在胸前,仿佛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和对生命的所有期盼全部被某个人带走,消失在了夜风里。 面具男带领众人匆匆赶到爆炸现场,只看到满地废墟。 面具男一声令下,战狼军立刻对废墟展开搜查。面具男则沿着废墟外侧一路仔细查看,直到走到崖边。 他高举火把,想看清山崖下面的状况,奈何火把的光亮有限,照不到太远的地方。 “拿绳子来。” 有人递来绳索。面具男命人将绳索一头绑在树上,自己则攀着绳索缓缓向下。 绳索的长度很快便不够了,崖底依然遥远。面具男发现一条砸痕向山下延展开去,干草枯藤乱做一团,很显然,有人曾经从这里滚下去。 面具男拽动绳索,示意上面的人拉他上去。 “搜查的情况如何?”面具男问道。 立刻有属下回答:“屋子里没有人。” 面具男道:“王爷想必是从此处坠崖。尔等随我寻找下山之路,务必尽快找到王爷和叶将军!” 第83章 叶欢轻手轻脚的将李陵放下,用手捧些水来给他喝。 有了清水的滋润,李陵总算有所反应。他眉头微动,干涸破皮的嘴唇颤抖了两下,似乎是要说话。 叶欢赶紧把耳朵凑到他嘴边,这才听清他说的是水。 叶欢连忙又做了几次搬运工。李陵喝饱以后,脸上的表情舒展了许多,只是依然没有醒来。 叶欢又给李陵洗干净脸,擦掉伤口处的淤血,边擦还边有些心疼,挺好看的一张脸,一下多了这么多伤口,这以后要是破相了怎么办? 他又一想,就算李陵破相了也是林相国的千金该担心的问题,他跟着瞎操什么心? 在李陵的后半生里,应该也不可能再有自己什么事儿了。 叶欢忽然莫名的感到失落起来。 既然找到水源,下一步就是寻找山谷的出口,尽快离开这里。 从峭壁机关出来时,他曾经留意了下四周,依稀还记得当时太阳是东南方向。后来自己的眼睛被蒙住,也就无法在判定方位。 他想了想,决定沿着小溪继续向东走,既然已经走了这么久,也不可能再走回头路。再说李陵的状况也不允许。 这一走便是大半天。 期间李陵曾经醒过来一次,只是要水喝。喝完之后,便又沉沉睡去。 叶欢开始还未觉有异,继续前行,直到感觉李陵的肌肤有些发热,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摸他的额头,竟然烫得厉害! 叶欢慌了,连忙放下李陵仔细察看。李陵脸颊通红,身子发烫,手脚冰凉,呼吸都有些急促。 叶欢虽然不懂医术,但好歹也知道在有外伤的情况下一旦发起高烧,就说明伤口已经发炎,如果不及时退烧,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现在当务之急是帮他物理降温。 叶欢手忙脚乱脱掉李陵的衣服,先将身上的伤口擦洗干净,接着用冷水反复擦拭他的前胸后背。李陵腿上有伤,身体不宜翻动,擦后背时,叶欢只能将他的上半身靠在自己怀里。 李陵的脸靠在他的肩上,随着急促的呼吸而呼出的热气直接喷在他的下巴上。 叶欢从未从这个角度看过李陵。他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的从对方的后背转移到对方的脸上。 他发现,李陵的睫毛很长很长,而且不光是长,还自然卷曲上翘,纤长浓密得可以直接去给睫毛膏做广告。 叶欢的视线下滑的次数越来越多,手里的动作越来越慢。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的嘴唇几乎已经快贴到李陵的睫毛上! 他几乎吓出一身冷汗,立刻念起六字大明咒。 佛祖果然灵验,有效帮他清除掉心里的魔障。 太阳西斜,天色渐渐暗下来。 李陵高烧未退,他们也不可能继续赶路,今晚看来只能露宿在这里。 叶欢从李陵的衣服里找到火折子,升起一堆篝火。 李陵眉头紧皱,在睡梦中也很不舒服。 叶欢心里比他更难受,这种眼睁睁看着李陵忍受痛苦自己却无计可施的局面,让他无比痛恨自己。 只是眼下再怎么自责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他给李陵喂了点水,继续帮他擦拭身体。 天色完全暗下来。远山中偶尔响起野兽的嚎叫声。 叶欢惊喜的发现,李陵的体温似乎降下来一点点,虽然基础体温还是很高,但总归是个好兆头,说明自己的方法管用了! 他再接再厉。等到月亮高挂半空时,李陵的高烧基本上算是退得差不多了。 叶欢总算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完全放松,生怕李陵一会儿再烧起来。 就这样守了一会儿,叶欢的眼皮开始打架。这一天他的精神肉体都高度紧张,而且高强度负荷,早已是疲惫不堪,有些支撑不住了。 叶欢跟自己说不能睡着,但光这么坐着的确容易发困,他开始找点事做来转移自己的困倦之意。 他想起方才在李陵衣服里翻找火折子时似乎看到一副卷轴,当时没有留意,现在想起来,觉得此物有些奇怪,不知卷轴里面是些什么。 他再次找出卷轴,缓缓打开,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卷轴里是一副画,只是不知何故被撕掉一半,画里是一个男子的背影,素袍玉簪、风华淡雅。虽然看不到正脸,但也能想象出必定是个出尘若仙般的人物,可惜下半身被撕掉了。 叶欢啧啧两声,视线再次转移到男子的背影上,忽然心里一动,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他摸摸下巴,陷入冥思苦想之中。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李陵醒过来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篝火的火苗已经基本燃烬,只剩苟延残喘。 他摸摸身上盖着的外衣,缓缓转动头部,看到旁边靠在树干上睡得正香的叶欢。 虽然已进入夏季,山里的清晨还是很有些凉意。叶欢身上只穿了件中衣,双臂紧紧抱在一起,身体都快蜷缩成一团。 李陵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初见时,对他的印象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空生了一副好皮囊,却不值得自己多看一眼。而后种种因缘际会,一次又一次被他出人意表的举动弄得心烦意乱之时,心中竟也生出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莫名情愫。 因为无法说清而更想证明否定,越想证明否定却越是事与愿违,直至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即便到了现在,他还是没能弄清自己究竟喜欢叶欢哪一点。 只是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为了眼前的少年,就算让他付出再多,都是值得。 第85章 一枝花皱眉道:“你喝醉了。” 楚天涯自嘲一笑,“我倒是想一醉方休,好将那些不想记住的事情统统忘个干净。” 我干嘛要搭理这个醉鬼,我没事可干了吗? 一枝花转身又要走。 楚天涯道:“若你还能见到叶欢,代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一枝花虽然天性凉薄,但骨子里还残留了些正常人应有的好奇心。他转头问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楚天涯低头不语,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痛苦之色。 他既然不说,一枝花也不强求,“你自己为什么不亲自去跟他说?” 楚天涯将酒坛中的残酒一饮而尽,随手一抛。酒坛划过一道长长的抛物线,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他缓缓开口,“这辈子,我都再没有脸面去见他。”若不是离开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正式跟叶欢道过歉,他也不至于要来麻烦一枝花。 他站起身,郑重道:“此事对在下非常重要,还望仁兄莫要拒绝。” 一枝花想了想,道:“若是我还能见到他,自会将兄台的话带到。” 若是旁人的闲事,他从来不屑于管的,只是叶欢毕竟与他有穿越之宜,算得上是这个时空里唯一的知音,他的事,倒是不能不管。 楚天涯一脸感激,“多谢仁兄。” 顿了顿,他又道:“贺兄前来北齐,不知所为何事?” “找人。” 楚天涯道:“在下在北齐武林中倒是也有些朋友,不知贺兄要找的是何人,在下也许还能帮上点忙。” “不必。” “……” 楚天涯心想,原本以为李陵为人凉薄,想不到此人比李陵还要凉薄。 一枝花正要纵身跃下,楚天涯忽道:“刘琛也经运河回京。” 一枝花收势不住,险些崴了脚。 楚天涯未看出一枝花的异状,继续道:“适才在码头,在下无意中瞧见一艘商船上有个人影极像是他。北齐使团的大队人马全部经由金提关进京,惟独他一人绕道运河,而且行踪诡秘,只怕别有目的。北齐皇室内斗频繁,贺兄路上要多加小心,切莫惹祸上身。” 一枝花点头道:“多谢提醒。”说完扭头便走。 不是他不知礼节,而是他实在不想让对方看出他内心的汹涌澎湃。 刘琛怎么会走这条路?他不是明明去了金提关吗?!! 倘若早知道他也会走这边,自己说什么也不会选这条路啊?!! 不是怕见到他,而是怕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一剑砍死他! 虽然对于当初留他一命并不后悔,但他不保证再见到他时会不后悔! 一枝花越想心中越是烦躁,脚步也越来越快,突然腾空而起,一声长啸,双袖飘飘,如轻烟般掠过重重屋脊。 运河边,码头。 一艘商船静静停泊,几条黑影快速穿过甲板,其中一人闪身进入舱内,单膝跪地恭声道:“殿下,外面似有一高手经过,身份不明。为殿下安全起见,属下是否前去查探?” “不必。”刘琛望着眼前的汤药,咳嗽两声,“照常警戒即可,退下吧。” 男子应声而退。 刘琛端起药碗,却因手抖得太过厉害而洒出几滴药汁。他叹口气,缓缓放下药碗,眼中却露出一抹久违的明亮笑意。 李陵最终还是自己走到溪边喝水。因为他行动不便,叶欢又充当了一回保姆,帮他打水擦脸。 这些事对叶欢来说本来不算什么,就是李陵看他的眼神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喂喂,乃不要想太多好不好?劳资给你提供的又不是那种特殊服务,用不着一脸很爽很满足的表情好吧?(到底是谁想太多啊……) 当李陵的视线顺着他锁骨的位置往下移时,叶欢终于不能忍了。他把湿布狠狠往地上一扔。 “王爷饿了吧?末将去附近找找有没有野果子。” 他转过身,却仿佛依然能听到李陵洪亮的心声:本王不想吃什么野果子,本王更想吃你。 他猛然转身正要大爆发,却发现李陵根本没有看自己。 嗯~……。 叶欢的心情就像喷着熊熊火焰噌噌上升的火箭,突然之间失去动力,要坠不坠的杯具时刻,看着一只乌鸦淡定飞过……。 正在沉思的李陵感觉到叶欢的目光,抬眸道:“有事?” “……没有。”叶欢抹把脸,正要转身,就听到李陵接着说道,“只是分开一会儿,就舍不得本王了?” 叶欢:…… 火箭大头朝下带着乌鸦一起直直坠落,空中只余一声惨叫和漫天凌乱的鸦毛…… 叶欢悲哀的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李陵脸皮的厚度已经远远超过自己,如同牛市一般直线上升,此消彼长之下,自己的脸皮却是越来越薄,越来越不能承受李陵无耻的下限。 这特么是个什么世道啊啊啊啊!!!! 第87章 因为他的腿伤,义阳郡守杨祖望命人连夜打造了一辆木轮车为李陵代步。只是此物虽有利于养伤,却也制造了更多的不便,最不便的就是无法与人亲近。 经过被劫持一事,李陵敏锐的察觉到,叶欢对他的态度比照以前大有改观,尤其是两人坠崖以后,叶欢的内心似乎大为松动,对他也不像以往抗拒的那么激烈。 唉,本来是加深感情的大好时机,如今却……。李陵扼腕的捶了捶木轮车的扶手。 看到李陵的动作,叶欢的表情瞬间就像被雷击过。 他突然想到刚刚被自己忽略的重要一点,李陵如今为自己摔伤了腿,而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根本就没有自己这么一号人物出现在李陵身边,换句话说,李陵原本就不该受伤! 因为自己这样一个不该出现的人物而发生李陵受伤的突发事件,会不会对七月十五那天要发生的事情产生影响?如果答案是肯定,那影响会有多大?任务还能不能完成?李陵是否最终还是会死掉?…… 冷汗像喷泉一般,从叶欢额头上嗤嗤冒出来,连身体都忍不住的发抖。 李陵见叶欢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转动车轮来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问道:“出什么事了?” 叶欢突然紧紧回握住李陵的手! 李陵惊诧万分,每每他对叶欢表露亲近时,对方不是厌恶反感就是惊吓的逃开,如此主动回应还是第一次! 他还来不及深层次分析对方突然对他敞开胸怀的原因,叶欢接下来的表现则更让他惊讶。 叶欢蹲下身,双手紧紧抓住李陵的肩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你不会死,对不对?” 李陵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觉得本王会死吗?” 叶欢不满道:“回答我的问题!” 李陵道:“本王当然不会死。” 叶欢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他郑重其事的点头道:“我也不会让你死,我发誓!” 李陵皱眉道:“好好的干嘛说这些丧气话?” 叶欢像是完全陷入自我世界中,他用力拍拍李陵肩膀,“我不会让你死的,相信我!” 李陵拧眉看着他,虽然还不清楚他突然发疯的原因,但还是有必要让他先清醒过来,而最有效的方法就是……。 他握住叶欢的手,猛然往怀里一带。 叶欢猝不及防之下,身体失去重心,扑进李陵怀里。紧接着,一张柔软湿热的唇就和他的唇撞到了一起。 叶欢如梦初醒一般,陡然睁大双眼,挣扎着想跟李陵分开。 怎奈李陵早就预料到他这招,双臂如铜墙铁壁一般,紧紧箍住他的腰肢,无论他怎么扭摆都无法挣脱。 李陵的吻技很好,吸吮舔舐,既不会显得太粗暴,又充满挑逗。 问题是他的吻技越好,叶欢心里就越慌。 他发现自己对李陵的吻非但不排斥不恶心,反而还觉得是一种……享受! 叶欢被自己的想法吓得魂飞天外又马上拉了回来,不管怎样,必须要先停下这个吻,再去思考自己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的问题(驴儿:你不把我从山上弄回来能有这事儿吗!)。 他挣扎得更加剧烈,手无意间碰到李陵右腿的伤处。李陵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目光哀怨的望着他。 叶欢心中一凛,想到李陵的腿伤就又想到任务,他心里再次被自责填满,脑子又有些走神。 李陵趁机欢快的在叶欢口中攻城略地,手臂搂得更加用力。 叶欢肺里那点可怜的空气被挤得所剩无几,脑子也就愈加不清楚。 李陵越吻越兴奋,越吻就越不满足,身体某个不安分的部位就开始蠢蠢欲动。 叶欢整个人就趴在李陵身上,对于对方身体的每一点细微变化都能清楚的感觉到,更不要说还是某个关键部位。 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叶欢某些痛苦的回忆立刻被勾起,连菊花都开始隐隐作痛。 他猛然一股大力推开李陵,木轮车向后滑了一段才停下。 他气喘吁吁的怒视李陵,指着木轮车道:“流氓啊你,都这样了你还能……还能……” 李陵也不生气,悠悠道:“本王只是受了点小伤,又不是残废,该有的能力不受影响,你大可不必担心。” 我擦啊!!!你还能更无耻点吗?!!!! 叶欢深受刺激,觉得跟李陵实在不是一个星球的。他张了张嘴,颓然放下手,半天才憋出一句,“算我倒霉!”