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他偏不听》 第1章 《总裁他偏不听[穿书]》作者:西打酒  文案:宁仪穿进一本霸道总裁文。  书中霸总付锐修包养小明星主角,一路捧红,腻腻歪歪,无脑甜宠。  而宁仪,穿成了爬霸总床的炮灰男配。  宁仪穿进来之后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他一只才三百岁毛都没长齐的小凤凰,要他下蛋?  不好意思,没钱,不生!  后来被宠的无法无天的宁仪——  真香。  生完崽崽后,当上奶爸的付锐修觉得这日子哪都好,就是要养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有点累。  ———  某日小明星找到宁仪,质问:你以为有了孩子就可以独占付锐修了吗?  宁仪淡淡睨过去一眼,露了一个无奈的笑:我也让他不要总黏着我,可他偏不听呢。  *千娇万宠长大的爱撒娇雏凤幺儿受x高冷禁欲但总被老婆逼的想自闭霸总攻  *表面年上,实际年下,攻宠受,小甜饼  *生子狗血文,文笔辣鸡逻辑死,介意者慎入  **一切剧情从设定出发,为甜宠服务,文后期会有对应解释,请杠精自行退散!  内容标签: 生子 灵异神怪 豪门世家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仪,付锐修 ┃ 配角:顾云胡 ┃ 其它:第一章   灌进来的清风豁开一道窗帘缝,流苏飞扬。  劲头十足的春日暖阳得以眷顾室内,洒进一片芒果黄,其中一缕色彩落在少年露出的单薄锁骨上。  窗外成群的鸟啼高低起伏,语调欢畅。  宁仪刚刚醒转,就听见最近的一只雄性三宝鸟在求偶。  “哦,老天,竟让我遇到了你这么漂亮的姑娘,你瞧我这羽毛可赛凤凰……”  宁仪无意识地投过去一眼,那啼声顿止,有扑腾坠落的声响。  装作没听见,宁仪歪回床翻了个身,如往常一样用侧脸蹭了蹭远不如以前柔软的枕头,踢开被褥。  周围是陌生的气息、陌生的环境……  宁仪赖床失败,翘起嘴唇,颓然地睁开眼。  与卧室一墙之隔的浴室里传来陌生的男人声音,宁仪提起心听着,懒懒地眯起凤眸打量毫无危机的室内。  黑金现代风的装饰,一张皱巴巴的单人床,空间鸽子窝一样狭小,浴室的毛玻璃门透出一个黑黢黢的身影。  低下头,被子上的手指骨节细弱纤瘦,皮肤泛着长期放纵后的微青色,短而透白的汗毛倒伏方向乱七八糟。  宁仪睁大眼,双眸熠熠,透过状态不好的皮肤,看到皮层下的血管旺盛延伸,但相当脆弱。  这哪里会是一个不死凤凰的身体?!  大脑忽然清醒,宁仪翻身下床,凑到镜子前,还未看清就先嫌恶地磨紧后槽牙。  镜子里的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顶着一张没卸妆的非主流脸,体格纤弱颤颤巍巍。因张嘴的动作扯动了两颊的皮肤,显出颧骨,下眼窝涂着黑色的眼影,眼尾微红,戴着他最不能忍受的星星纹理的浅色大美瞳。长至耳垂而卷的头发更添了几分颓败感。  其实若是细看,少年虽然皮肤底子一般,肌肉薄削,但凤眸高鼻,瓜子脸,眼睫鸦羽一般扑闪,如果去掉诡异的妆容,应当还算能看。  但也只是应当,在宁仪眼里,作为一只高贵华美的凤凰,顶着这么一张脸,出门是要被笑死的。  所以到底,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浴室里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朗声笑起来,似乎已经忘了房间里还睡着另一个人。  “哈哈,放心好了,我才让宁仪出钱给酒吧购入了一整套音响设备,再让他出钱请个乐队,根本不成问题!”  宁仪凝神听电话那头的声音,以他的耳力清晰可闻。  “你这朋友够意思啊,挺有钱的。”  “嘁,他哪来的钱,不还是靠我给他出谋划策弄来的,他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能懂什么……”韩清酒说到一半,鬼精地闭上了嘴。  “行行行,到时候酒吧开业,你封好大红包过来,酒随你喝!”  韩清酒又说笑了两句,春风得意地挂上电话,出浴室。  宁仪穿上衣服,目光正和他对上。  四目相对,尴尬至极。  少年单薄瘦削的身子稳稳当当地直立,习惯性微微上仰的脖颈弧度优雅,眸子微眯,睥睨高傲,腰侧没有来得及整理好的衣角露出一段漂亮美好的线条。光从他背后打过来,使得肌肤的边缘近乎透明。  韩清酒愣住,发觉眼前的人有些陌生,明明还是熟悉的眉眼,但他从不曾在宁仪身上看到过这种仪态。  这种姿态似乎只在电视里扮演贵族的演员身上能见到,只是他们也没有这么到位,偶尔的动作还是能透露出生疏与粗糙。  而眼前的人身上,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带着少年气息的活泼高贵,连曲起的指节弧度都优美的无可挑剔。  韩清酒悬崖勒马地停驻在原地,心肝颤了颤,又舔了舔唇。湿漉漉的杀马特蓝绿色半长发贴在脸上,被他随意撩到脑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自动默认刚刚看见的都是没睡醒的幻觉。  他嘴角一勾,长长马脸上扬起一抹大哥哥般的炽热笑容,声音却带着两分不自觉的尊敬。  “阿宁,醒了啊。”  宁仪抿了抿唇,不想接话,也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通过他之前的通话,和现在的情况,宁仪心里大概已经有了谱。  他似乎、好像、应该是,穿进了一本书里——他昨晚才看的一本甜宠无脑**文!  书中霸总付锐修包养小明星顾云胡,一路捧红,腻腻歪歪,狗血无脑苏爽。  即使本身就是苏爽的代名词,宁仪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而他现在惊悚地发现,自己穿成了爬主角付锐修床的那个炮灰男配!  他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全是关于这个身体的记忆,甚至他刚醒来,下意识地就觉得自己叫宁仪。  但其实他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小名叫“福宝”。  他家中统共四个孩子,父母、大哥、二姊、三姊都对他这个最晚出生长得最慢的小凤凰宠到没边,以至于五个成年凤凰争吵到他三百岁也没定下来他的大名该叫什么,还是福宝福宝的叫着。  也正因为这种要啥给啥捧在手心的溺爱,让他三百岁——人类该考大学的年纪,修为还一塌糊涂。  早知如此,他就该听二姊劝,不该看的!看吧,这大概就是天道给他的报应!  宁仪没死心抻着手在空间界限摸了摸,死活没有探测到这个书中世界的边缘及缝隙,看来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是不可能回得去的了……  宁仪眼神死,回视跟自己装亲昵的韩清酒。  “这是哪?”  “我家,昨晚我带你回来的。”韩清酒下意识地应道,“别看小,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啊!”  强行忽视掉刚刚被注视时奇怪的战栗感,韩清酒如往常一样熟络地走上前拍了拍宁仪的肩膀,手劲很轻,仿佛自己从没在消遣有钱人的同时消遣了自己兄弟。屁股一撅,不客气地坐在身后的大床上。  “我为什么在这?”宁仪没提防被拍了一下,老大不爽地往旁边躲了躲。  处在混乱中的他还没有捋清楚原主的记忆。  韩清酒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有几分异样的感觉,皱眉道:“你昨晚吓晕了,忘了?那个小三被原配当街暴打流产出血的时候,啧,你这精神也太脆弱了……”  结合他的话,宁仪继续搜索记忆,确认了眼前的人的身份——韩清酒,炮灰男配的炮灰损友。  书中,原主虽然三观不正但也没坏到哪去,爬上付锐修的床后,就被韩清酒几次劝着去要钱,最好赖进付家,当付锐修的小情人。  要不是有这个想捞好处的损友,原主最后也不会因为进了付家后连做蠢事,落得流产发疯的下场。  “流产?”被记忆里的场面刺激到,没见识的宁仪皱眉重复。  “小场面而已。”  韩清酒挠挠腿,试图将宁仪拉下凡间减轻隔阂,并适时地摆出一张担心脸,然而因为不擅长而显得有些别扭。  不管宁仪现在对他什么态度,他都不想在这时候和对方拉远距离。  要知道宁仪可刚从金主那里要到不少钱,他随便敲一敲,掉下来的肉沫都够他挥霍一小阵子了!  更何况宁仪对他一直很大方。  宁仪沉默地缓慢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拒绝说话。  头脑中的信息量有些大,他一时接受不来。  “又不是你流产,你个男的总不能跟那个付锐修做一次就有了吧?没戴套?”韩清酒继续为拉近关系而努力,挤眉弄眼,扭动的五官夸张地几乎要皱成儿童画。  这个世界里,一些特殊体质的男性也可以怀孕生子,但概率极小。  宁仪一愣,眼眶一红。  他才想起这件至关重要的事。  书里原主真的一次就有了!  原主靠着肚子里的孩子成功赖进看重子嗣的付家,却遇上了付锐修的白月光顾云胡,最终在对方设计下打掉了孩子,住进了精神病院,在这之后,付顾两人才开始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视线抵及腹中,柔软无任何伤害的凤元力穿透皮肉,宁仪看到了身体里多出来的一个小生命。  还没成型,只是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汲取他的营养,缓慢生长。  妈哒!真怀了!  被刺激的反弹的凤元力撞得心口疼,宁仪差点喷出一口心头血。  这个时期原主应当还不知道怀孕的事,结果宁仪一穿来就要替他接受这打击。 第3章 -付总我没近看过,但你看过啊,长相一流的,身材又好,难道满足不了你?  -难不成他那方面不行?哈哈,那更得要多一点钱了,这封口费可得不少啊!  宁仪嘟起红润的唇,空出一只手,删除拉黑。  唠唠叨叨没完了。  丢掉手机,宁仪把琐事抛到脑后,细细用化妆棉卸着妆,取下美瞳。但又忍不住想起韩清酒发的信息,好奇地想翻翻记忆,看看付锐修到底行不行。  目光无意中扫过带一圈小灯的化妆镜,宁仪眨眨眼睛,思路中断。  这长的,不还行嘛,干嘛画那么丑的妆。  镜子中,卸了妆后少年感十足的眉眼生动,长睫掩映下的眸光清澈,鼻尖微翘,丹唇贝齿,两颊各有一个小小的酒窝,浅浅的小小的不明显,但笑起来很甜。  不够出彩,但也绝对说得上好看。  宁仪眨了眨眼睛,镜子中的人也跟着眨了眨,眼波泛出涟漪,如夏日里被轻风吹拂开的湖面般璀璨。  虽说不及自己原本的容貌,但宁仪勉勉强强也能接受了。  稍稍运起灵力调整了额头下颌的饱满度和皮肤的细腻程度,又充盈了少许肌肉撑起骨架,直到皮肤水滑细腻如瓷,面色红润,宁仪才满意了些。又从衣柜中翻出一件浅色长风衣和深色打底衫休闲裤,看到穿衣镜中完全能hold住长风衣的个头,老怀甚慰。  他的那点灵力刚穿过来还没恢复几成,再拿来给原主长个子,怕是会吃不消,而且也容易引起周围人的怀疑。  关上并没有几件衣服的衣柜,宁仪找出付锐修给的卡,查了下还剩多少钱。  原主和付锐修上床是上个月底的事情,现在又到了月底,一个月过去,原主找了三次付锐修,第一次没见到人,第二次被塞了一张卡敷衍了事,第三次付锐修没睬他。  付锐修给他的卡里有二十万存款。  虽然不算很多,但一晚上二十万,可以看出付锐修已经非常大方加有钱了。  但手机银行查询结果显示,还剩十万。  五万买东买西挥霍掉了,五万拿去给韩清酒买了音响设备。  宁仪觉得原主大概是个傻子,因为他对韩清酒是有真感情的,不是亲情不是友情不是兄弟情,是那种别扭的喜欢。  太傻了。韩清酒是个直男,不可能喜欢他的。  被卖了还给别人数钱。  在心底盘算了下,十万购置一些小品牌的衣服鞋子提升一下品味应该还是够的,宁仪揣上卡和手机出门。  丑他可以稍稍忍受,毕竟自己看不见,但没品味他实在是受不了。  回想以前精致奢华的生活,宁仪再一次默了。  天差地别。  还揣着崽,凤生艰辛。  也不知道生出来的是人是凤,现在月份太小他还不能看的出来。  雄凤生蛋,说出去大概会被笑死。  原本对又傻又蠢又坏的原主生起的一点点同情在这种对比之下,烟消云散。  出了门拐过弯,宁仪没有去之前去的商场,就近进了四环的一个大商圈,顶层有不少品牌店。  他现在的头发有点长而卷,大概是学的韩清酒,发色是显得营养不良枯枯燥燥的黄棕色。  宁仪对于头发是很重视的,原先他是柔顺的长发,每日不辍地打理,奈何父母兄姊都很喜欢薅他的毛。  一个人薅不要紧,五个人薅就受不住了,宁仪最终用五根华丽的尾羽作为交换保住了自己的差点秃了的顺滑长发。  基于此,宁仪毫不犹豫地先进了一家理发店,将头发颜色染回黑色。  修剪短了之后吹干,他才发现原主的头发是真自来卷,这个长度的短发,发尾却还蜷着,像某种动物卷曲的尾巴毛。  给他理发的理发师建议不用烫拉,顺着这个弧度打理出一个新发型,倒也青春俊秀。  结账时店长说看他可爱,给他疯狂推销护法精油和发膜,限时打五折,宁仪拒绝了。  凤凰是爱惜羽毛爱臭美,但凤凰不傻。  对店长来说,他再可爱也没钱可爱不是。  不过美貌还是有用处的,起码被拒绝后,店长没好意思对他摆臭脸,只瞪了一眼给他剪头发的理发师,埋怨他没有先洗脑做好推销。  宁仪对那个一脸无辜的理发师漾开一个蜜糖般的甜笑,理发师一怔,害羞地偷偷塞给他一张会员卡。  宁仪只迟疑了一秒,揣好会员卡,绕着顶层的服装店逛了一下午。  这个时节,该上新的都上新过了,再晚半个月就该上夏装了,服装店永远比时节早走至少一个月。  好处就是,有个别服装店开始打折。  宁仪从没对买东西精打细算过,什么好的都是别人捧到他面前,所以他看好东西的眼光有,但省钱的能力,没有。  打折的衣服他一件没看上,挑挑拣拣买了两件衬衫、两件外套搭高领毛衣、以及一件v领毛衣两条长裤两双鞋,就已经花去了不少钱,最后宁仪捏着显得十分单薄的银行卡,逛了逛之前不愿意看的运动鞋店,捡着能看的买了两件卫衣、工装裤搭了一双运动鞋。  一圈逛下来,卡里就剩三万不到。  宁仪下了楼,顶层下面一层都是珠宝首饰钟表店,宁仪若无其事地逛了几家店,一样没买,但因为他出色的外表气质和视金钱如粪土的睥睨姿态,导购都纷纷认定这是个大户,络绎不绝地上前推销。  宁仪摆出嫌弃的眼神推了一个又一个,心痛如刀割地离开了。  大部分的他确实不喜欢看不上,但有几个,比如其中一个店主拿出的镇店之宝——一块镶满钻石的手表,宁仪盯着那美妙的颜色净度和切工,眼睛都挪不开,但看了看那个天价数字,他淡淡地点出了几个肉眼难察的瑕疵,更让店主认定他是某个身价亿万的富豪之子,端出香槟招待,小心逢迎。  宁仪摆摆手,但笑不语,深藏功与名地离开了那家店。  换做以前,这些珠宝确实不足够吸引他的眼球,但他现在堕落了。  对于龙凤,珠宝华饰本来就是不可抗力。  镇定了悲痛的心情,思念了一下自己的父母兄姊,宁仪回到家,换上新衣服,又出门挑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饭店,一个人订了包厢点了五个菜,两道肉菜两道素菜一道汤,吃饱喝足后,面对着剩了一大堆菜的宁仪面无表情毫无意识地又看了看卡里的钱,后知后觉地想要不要节省一点。  但其实他现在已经很节省了。  才五个菜。  端茶送水的服务员小姐姐一直以为这个包厢会有宁仪的朋友来,在楼梯口等了很久,等到宁仪吃完出来结账,才红着脸目瞪口呆地目送人远去。  回到家时,天边泛起入夜的蓝紫,淡淡月光如水,清清凉凉地洒下来,宁仪一进门,就看到了严婵,以及坐在沙发椅上的韩清酒。  “小宁?”严婵迟疑地叫了叫自己的儿子。  虽然是从自己肚子里蹦出来的,眉眼里还有自己的影子,但严婵还是有些怀疑这个长身玉立眸光湛湛的少年的身份。  平日里,不是她出门找朋友找情人,就是宁仪出门工作或鬼混,总之很少能碰上面,今天早上她也只是匆匆一瞥,没顾上细看,但现在一看,简直怀疑有人冒充了自己儿子。  宁仪在门口明明只是稀松如常的站着,偏偏身形仪态都是惯有的高不可攀,让她不自主地想到宁仪亲生父亲的嫁入超级豪门许多年的小姑。  而且宁仪这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  韩清酒也看愣了,不自觉地盯着他熠熠生辉的脸道:“阿宁你去买衣服了?”  宁仪没回话,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你手机打不通,我这不怕你出事情……”韩清酒摆出与上午如出一辙的担忧表情,连眉毛蹙起的弧度都不愿意改一下。  严婵嗫喏了一下嘴唇,强硬道:“清酒也是担心你……倒是你,哪来的钱除去挥霍,你知不知道我一天到晚要给你供吃供喝多不容易……”  宁仪懒得拆穿她,原主的生活费都是生父每月定时打过来的,只是自从两人掰了之后,生父就不再给严婵打钱了,甚至有时候严婵还会动用他卡里的生活费买包买衣服。  这也是宁仪明明不窘迫、但却被钱逼的去爬床的原因之一。  宁仪对没好感的人扯不出笑脸,打开刚关上的门,对韩清酒道:“你走吧。”  “阿宁?”韩清酒一脸尴尬与惊诧。  宁仪屈尊降贵地拉了一把韩清酒的胳膊,推了出去,“别来找我了,我不想再跟着你混。”  韩清酒被他脸上的冰霜惊得一时木然地没说出话。  宁仪终是咧出一个恶劣的笑,“再不走,我会让你还我音响钱的哦。”  作者有话要说:快快乐乐购物的宁仪……  宁仪:你哪里看出来我快乐了?  韩清酒:花钱还不快乐吗?  宁仪:珠宝都买不起,能快乐吗?  韩清酒:……  宁仪:还要应付吸血鬼亲妈和损友,能快乐吗?  韩清酒:……  宁仪:要是你突然揣了个崽,你能快乐吗?  韩清酒:!!!快乐!嫁入豪门不是梦!  宁仪:……第三章   “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抖落出去?”韩清酒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像还没明白过来,眼睛里淬着刚聚起的恨意。  宁仪照样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这跟我有什么妨碍?你要是想借此去跟他要封口费,不妨试试。”  “你!”韩清酒见威胁不成,倒真对这个提议动了心,靠着最后一点希望道:“我们好歹也是处了这么久的兄弟,说散就散?”  “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关上门,不给机会。  韩清酒走了,但严婵还在,严婵恍恍惚惚地盯了他一会,伸手,“钱呢?”  宁仪摊手,“没有,花完了。”  严婵少见皱纹的脸上,浓妆还没卸除,抿了抿嘴,眸光闪烁,追问,“哪个富婆?什么时候的事?”  宁仪疲于应付她,找出一套干净的家居服,丢下一句“掰了,别问”就躲进了浴室,锁上了门。  任外头再吵闹,他也不睬。  这一天,状况太多,让人自闭。  自闭地让他一天都没能挤出一个笑来,只想发脾气,辱骂莫名其妙的天道。 第5章 接着,他戴着墨镜,看到应家小少爷应下请求,十分随意地把付锐修的号码发给了他。  保镖动了动嘴唇,又动了动脚,皱了皱眉头,又抠了抠手。犹豫,他到底要不要把这事告诉总裁?  应赫茶拍了拍少年的肩,又侧目看了一眼保镖。  保镖突然懂了,他该在车底。  作者有话要说:应赫茶:某人跑这么快干什么?  付锐修:还不是因为你在场。宁仪要是嚷嚷给你知道了,等于我整个好友圈都知道了。  应赫茶:那你应该拉我走的啊。  付锐修:……  应赫茶:还不承认是落荒而逃?  付锐修无奈辩驳:我只是一时忘了……  付锐修后来想,如果是真正的宁仪在那,他肯定不会跑,说不得还得讥讽几句,但他当时旁观到的少年金灿灿的,矜傲又活泼,眉飞色舞的样子仿佛会发光。第四章   微风的笔触滑过,花叶扑扑朔朔。  张阿姨刚把阳台的被子翻了个面,又忙活着把外头的花盆搬回来躲躲阴凉,免得晒坏了。  刚要收手歇一歇,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张阿姨接了电话,听完后就奔向了厨房。原本不慌不忙的步调此时慌慌张张。  好在厨房里菜都是有的,虽然是昨天买的,但放在冰箱,也都还新鲜。  张阿姨简单地做了两道能很快做好出锅的菜,又烫上面,浇了肉沫酱汁,将菜摆好在面旁,锅里煮上一道时蔬汤,香气飘出厨房。等待的时间就洗好草莓蓝莓提子放在旋花纹玻璃小碗里。  付锐修到家时,张阿姨正好把菜放上桌,可以说时间把握地刚刚好。  “您不是去陪朋友了吗?怎么突然回来吃饭了?”张阿姨平常和付锐修相处的时间还算多,因此说话并不太像旁人那样顾忌,问问缘由合情合理。  然而此时付锐修并不太想答,挺拔的鼻梁下薄唇轻抿,语气漫不经心,“有事,就回来了。”  张阿姨就没有再问。  原本今天,付锐修一整天都不会在家里用饭。  所以张阿姨今天没像平常那样把饭菜等准备齐全,又听付锐修这样说,想起一件事。  等到付锐修吃完,张阿姨收了碗筷,问出了这件事,“那您晚上还要去那家酒店吗?”  付锐修脱外套的动作一顿,指节分明修长的手悬在半空,迷茫一瞬,但并没有露出端倪,“去。”  他居然差点忘了这事。  这太奇怪了。  张阿姨在心里舒出一口气,她总为这档子事操心,偏偏不能说什么,只能道:“那您下午……”  付锐修将外套搭在椅背,示意她拿去干洗后放起来,“先准备准备吧。”  芳香飘进鼻尖,放进房间的栀子花花瓣蜷曲香气幽幽,付锐修抬头看向落地窗外明朗和煦的阳光,眼中落入一丝回忆的温度。  他记得第一次遇到顾云胡,还是四年前,包括栀子花在内万芳争艳,整个季节都被染上明媚馥郁的馨香。  而今晚,他和难得一起抽出空的顾云胡约定了地方。这一次,大概能把事情说得更开一点。  太阳灼热到昏昏迷蒙时,张阿姨把窗帘放下,好让付锐修休息。  付锐修没有睡午觉的习惯,所以只是坐在书房看看书,拨开愁思,享受一下清闲时光。  然而没一会,一通电话打来。  付锐修看了眼,不认识,不接,挂断。  隔了三秒,同一个号码又打过来。  付锐修同样毫不犹豫地挂断。  这个手机号知道的人不多,都备注了名字,如果有陌生电话,那通常是打错了的,总不能是快递电话。  再打,再挂。  再打……  付锐修被吵得有点烦,合上手中厚厚一本英文原著,按下接听。  “喂?你好,我是宁仪。”  少年清甜如蜜果的嗓音极有特色,发音字正腔圆,足可以去做各大广播电台的主持。  付锐修不疾不徐敲着桌面的食指僵在原地,随后想起什么,嘴角拉成一条直线,声音暗哑又清冷,不带一丝人情味,“是应赫茶告诉你的?”  他的手机号。  果然交友要谨慎。  “应赫茶?他叫应赫茶?”宁仪眨了眨眼,有些失望。  他以为商场那人会是何威——原书里出现在和付锐修同框的场景里更多的一位朋友。  但宁仪并不认为这对只是普通朋友就是了。  “给你十秒钟,说清楚有什么事,不然我挂了。”付锐修不耐烦地开口,眉头犀利地皱起来,手指摩擦着红色的键。  宁仪吸了一口气,混杂着无可奈何和羞耻,以及一两丝的忐忑和惊讶。  他打电话快,甚至可以不厌其烦倔着脾气一直打,但真要说出来,又没准备好。  这实在,有点太难以启齿了。  “还有五秒。”付锐修强硬道。他向来不是讲情面的人,容忍宁仪至今,都是因为他认为,发生那事的当晚,他也有错。  他没有太多弥补、愧疚的情绪,也很少心软,只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处理的比较毛躁。  付锐修草草翻过宁仪的档案,比他还小一轮。  当时这个少年还只是他手下公司的实习生,付锐修没有考虑什么,直接让部门炒了他。  像今天,在自家的商场遇到宁仪,本来可以堂堂正正地直视对方,但他仍然没有处理好,随心走了。  难怪付老爷子总说他对待感情私事,很有些糊涂。  意识到对方的严肃,并不像开玩笑,宁仪抿起嘴唇,“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要相信,不相信我可以当面证实!”  付锐修分明硬朗的下颌线条只稍稍一动,“说。”  “我怀孕了。”  艰难地吐出字,宁仪说完后脑袋里又是一片嗡嗡的,委屈的情感涌上眼眶。  这实在是最让他不能接受的一件事。  原主穷,他能忍,能靠双手打拼挣家业;原主坏,他能忍,多糟的局面他也会扭转过来;原主就算是个种地的糟老头子,他都能忍,毕竟凤凰有涅槃的机会,重生后又是年轻貌美的少年。  但是!原主怀孕了!这真的忍不了,宁仪试过接受,但总忍不住想自暴自弃。  想找人倾诉,没人能说;想回家,求助无门;偶尔想把这个孩子消化掉,但不知哪来的情感总是能让他狠不下这个心,毕竟是诞生自自己的小生命,与自己血脉相连。  宁仪强忍住泪意,等待付锐修的审判。  他一个凤凰族的骄子,哪里经历过这种事,眼下捏紧了拳,青筋绷直。  但不知等待了多久,或许几秒,或许一分钟,那边都没有说话。  宁仪迟疑地看了眼手机,还在通话状态。  宁仪试探着喂了一声,对方应了。  “骗人有意思吗。”付锐修眯起眼,眼中有着亟待喷发的怒意。  “等等,你不信?”宁仪急忙喊住。  “你让我怎么信?”付锐修怒极反笑,嗓音中吐露出几许嘲讽。  宁仪抱着破罐破摔的决心,“但这真就是你的崽!你要是不要,我就自己消化了!”  他自我安慰,要是亲爹不要宝宝,那宝宝的出生也没有多大意义,还不如被他消化补充点能量,早日提升修为回到本来的世界。  动了动从刚刚听到那句话开始就一直僵直的手指,付锐修想抽根烟,又及时止住了想法,面色阴沉,“你是个男的。”  尽管子嗣对付家来说很重要,付锐修也不可能头脑发昏地选择相信。  但虽然奇怪的是,对方话中的真挚清晰可闻,让他一时间不能准确判断。  宁仪听他果然怀疑自己,眼中泪意翻涌,“又不是不可以生!”  付锐修呵了一声,还是无法相信。  “真的……”宁仪补充。  听出对方微弱的哭音,想起之前此人还在人群里光彩熠熠,付锐修喉头一动,莫名想起那晚少年相似的哭音,不自觉放软了石子一样硌人的语气,“我之前给过你钱了,也说过,你别再来骗我。”  宁仪抹了抹并没有流下眼泪的脸颊,揉了揉润湿的眼角,声音还有些激动之后的微颤,“……我不要你的钱,但我真的怀孕了,这个孩子不能我一个人养……或者你给个话,你要是也不想养,我就自己消化掉……我只是觉得该给这个孩子一个交代,不能因为我一个决定就死掉。”  宁仪说的断断续续,诚实地吐露真情实感。  付锐修:……  这个消化掉到底是个什么鬼!  宁仪见对方没反应,又使出了水磨的撒娇功夫,“你倒是给句话呀,爽快一点行不行?我真不能一个人养,反正是你的种你得负责!”  被对方软软的嗓音酥得神经不自觉一颤,付锐修松了松领口,一月前的记忆又涌上来,托记性太好的“福”,他至今还记得少年陷入□□面色潮红不住喘息的样子。  “去医院查过了吗?”他想科学理智地面对这件事。  “没有。”  付锐修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两点多。  “现在就去。”付锐修说完,短促地停了停,喟叹道:“我带你去。”  没有谁不会为自己有了孩子而激动。  付锐修觉得自己心跳的有点快,有点太响,但语气却还很平静。  他明明已经开始慌张。 第7章 宁仪捏着早就知道结果的报告单,得逞似的看着神情莫测的付锐修,“这下你信了吧,我真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嗯。”  “那你是不是要对他负责?”宁仪笑着问,语调活泼。  “当然。”  “那宝宝的爸爸刚刚失血,现在有点饿,为了宝宝的营养,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顿饭?”宁仪得寸进尺,咧着嘴,露出整整齐齐的小白牙。  付锐修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宝宝的爸爸”指的是宁仪,而非自己。  “想去哪吃?”付锐修露出一抹笑,握着宁仪胳膊的手上松了些力道,有路过的小姑娘停下来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宁仪自然也发现,难得笑起来的付锐修顾盼神飞,眼睛里掺了蜜糖般柔软晶莹,加上低音炮连环攻击,酥得能让人失了魂。  宁仪一时也沉迷于他的美色之下,随意报了个答案,“那去吃甜品好了,我还要吃冰激凌!”  付锐修笑意收敛,“你觉得这有营养?”  宁仪嘟着粉润的唇,“反正还没到晚饭的点嘛,先来点餐前小甜点!”  “……总之,冰激凌就别想了。”  “呜……”  下午四点四十,一家装饰豪奢的高档甜品店内,铺米色桌布的桌子上,手机震动了两下就被男人接起。  付锐修看了一眼正咬了一口糖衣杏仁的宁仪。注意到他的目光,宁仪又舔了舔委内瑞拉巧克力,明明是很难做的好看的动作,他却是惯常的优雅,末了一脸幸福地朝他眨眨眼。  付锐修两句话回应完,就挂了电话。  “你有事?”宁仪贴心地问。  “暂时没有。”付锐修闭着眼回。  “哦。”宁仪喝了一口果汁,双目璨璨地看着他,“那一会陪我去我家那吧,我之前吃的那家饭店的菜还不错。”  男人的视线随着宁仪吞咽的动作,由他的喉结滑到胸膛,再到正孕育着小生命的腹部,只是因为桌子遮挡,视线无法企及那里。  “好。”付锐修应道,“既然在你家附近,那正好你收拾收拾东西,搬到我家去住。”  “?什么?”宁仪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付锐修皱着眉,“你家里有人能照顾你?”  “没有。”  “那你的家人能接受你婚前有孕?”  “应该……不能?”宁仪犹豫地答,对他那亲妈来说,这个分情况分对象。  “你才怀孕一个月,应该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生活。”付锐修给出十分有说服力的理由。  宁仪想了想,确实如此,更何况这也符合了原书路线。  “成吧,走,去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以为这章能写到顾云胡出场,然鹅我失算了……  宁仪:你怎么要当爸爸了,还一点不激动?  付锐修:我明明很激动。  宁仪:哪?  付锐修:心里。  宁仪:……第六章   付锐修说让宁仪住他家虽然是一时兴起,却也是深思熟虑后决定的。  早在他被找要钱的那几次,宁仪就已经用各种家里的惨状来博取他的同情和愧疚。  什么单亲家庭、就母亲一个亲人,宁母还不管他,被他炒了鱿鱼根本没法活之类。  付锐修事后核实了一下,就知道这话半真半假。后半句是真的,前半句是假的。宁仪是私生子,也确实过得不容易。  所以这样的家庭里,是不可能好好照顾宝宝的,既然要负责,那不如就负责地彻底点。  他可不想让他的儿子背上私生子的骂名,活的像以前的宁仪一样。  这一个下午给二人的心理冲击都相当大,不仅付锐修,宁仪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只不过他习惯对不重要的人没心没肺,所以思考的不那么仔细,只在吃饭的时候提了几句。  点菜时,因为有付锐修在,宁仪点了八道,毕竟生意人应该都爱这个数字,分量自然是往高了点。  服务员小姐姐依旧是昨天见到的那个,因为对宁仪印象很深,还主动打了招呼,又好奇并羞涩地对付锐修笑了笑。  付锐修朝她招了招手,服务员一愣,小跑过去,下意识地俯下腰。  “把这几个菜换掉,太油了。”其中还有两道川湘风味的辣菜。“换这几样。”  服务员应下来,转头就见宁仪瘪了嘴唇。  明明是一米八朝上的大男孩,做出这个动作却莫名的可爱。  付锐修同样注意到宁仪的表情,“你不是说闻油腥就难受?”  宁仪:“也没太……”  “我看你好像喜欢吃甜的,所以换了几道粤菜。”  宁仪皱了皱小脸。  就是因为刚刚甜的吃多了,所以现在才点了辣的啊!  “以后甜的也别吃太多,会傻。”付锐修煞有介事地提出意见。  宁仪歪了歪唇,“你怎么跟我大哥说的一样啊。”  付锐修补充道:“我只是担心我儿子会跟着傻。”  “哼!”  “……你还有大哥?”付锐修十指交叉在桌子上,借着这个机会跟宁仪沟通交流。毕竟以后还要住一起好一段时间,互相熟悉一下,也是必要的。  想到要住在一起,付锐修神色晦暗不明。  半天之内,两人的关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却不排斥。  大概是商战中磨炼出来的强大抗压能力让他很容易接受新情况。  前提是,现在的宁仪并不让他讨厌。  宁仪发现自己说漏嘴,不甚在意地随口又扯了个谎,“哦,是小时候认的大哥,他人很好。”  “认大哥”这种词汇常在各种黑帮片里见到,付锐修交叉的十指收紧。  但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要关心的,只是他的血脉——能让付家不再逼他相亲的儿子。  宁仪不想继续说这个,于是囫囵地糊弄过去,转回想说的正题,“先说清楚啊,我只是因为孩子才住你家的,所以生完孩子我就会走,你也不用给我什么辛苦费,你负责我怀孕期间的吃喝住行就够抵了。”  宁仪想,他实在很大方,生个孩子得多痛啊,这简直就是赔本买卖,但为了自由和崽崽成长,偶尔吃一次亏也没什么。  付锐修闻言顿了一顿,盯着宁仪看了好几秒,随即落下眼睫,无可无不可地应下来。  “当然,我以后肯定得常来看看孩子,你别嫌我烦就行。”  服务员扣门进来上了菜,鸡贼地竖起耳朵听八卦,一边把一道白灼基围虾摆上桌。  服务员很想听明白,但几句很简单的对话听下来,她却一点都不明白。  这种八点档狗血剧的对话,安在两个光鲜亮丽的帅哥身上,怎么听怎么奇怪。  宁仪对呈上来的虾很动心,食指大动跃跃欲试,夹了一只到碗里,戴上手套剥壳,然而弄得汁液乱溅、虾肉零落。  宁仪有点抓瞎,他没剥过虾,不懂得技巧。  于是他看了一眼夹另一道清酿百花菇的付锐修。  “你能帮我剥一下吗?”宁仪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像是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付锐修迟疑了几秒,眼中闪过一瞬几不可查的不可思议,在瞧见宁仪碗中虾肉残破的尸体后,夹起一只白灼虾,戴上手套对他道:“跟着我一起剥。”  宁仪立刻捞了一只肥虾,眼睛眨也不眨地观摩付锐修是如何把一只虾剥的干净完整,速度还快。然而实际自己动手操作起来,又是一塌糊涂。  付锐修想问他是不是没吃过虾,冷峭的眉眼露出一丝无奈。他把刚剥好的一只放到了宁仪碗里。  宁仪坦然地将那只虾浸到醋里,沾着酱咬碎吞咽。  这理所当然的神情,让付锐修一时间怀疑到底谁才是养尊处优长大的那一个。  付锐修快速又剥了一只,问他:“好吃吗?”  “不错。”  “还想吃?”付锐修问。  宁仪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碗里的虾,“想。”  “等你能剥一个完整的出来,我就把这只给你。”付锐修提了条件。  格物总裁亲手剥的虾,有价无市。这种条件大概算是清仓甩卖、能让很多人赔上家底抢疯了还觉得血赚的那种。  但宁仪不太乐意,他愿意学,也愿意先占了便宜再学。  “先给我吃了,我再剥,剥好了还你一个。”  付锐修见过谈生意无理加价的人多了,根本不为所动,执起筷子夹起他的筹码,慢条斯理地放进了嘴里。  宁仪:“!!!你居然欺负一个有身孕的人!”  付锐修:???  讲道理,是谁先无理取闹。  *  此时,相反方向相距甚远的一家高档酒店里,提前布置好的舒适典雅的包厢布局温馨,微黄的灯光打在灯烛和餐具上,反射出的十字星芒耀然炫目,半明半暗地滑过座位上青年的脸部轮廓。  因为酒店临近公园,临入夜的湖面凉风从窗缝里灌入。 第9章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宁仪转头看她,笑着拿起她说的那种肠,道了声谢。  “客气什么,小帅哥。”女生画着烟熏妆的眼睛朝他眨了眨,滋滋放电。  宁仪礼貌地收起微笑。  爹娘兄姊都跟他如临大敌般说过,如果在外面有女孩子朝你抛媚眼,千万不要理,最好冷漠以对,以防对方是修行千年的狐狸精变的。  千年狐狸精宁仪没碰到过,但桃花也至今没有遇到过一朵。  父母说的话不可能有错,宁仪一直乖巧遵守,该皮的时候皮,该听话的时候听话。  宁仪正要转身离开,身后忽有一个身影沿着灯光的方向笼罩过来。  “谁让你买这些的?”  “嗯?”宁仪想回头,但下一秒就被一只手按住了右边的肩膀。  “是你吗?”付锐修垂目看向眼前花枝招展的女生,语气森寒。  女生原本看到付锐修,羞的双颊飞上薄薄红云,此时被对方用冷漠的眼神这样看着,透出只有长期居于上位的人才有的不怒自威。  她一时小腿打颤,想辩驳两句又不自觉地看向付锐修搭在宁仪肩上的手,一时慌了神,甚至没想好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就落荒而逃。  付锐修松了手,宁仪眨巴眼睛回头,清湛如露的双眸无辜至极。  “东西都放回去。”付锐修肃着脸道。  “不是你说随便我选?”宁仪苦着张脸。  “这些垃圾食品,你怀着宝宝能吃吗?”付锐修问。  宁仪攥紧推车的扶手,用出胡搅蛮缠的功夫,“为什么不能吃?说不定宝宝喜欢呢?”  付锐修皱起眉,面封寒霜,目露冷意,“要是你自己,我不会管,但你得想着点腹中的孩子,他才一个月大,万一吃出什么问题……”  宁仪很少被凶,乍一被凶很有点不适应,反应过来后就陷入了无限委屈的情绪中。  “为什么都不让我吃……”  在家,五只成年大凤凰仗着年纪修为亲情,一点也不让他沾垃圾食品,甜食都不让多碰,说会长蛀牙。  原本他以为现在换了个环境,终于可以大吃特吃,一来先把甜食瘾过了,再然后就想到了薯片辣条和泡面。  多少宅男的快乐源泉!  他以前交过一个麒麟朋友,爹娘不管祖辈溺爱,经常可怜他连辣条都没吃过。  他这一辈子,是没有知道辣条味道的一天了是吗?  一想到这,自己因为这种原因被亲人疯狂阻拦、现在又被凶,宁仪没想两下,鼻子就红了,牙齿都有些微颤。  高贵的凤凰从不轻易流泪,所以纵使他再难受,也只能憋着,憋到脸通红。  付锐修自然发现了他的异常,恨铁不成钢地训斥,“你是小孩子吗?不给就哭?”  “我没哭!”宁仪不爽地瞪他。  付锐修又看了他一会,叹了口气,“我说你是为你好。”  宁仪难受地心口有点发紧,语气也有点急促,隐隐带出哭腔,气息微弱地像只先天孱弱的幼崽,“我没吃过这些,就是想尝尝……”  “没吃过?”付锐修显然不信。  “对啊。”宁仪揉了揉眼睛,弯腰把刚放进去的肠重新拿出去放回原位,转身时抬眼,满含怨念,“让开,我放回去。”  