转身气冲冲离去。 李陵微微一笑,侧头看了看正朝他匆匆跑来的魏文英。 魏文英来到李陵身边,俯身低声道:“圣旨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大梁与北齐既有盟约,身为礼仪之邦,怎可背信弃义?念在祁王有伤在身,朕准许尔等休养数日,再行启程。钦此!” 李陵、李柔、叶欢等人三呼万岁之后,李陵接过传旨太监手中的圣旨。传旨太监笑眯眯道:“圣上对王爷的伤情颇为关心,特意命洒家带来宫中珍藏的药材为王爷补养身体。” 李陵点头,“多谢圣上厚爱。”说完命魏文英领传旨太监下去领赏。 李柔冷哼一声,“北齐老皇帝都快死了,皇帝哥哥要我嫁过去直接做寡妇吗?” “昭阳,不得放肆。”李陵指了指菊儿青儿,“带公主去房间歇息。” 李柔眼圈一红,“陵哥哥,你真的忍心……” “你的事情我自有分寸。”李陵打断她,“多说无益。” 他目光撇向菊儿二人,“还愣着做什么?” 菊儿青儿连忙连拉带拽将李柔拽走。 第89章 李陵淡然道:“叶欢,再这么扭捏造作乱发脾气可就像个女人了。” 叶欢瞪大双眼,怒道:“谁特么像女人!” 李陵看了眼饭菜,“只有扭捏造作乱发脾气的女人才会动不动就绝食。” 叶欢大声道:“谁绝食?劳资刚刚只是没胃口。” 他端起饭碗,大口大口的吞食米饭,鼓着腮帮子道:“劳资现在刚刚有胃口!” 李陵左右躲闪他说话时喷出的饭粒,问道:“白米饭好吃吗?” “味道好极了!” “好吃到不用就菜?” 叶欢夹起条鸡腿啃了两口,继续跟手里那碗米饭玩命,眼睛直勾勾盯着李陵。 李陵也坦然回望他,眼神里有爱意,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多年相伴血肉相溶无法分割不离不弃的深深依赖。 叶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震撼,他没有想到一个人的眼神也能给予自己如此大的力量与温暖。 被抛弃被遗忘的挫败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全心全意被信任被重视的满足与幸福。 幸福?!!! 自己怎么会从一个男人身上感觉到幸福呢? 叶欢吓了一跳,一口米饭卡在嗓子眼儿,噎得他直翻白眼儿。 李陵赶紧递给他一杯茶水,连连拍打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叶欢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拍开他的手。 李陵忽然道:“你心里还在怨恨本王吗?” 叶欢愕然的看着他,忽然就明白李陵说的是湖心阁那件事。 这种事情就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了吧? 李陵见叶欢眼中流露出熟悉的抵触情绪,飞快说道:“本王答应你,只要你不愿意,本王不会再碰你。” 叶欢无语的扭头看看李陵还放在自己后背的手。 李陵补充道:“本王说的不再碰你,是指不会与你同房。” 同房……同房……同房…… 这两个字如魔音穿脑一般在叶欢脑子里持续播放,循环不止。连李陵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不过李陵的表现至少说明他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正常。(小欢欢你已经不正常了……) 李陵从叶欢房里出来,早已在一旁等候的魏文英上前来低声道:“一枝花到了。” 李陵沉沉点头,返回自己房间。 一枝花端坐椅上,见到李陵,也不废话,直接进入正题,“二师兄在哪儿?” 李陵道:“你随我进关,我告诉你他的下落。” 一枝花眼中精光一闪,“你耍我!” 李陵道:“去不去随你。” 一枝花死死盯着李陵,半晌才道:“何时动身?” “现在。” 北齐,镐京,虎牢关镇守使陆朝清府邸。 刘琛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悠闲的喝着茶水。陆朝清恭恭敬敬站立一旁。 等刘琛觉得架子摆够了,这才瞥了陆朝清一眼,不紧不慢道:“陆大人剿匪得力,护送本殿下回京有功,本殿下自会向圣上请功。” 陆朝清慌忙道:“这是微臣份内之事。” 刘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河南道招讨使一直空缺,圣上苦于无可用之人,本殿下觉得,陆大人倒是合适的人选。” 陆朝清心花怒放,河南道招讨使掌管下辖十二郡官员的升迁,是称霸一方的封疆大吏,比自己现在这个小小的虎牢关镇守使强上何至百倍千倍? 刘琛是目前最得圣宠的皇子,虽然大皇子、四皇子的势力也不容小觑,但看综合实力,刘琛荣登大宝的胜算还是大些,自己这次以全家老小身家性命押宝应该不会有错。 陆朝清一边竭力说服自己,一边略带担忧的问道:“只是末将擅离关隘,私自回京,必会引起朝臣非议,末将担心……” “担心什么?”刘琛冷冷一笑,“圣上平生最痛恨的就是乱臣贼子,对这种犯上作乱的奸佞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陆大人亲自押送叛匪回京,正是报效圣上的忠心之举,谁敢说个不字?” 陆朝清连连称是,小心翼翼的继续问道:“只是劫匪头目毕竟是大殿下的妻弟,大殿下会不会……” “截杀皇子、反叛朝廷的口供是他亲自画押,大哥就算想护短也得掂量掂量这同犯的罪名他担不担的起?” 有数十人的口供指认王赐恩,王赐恩现在也已经说不出话来,还怕老大翻天不成?不过,派自己的小舅子做这种事情,也只有老大这种白痴想的出来! 刘琛不屑的勾勾嘴角,“现在老大和老四都赶去金提关截李陵,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本殿下已经提前回京。你随我即刻进宫面圣,事情该如何去说,还不是你我说了算?” 陆朝清称赞道:“三殿下天纵英才,微尘心悦诚服。微臣必当跟随殿下,执鞭坠蹬,效犬马之劳。” 刘琛正要说什么,一名属下匆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刘琛神色大变,霍然起身,“李陵你个奸险小人!” 第91章 叶欢回到房间,坐在床上静静等待天亮。 当窗纸微微发白时,叶欢打开房门,对依然守在门口的侍卫说道:“我饿了,给我准备十个馒头。” 侍卫虽然惊讶于叶欢的饭量,仍一丝不苟的执行。 十个馒头很快就送进房间里。不多时,叶欢拍着肚皮走出来,“吃撑了,我得活动活动。” 侍卫:…… 于是两名悲催的侍卫开始跟着叶欢在后院跑圈儿。 跑了二十圈后,侍卫实在跑不动了。叶欢是吃饱了撑得慌,他们俩可还饿着肚子呐! 叶欢很体贴的表示他一个人跑就可以,反正就那么大的地儿,两个人四只眼睛还看不过来吗? 侍卫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妥,便在一旁守着。 叶欢继续跑圈。 人若长时间盯着某种规律性运动的物体,很容易视觉疲劳,产生困倦之意,更何况这两个人昨晚被叶欢异常的举动搞得神经兮兮,根本就没睡过。没过多长时间,两人就抵挡不住强烈的困意,稍稍打了个盹,但也只是稍稍。 几乎就一闭眼的功夫,两人就同时睁开眼睛,继而惊得从地上跳起来。 叶欢居然不见了! 两人都吓出一身冷汗。 侍卫甲道:“这么短的时间,他应该跑不远,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侍卫乙立刻点头,“事不宜迟,现在就追!” 两人迅速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墙边的树丛旁慢慢探出一个人影,正是叶欢! 叶欢确认两人的确已经走远,快步走到马厩,牵出自己的马儿,从后院小门离开,沿着与侍卫离去时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从义阳到金提关,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要一个昼夜。明天便是七月十五,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他都要在天亮之前赶上李陵!☆、生离死别(一) 秦山山坳,野狼沟。 李陵从马车里探出,望了望渐渐西斜的太阳,吩咐道:“就地扎营。” 魏文英担忧道:“此处山道狭窄,地势凶险,倘若北齐军设下埋伏……” “若有埋伏早在我们进谷之时便会发动。”李陵道,“躲在金提关里的若是刘琛,自然要多加小心;若是刘柱,就算本王单枪匹马过秦山,他也不敢从关里出来与本王较量。”他冷哼一声,“这是个窝里横的,除了敢对自家兄弟下狠手,外敌面前,从来都是个缩头乌龟!” 魏文英领命退走。 李陵侧头看了眼紧随其后的公主銮驾及一众随侍宫女,心里不由自主又想起叶欢。 从昨夜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的时间,叶欢想必已经发现他的不辞而别了吧。 一想到昨夜在叶欢房中,二人对视时的情景,李陵的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 等此间事了,天下安定,他就带着叶欢漠北射雕,江南听曲,游历大好河山,过着夏听蛙鸣秋听蝉的自在生活…… 李陵眯起眼睛,光是脑海中描绘出的这些美好画面便已经令他身心愉悦。 在度过人生的第二十六个年头后,他的幸福似乎已近在咫尺。 茫茫秦山山脉的另一边,一只精锐骑兵正在林中小憩。 刘琛盘膝坐在一棵树下,紧闭双目,满脸疲惫之色。 一名侍卫端着药碗匆匆跑来,“殿下,您该服药了。” 刘琛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目,抬起双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站起身道:“启程。” 侍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已经两天两夜了,马都累死了,您真的不能再走了!” 刘琛淡淡道:“启程,这话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侍卫干脆抱住李陵的腿,“就算您杀了我我也要说,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就要……” 侍卫话未说完就被一剑捅倒在地。刘琛还剑入鞘,接过其他侍卫牵来的马匹,翻身而上,驰出树林。大队人马轰隆轰隆紧随其后,很快消失在深山之中。 一条潺潺的小溪边,叶欢正低头狂饮。 一通猛灌之后,他意犹未尽的抹抹嘴,瞧了眼一旁草地上自顾自吃草的马儿,从怀里掏出两个冷馒头吃起来。 虽然明天依旧生死未卜,他的心境却比昨晚有了很大改观。 最大的区别就是,他已经不怎么去想明天的事情了。 现在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要走错路。 馒头很快吃完,叶欢拍掉身上的馒头屑,走到马儿跟前,轻轻拍打马背,“马儿啊马儿,辛苦你要跑夜路了。当然也不白跑,给你算加班费。” 马儿朝他眨了眨眼睛,叶欢竟似从它的眼睛里看到无语两个字。 我最近一定是压力太大,产生幻觉了。叶欢摇摇头,翻身上马,继续前行。 野狼沟营地里,李陵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他突然有些怀念与叶欢抵足而眠的那些日子,虽然对自己的身体是种考验,但至少精神上是满足的。 第93章 又一轮羽箭如飞蝗袭来,姚启政瞬间被射成刺猬,双眼大睁,倒地毙命。 随行护驾的南梁禁军经过短暂的混乱后,迅速集结成队,与北齐兵展开近战肉搏。 北齐骑兵瞬息而至,分成两路,一路配合步兵攻击李陵车队,另一路则奔向叶欢一枝花。 李陵沉声道:“吹号角!” 魏文英大惊,“王爷,沈将军还没到……” “等不及了。”李陵死死盯着陷入重重包围,连人影都已看不到的叶欢与一枝花,“救叶欢要紧!” 号角声呜呜鸣起,装载公主陪嫁的数十辆大车车门突然大开,数百名禁军侍卫身背硬弓手持长刀从车内跃出,杀向北齐骑兵。 这些人虽然与其他禁军身着同样的卫府服饰,却是身手矫健,训练有素。他们通常三五人一组,一人手持藤牌进行防御,一人用绊马索去套骑兵的马匹,一人用强弩攻击马上的骑兵。 北齐骑兵此刻陷入步兵阵营,却已无法发挥骑兵的优势,完完全全成为了骑在马上的步兵,任人宰割。 有了特种部队的加入,战场形势立刻发生重大转折,北齐军的优势渐渐成为劣势。 李陵看着自乱阵脚的敌人,又瞟了眼站在城头的刘柱,心中一阵冷笑。 刘柱刚愎自用,草包一个,对于排兵布阵一窍不通,且不会用人。这样的人就算登上皇位,对大梁也不会构成威胁。 倘若立于城头之上的不是刘柱而是刘琛,那战局就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李陵朝城头轻蔑的一笑,大声道:“刘柱,这点本事你就想拿住本王,痴心妄想!” 刘柱气得哇哇大叫。 一枝花抢到一匹战马,与叶欢共乘一骑,手中一杆长枪虎虎生风。他是西凉匈奴后裔,马上功夫也丝毫不逊色武功本身。 两人一马与李陵的距离越来越近。 城内又是三声炮响,更多的骑兵步兵杀将出来。看来刘柱是铁了心要把李陵的尸首留在金提关。 人数上的优势令北齐将战局渐渐扳了回来。 魏文英眼见南梁兵人数越来越少,焦急的看着李陵,“王爷,撤兵吧。” “不能撤。”李陵稳稳道:“此时若是撤退,必定会兵溃如山。”他看了眼日头,“沈望的骑兵应该快到了,如果能将刘柱引下城头,今日之战才算大功告成。” 他看了眼被北齐骑兵截住的一枝花与叶欢,皱眉道:“加派人手接应叶欢,尽快把他接过来!” 金提关内,一名锦衣男子气喘吁吁跑上城头,对刘柱喊道:“大哥,老三来了!还带着大队人马!” 正坐在太师椅上歇息的刘柱噌的站起来,抓住来人的衣领,“你说什么?” 锦衣男子惊慌失措,“怎么办?他是不是来杀我们?” “怕什么?”刘柱阴沉道,“金提关有十万人马,他能带十万人来吗?” 锦衣男子哭丧着脸道:“可这十万人并不都是帮咱们的啊!” 刘柱:…… 一名黑脸短虬的将领急匆匆赶来,拱手道:“大殿下,四殿下,三殿下要求打开城门,卑职阻拦不住,三殿下已经带兵出城了!” 刘柱用力拍手,哈哈笑道:“让他去。让他去跟李陵狗咬狗,他们两个不管谁杀了谁,咱们都是赚的!”☆、生离死别(二) 一名北齐骑兵挥舞长刀,嗷嗷大叫着冲过来,一枝花长枪一探如潜龙出水,直接刺穿骑兵胸腹,用力一挑,骑兵身体从马上飞起,重重砸到蜂拥而上的步兵身上,立时砸倒一片。 叶欢见一枝花脸色发白呼吸急促,已经隐有脱力的征兆,急道:“一枝花,你放我下去,你自己逃命去吧。” 一枝花看了眼朝自己方向突围过来的南梁禁军,也不答话,咬牙挥舞长枪,扫翻一片北齐步兵。 叶欢索性自己翻身下马,身形刚动,就被一枝花抓住。 “别乱动!” 叶欢眼睛瞪得溜圆,正要开口,就看到城门再次打开,一队黑甲骑兵轰隆轰隆疾驰而出。他们虽然人数只有几百人,却是呼啸喊喝,声可动天,直如千军万马!丝毫看不出这支军队已经在马上奔袭了三天三夜。 阳光落在他们手持的明亮马刀之上,泛起寒光阵阵,萧杀一片。掌旗小校高举一面大旗,上写大大的“刘”字。 战场上交战的双方都震惊于这队骑兵的骇人声势,北齐兵也面面相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支独特的骑兵。 李陵双目倏地眯起。刘琛,你终于来了吗! 几乎是同一时刻,金提关东面的密林中突然冲出一支南梁骑兵,如出水蛟龙般劈风斩浪冲向战场。 站在城头观敌掠阵的刘柱登时变了颜色,“好阴险的李陵,原来他还留了这么一手!” 四皇子刘裕心有余悸道:“幸好大哥刚才没出城,否则……。”有刘琛和李陵的骑兵两面夹击,刘柱不死才怪! 李陵的视线牢牢盯住刘琛的骑兵,这是两人第一次在战场上正面交锋。观察了片刻,他不得不承认,刘琛的确是个带兵的天才。 只可惜,天才总是和早逝联系在一起。 他侧头吩咐道:“命沈望去接应叶欢,务必尽快把他接过来!” 