付锐修神情复杂地挪开步子,任凭他绕过自己,又放下几包泡面。  “家里的阿姨厨艺很好,你不需要吃这些。”付锐修忍不住跟上去,帮着他放。  宁仪拿起最后一包薯片,眸中又浮起一丝希望,声音软软奶奶的,“能不能留下这一个……”  付锐修直视他一会,目光坚定,伸手从他手中拿过最后一包零食。  宁仪的手抓的很紧,付锐修右手掰开他的手,才得以夺过。  宁仪的手十指纤长,色如葱白,肌肤干爽细腻,但手劲并不小,见自己被夺走最后一包希望,绝望道:“你练过的吧!”  这手劲堪比自己大哥了!  付锐修放好薯片,顺着姿势自然而然地包握住他的手,“跟我来。”  ……  剩下的基本都是付锐修在挑挑选选,零食也拿了不少,基本都是进口的果干坚果和肉脯等。  宁仪顿时没意见了。  果干和坚果没有羽族会不喜欢,大哥还会偶尔去捉些口粮回来晒干了做肉脯,宁仪也是吃惯了的。  付锐修拿了一包钢切麦片,带宁仪去付账。  虽然宁仪现在已经不难过不生气了,但习惯使然的脾气让他一时还放不下面子继续像之前那样相处。  正兀自负气时,付锐修折返身,塞给他两盒巧克力。  宁仪对着前方黑黑的后脑勺,忽然绽开一抹笑。  两人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付锐修走在前面开灯,宁仪看清地方后,有些傻。  “这是你安排给我住的地方?”宁仪问。  宽敞温馨、干净整洁的北欧风的房间十分小资,布置舒适,但跟宁仪想的不一样。  付锐修回道:“这就是我住的地方,你暂时跟我住一起。”  宁仪又问,小心地把自己的疑惑和惊讶藏起来,“你住这?”  “离公司近。”  宁仪理解了一点。  要知道,原著里形容付锐修是超级富豪,格物一年的产值就上百亿美元,随便一种生物药单拎出来,价值都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数字。  这种人,肯定不止这一处住所。  原书里明明说,付锐修把原主安排在了郊外的豪华别墅。  豪华别墅呢?骗子!  若说是宁仪原先生活精致,所以嫌弃这儿地方小,那不能够,毕竟原主家只有这里的几分之一大,他都没在意,他只是有点别扭。  原先以为要住别墅,那住一起也就住一起了,别墅那么大,他乱走都不一定能遇到,但在这,那就是同居生活。  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居,哪怕这个男人皮相不错,还是崽崽他爹,宁仪也没那么快能接受。  要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要管他吃甜吃辣,他会疯。  于是宁仪没多思量就开口,“我能不能不住这……”  付锐修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那你想住哪?”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付锐修:不给你买垃圾食品是为你好。  宁仪:嘤!你们都欺负我!  付锐修:让你跟我住一起,是方便我照顾你。  宁仪:原书里不是这样写的!你应该把我扔在别墅里,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待产才对!  付锐修乜过来一眼:你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宁仪:emmmmmm……如果我说不想,你会让我住别墅吗?  付锐修(笑):不会,因为我想在你身边等待宝宝的出生。第八章   “你的住处肯定不止一处。”宁仪眼珠子滴溜溜盘珠似的,“咱俩住一块,你不觉得奇怪吗?”  “习惯了就好。”付锐修沉着眉,带出一些不耐烦。  宁仪捕捉住他的微表情,添油加醋道:“我这人很麻烦的,事情贼多,你忙完公司还要忙我,我过意不去……所以,还是让我住别的地方吧!”  付锐修表情一时如夜里的远山般层层叠叠的阴晦。  宁仪继续加把火,“而且,我毕竟跟你关系不正当,和你住一起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你要怎么解释?我一个无业游民,出现在这里可太奇怪了,到时候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付锐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一个多月前,他从未将目光在他身上停滞过。  一个比自己小一旬的小孩子,免不了思想幼稚处事天真,代沟难免。这一点从对方时不时小孩子一样的举动就足以看出来。  付锐修没带过小孩子,但他一向有耐心,只是一下午的相处,还不至于让他厌烦,但他不喜欢别人一而再地否定拒绝自己的好意。  然而,宁仪突然说出这一番为他多方面着想的话,难免让他有些惊异。  付锐修没有去深思理由,话说到这份上,自己又不是上赶着去舔的,自然随他去。  “我在首都郊外有一处别墅,明天带你过去。”  见付锐修答应,宁仪内心欢呼雀跃,面上只微微露出一点小得意出来,喜上眉梢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觅得食的动物小崽,眼角眉梢都亮晶晶地泛着名为喜悦的色彩。  付锐修暗暗皱眉。  这么高兴?  “咳。”宁仪一秒收起神色,自如地像演练过上百遍,一点也看不出丝毫喜悦的痕迹,仍然是那个矜贵的小凤凰。  “晚上我睡哪?”  付锐修不再留意他丰富的表情变化,带他绕着屋子转了一圈,介绍了各个房间是做什么用的。  他属于爱操心的类型,好处就是安排事□□无巨细井井有条,成功将格物集团打造出了一个新的严谨向上的形象。  宁仪起初左逛右逛瞧着有趣,后来被他的认真吸引,忍不住盯着他随着嘴巴开合而上下移动的下颌看。  原书的作者应当相当厚爱付锐修,才给了他这样神造的线条和茂密的毛发。  管理这么大一家公司还能不秃,真是不容易。 第11章 付锐修瞥了他一眼:这个话题转移地并不高明。  宁仪嫌弃脸:你这个话题转移地也并不高明。第九章   宁仪握着拳兴奋地挂断电话,“谢谢你呀!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  “刚刚那人是谁?”付锐修从下向上看着他,眼神却是居高临下的审视。  “不重要。”宁仪无所谓地答。  付锐修偏过头,揭穿他,“你手机上显示是‘妈’,但刚刚却是个男人声音?”  “啊?”宁仪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难道你以前,都是这么玩的吗?”付锐修平淡的目光下隐藏着几缕不快和厌恶。  “哎?不是不是,你在想什么?”宁仪突然发现这话有些怪,会引起糟糕的误解,还是很奇怪的那方面。  他连摆手,大幅度动作带的宽松的家居服领口歪了歪,露出一段精致的锁骨。  付锐修做出好以整暇、拭目以待的姿势等待他的回答。  宁仪回忆起刚刚接到电话时的情景。  因为是宁母打来,宁仪很快接了电话。  宁母一上来就连声责怪,训斥他昨晚怎么没有回家,今天又到这个点都还没有回来。  宁仪才想起来自己昨晚忘记给宁母去条信息说一声,大概是由于还不习惯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母亲。  宁仪稍稍一问,就套出了话,原来是韩清酒又找上门,并告诉宁母,自己绝对还有不少钱。  宁母发现宁仪的嘴严得很,就将手机递给了韩清酒。  “阿宁,你最近到底在闹什么脾气?你昨晚去哪了,我和阿姨都很担心你。”韩清酒略尖的声音金属一样摩擦过宁仪的耳膜。  宁仪冷笑几声,充分将“你好烦”的寓意嵌入进近乎讽刺的笑声里,“你们担心的是钱吧,怕我携款逃跑?”  要说,韩清酒也委实没什么出息,几万块也惦记到现在,为了从他身上榨取来自付锐修的利益,也是煞费苦心。  韩清酒立刻否认,哥俩好拉家常似的说:“……你是不是不想回来了?可你靠那点钱能生活多久呢?不如你回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宁仪不是好诱哄的原主,正懒于应付他,忽然灵光一现,想起屋外安然坐着、置身事外的付锐修。  他挑起一抹笑,问:“你不是想知道我昨晚去哪了吗?”  韩清酒愣了一下,“嗯。”  宁仪将手机横放在唇边,轻声说:“听着。”  于是就发生了之前他跑出来让付锐修配合的一幕。  默默听完后,付锐修沉默一刻,问:“所以你就拿我当挡箭牌?”  宁仪满脸自豪,笑嘻嘻道:“我这叫兵不血刃!”  付锐修眉头一抬,“你这叫偷奸耍滑。”  宁仪耸耸肩,不认同地努了努唇,“放心好了,这人很怂的,他不敢来找你。”  原主找付锐修要钱,付锐修为人正派,心有愧疚,所以不在意。但要是被韩清酒这种人利用,相信付锐修会有无数种方法让他永远闭上嘴。  好在这事也只当个插曲,付锐修看起来并没有想了解他私生活的**,又看了会书,喝了杯茶,坐在阳台的舒适小软椅上晒会太阳,就快到了吃饭的时间。  香味一阵一阵从厨房往外飘,没一会就把宁仪勾了出来。  张阿姨正把提前炖好的山药排骨舀出来,只留下锅里几颗枸杞和黄芪片。  宁仪看着有些馋,然而只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等待。  张阿姨的厨艺相当好,又健康营养,他吃过一顿就爱上了。  一阵门铃声顿响,宁仪闲着没事,就去开门。  门打开,入眼是一个陌生男子,约莫和宁仪差不多高,戴着金丝边眼镜,斯文闲雅,只因为平直的上眼皮和一双锋利剑眉毁坏了些温润的感觉,带出凌厉的严肃感。  男子看到开门的人一愣,退出去几步看了眼门牌,又往屋里瞅了瞅,疑惑更盛。  “你找谁?”宁仪问。  “付锐修在家吧。”男子疑惑地盯着宁仪看了又看,“你是谁?难道……”  “何威?”付锐修走到玄关处,喊出了对方的名字,“你来做什么?”  “何威!”宁仪一惊,不由得跟着复述出了这个名字。  居然是何威!  原书里和付锐修是童年好友、却因为后来的商业竞争发展为冤家对头的海市公司的总裁——何威!  不怪宁仪惊喜,实在是因为他看的一个不大入流的小习惯导致的……  他喜欢磕邪教cp!  而在这本书里,他一磕就磕了两对。  一对是顾云胡和他的影帝哥哥顾佼。  骨科,禁断,刺激!  另一对就是付锐修和何威。  双霸总,相爱相杀,刺激!  然而原书作者沉迷于让付锐修和顾云胡甜甜甜,宁仪很少有能磕到真糖的机会,只能自己在脑海中臆想,满足于自己虚构出来的神仙爱情。  但要把书看完,宁仪不想和作者对着干,所以后来也磕官方cp。但是在他眼中的真爱,始终都是这两对!  宁仪盯在何威脸上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和付锐修相配。  等等……身为对家,何威为什么会来付锐修家?难道他搞到真的了?!!  付锐修浑然不知自己被宁仪脑补了无数情史,越相处,他越发现自己对宁仪的了解微乎其微。  但这不重要,他也不需要去探究。  付锐修拉着宁仪让开门,何威还有些狐疑地盯着两人看。  “锐修,他是?”何威朝宁仪扬了扬下巴,眼睛里闪过一抹不怀好意。  宁仪:!!锐修!这么亲密的称呼!  付锐修扬了扬眉,“你个来蹭饭的,好意思一进门就问东问西?”  何威哈哈两声,“你怎么知道我是来蹭饭的……”  “正常人会饭点来拜访吗?”付锐修坐回沙发,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一看就是熟悉至极,才会这般没有顾忌。  何威手指抵了抵镜框,掩盖住藏着小心思的眼珠子,“就不能因为别的事?比如说关心你……”  何威坐上沙发另一头,比起平常下属常见的沉稳模样要放松轻佻许多。  两人的关系并不像外界人想的那般剑拔弩张。  虽则两家集团因为经营范围有重叠,有一定的业务竞争关系,但两人都更坚信想要发展的更好,不能靠与对手竞争,而是要以创新为中心,扩大需求,开创蓝海,以此为企业和买方创造飞跃的价值,并释放新的需求。  因此,本就有童年的深厚友谊在的两人,如今更不可能为一些小事就争得不可开交。  付锐修自然从不在意外界的一些看法,好友的交情比这些更重要。然而此刻,他却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宁仪介绍给何威。  宁仪在一旁的沙发椅上抿着茶,放弃去旁观厨房里好菜出锅,满目期待地看着两人神色及事况进展。  至于自我介绍?  他暂时还不想破坏两人的气氛,就按在一边。  付锐修手指轻敲在膝上,一下一下,蹙着眉还在犹豫从哪里开始介绍宁仪。  何威却已经等不及了,“我实话实说,是赫茶告诉我,你最近似乎遇到了点小问题,可能跟一个男孩子有关,不会……就是这位吧……”  何威留意着付锐修的微表情,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付锐修一听到应赫茶,就知道对方为什么来的了,他还没找应赫茶算昨天将他的联系方式告诉别人的账!  他眸子轻眯,并不否认,“嗯。”  何威有点欲言又止,“听说你借了他一样东西?他还你了吗?”  宁仪听到这,意识到有一丝不妙。  付锐修则一脸疑惑,看向有点坐立难安的宁仪,“什么东西?”  何威匪夷所思,“你们的事,你不记得?”  宁仪:“咳。”  付锐修有些恍然,心里已有了几分底,继续盯着宁仪,话却朝着何威说,“应赫茶跟你说了什么?”  何威有些神秘兮兮,丝毫不介意在外人面前揭露出自己罕为人知的这一面,“他说,你借了对方种子……”  “咳咳咳!”宁仪剧烈地咳嗽起来,脸颊泛起绯红。  付锐修也有些怔然,明白后,看着宁仪嘴角忍笑,“你就这么和别人解释,我们的孩子?”  种子的比喻实在妙。  何威惊得眼镜都差点从鼻梁滑下,“你、你们俩?!”  宁仪一时娇羞的似待嫁闺中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宁仪激动地握紧小拳拳:你们俩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吗?  付锐修:不是!  何威激动地抵掌扼腕:那你们俩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吗?  宁仪:emmmm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都是意外,我不能破坏你和付锐修的感情。  何威:?你要跟我抢老付最铁兄弟的地位?那你是有点异想天开。 第13章 宁仪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地扭过头,背着手瞎转悠。  付锐修朝袁管家打了个手势,并没有多看宁仪,继而出了门,坐上宅子前等待的豪华座驾。  等到付锐修上了车,袁管家朝这位将为付家立下生育之功的少年笑着说,“付先生还有豪华跑车放在车库,是玛莎拉蒂m12,日后若是您想兜风,也尽可以向付先生提。现在我先带您去看看。”  宁仪舒展了眉眼,笑嘻嘻地应好,对已经知晓他身份的袁管家道:“顺便,能不能现在把主厨叫过来?我想让他给我做份甜点。”  得到袁管家的应好声,宁仪兴致勃勃满面春风。  上辈子他还没享受过这种自由的生活,他只求养胎这段时间,付锐修能经常这么忙,少来打扰他,让他舒舒服服地过一段快活日子!  然而,事实证明,事情进展通常不那么尽如人意。  作者有话要说:付锐修瞥他:你似乎很希望我走?  宁仪:……没有!  付锐修:那我以后常来看你。  宁仪:那也不用!  付锐修:这是我家,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乖乖听从安排就好。  脑子里已经出现各种限制级画面的何威:禽兽!  付锐修:你在想什么?  何威:我看错你了!  付锐修:???第十一章   宁仪在别墅里住了两天,原先的欢快和激情就被消磨的七七八八。  不是住的不舒服,而是不称心。  他看了一会儿电视,袁管家提醒他:付先生交代过,让他注意眼睛,然后好心地帮他关上电视。如果他弓着腰刷手机超过半小时,还会在一旁唠唠叨叨,唠叨到他放下手机。  而游泳池、烧烤台、按摩师,这些付锐修当他面全部一票否决过,就更没有丝毫可能。  袁管家以怀孕前三个月危险为由,对他看得很紧,宁仪每次经过只能闷闷不乐目不斜视。  至于请来的主厨,厨艺虽然不错,却是按照孕妈食谱为他定制早中晚餐,根本不是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宁仪试图贿赂主厨,但主厨是个有些严肃的中年男人,宁仪不太能和他聊得来,只能继续自己一个人孤独寂寞地自娱自乐。  最过分的是,袁管家甚至不让他出门!  “您需要什么,我会为您备下。如果您实在需要出去,那还是先请示一下付先生、报备一下行踪比较好。”  请示请示,干什么都要请示!  这么麻烦,真当他自己出不去吗?  换一般人,别墅防卫系统很强悍,几乎没有可能,但他可以。  宁仪受不得自己成了笼中鸟,一开始住入别墅的兴奋感半点不经耗湮没在无休止的烦躁中,时时刻刻想着偷溜出去。  袁管家自然也发现他心情不太好,给他放了一首欢快的轻音乐,“您情绪似乎不太稳定,需要预约心理咨询师吗?听说怀孕中的人心情暴躁是很正常的,只要予以正确的方式辅导引导,一定能帮您度过这段时期。”  宁仪白了他一眼,他抬眼看了一眼窗外飞过的长尾雀,“我不需要心理咨询师,不如给我买只宠物吧,鸟啊狗啊鱼啊都可以,能陪我玩的就行。”  袁管家露出难色,“您正在怀孕期间,宠物都带有寄生虫和有害细菌,并不适合您养。您若是有别的喜欢或需要的,不会对健康构成危害的,不如和付先生商量后再决定。”  宁仪用力捏了捏食指指骨。  商量?他这两天闷成这样,难道会想不到打电话找付锐修?问题是根本打不通!  “我知道了,我自己在这休息会。”宁仪强笑着摆手让袁管家走开。  眼见着袁管家离开他的视线,脚步声远到听不见了,宁仪才避开客厅的一处监控,沿着走廊缓缓踱步,观察地形。  开了一小扇门的走廊外是青青的绿草地和一些花朵盆栽。  目光浅浅滑过落地窗外的风景,宁仪手指触到墙上高挂着的一副装裱起来的水墨画,画上的荷花水佩风裳亭亭玉立,在风中拢着叶,矜持端庄。  宁仪忽然来了兴趣,正待细看这一幅淡逸劲爽的好画,一阵碎碎的脚步声蓦地响起。  “喂,你在做什么!”  宁仪动作一顿,转身看从小门外奔到走廊的小男孩,约莫十岁出头,壮壮实实,板寸头,眉眼倔强倨傲。  “你是谁?”看到生人,宁仪饶有兴致地问。  “我还没问你是谁呢!我之前都没有见过你!”小男孩还戴着红领巾,背着书包,个头却已经有宁仪胸口高了。  “你之前住在这?”宁仪疑惑,问完就否定了这一想法。  小男孩十分不屑且嫌弃地瞥了一眼他,“你当谁都能住这呢,这里只有大老板才能住!”  小男孩说完,又忍不住打量他,“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知不知道你刚刚碰的那幅画很贵啊!碰坏了你赔得起吗?宋朝真迹你懂吗?”  宁仪歪着头懒洋洋的,“那请赐教?”  小男孩走上前,得意洋洋地指着那画道:“这画我从小就看着的,看到旁边的落款没?这是宋朝某以清廉著称、生活朴素的官员挂在书房激励自我的名画!也就大老板财大气粗,会把这画直接挂在走廊墙上。”  “哦。”  “哦什么?”小男孩竖着眉头问。  宁仪好整以暇,无辜地答:“我记得这位官员虽然清廉,但并不朴素。宋朝经济发达,货币购买力高,此人年薪过千万,哪需要贪污受贿;生活优渥,更说不上朴素。”  小男孩原本眉飞色舞、忘乎所以的表情一滞,“胡说,老师不是这么说的!”  宁仪摊手。  小男孩坚持自己说的是对的,依旧不懈给宁仪普及知识,“还有这荷花旁的这十二个字,出自周朝《周礼》中的六廉!廉善、廉能、廉敬、廉正、廉法、廉辨,听说过没有?”  小男孩仰着脖子,从下而上地傲视他。  宁仪点点头,“你字识得倒挺全。”  小男孩一听这话,知道是在讥讽他,生气地吼道:“莫欺少年穷!”  宁仪笑了一声,玩味地咧了咧唇,“可我记得,《周礼》并不是周朝的书,它成书于两汉呢。”  宁仪不好意思说,他家里最不缺古书古画,但自己现在心情不好,不介意给别人科普。  小男孩木了好久,泥塑似的站着不动,脸却涨得通红,“胡说!”  宁仪不再管他,用手机呼叫了袁管家,又当着小男孩的面故意轻轻扣了扣画框,看到对方气坏了的表情才乐道:“袁管家,走廊这有一个小男孩。”  袁管家想了想,“那是花匠的儿子李小强,有时会来等他父亲下班,打扰到您了吗?”  宁仪笑了两声,声音比春风还要温和,口吻却是命令似的、不容抗拒的语气,“让他回去学习,除非考上清北,否则不许再进来!”  袁管家拧了拧眉,知道大概是出了什么事,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  付家下一代继承人的生父也敢得罪,袁管家为花匠的前途捏了一把汗,好在宁仪提的要求并不过分,听起来也并不如何生气,应当没事。  李小强哭哭啼啼地被父亲强行带走后,宁仪穿过小门,走到走廊外,躲到一棵茂密粗壮的香樟树下。  香樟树正在换叶,或红或深绿的老叶随风飘落几片,新叶翠绿翠绿的,绿意几欲滴落。  宁仪打量着周围不再有人,当下不再等待,闭目掐了个诀,身形如一道轻烟般摇晃几下,倏忽不见。  一出被强悍的防卫系统包围的别墅,宁仪落在一处无人的路边,朝路过的出租车招了招手,报了格物总公司的地址。  既然打不通付锐修的电话,为了争取自己该有的权益,宁仪选择当面对峙。  忆起付锐修之前接的那起电话,宁仪估摸着对方这两天大概一直在忙,所以直接去公司见到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在车上望着窗外胡思乱想的空档,许多关于这两天好的、不好的关于别墅的使用感受都一股脑涌上来。  除了有几样东西不让碰、不让用眼过度、不让出去瞎逛,而且地方还大,他又不能当着袁管家面提气飘来荡去、屋子也空旷的可怕外,其实还有蛮多可取的地方,洗浴、吃睡用无一不是最好的,屋子外的草坪他无意踩坏了袁管家也不说,有几样春季生的果子如草莓等种满了一个小园子,他想吃就会有人去采。  宁仪想起自己跟袁管家闲聊时,得知的别墅向外人出租使用一个月的价格,那个价格让他有点没底气去谈判。好的他受着,一点限制和建议却都受不了,宁仪也觉得自己有些娇气。  掂量着付锐修目前对自己的态度,宁仪又开始自信起来。  他揣着崽呢!可娇贵着,闷着了当然得说,娇气点怎么了!  *  付锐修这两天确实忙得应接不暇,和手下的人通宵制定方案。  这种政策出台,必须得最快时间内整理出方案来调整企业以后的运营,走在最前头的人越容易得利。  公司里因此一下子出现了三拨人。  第一拨,是生产、市场营销等几个部门的人,这些人基本和付锐修一样,这两天都没怎么合过眼;第二拨人,是稍有利益牵扯可能会面临整改的部门,他们忧心忡忡,觉得天都要塌了;第三拨,则是无论什么政策出台都不会影响到的部门,例如广告设计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认为此次事件不过小风小浪,继续悠闲地嗑着瓜子聊着天。  至今还有空在公司内闲晃的也就第三拨人,其他人要么目不斜视、脚不沾地到处跑,要么在办公室红着眼埋头苦干。  宁仪一来格物,就感觉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偌大的公司弥漫着风雨欲来的紧张感。  他从记忆中搜索出付锐修办公室的楼层,绕了小半圈找到电梯后,耐心等待在能最快到达一层的电梯前。  等待电梯的并不止他一人,三个人在他前方,两个人在他后方,一个穿短裙的女生在他侧边站着。  女生偷偷觑着他,脖子越抻越长,眼睛越睁越大,“宁仪?你是宁仪吗!哇,你变化好大,都认不出来了!”  宁仪刷手机的动作停顿半拍,一头雾水地回视她。  女生身后的一男一女听到女生这么说,惊诧地凑上前来打量他,“宁仪?真是你!”  “你们……”宁仪茫然了一瞬,脑海里有一些面孔逐渐和眼前的几人重合。  似乎是原主实习期间认识的同事,都是广告设计部门的,和原主关系一般。  年纪较大的女人叫方华,戳了戳年纪小一点叫黄安安的姑娘,小声嬉笑,“他居然还敢回来……”  “难道是有新后台了?看他这一身……啧啧。”黄安安悄悄地和方华挤眉弄眼。  另一个年近三十叫孙炎的男人则面色古怪地拍了拍他的肩,“好久不见,你怎么回来了?”  宁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不能回来吗?”  孙炎打着哈哈,挠挠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当时快转正了却突然就走,大家都很关心你,看你回来了就问一句。”  宁仪瞟了方华一眼,冷笑一声,点破她们自以为他听不见的对话,“所以,我为什么不敢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水墨画那里包括官员都属作者瞎编,请不要对号入座哦~ 第15章 这是每个为人父母的人,都会感受到的担忧与喜悦。  宁仪慢下步子,看向路边树上草巢内为幼崽衔来食物的成鸟。  *  夏顺丰回去了,找到已经散会的总裁汇报任务完成。  付锐修正站在办公桌前,翻着一份文件,漫不经心地问:“你把他送到别墅了?”  夏顺丰一懵,“哪?”  付锐修合上文件,皱眉道:“我不是让你送他回去?”  夏顺丰发现事情不太对头,有些无措,“可他说要散心,就去了公园……”  付锐修修长的手往桌子上一敲,像敲在小助理的心上,“哪个公园?”  “环……环城……”夏顺丰对着面结寒霜的总裁,有些哆嗦。  “那么远……”付锐修眼皮跳了跳,“你去找他,送他回别墅。”  “哪个别墅?”夏顺丰战战兢兢,不敢再看发怒时的总裁。  付锐修这才想起小助理晋升这个位置不久,并不知道他住所的位置,但他本来以为宁仪会跟他说地址。  付锐修叹了口气,“我一会把别墅地址发你,你去接人,还有,这是他的手机号。”  付锐修打开手机翻找通讯录,才发现这两天不停开会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的手机里有几十条未接来电和信息。  其中有七八条都是宁仪打来的,不同时间段,从早晨到夜晚。  付锐修回拨回去,等了一分钟,无人接听。  夏顺丰偷偷觑着他,莫名开始胆战心惊。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一下第十三章   宁仪在外晃悠了一整天,东转转西转转。  一会看看街头卖大饼艰苦谋生的大妈,一会蹲在路边看看工地里顶着烈日搬砖头的工人。  他以前很少关注到这些,但因为现在的心境,不自觉地想要观察、体验别人的生活。  人间疾苦,果不其然。  宁仪心里揪揪的同时想了很久,他需要一个可以谋生的行当。  他不想以后宝宝出生,问他是干什么的、是怎样和付锐修生下的他时,会听到今日方华等人说的那样的话。  说到一技之长,其实他会的很多,其中以音律、书画为长,只是他之前从未想过要借此做些什么,他也从不是需要担心这种事的人。  但没了父母供养,不可否认,他就是成了同事口中被包养的小白脸。  作为半个陌生人来说,曾被原主算计过的付锐修已经对他很好了。  这也是让一向骄傲的小凤凰这么焦心的原因。  他几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生而为人的重担,原生家庭、生计、后代……无一不正压在他肩上。  没有实力,就会如今日一样继续受人欺辱,然后等待付锐修来救他。  至于灵力……他的父母说过,那不是应该用在无辜凡人身上的东西。  *  太阳西沉时,付锐修已经在外找人找了两个小时。  宁仪的手机始终打不通,他让夏顺丰去环城公园接人,夏顺丰苦着脸空手而归。  付锐修沉了脸色,一直与他保持联系的袁管家也没有宁仪的消息。  他冷着声线一字一顿告诉自己的小助理,宁仪回来,他才能回来。  公司的事务堆积在桌案,付锐修对着看了半个下午,心思越看越涣散,最后差点不能集中精神。  宁仪很明显是来找他的,但他被人当众欺负了,然后现在跑了个没影,手机也打不通,这很难让他不往糟糕的方向想。  毕竟他一直便把对方当不懂事的小孩子看待。  付锐修又抿了一口咖啡,强撑起睡眠不足的眼皮,合上文件,推迟了一个安排在三点半的视频会议,转身拿上外套出了办公室。  和夏顺丰联系过后,付锐修先去宁仪曾逛过的那家商场让保安帮忙找了一圈,又去了之前吃过饭的饭店问了一遍,最后挑着相反方向的公园,坐车一个个找过去。  司机抬眼瞥了一眼扶着额头一脸疲色的付锐修,想安慰些什么,“付总,您放心,人一定能找到的,联系不到可能是手机没电了,不一定是出什么事。”  “嗯。”付锐修淡淡地应着。  司机搜刮脑壳,试图出谋划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都爱玩,晚一点回家也是常见的,不过找到人之后,您可不能训他,小孩子叛逆的很,越训越跟你反着来,尽量顺着,跟他讲道理。”  付锐修有些头昏脑涨,但还是听了进去,放下手,虚心请教,“不能训?还有呢…要怎么做?”  司机有些为难,“我也没什么经验,我家就我老婆和一个女儿,怎么着都是要宠着哄着的,给她们买点喜欢的包包衣服化妆品,她们就一准不跟我怄气了,所以……同理可得?”  “?”付锐修无意识地摩挲着指骨,发现司机误会了什么,“他不是在跟我怄气。”  “那怎么会离家……”司机闭上嘴,把想象中的“出走”二字吞了进去。  付锐修没有应声。  他怎么知道小孩子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受了委屈、出去散心可以理解,但失去联系就难免让人担心。更何况他还身怀有孕。  也不知道宁仪当时想找他说什么,他当时正忙,根本顾不上,连收拾那些碎嘴的人也只能安排助理去做。  脑子里一时闪过宁仪或生气或高兴或撒娇的神态,付锐修心头一跳。才相处统共不过两天的人,从何时起,他的印象就已经如此深刻……  司机想着话题都已经进行到这,干脆壮着胆子道:“等会找到人,最要紧的是,您绝对不能摆臭脸,小孩子要耐心管教的呀。”  付锐修抬眼,“我平时的脸很臭吗?”  “没有!”司机极惜命地急忙否定。  车内沉默了一会,司机试探着问:“付总,你们之前肯定缺乏交流吧?”  付锐修又开始头疼,“我只是两天手机没开机,所以没接他电话。”  司机:“……”  “还有……今天上午看到他时,没跟他打招呼?”付锐修沉吟了一会,补充。但他替他收拾了人。  “要是在你家,会怎么样?”付锐修问。  司机停顿片刻,面色有些沉痛,像是饱含风霜的老茄子,“大概会被骂一顿然后被打出家门吧……”  付锐修:……  “我们俩聊得不是一个概念的事情。”  跳过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付锐修不再作声,打开手机回复这两天的信息,手指不知不觉在宁仪昨天发来的一条信息上停顿。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袁管家不让我出去,但我想去逛市中心那条美食街。  付锐修轻轻打下一行字。  -回来我带你去。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万霞即将归入地平线时,已经绕城大半圈的付锐修才在一个湖边公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下了车,慢慢靠近。  少年坐在花坛前的长椅上,单薄的身躯被天边余光勾出轮廓,红霞在他身后,百鸟在他身周,树影在他身下。  一群本该归巢的大小鸟儿在暗影下绕着他或飞或停,几只黄腹的鸟雀落在他风尘仆仆的肩头臂膀,少年低着头,跟它们小声说着话。  被眼前一幕所震撼,付锐修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目光停滞。  有不和谐的细微声响从不远处的灌木旁传出,付锐修看过去,是两个鬼鬼祟祟贼眉鼠眼的男人,正盯着宁仪看。  付锐修拉下嘴角,快步朝宁仪走过去,一群鸟儿一哄而散。  宁仪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付锐修瞧见他,心定了定,迟钝了一秒才伸出手,“跟我回去吧。”  宁仪眨眨眼,因为缺水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找到我的?”  付锐修软下语气,“哪都找找,就找到了。”  宁仪一愣,站起身拍拍灰,“我没事,就是出来走走。”  “那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付锐修的目光又凌厉起来。  宁仪推开他的手,倔强地沿着路往前走,“我手机没电了。”  “真没电了?”付锐修问。  “……真没电了。”宁仪少了些底气。  小小的报复心而已。  天知道前两天打不通付锐修电话的时候,他有多气!  付锐修拉过他的手腕,将他往车子的方向引,“我们回去再说。”  “我不想回去。”宁仪甩开他的手。他一早就看见路边停着的车了,他偏不过去。  他对唠唠叨叨的袁老头子还有抵触。  那厮比曾教他物理的老师还严格。  讲道理,跟凤凰讲授火焰温度地心引力,他怎么能听得进去?  “宁仪!”付锐修叫住他,“那你想去哪?”  宁仪看着身周倦鸟归巢,忽然有些红了眼眶,他想回他的家。  “我有话要跟你说。”宁仪顿住步伐,鼓了鼓腮帮子。  付锐修牵过他,“上车再说。”  “那我不回去。” 第17章 张阿姨端上一道炖的浓白醇香的鱼汤,瞧见付锐修得了空便道:“付先生,之前你的那个助理小夏把你要的公司里的东西都拿过来了。我留他喝了口海带汤……那孩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灰头土脸的。”  付锐修嗯了一声。  宁仪有些心虚,看向正往碗里舀着汤的付锐修,他隐约能猜到夏顺丰是因为找他的缘故才累了一天。  付锐修将汤放在宁仪面前,抬眼就毫不意外地对上了视线,“怎么了?”  宁仪看着付锐修把汤放在自己面前,莫名有些受宠若惊,明明以往都会心安理得。他拿筷子搅了搅汤,“是因为顺丰小哥没有送我回家的原因吗?”  付锐修给自己盛好汤,叮嘱他,“吃的时候小心刺。”  宁仪努着嘴用筷子戳了戳鱼。  付锐修看向他,“他没完成任务,不就得承担责任?”  宁仪闻言更过意不去。  他之前只发现夏顺丰额间一抹灰雾怕有霉运缠身,却没想到这事是因自己而生。  付锐修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总裁助理的职权很大,但因为夏顺丰经验不足升任不久的原因,付锐修暂时只让他跟着熟悉业务,偶尔跑跑腿,等日后夏顺丰处理事务得心应手后,他才会让他帮忙分担更多的工作量,届时他也会轻松许多。  趁着吃饭的时间,付锐修给宁仪安排好他的住宿,“这几天你先住在这,隔壁就算买下来也得收拾一段时间,你如果有东西落在别墅那的话,我会让袁管家送过来。”  宁仪对他的安排没有什么意见,暂时住在这而已,付锐修那么忙,估计没多少时间在家,张阿姨又不会唠叨他看电视时间长。  付锐修又对张阿姨道:“到时候宁仪住到隔壁,阿姨你去照顾他,我这边再找个家政。”  张阿姨显然没想到会有这变故,不舍地摇头,“付先生,我当初是你家里人找来照顾你的,也照顾你几年了,熟悉你的习惯和口味。您突然换家政,难免有磨合期,会有很多事情做不好。既然小宁要住到隔壁,那不如我两边一起收拾,我在这边做好菜,让小宁过来吃饭好了,两边各做一份也浪费啊。我平常收拾一个屋子其实时间还空的很,再多收拾一个也没什么……您看……”  宁仪看出张阿姨的为难,想着自己会不会太过自私了,于是连忙摆手道:“那样阿姨您也太累了,还是我那边另找个家政吧,您照顾这边就好。”  张阿姨叹了口气,“小宁,阿姨不是不想去照顾你的意思,阿姨很喜欢你的,不如就两边一起……”  付锐修咬了一口被早早剔掉鱼刺的鱼肉,“那就按阿姨的意思,付两倍工资,如果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也不要勉强,我会叫个钟点工来帮你。”  张阿姨放心地松出一口气,“钱不要紧,这么点事我也不算老,没到退休年纪呢,还忙得过来。”  话已至此,宁仪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又花心思将张阿姨从外貌年纪到厨艺性格,挨个夸了个遍,词都不带重复的。  张阿姨被他逗得开心,不住地抖动着肩膀道:“哎哟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哪有您说的这么好……您快吃吧,别夸了,一会儿菜该凉了。”  付锐修惊讶地看着宁仪,没想到他倒挺擅长讨好长辈,一时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张阿姨经常在他面前夸宁仪,亲热的和对待子侄辈似的。  宁仪朝她粲然一笑,才低头认真开始吃起饭。  张阿姨在一旁看着,只可惜她是不能在主人家吃饭时多话的,不然她也得将宁仪用餐的优雅姿态夸一遍。  用完饭,张阿姨在厨房洗碗,付锐修则去书房继续处理公务。  宁仪想找部电视剧看,翻着这部现代都市剧演技太差不满意,又翻着另一部玄幻题材的当红剧不满意,那特效跟玩儿似的。  正想着先去洗个澡,毕竟在外溜达了一天。手机适时响起消息提醒声。  宁仪翻开,是付锐修发来的文件夹,以珠宝命名。  点开一看,约有几十个大小文档,珠宝鉴赏、珠宝入门、珠宝设计、软件教程……  宁仪朝付锐修的房门感激地看了一眼,找到了事当下也不闲着了,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上逐句逐句地看。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好像就已经完成这周榜单任务字数了,所以……emmmm=(:3」∠)_第十五章   针对新政策制定好方案并有条不紊地施行、同时处理好因此带来的公司大小事,得到应有的良好效果后,付锐修才算稍稍能放松一下,此时宁仪已经在付家住了一周有余。  付锐修有晨练的习惯,繁忙的工作影响使得健身房闲置了十多天,此时他刚锻炼结束,机体肌肉还处在兴奋的状态。  张阿姨熬好的粥已经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催促他洗完澡后来填饱肚子。  付锐修拿了换洗衣服正要进浴室,忽然手机震动几下,他按下接听。  来电人是也刚刚从新出台政策风波中疲劳工作完的何威。  “事情都忙完了?周末我们和二茶约出来去玩玩。”  “去哪?”付锐修的声音还有些微带着疲累的粗喘,明显是运动过后的微哑声线。  “我说兄弟……你注意身体啊,才刚为事业拼完命,别把自己耗光在床上。”何威偷笑道。  调侃私事是愉悦心情的一种好方式。  “你在说什么?”付锐修听出不对劲,皱眉问。  何威掩饰性地咳嗽一声,“本来还想带你去我上次去的那家会所玩玩,差点忘记你现在家里有一个,而且都快当爹了……”  “何威。”付锐修忍无可忍,“你想到哪去了?”  何威停顿了一会,觉得对方应该不会在这方面故意瞒着,疑惑问:“你这不是刚在床上剧烈运动起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我这就挂断!”  付锐修咬着后槽牙,磨出声响,“何.威!”  何威赶紧应下来,打了个哈哈,“不是就好,我还当……老哥那你这一早起来就锻炼也太拼了,你都那么壮了!”  付锐修呵了一声,“比你那肾虚样子好。”  何威不屑地轻哼,一边掀衣服低头看自己虽然薄但匀称好看的肌肉,一边揶揄,“我之前说的话也是为着你好。那个男孩子年纪还小,而且刚怀孕,前三个月你们都注意一点,性.生活最好不要有了,你就……忍忍?还有让他不要剧烈运动、情绪不要太激烈……”  “闭嘴。”付锐修不悦地打断他。  何威轻咦,“开个玩笑。要换成二茶,他现在车都能给你开好几辆了。”  “哼,你没跟他说这件事吧。”  “我哪有空。”何威简短地表明完自己的立场,又惋惜地道:“现在我们三个人居然就剩我一个单身汉了,我原本以为你会是最后一个。”  “凭什么我得是最后一个?”  “呵,你的脾气你自己不清楚?而且还挑三拣四,我倒是挺好奇你这次是怎么这么快下手的。”何威趁着早上清闲,试图套话。“而且你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男孩子,那么嫩,水灵灵的,啧啧,老牛吃嫩草。”  “……我劝你惜命。”  此时张阿姨正从厨房出来,要去喊宁仪过来吃饭,抬头跟他指了指宁仪的房间,付锐修朝她点头回应。  “那上次那个小明星呢?腻了?”何威认真作死。  “你话怎么这么多。”付锐修沉着眉。  如果对方不是他从小到大的好友,此时早就被他挂掉了电话。  “好好好,那还是说正事,你周末能不能去会所?”何威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撬不出什么话,干脆转回话题。  “不想去。”  “那去球场?”  “嗯。”  再商量了地点时间,事情算定下,两人随即挂断电话。  付锐修方放下手机,就和刚出房门的宁仪对上视线。  宁仪这几日基本都在家鼓捣珠宝设计的事情,每天穿着宽松棉质的家居服走来走去。  他穿的款式大多简单雅致,颜色却大开大合,纯黑、纯蓝、纯白或纯墨绿带金边花纹,或者清新一点的彩色配色。  今天他穿的是一件纯白绘缤纷水果的家居服,很有些可爱,像是一个养在糖罐里的小白兔。  付锐修因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抿起唇角。  何威那些插科打诨的荤话忽然萦绕上脑海,付锐修再看宁仪家居服勾勒出的身体轮廓,目光微不可查地有了些变化。  宁仪现在很兴奋,兴奋到一进门就叽叽喳喳地和张阿姨东讨论西讨论扯些没营养的话,所以根本没注意付锐修的表情。  他这些天一直在刻苦钻研珠宝和设计知识,大小文档、视频、教程、网上课堂没完没了地看,他也一点不嫌烦不嫌枯燥。  付锐修偶尔抽出空给他介绍一些业内知名的设计师,或者打钱让他自己去买需要的东西,例如手绘设计需要的尺子、彩色颜料、蜡笔、圆规等小东西,通常这些都是宁仪自己跑到专门的店铺选购回来的。  虽然珠宝设计创业门槛低,只需要一台电脑一张工作台,简单的起版工具就好。但宁仪对于跑版、搞摄影、写方案、画设计稿都是刚入门,要学的东西很多,他又爱精益求精多多益善,只希望从最基础的做起,把基础打好。  忙了这些天,他沉浸其中,几乎要忘了自己已经怀孕的事,今早忽地想起来,他用凤元力探查腹中时,竟惊喜地发现腹中的生命外裹了层薄薄的壳膜。  壳膜!  也就是说他肚子里的是只小凤凰!而不是他原本以为的人类胚胎!  原本就已经真心把这个小生命当作重要的存在的宁仪,发现这点时几乎要蹦起来。  别看他家兄弟姊妹多,其实因着骄矜的性子和对伴侣的忠诚,凤凰繁衍十分不易,他那生了四个孩子的父母每每都能被评为凤族“多生多育,优生优育”的标杆,而他现在也即将为凤族延续血脉,这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偏偏这事不能和任何人说,宁仪有点憋得慌,只能找别的高兴的事来说。  想到小小凤凰宝宝,宁仪看向致使这个生命形成的“罪魁祸首”。  视线刚扫过去,宁仪就被对方刚运动完后适度隆起的漂亮肌肉以及其上攀附的汗珠所吸引,强烈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宁仪愣了一愣,很想和他分享这个无法说出口的喜讯,但却只能隔着餐桌朝他露了个灿烂如阳光的笑,刚睡醒不久的脸还显得红扑扑的,干净爽滑的肌肤上似乎都浸着兴奋后微粉的光泽。  付锐修没有多看他,转身进了浴室。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要压着点字数,又想日更,一章只能字数少点啦,但是有小剧场~  【小剧场】  宁仪蹦起来:啊崽崽长壳膜了!果然是我的崽!  付锐修:???(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宁仪:他一定会是全天下最最可爱的小凤凰!  付锐修:在我心里,你最可爱。  宁仪:还是崽崽最可爱!说起这个,你也有功劳。  付锐修:咳。  宁仪:而且你身材也挺好,怎么越看越顺眼呢。  付锐修看向自己的肌肉,满意道:其实你可以……  宁仪:不,我不想拥有!我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挺好的。  付锐修:我是指,你可以摸一下。 第19章 第十七章   付锐修摇了摇头,眼睛里有似有若无的笑意。  顾云胡不解他这笑意,难道他说错了?  他顿了顿,转过话题,提起另一个让他疑惑的问题,“上次的约会你没来,你本来想说什么?”  付锐修启唇,迷人的嗓音听在顾云胡耳朵里却沉闷有如雷鸣,“我以为你能猜到,事后我也表示过,好聚好散。”  顾云胡急急地看向付锐修,冷不丁对上那对深邃的眸子,他不由得又披上伪装,“为什么?”  “我一厢情愿的开始,一厢情愿的结束,还得有什么为什么吗?”付锐修忽地咧开唇笑了,讽刺的气息凛冽地刺进骨肉里。  顾云胡摇摇头,像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呢,明明好好的……”  付锐修不再说话,只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顾云胡情绪有一瞬间的失控,“你对我没感觉了?还是你喜欢上刚刚那个男孩子了?”  付锐修听到后半句时表情有片刻的松动。  顾云胡却以为是对方开始犹豫,他还是喜欢自己的。  顾云胡开始稍稍安下心,语气也渐渐平淡了下来,不再激昂。  他在这段感情里什么时候处过弱势呢?  顾云胡在心里冷哼一声,声线却明显地温和下来,自然熟悉的像是在和一位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交谈,“锐修,能跟我说说那个男孩子的事吗?”  一个对方刚认识不久却往家里领的男孩子,在顾云胡眼里,无疑是不正经的出身和存在,这样的人他不会让他动摇自己的地位。  又到了这个环节。  ——宁仪住在自己家是显而易见的事实,顾云胡也看见了。付锐修知道自己该坦白事实,就当当面斩断自己与顾云胡的最后的联系。  “你问他吗?”付锐修端着水杯啜了一口茶,平静地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他怀孕了,是我的孩子,所以住在我家。”  正好也在喝水的顾云胡一口水水呛在气管,剧烈地咳起来。  付锐修试图去帮他顺顺气,却被推开。  顾云胡好不容易顺过气,嗓音有些难受的沙哑,“咳,你……我刚结束拍摄就跑过来找你,我连着几晚睡眠不足眼睛充血,刚刚还被张阿姨挡在门外等你那么久,你就跟我说这个?果然,咳咳……”  付锐修皱了皱眉,像不悦像不解,“很奇怪?我们的关系从没确定下来过,我一直是单身。”  而且一直是顾云胡单方面不愿意同意确定关系,付锐修本来就没有为他守身如玉的必要,这说出去也要贻笑大方。  更何况顾云胡为他做的并不值一提的这些,换做以前他会感动,现在他扪心自问,一点波澜都掀不起了。  顾云胡被他的话一噎,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付锐修是个正常男人,有那方面的需求太正常了,所以是自己没去迎合满足对方的错了?  顾云胡轻易地抓错重点,对那个爬付锐修床的小妖精已经恨到极致。  他不是不喜欢付锐修,但他喜欢被人捧着、自己却不屑一顾高高在上的感觉。  原本在圈子里,他刚进圈时,很多人说他是仗着有一个影帝哥哥,所以资源好人气高、实力根本不能看,付锐修帮他压下去这些声音,默默地替他牵线送资源。  别人争破头的东西,他只要屈身和付锐修吃顿饭,就有了。  越想以前那些好处,顾云胡越是无法接受。  但他还是尽快地平复下来——起码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刚刚是我太激动了。“顾云胡暗中攥了攥手,“我只是想说,现在男人怀孕十分少见,你确定他是?”  付锐修将他的一举一动、一丝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敛下眸光,“嗯,去查过了。”  “孩子多大了?”顾云胡有些急切。  “四十一天。”  顾云胡抿紧了嘴唇,“那应该还没有做b超?”  “没有。”  “还是去做一个吧,除了影像外的检查毕竟有其他因素混淆的嫌疑,真正看到了才放心。”顾云胡微微露了个笑,破冰初融的动人模样。  付锐修安静无声地看了看他,“你好像有点操心过头了。”  顾云胡已经完全镇静下来,脑子里甚至初步形成了一个计划,“我只是有些担心……更何况,拍个片看看孩子的发育情况,如果有着床异常,还能尽早发现。”  付锐修蓦地转过头,看向一分钟前就有不明显的动静传出的房门。  宁仪站在那,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但仅仅是站在那,付锐修注视着他,仿佛能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不安,透过他趿着的拖鞋看到蜷缩的脚趾。  “别害怕。”他听到自己这么安慰,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下,“确实该拍个片看看了,以后还得月检。”  宁仪点点头,却没有坐过去,也没有看向顾云胡和付锐修中任何一位。  他确实不安。  ——因为他不想做b超。  宁仪有些抓狂。  他的崽崽和别人的不一样啊!有壳膜的,以后的形态也会渐渐表现得与人类殊异,拍片不定就被当成畸形儿流产流掉了!  宁仪突然想起原书里的内容。关于原主流产的那一部分,作者写的比较隐晦,但多个疑点最终箭头都指向顾云胡,只是为了维护人设,并没有明确点出。  他当时闲的无聊,翻了翻评论区,有许多大佬分析了这一段内容,最终得出的答案大差不差。  结论是:原主流产是顾云胡害的,顾云胡是朵黑莲花。  原书里顾云胡也是在发现原主后,就和付锐修提出了去医院拍片检查的提议。  顾云胡此后频繁与那家医院联系,后来片子出来,医生告诉付锐修,宁仪腹中的孩子是个畸形儿,得流掉。  付锐修当时产生了怀疑,想带宁仪去别的医院再做一次,但原主踌躇了,他怕唯一的筹码就此失去。  他犹豫了几天,没等决定好就在公园里闲逛时摔倒流产。  那天微博上有小粉丝兴奋发博说自己在公园遇到了顾云胡,只来得及拍下背影。  那条微博没几个小时消失不见。  原主流产后在医院恢复期间就疯了,顾云胡提出将其转移至精神病院,付锐修同意了。  这段几乎是所有人公认的原主发疯真相的猜测,宁仪当时只是淡淡地扫过去,因这猜测对顾云胡多了两分不喜,现在想起来,已经是十分不喜,还隐约夹带着涉事的兴奋。  要论惹是生非,在他被父母管服之前,宁仪从没向谁认输过。  付锐修见他迟迟不动,以为他是听到这番质疑的话伤心难过,微叹出口气,“这只是为了保障你和宝宝的安全,你不用担心。”  宁仪朝他嫣然一笑,笑靥清甜缱绻。他走上前,胳膊压上付锐修伸展在靠背的臂膀,眼睛挑衅地看向顾云胡,“好啊,你决定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第十八章   骤然压上的重量轻如鸿羽,付锐修有些不适应地抓起他的一只手,将其拉到身边坐下,好让他别再到处乱动。  顾云胡的脸色黑了几度。  他忍了忍,开口道:“锐修,既然你们要去做检查,那最好找个靠谱的,我看一院的胡医生就不错。”  宁仪像现在才看清顾云胡的脸似的,惊呼一声,“啊!你是那个明星吧!顾云胡?”  顾云胡斜斜地乜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差点没认出来,素颜和电视上看到的不一样呢。”宁仪兴奋地探出身,激动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像是一个天真单纯不会看人眼色的孩子。  顾云胡骤地一噎,方才被呛住的感觉涌上来,差点没再次咳起来。  素颜和电视上不一样,是指他素颜不好看了?  付锐修按了按宁仪的手指,意有所指地看着他,示意他老实点。  宁仪假装没看见,关切地对顾云胡道:“本来就是啊,你看起来脸色也不好,这么憔悴被狗仔拍去怎么办?肯定要小题大做。”  顾云胡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谢谢关心。”  宁仪不依不饶,“看来你肯定经常熬夜拍戏压力很重,不如跟我一起去医院做个检查,免得累出什么毛病。”  顾云胡冷淡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宁仪湛然一笑,“那我去哪拍b超什么时候去,也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己决定。”  顾云胡尴尬地顿住,交叉的手指一紧,忽地绽开一个清润的笑,“抱歉,你好像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要插手你们的事,只是好心地提个建议而已。”  “哦。”宁仪跟着笑,不嫌事大地开口道:“那我就去胡医生那吧,既然是大明星推荐的,肯定没错,还是顾先生经验丰富啊!”  “你!”顾云胡一个惊怒站起身,双眼瞪如铜铃。  “怎么了?”宁仪无辜地问,又转向付锐修,“我听说过早做b超, 理论上会震荡到脆弱、刚形成的胚胎,不利于胚胎发育,所以我们还是过几天稳定点再去吧。”  “也没说让你现在做。”付锐修按住宁仪的肩膀,同样站起身,对顾云胡道:“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现在已经有点晚了,你早点回去吧。”  顾云胡暗暗咬咬牙,面上却堆了个清浅的笑,刚刚一闪而过的怒意消弭于无形,仿佛只是两人的错觉,他开口,又恢复到了以往清冷与疏离的状态,只在面对付锐修时带上几丝暖意,“那我走了。”  离开时,顾云胡悄然看了一眼宁仪和付锐修。  两人明明没有很亲密的动作,他却莫名的不舒服。  门被关上后,付锐修看了一眼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宁仪,“不是说要去洗澡?”  宁仪笑着点头,“嗯!现在就去。”  付锐修:“你是不是不喜欢顾云胡?”  今天晚上的话比平常多不少,听着普普通通但其实针锋相对。  宁仪哼唧一声,谁会喜欢一个想害自己的人呢?  但要是追究更深层的原因,那就是——想害宝宝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宁仪知道虽然暂时躲过做b超,但和顾云胡的事一时半会还结不了,所以当他隔一天收到顾云胡的邀请时,半点不奇怪。 第21章 付锐修用小勺喂了他一点椰汁奶糊,见宁仪吃了几口就摇头,叹了口气,捏捏他萎靡下垂的手,“想睡觉吗?”  “……嗯。”宁仪有气无力地应着,声音小小奶奶的。  宁仪嘟着嘴,脸上写满不舒服。  他从不知道怀孕会这么辛苦,小宝宝才一点点大就这么会折腾人。  宁仪不自觉地回忆起自己的阿娘。  阿娘生了四个孩子,他是最小的,所以他没有见过阿娘怀孕时的样子。但阿娘说不定比他更辛苦,他只是小半天就已经觉得难以忍受了。而阿娘生了四个,还对他们那么的好……  想起阿娘的温柔,宁仪既想念又难过,他揪了揪付锐修的衣角,蜷了蜷身子,闭上眼睛。  不知多久意识渐沉,额上恍惚落下温热的触感,身体跟着一轻,平平稳稳地落在柔软的床褥。  宁仪无意识地嘟哝:“阿娘……”  声音极小,付锐修侧耳靠近,轻声问:“什么?”  宁仪又不吱声了。  张阿姨帮着掖了掖被子,对付锐修道:“您去工作吧,这边我……”  付锐修竖起食指立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第二十章   宁仪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一盏昏黄暗淡的小夜灯亮着,窗帘拉的严实,看不见窗外的天色。  他刚想支起身子下床,腰腿上骤然袭来的酸软乏顿让他极不适应地踉跄了下,胳膊磕在床头柜上,发出嘭地一声响。  苦下脸,宁仪揉了揉磕疼了的胳膊,刚准备用灵力压下疼痛和酸软无力的感觉,门忽地被一股力推开,慌张迈入房间的人和他对视上,一时怔住。  “没事吧?”付锐修穿着一身宽松的家居服,戴着一副没见他戴过的细银框眼镜,眉宇间还存着刚处理公务的严谨冷肃。  付锐修看宁仪愣愣的,就走上前握住他的胳膊查看。  付锐修凝着眉,轻揉了揉宁仪磕疼的地方,心思转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少年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他心生惦念,坐在客厅办公,也时常分出神注意宁仪屋里的动静,生怕他出什么事。  他明明不是这么爱操心的人。  宁仪视线随着他揉动的骨节分明的手,缓缓落到他被单薄棉质t恤勾出的宽阔结实的胸膛。  宁仪抿抿唇,不自然地挪开视线,任他揉着,慢几拍地回答:“我没事,就是刚起床没站稳,腿有点酸。”  “这么早就腿酸?”付锐修捏了捏手下单薄匀称的肌肉包裹着的骨头,他一只手包住还有余,“缺钙?明天我带你去买点营养品。”  宁仪唔了一声。  “还想吐吗?”  宁仪摇头,又点点头,“有一点点,不过比之前好多了。”  之前真的是难受到想哭。  “张阿姨已经回去了,现在晚上六点半,想吃点什么就跟我说。”付锐修看他想起来,就顺势扶着他。  宁仪还没有饿的感觉,但肚子里确实空荡荡的,查探了一下腹中安安稳稳还不知道把爹娘折腾了一把的小生命,宁仪想着怎么也不能饿着宝宝,“你会做?”  “基本的还行。”  “那随便做一点营养的吧,我不挑。”  付锐修仔细牵着他往餐厅走,听到这话笑了一声,“你不挑?”  虽然宁仪平常夸张阿姨的厨艺能夸到天上去,但实际上他绝不沾不爱吃的东西,青椒、大料、葱、姜等不碰,带皮的肉不吃,纹理不好看的不吃,品相不好看的不吃……  付锐修对自己的厨艺没有信心,不过好在张阿姨走前做了几道甜食和蔬菜。  宁仪果然拢了拢眉,“emmm……我不怎么挑呀,比起以前已经……”  “嗯?”  “没什么。”宁仪老成地叹了口气。  付锐修听他这稚嫩的叹气声,直发笑,连之前的焦虑都散了不少,“我先热蛋挞给你吃?”  宁仪眨眨眼,“有蛋糕吗?”  “那就蛋糕。”  宁仪眯起眼笑,愉快地晃了晃他的手。  正经吃饭时,宁仪吃了两口又没了胃口,于是边往嘴里送饭边扯些话转移注意力。  “你下午一直在家吗?”  付锐修注意到他哪怕身子虚软也脊背挺直姿态优雅的跟个小天鹅似的,放缓了语气,“我让助理把文件都送过来了。”  在家里办公,能通过电脑解决的都用电脑解决。  现在通讯发达,并不会耽误什么。  宁仪闻言停住筷子,第一次认真又郑重地端详付锐修的脸。  这张脸精雕细琢,雕塑似的轮廓,灯光辉映在他茶色深不见底的眼瞳里,像两颗灼灼燃起的火星,偏过头时,就被阴影覆灭。蜜色性感的肤色素素净净,平时的发型总和他的人一样拘谨,现下却慵懒地翘着几根,其它的则不羁地散趴在两鬓和脑后。  看着比实际年纪年轻。  宁仪动了动手指,又动了动嘴唇。  “你想说什么?”付锐修看向他。  宁仪朝他露了个甜甜的笑,“你长得真好看。”  付锐修像是没反应过来,凭空滞了一瞬,挑起眼尾。  宁仪弯着眉眼笑得真挚。  他在想——  付锐修对他好他很清楚,不管是为了宝宝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他都得谢谢他。  宁仪琢磨着,该送他什么礼物,以表达谢意。  贵重的,他目前没能力,还是用心做一样小东西,多费点功夫以彰显诚意。  宁仪正想着能送什么,付锐修开口道:“这几天你既然不舒服,学习的事可以先放一放,我会让沃恩暂时不来。”  宁仪回过神摇头,“不行不行,我本来起步就比别人晚了,不努力点怎么行?”  付锐修不赞成地沉着眉,“身体要紧,学习可以先放一放。”  宁仪坚持自己的想法,“听说下个季度末有一场国内的珠宝设计大赛,我想参加试试手,沃恩也同意的,现在怎么能歇着。”  付锐修定定地看着他,末了低头,声音微冷,没了温度,“那你就强撑着学习吧,再有不舒服也别跟我说。”  宁仪闷闷地抿了抿唇,神色倔强,“我不会一直麻烦你的。”  “唔……呕……”  付锐修几乎是一瞬间站起身,端水拍背送卫生间一气呵成。  这打脸来的太快,宁仪干呕的空隙里本来想笑,但瞧见付锐修焦急的神色,又笑不出声,只能任由他捏着杯子帮自己漱口,一番折腾完又是软脚虾一样扒着人不放。  宁仪出了点冷汗,付锐修托着他的身子,“要我帮你洗澡吗?”  “不用!”原本还软绵绵一脸苦色的宁仪忽然提声。  说完他自己也尬了一下,好像反应过头了。  但除了家人,别人帮洗澡怎么想都觉得难为情。  付锐修嘴角溢出一丝笑,眸子里也浸染了笑意。  宁仪正想说自己可以洗,付锐修口袋里的手机振动几下,宁仪撒开他,眼神示意自己能行。  付锐修接了电话。  宁仪眼尖地瞥见来电显示是何威。  他忍不住激动了一小下。  他还对双霸总cp存在小小的幻想。  何威几句把想说的正事说完,意有所指道:“你现在忙吗?”  付锐修看了一眼宁仪,“有点。”  何威:“还有件事要跟你说,周末咱们三人行可能得加个人,二茶的朋友,你也认识。”  付锐修不太在意这个,他想着宁仪现在的状态,“说起这个,我正好想跟你说,周末我就不去了,你们几个玩的开心。”  “?!为什么?”  何威疑惑地问完,惊奇地发现手机里传来另一个人同样的疑问。  宁仪向来不耐烦一直在家闷着,能玩那肯定是得排除一切艰难险阻去的,听到付锐修要推掉活动他才这么惊讶。  “你们要去哪玩?”宁仪歪着头问。  何威:“锐修,刚刚是……”  付锐修先回答了宁仪,“本来要去京郊转转,打球,骑马。”  “那去呀!我也想去!”宁仪眼里绽出光华,几乎一扫刚刚的疲态。  付锐修此时已经顾不上何威,双眸再次眯成危险的弧度,“你怀着孕,不能去。”  这种剧烈运动单是让宁仪在一旁看着,他都觉得危险。  宁仪不依不饶,软着声线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说:“我就看着你们玩儿,我只是去呼吸新鲜空气散散心。”  何威听见对话,已经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不嫌事大地笑道:“你就让他来呗,坐在场外,不会有事的。”  宁仪挨着他肩膀的脑袋蹭了蹭,抬头对着他笑眼弯弯。第二十一章 第23章 由于对这项运动半点不了解,宁仪先认真地向应赫茶请教了规则。  应赫茶看起来兴致缺缺,见他来问就毫无保留地介绍了一遍,连穿着的注意事项也包含在内。  宁仪听了个大概,时不时点点头,跃跃欲试。  应赫茶拍拍他的肩膀,“我不爱打这个,不过你可以试试,动作幅度小一点,应该对身体没什么影响。等下午去打网球,你就不能打了。”  付锐修刚好打完一场,出了点汗,提着球杆走过来。  明媚的光线毫无遮拦地打在他身上,暖风纷扬带起衣角,似是有无数小光点闪着十字光在他身上跳跃。  宁仪瞧见来人,站起身毫不介意地小跑过去,未至跟前就被及时扶住。  付锐修眼神无奈,严声训斥道:“别跑来跑去的。”  “嗯嗯,那你教我这个!”宁仪点头,接过他手里的球杆,抑制不住新奇的神采飞扬。  付锐修一时无事,倒也没有推拒,让他握着杆,就地指导两句。  “你站在这,底盘要稳,两脚尖与双肩平行……”  宁仪依言照做,做的不对的地方付锐修就拍拍他肩膀或者腿,示意调整。  修长的手带起时擦过腰臀,宁仪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回头看他,付锐修也跟着顿了顿,又无事发生似的继续。  宁仪学的还算快,付锐修接过他手中的球杆,示范了一遍,“这样,注意转腰和转肩……”  但到底,看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  宁仪拿回球杆摆好姿势时,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需要指正的地方。  一次两次,付锐修还只是再陈述一遍,第三次时宁仪自己也有些着急,球杆都有些拿不稳。身后忽然毫无征兆地贴过来炽热的温度,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两人手臂贴着手臂,手心挨着手背。  宁仪能感受到有温热的气流喷薄在他耳后,带着些运动后的热烈,但并不让他讨厌。  宁仪心头漏跳一拍,呼吸一滞。  他几乎能感受到付锐修每次的肌肉收缩、吐字的每一个音节的震颤,一时根本静不下心,动作也僵硬起来。  身后的人恍无所觉,手把手教他如何发球。  休息区的应赫茶朝他们极不正经地吹了声口哨,何威跟着起哄,正在打球的颜岿也投来目光。  宁仪脸上不自觉地飞上薄红,侧头略带哀怨地看他。  付锐修低头垂目,似是根本没听见这些话,也看不见这些视线,他声音沉稳,“用心点。”  “……哦。”宁仪只能沉下心顺着他的动作挥出球杆。  宁仪刚刚回转身,就感觉身后一空,温度抽离。  “好好练。”付锐修站到一旁继续指导。  ……  宁仪等人并没有在高尔夫球场花费多少时间,除了颜岿外,其他人似乎都对此兴致不高,几人紧跟着转战隔壁的骑马场。  除了宁仪旁观,其余人穿戴好头盔、护腿夹和马靴,纷纷上马。  颜岿性格外向,加上几人原本就认识,聊天时早从商界大小事谈到娱乐圈八卦,气氛融洽和谐。  颜岿也不是正经的性子,此时又已经热络起来,话题一转,就从某个娱乐圈明星结婚生子聊到付锐修头上。  “付总呢?听说家人催的挺急?”颜岿驱着马到跑道上,正好和付锐修并驾齐驱。  付锐修觑了他一眼,没答话,一个挺身纵马,咻地远去。  何威跟上,经过颜岿身边时淡淡掀唇,“你问的太多了。”  应赫茶在一旁慢吞吞地随着马颠簸起伏,朝他道:“放心,锐修要是有情况,我第一个告诉你。”  “呵,到时候弄不好你也被瞒的死死的 ,还告诉我呢。”颜岿看透了几人的关系,点破可能的真相。  应赫茶肉眼可见地噎了一下,无话可说。  这次就是这样!  ——明明宁仪是通过自己牵线搭桥,他却跟颜岿同一时间知道,而笑而不语的何威一副早已心知肚明的模样。  太伤人了!  颜岿不管应赫茶,放慢速度渐渐落后于几人,暗自摇了摇头,视线落在在凉亭休息百无聊赖的宁仪。  ――年纪轻轻却身怀有孕的男孩子。  能不能嫁入付家很难说。  豪门对于这类事情,去母留子也多见,也不知道这一对会怎么样。  宁仪并没有注意到颜岿的目光,他此时的注意力全然在付锐修身上。  与之前的高尔夫球截然相反,宁仪十分擅长马术,此时看到众人骑马,早已经跃跃欲试,偏偏自己怀了孕不能剧烈运动,只能在一边干看着。  跑道上骑着马的人稀稀拉拉,几个少年人酣畅淋漓呼和着急奔,另有三三两两溜着马聊天,草场上还有一些笨拙滑稽的初学者缓缓在教练的引导下龟速前行。  但宁仪一时竟只能看到马上的付锐修。  枣红马四蹄翻腾,长鬃飞扬。  付锐修一手持着缰绳,姿态昂扬挺拔,裸露的双臂肌肉随马身震颤,技巧娴熟,平稳疾驰。  何威提速赶上来,跃跃欲试想超越。付锐修只扫了他一眼,双腿一夹马腹,精准地控制方向,在转弯处将人甩开一段距离。  看两人像是要比个高下,宁仪提起精神,兴致勃勃。  要不说是对头,到哪儿都要争来比去。  这边没溜两圈的颜岿停住,下了马休息。  宁仪发现了他的异常,见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就问:“累了?”  颜岿摇头,爽朗笑道:“之前在剧组有骑马的戏,天天得骑,腻了都。”  原来是不耐烦骑马。  宁仪笑嘻嘻的,“可我看过一点预告,明明是你抱着女主双人骑马,这也能腻?”  话匣子一打开,两人随即就着一些八卦聊起来。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颜岿既然能与应赫茶成为好友,自然也是那一挂的,每天被别人八卦,同时自己也喜欢八卦别人,美其名曰“有来有往”。  宁仪则可以趁此大好机会问些自己感兴趣的,比如说——  “顾佼和顾云胡真的像外界说的那样兄弟情深吗?我看他们俩同框的机会不多呀。”  颜岿说到这,低下声,“实话说,我和顾佼关系还不错,他这个哥哥当的没谁了,把顾云胡护的密不透风。”  宁仪双眼发亮,果然!  “顾云胡性子冷你也知道,不管是真的假的,内里如何,反正我看他对他哥哥远远比不过他哥哥对他的好。但谁也没亲眼看见,万一人家暗地里亲密呢。”  宁仪“嗯嗯”地狂点头。  一定是这样!  “不过……自从顾云胡搭上付锐修之后,他哥哥反而不大管他了。”提及付锐修,颜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宁仪。  少年看起来还有些稚嫩,皮肤奶白奶白的,五官挑不出差错,眉眼骄矜灵动,可成书可入画,属于一眼就能记住的类型,哪怕在演艺圈也不会轻易被淹没在人海。  “你知道他们俩之前的事吧?”颜岿问。  宁仪:“知道啊。”  “我原本以为他们俩还……没想到倒是你和付锐修在一块。”颜岿唇齿含笑,不含恶意,眼里似有春风秋色,郎艳独绝。  “嗯?”宁仪反应了一下,不知从何答起,东拉西扯地道:“顾云胡啊……我现在不太喜欢他。”  “因为是情敌?”颜岿挑眉。  宁仪犹疑了一下,摇头,点点光辉落在他发间、眸中,心思有迹可循,坠如星辰,“因为他想让我把孩子打掉。”  颜岿惊愕瞠目,余光注意到身后一排休息的座椅来了一男一女两人,矮下帽檐,放低声音问:“付锐修知道这事吗?”  宁仪回忆往昔目光涣散,“我当时……孕吐,难受,忘记说了……”  颜岿动了动单薄的嘴唇,一时无话。  顾云胡那话要是说出去,付家长辈肯定第一个不同意!  付家的嫡长孙!  顾云胡说不定也得玩完。第二十三章   宁仪没有过多思考这个问题。他敏锐地感受到背后投射来的目光,随后听见声音。  ——是之前在门口遇到的女生,笑嘻嘻地说着英语。  宁仪悄悄拉过颜岿,低声问:“后面那人在说什么?”  颜岿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侧耳细听了听,没听清前一句,如实道:“我英语也一般,听她好像在说,她佩戴的那条手链是x家新出的限量款。”  所以在跟她的异国男伴炫耀。  “咦?”宁仪朝后看去。  女生注意到他的视线,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把手摆在一个方便别人观赏的位置。  女生见他看得入神,看出他听不懂自己说的话,又侧头低声对男伴嬉笑道:“你看他,眼睛都直了。”  颜岿凑到宁仪身边,依旧矮着帽檐,只能看到鼻尖和嘴唇,“她说,你看的眼睛都直了。”  女生一噎,尴尬地木了一瞬,恨恨地瞪了颜岿一眼。  颜岿无辜地耸耸肩膀。  宁仪闻言,倒不觉尴尬,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仿佛湖面倒影的轻云拂过落叶。  “你刚刚说,你这条手链是x家新出的限量款?”  女生晃晃手指,重新恢复了自得的模样,“没错。”  宁仪点点头。 第25章 谁料乍一穿过去,萧冕刚刚抓住这一线生机,还迷迷糊糊间,因为喝下加料的酒水,和人**一度。  萧冕醒来后就把声称是在帮他的霍西打了一顿。  场面正混乱,未婚夫及时赶来,见面修罗场,张口对霍西喊:“弟弟快住手,那是你未来嫂子!”  霍西:???  萧冕:……  后来,萧冕发现,这个书中世界很不对劲,身边的人似乎都知道原书剧情。  除了穿书的起点男主龙傲天外,  骚话连篇的霍西其实是异世界死神;  未婚夫霍东是他前世的死对头;  女配是龙傲天曾经的后宫之一;  恶毒反派是披了狼皮的神父;  以及,龙傲天试图收归后宫的女主竟是位真·菩萨?  ……  原本准备在新世界重立魔族的萧冕觉得,这计划得缓缓,先按兵不动比较稳妥。  *cp:变态缠人精骚话连篇死神攻x霸道死傲娇魅力值max魔尊受,强强  *数人穿书,混穿乱穿,超级修罗场狗血沙雕文第二十四章   宁仪松了松肩背肩膀的肌肉, 颠了颠手里的反曲弓。  到底第一次用这种弓, 还不太顺手。  颜岿鉴于周围人越涌越多, 不好出声露脸, 只象征性地拍了拍宁仪的肩,“流弊!”  宁仪哭笑不得。  何威也处于震惊状态, 拿胳膊肘杵了杵身边的付锐修,小声问:“是你教他的?”  毕竟付锐修的骑术和射箭这两方面十分优秀,有过得奖的记录。  付锐修摇头,“不是。”  射箭虽然是传统六艺之一, 但现代并没有普及, 会的人不多, 能射的好的更是难得。  宁仪能射的这么好, 也在他意料之外。  阳光下执弓的少年面容青涩, 明亮清澈的双眸眨着碎金一般,漾满了星辰,此时眉头一抬,唇角微扬,意气风发。  付锐修心中一动。  比何威还废的应赫茶早已经凑到宁仪身边, 一会摸摸他的手, 一会拂过他的弓, 连声夸赞。  “宁仪,你这以前学过?厉害啊!你这手是怎么做到又稳又准的?”  这力气不大根本不可能做到,偏偏宁仪生的模样精致漂亮,怎么也不像是能张弓射箭碾压众人的样子。  宁仪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第一次碰反曲弓, 含糊回:“以前确实学过一点,不过好久没练了。”  应赫茶欢脱地简直不像一个三十出头已成家立业的人,“那也相当厉害了,教我呗!”  颜岿推开他,眉目含笑,“你好意思?让小你起码有十岁的人教你?”  应赫茶硬赖着不走,压根没被推动分毫,“怎么了?三人行必有我师,年龄不是问题!”  应赫茶还想再扯两句辩驳,忽然胳膊被一股大力拉开,他还没来的及回头看,就听见熟悉的低音炮在脑后响起,穿过他的身侧,随和风传进周围几人的耳朵里。  “你当初让我教你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你学了吗?”  付锐修不容抗拒地拉开他,说出的话毫不留情面。  他微微沉眉,纯粹不想看应赫茶对少年动手动脚。  哪怕并没有别的心思。  原本呆立一边的维娜早已没了去和偶像搭话的心思,刚往后退了几步,却被男伴拦住。  “怎么了维娜?刚刚这个少年射的可真好,你也看到了吧!”  维娜胡乱点点头,“也就那样吧,走,我们回去。”  “哎?现在就走吗?这还没到中午……”  两人的说话声逐渐远去,没两秒就被风吹的一点余音也不剩。  周围仍旧只剩人们津津乐道的声音,和空气中回荡的鸟啼,以及时不时的弓箭破空声。  应赫茶还在争论,“那都多早以前的事了,那会我正在热恋期,怎么可能有功夫学射箭,现在闲了,可不就想拾起来……”  付锐修将宁仪拉到身后,以一种保护的姿态,“人不借你,自己学去。”  应赫茶啧了一声,偷偷望向朝他眨眼的宁仪,“小气……”  人护的这么紧。  看来是很重视了。  应赫茶倏地展颜,好兄弟的感情明显比他学射箭更重要。  “好吧,那宁仪再来一组箭?这回用传统弓怎么样?我总觉得反曲弓没有传统弓的弓身优美曲线漂亮……”  宁仪右手搭在付锐修护着自己的胳膊上,示意他安心,展开笑靥,“好啊。”  正好他也来了兴致。  付锐修按住他,目光中有些不赞同,但到底不想太拘着他,视线蜻蜓点水的落到他的腹部,“……小心点,不行就不要继续了。”  宁仪应声,接过应赫茶拿来的传统弓,侧立握弓搭箭。  少年的身形并不算单薄,而是匀称到骨肉均停,此时姿态优雅,临风而立,发梢在光线下微微发着光,肌肤近乎透明,若是西方神话里高挑美丽的精灵当真存在,当是如此。  付锐修心中刚闪过这个想法,就见正势如破竹地射出一箭的少年忽然偏了方向,羽箭倾斜而出——  付锐修却已经看不到羽箭的走势。宁仪骤然松了手握着的弓,刚刚还获他心里盛赞的面容扭曲起来,一手捂着唇难掩苦色的弯下腰,一声奶奶的痛苦低喘逸出喉咙。  “宁仪!”  少年的反应吓到了众人,几人几乎同时出声,付锐修率先跑到少年身边,就着衣角擦了擦出了些手汗的手,轻轻抚在少年此时脊骨突出的后背。  “很难受吗?”付锐修心乱的像是无节奏的噪音鼓点。  他知道宁仪这是孕吐,但明明前几天都已经好很多了,不知道怎么突然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应赫茶对此也没有经验,着急道:“孕吐?怎么办怎么办?宁仪不舒服你怎么能还带人来这?”  看着宁仪开始干呕、泣出生理泪水的痛苦模样,应赫茶不由得想到家中的娇妻。  要是怀孕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那他宁愿妻子不生!  “先带他回去吧。”颜岿声音刚落下,付锐修已经将人搀扶起来。  宁仪因为恶心反胃加上腰腿传来的酸麻感,整个人都是微蜷着的。  宁仪现在是真的想哭。  用灵力狠压了孕吐反应几天,一时松懈就加倍回弹,比最开始那会还要严重的多。而他也已经没有力气调动灵力压制了,全凭着本能让自己挨着人,不会走路似的完全借力,好让自己舒服点。  