刘柱也紧紧盯着刘琛的兵马,发现他们只在外围穿梭,并不主动与南梁军交手。 而那支突然出现的南梁骑兵,则如同一把利刃,深深插入北齐的步兵阵营之中,所到之处,如狂风席卷大地,北齐步兵如青草般闻风而倒。 刘柱突然道:“老三不是来帮我们的。” 第95章 刘柱冷冷道:“张康年,你若再阻拦本殿下,就是与叛贼为伍,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想想你的妻儿老小吗?” 他见张康年脸色一白,决定恩威并施。“老三已经完了,这天下将来该由谁坐,张将军难道还看不清楚吗?只要本殿下大事能成,张将军就是头号功臣!” 张康年面如死灰,望着城下被箭雨逼得哀嚎绝望无处可逃的北齐士兵,身体晃了两晃,喃喃道:“两万将士啊,两万关中子弟,就这么完了……。” “殿下,殿下!”几个在首轮箭雨中幸免的侍卫围在刘琛两人周围,悲愤的呼喊着。 刘琛充耳不闻,只是定定望着一枝花,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仿佛知道自己已经是看一眼少一眼。 机括声再次响起,第二轮弩箭带着地狱之索呼啸而至。 为了赶路,刘琛这次只带了几百轻骑,弩箭正是轻骑的克星。侍卫们没有足以抵挡利箭的盾牌,只有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刘琛筑起一道高墙。 刘琛低下头,在一枝花耳边轻声问道:“小山,你后悔吗?” 后悔吗? 一枝花脑中的画面一变,荒芜的郊外山坡,少年拽着马上之人的衣袖,苦苦哀求,“刘琛哥哥,你带我走吧,我不想死……。你带我走吧,我不会后悔的。” 真的不曾后悔过吗? 对现状没有改变的事情,他从来不屑于做,更不屑于想,因为那样除了让自己陷入痛苦,没有任何意义。 可即便如此,为何自己的心还会这么痛,痛入骨髓,痛彻心扉。 刘琛的唇越来越低,几乎贴到一枝花的耳朵上,“我不后悔。” 一枝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刘琛的头缓缓靠在他的肩膀上,再也不动。 饮马天涯人萧索,风卷残云,谁堪世苦多,今朝万里,恨已断,情已湮。 一枝花侧头望着刘琛使劲眨眼,试图看得更清楚些,奈何眼泪混着血水不停的涌出来,在他白皙的脸庞上留下两道触目惊心的血泪。 好奇怪,眼泪明明一直在往外流淌,为何那种苦涩的感觉却源源不断的涌进心里,万箭穿心一般。 耳边那些侍卫报仇的怒吼和战场厮杀中的各种惨叫声似乎忽然远去,现实与回忆不停的在他眼前交替出现,令他分辨不清究竟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想象。 身上的体重突然消失,有人将刘琛带走。 “不!”一枝花陡然从恍惚中惊醒,挣扎着站起身,下意识伸出双手。 一支羽箭凌空射来,一枝花竟忘记躲避,身体一震,直直倒在地上。 与刘琛骑兵的措手不及不同的是,南梁骑兵却是有备而来。 沈望带来的是西江大营的精锐重骑,马身之前都是布了皮甲,防止被枪箭袭击。当北齐强弩出现时,南梁骑兵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外围则是手持盾牌的步兵阵,最低限度减少了骑兵的伤亡。 唯一让人比较揪心的就是沈望和叶欢。 所幸沈望在第一轮箭雨打到叶欢身上时,及时把他扔进了盾牌阵中。沈望自己却是肩部中箭,马匹也被乱箭射死。 李陵一把揪起叶欢,眉心都拧成了疙瘩,“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 叶欢理直气壮的回吼,“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扔下!……你要是死了怎么办!” 李陵表情一柔,“你是在担心本王吗?” 沈望失望的捂脸,“王爷,末将这箭就白挨了吗?” 魏文英道:“王爷,现在再不撤兵,就真要来不及了!” 李陵看了眼已经开始自相残杀的北齐兵,点点头,“命令后军变前军,向南撤退。” 魏文英领命而走。 李陵看向沈望,“还能再战吗?” 沈望自信的一笑,“只要没死,末将就能上马。” “那好,本王命你带领两千骑兵,作为伏兵断后,不得有误。” 沈望拱手领命而去。 李陵最后看向叶欢,“跟着本王,不许乱跑!” 叶欢用力点头。 李陵的腿伤未好,叶欢扶他先上马。但对于叶欢的位置,两人却起了争执。 李陵当然认为叶欢应该坐在前面,叶欢的想法却是跟他相反。 “王爷,今天无论如何末将也要坐在后面!”叶欢相当固执己见。 李陵皱眉,“现在是什么时候?撒娇也要有个限度!” 叶欢:…… 李陵不由分说拽他上马。叶欢的视线穿过李陵肩膀,刚好看到一支冷箭朝他而来。 “当心!”叶欢大叫一声,飞身挡住李陵身后。 箭矢穿透他身体的痛感还没有传达到神经,叶欢眼前的景物忽然一变。 漆黑空旷的荒野上,一群人玩了命的朝前奔跑。 叶欢下意识拽住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一个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第97章 鬼差赶紧捂住他的嘴,“我的小祖宗,你乱喊什么!” 叶欢给他一个不答应,大家就同归于尽的决绝眼神。 鬼差无奈道:“好好好,怕了你了。我可以帮你搞定,但是不能走正道,只能走偏门,出了岔子我可不管。” 鬼差所谓的偏门就是一张蓝色的符纸。用他的话说,此符纸是他在业余时间,利用系统漏洞自行研发出的一款可以自由游走于三界之中的法宝,换句话说,就是一款脱离三界控制的作弊器,主要卖给三界黑市,用来赚点外快。 叶欢有些不可置信,“你做这个东西就不怕遭天谴,遭雷劈?” 鬼差嘬嘬牙花,“哪个公务员不利用手中权力为自己谋福利?南天门那帮孙子成天介往天界领偷渡客,走私海外水货,比我做的过分多了。” 叶欢:…… 鬼差怕叶欢不重视自己的技术成果,加重语气道:“你以为做这个东东很容易?我一年也做不成几件的。” “你活了多少年了?” “记不清了,几百万年吧?” “……” 叶欢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漆黑一片。他下意识想伸展□体,却发现身处一个极为狭窄的空间里,狭窄得就像一口棺材。 他艰难的吞咽了口口水,上下左右摸索了一遍,终于悲催的确认:这他娘的就是口棺材! 叶欢简直想放声大哭。劳资才死了几天,你们就把劳资装进棺材里了。劳资还会回来的好不好!是不是再晚几天你们就要把劳资下葬……。 他忽然想到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顿时如坠深渊,连哭都哭不出了。 如果真的已经被下葬,那他除了重回地府,别无二想。而且这次的死法要比前两次要痛苦百倍千倍。 他甚至考虑要不要干脆一头撞死算了,只是这样做的风险比较大。鬼差曾经说过,蓝符的主要功能就是……。 棺材外面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 叶欢全身寒毛直竖。虽然他才是躺在棺材里的那个,但他觉得发出笑声的那个东东比他更像鬼。 他屏息凝气,一动都不敢动。外面却没了动静。 这种不寻常的寂静却比笑声出现之前更加恐怖。 叶欢脑海里开始幻化出各种恐怖片里经常出现的画面,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墓室里,一口巨大的黑棺静静伫立,散发出神秘而恐怖的气息。突然,棺材盖缓缓打开,从里面伸出一只惨白得瘆人的手臂……,不对,应该是从外面伸进来一只惨白得瘆人的手臂。 “原来到头来,你还是在骗我。” 叶欢浑身一震,这个声音,这个声音!虽然沙哑无力,绝望而哀凄,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听出这是李陵的声音! “你说,如果我现在一把火烧了这灵堂,我是不是就能看见你了呢?” 不要啊! 叶欢想大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嗓子干涸得如同撒哈拉沙漠。 “我好后悔,如果,如果……”李陵似乎说不下去了,寂寂之中,似乎有只受伤的野兽在低声呜咽。 叶欢听不下去了,虽然悲伤的是李陵,可他却觉得自己的心比对方还要痛上百倍千倍。 他攥紧拳头,猛地捶打棺材壁。 外面的哭声瞬间停止。 叶欢对着棺材壁又是一阵猛凿!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朝棺材跑过来!很快,上方的棺材板一动。 叶欢大喜,满心期盼的等待着。 “王爷,您在做什么?不行啊,王爷!”又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李长海。 “今天是头七,死人会还魂。贸然开棺会诈尸啊!王爷……” 外面一阵混乱,像是有人被推到在地。 棺材板被人用力掀开,咣当一声掉落地上。 重获自由的激动欣喜以及其他那些说不清楚的微妙心情促使他马上坐起身来。 大概是用力过猛,叶欢感到一阵类似轻微脑震荡般的头晕,眼睛一黑,身体一软,又要倒下去。 一双手臂稳稳支撑住他的身体。 等他的眼睛重新恢复视力,首先看到的是一张憔悴青白的面容。 他吓了一跳,眼前这个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邋遢男人真的是李陵吗? 他想伸出手摸摸对方的脸颊,手臂抬了一半便无力的垂下去。这具身体毕竟已经七天七夜水米未进,方才捶棺材那几下已经把他全身仅存的力气都用光了。 李陵及时握住他的手。叶欢的手还是冰凉的。 李陵有些不确定问道:“你真的回来了吗?” 叶欢虚弱的点头。 李陵眼中绽放出灼人的神采,如同一株垂死的玉兰因为雨水的滋润而重获生机。 李长海从地上爬起来,借着幽暗的烛光,蓦地看到棺材里坐起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诈尸……”话未说完就两眼一翻,直接背过气去。 叶欢张了张嘴,李陵忙把耳朵凑过去,这才听清他说的是“水”。 第99章 叶欢停住笑声,定定望着李陵。 李陵眸光愈加深沉,慢慢靠过来,停在叶欢斜上方。 叶欢的视线随着李陵微微转动,脸颊上的红晕越来越浓,一直红到耳朵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因为空气中暧昧因子的增多而微微泛起潮气,愈加灵动魅惑。 也许是屋内空气太稀薄的缘故,李陵的声音有些暗哑,“本王说过,只要你不愿意,本王不会……” 他的话未说完,唇已被堵住。 虽然两人不是第一次接吻,但如此主动却是实打实的头一次。叶欢内心的紧张胜过兴奋。以至于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便囧得想抽身而退。 只是虽然是他起的头,要想结束可就不是他说了算的。 李陵一手揽住他的纤腰,一手撑住他的后脑,硬是将这个吻加深加长了十倍之多! 直到两人肺里都没什么空气了,才气喘吁吁的分开,中场休息。 叶欢以前对这种同性间的亲吻是相当抵触的,纵然心里很爽面子上也决计不会承认。这次全身心投入之下,他才感觉到,李陵的吻技简直就是绝佳的催*情剂,他身体里每一个欲*望细胞都被挑动起来。 “你以前是不是有过别的男人?”一想到李陵的好技术是如何磨练出来的,他心里就有些发堵。 李陵正在专心致志脱叶欢的衣服,头也不抬道:“你想让本王去找别的男人?” 叶欢放下心来,却想到另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那你以前有过别的女人?!!”李陵已经成功脱掉叶欢的中衣,虽然这几日的贴身照顾,他已经不止一次看过这具身体,但这不代表每一次看到,就不会心跳加速。 李陵低头开始亲吻叶欢的锁骨,还不忘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词明显简洁了许多,“没有。” 叶欢终于发现自己的领地已经节节失守,腰部用力,企图反受为攻,结果当然是……失败。 他的身体被李陵牢牢压在身下。 叶欢急了,使出他的杀手锏,无赖变态。“我要在上面!” 李陵气定神闲,“打赢我,就让你在上面。” 叶欢:…… 李陵见叶欢悲愤的表情就像只备受欺凌的兔子,心里一软,“只要你乖乖听话,下次就让你在上面。” 叶欢耳朵立刻支起来,“真的?” 李陵心不在焉的点头,手里极快的从枕下摸出一盒药膏,挖出一块朝叶欢的臀部抹去。 叶欢瞠目。还说不会勉强劳资,原来你一直时刻准备着啊! “李陵你太卑鄙……嗯~……哦!~……” 一阵听似很痛又像很爽的□断断续续从房内飘出,连带拂过树枝的夜风都染上几分诱惑。 月亮悄悄拽过一朵浮云,遮住自己的脸,似乎都不好意思去偷看屋内旖旎的□……。 夜色更深,屋内依然激战正酣。 细细的汗珠沿着李陵的鬓角划过下巴,滴到身下之人的肩上。 紧闭双目,脸颊通红的少年身体不由一阵瑟缩,仿佛被汗水的炙热灼到一般。 李陵心中一荡,低头吻住少年娇嫩的唇瓣,温热的唇不住地吸吮啃噬,舌尖肆意顶入他的口腔,用力地推送。 少年口中不时发出阵阵压抑的欢愉的喘息,却依然不肯睁开双目。 李陵一声轻笑。他发现在清醒状态下的叶欢远不如酒醉之时奔放主动。不过,这种羞涩单纯的娇羞模样更能令他血脉喷张。 李陵身体的律动骤然增强。 叶欢终于承受不住,溢出一声低低的□,双目睁开,眼眸因为情*欲的渲染,水光微微闪烁,愈加勾魂夺魄。 李陵俯在他耳边,低沉而蛊惑的笑,“再大声点,我喜欢听你叫。”说着突然一个挺进。 叶欢猝不及防之下陡然睁大双目,却是紧咬牙关,不出一声。 李陵诱哄道:“说点别的也可以。”接着又是用力几下抽动,而后一点点抽出。 叶欢从未有过如此刺激的感官体验,他甚至觉得也许自己天生就是个同性恋。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奔涌到腹部,昂扬的欲*望令他再也无法自持,除了跟随自己的感官意念登临快*感顶峰,再也没有力气去思考。 “快说啊。”李陵仍不放弃,炙热的吻落在少年玉珠般的耳垂和细腻柔滑的颈间。 叶欢目光早已迷离,神智还保留了最后一丝清醒,断断续续道:“下次……,我要在……上面。” 李陵:…… 第二天一大早,李陵便照常去练功房练功。等到日上三竿回房时,叶欢还没起来。 不是他不想起,而是他娘的实在起不来!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骨头不是酸痛的!本来他昨晚还想着等李陵精疲力尽了,自己也许还能打个翻身仗。 后来才发现,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李陵他根本不是人,而是个不知疲倦的老妖精! 最让他羞愤欲死的是,最先败下阵来的居然是他自己,更不要说打什么翻身仗! 他甚至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将来,夜夜被压不得翻身啊啊啊啊!!! 叶欢一下一下正在用力捶床,李陵推门而进。 他立刻翻身而起,跳到地上。一个没站稳就要摔个狗啃屎。 第101章 叶欢轻轻唤道:“一枝花?” 对方没有反应。 “赫连山?” 还是没有反应。 叶欢想起战场那日,刘琛呼唤一枝花的情景,试探道:“小山?” 一枝花的身体猛地一震,长长的睫毛一阵颤动。 叶欢朝李陵无声的竖起大拇指,意思是终于有反应了! 李陵眉毛一挑。 可接下来,一枝花再次恢复化石状态,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叶欢有些体会到那些给自闭症儿童做复健的医生有多辛苦了。 他干脆蹲下,抱着脑袋用力想,还有什么方法能够碰触到一枝花重重封闭起来的内心,让他走出自己的世界,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李陵见叶欢苦苦思索的样子,有些不舍,正想跟他说来日方长,不用急于一时。 