周围还没有散去的人试图过来看看情况,付锐修眸光锐利,对何威等人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他低头朝着宁仪,视线锁紧,“走不了路?”  “唔……”宁仪难受的意识都有些混沌,他孕吐很少能吐出东西来,但还是会一直难受。  天空中扑棱棱飞过一小群羽翼鲜亮的鸟,翅翼振动。  付锐修皱了皱眉,低下身,将人拦腰抱起,平稳地往出口走去。  应赫茶不放心,跟在身后。何威和颜岿陆续跟上。  宁仪已经顾不上自己现在是大庭广众下被横抱的状态,从付锐修怀里露了个脑袋出来,虚软无力地对应赫茶道:“你们继续玩吧,不用管我,我回到家休息会就好了。”  他实在有些愧疚,如果自己今天不来,就不会成为拖累了。  害的付锐修不能好好放松一天不说,还连累了其他人。  应赫茶看他面色发白——不是之前的奶白色,因为没有一丝红润,眼神也可怜巴巴的,秀眉轻蹙着。  “你就别操心我们了,送你到门口我们就回去。”应赫茶手背落到他额上,像对待一个发烧的病人。  付锐修空不出手扒拉开他的蹄子,只能给他一记眼刀。  好在应赫茶也只是灵光一现伸手一探,很快就收回了手,“没别的毛病就行,锐修你好好照顾他。”  虽然他和这少年是第二次见面,但宁仪健谈又可爱,不像别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和他们交流时,要不拘束内敛的要命,要么不知天高地厚傲的要死。但在宁仪这里,他只觉得没有身份年龄的差异,相处和谐的简直不像是初识。  更何况现在宁仪怀着好兄弟的孩子,他担心在所难免。  但他这行为,在付锐修眼里,就很有些居心叵测用心不良。  他是宝宝的生父,难道还不知道要好好照顾宁仪,还需要外人提醒?  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奇怪的疑似敌对的情绪中,付锐修心中一触,微惊地拉直嘴角,长而密的睫毛抬起,“知道了,你回去吧,改天我们再聚。”  应赫茶还未说话,忽然又听见了天上异常的扑棱翅膀的声音。  越来越密集。  一只劲俊轻快的燕子划过他们上空,落下一纵即逝的阴影。  又两只优雅娇俏的金腰燕翅翼轻颤,穿梭而过。  然后是长尾雀拖曳着礼服长裙般的尾羽振翼俯冲,及至几人近处轻飘飘悠闲飞远。  一只毛色鲜艳光泽夺目的鸟儿轻盈飘落,蹭了蹭付锐修怀中宁仪的脸蛋,又咻地飞远。  几人一时抬头看,忽然聚集了一小群或如轻云或如旋风或如五彩霞色的鸟儿汇聚空中,粗略一看就有近百只,黑压压地聚集草场上的天空,而且陆续有其他种类的雀鸟由远及近。  “这、这怎么回事?”何威讶异地看着天空。  刚刚被鸟儿蹭的睁开眼睛的宁仪也发现了这一点。 第27章 付锐修:“你很在意?”  “也没……”  “他哥哥……”宁仪还想悄悄摸摸地探索一下别的信息,忽然话音顿住。  付锐修不知何时离他很近,弯着腰,脸和他的侧脸只有一个掌心的距离。  微微的热气又铺洒在他耳廓,“你是不是在吃醋?”  付锐修的声音低沉迷人,宁仪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声音从震颤的喉结振动空气,晃晃悠悠地挠他的耳膜,酥酥痒痒麻麻的。  宁仪微红了脸,捂住耳朵辩驳,“没有!”  一点笑声从他的手指缝漏进耳朵里,宁仪捂得更紧了。  手背上忽然碰上柔软的触感,近到呼吸可闻,热浪奔涌进他的感官。  宁仪有点懵。  上一个亲他的还是阿娘给的晚安吻。  他还没被家人以外的人亲过。  宁仪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想起,似乎上一次孕吐难受昏昏沉沉间,额头上也有这样的触感。  付锐修似乎也没那么自在,又坐直了身,拉开距离,“一会就吃饭了,你现在能起来吗?”  宁仪不动。  “自闭了?”付锐修拉住他的手,试图从耳朵上抽离。  宁仪还是一动不动。  “忘了你是怎么怀的孕了?”这样就害羞?  宁仪的脑子里蹦出记忆碎片,不堪入目。  付锐修终究还是拿开了他的手,“你刚刚话不是挺多?现在怎么不说了?”  他执起掌中纤长圆润的指尖,亲了亲,宁仪敏锐地跟着微微一颤。  “不说话就一直亲。”付锐修打开他的掌心。  宁仪一个挣扎翻身坐起,缩起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付锐修:“说话。”  宁仪:“嘤,过分!”  付锐修:“……”  餐厅适时地传来张阿姨的声音。  付锐修站起身,拍了拍被枕麻的腿,又恢复到平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气,“走吧。”  宁仪如遇大赦。  心里暗暗想着,才不是自己怂,要不是自己现在不好使用灵力,付锐修又对他很好,他下不去手,肯定不会让他亲了一口又一口,得收拾他的。  付锐修此时倒没有懊恼,他是有点烦。  宁仪成年了,但他的表现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爱撒娇,却不缠人。  面对仅仅是一个亲吻都这样,又当着他的面胡乱猜测他和别人的关系,天真又懵懂,难免让他想到一个词——代沟。  不过宁仪虽然时常有让他想好好收拾一顿的想法,但往往都被对方一个甜甜的笑给冲的烟消云散。  此时都想着要收拾对方的两人各怀心思地在餐桌前落座。  宁仪仍旧反胃,无法维持姿态,只能自己扒拉两口,偶尔由着付锐修喂着一些易消化的软食。喂得舒坦了,难免软手软脚地想,这样被伺候的生活其实还不错,被亲一口又不会掉块肉。  吃完饭,宁仪被送去睡觉,付锐修帮他掩上被子之后,才道:“等你舒服一点了,要时常出门绕着小区走走,适当运动可以缓解一点孕吐,但不要过度。”  宁仪点头。  付锐修又道:“你这情况有点严重,过两天带你去做b超,看看胎儿的情况,以免有着床等方面的问题。”  宁仪不说话了。  还是躲不过这一关吗?  他简直想直接说,他能看得见肚子里的小凤凰,好好的在那,位置偏不偏稳不稳他还能不清楚?  但为什么孕吐会这么严重,他就搞不明白了。  宁仪将被子拉过头,拒绝面对。  付锐修伸手扯下他的被子,正好和对方哀怨的目光对上,“你想闷死?”  “……”  “好好睡觉。”  宁仪还是看着他不说话,眼睛钩子一样钉在那。  “你要这么一直看着我,我可就不走了。”付锐修勾唇。  “……哼!”宁仪重新把被子拉过头顶。  付锐修把它拽下来。  宁仪又拉上。  再拽下。  “为什么不想去?”付锐修拽着被子,防止他又捂着脸。  宁仪停顿了一秒,忽然发觉自己这样的行为在常人看来,很反常。  好像很不重视宝宝的健康一样。  宁仪蜷起腿,被子被带起褶皱。  “没说不去。”宁仪眼神飘忽。  付锐修:“……”  好像宁仪不舒服之后,会比平常难伺候很多。  真的和个孩子一样。  但他居然会对这样的孩子有感觉。  难道他有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特殊癖好?  宁仪还在想着怎么回答他,就见付锐修忽然面色一变,转身出门。  宁仪:???  一阵阵虚软涌上来,宁仪顾不上多想,半蜷着闭上眼睛。  傍晚,夜幕尚未降临,彩绸般绚烂璀璨的云朵东一朵西一缕的飘扬,偶尔拉扯出惹人遐思的形状。  此时一个地下车库里,刚从一辆保险不比车便宜多少的老式跑车里出来的黑衣男人,扣上黑色棒球帽,只能隐约看到下颌精雕细琢的轮廓。  颜岿按下去九楼的电梯。  电梯到达负一层,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一人正踏出来。  颜岿一愣,抬头看向他。  男人身着深色长外套,衬得身材颀长,无可挑剔的面容上始终含着一抹谦逊的微笑,一双与顾云湖极为相像的眼睛流光溢彩,眼波流转就能摄住人心,注视久了,便觉得像日月周围的光晕,让人眼花。但敛起眸光时,又如常人一样,既不惊艳,也不算多出彩。  ――但这只是这男人的假面罢了。  颜岿很清楚的知道。  “顾佼?这么晚去哪?”颜岿随口一问。  来人正是娱乐圈风评极好的影帝顾佼。  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顾佼和颜岿,这两个一影帝一视帝其实住一栋楼,而且是上下层。  这本来不奇怪。  这里风水好,人少,环境好管理好,出入都有严格的身份认证程序,狗仔难以进入。他们同时挑中这里再正常不过。  “找个地方吃饭。”顾佼的声线也如他的人成熟温柔。  颜岿挑眉,“正好我也还没吃,也不想自己做,一起?”  “走吧。”顾佼笑起来。  路上,颜岿像与普通老友闲聊那样,漫不经心地道:“你那个弟弟,现在是不是很少联系了?”  顾佼:“嗯,他太偏执,许多话,我说了他也不听。”  颜岿侧头看向他,“那你知道他和付锐修已经掰了吗?”  “……什么?”顾佼难得的皱起眉,带了些严厉的意味。  “看来他没跟你说?这下你可就不用担心你那弟弟嫁入豪门受人非议断送演艺道路了。”颜岿半开玩笑地说。  顾佼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掉,“我没有想过这些。”  单纯是看出这种关系的不稳定性,所以一直不赞成而已。  “你又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顾佼问。  颜岿收回手,舒朗明艳的脸上笑意妍妍,“当然是看到了付锐修的现任知道的啊。”  说完这句,颜岿压低了声音,有些神秘兮兮,“对方还怀孕了呢。”  “你怎么想?”颜岿问。  顾佼:“他们的事,我不会去想,也不会插手。”  颜岿摊手,“你我当然知道,但你那弟弟向来不服输哎……”  顾佼面上浮起无奈之色。  *  宁仪在家躺躺吐吐两天,才缓和许多,起码能正常吃饭了。  不知道是不是顾云胡开始急了,来电关心了他一下,又亲自跑过来和付锐修说该早去拍b超。  顾云胡有些变了。 第29章 宁仪没辙,干脆拉着付锐修在一边的金属座椅上坐下等结果。  付锐修好像很担心这个孩子,如果他发现检查结果很不好,需要打掉,那大概会生气会不可置信。  宁仪忽然不想按原计划走了。  付锐修即使会怀疑顾云胡,但为了得到准确的结果,肯定会带他去别的医院找靠谱的医生检查,那样他又得陪他耗掉一上午。  耽误工作=耽误挣钱=耽误日后养崽。  宁仪不知道自己是不愿意看到付锐修被骗震惊难过,还是不想因为陪自己耽误付锐修挣钱,他的心有点乱,像是房间里被他胡乱摆放的手工艺品,未成形、凌乱又不美观。  “付锐修。”他喊了一声。  “嗯?”  宁仪:“其实我一直忘记跟你说个事。”  付锐修拧起眉头,意识到事态可能不那么简单,“什么?”  宁仪面上踌躇,“那天顾云胡约我出去吃饭,其实是想劝我打掉这个孩子。”  付锐修目光锁住他,“你是指……你怎么不早说?”  宁仪皱了皱鼻头,“他说是为我好来着,说我这么年轻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孩子身上。”  付锐修拉直嘴角,轻轻翕动,“你动心了?”  宁仪觑着他的神色,发现他果然有点生气,摇摇头,继续:“他还说,如果我打胎假装意外流产,你肯定会给我一大笔补偿费。”  “呵。”  付锐修的脸色已经极冷淡,凉寒地似能渗出冰刀子,“你怎么回的他?”  “我没理他。”宁仪笑了。  付锐修想到了今天的一些不正常之处,“那今天的检查……”  宁仪挨着他,送去一个大大的笑脸,“别多想啦!我相信顾云胡不是这样的人,一会结果出来就能看到了。但我可以跟你保证,宝宝很健康!”  付锐修的脸色晦暗不明,眸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才应了一声。  两人间的气氛正沉闷,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手扶梯处赶来。  白色棒球帽黑色口罩。  顾云胡眼尖地看到了两人,小跑过来,说话还有些喘,“我刚刚接到胡医生的电话,说胎儿状态不太对?”  付锐修的声音听起来冷硬的没有一丝温度,“结果还没有出来,你这么着急赶过来做什么?”  顾云胡一怔,被无形的气压慑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只是关心……如果不是真出了问题,胡医生也不会告诉我,毕竟是我推荐你们来的……”  宁仪拉住付锐修,“别担心,再等等,等结果出来就知道了。”  付锐修抬起指骨修长的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后颈,“嗯。”  他原本有途径让宁仪接受更好的检查,但因着对顾云胡最后那点信任和试探,他答应了来这家医院。  ——尽管这是本市最大最权威的三甲医院。  付锐修平视顾云胡,目光中含了几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防备。  宁仪掐着到了时间,不等两人反应过来,率先跑去窗口取了片子。  片子果然和他制造出来的障眼法又有了差异。  宁仪不知道,这个医生为什么宁愿赔上整个医院的声誉,来陪顾云胡玩这局棋。  顾云胡看起来除了常识不足,应该是个有脑子的人,也就是说其实他有别的后招。  比如按原书里那样,在宁仪去别的医院检查前,制造意外让他流产。  宁仪看向诊断结果。发育异常,分化障碍。  鬼个异常障碍!  宁仪陡然额上浮现常人难见的金光,双眸也染上灿烂神圣的金色,他并指抬起碰触额间,划至手中的片子上。  付锐修走到窗口前,接过宁仪手中的报告单和片子,顾云胡紧随其后,隐隐的有些呼吸急促。  宁仪已经恢复原样,只有眼瞳中还残留些许辉光。  “看吧!没什么问题。”  付锐修点点头,眉头舒展开。  顾云胡凑上来看了一眼,睁大了双眸,“不会拿错了吧?”  宁仪指着上面自己的名字笑道:“没有哦,而且宝宝也好的很,刚刚给你打电话的胡医生大概是在吓你逗你玩呢。”  顾云胡尚还一副不可置信表情的脸一时胀成猪肝色。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宁仪:今天又耗灵力,又频繁变动计划,好累哦,如果没怀孕哪来这么多事。  顾云胡:我也希望你没怀孕,不然我哪来这么多事。  付锐修觑着顾云胡:我倒是不嫌事多,但也不喜欢有人给我找事。  顾云胡:……我是不是要凉了?  宁仪:走好。第二十六章   宁仪被连带着报告单塞进了车里, 付锐修没有和他一起。  明明时间还早得很, 但付锐修坚持让他先走, 没有给宁仪留下旁观的机会。  宁仪当时看到顾云胡青白的脸色, 和十分勉强漏洞百出的辩驳,竟觉得这厮有点可怜。  可怜什么呢?  如果不是他内里换了芯子, 现在就该在顾云胡的安排下被设计流产了。  宁仪收起了自己本就不多的怜悯,心想两人对峙会发展到怎样的境况。  大概不会好到哪去……  宁仪不后悔自己劝付锐修带自己入套的举动,他十指没沾一滴血,借刀杀人而已。  他和付锐修之间还太不稳定了, 他谁都不能信。  万一人家还惦记着老情人呢?  事实上, 若不是顾云胡三番两次来访, 而付锐修反应冷淡, 他也不敢相信这一对官配居然掰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有关。  宁仪谦虚地想, 一定和他没有关系。  最多,就是由他穿书导致的因果机缘变化,一环串一环的紧密相扣的因缘际会当中有哪一步出了错,或者没有及时矫正回正轨,所以导致了这个结局。  那这样, 算是拆了官配吗?  宁仪面色古怪。  双霸总的邪教cp也宣告破灭, 毕竟宁仪总不能真看着孩子的父亲和另一个男人行为亲密。  他不知何时起, 也兴起了这一点小小的占有欲和私欲。  而如今,他也对双顾骨科失去了些兴趣。  宁仪原本对这一对喜欢的点大半都在那位温柔如春风和沐的半宠弟狂魔顾佼身上。  书里描写,顾云胡有次拍戏淋雨感冒,顾佼推了颁奖典礼, 只为了飞过半个中国去看望自己的弟弟;顾云胡出席生日会被粉丝不慎推倒,顾佼为了护着他胳膊摔成了骨裂。  宁仪当时被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影响,拉郎配拉的欢,现在想想却是自己太过偏颇了。  他的大哥也是对他这么好的呀,只是大哥偏严厉,更多的情况下会选择以身作则。  宁仪胡思乱想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回到家时已经释然了。  他瞧见隔壁即将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屋子,此时房门大敞,时不时有工人搬着精致华美的家具进进出出。  宁仪往里探头看了一眼,美滋滋的。  他定下的的卧室靠近阳台,旁边的一间房间会布置成工作室。  阳光透过落地窗半打进来,明媚温暖,徜徉着的春日舒畅的气息落入空气中的每个缝隙,和风青睐着这里,时间都像被拉长了。  宁仪算算时间,最多三四天,再等屋子里散散味,就可以入住了。  早前的房间里装修风格偏中式风,付锐修保留下来了许多。因为质量过关,为了尽快入住,也就没有补刷墙面,顶多有些长时间无人居住而遗留下来一些荒凉空寂的气息。  宁仪没有再多看,心里盘算着以后的小日子,脚下半点不慢地赶回自己的房间里,捞出藏在床头柜里还差一点就能做完的战舰模型和超轻粘土,水景膏已经被捏挑成波澜壮阔、浪花翻飞的海面。  如果使用灵力,完成这些不过是一小瞬的事情,但宁仪认为亲自动手做更显诚意。  更何况,他今天使用了不少灵力,在这个灵力缺乏的世界,他得省着用才行。  想想自己以前一挥手就是一片浪漫花海,把灵力当水用的日子,宁仪深感如今生活的艰辛。  宁仪花了一会功夫拼完了琐碎的战舰模型,过多零碎的金属零件让他眼花缭乱,还没留意划花了自己的拇指。  宁仪没在意,继续自己即将竣工的大工程。  期间张阿姨敲门问他去检查的结果,宁仪盈着笑说一切都好,张阿姨替他高兴,说中午要多做几个菜。  宁仪等人走了,再捏了会付锐修的q版小人。  付锐修平常惯穿西装,他就捏了一件矮矮胖胖的黑色西装,挨个镶上扣子。  付锐修的脸时常很严肃高冷,让宁仪很有距离感,虽然笑起来的时候深沉绅士的面容上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目光,但宁仪还是惯性思维地给他画了个臭臭的脸,放大的q版眼睛也掩饰不住炙烤人的眼神。  宁仪给他设计的动作也很简单。  小人坐在一个金属小椅上,右腿翘在左腿上,裤脚垂下来,露出皮鞋和一小段脚踝。一手支着头,抿着薄唇,如果给他加上王冠,那就是尊贵庄严的帝王无疑了。  几日的辛苦终于凝成甘美的果实,宁仪兴致勃勃地融了水景膏上面一小块,镶进相比广袤的海洋来说也十分威武霸气的宽长战舰。  宁仪看了一会,又将手上坐在王座上的粘土小人放在战舰上。 第31章 “那行。”付锐修含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道,“你把剩下的材料都交出来,我就相信你。”  “!!!”  宁仪瘪着嘴。  “那些东西有毒你知道不知道?张阿姨劝过你,你还明知故犯?”付锐修收起笑,面容冷到能掉出清凌凌的冰碴子。  宁仪委屈,小声道:“还不是为了给你送礼物……”  这人严肃起来怎么这么可怕……  “我把你养得好好的,是为了让你给我送礼物?”付锐修举起他的指头,渗出一抹冷笑,“还偏去碰不该碰的东西,让自己受伤?”  宁仪一开始还觉得既委屈又辛酸,听到最后一句,不由仰起头辩解:“就是一个小小的口子而已,只破了点皮,一会就好了,不算受伤……”  干嘛要小题大做?  付锐修肉眼可见地僵了会。  宁仪动动还在他手里的拇指。  看吧,你就是小题大做。  趁着这机会,宁仪继续道:“还有,我这么辛苦都是为了你啊,做了好几天呢,稍微不那么难受了的时候,就会拿出来做一会,你现在却来指责我……“  “所以,果然是拼模型划伤的。”  宁仪:“……”  怎么就骗不过去了呢?  原先隐瞒是怕付锐修更反对他做这些手工,但现在付锐修就是很反对他做这些手工艺制品啊!他干嘛还藏着掖着!  宁仪拉下嘴角,“……那,得算工伤。”  要赔钱的。  付锐修平直的嘴角逸出一丝笑,“太勉强。”  宁仪翘翘自己的拇指,“你看啊,它是因为你才劳累过度不小心受伤的,百分百算!”  “那么,为了你不继续受工伤,以及为了宝宝的健康着想,你把剩下的材料拿出来。”付锐修捏着他手,似是一种掣肘,防止人突然跑掉。  宁仪有点不情愿地哼了哼,半点没动,也没有按照他说的那样做的意思。  看到少年倔强的模样,付锐修挑眉,“不愿意?”  宁仪一倔起来,自己都没辙,十分不合作地朝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凭什么他辛辛苦苦做的,得不到赞扬,却得被压榨?  越想越生气。  气到可以离家出走自己过活那种。  原本待在付锐修这只是因为腹中的宝宝,孩子一生完他绝对立刻走,管付锐修是和顾云胡还是张云胡在一起。  “认识不到这件事是错的?”丝毫没有意识到已经在计划离家出走的宁仪此时的想法,付锐修眯着眸子。“我是怕你和宝宝因此受伤……”  “我知道,是.为.我.好。”宁仪抢过话。  这句话他已经听腻了。  “知道你还……”付锐修刚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宁仪猛地甩开他站起身往房间走,而且速度不慢,臭臭的脸上就差写上“你管我?”三个字。  忽然身后气压骤降,冷风袭来,宁仪刚扶上门把手,还没来得及推开,空着的左臂陡地被桎梏住,抵着门,他整个人也被迫靠在门上,好在身后的一只臂膀撑在他身侧,避免了方才动作带来的冲击力。  付锐修发誓他是第一次面对宁仪时失控。  但宁仪这偶尔和小孩子一样不可理喻的行为举止实在让他抓狂。  既然知道是为了他好,那为什么不听呢?  叛逆期吗?  脑海中跳出这个相隔太久的词,付锐修动作一顿。  所以年纪差太多就是麻烦。  “知道我为什么训你吗?”付锐修拉住他后,重复问。  宁仪闷闷的,音量却高,“不知道!”  这个不领会他的好意却反过来谴责他的混蛋!  原本轻轻盖过就好了呀,偏偏让他认错,甚至连句“辛苦了”之类的话都没有!  他再给他送礼物,他就是笨蛋!  “不知道?”付锐修沉了声音。  宁仪正要坚持自我地回怼,忽然屁股上传来闷闷的拍击声……  宁仪:……  宁仪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呜啊!他被打屁股了!  从小到大,他根本没有被打过屁股,不管犯了多大的错!  虽然刚刚那力度对于他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但重要的是疼不疼吗?  重要的是羞耻啊!  付锐修见宁仪闷着头,肩膀有些瑟瑟的抖动,本来想继续纠正对方的想法忽然就散了。  原本只是因为对方犟着不愿意合作,他才一时气闷,想搓搓他的锐气。  如果那些材料没有毒,那他绝不会管,但问题是已经有中毒的新闻了,一想到宁仪前几天还玩这些玩的嗨,他就忍不住后怕。  怕伤到孩子吗?  付锐修紧了紧牙关。  他刚刚想到的仅仅是宁仪会不会有危险。  自己似乎对他在乎过头了,才会做出打屁股这种恨铁不成钢的事。  但到底对方已经成年,付锐修手还停在刚刚的位置上,倒像是要做什么se情的事情一样。  “下次别再……”付锐修叹出一口气,软了语气道。  话说到一半,他声音一滞。  “你在哭?”付锐修越听越不对劲,试图掰过对方的肩膀,却没能得逞。  他刚刚太过严厉强势了?  打疼了?  但他明明没用力气。  “宁仪?”付锐修有点慌,奈何对方现在愣是不转身回头看他。  宁仪的肩膀抽了抽。  臭付锐修,他绝对至少一天都不要理他!  付锐修凑近按住他的肩,声线不再平稳,“生气了?”  宁仪挣了挣,没挣开。  “刚刚是我冲动了。”付锐修有一点后悔。  宁仪再年纪小,也是有自尊的成年人了,平常又这么爱娇。  他确实不该动手。  “我们坐下来好好说?”付锐修试图交流,见宁仪不说话,出声就带了些自己都未能及时察觉的恳求。  宁仪不说话,哪怕身后的人温热的呼吸挠的他痒痒的,他也不出声。  付锐修:“那些材料你先交给我,等宝宝出生后,你再拿回去。”  宁仪心里冷哼。  付锐修抿抿嘴唇,似乎在考量该不该说下去,他声音放低,温柔的像是絮语呢喃。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男人俊朗的眉眼成熟醉人。  宁仪眼眶忽然有点热。  “但是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伤害到身体。”提到关键,付锐修已经能压制住自己的怒意。  这就是他动怒的根源。  “无关紧要?”宁仪终是出了声,回头看他,眼睛湿润润的,像清晨山林里的雾气,只是没有泪水,“我做的事无关紧要?”  这种被否定的感觉比刚刚还难受。  付锐修看见他这副模样,心都软成一片,早分辨不出自己如今是怎样的心绪,又抱着怎样的情感了。只是忍不住有些自责,低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脖颈,声音低到近乎是气音。  “是为我做这些……对你来说无关紧要。”  “嗯?”宁仪没理解,他只觉得脖子有点痒。  脖颈对于羽族,一向是地位很高的地方,既敏感,又代表着某种含义。  但不等他挣扎,付锐修执起宁仪先前受伤还留了一小道痕迹的拇指,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宁仪整个人都跟着打了个激灵。  “你做的这些,会对你和孩子不好,我不想让你做。”付锐修低头含住那根粉嫩的拇指,舔舐伤口一样的动作,语调已经不再是常用的命令式,“明白了?”  宁仪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魂不附体,盯着对方那长的过分的垂下的眼睫,强行缩回了手,只是人还被圈着,只能怒道:“你干什么啊!”  付锐修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没说话。  被对方过于深邃的目光看得受不住,宁仪别开头。  “对不起,嗯?”付锐修放下身段。  他不介意说出这几个字,他只介意能不能达到目的。  “嘁……”宁仪翘了翘嘴角。 第33章 付锐修:“结婚。”  宁仪:“???”  “领证是这个意思?那不想。”  被无数人塞过情书喊老公的付锐修喉头一梗。  付锐修磨磨牙, “那宝宝到时候就得生活在单亲家庭。”  宁仪:“你可以给他找一个温柔贤惠的……”  “妈妈”二字堵在喉头, 宁仪忽然说不出话。  让他的孩子喊别人叫妈?  做梦!  “……保姆。”宁仪接上, “当然我会时常来看他, 或者轮流养。”  这样他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也算尽到责任了。  付锐修:……  “为什么不愿意?”  宁仪此时已经被突然偏转的话题带跑, 完全不记得之前才闹过别扭,拉开门侃侃而谈,“为什么要愿意?结婚得两情相悦吧!”  就像他阿爹阿娘一样。  不然都是耍流氓!  “咱们只是基于宝宝才暂时同居的……当然,过两天,我就不用跟你同居啦!”  因为隔壁快要收拾好了。  付锐修死死盯着他:“没有结婚证, 宝宝可能不能上户口。”  宁仪震惊地睁大了眼, 低头, “你等等,我百度一下。”  付锐修:???  这是什么时候有的习惯?  宁仪翻了两页,看清后,笑着指给他说, “你看,不用结婚证也可以上户口。”  发现骗不过去的付锐修一时没有作声,一把按住他拿着手机的手,坚持,“有结婚证,程序比较简单。”  已经开始记仇的宁仪抽出手,“这和我就没有关系了。”  “所以这不是问题,你刚刚干嘛要骗我户口本?”宁仪质问。  付锐修简直被气笑了,“我骗你户口本做什么?你的思维能不能正常点?”  “谁知道你要干什么。”宁仪嘟哝,“你可是连我的小玩具都要没收、既打我屁股还舔我手的变态加混蛋呢。”  “宁仪!”付锐修喊他。  “你不说我都忘了,户口本以后再说,先把粘土橡皮章交出来。”  看宁仪又开始赌气,付锐修补充道:“你交出来,我带你去买别的你可以碰的,还有最近的零食也该补齐。”  宁仪忽然心动。  “不过零食仅限于肉脯水果坚果海苔。”  宁仪“啧”了一声,伸出三根手指,“还要三包薯片,一份炸鸡。不然不交。”  付锐修皱眉,掀唇,“一包薯片,半份炸鸡。”  “那不交。”宁仪转过身。  付锐修:“一包。”  “呵。”小气的男人。  付锐修:“再加上一个英语家教。”  宁仪:“!!!可以!”  他正好想学,暂时放弃垃圾食品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有一就有二,他相信他还能吃到!  要说他为什么不自己去买——  怎么没有,网购一回被发现之后,他就一直对自己偷吃心有余悸。  怪只怪薯片太脆,声音太响。  还是光明正大吃比较方便。  付锐修露了笑意,显得他那张刀削斧凿尽显严肃的脸十分好说话的样子。  “你看,除了摆弄那些东西,你还有很多事可做。”  “这几天,你孕吐既然不那么严重,可以试着制定一个计划或安排。看育儿书、运动、听音乐、画画、做设计、学英语……”  宁仪还没想过这些,听得一愣一愣。  付锐修教导完,指出——“如果你想看电视,不能看太久,我之前忘记了,该给你买件防辐射服。”  宁仪一脸惊悚地看着他。  “生孩子这么麻烦吗?”  现在放弃可不可以?  ‘这是为了你好。’  这句话在付锐修舌根下转了转,最终没有吐出来。  因为宁仪似乎很厌恶这句话,几乎一提这句话就能炸。  “生完就好了。”付锐修安慰他。  宁仪慨叹一声,闭了闭眼。  当然,如果他知道后来生完孩子会更麻烦,肯定不会上这个当受这个骗。  付锐修的动作很快,几乎是第二天,就带他购齐了想要的东西,并且介绍了一位据说毕业于剑桥的英语家教。  让剑桥的人才来教他英语,宁仪起初觉得大才小用,后来才发现好老师质量真的高。  宁仪同时也发现,付锐修除了这几天白天偶尔因为他孕吐要照顾他外,晚上基本都对着电脑工作,很晚才睡。  这样一来,倒让宁仪散了点对付锐修之前举措的不满,送礼物风波没多久就烟消云散,原地和谐寂静的看不出痕迹。  沃恩这段时间和他的联系倒是一直保持着,只是因为知道他身体不舒服,只让他挑自己能够上课的点视频授课,倒没有像之前和付锐修玩笑时说的那样经常来家里。  隔壁屋子的家具到底在宁仪的要求下没有换,一切收拾妥当后,宁仪还没来得及把衣物用品都搬过去,就接到了沃恩的电话。  “老师?有什么事吗?”  沃恩还是一向的爽朗,“明天你有空的吧?我曾经跟你提过的黄设计师黄添你还记得吗?现在在罗尚珠宝有限公司,明天开展一场讲座,我觉得你可以去听一听,会很有帮助。”  宁仪连忙应下。  “你知道的,我之前让你准备参加的华风珠宝设计大赛就是由珠宝玉石首饰行业协会主办、罗尚珠宝有限公司承办的,黄添当过几年评委,对他们的评价标准了如指掌,我替你要到了入场券,你可得用心听。”  宁仪表示明白。  华风珠宝设计大赛其实是地方性的比赛,规模不大,但拿来入行试水足够了。到时候如果能得奖,也一样能在一定程度上打开名气。  对于个人设计师来说,名气自然十分要紧。  华风珠宝设计大赛不分初试复试,现在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只剩不到两个月时间,因为两个月后就是参赛的截止日期,彼时开始线上投票,下个季度末才开始专业评审定胜负。  这次比赛分成品公开组和绘图公开组,成品公开组有价格要求,零售价必须在一万元以下;而绘图公开组则可以通过手绘或电脑绘图的作品参赛。  鉴于他目前时间不多,而且不太熟悉,沃恩建议他参加绘图公开组的比赛,着重体现作品设计并画出材料质地就好,至于成品,能赶上就找工作室做,时间不够就算了。  宁仪听着沃恩说的话,把明天的安排记录在付锐修给的每日安排表上。  ——只是这形同虚设。  他时常忘记记录计划,但只要记录了,就一定会去做。  第二天,宁仪按着入场券上的时间地点顺利找到罗尚珠宝。  罗尚在本省算是规模最大的珠宝公司,宁仪进了门,辨认了一会方向和地图,才准备朝着一个方向去。  宁仪带了笔记本和笔,此时严正地拿在手上,还未穿过大厅,将将看到另一边直通讲座地点的电梯。  “这真的是我的,麻烦您还给我好吗?”  路过角落时,宁仪听到声音,下意识地转头去看。  却见是一个看起来大学生模样的格子衫男生,有些焦急地向一位中年女人解释些什么。  中年女人还牵着一位小女孩,女人长了一张马脸刻薄相,吐字很有些尖酸,偶尔夹枪带棒阴阳怪气。小女孩倒是长得干干净净,只是一副被娇宠过头的样子,手里攥着个很让他眼熟的东西。  “这张入场券真是我刚刚落在这的,是黄添的讲座入场券,讲的珠宝设计……”男生急切地解释。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去听这类讲座的人,毕竟还拉着个孩子。  女人摆摆手,似乎也不打算掩饰自己并非入场券主人的事实,“你又没有证据说这张券是你的,反正是我女儿捡到的,那就是我们的。你问问我女儿,愿意给你吗?”  小女孩听懂了他们的话,摇摇头,“我捡的!我的!”  女人得意笑道:“你看,不是我不给你,你个大男人难道还要跟个小孩子争吗?”  男生急了,白白净净的脸上憋出红色,他蹲下身与小女孩平视,“小妹妹,你把券给哥哥好不好?一会讲座就开始了……”  小女孩嘟着嘴摇了摇头,攥有入场券的手藏到身后。  女人笑得更欢,“哎,小孩子不懂事,她想要就给她嘛,你这人怎么连个小孩子都怪,不就是一张纸。”  “……是不是钱的问题?”男生没了办法,知道说不通,急哄哄的,既窘迫又为难,“要不我付给你钱?你把券给我?”  “这个啊……”女人目光有些游离,显然准备报数。  宁仪直走过去。  路见不平,没人拔刀相助怎么行。  两人俱都看到朝这走来的俊秀少年,不由得说话的声音顿了顿。  宁仪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一手抱着笔记本,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付锐修买的牛肉干,修长的手指撕开,咬了一口,轻轻嚼就满口溢香。  宁仪撕开的是香辣味,牛肉干肉感柔韧,咬开松散,很好入口,重点是香味诱人,辛香料的味道能传开好远。 第35章 “不是……”顾云胡埋着头,他隐在暗处无人能见的眼眸里渗出火焰。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件事。”顾佼之前那种失望的语调淡了下来, 仿佛仍旧是一个不管亲人如何做, 他都会无条件包容的好哥哥。  顾云胡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这使他看起来更颓废。  顾佼不在意地帮他一点点捋回来。  顾云胡享受这种体贴和关心, 但这不代表他忘记了他哥哥的本性。  他试图挺起胸膛, 眼皮仍旧垂着,“哥哥你告诫过我,是我没有听,我……”  顾佼放弃了怎么也缕不顺的头发,将他揽入怀中, 像小时候轻轻拍着他, “虽然我说了, 你一意孤行就算受欺负了也不要来找我,但毕竟你是我带大的。”  顾云胡眼眶有点发酸,热意接连不断地涌上来。  两人生母早逝,顾佼从小就很独立, 学习、打工、演戏、照顾家务和年幼的他,几乎样样全能。  对比起来,他实在差太多。  顾佼属于注重锻炼能力的家长,而且从来尊重他的决定。  顾云胡还在初中时就看着顾佼在娱乐圈声名鹊起,他刻意忽略哥哥的努力,认为一样拥有出色样貌的自己也可以做到。  顾佼同意带他入行,给他争取试镜机会,却甚少给过资源。  很多时候,明明投资方看在顾佼的面子上,已经暗定了顾云胡,但试镜时不如人意的表现,通常让他错过机会。  他终于承认了自己没有天赋,而且也不够努力,哥哥的成就他很难达到,那个时候他正好遇到了付锐修。  付锐修没有顾佼那么死板,只要顾云胡想,他会替他铺路。  但这也让他生出了骄矜自大的情绪。  极高且冷高岭之花开始名副其实。  粉丝簇拥,高呼他的名字,他更看不到不远处顾佼担心与失望的目光。  事到如今,他根本不敢联系顾佼。  而付锐修带来的忽上忽下的落差感,顾云胡已经从开始时的震惊,到后来的愠怒,再到现在的嫉妒和怨恨。  他拥有不了的东西,别人也没有资格拥有。  顾佼只看了顾云胡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兄弟两这一点如出一辙。  表里不一。  顾佼想安抚他,但他清楚地知道,这样除了助长对方的气焰,让他更加不知天高地厚之外,没有别的可能。  “沈导的新戏有个男主还没定下来。双男主戏,这个角色我觉得你可以去尝试一下,我跟你经纪人说过了,你到时候去参加试镜,和你竞争这个角色的还有两个人,你好好把握。”  顾云胡长长的眼睫像挣脱外壳束缚的翅翼,好久才挣扎着抬起,接着顾佼给他看的手机,双指滑动,放大了看角色人设。  武侠题材,他演过,挺熟悉。  男主跳脱话痨,为兄弟两肋插刀。他还没演过这样的角色。  男主最后为了大义死了。他演过死人,但没演过这么傻的。  但无疑这个角色很讨喜,可以帮助他摆脱清冷形象,并且锻炼演技塑造新的印象。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吃清冷这一挂的。  顾云胡长眉自眉尖至眉尾渐次沉下。  顾佼知道他不喜欢挑战自己,收回手机,发了一份文档给他,“你要是觉得自己演不好,正好也省了一个试镜的名额,给沈导省心。”  顾云胡咬了咬腮帮子,“我去。”  顾佼闻言笑道:“这部戏很多外景,得去南方多山的地方,拍完你正好可以在那散散心。”  顾云胡看着他,“你考虑的一向很周全。”  顾佼接受了这个赞誉,“你也别想着过去的事了,好好准备试镜吧。”  顾云胡冷俏的面容上并不见多少感激和感动,“……好。”  “至于付锐修和他现任的小情人,你也不要多管闲事。”顾佼挑唇,语气忽而带了些嘲讽和恶劣,让人无法想象这是平常那么温和的影帝,“你自己放走的大鱼,怎么能怪别人钓着了呢。”  “你好像知道的很清楚?”顾云胡声线冻成一条直线。  顾佼不屑于隐瞒这点事,“最开始,是从颜岿那知道的。”  “他怎么知道……”顾云胡嘀咕着,“认识?”  “大概吧。”  顾云胡忽然恳切地看向顾佼,欲言又止。  顾佼往后退了退,他愈发不喜欢和这个喜欢想极端的弟弟相处了,但这也让他时常愧疚,自己当初为了工作挣钱忽略了弟弟的心理成长,只一味给予物质上的关心,这可能也是使他变得固执又不可理喻的原因之一。  “你可不要打什么主意,不管是我,还是颜岿,还是其他。”  顾云胡愣了愣,哼了一声,“哥哥现在对一个外人都比对我好。”  顾佼:“在你攀上付锐修打算坐享其成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你这是在磋磨我们俩的感情。但你永远是我珍重的弟弟。”  “而且,就算你去找颜岿,他也不会同意加入你的复仇计划。”顾佼补充道。  被戳穿了心思的顾云胡牙关紧咬。  “下一周我要去米兰,顾不上你,有需要打我电话。”  顾佼说完,没有多停留,甚至没有给顾云胡扑到怀里哭诉的机会。  事实上,顾云胡十二岁以后,也就没有过这种行为了。  感慨了一下幼时那么可爱的弟弟现在变得一点都不可爱,顾佼戴上墨镜口罩,赶往下午即将录制的悬疑烧脑型综艺。  原先众人以为的成熟迷人居家好男人在里头俨然是智慧担当。  一想到到时候还要给沙雕队友分析案情,他就隐隐头疼。  ————  近来的天气不大明媚——很多人都有这样的认知。  自打宁仪搬进隔壁,付锐修除了在吃饭的时候,基本上见不着人,更不好频繁过去找人说话,哪怕是为了关心孩子。  不用操心宁仪之后,付锐修原本为了照顾他而挤出的时间瞬间空了下来,只能用锻炼、看书,以及巡查分公司来填补空缺。  企业因此上上下下都十分和谐,半点矛盾也很难听闻,即使有那也被掩盖起来,表面上依旧是和睦团结的一家人。  甚至有些员工原本不爱加班,工作要求不得如此的,现在也开始热衷加班了。  因为付总从原先的规定时间上下班变成了能在公司待多晚就待多晚,反复斟酌敲定最近的几个合作洽谈。  甚至在路过他们的办公室时,有时会停下看他们的工作状态。  员工们自动理解为这就相当于大学时的期中教学检查,由平常偶尔的领导查岗转变成校长/院长亲临。  每个人都打起了精神,更加不敢懈怠,只是时常会觑着总裁的背影由衷赞叹其敬职敬业,身价亿万却从不松懈,他们又有什么资格上班开小差玩游戏和同事明争暗斗?  明争暗斗大概还不会放弃,毕竟这是向付总那样的人物更近一步的机会。  付锐修这些天却还是觉得空闲,比起脑子里想的,他做的要少不少。  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他还要考虑以后孩子的生养教育问题。  自己不缺钱,教育也一时急不来,他就想到了更远的地方。  比如,以后孩子继承家产。  这么大个企业,自己当初接手都磕了好几个绊子,适应了好长一段时间。  为了企业发展到更好更团结、以便于更好的管理的状态,他难免会多下点功夫。  路过办公室外透明的玻璃窗时,他盯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屡次被拉入更多的疑惑和思考中。  比如,宁仪现在在做什么,有不舒服吗,为什么一搬过去就不联系自己。  以及,自己这个状态是不是有点奇怪。  第一次当爹他是不是做的还不够好,别人做父亲的时候也会像自己一样偶尔激动的寝食难安,又偶尔陷入焦虑吗?  想想这几天朋友圈“啊啊啊啊”反复蹦的应赫茶,他觉得自己应该算比较正常。  但明明起初,他对这个孩子也没那么在意,对宁仪也没那么在意。  这二者之间显然有因果关系。  如果付老爷子知道他居然有过扯证的想法,大概也会倒吸冷气目瞪口呆。  毕竟在家人眼里,他一向清心寡欲。  一般在世人眼里,这个年纪事业有成还不结婚,很容易想到奇怪的方面,他的家人宁愿相信他清心寡欲。  毕竟他还没有跟家里人出柜。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为了顾云胡这么做……  以前的记忆慢慢淡去,付锐修太阳穴忽然一阵刺痛,关于上一段感情的印象更淡至趋于白水。  他甚至回忆不起来,自己是在哪个节点,忽然受不了继续和顾云胡维持那样的状态的。  但想到宁仪,不适的感觉似乎能消散掉一些。  付锐修打算中午回去和小可爱共进午餐。  在回去路上,付锐修已经顺手约了医院的月检。  回到家时,虽还没到吃饭的点,家里却意外的一个人都没有,厨房里还残留着饭菜香气。  付锐修步子只停顿两秒,就往隔壁走去。  由于前几天宁仪时不时抱着手机聊天发信息的行为,付锐修限制了他手机的使用时间,并让张阿姨帮忙监督。  张阿姨不在只可能在隔壁。  付锐修有隔壁的钥匙,但他选择了按门铃。  没等几秒,门被试探性地打开,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寸头、浓眉、运动员身材。  付锐修皱了皱眉。 第37章 宁仪回想当时的情景,不太明白他们是怎么从付锐修那张面无表情的臭脸上看出这个想法的,但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回答,毕竟说身体不好的还是他自己。  但这又到了他的长项——瞎扯。  他每回还能奇妙地把逻辑给编圆了,他那对精明无比的父母也时常到事后才反应过来被蒙骗,但到那时两人气都消了,更不会责怪他,只会说几句嗔怪的话。  他长兄时时感叹,得让他把这个臭毛病坏习惯给改掉。但事实上,只要他多撒几次娇,他们就顿时什么都不记得了。  宁仪感慨一声,似乎真有难言之隐一般,“其实我说身体不好不是说体力差,而是我容易过敏,尤其是对粉尘类,所以户外活动的机会很少。”  苏卷恍然,“原来是这样,容易过敏确实挺痛苦的,也难怪你那房东阻拦不让你去这、不让你去那的。”  殷振君听了一会,觉得苏卷过于迂回,他们最关心的明明不是这个。  他单刀直入,“宁仪,你不觉得你房东太强势了吗?难道你们平时相处都是他替你做主张?”  宁仪微微敛起眉尖,“太强势?”  他不太喜欢这个词。  “其实呢,不管大事小事的安排上,我们都会商量的,只是有些会对我不好的事情,他会主动帮我排除掉。”  表达关心的一种方式罢了。  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宁仪觉得自己还挺适应。只是不同的是,父母不允许他做某些事,会跟他讲道理,讲明白为什么不让他做。但付锐修则通常会先直接否决掉,偶尔不太顾及他的感受。  但近来,这种感觉已经越来越淡,而像今天中午发生这样的情况,还是在外人面前,宁仪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付锐修那时确实显得不太客气友好。  但这并不影响宁仪现在对他的好感。  如果哪天付锐修真要变了性,和他苦口婆心地说这个碰了不好、那个吃了会吐,他大概才会不适应。  就好像把他当小孩子一样。  按人类的年龄记法来算,宁仪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甚至可以说很老了,可以当付锐修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种。  想到自己的辈分居然高出付锐修这么多,宁仪心里窃喜,面上也没有隐藏地露出笑意。  殷振君看着他的表情却是已经明白透彻。  一提到某人就笑得这么开心,而且还帮他辩白,这种关系不说是情侣,谁会信?  既说是房东,那就更不可能是哥哥叔叔之类亲戚的身份,不然不会藏着掖着。  毕竟还手拉着手,哪怕是兄弟之间,牵手、剥虾,也太腻歪了一点。  那人的做法,更像是在宣布主权一样。  同是男人,殷振君自认自己在这方面触觉敏感,判断准确。  “其实你们俩……不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吧?”殷振君终于没忍住,试探着问。  苏卷又开始暗暗戳他,让他不要问别人的私事。  “怎么不是?”宁仪回答,“房子确实是他的,我就住一小段时间,可能明年这个时候我就不在这了……”  这回苏卷也站不住了。  他和殷振君都觉得两人绝对有猫腻,但听他这话,是要分开?  虐恋?  豪门老男人玩完清纯小男生就甩那种?  但从中午的表现看,明明不像啊!  他震惊过头,就问出了声,“你们俩真不是情侣吗?”  “啊?”宁仪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但微微放大的瞳孔显示出他还不太能理解这个问题的含义,“没有,不是,我和他的关系没这么复杂,emmmmm……也差不多?”  殷、苏:那到底是哪样啊!  问到这,殷振君也知道不好再问下去了,毕竟宁仪看上去并不怎么想回答,这让他们的担心又上了一重。但中午留给他们的印象又是实打实的狗粮。  殷振君正要开口告别,就见宁仪盯着手机雀跃地蹦了一下,脸上溢满欣喜,“付锐修说他已经到了,在路边。”  殷振君听着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到过几次,但一时也想不起来,只能道:“那你先回去吧,我和苏卷打车。”  宁仪道:“我记得你们学校和我顺路,不如一起?”  三人边说边往马路边走着,宁仪还时不时地往停下的车辆看,付锐修的车还是很好认的。  “啊,那是我小舅!”殷振君忽然惊呼。  宁仪顺着往他指的方向投去视线——一个黑框眼镜的男人正挽着一个娇小的女生,离他们仅几十米远。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刚停好车,想往隔一条马路的商业街走。  丁远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就看到镇臂高呼的外甥。  宁仪还站在原地,再往不远处的路边一看,一辆黑色宾利开了车门,眼熟的颀长身影踏出,直朝他这来。  丁远没想到能在这看到自己外甥,惊讶的同时也颇为激动,走过来朝几人打了招呼。  殷振君见到熟人,话就更多一点,“小舅,带女朋友出来吃饭啊~”  丁远一挥手,“哈,好不容易能闲下来一点了,可不得出来好好吃一顿,正好这离公司不远。”  舅甥两人一看就是一样的脾性,丁远发起牢骚也不会只是一句话,所以他还在说:“之前每天累死累活的,现在这个实验项目差不多快收尾了,这两天又终于试出来合适的辅料,今天下午老板又不盯梢,可不就准点打卡下班了嘛。”  要说他们搞研究的也真的累,每天做实验,做不出来搞到半夜都是有的。  丁远身边的女生轻捶了捶他,“你再没空陪我吃饭,可就要失去我了。”  丁远苦笑着回应,“失去你不可能,但我可能会失去我的头发。”  宁仪分神看向侧边来人,悄悄退开几人几步,正好拉上付锐修的手,但因还没和几人告别,也不好现在走,只能悄声问他,“你们公司员工这么勤奋艰苦吗?我看他的头发确实不多了哎……”  付锐修勾起唇角。  宁仪的声音很小,只够付锐修听见,但有人来的动静,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几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转身看向来人。  苏卷和殷振君都呆了一下,中午那么长时间他们都没有见这个男人笑过,但他现在居然在笑……  意外的,棱角都被抹平了一般,柔和的不像话,那双深邃的眸子泛着醉人的温度。  而丁远更是怔了好一会没说话,嘴巴里想吐出两个字但就是堵在喉头,他只能小小声问身边的女友,“亲爱的,我是不是最近熬夜体虚出幻觉了?”  原本因看到帅哥而愣了几秒神的女生无奈地回视他,掐了他一下,“你看我是幻觉吗?”  丁远“嗷呜”叫出声,虽然压得低了,但还是能听到,宁仪没忍住噗嗤一声。  殷振君疑惑地看向小舅——  丁远强自把哆嗦的声线摁回去,尽量平稳地称呼,黑色镜框下的眼睛却瞪大了,“付……总?”  “嗯。”付锐修扣回宁仪的手,应着,“既然是好不容易休息,就赶紧去吃饭吧。”  付锐修看向苏卷二人,“人我就先接走了。”  宁仪朝呆若木鸡的几人招了招空着的那只手,随即跟着付锐修走向黑色宾利。  ——那辆车因为停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已经有两个女孩子停下对着车牌拍照了。  付锐修伸出长臂挡开了她们,将宁仪送上车后,才转向驾驶座。  殷振君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现在才突然想起来——  刚刚宁仪说的付锐修,指的就是格物的总裁!  平常跟他念叨过这个名字的也就是自己的小舅。  这算什么?缘分吗?  丁远则在两人上车后,才激动出声:“我刚刚有没有当老板面说老板坏话?没有吧没有吧?我就说最近老板盯梢而已……啊我死了,巡查而已啊啊啊啊!”  任谁也想不到自己随口吐槽的话会被自己boss听到啊!  丁远抓狂一会,才想起了关键,“老板怎么会在这?还和你们一块?”  殷振君咧了咧嘴,“哪里像是和我们一块,来接人的没看到吗?”  “那人?”丁远斜着眼问。  殷振君点头,“如你所见,我们的同伴,托他的福,今天中午我们还和你boss一起吃了午饭。”  丁远短促且深地吸了一口气,“我都不敢想有一天能跟付总吃饭,你小子居然……”  还未说完,丁远忽然连嘴唇都跟着抖索起来,“你得跟我说说,我想听我们付总的八卦……”  此时此刻,车上。  付锐修扫了一眼副驾驶座上坐的乖乖巧巧的少年。  “今天下午累不累?”  宁仪刷了两下手机,摇头,“不累。”  付锐修问:“真不累?腿不酸?”  宁仪接着摇头,“不累,不酸。”  付锐修:“你这几天孕吐的情况好像好多了。”  宁仪点点头,“嗯,好像是,我开心一点好像就不容易难受,即使难受也能忍住。”  大概情志跟他的灵力强弱有关系,不开心的时候灵力弱,就容易被身体的自然反应影响。  这一点付锐修也有所猜测。  宁仪出去到处跑,结交朋友,学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就很少会嚷嚷难受。  付锐修:“后天周末,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宁仪犹豫了一下,“其实比赛的时间越来越紧了,虽然我应该不参加成品组,但也应该重视起来抓紧时间,这几天所见所闻所感我还得好好消化一下,周末就在家休息就好了呀,没必要出去的。”  付锐修转了转方向盘,右转,字句忽然紧凑了些,“之前你那位朋友说出去爬山,你没反对;我说要出去,你就拒绝?”  宁仪蹙了蹙眉。  这回奇怪的酸味已经重到宁仪都能感受的到了,但他有些不解,他也没针对谁的意思啊。  “殷振君中午说的时候,你不是替我回绝了?而且我看你这几天好像一直都挺累的,晚饭也不见你,所以想让你休息休息,我说的有问题吗?”  宁仪鼓了鼓腮帮子。  付锐修脖颈有些发硬,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情绪失控,着了魔一样。 第39章 她自己知道不就好了?  宁仪一路疑惑地看着她给自己按完头颈,又揉小腿,问他哪里酸软,并询问力道是否可以,然后再将自己得来的经验告诉一边的付锐修。  宁仪:???  宁仪如今的身体到底还是个刚二十出头的男孩子,细皮嫩肉的,即使姚丽动作轻缓,不会觉得疼也不会觉得太痒,但还是会觉得奇怪,麻麻酥酥的感觉一小缕一小缕地往上蹿。  付锐修一直注意着他的反应,“不舒服?”  宁仪摇头,“没有。”  姚丽揉了一会小腿,开始帮他按摩手脚。  一边轻轻按着,一边对两人讲解穴位。  姚丽用大拇指按揉着他手腕内侧,“这是内关穴,缓解孕吐的。”  付锐修记下来。  姚丽又让宁仪坐起,自己半跪在床边,让他把脚搭在自己膝上,对付锐修道:“大脚趾和二脚趾指缝上二寸位置是太冲穴,大拇指按压,缓解小腿抽筋和酸痛。”  宁仪蜷了蜷圆圆的脚趾,比起最初,神色已有些异样。  宁仪在她按自己脚底心的时候,终于没忍住,小小的“啊”了一声。  付锐修看过来。  宁仪无辜,“痒。”  姚丽收回手,心里暗叹少年这身骨肉灵秀,也不比自己服务过的一些富家娇养的十六七的女孩子差了。  想到这,她没忍住看了付锐修一眼,一时也说不上谁比较有福气。  姚丽让他翻过身,摸到腰两旁,宁仪颤了一下。  付锐修神情不悦。  姚丽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停了手站起身,指了指刚刚自己摸到的位置,“这是肾俞穴,可以让人坐着,从脊椎两侧由上而下到这轻轻地用力,对腰酸很有好处。”  付锐修神色缓和了些。  宁仪早被按摩地昏昏欲睡,加上原本就困顿乏力,此时见两人一走,翻了个身,盖上被子,没一会就睡得酣甜。  恍惚中,身边有轻微的脚步声,一个身影落下。  宁仪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有人在看自己。  再醒过来,身边空无一人,再看时间,已经快到吃午饭的点。  宁仪走出房门,跑到隔壁,张阿姨已经在摆盘,看到他欣喜地笑,“哎哟,睡得好不好?正准备过会子再叫你呢。”  宁仪扬起刚睡醒还红扑扑的脸,“睡得挺好的,刚醒呢。大概是闻到阿姨做的饭菜香,我就及时醒了吧。”  张阿姨再跟他说两句话,宁仪笑着应,又看向从刚刚起就一直瞅着他的付锐修。  付锐修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在pad上滑动,见他看过来就又垂下头看。  宁仪现在挺愿意跟他说话,就嗒嗒地跑过去问,“在看什么?”  付锐修:“在做功课。”  宁仪:“什么功课?”  付锐修:“给你按摩。”  宁仪:???  “上午那位只来一次?”  “对。”  “你以后说不定得天天按摩,晚上睡前比较合适,那个时间点总不能把人叫来吧。”  宁仪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那这样不是太麻烦你了?”  付锐修莞尔:“不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出去了,所以现在才更新,晚上11点左右还有一更。第三十二章 【二更】  宁仪原本以为付锐修只是随口说一说, 逗他的。但后来从张阿姨口中得知, 上午他睡着的时候, 付锐修留了姚丽好一会, 专门跟着她学。  宁仪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但他再想一想, 也就释然了。  付锐修的手他握过,并不算糙,不然他也不乐意握。  想通之后,宁仪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一整个下午都待在工作室里, 歇歇停停地又画了两张设计草稿。拿起上午画的一比对, 不知怎的, 心里就是偏向付锐修夸的那两幅, 干脆就把下午画的扔了,专心把之前的两幅做修改和完善。  等到差不多画好,宁仪去隔壁吃了饭,听了一会沃恩的视频授课,乖乖地记下笔记、整理笔记, 再等洗完澡已经八点多。  宁仪手机一震, 收到付锐修发来的信息, 让他选择按摩地点。  ——他的床还是自己的床。  宁仪挑眉。  -今晚?  -今晚。  宁仪:-你能行?  -注意措辞。  宁仪在心里乐呵了一下。  事实上,他并不排斥。  对方毕竟是为自己好,想减轻他的不适,又专门花时间花工夫学了, 就让对方实践一下也未尝不可。  而以自己的体质,宁仪也不认为自己会被轻易揉坏掉。  不过如果付锐修敢故意整他,借按摩之名下挠他痒痒或者下狠手,他也绝对不会手软的!  当然从对方对孩子的重视程度来看,这个可能不成立。  宁仪只是随便脑补一下而已。  十分钟后,抱着就当是像以前那样被家人撸毛了的微妙情绪,宁仪到了隔壁。  张阿姨早已经回家,听到开门声,付锐修从书房走出来。  宁仪靠近了些,能闻到付锐修身上刚洗完澡还残存着的沐浴露香味。  ——像雨后清泉,干净清冽。  宁仪之所以现在对这味道很熟悉,是因为之前住在这边的缘故,当时用的也是这个牌子的沐浴露。  “过来。”付锐修唤道。  宁仪跟着他进屋,走着走着才想起来,刚刚付锐修问自己在哪进行按摩,自己忘记回答,直接自发自动地过来享受服务。  得,既然是不花钱的服务,地点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只是刚刚付锐修那语气让他想起了在家的时候,他因为偷懒并不总是保持人形,而没有完全长成的凤凰总是有些毛绒绒的,看起来很好摸。这时候如果父母母爱爆发,就会温柔地诱哄,“福宝,宝宝,过来。”  宁仪就只能选择用自己的羽毛成全自己的孝心。  宁仪不知道自己这么乖地跟着人进去是不是因为条件反射,如果是,那似乎有点悲惨。  “怎么了?”付锐修注意到他表情变幻,问道。  “没事。”  付锐修的床很大,宁仪还是第一次躺上来,除了气味以外,都和自己的床差不多。  但就是这种淡淡的气息,一下子包围过来,让他恍惚有被付锐修环抱着的感觉。  付锐修果真是准备认真实践。  宁仪见他搓热了手,活动活动手指关节,随即按上自己的太阳穴。  手法与姚丽相似,但力道到底不同。  见宁仪眉头蹙起,付锐修放轻了力道,柔柔地按了两下才问:“这样行吗?”  宁仪感受了一下,觉得差别也不大了,“还行。”  付锐修就又抬了抬手指,动作柔缓,像对待什么珍宝瓷器。  空气中一时间除了沐浴露的味道,只剩下付锐修低沉的声音搀着水一般渗透过缝隙。  宁仪惬意地阖上眼,竟觉得他的技术还不错。  “今天上午按摩以后,效果怎么样?”付锐修边捏着他的手,边问。  宁仪微微张口,“挺舒服的。”  “腰腿还酸吗?”  “还行。”  付锐修就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揉捏他的小腿。  宁仪似乎是那种天生肌肤上就少有瑕疵的人,付锐修慢慢按着,只觉得手感滑腻,隐隐升起继续流连的冲动。  付锐修的手不如姚丽的细嫩,指腹平常察觉不出的薄茧此时在宁仪的感官里无限放大。  被刺到的皮肤有些发痒,他忍不住缩了缩。  付锐修见他要退,一手握住他的小腿拉回来,“怎么了?”  这么被圈着,宁仪更难受,动了动腿想挣脱,“痒。”  付锐修轻笑,松开手,“你好像太敏感了。”  宁仪咬唇,“没有。”  “那继续?”付锐修顺着他嘴硬的话问。  “唔……” 第41章 麻烦的是他,要为此付出的也是他。  但他愿意应和着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宁仪。  “现在感觉不到很正常,等到了四个月左右,大概就能有胎动了。”  宁仪对这也了解一点,“那也还要好久啊……”  宁仪边说着,边下意识地往腹中看去——  腹中的小生命又长大了一点,壳膜包裹着的胎儿已经能看清四肢、小爪爪、眼睛、圆圆的肚皮……  等等……  宁仪输入凤元力慢慢探测过去。  小生命感受到灵力,无意识地吸收掉一些,剩下的则拂过他的背部,绕着那两小团形状还不分明的肉翅打圈圈。  翅膀!  啊啊啊!  宁仪快疯了。  但他还有理智,所以他只是兴奋地捶床,无声地尖叫。  床一震一震,不知道情况的付锐修看着视频震荡,起初还以为是地震。  “怎么了?”他焦急问。  宁仪扑腾着脚丫,快乐地凑到手机前,“没什么,就是觉得宝宝好可爱啊……”  都已经有小肉翅了!  以生身父亲的身份见证着小生命的成长,哪怕这个阶段他早已经预料到,但真正看到时还是忍不住欢呼。  付锐修见宁仪没事,镇定下来,眉眼含笑,“他确实很可爱,他会像你一样。”  一样这么可爱。  宁仪眯着眼睛,乐呵呵的,“那当然呀。”  虽然现在还无法分辨以后五官会有的形状。  但宁仪就是这样觉得。  除了五官,宁仪不介意宝宝以后的腿像付锐修那样长,肌肉像付锐修那样漂亮。  大概,如果嗓音和那双深邃的双眸继承一点的话,他也不会介意。  付锐修看着视频里不亦乐乎的宁仪,等他安静了一会,才幽幽道:“宁仪,等我回来之后,我会带我的家人来见你。”  是带我的家人来见你,而不是带你去见我的家人。  有些许微妙的不同。  宁仪恍然未觉,他只怔愣了一下,“这么快吗?”  “总不能等孩子生了,才让他们知道这件事。”付锐修道。  宁仪思考了一会,接受了这个事实,确实该见见了,宝宝以后大概率是要在付家成长的,这样也好让付家的长辈们更早更好地接受这个孩子。  如果等快生了或者生了再说,难免显得不尊敬,也显得付锐修不孝顺。  “或者,我现在就和他们联系,让他们去照顾你?”付锐修含笑问。  宁仪拼命摇头,“不了不了,让我再清净几天吧。”  到时候恐怕就没有多少逍遥日子了。  ——来自人口多的家庭的孩子的感慨。  宁仪看向他,“要不,你要是不忙的话,跟我说一说你家里的人员组成?”  “好。”  和付锐修视频长谈完,知晓了付家人大概都什么样的脾性后,宁仪并没有为即将见“公婆”的事情忧虑多久。  事实上,他该心大的时候心广阔似黑洞。  后面几天,为了不让自己太过无聊,宁仪除了学习英语和珠宝设计,偶尔在张阿姨的监督时间外,看看电视。  他现在打开的频道是以出彩综艺闻名的卫视,收视不一定高,但口碑一直都不错。  正在播的是个悬疑推理烧脑型综艺,艺人们进入不同的情境,踏入摄制组布置的陷阱,想要出来,就得破案。  电视上五光十色地晃过片头。  宁仪捕捉到了顾佼的身影。  他之前就知道这个综艺——微博上关注顾佼之后看到的。  粉丝们每天疯狂推这部综艺,各种彩虹屁赞美顾佼在其中的优秀表现。  虽然宁仪还没有看过,却已经知道了顾佼在里头的身份——灵魂,或者说智慧担当,破案基本都靠他,其余人负责搞笑、吹捧、挺起团魂。  估计导演一开始也确实有这样设定的想法,毕竟顾佼是影帝——其中最大的腕,真正的流量大咖。卖这样的团队设定,粉丝肯定吃。  但真正见到顾佼在节目中的表现后,导演才知道自己是捡着了宝,原本想的尬吹的台词也完全用不上,甚至有时候沙雕队友就是来送人头拖战线的,如果让顾佼一个人破案,肯定要快的多。  宁仪会在这个点看直播的原因不仅是因为顾佼。  还因为自己这两天偶然地得到一个消息。  他的微博在关注顾佼之前,最先关注的是颜岿。  他还关注了每天大批量放送颜岿美貌照片的粉头。  这位粉头对颜岿没有爱情,也没有亲情,天天搞颜岿的水仙,搞得不亦乐乎,称只有他自己的美貌能够配得上他自己。  好在宁仪对此不排斥,单纯看脸愉悦眼球。  也是这位经常接机送机、对偶像行程了解的一清二楚的粉头,偶然地透露出关于这次悬疑推理节目的一丝讯息。  ——颜岿好像会来。  宁仪不是为了看他的颜才来看综艺,而是因为他觉得颜岿和顾佼两人组合十分稀奇。  最起码他在书里没有看到两人合作过。  穿进来后也没有,最多就是颁奖典礼的时候擦肩而过互相问好。  宁仪拿了几袋猪肉脯、核桃酥和西梅放在膝上,端了一杯水放在茶几。  刚撕开一袋猪肉脯,节目已经开始,镜头对准坐在车里赶路的一行人。  ——三个演员,一个小品演员、一个歌手、一个主持人。  听说主持人是后来才加进来的,替换掉了一个在节目中受了脚伤的运动员。  可见这个节目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在车上,顾佼接过任务卡,得知今天要去的地方是一处游乐场,但没给任何今天有可能出现的任务提醒。  导演组向他们透露,今天还会来一位特殊嘉宾。  “谁啊?”小品演员方汉问。  镜头晃了晃,是在向他们摇头。  导演:“你们去了之后,先自己找出来,他会告诉你们今天将要面对什么。”第三十三章 已修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写的综艺已做删减,添了主角的互动,以主角互动为主。  宁仪悄然无声地嚼完猪肉脯, 撕了一颗西梅丢进口中解腻, 双目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  为了更好地营造看悬疑综艺的气氛, 宁仪甚至关上了灯, 在黑暗的环境下看。  节目中一行人在游乐场门口下了车,取票验票后, 顾佼拿了地图划分路线,兵分三路去找可能的线索和特殊嘉宾。  顾佼和方汉分到了一组,从旋转木马那条线去找。  为了拍摄需要,游乐场的人很少, 即使见着一个无所事事的游客, 他们也要怀疑是不是现场的工作人员假扮的。根据节目组以往的套路, 几人深知, 问他们有没有见到哪个明星一般是不可能问出来的。  只能说, 但愿这位嘉宾别那么皮,如果全副武装混入人群、或者假扮成游乐场的工作人员,更或是藏匿在一些不容易发现的地方,他们就得加长寻找的时间。  拍摄当天的天气很好,太阳高照, 节目组切了三个镜头将正在寻找嘉宾的三组同时展现在屏幕。  节目组手动拉动进度条, 显示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一位偏瘦弱的女演员顶着太阳吁吁喘气, 一边有工作人员给她递了水。  好在镜头一转,顾佼一组有了发现。  “你看那。”顾佼指给方汉看。  方汉下意识地瞧向过山车出口的地方,那里正走出一个戴黑色棒球帽的穿宽大大格纹白t运动鞋的男人。  单看卓越的身形似乎就能想象到帽檐下是怎样惊为天人的脸。  擅长营造气氛的节目组适时地播放了一段节奏明快的音乐,在来人身周打上特效。  一时所有人都被他的光芒吸引。  还没看清, 方汉却已经率先捂着嘴叫了起来。  ——作为小品演员,滑稽是他的本职。  但这尖叫中却也有五六分真情实感。  了解方汉的人都知道,其实方汉是个颜控。  圈内顶尖容貌的那几人,他聊起来如数家珍。  所以说,方汉看见出现的那人时就已经一眼认出,他的激动和看到偶像一样的炽热目光完全可以理解。  顾佼在节目中,向来会主动配合抛梗接梗营造气氛。  他无奈皱眉,似有醋意,“你平时见我怎么就不这样呢?”  他也早早认出那正走出来的人是谁,因此也只是假意醋一醋。  方汉还在震惊地捂着大脸,脸颊上飞起少女般娇羞的薄红,“那怎么能一样?你虽然好看,但我经常见,但他——我偶像啊!我还没跟他同框过哎!” 第43章 “不会的,就只看了一会,只看一次这么长时间,以后我都不会看这么久了,好不好?”宁仪试图谈判。  付锐修盯了他一会。  视频里的宁仪穿着宽松的浅青睡衣,脸蛋还有看完后兴奋的红润,整个人看起来奶奶的,软软的,特别好捏的样子。  付锐修对这样的宁仪没有抵抗力。  “……那你再看一会就睡觉。”  宁仪“哟吼”一声。  付锐修道:“为了防止你看到结局还继续看别的,你调转摄像头,我和你一起看。”  宁仪:“天呐,你太严格了吧!”  但到底,为了维护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看到结束”的特权,宁仪答应了这一点,调转摄像头,和付锐修一起看剩下的部分,偶尔搭搭话。  电视里。  顾佼此时盯着角落,迅速走过去捡起在黑暗的环境下有些显眼的粉色女童鞋子,拿回来放到光线稍好一点的地方给两人看。  “你看,这是你侄女的鞋吗?”顾佼看向颜岿。  颜岿先是茫然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张了张嘴,接过,“这就是我侄女的鞋!”  顾佼拆台,“说不定是其他失踪的女童的。”  颜岿肃然,亢奋道:“这就是我侄女的,她喜欢粉色!”  顾佼扬起唇角,“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电视机前的宁仪手一滑,有些兴奋。  他问付锐修:“顾佼这么好说话?”  付锐修在用钢笔写些什么东西,闻言抬头看向视频里的电视,“没怎么接触过,不知道。”  宁仪神情有些古怪,“你之前可是和顾云胡……”  顾佼可是顾云胡的亲哥啊。  付锐修的脸上看不出情绪,“那都已经过去了,你要是实在介意,不妨说出来。”  宁仪后悔自己挑起了这个话题,“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和顾云胡……”  主角按原书剧情发展还该在一起才对,他身为一个外来者,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了现在这个情况,难道就因为自己没有被顾云胡害死?  总之他又怎么会介意付锐修和顾云胡曾经的关系。  付锐修掀唇,“我为我曾经的眼瞎道歉。”  宁仪愣住:“哎?”  付锐修继续道:“至于顾佼,他似乎是第一个不赞成顾云胡和我的人,所以我和他没有多少交集。”  这时候才知道暗地里这些被隐藏起来的真相的宁仪,“……”  付锐修:“他看事情通透,这点我还是很欣赏他的。”  宁仪不再说话,继续看向电视。  电视里。  三人还在鬼屋里摸索,时不时响起方汉的恐惧但很好地活跃了气氛的尖叫声。  宁仪瞧着人在摄像打的灯范围之外的颜岿,忍不住自言自语,“哎,颜岿的脸真的哪怕在暗处,也好看到不行啊。”  而且还耐看。  被视频里频繁的尖叫声搅扰的也没了工作的心思的付锐修,闻言看向其中的颜岿,“你很喜欢他?”  宁仪听着这个问句有点耳熟,好像是第二次被这么问了,只是这次语气和上次又不一样。  他道:“他长得好看,人又很好啊。”  付锐修沉默了一会。  电视里顾佼几人已经通过女童鞋底的泥巴进行过猜测。  顾佼仍是看向颜岿,“你还带你侄女去哪了?水上乐园?”  颜岿有一瞬间的懵逼,实话实说道:“导演没说,那就是没去。”  顾佼了然地点点头,继续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鞋子出现在这里,那你侄女肯定也来过这,大概是被骗来的,来这之前,她踩过泥巴,我们接下来只要找到有泥巴的地方就好了。”  “可这几天都是晴天啊!”方汉道。  顾佼先带着他们继续鬼屋里头走,见没有什么其他线索之后,正准备原路返回。  打开地图道:“其实,虽然是晴天,但是还是会有比较泥泞的地方的。比如……”  顾佼手指画着地图上一处湖边,“这里,就有可能会有泥巴,还有水上乐园旁边,土壤被迸射的水溅湿,也会有泥巴。”  他顿了一下,“这还要看人工湖的水位和游乐场各处的地形海拔。海拔低的地方例如草坪,如果离人工湖不远,那么也有水溢出来,这样的草坪会有很多人去放风筝休息的吧。”  电视机前。  宁仪看着,继续发表感想,“顾佼确实也不错,很理智,我也……”  “喜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付锐修及时打断他,“你是不是太博爱了点。”  宁仪:“emmmmmm……其实还是更喜欢颜岿。”  没办法,他就是看脸,羽族的臭毛病。  付锐修:“你最好是粉丝的那种感情。”  宁仪:“我不确定。”  付锐修:“但不管是哪种感情,为了防止你盲目追星,你要是再提颜岿,我会没收你的电子产品,限制你玩手机的时间。”  宁仪:!!!  “我不追星的,我喜欢颜岿其实虽然随口说说……啊啊,我不提他了!”宁仪快速反应道。  付锐修这才缓和了神色,宁仪甚至能看到他眸中有浅浅的笑意。  付锐修忽然问:“你评价了那么多,那我呢?你对我怎么想?”  宁仪眨眨眼睛,扳着手指,“挺好的呀,但你肯定想听优点,我数给你听哦。”  付锐修:……  “年轻有为,长得帅腿又长,还对我这么好……”  付锐修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别想糊弄我,你刚刚的意思明明是我有不少缺点。”  宁仪抬头看天,“呃,你太严肃高冷、控制欲又强你知道的吧。”  尽管这一点,会被很多女生认为是高冷禁欲的代名词,她们喜欢还来不及。  但就宁仪本人来说,算缺点。  付锐修:“还有呢。”  宁仪思索了片刻,“没了。对了,你还特别细心,总是能注意到很多我忽视的地方。”  被结结实实夸了一通的付锐修撤去方才的不悦神色,脸上的开心谁都看的出来。  宁仪定定地看了一会,忽然觉得他笑起来,顾盼神飞的模样也不比颜岿差。  只是大概自己之前看久了,所以反而会忽略过去,而付锐修又很少会像现在这样笑的缘故。  还有,付锐修原来这么好哄?  为了诱使对方多笑一会,好让他欣赏美色,他继续赞道:“其实你笑起来比不笑的时候好看多了,多笑笑多好呀。”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付锐修脸上的笑意飞快消散,不见踪影。  宁仪:???  他说错话了?  哦天,付锐修真的不好哄。  宁仪没再管他,继续看向电视。  三人已经找到了似乎藏着机关的地方,但方汉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来回看了几遍的墙会有问题。  “这太明显了,我觉得导演组不会放在这,不然我都能猜到。”  “所以你不是不信吗?这是反套路。”颜岿反问。“只有这了。”  “真在这,我现场一个胸口碎大石。”方汉拍胸脯。  颜岿没了声。  他抬眸看向顾佼,目光同情。  ——你平时带躺的就是这样的队友?他简直像是导演派来的间谍!  顾佼无奈回视。  ——如你所见。  顾佼没再管方汉,率先走向石墙,在石墙上摸索着寻找机关。  他摸到一个凸起的矩形轮廓,再往上摸索,探到一个开关类的黑色圆点。  顾佼转头看向颜岿,友好道:“你是嘉宾,你来按。”  颜岿倒没推拒,只是一边顺着他的方向按向圆点,一边吐槽:“这怕不是会有什么埋伏吧?比如我一按旁边就有箭cua~cua~cua~”  顾佼闻言伸手虚虚地护在他的脑袋旁边。  电视机前的宁仪莫名又被甜了一下。  颜岿按着圆点,使力,嘴里还在吐槽,“你居然只护脸,呵……”  “男人”两个字被隐没在一声轰响。  石墙裂成矩形,轰隆着往上移动,露出外面的天光。  有点像武侠电视里打开密室门一样的场景。  骤然接受不了太强烈的光线,三人抬臂护住眼睛。  三人适应了光线后,走出石门,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第45章 付锐修:“可根据以往男性生子的案例,基本上孩子都是男性。”  宁仪撑着脑袋,长睫垂下,“好可惜……”  “你很介意孩子的性别?”付锐修问。  宁仪犹豫了一下,摇头,“也不是,是男是女我都会喜欢他的。”  付锐修含笑看着他。  宁仪继续道:“但你不觉得这样的女孩子很可爱吗?要是能养一个多好啊!”  付锐修注视着他,“单是养你和我们的孩子就已经很让人操心了宁仪,我不想养不是你生的孩子。”  宁仪惊讶:“?难道你打算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儿子?不结婚?”  付锐修的神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你想让我和谁结婚?”  宁仪听他的语气已经意识到不对,连忙摆手,“我没想干涉你的婚姻,你只需要对这个孩子负责就好了,关于你结不结婚还是生不生别的孩子,我都不会干涉。”  说完,宁仪总觉得表达的不对,他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但找上付锐修最初,这确实是他的本意。  他抿起嘴角,心里隐隐约约地有点难受。  付锐修的眼神已经重新恢复到面对陌生人时的他时具有的那种冷漠,“对于这个问题,我想你既然抱有这样的想法,本就连干涉的资格都没有。”  