叶欢忽然开口唱起来: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 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 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 生命中就难舍蓝蓝的白云天 …… 一枝花的睫毛动了动,又动了动。两颗大大的泪珠儿慢慢溢出眼眶,沿着脸颊轻轻滑落,滴在洁白的衣襟上,晕染出两朵哀伤的泪花。 接着,泪水越来越多,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一颗重重滚落。 叶欢轻轻握住一枝花的双臂,“想哭就哭吧,男子汉大丈夫,哭也要哭得痛快。” 一枝花终于痛哭失声。 因为不愿面对残酷的现实而在内心深处竖起的坚硬外壳,在这一刻轰然崩塌,悔恨、痛苦、哀伤、绝望,刘琛之死带来的种种负面情绪汹涌咆哮着,无情的冲击着他心底的每一个角落,狠狠撕咬着他脆弱的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的淋漓伤口。 假如刘琛没有死,他们两个可能一辈子都只能是仇人的关系。 如果不是因为刘琛的死,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明白自己隐藏最深却是真实的内心。 如今,他即便愿意原谅刘琛,愿意正视自己的感情,一切也为时晚矣。 人们不到真正失去时,永远不会知晓究竟什么对自己最。 一枝花抱住叶欢,泣不成声。 痛吧,痛吧。痛到极致,也许就不会再痛。 叶欢反手抱住一枝花,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李陵看在眼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也不好说什么。他心情复杂的站了一会儿,悄然掩上房门。 叶欢从一枝花房里出来时,发现李陵不在门外。问了府中的下人,才知道他去了书房。 他来到书房,正要敲门,听到屋内传出魏文英的声音,“林相还问,王爷这次回京,准备何时筹办与林小姐的婚事?” 叶欢的呼吸顿住,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自己稍有动作,就会影响到屋内之人的决定。 哪知屋内之人迟迟没有做出答复。 叶欢眼睛瞪得发酸,实在坚持不住眨了一下,还是不敢喘气。 房门突然从里打开,魏文英吃惊的看着叶欢。 “叶将军?” 李陵正在整理书信。看到叶欢,朝他招招手,“你来的正好。我已命人收拾东西,下午便启程回转襄阳。” “这么急?”叶欢走到桌案旁,神色镇定,仿佛一点都没有听到刚刚屋内两人的谈话。 李陵拉他坐到自己身边。魏文英从外面关上房门。 “北齐皇帝突然驾崩,大皇子刘柱秘不发丧,带兵占领宫城,强行压制住其他觊觎帝位的皇子,继位登基。” 李陵的语气稀松平常,似乎北齐帝位之争与他自己的娶亲之事,都算不得什么大事,不值一提。 叶欢眼珠一转,“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李陵没有回答。北齐皇帝之所以死得突然,原因是刘柱将刘琛的人头直接扔到了龙床上,老皇帝连气带吓,一口气没上来就归了西。 不过李陵不打算将此事告诉叶欢,不是怕叶欢受不了,是怕他万一在一枝花面前说漏嘴,一枝花会受不了。 第103章 眼看李陵眼中的情*欲之色越来越浓,叶欢急得满脸通红,手脚并用,试图阻止李陵在自己身上胡乱游移的那只色手。 “住手……,你这是……白日宣淫!” 叶欢挣扎得越厉害,李陵就愈兴奋。“无妨,无人敢管本王的事。”他的手迅速沿着叶欢的腰线向下探去。 你是想说你是世上头号大□,就算搞到天怒人怨,大家也敢怒不敢言是吧! 这简直就是典型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 叶欢正祷告上天降道天雷收了这□,马车车帘突然被掀开,魏文英气喘吁吁的出现在车外。 李陵立刻侧身,挡住魏文英可能落到叶欢身上的视线,避免他看到叶欢已经部分□在外的身体。 魏文英是真没想到会看到如此香艳的一副画面,尤其是李陵嗖嗖射过来的眼刀,劈的他脑海一片空白,所幸忠于职守的天性暂时承担起身体各部位的指挥功能。 他木然朝车内伸出手,递进来一封书信,僵硬的说道:“王爷,林相的加急密函。”☆、毛驴与道士 李陵不情不愿的从叶欢身上爬起来,叶欢已经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脸红得像猴屁股一般,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魏文英。 李陵皱眉道:“还不走?” 魏文英木头人一般僵硬的点头,僵硬的转身,跳下车。 叶欢紧跟着也跳下车,连句再见都没跟李陵说。 李陵揉揉眉心,这个魏文英,忠心是够忠心,但就是察言观色的本事差了些,照比俞子墨还差得远。 想到俞子墨,李陵的手微微一顿,须臾,又轻轻揉捏起来。 “文英兄。”叶欢下车后叫住魏文英。 魏文英木然回头。 “这几日一直没见到子墨兄,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魏文英努力维持了多日的面无表情立刻有了丝裂缝。他迅速扭转头,用衣袖擦了擦眼角,低头快步走开。 叶欢愕然。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其实他只是想先随便找个话题拉拉关系,打开局面,再跟他澄清刚才他看到的那一幕不是真的,王爷只是跟他闹着玩儿的(闹着玩儿到脱衣服的程度吗?小欢欢你真会自欺欺人啊……)。 可为毛自己只是随口一问,魏文英就一脸被戳中死穴的表情呢? 叶欢觉得在自己地府七日游这些天里,一定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他眼神无意中一扫,险些被游荡在行军队伍中一只超级猥琐的毛驴闪瞎他的钛合金狗眼! 毛驴上坐着个更加猥琐的老道。最让他恶心的是,这老道他还认识!正是在护送和亲使团去北齐的路上遇到过的那个老骗子! 叶欢阴沉着脸走过去,一把拉住毛驴的缰绳。正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哼小曲的道士李峰吓了一跳,立刻睁开眼睛。 叶欢阴森森一笑,“老骗子,又见面了哈!” 李峰一见叶欢,脑袋下意识一缩,讪讪笑道:“原来是叶将军。贫道初见叶将军时,便已看出将军绝非凡人,有仙人护体,为将军趋吉避凶、消灾解难……。” “我怎么记得你当时说我黑云罩顶,会有血光之灾啊?” 李峰振振有词,“这恰恰说明贫道并未算错,叶将军命中注定有金提关一劫,然冥冥中自有贵人相助,将军这才逢凶化吉,起死回生。” 叶欢一怔,喃喃道:“那你说的贵人……” “自然是指王爷千岁。”李峰缕缕胡子,一副得道高人的高深莫测,“若非王爷肯折损阳寿助贫道做法,贫道也不会如此顺利召回将军的魂魄……” 叶欢一听他开始胡扯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也是,普通人怎么可能算到他和鬼差之间交易的事呢,张天师也做不到吧。 叶欢薅着李峰的胡子,把他从毛驴上薅下来,“说,王爷给了你多少好处?统统给劳资吐出来!” 李峰痛得眼泪都流出来,“轻点,轻点……,将军手下留情,看在贫道救了将军一命的份上……” 叶欢冷哼一声,“劳资的命是你救的吗?你拍着心窝自己说!不把骗去的钱财交出来,劳资扒了你这张驴皮!” 说着,他用手掌在毛驴的驴背上重重一拍。 毛驴受到惊吓,扯开嗓门大声嚎叫,引得周围的兵卒纷纷侧目。 李峰苦着脸道:“这毛驴不是贫道的。” 叶欢愕然,“那是谁的?” 李峰小心翼翼察看他的脸色,“魏侍卫说,毛驴是将军您的。” 叶欢:…… 我说怎么看这厮越看越眼熟,原来是劳资从山上牵回来的那只啊! “王爷,您明明知道那老道就是个骗吃骗喝的,干嘛还给他那么多赏赐,还把他带在身边?” 襄阳城郡守府,李陵书房里,叶欢不满的抱怨。 李陵正在翻阅书信,闻言头也不抬。 “就算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者,连你自己都无法说清为何在鬼门关转了一遭,还能安然回转,又怎知不是此人的缘故?” 叶欢一窒。鬼差的事他不能告知李陵,李陵想不透其中原由也是正常,只是他要把这份功劳算到那个老骗子头上,自己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而且本王也需要有人去向圣上解释此事,此人是最佳人选。”李陵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撩起眼皮看了看叶欢,“你是舍不得那些赏赐?” 第105章 一枝花眉梢一挑,直视李陵,“看着心爱之人在自己眼前死去的滋味不好受吧?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我和你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大家老死不相往来。” 李陵心中原本对一枝花存有的一丝愧疚之意至此荡然无存。 他沉声道:“正合我意,一言为定。”反正我也不希望叶欢再见你! 叶欢后知后觉道:“刘琛的死与你有关吗?” 没有人回答他。 李陵一枝花彼此对视,目光俱是不善。 须臾,一枝花冷哼一声,转身昂扬而去。 叶欢注视着一枝花单薄瘦削却挺拔孤傲的背影,轻声道:“其实他也挺可怜的。” 李陵转过身凝视他。 叶欢还沉浸在对一枝花的同情感伤之中,“希望他能早日走出旧日阴影,忘掉刘琛,开始新的生活。” 李陵道:“倘若有一天,我不在这个世上,你也会忘掉我吗?” 叶欢想了想,道:“我会替你报仇。” “人都死了,报仇又有很用?” 叶欢又认真想了想,“那我就想尽一切办法不让你死。” 反正劳资已经做过一次这样的任务,大不了把任务的期限延长到一辈子。 李陵揽住叶欢的肩膀,将他轻轻搂在怀中,宠溺中有着几分无奈,“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叶欢反手搂住他,下巴在他的肩窝处轻轻摩挲。 李陵眸光一暗,双手捧住叶欢的脸颊,狠狠吻下去。 叶欢给予了相当热情的回应。 后花园的温度和湿度节节攀升,好在没多久,两个人便都消失不见。 房间里传出断断续续的低语声。 “你说过这次让我在上面的!”一个恼羞成怒的声音。 “本王说的是下次。”一个如饥似渴的声音。 “上次的下次不就是这次吗!!!!”气急败坏的声音。 “好,好,让你在上面就是了。”妥协忍让的声音。 …… “我说的不是这种上面!”抓狂暴走的声音。 “已经满足你的要求了,还嗦什么?”欲*求相当不满的声音。 “你无耻……啊……哦~……”受君再次被贯穿的无奈声音。 月亮公公照例拉过一块浮云做屏风,以防自己长针眼。☆、风雨欲来(一)  南梁,淮南武阳,老君山。  月黑风高,夜阑星疏。  一个黑衣男子靠在树下休息,宽大的幞头遮住他的头脸。  突然大地一阵微颤,远处的山林中有轰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如同暴雨前的沉闷雷声。  男子拔地而起,飞身纵到树上。浓密的树枝遮挡住他矫健的身形,只有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眸在夜色中熠熠发光。  轰隆声越来越近,很快,一队黑压压的骑兵出现在视野范围之内。个个手握长刀,背系硬弓,伏身马背,无声无息的在黑夜中驰骋,一看便是一支精锐之师。  只是这支精锐骑兵却是身着北齐军服!  骑兵如滚滚洪流,从树下疾驰而过。半晌,黑衣男子才从树上跃下,脸上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北齐骑兵怎会出现在南梁的境内?他在北齐之时,并未听闻北齐要对南梁开战啊?  若不是因为北齐突然政变,国内局势动荡不安,他也不会折返南梁。虽然这里并非是他的故乡,但毕竟是他曾经为之流血奋斗过的地方,何况还有他一直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人……。  楚天涯自嘲的一笑,既然已经决定要忘记一切,又何必继续惺惺作态纠缠不清呢?  只是……,他望着骑兵奔袭的方向,脸色渐渐凝重。虽然今夜所见,已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但至少,他不能坐视不理。    “啪!”李陵将手中书信重重拍到桌案上,脸色铁青。  叶欢坐在桌案另一头,见状不由问道:“朝中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李陵闭上双目,手指轻轻揉捏眉心。  “北齐鞑子突袭我淮东重镇山阳,于洪泽湖大败我淮南水军。武阳、彭城两郡已经失守。”  叶欢大惊失色,“这么快?”刘柱当上皇帝才几天,北齐内部矛盾还没搞定,就开始对南梁下手?  “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李陵睁开双目,面色愈加冷峻,须臾,轻叹一声,“最坏的消息是……,”  叶欢紧张得屏住呼吸。  “圣上要御驾亲征。”  叶欢嘴巴张得都可以塞进一只鸵鸟蛋。  就算叶欢再不懂朝政,也明白御驾亲征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兴师动众劳民伤财,而是真的有可能会挂掉啊!!!!  战场的情况瞬息万变,古代又没有现代那些高科技的通信手段,一旦被敌军围困,那可就真是擒贼先擒王了。  虽说古时也不乏优秀的帝王御驾亲征凯旋而归的例子,但失手被擒的也不在少数。而且那些正面例子基本都是靠白手起家,自己打下江山的开国帝王,像李哲这样的守成型皇帝,别说上过疆场,纸上谈兵的机会都没有过,真要御驾亲征,先不说胜负,吉凶都很难预料。  “对于北齐,本王并不怎么担心。刘柱志大才疏,勇而无谋,他的手下也尽是一群无能之辈。北齐兵这次看似来势汹汹,却无法持久。只要切断他的粮草供给,北齐自然不战自溃。何况北齐国内其他皇子的势力依然不容小觑,刘柱只要不是蠢的太厉害,自然明白皇位跟南侵,哪个更重要。”  叶欢想了想,道:“这么说,就算圣上亲征,也不会有太大风险。”  李陵冷声道:“恰恰相反,本来不算难处理的军情,因为他要亲征,却要变得复杂难办起来。”  叶欢微讶,他头一次听到李陵竟然用第三人称直呼圣上,丝毫没有臣子对君王应有的敬意,可见李陵心中已恼怒到何种程度。  李陵见叶欢不解,解释道:“古语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战场情况,复杂多变,只有经验丰富的主将才能做出准确判断,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随意干涉。圣上执意亲征,不懂军情又要插手军务,将士们还如何放开手脚打仗?简直就是胡闹!”  李陵越说越气,又重重拍了下桌子。  叶欢小心翼翼摸了摸桌子表面,确定没有太明显的裂纹,这才放下心来,房子是人家襄阳郡守的,损害了家具可是要赔的。  “不管怎么说,圣上毕竟是圣上,咱们做臣子的只有听从的份儿,实在不行,到时候就多劝着点。我觉得圣上也不是一点儿好赖话都听不进去的人。”  李陵目光一动,“你的意思是我们也要陪同侍驾吗?”  叶欢下意识反问,“难道你不应该去吗?”  李陵没有立刻回答,叶欢的说法让他想到另外一个刚刚不曾想到的问题。 第107章 叶欢又道:“镇国将军不是薛太傅之子薛直吗,王朗又是何许人也?” 李陵目光沉凝,缓缓道:“王老将军与薛直,二人岂是云泥之别?当年王老将军任金吾卫中郎将时,你师父还只是一名小小的鹰扬校尉。后来苏大将军因才华出众得先帝赏识而平步青云,王老将军却因与苏大将军政见不一而屡遭打压,一代名将后半生却在郁郁不得志中渡过,实在是可悲可叹。” 叶欢沉默片刻道:“你好像不太喜欢我师父。” 