宁仪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对不起。”良久,他才说出这句话。  他虽然偶尔是个小骗子,但大多数需要敞开心扉的时候,他不愿意瞒着。因为撒谎是为了掩盖无足轻重的错误,但隐瞒真实情绪只会造成和亲近之人的误解,进而拉远距离。  从他和家人和朋友的无数经验来看,只要好好说出来,可能需要些时间,但对方总会原谅他的。  就譬如——  他曾有一次打趣他的麒麟朋友,“你总是去山上采灵草,找住在半山腰的小花妹妹买蜂蜜,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呀,喜欢你就快点追呀!”  对方登时怒道:“你以为我送你的点心都是哪来的你个白眼狼?是谁说想吃纯天然的纯手工的,但被父母管着出不去也不好买……还有,我喜欢谁你管的着吗?”  宁仪当时一愣,恍然大悟,“原来那些点心是你亲手做的……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知道呀。”  对方还是生气。  宁仪就继续,对于是自己的错误的事,他向来主动承担责任,“我也不是管你喜欢谁,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知道你这么抵触……对不起我以后不说了。”  “福宝。”  “嗯?”  “我看你不是该吃点心,你是该长点心。”  “???”  宁仪记得,对方当时晾了他好几天,又接着送点心来了,这是这回没有再找小花妹妹买蜂蜜,而是自己去找蜂窝偷了。  总之麒麟皮厚,倒不可能被叮出什么事情来。  现在宁仪抱着同样的想法,对付锐修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似乎是我的责任……我心里也不舒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宁仪因为心思有些乱,表达地也不清不楚,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大概是不想宝宝有别的人生的弟弟妹妹?或者怕宝宝被后妈欺负?”  说到最后,宁仪的声音渐渐弱下来,双眸中像是盈满了困惑,神态懵懂。  最终付锐修只是轻叹了一声,没再看他,“睡吧。”  “你不生气了?”宁仪有点不放心。  他不是惹完人就当没发生的小没良心。  “……不气。”付锐修补充道:“你别乱想,好好养胎。”  宁仪洗漱完,抱着手机回房,发现付锐修一直没有挂断视频聊天,而是抵着头翻文件。  宁仪想对方一直没有挂,大概是有什么事要跟他说,于是就出声提醒,“我要睡了,你还不睡吗?”  付锐修听到声音,抬头,合上文件,“过一会睡。我不是答应你要给宝宝讲故事?”  宁仪眨眨眼,“宝宝还太小,他听不到的。”  付锐修声线柔和,“没事,先让他熟悉熟悉,就当给说给你这个大宝宝听了。”  宁仪听到这话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羞赧地垂下长睫,“那你说。”  “不会打扰到你工作吗?”他问。  “不会,故事很短。”付锐修回。  宁仪放了心,把手机放到一边,“你等一下。”  付锐修看到视频里,宁仪将睡衣掀起,露出白生生的肚皮和曲线优美柔韧的蜂腰,他呼吸一滞。  “好了,你说吧,这样宝宝应该能听得更清楚一点。”宁仪对着手机认真道。  付锐修挪开视线,执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喉。  宁仪看向自己袒露的肚皮,眉头一拧,忽然感叹,“我觉得肚子好像大了一点?有点隆起,但这会不会是我刚刚吃多了?”  付锐修笑了一声,“那以后晚上少吃点。”  宁仪抿唇,点了点头。  付锐修开始说故事的声音很柔和低沉,似乎比安眠曲的效果还好一些。  故事内容虽然并不枯燥,但宁仪还是很快进入了梦乡。  付锐修看到小可爱毫不挣扎地阖上眼后,忽然有点头疼。  灯没关,手机没有放到安全距离,肚皮也还敞着,被子只搭在腿上。  明天不得感冒?  但自己现在距离太遥远,有心无力。  付锐修给张阿姨发了个信息,问她有没有睡。第三十四章 【一更】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听取大家的意见已经修改过了,删减了部分综艺,加了几千字主角的互动,在修文之前看的宝宝可以重新去看一下  爱你们,啾咪~  宁仪第二天醒来后, 一如往常掀了被子起来洗漱。  张阿姨已经在做早餐,香喷喷的包子香席卷连接在一起的餐厅和客厅。  宁仪懒懒散散地洗了把脸, 还有些迷糊地揉着眼睛在沙发上坐下, 张阿姨盛出一碗虾仁蔬菜粥放上餐桌, 唤宁仪过来吃。  “小宁, 你昨晚睡得还好吧?”张阿姨问, 面容有些忧色。  宁仪疑惑地回答:“还好呀,怎么了?”  张阿姨笑道:“没什么, 就是昨晚付先生突然给我发信息, 说让我来给你盖被子。你这孩子, 没想到睡相还不好, 我来的时候,你肚皮都是敞着的, 也不知道我走之后你有没有踢被子。”  宁仪刚刚执起小瓷勺的手停滞在半空, 像是个受了惊吓一动不动的小动物。  “阿、阿姨, 昨晚付锐修让你来了?那么晚了……”宁仪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昨晚睡觉是什么状态?  他记得自己当时听故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似乎肚皮是还暴露在空气里, 被子也没盖, 就因为这个?  宁仪忽然有些愧疚,“阿姨对不起,害的你那么晚跑过来一趟。”  张阿姨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这说的什么话,不过倒也奇怪, 付先生是怎么知道你没盖被子的呢?”  宁仪打了个哈哈。  他一点也不想把自己这么大了却听付锐修讲睡前故事这种事说出来。  哪怕他是沾了宝宝的光。  张阿姨只是随口一问,知道这问题大概无解,也就不再继续。  宁仪则开始自己学习英语和其他技能,甚至闲来无事报了一个ipa国际认证贵金属首饰手工制作基础课程,等开课的时候就能去学。  宁仪终于想起要看一看华风珠宝设计大赛线上投票情况这件事是在第二天上午。  他刚起床没多久,就看见他和殷振君苏卷的三人小群里蹭蹭冒消息。  殷振君和苏卷分别在说自己目前被投的票数。  按照规则,就算不能在专业评审环节脱颖而出,如果网络评选名次高,也会获得最佳人气奖。  殷振君:我才275票,不过按这次并不激烈的情况来看,应该能进前三十。  苏卷:我270,我们还是学生,重在参与吧……  殷振君:我刚看到这次网投的前两名票数很相近哎,而且都很高。  苏卷:嗯,我也看到了,作品确实很漂亮。  殷振君:不过我们的是成品,网上看到的效果有限,到时候得评审打分,分数不一定就差,别担心。  苏卷:嗯。宁仪呢?  宁仪连忙敲了字发过去。  -我刚醒,过会再看。  殷振君和苏卷现在都知道宁仪大概和付锐修是同居关系,这个时候才醒也完全可以理解。  宁仪属于那种不慌不忙的性子,他说过会看,肯定是得等到洗漱完吃完早饭,看看风景浇浇花再看。  现在网络投票还在进行,没到最后截止的时候就未成定数,也没什么好急的。  但计划也非定数,计划的再好,宁仪也没能想到自己刚吃完舒舒坦坦地躺在沙发上,张阿姨还在喊他站起来走动走动免得积了食的时候,付锐修会突然回来。  刚进门的男人风尘仆仆,行李丢在一边,换了鞋就走了过来。  宁仪撑着沙发按着吃的有些饱的肚皮起身,还未来得及站稳就被结结实实地抱住。  “哎?”刚准备推开男人的宁仪愣了一下,鼻尖轻嗅,“你喷了香水?”  付锐修应了一声,“看到我就想说这个?” 第47章 徐含薇像看不争气的儿子一样看着他,“你这房子这么大,愣是把人安排在隔壁住,你真是……”  付锐修:“他自己要求住过去。”  徐含薇:“……”  她又道:“都相处这么久了,你居然还没能把人挪回来,你真是……”  付锐修回视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母亲,目光中沉着坚定,“迟早的事。”  当然,他能隐忍这件事至今的原因,除了他确实能够接受给小可爱一定的活动自由以外,也包括他认为距离这么近,多来回跑跑并没有什么的原因。  徐含薇忽然脸色奇怪,“儿子。”  “什么?”  徐含薇:“你喜欢他,给他吃给他住给他花心思,但他却不喜欢你,只为了把这个意外的孩子生下来……所以是你在倒贴?你真的有在认真追人吗?”  付锐修一提到这就扶额,“并不算这样,宁仪只是年纪还小,对感情比较迟钝——”  徐含薇踮了踮脚拍拍他的肩膀,“那你加油,我可不想以后的孙子生活在单亲家庭。”  她了解他儿子的脾性。  相比儿子的幸福,她原先为儿子突然的出柜、生子而生出的震惊不值一提。  她继续道:“实在不行,你可以请求外援,当初你爸爸追我还是挺有一套的,你晚上问问他试试看。”  付锐修:……第三十五章 【二更】已替换  看儿子沉默, 徐含薇纤长的手指戳了戳他,笑道:“别不好意思, 你这从小到大, 又没什么感情经验, 现在追到手才是正经, 其他的都是浮云。”  不等徐含薇继续唠叨, 付老爷子和蔼中带了些严厉的声音传过来,“要开饭了。”  徐含薇应了一声, 拉着儿子入座。  今天张阿姨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有些菜距离远了, 付锐修瞧着宁仪眼馋, 就会伸出长臂替他夹。  几个长辈互视一眼,心知肚明。  一家人坐在一起, 总是要说说话的。  于是宁仪被问了一堆有关宝宝的、自己的事情。  “嗯嗯, 怀孕三个月了, 准确的算,大概98天?”  “之前确实有孕吐, 维持了一个半月才好, 嗯嗯, 现在已经基本不会再难受了。”  “去医院看过拍过片,每个月都约好了的,宝宝发育的很好,没有什么问题。”  “之前在学习?对啊,只是待在家里有点无聊, 找点事情做,嗯嗯,在学习珠宝设计。”  “不用帮忙的,我自己能处理好。”  “咦?我家人……”宁仪下意识地看向付锐修。  他遇到硬核难题了。  他确实还没有跟严婵说过。  “亲家……”吐出这个词,徐含薇也适应了好一会,“怕不是比我们还晚知道吧?”  宁仪为难,“她……不太关心我。”  付锐修制止徐含薇的继续问话,“妈,你让宁仪歇一歇。”  徐含薇愣了一会,看着宁仪,目光中有怜惜,“不要紧,以后付家就是你家,需要什么尽管跟我们说。”  宁仪冁然而笑,“好。”  看到儿子有对象,付家人到底是欢喜远远多过别的情绪,宁仪又擅长与长辈相处,一时气氛和乐融融,从一开始的生疏滞涩到话家长里短也不过一顿饭的时间。  徐含薇原意是下午待在这接着聊,但付锐修担心宁仪还不太适应,只能婉拒。  被蒙在鼓里的宁仪见付家人要走,连忙去送。  徐含薇笑道:“宁宁在家好好养胎吧,锐修虽然还算心细,但他实际上懂得也少,你有什么孕期里不懂的就打电话问我。还有,等你有空了,就来家里坐坐,陪我们说说话。”  宁仪有些赧然,他现在一直挺空的,却始终没有想到要去见付锐修的父母家人。但为孩子考虑的话,他早该想到的,大概他潜意识里,还是害怕这个孩子会不为他们所接受。  付锐修原以为家人走后,宁仪会恢复成之前的模样。但没想到,人一走,宁仪反而颓了。  此时此刻,宁仪仰躺在沙发上,作思考人生状,眼皮却阖着,长长的睫毛打下投影,细细密密的发颤。  付锐修坐到他身边,拿起茶几上一个洗好的苹果,用水果刀削着皮,削好一只切了块放下,又开始剥橘子。  水果的清香弥散开来,钻入空气的每一个孔洞,宁仪睁开眼睛,坐起身,嘟着嘴看他,“喂我。”  付锐修取了叉子提起一块苹果,喂进他口中。  汁液盈满的果肉在口中迸裂,酸酸甜甜的清香满足了他的味蕾。  宁仪觉得好些了,于是继续接受付锐修的投喂。  但把一小碟水果吃到一半,宁仪摇了摇头,示意够了,他顿了好一会,才试探着吐出字句,“我还是有压力,虽然我只要他们能接受宝宝就好了,但就是会担心很多有的没的,还会很贪心……”  付锐修摸摸他翘起的发梢,“这些交给我,你只用负责开心、健康就好。”  宁仪又咬了一口甜甜的橘子,压下一腔轻愁。  忽然,付锐修微微矮了矮身子,拉开距离和宁仪平视。  宁仪疑惑地看向突然正经起来的他。  “刚刚我妈问我们的结婚证在哪?”付锐修的神色郑重。  宁仪一愣,“宝宝不需要结婚证就可以……”  付锐修叹了一口气,“你不想和我组成家庭。”  这一点他一早就能看出来。  在顾云胡那碰了无数软钉子之后,他已经很难再去热烈地追求。  如果被拒绝,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像现在这样平常心。  即使因噎废食不可取。  宁仪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我觉得我们现在的状态就挺好的,没必要改变吧……”  现在相处一段时间后正好可以舒舒服服地一起生活的状态多好。  为什么非得领证呢?  “不改变一下,你怎么知道不好?”付锐修钳住他的手腕,目光逐渐热切。  宁仪发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呼吸可闻……  他一个鲤鱼打挺甩开手翻起身,慌乱地趿着拖鞋跑开,“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得先走了!”  目送对方背影离去的付锐修摸出手机,想着是不是该给付谆打个电话了。  *  远在重洋之外的付谆是在先被自己妻子连环炮轰击之后才接到儿子电话的。  付谆宝刀未老,一直在国外布置产业,此时也是刚刚忙碌完。  听完儿子的形容后,付谆皱眉,“你妈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不是我说,有你这么直白的吗?”  “直白?”付锐修反问。  “委婉点,先攻陷,攻陷你懂?”付谆谆谆教导。  “怎么?”  付谆开始分享自己年轻时的经验,“各种钻戒鲜花豪车包包都安排上啊!哄得他除了爹妈只认得你的时候,就成了。”  付锐修:“这爱的确定不是钱?”  付谆:“想什么呢,当然是爱情啊!再用你的个人魅力还有各式情话早晚问候嘘寒问暖两面夹击,就妥了!”  付锐修忍了忍,没忍住,“爸,你年轻的时候这么骚的吗?”  付谆老脸涨红,“说什么呢臭小子,想要爱情你还想要面子啊!搓衣板键盘哪个不得挨个过!”  付锐修:……  “爸您辛苦了……”  “是你妈让你来问我的吧?”付谆唏嘘了一会,问。  “嗯。”  “你看,女人就吃这一套,小男生同理。”付谆私底下和儿子聊天,自然没那么多顾忌,“不过我说儿子,你这可比爸爸厉害,听说才二十出头的小子,你都下的了手。”  “……您尽管调侃你儿子吧,回来不要想抱孙子。”  付谆:“哎你个臭小子翅膀硬了……”  付锐修哭笑不得地挂断,他就知道得不到什么靠谱建议。  手指飞快地调开通讯录,在“夏顺丰”三个字上按下。  “付总?”  “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礼物推荐……”  *  宁仪趁着付锐修不在,出了门几乎是以飞奔的速度跑回房间,一进房间就把自己埋在枕头里。  埋了好一会,直到呼吸不过来了,宁仪才侧过脸,大口呼吸。  他也不知道他在慌什么。  烦躁地点开手机,宁仪一会打开这个app,一会刷刷新闻,再看到类如“xx明星单膝下跪求婚”之类的话题时,已经不能单纯用八卦的眼光去看了。  付锐修有毒。  不过扯证跟求婚还是不一样的,宁仪安慰自己。  应该只是为了宝宝而已。 第49章 宁仪:静观其变。清者自清。  殷振君:……心真大。  苏卷:佩服。  宁仪撂下手机,在房间里晃来晃去。  ——被迫退赛的感觉真不爽。  宁仪一时甚至有些犹豫,是保全第一名还是第二名。  太优秀的痛苦……  但如果保全第二名,他就坐实了抄袭的罪名,更何况第二名身份是个假的,他拿什么去领奖?  门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宁仪搁下心思去开门,只是脚步还和游魂一般。  付锐修看到失魂落魄的宁仪时,原本准备好的措辞登时噎在嗓子眼,眉头沉下,拉过他温度还算正常的手,“怎么了?”  难道就因为不想和他领证所以这样?  付锐修磨了磨牙关,眼中滑过转瞬即逝的戾气。  宁仪摇摇头,长吁短叹,“可叹世人心多垢!”  “谁惹你不开心?”付锐修暂时排除了自己的因素,缓和了神色。  宁仪磨叽着想要不要说出来,可说出来以付锐修的脾性,肯定要黑着脸说他违规。  宁仪不想被说教,所以他选择不说。  付锐修见他这副闭口不言的样子有点发急。  “你……”  他刚吐出一个字,寂静的卧室里,手机躺在床上,嗡嗡地震。  宁仪一屁股坐上身后的沙发,伸手,“帮我拿过来一下。”  他完全不想多动。  付锐修果然去拿了手机。  宁仪现在也很少见他会不答应自己什么事,除非是玩手机看电视打游戏这种事。  “陌生号码。”付锐修看着手机上的一串本地号码道。  “哦。”宁仪没了兴趣,跟自己有关系的,老师或是朋友等,都有备注,“你替我接了吧,如果是推销房产的,就说我不缺房。”  付锐修并不如他那样懒散随意,他接通电话。  “喂,您好,请问是宁仪吗?”  宁仪耳力过人,摊手,“现在信息泄露果然严重。”  付锐修:“你有什么事?”  电话另一头像极推销房产的温和女声道:“您好,这里是华风珠宝设计大赛的主办方,您在华风珠宝设计大赛报名的作品,现在线上投票第一名,但现在网上有一拨人质疑您抄袭,请您尽快发博解释处理一下,否则等事态发展严重,我们很可能要取消您的参赛资格。”  抄袭不抄袭,在设计这方面很难界定,只要在有心人眼里是抄袭那就是抄袭。  主办方明显不想败坏自己的名声,把奖项颁给一个被质疑抄袭的人。  宁仪听到一半就发现不对劲了。  他确实在参赛资料里填了联系方式。  但在他去争抢手机的时候,付锐修已经适时地抬高手,他够不到。  付锐修等对方完整叙述完,挂断了电话。  “解释解释?”付锐修把手机递还给他,神情实在说不上好,“发生了这种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宁仪接回手机,还有些木然。  “我也是才知道……”  他也很委屈。  付锐修尽力缓和下语气,“那跟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宁仪为难,“这不好解释……”  “你不说,我自己去查。”付锐修说完转身要走。  宁仪连忙拉住。  让对方查,肯定能查出来第二名的身份是假的,ip和第一名一样。说不定顺带连他平常给哪些奇奇怪怪的微博点过赞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说?”付锐修简单地说出一个字音。  宁仪苦笑,“其实我说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是我,你信吗?但偏偏有人说我抄袭了第二名,我???”  付锐修:“所以为什么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是你,你干了什么?”第三十六章   宁仪一直悄悄觑着付锐修的表情, 准备如果对方变脸发火自己就立刻遁。  付锐修始终平静地坐在那,听宁仪心虚躲闪地大概说完过程, 面色并没有发生多少变化, 双眸深潭一般看不清暗地里流动的情绪。  “宁仪, 过来。”付锐修唤道。  宁仪当然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过去的。  付锐修并没有坚持,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他尽量用站在对方角度思考的方式来体谅他的做法。  他手指收拢在掌心。  宁仪见他似乎没有生气, 才磨磨蹭蹭挪过去两步,说话也有了底气, “让假身份退赛。”  付锐修提出:“可这样, 万一有人说是你威逼利诱第二名退赛的呢?届时再怀疑第一名的背景, 有心人一查, 就知道这两个是同一个人了。”  宁仪道:“那就让假身份发声明澄清。证明第一名没有抄袭第二名。”  付锐修缓缓起身,拉过他, “这就是你的退路?”  宁仪:“唔……”  付锐修目光落在他的嘴唇, “一早想好的?”  “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身份被扒出来, 背上抄袭的罪名,你以后在各行各业都不可能有好的前程?”付锐修的字句语气越发紧迫。  宁仪不敢与他对视, 仍是乌龟一样往后退。  他对付锐修的情感一直很奇怪, 哪怕对方最近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自己却仍旧会下意识地把他当作一个只可远观的严厉的人。  宁仪属于给他一分笑他会回三分的那种,最怕的也就是这种不苟言笑的人。  付锐修的严厉类似父母给他的感觉,都是为自己着想才会控制不住情绪。  这对他而言,还是有点可怕。  这种时候什么高傲他都撑不起来了,只要是自己有错在先, 他就总会自己先矮三分气势。  “你也太乱来……”付锐修终究没有控制住神态,面色阴沉的快能滴出水来。  他既然想正式追求,那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把对方当个孩子一样,错了就训斥,这样也许会把人越推越远。  他心里这么想,行动却违背了他的意志。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忍不住想抬起的手也还握在原地,忽然怀里钻进一个温暖的身躯,小动物一样蹭了蹭。  付锐修讶然地低头看着他,手指僵直。  宁仪有些颤抖,抽噎,这些动作细微到如果不是付锐修抱着他能感觉到,肉眼根本看不出来。  宁仪明明也在害怕后果。  付锐修好一会儿才抚着他的背,语气无奈,带了些他自己都未经意的宠溺,“没有怪你……”  “我错了。”  宁仪认错态度认真。  付锐修动作一顿,不由自主,“错哪了?”  “我不该这么做的,但是我因为一时虚荣……不考虑后果,还以为能全身而退。”宁仪缠磨起人来声线软的像温水,又细弱地像幼鸟,只会让人心疼,再生不起责怪。  付锐修此时内心柔软的不像话,只想替他铺平所有道路。  他先前急冲冲地问罪只是想让宁仪知道错误,但对方既然知道了,他又有什么不满的理由?  最多叮嘱两句以后注意罢了。  毕竟只是一个规模不算大的珠宝设计大赛。  要怎么摆平——他在脑海中已经有排列出从优到劣的四五种方法,每一种都能让小可爱全身而退。  但他还是想知道宁仪的打算。  类乎心有灵犀,宁仪闷闷的声音从他肩颈的地方透出来,露出一双清明漂亮的眼睛,“我改主意了,我直接用大小号都坦白事实,证明第一名和第二名其实是同一个人,这样虽然违规,但是那些人也就能闭嘴了,不过一次参赛机会而已,我宁愿不要。”  他决定正视自己的错误,诚实地告诉世人真相。  这样的回答无疑刷新了付锐修对宁仪的认识,他虚虚环在对方后背的手拢紧了些,话中不知不觉地带了一丝笑意,“可这样对你的名声来说也不好。”  宁仪微扬起下巴,“年少轻狂而已,他们懂什么,谁还没有个犯错的时候了。”  付锐修原本生出的忧虑、急切、不满都因他这一句话消散如烟。  他想要包容这个少年,一直包容他接连不断的小错误,一直能看到他神采飞扬的笑靥。  “好……这件事就按你的想法来吧。”付锐修撤去了自己原先想好的四五条解决方法,选择了尊重宁仪的决定,不管后果如何,不管是对是错,他都承担的起,解决的掉。“事后我来处理。”  宁仪扬起脑袋看他,水嫩的脸上莹润白皙,好在没有泪痕。  他皱了皱眉,有些奇怪付锐修对此事的态度,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雷厉风行地先把自己训一顿要求承认错误,然后再给出解决方法,教导他不要再犯。  但其实他每次有错误,都会希望信任的人站在他身边,毫无芥蒂地包容他,做他可以随时停靠的港湾,而不是站出来指责他,试图教会他道理。 第51章 -+1。  宁仪翻了一小半,才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恢复了自信,迎向付锐修的目光。  他总算没有把这次这件事搞得太砸。  后期获奖他也不敢想了,但吃一堑长一智,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太多。  付锐修见他神色终于放松了不少,听他只言片语地说完处理的结果,也放心了下来。  宁仪投去感激的目光。  这次事件让他认识到,付锐修不管是在社会经验、为人处世,还是三观品性,都相当优秀。  自己需要向他学习,而不是每次被教训就耍小脾气。  宁仪忽然就有了要承担成长的责任的意识。  等以后小小凤凰出生了,长大了,他还要去教导宝宝,但如果他所知的就是错的,怎么能教好宝宝呢?  所以他一定要做一个好榜样!  付锐修瞧着宁仪的眼神从释然到感激再到崇敬,最后变成了父母般的慈爱,有些起鸡皮疙瘩。  他不知道小可爱又天马行空想到了什么,但似乎是明白了,开窍了,成长了。这是他现在十分愿意看到的。  于是他不再提大赛的事情,转而问他,“这几天空吗?你现在过了三个月,安全很多,我可以带你去远一点的地方走走。”  宁仪双眼亮亮地点头,“好啊,不过也不用太远,我前段时间被沃恩拉进了一个设计师的聊天群,他们说过两天正好有一个设计展在首都举办,我们到时候去看看?”  宁仪期颐地看着他,毕竟不是谁都像他这么闲的,万一付锐修没空呢?  但付锐修说:“好。”  宁仪喜形于色,白净的肌肤在餐厅灯光下映衬着笑容,珠辉玉丽,“还有一件事,原本想你可能不同意,现在……”  现在付锐修看起来很好说话,所以他得试一试。  “聊天群里都是些公司里的设计师还有设计专业的学生,约了周日聚餐,希望所有人都去,可以互相交流探讨……”说到这,宁仪试探地看了还没有表现出拒绝的付锐修一眼,“我也想去。”  付锐修不大乐意他与不熟的人接触太多——怕他经验不足被人坑骗,也不乐意让往鱼龙混杂的地方去——但这次聚餐都是业内同行啊。  付锐修看着他湛湛的眸子,像是清可见底的溪水那般清澈,角落里蒙着虹光。  “我和你一起。”  宁仪喜出望外,眉飞色舞,假如两人不是坐在对面而是坐在一起,大概此时就要凑过来蹭一蹭表示喜悦了。  但——  宁仪从对方的角度考虑了一下,“但是这样的话,到时候你肯定会觉得很无聊的,不管聊专业知识还是业内八卦,我想你都不会太感兴趣,要不你还是不要去了?我一个人不会有问题的。”  付锐修看着现在兴奋的脸红的小可爱还会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根本想不起来拒绝,“但我得接送你,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不许喝酒,不许吃我跟你说过的那些孕期不能吃的食物。”  “好好好。宁仪连声应着,对对方的安排满意地不能再满意。  至于对方交代的那些,他认为自己抵抗诱惑的能力还可以。  接下来几天,付锐修一如他所承诺的那样,宁仪也舒舒畅畅地过上了劳逸结合开开心心的日子。  而且奇怪的是,这几日每天清晨门一打开,付锐修就会送进来一小捧颜色清新香味怡人的鲜花,帮他剪枝插在花瓶里。  宁仪问过为什么,付锐修道:“花香能让人心情愉悦。”  宁仪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般只有情侣之间才经常送花吧。”  付锐修道:“难道我们不是吗?”  “哎?是吗?”被突然反问的宁仪糊涂了,但仔细一想,自己这两个多月和付锐修干的事亲密到确实可以冠以情侣的名称,对方确实也是自己孩子的父亲。  没等他想出反驳的话,付锐修就会环住他,“先别想这个,好好养胎。”  花香确实好闻,付锐修的安排也从不出错,那他还忧心什么?  很快他就把一些自己觉得违和的点忽略过去,意识也被付锐修的举动渐渐潜移默化。  要说唯一不好的一点,大概就是——因为宝宝在不断长大,逐渐压迫到宁仪的腹部器官,宁仪去厕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脚跟也开始时不时抽筋。  即使每晚的按摩始终没有停,但这些自然反应还是让宁仪有些困扰。  眼下宁仪刚抽完脚筋,付锐修帮他揉着脚脖子,宁仪则一会摸摸肚子里的宝宝,一会慨叹果然世间万事有舍有得。  也正因为抽筋的毛病,付锐修就让张阿姨把饭菜端到宁仪家里的餐厅,自己则坐到他身边方便随时照顾。  “都这样了,明天还去聚餐?”付锐修问。  “去!”宁仪有些哀怨地回,“都答应了的,而且我现在情况也不严重。”  他甚至觉得是付锐修太夸张了,让自己也跟着小题大做起来。  他加的另一个孕妇群里的和他一样月份的孕妇也多见这个毛病,有的还坚持在工作的岗位上,只在晚上回来泡泡脚缓解一下。  宁仪便觉得自己太娇气了,但付锐修照顾地总让他以为自己好像很柔弱需要呵护。  见宁仪坚持,付锐修也不再反对,喂了他一口张阿姨做的糯米红豆小丸子,宁仪下意识地张口咬下去,含在嘴里细细嚼着,腮帮子一鼓一鼓,付锐修忍不住戳了戳,宁仪鼓着脸颊凶凶地看他。  付锐修:好可爱。  宁仪顿了顿,把食物吞咽完,才道:“你不用喂我的,我自己能吃。”  前段时间喂是自己孕吐难受,但现在好了,脚抽筋又不是手抽筋,总让别人喂,会让宁仪怀疑自己是个残废。  已经投喂习惯的付锐修发现自己面临被抛弃的险境。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由于日万后遗症进入贤者模式,所以更少了  今天还有有一更至两更  爱你们(≧3≦)第三十八章 告白【二更】  付锐修神色不变, 眸底却激荡暗流。  他习惯主导、安排好所有事情,尽管因为小可爱, 这一点有了例外, 但这不代表他是个言听计从的人, 或者说,他会用别的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  “你不喜欢我喂你?”付锐修问。  “哎?也不是……”宁仪下意识地否认。  “那宝宝不喜欢我喂?”付锐修换了个主语问。  “他对此一无所知。”宁仪茫然不解地看着他。  “那是我喂你你觉得不舒服?”付锐修靠近了些许。  “没有啊。”宁仪享受被伺候的感觉, 并没有发觉此时两人已经贴的近了。  “既然舒服,那为什么拒绝?能够解脱你的双手难道不好?”付锐修挨在他的耳边耳语。  “好是好,可是不是这个问题, 我已经长大了……”宁仪察觉两人的距离过于近了,想往后退。  付锐修揽住他的腰, 断绝了他的退路,伸出舌尖舔了舔他耳廓,“谁说长大了就不能被喂了?”  宁仪正抵着他宽阔的胸膛, 忽然温热的触感从耳朵尖儿席卷全身, 骤然的酥麻震颤让他无所适从地红了脸,脖颈耳根也跟着泛上粉色。  他难以忍受地乍一用力推人,力气过大使得他自己倒是往后踉跄了一下, 付锐修急忙探身接住,等宁仪天旋地转地反应过来时, 自己已经跌坐在眼前人的怀里,一时耳边只有两人惊慌之后的喘气声。  宁仪脑中一阵轰鸣。  虽然两人因为按摩时常有肢体接触,但不管何时都没有此刻这种暧昧到能让他窒息的气氛。  但他除了紧张,竟然没有排斥。  宁仪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想从付锐修腿上下来,却被揽住不好动弹。  付锐修贴着他的面庞,偏硬的短发发梢戳的宁仪有点痒,往后躲了躲,他看到眼前的男人勾起唇:“回答刚刚那个问题。”  宁仪脑中还有些局促的嗡鸣,这样的情形又让他心跳如擂鼓,哪里还记得刚刚问了什么,所以他如实问:“什么问题?”  付锐修缓下来,平静了很多,就着姿势又蹭蹭宁仪的脖颈,甚至下意识地用嘴唇擦过喉结的位置,“我喂你?”  宁仪懵了。  他知道人类没有以喙蹭颈的习俗,但羽族有,他有!  他直接忽略了他的问题,“你在做什么?”  付锐修愣住,他也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突然想那么做,就是想要表达自己的喜欢,表达自己对眼前这个人全心全意的在乎,他皱皱眉,他暂时不想把人逼紧了,于是他跳过这个话题,“问你要不要我喂。”  “不是这个。”宁仪根本没听到这句话,在意的自然不是这件事。  虽然他可以认为人类对以喙蹭颈没有什么概念,完全是无意识地做出这种事,但是他好歹并不算十分迟钝——如果当下的场景他还能迟钝下去的话。  付锐修忽然凑上前,含住他的唇瓣,在宁仪露出吃惊的表情之前一触即离,他的目光炽热,不似以往偶尔的脉脉温情,像是凝聚了很多话语,很多情绪,“我喜欢你,宁仪。”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这句话。  以喙蹭颈在宁仪眼里,代表亲密,代表求爱,代表想与这个人陷入热恋……  但真正听到这句料想到的可能的话时,宁仪还是怔住了,怔了好半晌,没说出字句来,嘴唇上还残留着并不让他讨厌的触感,他的心脏还在胸膛砰砰砰砰地跳。  于是,片刻后,付锐修听到宁仪这么回应,“我同意你追求我。”  宁仪想,他确实并不排斥,甚至还有些隐隐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情绪。  付锐修擅长文字题,“同意、追求?”  就是没有同意在一起?  尽管这时候付锐修很想继续忽悠小可爱答应他,但这种事情糊里糊涂的有什么意思。  宁仪矜傲地扬起下巴,低垂眼眸,眼里繁星烁烁,“嗯,你可以追求,我考虑考虑,看你的态度决定,大概等宝宝出生后会给你个答案吧。”  宁仪小得意地想,在曾经的世界,想追自己的羽族小迷妹尽管有父母的层层屏障作用在,也有近百,迷弟他倒是没有注意过,似乎都被两个姐姐打跑了。  而自己给予付锐修追求的机会已然是极大的让步,他何曾给过追求者除礼貌外一个多余的眼神?  也就是付锐修是自己宝宝的爸爸,所以才能给个内部价,但也仅此而已。  至于答不答应的,宁仪没想过,也根本没谱。  他不在意种族,或者说他暂时还没有对爱恋有过清楚的概念,意识不到太多种族的区别。  更何况他一只才三百岁、被父母一直教导着不要早恋的小凤凰,被迫生孩子就算了,教唆他早恋也不怕天道看不过去降下神雷。 第53章 正在这时——  “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两个装扮精致丝毫没见有赶路痕迹、悠哉悠哉拉开包厢门的女生拎着昂贵的包,用满含歉意的语气向大家说道。  众人安静了一瞬,随即克拉和气地招呼她们入座,“快坐吧,正好我们还没开始呢。”  宁仪起初并没有关注她们,直到她们坐到了自己右边的空位,并且因不了解情况而向他搭话,宁仪才挪移过眼神,和善地看向她们。  不等宁仪开口,庄睿明率先回答了她们的问题。  边吃边聊,加上庄睿明健谈,几人倒也渐渐越聊越多。  坐在宁仪身边的女生自称昵称为猫眼,粉色纱裙,画着不淡的妆,很是精致明媚,而再右边的女生昵称是星光,模样甜美,声音尖细。  群里的人大多都是用的专业相关名次作昵称。  宁仪进群时,也跟着改了昵称——火彩。  火彩是指刻面宝石内部反射出的彩色光芒。  猫眼相对文静一些,但看人总带了些傲气,刷了睫毛膏的眼睫毛扑闪,眼底漫不经心,“我看到你的昵称的时候,还以为会是个花里胡哨的人。”  但宁仪今天穿的挺素,这根据心情而定。  宁仪不知道对方根据衣着和昵称看人是个什么习惯。  星光补充,“对呀对呀,而且没想到你们两个都还好小的样子,大学生吗?”  庄睿明回答:“刚入职工作,已经不是大学生了。”  猫眼轻轻地笑了一下,隐含不屑,“也还是个小孩子嘛。”  猫眼看起来二十五六左右的年纪,透着成熟的气息,大概算在座人里年纪的平均数。  宁仪起初就没打算和三十多岁的那些人交涉太多,因为观念差太多不一定聊得来,从他和付锐修相处就可以看出一二。  而比他们年长的、有社会经验的人往往会不太看得起大学生,虽然也有愿意提携后辈的。  也正因如此,宁仪和庄睿明两个年纪相仿的人才能凑到一起。  庄睿明如今所在的公司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公司,这也足以证明庄睿明的水平绝对不差。  宁仪不想对两人的年纪多作讨论,并对自己瞎起的昵称不置一词,“你刚刚说到花里胡哨,我正想说……”  “什么?”猫眼问。  宁仪有点为难,绽开一个纯良的笑,“这样说可能不太礼貌,但既然是同行,那就纯作交流,你也别太在意。”  宁仪先说完前提,带着些挑剔道:“我觉着你今天的粉色纱裙和红宝石耳饰不太搭,要是改成巴洛克来装饰,我想会更出彩。”  昵称就是巴洛克的庄睿明被点名,眉毛挑了一下,赞成道:“确实,这样会更显年轻活力。”  巴洛克在宝石学上,被适当地用来巧妙地描述不规则形状的珍珠。  听到“年轻活力”四个字,猫眼的面色不算好,但好歹维持住了表面的仪态,笑道:“自然不是只根据衣着来搭配,这红宝石更衬我肤色,搭配的学问可多着呢。”  猫眼也是企业家之女,见识多,好东西大场面自然见过不少,只是对审美上的把握要差一些。  宁仪正想说即使如此,这块红宝石的设计款式也没有达到协调色调的整体效果,只会让人错放重点。  他不是喜欢咄咄逼人的人,但宁仪就是想下意识地想怼一怼拿年龄压人的两位女生。  星光忽然道:“对呀,这块红宝石正配猫眼肤色,而且是付总送的呢,她喜欢就经常戴着。”  星光神色挑衅,故意加大了关键词的音量。  猫眼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娇羞地跟他们解释:“是这样呢。”第四十章   “付总?”听到耳熟的词, 宁仪下意识地重复道。  但他一时没有联想到付锐修身上。  猫眼羞涩着脸,语气甜蜜:“是的。”  星光替她道:“是猫眼的男朋友。”  宁仪原本想跳过这个话题,但星光还在喋喋不休,神态骄傲, 语气炫耀。  “说到付总,你们可能不知道, 但说到格物, 你们应该都听过的。”  宁仪手一顿, 眼神疑惑。  庄睿明应道:“这个当然听过, 那么大一家企业, 它不管是在产值、新药开发还是制药技术,年年都得上新闻,我吃过不少药都是他们家的。”  星光见人捧场, 更是愉悦, 嘟着嘴戳了戳猫眼, “哎呀, 你又害羞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可是你男朋友啊。”  猫眼红了脸, 羞赧的模样娇丽可人,让人生怜。  星光一副“我懂”的样子轻拍了拍猫眼,继续道:“我们说的这个付总,还能是哪个付总,当然是格物的总裁啊, 你问格物的任何一个员工都知道,付锐修——高学历黄金单身汉……不过,对外是这么说的啦。”  星光俏皮地眨眨眼,“其实,是猫眼太为他着想了,明明去年相亲起就渐渐在一起了,但拖到现在猫眼都不愿意让他公布,怕影响到他和格物呢。”  猫眼直到此时才“透露”了一二,羞答答地低头,红唇轻启,“我父亲的公司和他们有过合作,不然也不会有能和锐修相亲的机会……他那么优秀的人……”  宁仪反问,“付锐修?”  他起初还在想会不会是同名,又或者付锐修有什么在做总裁的堂兄弟,但总不可能连名字都一样。  星光得意地看他,“对啊就是付锐修,果然你也听说过的吧。”  当然听说过,他昨晚还在给我讲故事。  宁仪心里忍不住嘀咕。  难道还能有两个付锐修不成?  “这个红宝石是他送给你的?”宁仪状似无意地问。  猫眼垂下被刷的密密的眼睫毛,“对啊。”  “他什么时候送的?”宁仪追问。  猫眼一顿,“他跟我告白的时候……去年年底。”  星光见他感兴趣,插嘴道:“现在知道了吧,搭配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佩戴着心爱之人送的礼物的这份小幸福呢。”  宁仪不太相信她们的话,比起骗人,自己也算是行家,是不是在说真话他自己心里有杆秤,已然通过她们的话有了自己的判断。  但莫名的,他还是觉得心里有点苦苦的,像隔夜的牛奶,发酸。  原本就对两个女生的厌烦呈指数上升。  一想到如果她们的话是真的,他就难以遏制地产生恶念。  宁仪踢了踢脚下的桌子腿,猫眼敏锐地察觉到,看向他。  宁仪忽而双臂撑上餐桌,支着下颌,甜甜地笑,“我听说付总之前去国外出差了,有给你带什么礼物吗?”  猫眼怔住了,“他去国外出差了?”  星光迷惑地挽住她的胳膊,“他没告诉你吗?”  猫眼皱皱眉,似乎有点受伤,“大概是时间短,怕我挂念,故意不说的吧,不过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倒是知道了……”  “什么?”星光问。  猫眼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首饰盒,打开,露出里面铂金镶粉色碧玺的项链,嫣然笑道:“我说怎么他突然送我这个,大概就是补偿了。”  星光拿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不停地赞美,“付总也太心细了吧,这个可真好看,看来是故意给你一个惊喜的啦。”  星光又横着眉看向宁仪,质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付总出差的?”  宁仪鼓了鼓左边的腮帮子,欠揍地道:“全世界都知道啦,出差十天,时间也不短了吧。”  猫眼羞涩地收起项链,乍一转头,就对上宁仪“他是不是不爱你”的质疑脸,神色僵了僵。  猫眼宽容地道:“我相信他不告诉我,有他自己的原因。”  庄睿明“啧啧”了两声,“好大一口狗粮,我都不用吃饭都饱了。”  猫眼含羞带臊地笑了一下。  宁仪趁着庄睿明插科打诨的工夫,敲字发消息。  -付锐修,你是不是有一个同名同姓的双胞胎兄弟?  宁仪兴致缺缺地夹了两口菜,回过头就看到了回复。  -你看到什么了?  宁仪继续打字。  -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去年相亲认识的女朋友,至今甜甜蜜蜜,却说要追我?  -……  -我现在就过去。  宁仪有点想胡搅蛮缠。  -你没否认?  -动点脑子宁仪,媒体还说颜岿都已经有妻有子,外遇有人了,你信吗?  宁仪飞快地摇摇头。  他才刚吃上一口热乎的颜顾cp糖,他不要相信,这一定是那群媒体胡编乱造的!  -你们还有多久吃完饭?  宁仪看了一眼时间,才刚刚一点。  -还得有一会。  -我现在给你打个电话?  宁仪咬咬腮帮子的肉,软乎乎的。  -干嘛?  -自证。  得了保证,宁仪暗暗瞧了一眼和星光还在聊着自己爱恋甜蜜事的猫眼,忽然心情愉悦地弯起眉眼。 第55章 宁仪继续动动手指戳屏幕。  -这个应该是真的。  庄睿明嘻嘻地笑起来。  -你盘问过了?[斜眼笑.jpg]  宁仪有些囧,那怎么就能算盘问了呢?  -我怀疑你们在秀恩爱,而且我有证据!  宁仪:……  越抹越黑,宁仪干脆丢了手机不管他了。  宁仪趴了一会,又摸来手机打开便签,记录今天、当下、最紧迫的心情。  【付锐修,我的!】  宁仪恨恨地打上字,像个抢糖吃的幼稚园宝宝。  心情终于好了许多,宁仪盯着那几个字一会,忽然又觉得这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太对,容易让人误会。  于是他又在“我的”后面加上几个字——孩子的父亲。  宁仪满意了一点,又盯着这行字看,忽然又觉得这个后缀有点多余,“孩子”两个字有点不协调。  他蹙起眉尖,删了改改了删,最终干脆全删了才泄完愤似的关上手机,躺平睡觉。  后来付锐修又找他单独就这件事聊了好几次,说是宽慰他,但宁仪觉得他就是想看自己闷闷不乐的样子,宁仪果断甩给他几个白眼。  宁仪尚不明白自己的不高兴是源于什么,很快,渐热的温度、浓烈的日光、换上的短袖提醒他已经入夏,模糊了他对于很多事的定义,只简单享受起当下的生活。  早在上个星期,他就发现他已经能看到腹中宝宝的性别。  蛋壳也已初步形成,宁仪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是个小圆肚子孕夫了……  宁仪一眨不眨地看着腹中的小生命的小翅膀、小胳膊小腿、小肚皮大脑瓜……最终定在表明性别的地方——  如他千万次想到的一样,是个男孩子。  长大后肯定又高大又帅气!  知道性别之后,宁仪缠着付锐修说了好久对儿子的期望,从上周至今几乎每天都是这样的话题,早早地开始准备起给小宝宝的衣服玩具。  宁仪继续看着宝宝傻笑。  小小的一团,皮肤还非常薄,几乎透明,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皮下的血管。四肢的关节也已经形成,骨骼在悄然无声地迅速发育。  两次孕检宁仪都如第一次一样糊弄了过去,但他知道,必不能每次都这样,毕竟,生产的时候得露馅。  针对这点,宁仪还没有很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总之宝宝也才四个半月而已,离生产还早。  倒是徐含薇总是担心他们父子俩,继宁仪上门去吃了一顿饭之后,徐含薇就时常来看望他,摸摸他的肚皮。  宁仪思忖着,也摸向自己的肚皮。  他想到徐含薇说的话。  她说,自己怀付锐修到这个月份的时候,就开始有胎动了。  当时徐含薇见宁仪露出忧色,安抚道:“原本每个人对于胎动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的,可能这个宝宝比较乖,再长大点也就爱动了。”  宁仪看了一会窗外的反射出光晕的日光,觉得有点晃眼,随即拉上窗帘,俯身闻了闻桌子上付锐修送来的花,正要回身去练练字,忽然双眸圆睁,身子前倾了一下,他连忙扶住桌角稳住身子。  他摸上肚皮再感受了一分钟。  突如其来的震颤从他的手心酥酥麻麻地传上来。  宁仪几乎没有多想,打开房门跑到隔壁,又在即将面对付锐修时放慢了步子,只是脸上的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  付锐修如今为了更好地照顾家里,工作上的事或转移或带回家做,宁仪如今一天总有一半时间是能看到他的。按照付锐修的说法,等他月份再大一点,他必然要自己向自己请一个陪产假。  宁仪踮着脚悄声走到付锐修的房间,摸开了门。  付锐修果然在忙。  但看到来人,付锐修哪里还忙得起来。  他瞧小可爱开心的样子像是有什么喜事,便也松松眉头勾起唇,站起身迎向他,“怎么了?”  宁仪正想说话,肚子又清晰地传来动静,他忍不住惊呼一声,深呼了一口气,难以置信道:“他越来越有劲了。”  刚刚明明还只是扑扑翅膀一样的小动作,现在好像是踢了他一脚。  见到亲爹,这么高兴吗?  宁仪有点吃味。  付锐修显然明白他在说什么,一向沉稳的眉尾高高挑起,欣喜若狂地走上前,让宁仪在沙发椅上坐下。  “胎动?”  宁仪任由他一会摸摸自己的肚皮,一会将耳朵贴过来要听动静。  这期间,宁仪乐不可支地看付锐修被踹了脸,又见对方要亲他肚皮的时候被踢了鼻尖,别提多乐呵。  然而付锐修却没有一丁点的不悦,他像是把这样的事当作和宝宝的一种互动,甚至有挨在宁仪肚皮上不走的架势。  宁仪抬了抬他沉甸甸的脑袋,“哪有这么频繁,而且,你这么喜欢被宝宝打吗?”  付锐修勾了勾他手指,亲了亲指尖,唇角上扬,“听说有的宝宝12小时可以动100次,平均下来一小时不过□□次,但我刚刚就感受到了两次,可见宝宝很喜欢我。”  宁仪拆他台,“不,你想多了,他一定是想打你,不然他不转身不打哈欠,为什么偏偏就在你凑过来的时候活动四肢呢?”  付锐修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他,“宝宝踢你肚子,你不会难受吗?”  宁仪愣了一下,“还可以,还挺好玩的。”  而且他并不清楚羽族的宝宝会不会有胎动,自己怀着的这个实在太特殊了,甚至不好定义种族,更不知道生理特性和规律——要不是凤凰的蛋壳坚不可摧,他简直怕会被踢出问题来。  付锐修又听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扶着宁仪回房,自己则给徐含薇打了个电话,询问胎动之后要注意什么。  徐含薇要求要和宁仪说,付锐修便递过手机。  徐含薇从来没有像这一个多月来这么絮叨过,但眼下她还得接着絮叨,最后她安抚宁仪道:“宁宁别担心,胎动是宝宝在给你们报平安呢。”  宁仪弯了眼睛,摸着肚皮,甜甜地笑了下,“嗯。”第四十二章 【一更】  大约是付锐修日渐精进的按摩手法的功劳,宁仪月份渐渐大了以后, 并没有出现不舒服的情况, 偶然的, 腿脚水肿两天,但也会很快消下去。  而由于宝宝似乎很喜欢跟他们打招呼, 胎动的频次颇多,付锐修要求要多和宝宝接触互动, 以致于两人大多数的时间几乎都在一起。  眼下入夏不久,宁仪也开始准备先前和庄睿明商量好的国际珠宝设计大赛, 前不久的华风比赛倒是被他抛到了脑后, 连后续情况都甚少关注。  付锐修此时正坐在他的工作室内, 靠在靠椅上翻着书页, 窗外跳跃进来的光线在他的指尖点泛着金色, 几近要沉淀了时光。  宁仪左手撑着下颌,右手握着笔打草稿,因为心思不定, 线条也跟着凌乱纷杂。  宁仪悄悄侧目看了一眼安静看书时也在散发魅力的付锐修, 心里小猫挠似的痒痒的。  他收回视线, 又垂眸看向自己的画稿,目光往左漂移,落到视线所及放在遮阴暗处的红木展柜。  展柜的表面是一层透明的玻璃, 玻璃下是一个又一个的方形小格子,小格子下垫着细软的棉垫,填放着十几样刻着数百上千年光阴痕迹的金银玉石首饰。  宁仪算了算时间, 大约都是在继车钥匙手镯后付锐修陆陆续续送的。  车钥匙的配套车倒是早已送到了家,只是一直放在车库落灰。  而这些——几乎是每三五天送一件的古董首饰,也被这样随意地摆放在这里——事实上,宁仪会为它们镀上一层薄薄的灵力,以防外界环境带来的损伤。  宁仪问过付锐修这些的来历。  付锐修没有收藏古董的习惯,这里面大部分是从拍卖行或者别人那收购来的,其中有两件——翡翠串珠和累丝攢珠金簪是付老爷子的藏品,宁仪估摸着单件就价值好几个车钥匙,也被付锐修薅了来投其所好。  对于这样出乎意料的追求攻势,宁仪踌躇到了现在。  但付锐修除了偶尔索取一些报酬,既没催他也没步步紧逼。  他是打算生完孩子就跑路的,现在却没法确定下来。  被打乱的计划和乱七八糟的心思胶着在一块,成了他犹豫不决的诱因。  他觉得自己该有决断,但现实和理想、情感往往相互掣肘。  单就自己真实身份这一点,就极难得到解决,更何况,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家。  脑阔疼。  敏锐地察觉某人在开小差的付锐修挑起厚重的书页合上,对他道:“累了就休息会。”  被发现神游天外的宁仪丝毫不心虚,干脆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  付锐修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抿唇俯身在他耳边透露了一个准备数天的消息。  宁仪原本无精打采,一听完顿时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双目烁烁地看着付锐修,“真的?”  “嗯。”付锐修预料到他的高兴,只轻轻应了一声,朝他露出无可挑剔的侧脸轮廓。  宁仪毫不吝啬,蜻蜓点水地在他颊边落下一个吻,紧接着快乐地摇晃着他问:“哪呢哪呢?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你怎么这么好呀!”  心满意足地得了小可爱的一个香吻的付锐修挑眉,按住他的肩膀,以免自己会被小可爱晃晕,“工坊筹备不需要太多精力,半个月前开始的,技术工人也都让人找好了,都是十年以上手艺精湛的老技工,地点在隔壁路公园边上,下午带你去看看。”  “嗯嗯!”宁仪狂点头,双眸满溢着不可言说的光彩,“我原本还想着,等比赛完找家工厂做出设计成品呢,现在倒好……”  付锐修直接给他提供了一个专供他使用的珠宝制作工坊!  这意味着,以后他开创了品牌,身后会跟着这样的制作队伍,为他保驾护航。  原本对付锐修的好感就已经从少到多刷到了七八十,现在更是直接攀升、将达巅顶。  这比起两人刚认识那会,自己过得既不称心如意还憋屈的日子,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但以宁仪的心思,自然也不会去想付锐修如何发生的这些变化、为了这些东西这些事又费了多少工夫花了多少心思。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宁仪发觉自己快被这种猛烈的攻势攻陷了。  允悲。  付锐修牵过他的手,领他到客厅休息,一边道:“你应该有几张满意一些的设计图稿?先拿来给师傅们做出来看看效果。原材料的采购你也不用担心,我替你联系好了,不会出现次品或者伪品。” 第57章 张阿姨劝道:“但是等宁宁生完,付先生要照顾你和孩子的时候还要跑来跑去,也不是个事儿。”  宁仪脚尖点地,陷入沉思,“那我想想。”  张阿姨见似乎是劝动了,面上露出欣喜,“那我去喊付先生过来一起吃。”  现在并没有到午饭的点,离十一点都还有一会儿,只是张阿姨时常炖些汤给宁仪补充营养,不一定就在餐点,付锐修很少一起喝这些滋补的汤。  宁仪正要应一声,灵敏地听到茶几上自己手机的震动声,张阿姨帮他拿来,宁仪接通。  付锐修姗姗来迟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微张小口吃惊不已的小可爱傻乎乎地挂了电话,不可置信地低头刷手机,刷了几秒后又接起一个电话,兴高采烈地聊完、挂断,过一会又是一条短信或者一通电话打过来。  听着小可爱对电话那头的称呼,似乎都是之前交的相熟的小朋友。  因为温度渐高,屋子里开了空调,保持在一个适宜的温度,风口离小可爱很远,宁仪的脸不知道是热还是兴奋的,红扑扑的,肌肤嫩的像是能掐出水,可爱的让人食指大动。  付锐修坐过去,等小可爱挂断最后一个电话,才开口问:“有什么好事?”  尽管他已经从对方的几通电话里有了猜测,但他还是这样问。  宁仪得意洋洋,像是盛放的、骄傲的张扬孔雀,抖动尾羽,趾高气昂,“刚刚华风那边来电告诉我,说我的作品获了决赛的金奖,颁奖典礼在下周二,结束后就要带着作品去临省参加一个珠宝展。”  宁仪说着,又就奖杯、奖品、免费机票发表了一下自己的获奖感想。  他早先收到入围、评选、入围作品巡展通知的时候都没太当一回事,毕竟之前的风波让他觉得自己或许已经给主办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所以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获金奖。  他宁仪现今清楚地了解付锐修的风格品性,知道对方不会帮他以权谋私,所以这次的获奖无疑极大地鼓励了他。  按照评分标准:洽合主题30%、创意20%、可制作性10%、美感及意念表达20%、绘图技巧20%,样样都是实打实的分数,充分证明了他的实力。  网站已经放出这次的获奖名单,所以才会出现刚刚那一幕——殷振君、苏卷和知道他参加了这次比赛的庄睿明都一股脑打来了电话恭贺他。  殷振君和苏卷二人虽没能获奖,但还是发乎内心地祝贺他,宁仪便与他们定下了要请他们大吃一顿的约定。  付锐修眉目含笑地听着他说完,送出赞美,“宁宁真棒!”  宁仪满足地仰起脸笑。  “看来得奖励你一下。”付锐修说完,将碗里的一块瘦肉排骨放到了宁仪碗里。  宁仪迟了好一会,才不满地出声,“这算什么奖励?”  “看来你想换一个?”  宁仪点头,“这块不好看,我要你碗里边上那一块。”  付锐修完全没有预料到是这个答案,失控地笑了好一会,才在宁仪迫人的目光下换了一块排骨。  他捏了捏宁仪娇软的脸蛋,意料之中地被嫌弃地推搡开,“一块排骨肯定不够,你想一想想要什么,想好了告诉我。”  宁仪收回手,摇头,“对我来说,这个奖就是最大的奖励了,你不用给我什么。”  付锐修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似乎没有怎么听进去这句话,只听他接着道:“去珠宝展的机票我会为你准备,赛方发下来的那张就别用了。到时候我会和你一起去。”  宁仪眨眨眼,正想问为什么。  付锐修提醒他道:“别忘了你现在还身怀有孕。”  宁仪一登时想起自己待产的身份,忽然变身忧郁的小孕夫。  获金奖定然要上台,定然要认识许多评委、业内人士,当他们看到获得金奖的是一个挺着肚子的孕夫,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宁仪的身材虽然单薄,但并不瘦弱,正怀着五个月大的孩子,现在又是夏天,衣服掩盖不住,出门怎么着都会被人看几眼的。  但宁仪已经从起初的羞赧到现在的不在意,就当他们是羡慕自己的美貌加幸福好了。  宁仪很快答应了付锐修的几个要求和提议,表示自己记住了对方的提醒,喝完汤后又口头腻歪了一会,才各自回房工作。  *  参加颁奖典礼和外出巡展的行程被付锐修安排的妥妥当当,宁仪再次当起了米虫。  按照会同去的老师沃恩的说法,他只需要在颁奖之后,跟着沃恩认识业内人士时结交一些人,走走流程就好。  宁仪虽然渴望成长,但也知道有他人愿意为自己保驾护航是一件极难得的事情,自然不会急着自己去出风头,只按部就班地跟着老师。  这期间不可避免的,宁仪会听到一些刺耳的声音。  毕竟他既非珠宝设计专业出身,也从未在珠宝行业显露名声,虽然是大师的徒弟,但到底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孩子,而且还是个怀了孩子的疑似私生活不检点的小孩子。  但让众人不能否认、也难以接受的是,就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突然从旮旯子里蹦出来的小设计师,获得了这次大赛的金奖,独领风骚。  宁仪穿着付锐修给他挑选的一件小西装,谦和地站在沃恩身侧,敏锐地注意到获银奖和铜奖的设计师频频看向他。  他听到有人开始猜测他混乱的私生活,猜测他是用了什么不好的伎俩获得了这个奖,甚至有什么捕风捉影的事情也都尽数往他身上靠。  宁仪如今终日修身养性,并没有多么大的气性,而且这些讨论并没有进行多久。  ——因为当付锐修出现在他身侧时,那些声音就渐渐小了。  付锐修捏了捏他的小指,宁仪回以一笑。  人群中有人惊呼:“那是格物的总裁!”  一片吸气声后就安静了许多。  宁仪丝毫没有因此感到被庇护的羞耻,反而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宝宝的爸爸想要护着他,如果连这他都要觉得多此一举的话,那才是矫情做作了。  “听说付总和主办方罗尚珠宝的宋经理认识吧,你说这个金奖是不是可能颁的不那么公正?”  宁仪听到仍旧有人在身后极小声地说。  “还有这样的黑幕?我的天你是怎么知道的?”另一个人也压低了音量道。  “哈,你知道我人脉广,我之前和罗尚珠宝的姚董事喝过茶,都是他跟我说的。”先前说话的一人开口解释,洋洋得意,俨然一副“一切尽在我掌握”的模样。  另一个人有些怀疑,“你和姚董事熟?那你怎么连一个铜奖都没有拿到?”  宁仪正准备再听听热闹,忽见付锐修转过身,上前几步,面凝寒霜地看向他们。  “想知道为什么吗?”  付锐修的声音不小,周围许多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宁仪也看向他。  他有些奇怪,那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宁仪和付锐修离他们有几米的距离,他以为付锐修不会注意到有人在排揎、栽赃什么。  宁仪自打成了宁仪起,就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了,自然也懒怠于去和别人争个高下。  但付锐修听见了,现在似乎想为他讨个公道。  虽然只是个谣言,只是一个个人传出来的不会有太大危害性的舆论。  付锐修声线低沉平直,不疾不徐地叙说着事实,话语却像冻上冰刺的荆棘,戳的人心里发寒。  “首先回答你的疑问。”付锐修看向那个提出疑问的人,他好整以暇地活动手腕。  “为什么姚董事没有给他丝毫助力呢?”  信口传谣的人面色发白,双股发颤,他想要转身逃离,但周围实在聚集了太多他熟识的人了,他这样离开与没有离开并没有本质区别。  而且潜意识里,他的双脚像被无形的压力钉死在地板上,一步也移动不了。  “因为姚董事,去年年末时就被赶下台了。”付锐修笑了笑,“毕竟这位多嘴多舌的董事发挥了他的‘余热’,泄露了罗尚的机密,罗尚念着交情没有爆出来而已。”  所以,姚董事不能给予任何人帮助。  周围的人都听出了弦外之音。  “至于你说的宋经理——我相信你曾和姚董事喝过茶,但应该都是去年秋季之前的事了?”付锐修一针见血地点出那人说的话里的缺漏。  那人牙齿发寒发颤,看付锐修的眼神犹如看一个恶魔,但他只能反问,“是又怎么样?你确实和宋经理认识。”  付锐修毫不避嫌地点头,“可是没有姚董事告诉你,你就不知道,宋经理他年初跳槽了啊。”  那人已经哑口无言。  周围嬉笑声渐起。  他的朋友离开了他,没有拉他一起。  付锐修回转身,没有再留一刻的目光。  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付锐修是在给宁仪正名,他是靠自己的实力拿到的金奖,不是靠关系,想要诽谤宁仪,就先得过他这一关,试试自己有几个胆几条命。  付锐修在颁奖典礼上并没有待多久,但就是这一小会的陪伴以及宁仪身怀有孕的事实,让许多人看清了宁仪的身份,也更加愿意与之结交。  这样一个身负才华、身价不低、后台硬、又注定前程无量的年轻设计师,谁不想多与之接触乃至成为至交好友呢?  利益至上的人这样想,自然不会去提宁仪之前两幅作品参赛的囧事;单纯欣赏他才华的人更不会对当初那件事抱有偏见,于是宁仪惊奇地发现,虽然国内珠宝行业的前景还待开发,但行业内的同行竟都挺好相处。  像当初批判他自己抄袭自己的鉴抄狗,大概也只是被这一行容易抄袭的风气给气的草木皆兵了。  大概率开始一孕傻三年导致思想天真了不少的宁仪一切照旧,回家后将自己的作品拿去给工坊的师傅们,又寻来适合的材料开始加班加点地赶工,除了自己这次的获奖的绘图作品外,还有几样之前交给师傅们的低奢轻珠宝也在紧赶慢赶,毕竟这大概会是他日后建立品牌后的第一批产品。  ***  临近巡展的日子,窗外日光正盛、翠色正浓时,宁仪收到了工坊的师傅们交给他的成品。  他没有参与制作,尽管他蠢蠢欲动跃跃欲试,但由于制作过程中免不了的打磨抛光以及使用专业的珠宝胶等过程,付锐修甚至限制他去旁观的次数。  虽然没能亲眼看着自己第一件作品的诞生,但宁仪对师傅们交给他的成品十分满意。  这是他拥有的第一件自己设计出来的成品,也是这次获奖的作品。  他预备是要送给付锐修的,但这毕竟是女款的项链,宁仪在原稿上改了好久,精简设计缩改尺寸,最终改成一对男款袖扣款式。  宁仪满意地打量手上的成品,蔚蓝澄澈的颜色,流畅优美的线条设计,很好搭配衣服的款式。  他忍不住去想付锐修收到之后的表情和表现,已经迫不及待想将这样漂亮的袖扣用在付锐修的西装或者衬衫上。  但给肯定不是现在给,他得挑个日子。  *  由于宁仪早先和主办方说好自己买机票订酒店去,主办方便将他的这部分奖品折成现金给他,宁仪光明正大地“中饱私囊”,收拾行李同安顿好公司事务的付锐修一起坐了头等舱飞向目的地。  到的时候才将将下午四点,宁仪提议先去酒店旁边的商圈逛一逛,付锐修当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只是他提出要在晚饭前回到酒店吃饭。  从幼时起,宁仪就比同族更爱往热闹的地方凑,哪有好戏看他就去哪,哪里有漂亮的事物哪里就有他。  所以当宁仪不知不觉绕着一条装修很有韵味的老街转了一遍时,才恍惚觉察出有雨点落在额头上。  周围陆续有许多人猝不及防地找地方躲雨。 第59章 “饭呢?”宁仪又问。  侍者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宽敞奢致的餐厅除了他们一时竟没有其他人,正中的长桌铺着华丽繁复的桌布,落着漂亮的烛台、餐具、成片的花朵,但就是没有食物。  宁仪发出疑问,他其实已经饿了。  请体谅体谅他这个承担着两个人饭量的辛苦的孕夫吧。  “晚饭得一会再吃了宁仪。”身后的男人声音醇厚,沉淀着深度,只是此刻他的心情绝不像表面那样轻松沉稳。  宁仪转身看向这个意图克扣他伙食的人,就见他不知从哪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银色的戒指盒。  付锐修含笑低头打开,露出那一枚准备了许久的戒指,他声线轻而慢,比起往常利落的风格,难得地拖了尾音,像是引诱世人吃下苹果的那条毒蛇,“喜欢吗?”  宁仪慢了好几拍,下意识地以为是这是这三五天付锐修送给他的小玩意儿,便想接过来,笑盈盈道:“喜欢。”  付锐修退回手,看着他道:“你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宁仪没头没脑地回答,“知道啊。”  付锐修肃起神色,“接受它等于接受我的求婚。”  宁仪迷茫地冒出问号。  看透了宁仪的懵懂,付锐修舒展眉宇,目光诚挚到近乎虔诚,说出了那句酝酿许久、无数人都必将对着心爱之人说出的一句话,“我喜欢你宁仪,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宁仪动了动嘴唇,好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他蓦然扬起一个笑,清湛湛的,像还是初见时那个骄矜纯澈的少年。  “拒绝的话我会没有晚饭吃吗?”  “或许会。”付锐修神色未变,眸中漾起笑意。  宁仪懊恼地“啊”了一声,“那只能答应咯。”  总之在他眼里,在一起本也就离结婚不远了,他当初在答应在一起的时候就有这样的觉悟,如今接受的这样快倒也令付锐修吃惊。  当然这也有宁仪父亲姐姐们的功劳在,类似于“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这种话奠定了宁仪的思想基础。  宁仪双手向前捧出,扬了扬下巴,“呐,钻戒给我看看。”  付锐修从戒指盒中拿出戒指,笑声醉人,“哪有这样要戒指的。”  他执起宁仪的左手,翻过来,将戒指放进无名指上,“不是钻戒,钻戒等办婚礼的时候再给你。”  宁仪先前因为太过吃惊所以根本没有仔细看,现在听到他的话,直到微凉的触感落在自己的指间,才发觉这确实不是一枚钻戒。  尺寸掌握的刚刚好的铂金宽指环上镶着的珠子暗蕴光华,光线折转间流光溢彩,让人挪不开眼。  宁仪排除了珍珠的选项,一时竟看不出这是个什么珠子。  宁仪疑惑,便将自己的想法问了出来。  付锐修解释:“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枚珠子,经仪器检测对人体没有任何危害。它的成分有些奇怪,有些类似夜明珠,但又全然不同……我第一眼瞧见它,就猜你会喜欢,所以就镶在了戒指上。”  宁仪听着付锐修解释来由,将左手放在适合观察的地方晃了晃,他遽然心神一滞。  这珠子……似乎有灵力波动。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g戏  尽管我在写的时候,脑子里已经飞驰过好几辆车了 _(:_」∠)_第四十五章   大概是宁仪的凝视地太久, 疑惑的太明显,付锐修辨不出他是哪种情绪, 便问:“怎么了?不喜欢?”  宁仪回应他,热烈地笑了一下, “不是,是很喜欢。”  他不动神色地收回手,下意识地掩下手指上套着的戒指。  “所以现在可以开饭了吗?”宁仪始终关注着这个问题。  付锐修失笑, 冷峭的面容此时柔和的一塌糊涂, “我平时是亏待你、不给你吃喝了吗?”  非得反复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提吃饭?  “还有一个步骤,过了之后才是上菜的时间。”付锐修回答他的问题。  宁仪睁着眼, 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俊脸靠近,自己则微微抬起下巴迎向他——  这个吻比起以往的任何一次, 都要来的细密绵长。  桌台烛火发出噼啪的爆裂响声, 徒添几分静谧温暖。  并不浓烈的清幽花香缓慢弥漫四散, 无尽头地拉开恣意纵情的绚丽帷幕。  *  侍者鱼贯而入,推着餐车带来了美味的餐点,宁仪正要夹起一两块垫垫肚子,却被付锐修的话问的顿了一下。  “领证?”提起有些熟悉的字眼, 宁仪喃喃着重复一遍。  付锐修朝他点了点头, “至于婚礼, 得等你生产完恢复之后再办。”  宁仪略过婚礼,却对“领证”二字有些在意,他戏谑道:“我记得,你两个多月前就说过这个问题了, 难不成,那时候就有要在一起的想法了?”  付锐修垂下眼,眸光从眼角泄出来,聚集在他脸上,“算是,但我记得你当时嫌麻烦。”  “我那会又不喜欢你……我俩连搭伙过日子都比不上,领证这种事太虚无缥缈了吧。”宁仪记起那时候的感受,对比现在自己答应的直接的反应,理直气壮地为自己开脱。  付锐修弯了弯嘴角,笑意中带着纵容,“也就只有你会认为领证这种实打实盖章的事是虚无缥缈了。”  这理应是证实自己心意的一种方法。  还有许多爱侣会为了这样一张证,闹得不可开交。  宁仪咕哝着,“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觉得有个小红本确实要好一些,不然我跟你在一起,名称却是格物总裁的小情人,这也太憋屈了。”  两人确定关系后,宁仪不是没想过领证,但他向来喜欢水到渠成,不管是感情,还是别的什么事。  他对情爱的定义很模糊,对领证的概念更是,既然不反对,就干脆就由着付锐修安排了。  正有滋有味地吃着饭,宁仪忽然抬头,表情古怪,“果然你之前提议酒店你来定的时候,就在筹划这件事了吧?”  付锐修舔了舔下唇,在蒙昧的灯光下显出几分暧昧,“一直在想,正好赶在了这个时候而已。”  宁仪左手撑着下巴,盯着他看,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阴影。  “在想什么?”  宁仪动动嘴唇,既没笑,也没有别的表情,声音空渺,仿佛在信口胡扯,转移话题,“就是觉得自己很幸运,能遇到你这么个人……现在居然还能发展成这种关系。”  宁仪不敢暴露内心真正的想法。  领证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结婚了吧,他要和喜欢的人结婚了,但他的父母亲人对此一无所知。说不定他早已经在原本的世界里死了,或许自己的痕迹都会被抹灭。  自己结婚、生孩子,理应身边是要有这些人的身影的。  宁仪眨眨眼睛,将湿润的泪意逼回眼眶,巧妙地没有露出端倪。  就如每一个开始学会藏心思的少年一样。  表面仍然是一样的骄狂肆意。  他揉揉有点酸的鼻梁,想起了一个人,思量片刻,朝付锐修道:“这件事需要告诉严……我、额,妈妈吗?”  他仍然没法对着那个不负责任的女人坦荡地说出这个称呼。  付锐修双手交握,“我了解过一点你家里的情况,关于要不要告诉你的家人这件事,自然是你来决定。”  宁仪有点颓,具体表现在拉下的嘴角,“那就再等等?等到生完?”  但不管怎么着也是要知会一声的,毕竟是原主的母亲,尽管现在这副身体已经被他无意识地同化、已经不能再以人类的身份简单概括了。  他对严婵没好感,这事如果告诉她,她多半是要来捞付锐修一笔的。他还不想在怀孕期间动气,索性就推迟到宝宝出生好了。  付锐修尊重他的决定,“我也是这么考虑的。”  宁仪朝他抬眸一笑,这种心意互通的感觉十分美妙,似乎只要一个眼神就能领悟对方的意思,虽然两人如今剖白了心意即将缔结婚姻关系,但给宁仪的感觉还一同以往——舒适自然,自在地像两人曾经相处过挺长一段时间。  但事实上,两人最初住在一起时,还摩擦不断。  他回想阿爹阿娘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总是时时刻刻恩爱,偶尔是要闹些小性子作为老夫老妻之间的小情趣的。  阿娘温婉,阿爹面对阿娘时却从不像对外人那样威严有礼,而是会有些不正经,争论完哄阿娘的时候甚至会撒娇,阿娘则会摸摸阿爹的脑袋,说真是怕了他了。  其他的许多对夫妻他也多多少少观察过,相处模式不一,有的欢喜有的平淡,凤凰一族认定恋人之后就会厮守一生,倒也少见夫妻不睦的。  但他对父母最为熟悉,就忍不住想拿来与自己和付锐修作比较。  ——区别似乎很大,他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对照,撑着脑袋兀自走神。  “宁仪。”付锐修唤他,拉回了他越跑越远的思维。  宁仪:?  付锐修:“快点生完。”  宁仪:???  宁仪戳了戳碗里的肉,还在琢磨这话是什么意思,再对上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忽而就懂了,耳根泛上红,闷头吃饭去了。  ***  巡展结束以后,宁仪就被付锐修牵着去领了证。  这在他看来,比起宝宝,不算一件很大的事,对错也未可知——毕竟他做事也向来全然不看后果。  但这几乎在付家翻了天,徐含薇在得知他们的情况后,立刻隔着大洋把付谆call了回来,还试图大摆宴席以示庆祝。  宁仪没想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付锐修也坚持宁仪现在养胎要紧,其他的等办满月酒之后再做准备也不迟。  好在徐含薇在简短的失望之后,很快找到了新的可以帮上忙的事情。  ——听说宁仪想要成立个人珠宝品牌,徐含薇毫不吝啬地利用自己的资源,在上层圈子里宣传造势,说的天上有地上无,并且成功地成为了第一批宁仪制造出来的轻珠宝首饰的拥有者。  妥当安抚好徐含薇后,宁仪还一直惦记着没找到机会送出去的袖扣。  之前被求婚时原本是个好机会,奈何他根本没想到会在去巡展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更不可能把贵重的东西随身带着,以至于一直耽误到了现在。  眼见着此时此刻,夏日易变的天气陡然转阴,似乎一会儿就要落雨,跟上次他们淋雨时的场景有点像。  宁仪捧出一对袖扣,放进包装盒里,瞧了瞧外面的天色,暗想择日不如撞日,正巧付锐修今天一直在家,应当也不会耽搁到对方什么事。  他跋涉了挺长一段路走到付锐修书房门前,这时候因为过于激动才觉出明明都领过证了却还住在隔壁是件多不方便的事情,他一边琢磨着要不要搬过来,一边扣响房门。 第61章 顾云胡一手抄兜,点点头,“我原以为单是付锐修曾经追求我的录音、照片以及那小男生的糟糕的身世就够嘲了,现在看来还不够。”  他顿了一下,“我相信当初被付锐修逼到下岗的那位医生会愿意帮我这个忙。”  秦松舟对顾云胡买通医院的事知道一二,但这事原本就是顾云胡做的不对,他急急问:“你要搞伪证?”  顾云胡冷笑道:“我知道你们都不愿意帮我,所以你也别管我要做什么。”  秦松舟听他话里一片寒霜,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他歇了这个心思,干脆也不再说,按照他先前说的买水军对撕去了。  顾云胡放下手机那一刻,意识里一片空茫。  他拍戏这几个月,想过无数种报复的办法。  但全部落空。  逼他鱼死网破的是付锐修,不顾念旧情的也是付锐修,怎么能怪他呢?  ***  宁仪知道网上的风波平息的差不多,自然也懒得抽出精力去和付锐修生气。  但要说一点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宁仪虽然一直对结婚的概念有些糊涂,但也知道这是保障自己地位的一种方式,结果刚领完证不久,前任白月光就来找茬,这简直是在蛀他地位的根基,想让他们一家三口没有好日子过。  要说之前看在他是自己看着成长的主角的份上,不打算多牵扯什么的话,现在则是预备着给对方一点小惩罚了。  但这两天付锐修看的紧。  自从这件事开始闹开到平息的这两天内,付锐修都没有去公司。  反而有些黏他。  在宁仪好不容易搁下小脾气、享受对方按摩服务的时候,付锐修不是蹭蹭他肚皮,就是亲亲他脖颈,闹得原本会相对安分的按摩过程也不像以前那样规规矩矩,总是会因此腻腻歪歪多一倍的时间。  一来二去,宁仪倒是渐渐消了要探讨关于顾云胡这件糟心事的心思了。  直到今天早上,宁仪正吃着早饭,听付锐修说着话。  “你母亲那边,我已经知会过了。”  宁仪抬眼,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她没有提什么要求?”  付锐修挑唇,“我给她打了钱,让她不要来打扰你。”  宁仪露出一抹笑,“干得漂亮!”  付锐修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但她说,要来照顾你生产,我猜她大概根本不会照顾人,就推了。但她总是要过来看你一趟的,你自己看着办,想好了告诉我一声。”  宁仪挑眉思索,他心知肚明得过这一关,这已经是付锐修为他争取到了最好的结果了,不然的话现在自己的电话就该被严婵打爆了,她本人也得提着行李赶过来凑热闹赚便宜。  