李陵漫无目的的环顾四周,“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叶欢再次沉默。 李陵收回视线,侧头看着他,“倘若有一天,你师父与我针锋相对,你会帮谁?” 叶欢下意识道:“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李陵微微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江陵是李陵封地,城内自然有李陵的府邸。 府邸前,早就得到消息的王府总管正在大门前苦苦等候。看到李陵等人终于出现在街道拐角处,总管眼睛一亮,立刻迎上前去。 李陵下马问道:“圣上还没到吗?” 总管摇头。“小的在府里等了几天,压根就没看见宫里来人。” 李陵皱眉,“圣驾多日前便已离京,怎会……” 街道尽头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薄薄的暮色中,一人一袭青衣,正快马扬鞭疾驰而来。 侍卫们立刻长刀出鞘,将李陵和叶欢护在中间。 青衣人很快驰近,脸上带着面具,正是战狼军副首领――面具男。 李陵眼神陡然凌厉,衣袖中的手指也根根攥紧。 面具男不等马儿停下便飞身跃下,“王爷,属下有紧急军情禀告!” 李陵摆手命众侍卫让开。 面具男疾步走到李陵跟前,拱手低声道:“师公藩紧急召集校尉以上将领在中军大帐集合,不得带领亲兵随同,且不得携带武器。沈将军觉察有异,命属下特来禀告王爷。” 李陵面色大变,“不好,师公藩要谋反!” 李陵此言一出,在场诸人尽皆变色。 师公藩是西江大营主帅,他若要谋反,对大梁李家王朝而言意味着什么暂不去提,他们这些人只怕就要先被拿来祭旗。 西江大营与江陵城近在咫尺,只要师公藩率大军围城,江陵城破指日可待。江陵城一旦被叛军攻占,他们这些王府侍卫还活得了吗? 所以,李陵几乎毫不犹豫的下令,“立刻出城!” 众侍卫纷纷上马,护送李陵和叶欢原路而返。连王府总管都不知从哪变出一匹马,跟在后面一同跑路。 还没跑出半条街,寂静的街道突然响起尖锐的哨声,街道两边的民房屋顶上同时出现数十个弓弩手,箭矢如飞蝗般密密麻麻朝众人射来。 几个身手较差的侍卫躲闪不及,被羽箭射于马下。大部分侍卫迅速伏身马肚之下,躲开箭雨的攻击,只是马儿全部中箭,哀鸣着缓缓倒下。 李陵第一时间将叶欢扑下马,翻滚至街边酒馆外摆放的大酒坛后面。 侍卫们训练有素,很快便各自找到隐蔽所在,抽出背后弓箭开始还击。这些人箭法了得,几乎箭无虚发,偷袭的弓弩手中陆续有人中箭。 杀手们立刻隐蔽身形,不再发起攻击。远处却有oo@@的脚步声传来,人数显然也不在少数。 李陵沉声道:“不能再出城了。这些人有备而来,师公藩在城外想必已布下伏兵,我们此时再出城,也是死路一条。” 叶欢急道:“那怎么办?” 李陵侧头道:“苍狼。” 面具男立刻道:“属下在。” “你带叶将军先走。本王引开追兵,而后在码头会合。” 叶欢死死拉住李陵,“我不走,咱们有难同当!” 李陵安抚的拍拍他的手,“放心,我们都不会死。” 面具男道:“叶将军,王爷自有王爷的用意,你若真为王爷着想,就听从王爷的安排,再耽搁下去咱们谁都走不了。” 脚步声渐渐临近,屋顶上的弓弩手也探出头来,将手中的弓箭对准他们。 叶欢咬牙道:“那你多保重,我们码头不见不散!” 李陵点头,“不见不散。” 众侍卫突然朝屋顶齐齐放箭,趁着弓弩手被箭雨压得抬不起头来,面具男带着叶欢火速穿进一条小巷,七拐八拐,距离李陵等人越来越远。 暮色完全侵袭大地,城内一片死寂,连狗吠声都不曾听闻。 叶欢与面具男已经走出很远,却似乎依然能听到兵刃相交的刺耳碰撞声。 叶欢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对于李陵,已不再是一个保护者的角色,更像是一个累赘,一个负担,一个当有危难发生时都不愿带在身边的可有可无之人。 更甚者,那所谓保护者的定义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自己从来就没发挥过任何正面作用,从来都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累赘。 叶欢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好好练功,哪怕自己能有一枝花一半的本事,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没用。 像自己这样百无一用,对社会唯一的贡献就是提供了不少农家肥料,李陵他究竟喜欢自己哪一点呢? 第109章 四道剑光转瞬即至,剑光如水,杀气胜霜。  楚天涯大喝一声,身形已如螺旋般冲天拔起,躲过屋顶刺客致命的一击,长刀一挥,有如苍鹰搏兔般凌空劈下,刀气纵横,势不可挡!  三名杀手一击未中,见楚天涯刀光霍霍,有如天神,一时胆怯,不由得后退半步。  其中一人步子迈得小了些,被刀锋划过手臂,鲜血顿时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受伤的杀手捂着断臂,惨叫一声,抹头就跑。  屋顶刺客一晃手中长剑,旋风急扫,下击楚天涯腰胯。  楚天涯全神贯注于眼前的对手,后背自然空门大开。  所幸站在他身后的是了尘,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一直袖手旁观的了尘身形一动,右掌推出。  楚天涯只当了尘是要亲自出手助阵,并未放在心上。  然而下一秒钟,了尘的手掌却不轻不重按到他的后心。  楚天涯不可置信的回头,望向了尘的眼眸充满震惊之色,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三道剑光如同三条吐着红信的毒蛇,扑向楚天涯后背要害。  “不要!”叶欢猛然大叫一声。  了尘竖起手掌,三条白光立刻凝固。屋顶刺客倒转剑柄,狠狠敲在楚天涯后颈。  楚天涯眼前一黑,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叶欢惊慌的朝自己跑来。  楚天涯弯起嘴角,身体直直向前倒去,被叶欢及时接住。  “喂,你醒醒!”  叶欢用力摇晃楚天涯的身体,奈何对方已经人事不醒,始终没有反应。  他抬起头,不去理会朝他围过来的杀手,只是死死盯住了尘。  “师父……”,他的嘴唇有些颤抖,望向了尘的眼眸如同在看着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令人心生恐惧的陌生人。  了尘如泥刻木雕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挥挥手,示意那几个杀手将昏迷的楚天涯抬走。  叶欢紧紧搂着楚天涯不松手。  “师父,你是不是……该给徒儿一个解释?”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失望与愤怒。  了尘的出现,从头到尾都扮演了一个绝不光彩的角色,就如同一直隐身在暗处,如今终于暴露出他邪恶面目的反派大boss。  这个想法如同一道利箭,猛然击中叶欢的心脏,令他浑身一阵战栗。  了尘眼波微动,一言不发。  屋顶刺客揭掉面巾,娇笑一声,“小师弟,别来无恙啊。”  叶欢又被一道雷击中,整个人都无法动弹。他震惊的不是再次见到玉儿,而是玉儿的那一声“师弟”。  叶欢视线再次转向了尘,脸色煞白。  了尘表面无动于衷,眼底却似有暗潮涌动。  叶欢似乎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又似乎陷入更大的混乱。  残酷的现实已经血淋淋摆在他的面前,唯一欠缺的是一个合乎逻辑合乎情理的缘由。  了尘终于舍得开金口,“带他走。”  两名黑衣杀手过来拖动楚天涯,玉儿则伸手去拽叶欢。  叶欢忽然一声狂吼,疯狂的挥动手中长剑,将三人逼退。  两名杀手显然为了尘马首是瞻,了尘不发令,他们也不好对叶欢动手。  玉儿则习惯性举起剑柄,想用刚刚对付楚天涯那招对付叶欢,接收到了尘警告的眼神后,她嘴角一撇,改为伸出手指,闪电般点住叶欢的穴道。    叶欢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内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家具摆设皆是上等货色。看来了尘并未因自己的反派身份曝光而虐待徒弟。  叶欢从床上跳起,窜到门边去开门。房门果然紧锁。  他用力砸门,“来人!快来人!”  没过多久,房门打开,玉儿挂着冷冰冰一张脸走进来,坐在桌边。  叶欢退后三步,警惕的看着她,提防她再给自己吃什么软筋散。  玉儿看透他心中所想,轻蔑的一笑,“你放心,师父他老人家说了,不得再给你吃软筋散。”  叶欢道:“我要见师父!”  “师父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玉儿悠悠道,“你先好好反省下自己吧!”  “你怎么会是我师姐?”  “我比你先入门,不是你师姐难道是你师妹吗?”  叶欢想起那晚在营地外树林中,了尘告诉自己他还有一个徒弟的事,当时自己还在猜测那位神秘大师兄的身份,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竟然是玉儿!  这个结果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个意外,更像是个阴谋!  一个蓄谋已久,谋划多年的阴谋,一个针对李陵……的阴谋!  想到李陵曾对他说过的那些语焉不详却意味深长的话语,叶欢眼皮一跳,心中有了丝不好的预感。  “这是什么地方?”  “江陵。”玉儿回答得非常干脆。  叶欢的心高高悬起,“祁王……现在如何?”  玉儿似笑非笑看着他,“你真想知道?”  叶欢呼吸一滞,连心脏都停止跳动。  玉儿不放过叶欢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缓缓开口,“死了。”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的眼前轰然崩塌,叶欢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手下意识抓住桌角,身形才没有倒下。  “李陵企图乘船沿江而上,在码头遭到伏击,身中数箭,坠江而死。”  玉儿的声音忽然变得很遥远,模模糊糊,似是而非,杂乱的心跳声却如擂鼓一般,剧烈敲击着耳膜,轰然作响。  他想起在义阳时李陵不告而别,独自前往金提关的那个晚上,自己做的噩梦。难道那个梦竟真的成为了现实,就算自己完成了鬼差的任务,李陵还是难逃一死?  他颓然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有那么一霎那,他忽然就明白一枝花在刘琛死去后心中是何种感受。  那是一种真正的哀莫大于心死,连报仇都没有力气去想的绝望与痛苦。  玉儿不知何时离开了房间,桌边椅子上坐着的换成了尘。  “那个人不值得你为他伤心。”  叶欢垂头枯坐,没有任何反应,神情与陷入自闭状态时的一枝花如出一辙。  “二十五年前,金陵城有位世家子弟,少年英雄,胸怀远大。他一心一意只想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从此光耀门楣,名留青史。哪知,他卖给帝王家的不仅仅是文武艺,还有自己这个人。”  了尘语气平静,声线几乎没什么起伏,但越是平静的声音越是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叶欢眼皮动了动,依旧没有抬头。  了尘在心里轻叹一声,继续讲他的故事,“帝王对少年的恩宠高于皇天,重于后土,可少年对于帝王与自己之间的关系却感到非常不耻。他是家中独子,继承香火的重任令他时刻如芒刺背,夜不能寐。为了不让家族后继无人,他瞒着帝王,暗中娶妻生子。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帝王最终还是知晓了一切。少年此时已经是朝中重臣,朝堂上,京城中风头一时无两。如花似锦的前程令他渐渐迷失了自己,竟愚蠢的以为此生这样过下去,也是不错。就在他志得意满之时,皇帝假意派他前往南诏平叛,暗中却趁他不在京城时,突然对他的妻儿下毒手。”  了尘平淡的语气终于有了丝不寻常的波动,声音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少年回到家中,面对满目疮痍的宅院和妻儿惨死的噩耗,心中悲痛难以言喻。仇人是宝座之上的九五之尊,掌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自己一人之力,如何复仇?可若不复仇,他又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妻儿?为了复仇,他必须要忍耐,哪怕不能亲手手刃仇人,也要让他的子孙血债血偿!”  叶欢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神色木然。他看着了尘,又似根本没有看他,眼神中没有任何焦距。  了尘深深凝视着他,肃穆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只是,他再如何将仇恨深埋心底,也无法做到每天与仇人朝夕相对,和平共处。他只能出家为僧,同时暗中寻找当初被忠心的老家人舍命救下的幼子。人海茫茫,要想找到一个只有五岁的孩童,谈何容易?这一找便是十年。皇天不负有心人,五年前,他终于找到已经沦为丐帮弟子的亲生骨肉,并且收他为徒。”  叶欢空洞的眼神终于缓缓聚焦,流露出一丝讶异之色。他再怎么迟钝也听出了尘讲述的故事主人公原型是谁。  “此时,昔日少年今日行者的仇人已经驾崩,仇人之子继承帝位。行者觉得,他报仇的机会已经来到。只是,他的徒弟也就是他的幼子却并不知晓自己与仇家的深仇大恨,甚至与仇人之子过从甚密,成为知己。”  叶欢被了尘陡然锐利的目光刺到,身体不由得一抖。  了尘收回目光,垂眸道:“现在你既然知晓了自己的身世,还会为李陵的死而惋惜吗?”  看着冷漠得异乎寻常的了尘,叶欢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个念头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刚刚想到便脱口而出,“李陵根本没有死,对吗?”    ☆、面和心离 了尘没有立刻回答,深沉的眼眸古井无波。 叶欢不错眼珠的盯着他,“你说李陵死了,其实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愿望,对也不对?” 了尘表情不变,“这的确是为父的愿望,也是事实。”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既然你已知晓一切,难道还不肯叫为父一声爹吗?” 叶欢沉默,了尘对他恩重如山,他对了尘也一直是敬畏有加。只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叶欢,鬼差说过,真的叶欢早已投胎转世,重新做人去了。 只是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却没法跟了尘说清楚,也不能说。以他现在看似正常实则疯狂的表象来看,自己认下这个便宜爹要比不认明显要有利。 叶欢迟疑着唤道:“爹……。” 了尘深沉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动容,眼中竟似有泪光闪动。他微微侧头,似是不想让叶欢看见自己失态的一面。 第111章 楚天涯道:“你想让我离开这里,是不是有事要我去做?” 叶欢有些不自在,要不是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想一而再再而三麻烦楚天涯。 他现在欠他越多,将来偿还的压力就越重。 楚天涯淡淡一笑,“有事尽管直说,只要我力所能及,定会竭尽全力。” 叶欢也不再藏着掖着,直说道:“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李陵,不需要他来救我,只要让他知道我很好,就足以。”他顿了顿,又道,“我师父说他死了,但是我不相信。” 楚天涯点头,“我答应你。一有他的消息,我会想办法通知你。” “不必,”叶欢摇头,“那样太危险。” 楚天涯不再坚持。 屋子里陷入短暂的沉默,一股无形而尴尬的压力立刻在两人中间蔓延开来。 虽然一切事情最终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流逝,但他们之间那段混乱的过去经历的时间显然还没有长到足以被所有人统统忘记的程度。 “你准备如何离开这里?”叶欢想到一个话题。 “我自有办法。” “要不你假意劫持我,这法子我很熟。”被劫持的次数多了,自然驾轻就熟。 楚天涯摇头,“不可,那样对你太危险。” “无妨,他们不会对我怎样。” 楚天涯不再言语,但神色已经摆明心意已决,不会改变。 叶欢这回真的没话说了,以他和楚天涯目前的关系,显然已经不可能像过去那样没事儿坐在一起下棋喝酒打屁聊天。 他起身告辞。走到门边,楚天涯忽道:“我们以后还是好兄弟吗?” 叶欢扶着门闩的手指有些发紧。 从感情上,他不敢说已经完全原谅了楚天涯。从理智上,对于一个拼了性命保护自己的人,还有什么疙瘩是不能解开的呢?那也太不爷们了。 他转身,轻松的笑笑,“这是自然,楚大哥。” 楚天涯脑中那根自叶欢进门便绷得紧紧的弦霍然放松,内心深处那一直压得自己抬不起头来的沉重负罪感不说全部烟消云散,但至少已经令自己的眼中不再是阴霾满天。 纵然内心感慨万千,表面上一如往常,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多谢贤弟。” 睡到半夜,院子里忽然传来很大的响动,很多人奔走呼喝。叶欢以为是走水了,房门却突然被撞开,玉儿气呼呼的闯进来。 “是不是你放跑的楚天涯?” 叶欢慢条斯理从床上坐起身,“就算你是我师姐,也不能随随便便闯进一个大男人的房间吧?” “回答我的问题!” 叶欢斜眼看着她,“我要有那本事,早就自己先跑了。” “你为何要跑?”了尘走进房间。 叶欢神色一凛,急忙从床上跳下来,恭恭敬敬站在地上。 玉儿给了尘搬过把椅子,了尘坐在椅上,审视叶欢,眸光深沉。 “欢儿,为……师问你的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叶欢恭声道:“遵命,师父。” “楚天涯逃走,是否与你有关。” 叶欢目光闪烁,迟疑着点点头。 玉儿恨声道:“你到底有没有良心?胳膊肘往外拐!” 了尘扬手示意她噤声,继续问道:“楚天涯中了软筋散之毒,他如何有的解药?” “解药……是徒儿给他的。” “你的解药从何而来?” “被师姐劫到山里那次,从俘虏身上搜出来的。” “叛徒!”玉儿恨恨迸出两个字。 了尘淡淡扫了她一眼,玉儿畏惧的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你先退下,为师有话对欢儿说。” 玉儿道了句“遵命”,转身出去,反手关好房门。 了尘的视线重新在叶欢脸上凝聚,古井无波的目光中有种似有若无的淡淡威压,不是很明显,却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叶欢心虚的挪开视线。 “欢儿,你心中是不是有些怨恨为父?”了尘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听不出喜怒。 叶欢试探道:“师……爹爹何出此言?” 了尘眉峰微动,平静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他收回视线,手中缓缓转动着佛珠。 叶欢轻轻出了口气,被了尘审视的滋味真是不太好受,他手心里湿漉漉全是冷汗。 第113章 叶欢跳到一旁,警惕的望着她,“什么东西?” 玉儿将药碗重重放到桌上,“你不是喉咙痛吗?师父命我给你煎药调理调理!” 叶欢瞅了眼乌黑浓稠的药汁,狐疑道:“不会是哑药吧?” 玉儿似笑非笑,“你试试看啊。” 她既然承认的这么痛快想必就应该不会有问题。只是叶欢还是不大敢太相信她,以前把这个女人得罪得太狠,就说俩人同门,也难保她不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玉儿不耐烦道:“别磨磨蹭蹭的,你早点喝完我好早点去跟师父复命。” 叶欢端起药碗,漫不经心道:“你何时拜的师门?怎么师父从来没跟我提过?” 玉儿冷笑道:“你算老几,师父凭什么要告诉你我的事?” 叶欢伸出舌头舔了舔药汁,苦得眉毛鼻子都皱到一起。他想起刚还魂那会儿,每天也要喝极苦的汤药,李陵怕他嫌苦,总要先准备好一碗蜂蜜水,这边汤药还没下肚,那边蜂蜜水已经送到嘴边。 他老妈都不如李陵伺候得贴心到位。 可那时自己还嫌弃李陵管的太多,让他没有一丝喘息的空间。 叶欢心酸得眼泪差点又要掉下来。 玉儿道:“你到底喝不喝?” 叶欢屏住呼吸,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又苦又腥的味道差点让他把吞下去的药又全都吐出来。只好咬紧牙关拼命忍住。 凡事都要有一个适应过程。 自己既要适应李陵的好,也要适应李陵不在身边时的苦。 没有人能宠自己一辈子。当初一个人闯荡江湖的时候,什么样的罪都受过,什么样的苦都捱过,不照样挺过来,而且还混得挺好吗?怎么认识李陵之后,自己的求生技能反倒大踏步的退后了呢? 叶欢深刻的反思着。 院子外面似乎隐隐传来喊杀声,这种声音叶欢很熟悉,前不久刚刚在金提关听到过,经历过。 他立刻拽住端起药碗准备出去的玉儿,“外面出什么事了?” 玉儿望了望喊杀声传来的方向,“大概是师元帅派兵开始攻城了吧?” “攻……城~!”因为过于震惊,叶欢的声音都变了调。 “江陵郡守不愿拥立赵王殿下为帝,师元帅为了清君侧,当然要剿灭叛逆了。” 谁才是真正的叛逆啊?!!! “江陵城城池坚固,粮草充足,就算师公藩骁勇善战,短时间内只怕也拿不下城池。”先打听出他们具体的攻城方案,再想办法送进江陵郡守府。只要他们多坚持些时日,李陵必会率大军前来解围。 玉儿不屑的一笑,目光满是嘲讽之意,“你别忘了师父还在城内。” 叶欢:…… 再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被瓦解,有了尘给师公藩做内应,再坚不可摧的城池对他们来说,也是如履平地。 叶欢觉得,就算他探听出叛军的情报,只怕还没送进郡守府,城门已被攻破。 果不其然,第二天,江陵郡守被人发现死在房中,身首异处。江陵守军群龙无首,阵脚大乱。 至夜,一伙武功高强身份不明的黑衣人突袭南门守军,强行打开城门,放叛军进城。经过一昼夜的激烈巷战,江陵守军全军覆没,江陵城失守。 南梁这边为了争夺帝位爆发内战,北齐人自然不肯放过这个趁火打劫的大好机会。北齐军沿淮水一路东进,淮南淮北尽皆失守。 在了尘等人的辅佐下,赵王顺利控制了宫城,开始紧锣密鼓筹备登基大典。而那些拥护李哲之子李敏的大臣则护送先帝遗孤南下,借助地方势力竖起勤王大旗。一时间,南梁各地烽烟四起,生灵涂炭。 叶欢被关了些时日后,因为表现良好,看不出再有逃跑或者反骨的意图,了尘便逐渐放松对他的管制。叶欢总算能在院子里随意走动,甚至还能进入了尘的书房。 书房里摆了一张大大的模拟山川地形图,了尘站立一旁,凝眉沉思。 他已经脱去一身僧袍,换上一身铠甲。整个人少了几分超然,多了几分锐利。 叶欢不得不承认,了尘穿上军服的样子要比他更像个将军。那种久经沙场磨砺出的铁血风范,就算是影帝级的演技也无法模仿。 了尘见到叶欢,朝他招招手,“欢儿,来随为父分析下军情。” 叶欢道了声“是”,走到桌案旁。 了尘用手指着地形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说道:“现如今,京城周围的郡县均已在我等掌握之中。唯有江夏、襄阳、武陵、零陵、长沙、桂阳郡尚在叛军手中,而淮河一线武阳、庐阳、彭城、汝南各郡还有北齐人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南下。你说,我们应当首先应对哪一方?” 叶欢想也不想便回答:“当然是同仇敌忾,抵御外敌了。” 了尘侧头看他,表情高深莫测,“同仇敌忾?” 叶欢一看了尘表情就知道自己的意见不对他心思,连忙改口,“当然,攘外必先安内也很。” 了尘微微偏头,若有所思道:“攘外必先安内?说得好!那就先发兵攻打襄阳。” 了尘手中的小旗子重重插在地图上标记为襄阳的一座微型城池上。 看着了尘脸上阴冷决绝的表情,叶欢心中一动,莫非李陵离开江陵后又返回了襄阳?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而是相当相当大! 叶欢心中渐渐兴奋起来。 了尘雷厉风行,说做便做,第二天便点齐兵马,浩浩荡荡开赴襄阳。 让叶欢没有想到的是,了尘竟然主动提出带他同行,理由是多些战场历练,日后才好服众。 第115章 鼓舞城里守军的士气也行吗? 这个想法只是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就随着口水直接吞进肚子里。 他手搭凉棚,朝城头望去。 城墙上密密麻麻站满手持弓箭随时准备射击的守军,在他视线不及的地方,想必还堆满了石块、热油等守城必备之物。 他在襄阳时,曾不止一次见到李陵与襄阳郡守一同商讨城墙要塞的防守策略,对于这些机密大事,李陵并不避讳他。 虽然一直低着头,看不到城上将士的表情,叶欢仍旧觉得仿佛有几千双带着刺的目光冷冷射向自己,将自己射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毕竟在襄阳城时,自己和李陵一道以代天子巡狩的名义很高调的在城内招摇过市,如今刚走没几天,就带兵前来攻城。 当汉奸是什么心情,叶欢现在完全体会到了。 放下武器,缴枪不杀。――不行,现在是攻城,不是劝降。就算他们真放下武器,了尘也未必就会善待他们。 大家都是自己人,以和为贵。――这又不是**谈判,讲交情没用。 化干戈为玉帛,赵王不会亏待大家。――md,想起赵王那张驴脸劳资就要吐! 进襄阳,抢钱,抢粮,抢娘们!――擦!劳资不是李连杰,说不出这么彪悍的话!再说劳资又不是真心想打襄阳啊! 叶欢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既能能鼓舞人心又不至于落下骂名的话来。 身后隐约传来窃窃私语声,了尘的脸色也愈加难看。 城上传来三声炮响,几名身着盔甲的将领出现在城头。 叶欢猛然抬头,立刻看到最中间也是最耀眼的一人,正是李陵! 叶欢心差点从喉咙跳出来,恨不得肋生双翅,当场变身雷震子,直接飞上城头。 鬼差给他的怎么不是一张变身符呢?至少带有变身功能也行啊。 李陵却没有看叶欢,而是目光凌厉的盯着了尘。 “了尘,圣上待你不薄,你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罪无可恕之事,人神共愤,天理不容!你就不怕被天下人唾骂吗?” 了尘道:“昏君无道,奸臣污吏肆意横行,致百姓民不聊生,动荡频频。且昏君当初通过卑鄙手段篡取太子之位,赵王殿下本系成德皇后所出,先帝嫡子,继承大宝理所当然,何况天下本就是有德有能者居之,赵王殿下圣主明君,悲天悯人,继承大业乃民心所向,万众归心。你替那昏君辩解,才是倒行逆施,大逆不道!” 了尘滔滔不绝一席话,令叶欢顿时对他刮目相看。 他一直以为了尘是闷骚型的,没想到关键时刻也这么能侃啊!而且如此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言论他居然说的脸不变色心不跳,大气都不喘一下,果然是个天生的**家苗子! 李陵冷冷一笑,“你以为凭这些人就能拿下襄阳城吗?” 了尘淡淡道:“光凭他们的确不能,但若加上本帅,马到功成。” 了尘这句话顿时令身后将士士气大振,杀声震天。 城头众将却是闻言变色。了尘对于南梁所有武将来说,就是个传奇。别说比肩,就是抬头仰望,也只能够到人家的脚后跟。 据说目前天下最有希望赶超他的人是北齐刘琛。可惜他已经英年早逝了。 换句话说,了尘就相当于独孤求败,哭着喊着也找不到一个他能看得上眼的对手。 李陵虽然也是极其优秀的将才,但也只是在宏观战略方面,具体战术层面,还达不到了尘炉火纯青、慧眼如炬的程度。 李陵身边一个红脸将军哈哈大笑,指着了尘骂道:“老匹夫休要猖狂,今日爷爷定叫你有来无回!” 他抽出背后羽箭,拉弓满月,“爷爷先拿这小白脸祭旗!” 嗖的一声,箭去如流星,照着叶欢面门呼啸而来。 李陵大惊,用力推开红脸汉子,“不可!” 只是他推得太晚了。 羽箭瞬间就到了叶欢眼前! 叶欢正要扭转身体躲开,旁边伸来一只手,将他身体向后一带。 噗的一声,箭矢牢牢扎进叶欢前胸。 叶欢回头,惊讶的看着了尘。 了尘面色大变,扶住叶欢的身体,朝后面喊道:“来人,将叶将军带下去疗伤!” 几名兵卒立刻上前将叶欢弄下马,搀扶到一旁。立刻有人抬担架过来。 叶欢面无血色,手紧紧捂住伤口,鲜血不停的从指间涌出。 兵卒将他放在担架上,利落的削掉箭身,卸去他身上的铠甲。 “叶将军,您忍着点。”兵卒用一把匕首飞快启出深深嵌进肉里的箭头。 叶欢险些直接痛晕过去,紧咬住牙关,冷汗涔涔而下。 上次中箭,他直接就去了阎王殿。至于箭头是如何被启出来的,已经属于整理遗容的范围,跟他本人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自然也没有痛的感觉。 这次却不一样。叶欢总算体验到关二爷刮骨疗伤是何等的英雄了。尼玛这帮孙子一点麻佛散都不给劳资用啊! 取箭头这一幕完完全全落入李陵眼中,李陵攥紧拳头,指甲都深深嵌到肉里,冰冷的眼眸中翻涌着滔天的怒意。 他抽出长剑一指了尘,“老匹夫!本王要与你决一死战!” 说着,便要冲下城头。 第117章 玉儿大喊道:“**,救我!” 了尘腰系长刀,面容森冷,站在队伍最前面,看都不看玉儿一眼。旁边站立的便是叶欢。 李陵见到叶欢一脸病容,担忧与心疼之色立刻浮现在脸上。 叶欢竭力将见到李陵的欣喜之意压在心底,抽出长剑,“**,我去救师姐回来。”说着,长剑一动,就朝楚天涯刺过去。 他的想法挺好,只要李陵将自己拿住,就可以威胁了尘,了尘念在父子之情,必然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就可以安然离开。至少,李陵和楚天涯可以安然离开。 只是他的想法虽好,了尘也不是傻子。 了尘身形未动,手中刀鞘一扬,就将叶欢的长剑挡了回去。 “你有伤在身,不必动手,在一旁为为师观敌掠阵便可。” 光在一边站着还怎么拉偏手、帮倒忙啊啊啊!!!! 叶欢心中焦急,玉儿比他还着急。“**救……” 没说完就被楚天涯点穴消音。他移下长刀,准备全心对付了尘。 李陵道:“了尘,你饱读诗书,难道不明白多行不义必自毙吗?” 了尘道:“人人都会死。只不过本帅死的那天,祁王殿下是见不到了。” 他顿了顿,又道,“将你劫到山中那次,本帅原本还想留着你的性命到本帅大业完成那一天,谁知你不知好歹,非但不体谅本帅的良苦用心,还处处与本帅做对,致我……徒误入歧途。”说到这,他还特意看了叶欢一眼。 叶欢心虚的挪开视线,看来了尘对他和李陵的关系,并非一点都不知情。 “既然如此,本帅也不再顾忌与你的同门情谊,即是各为其主,本帅便不会手下留情。本帅与祁王殿下的恩怨,旁人不得插手。”他双手握刀,神情肃穆,“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我会给你们留个全尸。” 叶欢咋舌,李陵和楚天涯都是当世高手,他们二人联手,那就是双剑合璧,威力无敌,了尘竟然丝毫都不放在眼里,难道他身上藏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李陵大概也是同样的想法,“就算你是我师叔,未免也托大了些。” 了尘冷漠的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你可知当初我为何推荐你拜在宗天佑的门下,因为我们师兄弟当中,他的武功是最差的!” 差字还未出口,刀光一闪,刀已出鞘! 了尘动作如风,出手如电,转瞬人到刀到! 李陵与楚天涯几乎同时飞步上前,楚天涯长刀斜斩而出,封的是了尘的退路。李陵早他一步,却从侧翼杀到,一剑直刺了尘肋下。 他们二人都是久经杀戮,虽然没有配合却有默契,一出手就已经封死了了尘的四面八方,了尘刹那间已经腹背受敌。 了尘处变不惊,倏然而退,人不转身,单刀一挥,已经架住楚天涯的长刀。他一举一动快若脱兔,如同背后长眼一样。 他架住楚天涯的长刀,顺势削去,陡然回转,风声大起,一肘已经击向楚天涯的胸口。楚天涯心中大惊,这才明白了尘刚才一刀不过是转移视线,他这一招才是真正的杀手! 叶欢不由得惊呼一声,“楚兄小心!” 楚天涯一声厉喝,提刀挂住了尘的长刀,左手一拦,已经挡在胸口。 了尘刀势顿住,一肘却是结结实实的击在楚天涯的手心,楚天涯只觉得有如雷击一般,胸口一热,人倒飞了出去的时候,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李陵见状,长剑一收,立刻向楚天涯全力扑去。 突然,他察觉一股劲风从背后袭来,却不是了尘的方向。 “王爷小心!”叶欢的声音都变了调。 李陵在空中硬生生扭转身体,一柄冰凉的长剑几乎贴着他的脸颊擦过。 了尘一肘击飞楚天涯后,已经陡然转身。大喝一声,一招力劈华山,就要把李陵砍成两半。 李陵身体尚在半空,虽然勉强躲过那个神秘之人的剑刃,却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了尘的刀锋! 叶欢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抽离,发了疯般朝战斗圈冲去。 就算救不了李陵,死也要死在一起。 有人突然拽住他。叶欢狂吼一声,“放手!”转头却看见楚天涯。 楚天涯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叶欢有些怔愣,再转过头时,三人已经分立两旁。 李陵毫发无伤,了尘却捂着腹部,鲜血顺着手指缓缓滴落。那个后来出现的神秘人却跟李陵站到一起! 这是神马状况?!!! 叶欢**的时候,楚天涯重新跳回战圈,与李陵等人形成合围之势。 了尘手下副将见主帅负伤,立刻喝道:“将叛逆拿下!”说着,就要率人围上来。 了尘一摆手,阻止他们继续向前。目光沉沉落到神秘人的身上。 “为何要背叛我?” 神秘人道:“我本来就非你属下。” 他一开口,叶欢立刻听出来,这不就是…… 了尘又道:“堂堂燕子阁阁主夜澜竟然也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 神秘人道:“燕子阁阁主只是我的身份之一,我的另一个身份是祁王殿下麾下战狼军统领夜狼。” 说着,他揭去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普普通通的面孔。 第119章 “小叶,小叶!” 他一遍又一遍的大喊,得不到任何回应。 慢慢的,他眼中渐渐出现周围物体模糊的轮廓,直至清晰如常。 楚天涯夜澜依旧站在原地,了尘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夜澜的剑尖缓慢的滴着鲜血。 不远处的五百兵卒已被眼前的一幕惊成木偶人,他们同样经历了短暂失明的异状。 因为远远超出自己的常识理解范围,即便看到主帅倒地,生死不明,这些兵卒却依然没有反应,依旧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恐惧中。 不知是哪一个大喊了一声,“元帅魂魄被天神收走了!天神要惩罚我们!” 所有兵卒都如梦方醒一般,惊叫着转身就跑。你推我搡,没头苍蝇般的乱撞,片刻间跑得干干净净。 李陵三人相视无语。 玉儿也被方才的一幕直接吓晕了过去。 三人谁都没有开口,脑中想的却是同一件事。 他们三个都还在这里,唯独不见了叶欢,证明方才那道白光确与叶欢有关。 夜澜楚天涯都不由自主想到前些时日叶欢起死回生的传闻。 夜澜轻咳一声,最先开口,“王爷,不管怎样,在下幸不辱命。” 虽说是误打误撞,但了尘毕竟还是死在他的剑下,也算完成任务。 楚天涯道:“要不多派些人手在大营里仔细搜寻,也许叶欢还在大营。” 这种也许没有任何理论和事实依据,纯属安慰性的建议。 李陵抿抿嘴唇,已从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 他看向夜澜,“既然你已完成你我之间的约定,三年效力期满,本王绝不食言,你现在就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 夜澜微笑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夜某帮王爷打完这场仗再走也不迟。” 李陵也不跟他客气,点头道:“也好,你立刻去支援文英。天涯,你随我按照原定计划,燃起篝火通知城内,好叫他们立刻发兵出城,务必于今夜一举剿灭叛军。” 夜澜领命而去。楚天涯眼神闪了闪,见李陵神色如常,没说什么,点头应允。 此刻,魏文英正率领三千骑兵在营地内左冲右突,兵马过处,一顶顶帐篷被掀翻踩平,毫无防备的叛军从睡梦中惊醒,匆匆忙忙拿起武器,根本无法与有备而来的襄阳骑兵抗衡。 夜澜远远望着意气风发的魏文英,嘴角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他轻轻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赫然露出一张斯文秀气的脸孔! 魏文英正杀得兴起,忽然觉得身后有些异动。他警觉的回头,发现马上竟又坐了一个人,正是消失了足有月余,他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俞子墨! 俞子墨微微一笑,“马匹不够,这才跟贤弟共乘一匹,贤弟不会介意吧?” 魏文英:……☆、又穿了 叶欢只是一屁股坐到地上的功夫,就发现自己再次悲催的穿越了。 他的双手甚至还保持着抱住李陵时的姿势。 他闭上眼睛,努力将方才进入眼帘的沙发、空调、电灯泡、垃圾桶等等具有现代时空特征的物件统统驱出脑外。 “我是在做梦,在做梦……,等我醒过来还能见到李陵……”叶欢口中念念有词,徒劳的给自己催眠。 啪!房门突然被打开。 一个白白胖胖略微有些谢顶的眼镜男急匆匆跑进来,“早晚我得让你气出胃病来!不就是让导演骂几句吗?剧组里除了秦颂,谁没挨过导演骂?就你唐大公子有脾气?当初是你自己哭着喊着非要进郭扒皮的剧组,说什么磨练演技,结果你的演技没提高,我的演技特么越来越好,随时随地都能给导演哭一全套,求人家别把你给踢出去……喂,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听进去?” 叶欢怔怔看着唾沫星子四处乱飞的眼镜男,“你是谁?” 眼镜男一脸被雷劈的表情,“玩失忆?这招你用过太多遍了,”他不由分说拽起叶欢,“别说装失忆,鬼上身也没用!老老实实去跟导演道歉!” 叶欢抬手一拨,眼镜男直接就被掀了个跟头,他虽然体重在叶欢之上,但那都是虚胖,论身手自然比不过会武功的叶欢。 眼镜男惊愕的看着叶欢,就像突然不认识他了一样。 叶欢皱眉道:“不管你是谁,我现在有正事要做,别妨碍我。” 他伸手入怀,掏出鬼差给他的那道蓝符。 鬼差说过,这道蓝符主要有两个功能,一是任意穿越时空,二是可以在性命攸关之际,保他不死。 现在他才明白,原来保他不死的方法就是穿越时空。说来说去,所谓的两种功能其实就是一种功能,鬼差根本就是个大忽悠! 他展开符纸,上面歪七扭八写了一行小字:楼云空翻,前手翻屈体前空翻转体540度。 这是什么东东! 叶欢眼珠子差点掉到符纸上。 鬼差也太坑爹了吧!整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谁做得出来!! 他立刻朝仍傻傻坐在地上的眼镜男问道:“带笔记本电脑了吗?” 他得赶紧上网查查这个动作的标准示范。 第121章 “你怎么躲这儿来了!快教教我待会儿该怎么跟郭扒皮道歉,既能显示我很有诚意,又不至于太丢面子。” 来人滔滔不绝的说着,终于发现屋里的两人眼神不对。 “你们这是怎么了?用这么诡异的目光看着我?” 助理乙看着再次出现的唐尧,瞠目结舌。 眼镜男伸出手指无力的指着他,“刚才……有道白光……” 唐尧先是纳闷,接着恍然,他站起身,右手放在胸前,神情庄重,“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助理乙、眼镜男:…… 唐尧表情一变,又恢复了方才的嬉皮笑脸,“不错吧,这是我念高中时在学校话剧社客串时的演出台词,虽然就这么一句,但足以让我对表演事业心生向往,并立志为它奋斗终生!” 助理乙、眼镜男:…… 叶欢站在大街上,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瑟瑟发抖。 他被白光劈穿越的时候明明是在襄阳城外的叛军大营里,怎么会跑到千里之外的金陵! 而且明明是八月酷暑,怎么这会儿天冷得像数九寒冬? 叶欢看着行人身上裹着的棉袄,路边光秃秃的树木,默默更正,这他娘的就是数九寒冬! 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身上更是又冷又饿,叶欢觉得首要大事是先找到李陵! 毕竟在金陵城混过一段时日,祁王府更是熟门熟路,叶欢撒开丫子朝王府的方向一路狂奔。 跑快些身上还能暖和点不是。 好不容易捱到王府大门,却被守门侍卫拦住。 “没长眼睛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直接往里闯!” 叶欢被侍卫推得一个踉跄,有些惊愕,“我是叶欢,我来见王爷。” “王爷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吗?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这副德性!” 叶欢强按下心头的怒火,冷声道:“本将是监门卫郎将叶欢,尔等速速让开,让本将进府!” 侍卫先是一愣,随即指着他对其他侍卫说道,“这小子说自己是监门卫的将军,他失心疯了吧?” 门口几个侍卫哄堂大笑。 叶欢勃然大怒,劈头朝那侍卫就是一拳。侍卫猝不及防,被打中左眼,惨叫一声,用手捂住。 其他侍卫见自己人被打,立刻拧眉瞪眼,抽出佩剑朝叶欢砍来。 这些侍卫武功均是不弱,叶欢左躲右闪,终究势单力薄,很快被人拿下。 被叶欢打成五眼青的那个侍卫跳过来,对着叶欢啪啪啪啪就是四个耳光。 “臭小子,敢打劳资,劳资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何事如此喧哗?” 一个身穿蓝衫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前,中年人阔额方脸,三缕微髭,气度沉稳。 侍卫立刻回道:“回禀总管,有个疯子自称是监门卫郎将,要见王爷。” 叶欢本来被打得眼冒金星,头晕脑胀,听到总管二字,立刻精神一振,王府总管高士全跟他熟识,自然会替他修理这群不知好歹的侍卫,带他去见李陵。 哪知他抬头一看,却看到一个陌生人。 中年人也正在看他,上下打量一番后,对侍卫道:“即是疯子,打出去便是了,莫要惊扰了王爷。” 叶欢大叫,“我不是疯子,我是叶欢!你们不认识我吗?我……”话未说完就被人用块破布堵住嘴。 几个侍卫七手八脚抬着叶欢一直走了很远,才将他重重扔到地上。 临走前还不忘在他身上又补了几脚。☆、重逢(一) 叶欢待那几人走远后,才从地上爬起来,原路返回,躲在王府对面的一条巷中,紧紧盯着王府大门。 进不去没关系,只要李陵能从里面出来,也是一样。 只是等待的滋味实在难熬,尤其是在他单薄的衣衫根本无法抵御寒风的情况下。 可即便再难熬,他也不舍得就这么离开,他怕他前脚刚走,李陵后脚就会出现。 叶欢不停的在原地慢跑,双脚还是很快就冻得失去知觉。 他拼命回想两人在一起时的甜蜜时光,试图将注意力从寒冷施加在他肉*体的痛苦中转移。 天色渐渐阴沉,暮□临,天气也更加阴冷。 天上甚至飘起了雪花。 就在叶欢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冻僵时,一辆马车停在门前,王府大门吱呀一声朝两面打开。 叶欢立刻抖擞起精神,心跳也随之剧烈起来。 算上穿越到现代那短短十几分钟,也不过是大半天没见,叶欢心里却觉得仿佛分开了千年万年。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立刻见到李陵! 第123章 李陵心中的怒火从胸口一直升到头顶,随之而来的杀意却冰冻了周围的空气。 蒋穆拢拢袖口,有意识离他远一些。 有人轻轻敲了两下房门,随即,魏文英推门而入。他走到李陵身边,低声道:“已经查清楚,下午叶将军的确去过王府,却被吴总管当成是疯子赶了出去。” 楚天涯道:“那两个杀手想必也是受他指使。” 吴世荣,你这老狗! 李陵周身的杀意瞬间爆棚! 蒋穆见李陵已经要克制不住抽剑砍人了,怕自己成为被殃及的池鱼,赶紧劝道:“王爷,要不您先回府里看看,叶将军这儿有我和楚公子。” 李陵冷冷道:“你二人就能代替本王吗?” 楚天涯道:“总要有人跟他解释这三年来发生的事情。” “本王自会解释。” 楚天涯垂眸,“只怕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 李陵眉梢一挑,“我二人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楚天涯沉默。 李陵又道:“本王与叶将军分离多年,好不容易再次重逢,闲杂人等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蒋穆一个劲儿向楚天涯使眼色,楚天涯视而不见,对李陵道:“你最好莫要久留,否则吴总管与陆姑娘都会心生怀疑。” 李陵已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叶欢的右手,目光深情而专注。 楚天涯微微轻叹,转身出门,蒋穆、魏文英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陵右手微微用力,若不是叶欢烧得太厉害,他真想狠狠将他摇醒,质问他这三年来究竟去了哪里。他的心究竟是不是肉长的,怎么就忍心抛下他一别三年,杳无音信。 最终,心疼还是战胜了愤怒,重逢的喜悦几乎瞬间就治愈了他内心被这漫长的三年时光折磨到麻木的痛苦和绝望。 李陵沿着床边躺下,伸出手臂,将叶欢轻轻搂在怀里。 叶欢此刻已经停止了演讲,进入深度睡眠。大概是李陵的怀抱很温暖,即便在睡梦中,他也相当自动自发的为自己寻找到一个更加舒适的位置,头在李陵的肩窝处拱了拱,满意的吧唧了下嘴巴,继续沉睡。 条件反射一般,李陵再也无法控制情绪,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三年来,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的心还是热的,还是在蓬勃跳动的。 他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把脸,将叶欢搂得更紧。 幸好,这个小没良心的睡着了,否则让他看到本王出糗,说不得要开心成什么样。 叶欢到底是年轻底子好,虽然伤身又伤心,但在蒋穆妙手回春之下,第二天醒来便又精神焕发。 只是这种精神焕发的状态持续了不到三秒钟的时间,便在看清跟自己同床之人后而……更加精神焕发! 叶欢怔怔看着距离自己不到一寸的那张仿佛仍在熟睡的熟悉脸孔,心中的震惊渐渐被愤怒取代。 都他娘的娶老婆了还来调戏劳资,当劳资好欺负是吗! 他正欲大力起身,却被李陵紧紧搂住。 “别动。”头顶上传来低沉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听起来李陵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醒了还特么装睡,果然够虚伪! 叶欢根本不听他的,继续较劲想脱离他的怀抱。 李陵双目微睁,表情有些不满。右手揽着叶欢的腰肢用力一带,叶欢就从他的侧面被挪到了上面。 叶欢瞪大双目,朝李陵怒目而视,双臂撑住他的上身,想离他远一点。 只是凡事都是相对的,上面离得越远,下面就会贴得更近。 叶欢立刻察觉到李陵身体某个极其不安分的部位已经硬*得杠杠的,蓄势待发。 他立刻涨红了脸,骂道:“变态!” 李陵微微一笑,“彼此彼此。” 叶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相同的部位也已经是上膛状态。 他不自在的干咳两声,“你别多想啊,劳资这是正常生理现象,劳资每天早上都是一柱擎天!” 李陵脸色一沉,“三年来每天都是如此吗?” 叶欢一怔,“什么三年?”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已经被李陵压在身下。 叶欢大怒,“李陵你别得寸进尺……嘶~……” 他呼吸一紧,李陵的右手像条蛇一样灵活的伸进他裤子里,轻轻握住他的分*身。 叶欢登时就浑身一软,呻*吟声不受控制的直接溢出喉咙。 和李陵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这具身体已经被他□得相当敏感。更何况现在又恰好处于他一天之中精力最旺盛,欲*求最饥渴的一柱擎天时段。 叶欢羞愤欲死,想破口大骂,可李陵抚弄的他太舒服了,咒骂到了喉咙就统统自动转换成了可耻的呻*吟。 唯一避免继续出丑的方法就是闭上嘴。 第125章 夜澜表情高深莫测,“因为随时都可能用得上。” 魏文英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绿,红绿交替,变化纷呈,“俞子墨,你别太过分!” 夜澜微笑,“贤弟好像忘记了,我的真名叫夜澜。” 魏文英怒极反笑,“不错,堂堂燕子阁阁主,岂是我辈高攀得上的,夜阁主以后千万莫要再跟我这样的普通侍卫称兄道弟,以免有**份!” 他说完转头就走。夜澜一把拽住他,“你准备何时跟我走?” 魏文英冷笑,“我为何要跟你走?” 夜澜道:“我当初之所以答应王爷留下寻找叶欢,完全是为了你。现在叶欢已经找到,我对王爷的承诺已了,你此时不跟我走,更待何时?” 魏文英一怔,“你不是因为王爷对你有恩才……” “王爷的恩情三年前助他杀了尘、平叛乱时早就还完了,现在是他欠我的。” 魏文英有些惊愕,夜澜对他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甚至心里还很有些窃喜,只是没想到夜澜会如此直接的跟他表白。看到对方狡黠精明的眼神,想到曾经的那个一本正经温文尔雅的俞子墨再也不在,他心里又有些沮丧,不想总这样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下意识道:“我为何要跟你走,你是你,我是我,你我毫不相干。” 夜澜眼中的笑意渐渐隐去,他深深凝视魏文英,眼中流露出一丝失落。 “原来我在你心里一直都是个毫不相干的人。”他苦笑一声,“既然如此,我以后再不会来打搅你。咱们就此别过。” 他转身走得干净利落,留下目瞪口呆的魏文英满心懊悔的站在原地。 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魏文英哀怨的心声随着北风朝夜澜飘去,可惜他听不到。 房门外,北风呼号,雪花飘飘。锦帐里,基情缠绵,春意浓浓。 叶欢一翻身,趴在李陵身边,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陵的右手老实不客气的在叶欢光滑的背脊上缓缓摩挲,“你所说的何事,是指三年里的哪一桩,哪一件?” 叶欢用力一拍床,“你老说三年三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离开……没多久好不好!” 李陵手上的动作顿住,眯起眼睛打量他,“那你所说的没多久是指多久?” 叶欢正想说半年,忽然想到蓝符被眼镜男撕破的事,难道说符纸受损虽然不会影响到穿越,却会在不同的时空间形成时差吗?而这个时差恰好就是李陵说的三年! 叶欢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倘若这个时差不是三年而是三十年,甚至三百年,那后果……,他不敢再想下去。 李陵见叶欢脸色发白,嘴唇发抖,像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立刻凑近他,“怎么了?” 叶欢勉强笑了笑,“没事。” 李陵握住他的手,“若是受了委屈,不要瞒我。” 叶欢摇头,“没有的事。”他突然发现李陵眼中血丝密布,鬓间竟然生出几根华发,心中愈加难过。 这三年里,李陵想必日夜担心自己,不得安眠,这才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他还不到三十岁啊! 叶欢紧紧抓住李陵的手,放到唇边。眼泪缓缓淌下,一路蜿蜒到李陵的手背上。 李陵身体一震,无声靠过来,伸出手臂,轻轻环住叶欢。 叶欢低声道:“我的事情待会儿再说,先说说你这三年来的生活。” 李陵想了想道:“从我和楚天涯去叛军大营救你那晚说起?” 叶欢点头。 李陵道:“那晚你师父……”他突然想到了尘和叶欢是父子关系,倘若叶欢知道了尘是死在自己手上,他会作何感想?亦或者叶欢早已知晓,正因如此才避开自己整整三年? 叶欢见李陵突然消音,扭头看见他眼中的纠结,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杀了我爹?” 李陵不得不点头。 叶欢也点点头,“好,继续。” 李陵:…… 他实在不确定叶欢所说的继续跟他所理解的继续究竟是不是一个意思! 叶欢催道:“接着说啊。” 李陵决定,这段儿先过! “那晚你消失后,我立刻派人四处寻找,可无论如何就是找寻不到。因为忧心你的下落,我整日魂不守舍,就连与叛军对阵交手时都心不在焉。在鄱阳湖与叛军水战时,我不慎被对方的毒箭射伤,内外夹攻之下,重病不起,险些一命呜呼。” 叶欢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李陵握了握他的手,以示安抚。 “那时,千牛卫大将军周信已率兵首先攻破京城,并拥立先帝遗孤二皇子李敏为帝。新帝继位后,立刻封周信为太傅,统领三军。同时命我交出兵权,安心在王府养病。” 叶欢惊道:“这是为何,你是大梁功臣,保襄阳,剿贼寇,皇帝怎会如此待你?” 李陵倒不甚在意,“正因为我的功劳太大,圣上才会让我休息。” 叶欢想到功高盖主,可还是不解,“那周信的功劳也很大啊。” 李陵委婉的提醒他,“他姓周,我姓李。” 叶欢默然。 第127章 小皇帝虽然与自己这位皇叔并不亲近,但人心毕竟都是肉长的,眼见祁王落到如斯田地,小皇帝也有些于心不忍,便不顾周太傅的反对,恩准了李陵的奏请,晋升林阳川为金吾卫中郎将。  李陵却因伤势引发旧疾,缠绵病榻,竟是一病不起。  薛太妃以照顾李陵为由,就此留在祁王府,不再回宫。  新年很快来到。大年夜,小皇帝在宫中摆下家宴,宴请宗室贵胄。李陵自负伤以来,首次在宫中露面。  昔日丰神俊朗的祁王如今却形容憔悴,面如淡金。令小皇帝大生恻隐之心,在薛太妃的恳求下,恩准祁王回封地静养,薛太妃一同随行。  周太傅得知这个消息后,虽然一路狂奔进宫,求小皇帝收回圣旨,怎奈皇帝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往回收已然不可能。  十五刚过,祁王府的车队便立即启程,浩浩荡荡奔赴贵阳。  温暖如春的马车里,陆巧儿手捧一碗桂圆银耳汤,巧笑倩兮,媚眼如丝。  “王爷,这是奴婢亲手熬制的,您趁热吃,暖暖身子吧。”  李陵尚未答话,外面响起笑声,“有没有我那份啊?”  车帘一掀,一个侍卫钻了进来。  陆巧儿脸色立刻冷下来,“大胆,王爷面前也敢如此放肆!”  侍卫朝她笑笑,搓着手道:“外面可真是冷啊。”  李陵握住他的双手,“怎么进来的这么晚,若是冻坏了怎么办?”  陆巧儿:……  侍卫见陆巧儿一副语音功能丧失的震惊表情,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欢。”  陆巧儿脸色顿时惨白。  叶欢继续道:“看样子你应该听说过我,我就不再详细介绍了。”  他转头对李陵说道:“刚才跟俞子墨聊了会儿,这斯变身以后比以前有趣多了。”  李陵有些不悦,“本王面前,你竟然说别的男人有趣。”  他手上用力,将叶欢拉至怀中,狠狠吻了下他的嘴唇,“实在该罚。”  叶欢见陆巧儿已经是随时都有可能昏厥的状态,有些抹不开,甩开李陵的手,“有外人在场,你就不能注意下分寸?”  李陵目光转向陆巧儿,“你来王府的目的,本王心知肚明。吴世荣伏诛时,本王给过你机会,你却不知把握。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束手被擒,要么就此消失。你选择哪个?”  陆巧儿淡淡一笑,“我可以选择离开吗?”  李陵还未回答,叶欢抢先道:“可以。”  李陵皱眉看了看他,却未置一词。  陆巧儿立刻盈盈拜倒,“多谢王爷、叶将军不杀之恩。”  她转身掀开车帘,下车前,又回头问了句,“王爷,奴婢在王府三年,你当真就从未对奴婢动过心吗?”  李陵眸光一冷,陆巧儿已纵身跃出车外。  他转头看向叶欢,叶欢先开口道:“我明白,她是在挑拨离间。”  李陵心中一暖,“知我者……”  叶欢又道:“她要是个男的……”  李陵立刻打断他,“你不用说了,我懂得。”  陆巧儿刚走没多久,金吾卫新任中郎将林阳川前来拜见。  “王爷对末将有知遇之恩,末将无以为报,今后必当唯王爷马首是瞻,王爷但有吩咐,末将无不照做,冲锋陷阵,赴汤蹈火,必不负王爷所托。”  李陵微微颔首,“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济世安民,忠君报国,方是男儿所为。林将军心思沉稳,做事果断,又屡建奇功,他日前途不可限量。”  林阳川连忙道:“王爷谬赞了。”  二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官场套话,林阳川便起身告辞。  叶欢对李陵说道:“此人目光闪烁,面容阴谲,不像善类啊。”  李陵道:“良善之辈又怎能压制周信?对付权臣奸佞,光有一身正气是行不通的。”  叶欢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用一个奸臣对付另一个奸臣,让他们狗咬狗?”  李陵本来要点头,听到后半句立刻顿住,伸手摸摸叶欢的头,“这些事你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叶欢嘿嘿笑道:“既然都打算隐退了还留这么一手,你也忒不厚道了些。”  “若不是顾忌你的安危,我也不会忍耐三年之久。对周信,本王仁至义尽。若他执意要往绝路上走,本王也不会拦他。”  车帘掀开,露出魏文英的脑袋,“王爷,贺公子来了,说要见叶将军…  话未说完,一个白色身影已经窜进车内,带进一股清新的风雪气息。  叶欢被寒风的冷意刺激得鼻腔一紧,连打了三个喷嚏。  还没睁开眼睛,手臂已经被紧紧攥住。  “你说刘琛穿越了是什么意思!”  李陵冷声道:“放手!”  话音未落,右掌已经击出。  一枝花出掌迎击。  车内风声骤起,车帘被凌厉的掌风吹得啪啪作响。  “都给我住手!”  叶欢大喝一声,先拦住李陵,又对一枝花飞快的说道:“我穿回去过一次,看见一个人长得极像刘琛,要么就是他也穿了,要么就是他重新转世投胎……”  一枝花直接问重点,“你叫我来,肯定不是就为了告诉我他还活着。”  穿越也好,投胎也罢,跟还活着貌似不是一个意思表示吧。  不过他也不想点破一枝花自欺欺人的说法,“我有可以回去的法子。”  他从怀中掏出蓝符。  “这东西我以后估计也用不上了,可以送给你。如果你那么想见刘琛的话,倒是可以一试。”  一枝花抢过蓝符,双眼立时放出光彩。  叶欢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一来这个东西被撕破过,会有时差;二来它跟我是不是绑定了也未可知,你未必能用……”  一枝花看着符咒上的小字,出声念道:“楼云空翻,前手翻屈体前空翻转体540度。”  叶欢下意识伸手挡住眼睛,却没有出现意料中那道刺目的白光。再睁开眼睛时,一枝花却已经不见了。  车内一片静寂。  许久,李陵缓缓开口,“刚刚一枝花真的来过吗?”  叶欢木然点头。  李陵握住他的手,指尖却是极其冰冷。  “我似乎错过很多事。”  叶欢紧紧握住李陵的手,“我会慢慢讲给你听,反正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过一枝花是怎么知道那句话是用来念的呢?”    豪华的宴会大厅里,西装革履衣香鬓影,香花美酒美人如玉,悦耳的小提琴如水泻一般轻轻流溢。  一个长相俊美的年轻男子手拿酒杯,独自一人站在角落里,一身纯白色西服,优雅安静如同圣堂里的天使。  偶尔有几个衣着光鲜的靓丽男女走来与他合影,白衣男子虽不拒绝,但冷淡的表情已明确告知对方,他并不喜欢被人打扰。  合影之人虽然很想借机留下与他攀谈,在他冷漠的肢体语言的暗示下,全都识趣退走。  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一个人。  大厅中的俊美男女很多,到处星光熠熠,那个人则毫无疑问是最闪亮的一颗。  白衣男子目光的执著终于引起对方的注意。他侧头与旁边一个带着金丝眼镜、商务风格打扮的男子低语了几句。  商务男目光转向白衣男子,眼神顿时一亮,大步走过来。  “这不是星人传媒的雷总裁吗?你好你好你好!”商务男相当热情的握住白衣男子的手,用力摇晃着,似乎并未看到对方眼中的不悦。  “刚才我一直在找您,您怎么站在这儿啊,过于低调也是一种骄傲,哈哈哈!”  商务男见白衣男子的脸色有由白转黑的趋势,适时收住自己那并不好笑的玩笑,“雷总,我给您介绍个人。”  他转头朝人群里招招手,“秦少。”  白衣男子眼角一跳,不自觉将身姿和表情都调整到最完美的状态,表面不动声色实则高度紧张的注视着缓缓走来的男子。  温和中带有几分不羁的笑容,懒散中隐藏着锐利的眼眸,眼前之人与记忆中的人儿瞬间重合。  白衣男子重重闭上双目,遮住眼底的浓浓苦涩与痛楚。    纵然隔着时间空间,你的容颜未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我穿越了时空,只是为了能再看你一眼。  如果我能早些明白,你对我有多么重要,  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相逢却不相识。  你对我微笑,却看不到我心底流淌的悲伤。    “秦少,这位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星人传媒集团雷霆钧董事长的二公子,星人传媒新任总裁雷蒙,雷总裁。”  商务男热情的为二人做着介绍。  “雷总裁,这位就是全国十大杰出青年,蝉联三届影帝,娱乐圈当之无愧的no.1,秦颂。”  秦颂朝白衣男子礼貌的伸出手,“雷总你好,我是秦颂。”  白衣男子缓缓伸出自己的手,两手交握的一霎那,他的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  秦颂立刻察觉到他的异状,眼中露出微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