想通这一点,他对付锐修的那点小不满更是消得七七八八,弯着眉眼笑:“那等一段时间吧,到时候让她来吃顿饭好了。”  付锐修自然应下。  宁仪心情一好,加上以为顾云胡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难免想起之前张阿姨说过的话,他踌躇了一下,咬着筷子,手指轻敲了敲桌面。  付锐修看向眼皮高抬往天花板看的宁仪。  “在想什么?”  宁仪“唔”了一声,“之前张阿姨说,我现在月份大了,为了方便你们照顾我,有个什么事能及时让你们知道,让我搬过来住。”  付锐修瞟了一眼厨房的方向,眼含笑意,“那就搬过来吧。”  宁仪有点不好意思,之前说要搬过去的人是他,闹得隔壁都买下来修葺好了给他住,结果这才住了几个月又不要了。而且事实上,这几个月和没搬也差不太多,起码从日常相处看黏黏糊糊的,这分居分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那我还住原先在这里住的那间。”宁仪松了筷子,提出意见。  付锐修垂眸看他,“那间就留着给宝宝住吧。”  “啊?”宁仪愣了。  为什么要把他的房间留给宝宝住?宝宝比他还重要吗?  付锐修手指探过他颈侧,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温度,“结了婚还分床睡?我早就想说,你现在该和我睡一起。”  要不是领证之后又有顾云胡闹出的接二连三事分散他的精力,宁仪看着好像又有点闹脾气,他早该把这一点落实到位了。  宁仪本落在桌子上一下一下揪着桌布的手忽地停滞,睁大眼看向他。  付锐修道:“就算是为了省我按摩前的脚程,或者省去我给宝宝讲故事的麻烦,你都早该住过来了。”  宁仪鼓了鼓腮帮子,“看来你不满很久了。”  付锐修莞尔,“是很久了。”  宁仪自知自己给别人带来了许多麻烦,干脆地大手一挥,“那就把我的东西搬到你房里吧。”  不就是睡一起,没睡过怎的。  付锐修露出得逞的笑,正打算趁热打铁加深感情,却忽然被一个电话打断。  他接通后简单说了两句,又翻看发来的消息,目光一紧。  “怎么了?”宁仪问。  付锐修摇摇头,站起身道:“我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家。”第四十七章 【二更】  付锐修一向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这两天见识了不少顾云胡的小手段后, 他一边让人继续打压, 在娱乐圈里没给顾云胡留下几条活路, 一边让人联络顾佼。  至于那位他提前发现的要做伪造证据来污蔑他的医生,他赶在之前用医生儿子的前途威胁,同时断了医生的退路。  他做的不留情面,自然有想过会把顾云胡逼疯、把顾佼逼成对立的可能。  当下就是顾云胡约他和顾佼见面, 要当面把话说开。  据说还是顾佼劝的他, 才能有不继续纠缠的可能。  至于为什么这么早碰面, 那就跟顾佼的行程有关系了。  *  宁仪说搬就搬,一点没含糊。  但当他收拾好衣服拖着行李箱过来的时候, 张阿姨连忙将他拦住了。  “哎哟,就算要搬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嘛, 怎么也不叫阿姨帮你一起,肯定还有好些重的东西吧。”张阿姨知道宁仪在做珠宝设计, 工作室的东西就有不少, 而且开办个人品牌也就在这几天了。  “要不一会阿姨找人帮忙一块搬,你就歇着吧, 别累着了。”张阿姨瞧着怀了孕也仍然细胳膊细腿一点没胖的宁仪, 关心地道。  宁仪一般不会和长辈对着来,干脆地应了下来, 半靠在沙发里看育儿书。  他之前闲着没事,连育儿书在内包括各种睡前故事书都买了一垛。  育儿书会和付锐修凑在一起挨着脑袋看,共同讨论感想和体会;睡前故事书就留给付锐修, 让他给儿子讲故事,如果让宁仪来讲,他怕会把自己先讲睡着。  张阿姨出去买菜前和宁仪打了声招呼,宁仪笑着回应了一声。  手里的书还没翻过一页,门外响起了门铃声。  宁仪估摸着,付锐修不会这么快回来,大概是张阿姨忘带了什么东西回来拿,就去开了门。  “阿姨……”宁仪脱口而出,剩下的话却又哑在嗓子里。  来人很明显并不是张阿姨。  而是这两天闹出许多风波、频频把自己送上热搜的顾云胡。  顾云胡戴着黑色口罩,但仍能从发青的眼圈以及眉眼间的颓色看出他这两天并不好过。  宁仪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打量了他一眼,两手空空。  但他有理由怀疑他的口袋里装着刀具。  “聊聊吗?”顾云胡开口,声音闷在口罩里,不大,但足够清楚。  宁仪从一边的鞋柜里捞了一双自己留在这的鞋换上,“出去聊。”  顾云胡的双眼亮了一瞬,似乎合了他的心意。  宁仪巴不得赶紧跟这厮算算账,不然心里总觉得发堵。  他不是不知道这两天付锐修一直留在家里是为了什么,又在忙哪些事情。  看这不刚把人支走,本尊就亲自来了。  要说没怀别的心思,鬼都不信。  “你这就跟我出去了?”顾云胡似乎也没想到这么顺利,留了个心眼问。  宁仪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扬起笑,嘴角微提,一副毫无城府天真可爱的模样,“我现在怀孕了嘛,得经常走动,增强锻炼,正好这不到点了。”  顾云胡可不相信他浑然不知这两天的事,更不相信他像表面那么单纯。否则又怎么能把付锐修勾的死死的。  要论这一点,他倒还要和他讨教讨教。  顾云胡讥嘲地笑了笑,“那走吧,我们找个安静没人的地方,好好谈谈。”  宁仪慢慢踱着步,“那你别走那么快啊,我现在身子重。”  顾云胡磨磨牙,强忍着慢下步子。  宁仪慢条斯理地揉了揉无名指上的戒指,缓缓汲取着珠子里浩瀚的灵气,“如果不是这两天付锐修为你惹出来的事忙碌,我才不想跟你出来,谁知道你会不会因妒生恨对我做什么。但毕竟这事算因我而起,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才想跟你化解矛盾。”  路边一对穿着得体的老夫妻浅浅地扫过宁仪一眼,不紧不慢地路过他们。  顾云胡小心地拉高了衣领遮住脸。  虽没到酷热的天,但现在的温度显然也不适合穿外套。  但顾云胡穿着一件宽大的外衣。  看起来口袋还挺大。  宁仪说的自然不是真实原因。  他可不想在付锐修的房子里发生冲突,然后见血。  感觉怪不吉利的。  而且后期要是警察查起来,正闹新闻的当红明星在绯闻主角家里受伤,那才有嘴说不清。 第63章 他拉住走过的服务员,“请问那边是哪儿?”  女服务员匆匆扫过他一眼, 视线落在他宽大衣服也遮掩不住的隆起肚皮上,声音也放柔了几分,“那边是仓库和洗手间,有什么需要吗?”  宁仪摇摇头,甜甜地朝她道:“谢谢,我自己去就好。”  女服务员猛地被美颜暴击了一下,捂住心口,目送他远去。  宁仪怀着几分好奇几分试探地摸到仓库门口, 凑近一听,果然能听到细微的像是争吵打斗的声音。  顾云胡说这里是难得的聚灵地,确实如此。  他来到这茶馆时,也敏锐地察觉到这里的灵力似乎浓郁许多,但也混乱驳杂,隐隐蕴含着庞大的毁灭气息,也只适合小妖小怪来偷个便宜,或者方便布五行相生等需要这样灵气的阵法。常人并不适合在这里修炼,除非想要走火入魔。  不过——  宁仪靠近,放大识海感知四周。  这里并不算是聚灵地的核心地带,只是碰巧挨着。  他的目光转向走廊窗外,手上漫不经心地弹了几缕灵气敲了敲仓库的门。  里头的声音骤止,之前的那一股灵力波动却七扭八扭地抖了抖,紧接着传来“啾”的一声凄清鸟叫。  宁仪:???  两股力量一前一后从仓库中逃逸出来,倏忽钻入窗口,着急忙慌地遁走。  宁仪识别出前面那道小身影,看热闹似的紧跟其后。  窗口外绕个半圈就是一条昏暗逼仄的小巷,那两道力量前后落地,似乎还要厮打。  宁仪这才看清了这两道身影。  被追着打的是个灰扑扑的软萌鸟雀,羽毛上沾了血迹,看上去应当是它自己的,竟是被打的连连败退,只能保持最初始形状的一只羽族。  宁仪的眼睛亮了亮。  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着妖怪,更是第一次见到成精的羽族。  他原以为按照这个世界的灵力充沛程度,很难有成精的精怪,没想到在这就遇到一只。  而追着它打的则是一道隐约透着人形的黑影,是只道行不浅的恶鬼。  刚刚应当是那只灰雀自知自己被压着打根本不敌,只能逃出来求生。  宁仪正想着要帮它一把,那恶鬼若有所觉,回头阴恻恻地看他一眼,龇牙咧嘴地嘶吼警告,但在感受到似有若无的威压后,又微惧地缩了缩。  那只灰雀则是往宁仪的方向拱了拱,寻求庇护。  一个弹跳的火点乍然燃起,迅速循着地砖潮湿的缝隙舔舐蔓延,在恶鬼逃开之前围成火圈将其困在其中。  灰雀发现自己打了半天的敌人一下子就被制服了,也壮了胆子,跳着两只爪子,也顾不得身上的伤,一溜跑到宁仪身后蹭了蹭他的脚脖子,抓住自己只看一眼就心生敬慕欣喜的大佬。  柔软的羽毛挠在关节处,酥酥麻麻的痒,宁仪刚挪了挪脚,就见恶鬼忽然成几倍胀大,喷涌出无数还未成型的恶灵,朝高高燎起的火圈压去,自己则踩着那些恶灵被烧的灰飞烟灭的“尸体”,飞驰而过,不可避免的被火燃及双腿,哀嚎两声。  这只明显是只滑不留手精明至极的恶鬼,单从宁仪身上散发的威压以及凤凰之火可燃尽一切的纯阳之气,就知道宁仪不好惹。  他不知道这块自己当老大的地域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但如果让他灰头土脸地跑回去,那显然会有损他的威名。  宁仪原想拦住他的去路,惩治恶霸也曾是他闲来无事的小癖好,只要是力所能及的,阿爹阿娘都不会管他。  恶鬼却忽然在巷子角落停住。  角落乌青的砖石残破,绿色的苔藓生命力旺盛,偶有水滴顺着**的墙壁流下。  这样的地方,宁仪平常瞧都不会瞧上一眼,此时却定定地盯着那处,心头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的感觉。  趁着宁仪走神的片刻,恶鬼嘶啸两声,尖利的声音比之前更甚,若是普通人站在这,或许早已七窍流血。  恶鬼忽然运起不知道哪来的力量,身躯暴涨,该是眼睛的地方绿光幽幽,口中吞吐烟雾,桀桀地笑,下一秒就直扑过来。  看到恶鬼力量陡增,又是这副变化,宁仪哪里还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他之前还在找这片聚灵地的灵力心核,没想到就在那样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灰雀见状往后直退,如果不是怕目标太过明显,此刻应当已经振翅飞走。  “愚蠢啊……愚蠢……”恶鬼吐出黑雾,声音阴冷的像是灌过地府黄泉之水,“竟敢在我的面前逞威风……”  在宁仪眼里,如今恶鬼的身体中充斥着混乱庞杂的灵力,虽然看着强大,但只要找到一个突破点,就会不堪其重自爆而亡,这原本就是一把双刃剑。  宁仪圈起一个保护罩,几个躲闪间避过恶鬼的攻击,灰雀牢牢地跟在他的身后,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被甩丢,就没了性命。  恰在转头侧目的一瞬间,宁仪余光扫过灰雀身上斑驳血迹,其中有一丝散着黑雾,呈现黑色。  宁仪笑了一下,眸光灿烂似有星火,“借根羽毛。”  灰雀啾啾两声,还没来得及反应,背上忽地一痛,一根柔软的、表面血迹乌黑凝固的灰羽落在他手里。  宁仪凭空化出一道火线,丝毫不惧火焰温度一般,将火线扯成一道硬弓,系上一根金光作弦,那根方才在他手里还不及小指长的羽毛搭上弓弦,在宁仪手中迅速抽长,直到长度足够才停止。  手骤地一松。  刚撑起防御模式的恶鬼被压倒性的力量击穿。  黑影肉眼可见地破败、消弭、直至无形。  宁仪才启唇对着原地一缕黑雾说出话,“刚刚你对我说的,原话奉还。”  敢在他面前逞威风。  麻烦先认识一下神兽凤凰这个种族。  灰雀欢呼一声,正要扑扑飞起,宁仪却盯着黑雾散去的残砖角落不动了。  恶鬼消失,刚刚被恶鬼借用的、还未来得及发挥最大用处的磅礴力量骤散,在归于心核之前,在原地缭缭绕绕、弯弯曲曲地勾勒出一个恍惚的人形来。  暌违了的熟悉气息钻进宁仪的眼鼻耳口,身边的灰雀扑哧扑哧地趁机吸了好些以增长灵力修复伤口。  不知怎的,宁仪望着那模糊人影,眼眶有些湿热。  黑色长发铺散,比太阳还要炽热的金色眼眸陷在眉骨与长睫的阴影之下,与他斗了无数次嘴的嘴唇拉的平直……  宁仪抑制不住向前一扑,他想问“你怎么会在这呢?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知不知道怎么从这回去?”  但当他触及幻影的一瞬间,原地猝然连着那股力量一起湮灭,仿佛刚刚须臾的人影只是他的幻觉。  “咦?”  宁仪立在原地迷惘半晌,才带着有些茫然的语气问旁边的小灰雀,“你刚刚看到这有人了吗?”  灰雀叽啾两声,困惑地看看他,又看看角落,迷茫的语调听上去有点小可怜,但却遮不住浓浓的糙汉子粗哑大叔腔,“没有啊。”  宁仪怔了一下,一卡一顿地转身看向飞在他腰高的地方的小灰雀,刚刚的所见所感竟一时消散不少,只剩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  灰雀显然也知道自己与软萌的外表成鲜明对比的嗓音吓到了人,抬起翅膀掩着黑色的鸟喙,嘿嘿了两声。  宁仪怅然地往角落里一看,喃喃道:“大概是我看错了吧。”  太想家了。  不过,为什么想家看到的幻象不是爹娘兄姊,而是那只臭麒麟啊!  宁仪甩甩脑袋,摸了摸肚皮,也不知道是在安抚自己,还是在安抚宝宝,咕哝着:“应该也没谁像我这么倒霉穿进书里了吧,哎,还是得靠我自己出去。”  不过即使他现在在珠子的灵气蕴养下进步飞快,但要靠一己之力找到回去的方法,怕也要耗上至少几十年,那时候宝宝都大了,付锐修应当也老了吧?  宁仪不靠谱地想着,到时候把付锐修带回去,弄个返老还童长生不老的灵丹吃一吃,应当还是可以的。  他一直对于能够回家这件事保持着热切的希望和信心,否则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现在又看见熟悉的人的幻影,尽管可能是自己眼花,但也坚定了他一定要回去的信念。  灰雀见宁仪神情变幻莫测完,忽然握紧了拳像是做下什么决定似的,转步就要离开,连忙扑腾跟上,“大佬大佬,你要去哪啊,带我一个呗。”  “回家啊。”宁仪好不容易适应了一点灰雀嗓音与外表的反差萌,好笑地看它一眼,“你也回去吧。”  灰雀始终环绕在他身侧,它能感受到宁仪身上天然的亲近感,单单是靠近就会很舒服,隐隐还有助自己提升的势头,它黑圆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打定了要跟在宁仪身边的想法。  “我回不去了,我上周发现这块好地方之后来踩了两次点,第一次就被那恶鬼追到家里一锅端了,还好我现在单身鸟一只,家里没老没小……这次再来,就被打成这样,修为大减,去哪都得被欺负。”  宁仪瞄着他,“我记得你刚刚是在仓库打架?”  灰雀瑟缩了一下颈子,大叔音有些寥落苍茫的意味,“找找吃的,顺便伺机而动嘛……没成想,还是把那恶鬼招来了……”  “既然是好地方,护食护的紧也正常。”宁仪心不在焉地答着,又转回刚刚那处角落,抬手调取灵力掐了个决,封了个简单的印,末了又加了一重。  “这地方好生事端,还是藏起来吧。”宁仪兀自嘟哝。  省得又是什么大师,又是什么恶鬼精怪在这弄出流血事件。  宁仪又想起刚刚恍惚瞧见的身影,下意识地觉得不能把这个地方弄脏了。  灰雀见宁仪抬手投足都是罕见的强大灵力,更是亮起星星眼,绕着转圈圈,“大佬,带我回家吧,我保证我绝对乖巧听话省粮食!”  宁仪笑出声,“这最后一点可不一定。”  灰雀圆眼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落在宁仪的肚子上,“大佬是有身孕了吗?那我还能给小宝宝做个伴呢!”  宁仪沉吟一声,“也有道理。”  虽然宝宝已经定了应赫茶家的孩子作玩伴,但两个只会咿呀乱叫的娃娃能有什么乐趣,倒不如灰雀有趣。  “是吧是吧,您就把我当个宠物,平时任捏扁搓圆,无聊时还能给您逗个乐!”灰雀趁热打铁展示自己的种种优点。  能有个羽族在身边陪着,宁仪自然是没有不乐意的。  对于凤凰的忠诚敬畏,是刻在它们骨子里的,也没有危害一说。  他一边思考着付锐修答应自己养鸟的可能性,一边斟酌着问:“你是哪种鸟?”  灰雀骄傲地挺了挺胸脯,“人类的叫法是,银喉长尾山雀。”  “有名字吧?”宁仪问。  “五三。”灰雀提起自己名字的时候气势就矮了一截。  宁仪闷笑一声,“怎么起的?”  灰雀有些蔫,“我在堂兄弟那排老五,在表兄弟那排老三,就叫这个名……我家都是这么起的。”  灰雀忽然精神一震,“以后既然是我跟着大佬,那大佬就给我换个名吧。”  五三听上去像是会被人撕掉的感觉。  宁仪食指抵着下巴,“啾啾?”  灰雀疑问脸:“啾啾啾?”  宁仪点头,“这个名字还挺适合你的。”  灰雀懵了一瞬,懂了。 第65章 宁仪自然不会在这方面隐瞒,毕竟顾云胡一直躺下去伤情加重的可能性很大。  而退一万步讲,顾云胡还原原本本地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受到的精神力冲击并不大。  可那又如何?  他半点都不怕顾云胡会把他的身份说出来,说出来科学法治社会,谁会信?  更何况,在这个灵力稀缺的世界,宁仪还是很有自信跟天师和尚,又或是妖魔鬼怪一搏的。  顾佼火急火燎地离开后,深知付锐修脾气的宁仪往后退了退,反倒不像刚刚那样黏他,“你不去看看吗?”  付锐修把他拉过来,“万一又是调虎离山之计呢?”  “哈哈,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宁仪说笑着,瞧着付锐修冷冰冰的面容忽然说不下去。  付锐修将他埋在自己怀里,宁仪鼻尖一时充斥的全是对方身上好闻的淡淡清香,耳朵里闷进来的声音残余了提心吊胆的意味,“我刚刚很怕。”  “唔……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宁仪双臂从对方腋下穿过,向上环上宽阔双肩,“我可机灵着呢。”  宁仪心思一转,放软了声音,“其实还是有点吓到了,我要提个要求做补偿。”  “什么?”付锐修此时眼里自然全然是怀里的少年,并不仔细思量他说的话,只想一味应承,让他开心。  分明是丝毫看不见身后情形的姿态,宁仪却将手向后一指,稳而准地对准了默默观察当自己不存在的啾啾,被突然一指的啾啾身躯一颤,闭眼装死。  “我想养这只鸟儿,我都给它起好名字了,叫啾啾。”  宁仪感觉对方停顿的时间有一世纪那么长,似乎在挣扎犹豫,半晌才开口,“等我问过医生能不能养。”  当下,宁仪小小地欢呼了一声。  “怎么都是要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成稳。”付锐修抬起他的脸,手指抚过仍旧细腻光润的脸颊脖颈,双眸沉沉。  宁仪哪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急忙给啾啾传了个指令——“不许看!”  下一秒,便是一个极深的吻,夹带着急骤迅猛的势头,几乎要将其吞吃入腹。  深陷在这样的纠缠里,宁仪好不容易睁开双眼,却瞧见付锐修的眉头紧皱,宁仪才意识到,自己失踪这一小会,却让对方无比担心和自责。  宁仪带这些愧疚地加深了这个吻,很快得到了回应……  一旁,被命令不能看但仍是漏了个翅膀缝偷瞧的啾啾面红耳赤目瞪口呆。  为什么宁仪会和一个普通人类这么亲密?  结合对方怀孕这个事实,啾啾仿佛被打通任督二脉豁然开朗。  啧啧。  这跨越种族的恋情。  尤其两人的年纪相差还这么大。  啾啾成精之后,就习惯用妖族的年纪记法,血脉越强大的种族生命越长,生长速度越慢。按宁仪透露的年纪来看,简直是个幼崽。  这这这……太不像话了真是!  啾啾谴责地看向修朗峻拔的付锐修,连连摇头。  宁仪怕不是被花言巧语的人类给骗了,就像骗一些未涉人事的小女孩一样,先骗身再骗心,或者先骗心再骗身。  宁仪的父母要是知道这件事,该多心痛啊。  啾啾扶额,它自认已经是只成熟的、历经世事经验丰富的妖怪,有空得好好劝导宁仪,早脱苦海才行。  宁仪当天下午就被带着到医院做了一遍全身检查,顺路买了一个精致漂亮的木质雕花鸟架。对于要伪装成一只普通鸟雀这一点,啾啾毫无意见,至于食物,它什么都能吃,肉类以及一切垃圾食品,不用客气地塞给它,就可以不用管它的死活了。  除此之外。  宁仪从付锐修口中得知,顾佼已经把顾云胡送去了医院,人暂时还没醒,只能先处理烧伤,按照这伤的程度,植皮是逃不掉的,对他的演艺生涯自然有很大的影响,说不定会就此搁浅。  他对付顾云胡时并没有留手,顾云胡又只是个普通人,那点伤就很够他喝一壶的了。  两边志同道合地没有选择报警,而是选择私下处理,不然对于本就在风口浪尖的几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更何况宁仪现在安然无恙,这对于付锐修来说就已经是极大的安慰。  后来得到顾云胡醒来后记忆倒退神志不清、只能推掉所有通告接受精神治疗的消息后,宁仪也没有意外,安然地继续在家学学习、养养胎,闷了就和付锐修出去走走说说话,付锐修不在,就和啾啾聊天。  要说还有什么新加的娱乐活动,那只有晚上睡觉之前那一小会。  宁仪终于还是搬了过来,并和付锐修同床异枕了。  之前两人相处时,不是没有同床小憩过,宁仪一直以为没什么,所以当初答应搬到付锐修房间里的时候也答应的干脆。  但发现与自己想象中有一些出入时,为时已晚。  要说源头,似乎也只能怪宁仪自己。第五十一章   睡前, 宁仪抱着电脑跪坐在床上搜索设计资料, 付锐修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之后,就饶有兴致地靠在一边陪着一起看。  付锐修来的时候,宁仪刚好点开一个未曾听过的设计网站,浏览器忽然弹出两个页面。  后一个页面动作剧烈, 大片大片裸.露的肉.色侵入眼球。  宁仪只愣了一瞬,就当着付锐修的面若无其事地关掉了页面,甚至评价:“这个一点也没有美感。”  付锐修眉尾微挑, 含笑问:“那怎样算有美感?”  宁仪微窘,“我又没有看过小h片,我怎么知道?”  纯靠想象那当然都是被自动打上滤镜的。  他说的也是事实, 阿爹阿娘怎么可能允许他看小h片, 他对此只是有所耳闻而已。  刚刚的色.情网站弹出来的一瞬间,宁仪留意到付锐修靠过来,根本来不及细看,只匆匆一扫, 留了个动作一点都不优雅、肉.体也一点都不好看的粗糙印象。  当然没看过不代表他不懂, 不然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评价。  付锐修对他的话保持怀疑态度,合上他的电脑, “早点睡觉, 总对着电脑,我该把你的电脑给没收了。”  宁仪挣了挣电脑的控制权,没挣过,索性凑过去悄咪咪地问:“你有小h片吗?能给我看看不?要好看点的那种。”  付锐修手里的电脑都差点摔了, 低垂眼睫神色不善地看他,“胎教的重要时期,你确定要给宝宝看这个?”  宁仪不甚在意地道:“宝宝眼睛都睁不开呢,他看不见的,我不开声音不就好了。”  付锐修低笑了一声,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逗的,他把电脑放回桌面,抽手回来把懵懂的小少年小心翼翼地推压在床上。  宁仪懵了一瞬,刚想问做什么,就见付锐修双臂上翻脱掉了上衣,露出观赏性极高的胸腹以及蜿蜒而下的人鱼线,肌肉带来的光影变换下满是视觉上的力量冲击。  “那不如看现场版的?”付锐修轻轻掀唇,眉眼上挑,泄露出几丝危险的气息。  宁仪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然而背后大床柔软的让他抬不起力气,施在身上的力道又恰到好处地让他忍不住细细地哼哼两声。  ……  双唇分开的刹那,带出淫.靡的银丝,粗重的喘息萦绕在身周,无孔不入地钻入宁仪每一处感官里。  他此时的耳朵双颊、手肘脚腕、以及一些敏感处一定都已泛红了。  付锐修动了几下,勾起身子向下,宁仪下意识地去阻拦。  付锐修捉住他的手腕,难耐地在他耳边吐息,“不做,不要怕。”  宁仪真的信了,毕竟付锐修没有骗过他。  这种上演在自己身上的现场版小h片自然比视频里的刺激的多,宁仪抓过一边的枕头挡在脸上,好以此挡住发红的脸色以及陷入情.欲的神情,紧随着被磨蹭大腿根的动作敏感地绷直了小腿,一时身子都跟着有些发颤。  付锐修拿下他脸上的枕头,停下动作,额上肩背流下细汗。  “别用枕头闷。”  他低头轻啄了啄宁仪的嘴唇,见宁仪微阖着眼点了点头,才扶着宁仪的小腿继续刚才的动作。  宁仪实在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最后似乎自己还上手帮了忙,或者说是互相帮忙。  困困顿顿间,被迷迷糊糊地抱着去冲了冲身体,又缠磨了会儿,宁仪重新躺上床,只觉得清爽又餍足。  再然后,这样的日子似乎就开始没有尽头了…………  *  不仅晚上,宁仪白天也肉眼可见地忙碌起来,以至于他几乎很少有机会去照料啾啾,总之张阿姨总能把它喂得很好。  宁仪创立个人品牌的事早早被提上日程,在被付锐修简单地给家里人提过几句之后,宁仪就无奈又暖融融地发现该做的宣传以及接单加工做产品都由其他人几手包办,只让宁仪负责设计、用料选择以及旁观学习。  为了宁仪生产前的清净和安全,他们甚至将宁仪掩藏起来,并不让宁仪露脸和身份。  宁仪原本还想强撑着、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但因为身子越来越重,越来越懒怠,也就放手随他们安排了。  此时,肚子里的宝宝越长越大,小翅膀、四肢、五官都已经能清晰地看见,只是皮肤还是皱的,并不好看。  宁仪倒没有嫌弃自己儿子的想法,他只是偶尔愁一愁这个样子该怎么光明正大地生出来,而不被怀疑。  光是想到这点,他的头都要变成两个大了。  宁仪忧虑了十来天,与此同时,他的个人品牌越做越大,渐渐声名远扬。  而由于付家人做的并不隐晦,有许多人都能隐隐猜出这个新火起来的设计师与付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有人大胆猜测出这位还没有透露真名被付家藏起来的设计师就是之前在网上被顾云胡粉丝过度消费的付锐修的爱人。  这一个猜测一时间被广泛流传、多次验证,几乎要成公认的事实。  顾云胡那件事虽然已经被付锐修压下来,但宁仪的热度却并没有减去多少,并且肉眼可见的由之前被恶炒的“小三”转为“天才设计师”等名头,许多人频频讨论他的作品,好评如潮。  总之,算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丝毫没有注意到网上疯传的这一点的宁仪安心在家数着自己赚的钱,一边听啾啾一周一次的唠叨。  ——如果不是他明确否定过,或许这个唠叨会是三天一次。  “你们昨晚是不是又做羞羞的事情了?我隔着一扇门都能听到动静。”啾啾扑扇着翅膀,飞在半空,长叹一声。  它知道宁仪喜欢一切美的东西,因此在借着大佬汇聚的灵气修炼时也没忘了修饰一下自己的声音,这让他如今的声音清朗了很多,虽比琅琅玉石相击声还差得远,但已经要比之前悦耳的多了。  “宁宁你是怎么想的啊?他是个普通人类啊,你们怎么可能长久?”啾啾说着说着,忽然神色一变,“莫不是你要当个渣男……”  以宁仪这样对美丑要求极高的人,付锐修虽然现在的外貌身材好,但等老了,被宁仪抛弃的可能性太大了。  以它对宁仪的认知来说,这有相当多的事实依据。  啾啾这些天就因为过去一些野天野地的小毛病被宁仪嫌弃过无数次,并且恐吓它不改就丢掉它。  好在如今一一都改了。 第67章 他今天玩手机的时间太长了,付锐修帮他发了一条声明的微博之后就将他的手机束之高阁,贴上封印条。  宁仪只能对着天嘤嘤嘤。  倒是得了好大一个乐趣的应赫茶夫妇喜滋滋地走了,显而易见地被这件事愉悦了身心。第五十三章   宁仪这段时间却开心不起来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得了产前抑郁症。  而他抑郁的原因与其他孕妇截然不同。  他的郁闷是因为孩子与众不同, 担心露出马脚才导致的。  宁仪一边担心着会暴露宝宝的特殊性, 一边暗想要不告诉付锐修自己的真实身份算了, 藏来藏去实在不要太辛苦。  但或许是谈恋爱后患得患失的心态, 宁仪有些担心付锐修会无法接受, 继而产生不可调解的矛盾。  因此宁仪只能憋着秘密, 继续忧郁。  这种忧郁主要表现在时常一个人的时候无意识叹气,啾啾大概能猜出他在忧郁什么, 但它也没办法,只能跟着忧郁。  在付锐修面前初现端倪的时候, 正巧赶在严婵和她的男友葛方洲来看望的那天。  吃饭的地点定在不远的一家酒店, 这是出于宁仪的意愿, 毕竟在酒店里还能吃完了就散,在家里吃完了总得聊很久, 如果聊得多了, 又免不了得歇下一晚。而在酒店聚餐也要更正式一点。  宁仪在车上的时候就一直盯着窗外发呆,一手托腮,目光呆滞。  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的付锐修将人揽过来, 揉搓小脸,又揉揉手,揉揉肚皮和小宝宝互动,不时地问问寒暖, 最终手背成功地获得了宁仪亲口送上的咬痕。  付锐修毫不介意地继续用那只负伤的手轻轻拍在他的后背,像是照顾小婴儿的姿势——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宁仪这两天也跟着付锐修参加了不少照顾宝宝的育儿课程, 其中这种方式可以增强宝宝的安全感,有利于呼吸系统功能的完善,并且常用于拍奶嗝以防出现吐奶现象。  宁仪被拍得舒服,但因为心情并不怎么美好因此双手挪开他的手,不满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付锐修收回手,交叠在膝上,嗓音低沉,带着诱哄的味道,“那么小大人为什么不高兴?”  宁仪转过头,“没什么。”  付锐修自行猜测,“不想见你的母亲?”  宁仪懒怠解释那许多,胡乱点点头,“算是吧。”  付锐修:“你只管好好吃饭,别的不要操心。”  宁仪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一时没再出声。  严婵和葛方洲到的比他们要早,已经在包厢里坐着等候。  严婵穿了一身淡蓝雅致的长裙,妆容精致,葛方洲则是一身休闲款的灰色西装。  宁仪对原主的生身母亲有着敬重,但感情就谈不上有多少了。  礼貌地和两人打过招呼,严婵便迎上来,“你这孩子,怎么怀孕了也不见胖。”  宁仪抬眼看向付锐修,付锐修轻咳一声,“宁宁确实不容易胖。”  该喂的都喂了,胖瘦只能顺其自然。  严婵讪笑两声,“这点倒跟我一样,我怀宁宁的时候也不长肉。”  天知道当她在网上得知自己声称去南边旅游的儿子居然和格物的总裁领了证是怎样震惊的心情。  她上一秒还在和好友、葛方洲唉声叹气地感慨自己有一个这么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儿子,长这么大了,也不知道赚钱孝敬她,自己拉扯他多么不容易之类的话,转眼就在好友的惊叫声中得知了这件事。  宁仪当时被顾云胡的粉丝以及大批吃瓜群众骂的惨,严婵不敢冒头,加上那些谩骂当中有不少是关于她自己的,她就更是难堪。  葛方洲虽然也十分惊讶,但很快捋清了思路,让她按兵不动,且看付锐修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从他处理的方式中就可以知道他对宁仪是什么样的态度。  在宁仪这件事还没过去的时候,严婵就接到了付锐修的电话,简明扼要地跟她解释了这段时间宁仪身上发生的事。  严婵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在跟对方上床有了孩子之后才有的登堂入室的机会。  严婵得意洋洋,自己当初也是靠宁仪拴住了宁仪的生父,虽然没能拴到最后,但也据此捞到不少好处。没想到这个儿子哪点都不像自己,这一点倒是学了个十成十,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付锐修给了严婵一些好处后就极少联系,就在严婵按捺不住,甚至想趁着宁仪开了个人品牌在网上掀起新的热度时,借机自炒一番,却被葛方洲拦了下来。  葛方洲给她分析利弊,她要靠着的人是付锐修,而非宁仪,单是吃定宁仪,那总会坐吃山空,但如果借宁仪攀上付家,那还怕什么前途钱财,样样手到擒来。  严婵毕竟不是个傻的,只是面对这么大一个馅饼,一时瞧愣了,明白过来后就开始扮起好母亲来。  ……  几人入座后,服务员陆续上菜,菜品早早选好,选的大多是宁仪爱吃的,在座的人都没有丝毫意见。  葛方洲想和格物底下的一家分公司谈合作想很久了,一直没能成,现在却能和格物的总裁坐在同一桌吃饭,难免转了些小心思,但他也知道,先不说自己还没和严婵结婚。就算是亲岳父,那也不能把吃相摆的太难看,这事得慢慢谈,只要宁仪一直能坐稳这个位置,而自己把严婵哄好,难道还怕自己的目的达不成吗?  葛方洲打得一手好算盘,他又是忠厚老实的形象,业内口碑也好,因此和气地交谈起来时,还很像是家长那么回事。  但不得不说,葛方洲面对付锐修时,还是有些怵的。  虽然和他一样是商人,但久居上位、杀伐果断的人物,到底和他不是同一种人,也是最值得敬重、小心防范的对手。  当然,葛方洲自认自己还远远没有做付锐修对手的资格。  因此,他的语气里又难免地不自觉地带上几分小心。  为了避免这个尴尬局面的持续,葛方洲试图将对象换成一直少话懒言的宁仪。  “哈,上一回见宁宁,我还说让他来我公司上班呢……这孩子,我担心几个月,还好人好好的。”  严婵接上话,“是啊是啊,可真让我担心坏了,如今见人养的水灵灵的,又有了自己喜欢的事业和喜欢的人,真是太好了。”  严婵的眼眶有些发红,仿佛真的是一个亲生儿离家出走几个月回来时带着老公和崽的心情复杂的老母亲。  宁仪撇撇唇,真担心的话,他会几个月没接到过一次来自老母亲的电话吗?第五十四章   宁仪并未点明这一点, 但他默然不语的姿态已经表明了一切。  他不是和谁都能客套起来的人。  又闲谈了几句, 严婵面上拢上忧色,“宁宁年纪还这么小, 第一次怀孕应当有很多不明白、不习惯的地方吧, 有什么就和妈妈说。”  宁仪点了点头, 缓缓的, 一下下的,并不显得敷衍。  严婵因此也被激励了几分, 双眸染上笑意,弯弯长长的眉毛很好地柔和了她原本显得有些刻薄的五官,“那等宁宁生孩子的时候,我过去照顾你和宝宝。”  葛方洲点着方正的脑袋,“是该如此。”  宁仪挠了挠手心,琢磨着该怎么才能合情合理地拒绝。  毕竟这件事, 合矩合度, 放哪儿都挑不出刺。  但相比这位母亲, 宁仪对认识不久的徐含薇更有好感。  原主的记忆和情感里,对严婵的些许厌恶和不耐烦难免的影响到了他。  当然,这也是严婵自食其果。付出什么就会得到什么。  付锐修出声, 吐字句句礼貌温和, 尾音却像一柄利剑, 决然果断,“谢谢您的好意,但一来我的母亲已经打算亲自来照顾宁宁, 二来,我想您到时候可能没有时间。”  严婵听到前半句原想说自己可以轮换着来照顾,但听到后半句又不得已停下蠢蠢欲动的舌头,疑惑地看着付锐修。  她自然没有照顾人的好心,事实上,她也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但客气话总是要说两句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正等着宁仪拒绝她,如果没拒绝,那也不要紧,就当在付家人面前刷一波存在感了,怎么都不亏。  倒是这个儿子……  严婵清亮的眼珠子一转,细细地打量了自己现在的儿子一眼。  刚刚见到的时候,差点认不出来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儿子。  这气派、举止、衣着,样样都不是以前可比,虽说没见胖,但脸色红润的蜜桃儿似的,可见这几个月过得有多滋润了。  严婵又看向宁仪挺着的肚子和不骄不躁的神情,隐隐有陌生的感觉。  好像,不知曾几何时,这个儿子和自己的距离就无限拉远,如果说距离几个月时间的上一次见面还有母子的那几丝亲切感,那么现在跟看一个有些陌生的熟人也差不离了。  假如严婵在路上遇上宁仪这样看起来万分娇贵的人,肯定不会将自己和对方纳入同一个等级,更不敢主动上前搭话。  严婵的目光毫不隐藏,宁仪察觉到,只能转头朝她弯了弯唇角,继而听付锐修讲话。  严婵缩回目光,心里的一个疑虑越发肯定。  她这个一向放养的儿子确实待她如陌生人了。  严婵揪了揪裙角,葛方洲还浑然无觉地品着醇厚馥郁的红酒。付锐修的话音已经传到她的耳朵里,大方地展示他的慷慨。  “听说您和葛叔叔已经在商量结婚了?我给你们的蜜月准备了环游世界的旅费和行程安排,趁着还年轻,多出去走走看看。您不用担心,宁仪会有人照顾的。”  严婵猛地抬头看向即使坐着也比她高大半个头的付锐修,又转眸看向葛方洲。  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和葛方洲结婚了?葛方洲跟他说的?  付锐修眸色深沉,像蔼蔼暗影里仅余一丝鸿亮月色的水面,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让人探不清深浅。  然而葛方洲也一脸茫然。  自己是打算和严婵领证的,正好能攀上付家,他傻了才不攀,但这事也只跟严婵和几个兄弟说过啊,除此之外……  见两人非但没有惊喜地接受这个馈赠,而是显得惊吓更多的表情,宁仪嘟嘟唇。  难道他们还不乐意吗?  付锐修朝向严婵,转换方向的动作让他眼里的那丝光也被遮掩去了,只剩苍茫暗色,嘴唇却勾起来。  “我猜错了吗?”  严婵木了一刻,连连摇头,莫名地有些战战兢兢,“不不,我们确实在打算了。”  付锐修神色温和,“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您一定要处理好宁仪生父的事了。”  严婵的神色猛然从疑惑转为震惊,她的手揪紧了衣角,手指搓捏,险些拍案而起。  葛方洲听见这话,皱了皱眉头,无声地重复几个字。 第69章 宁仪被这两句质问地不争气地腿软了一下,但很快,他又重新振作起来。  他也只会对家人屈服了,但这次不行。  -我有我的理由,生完我就会带宝宝回来的。  宁仪胡思乱想着,到时候等宝宝出生,如果真的是个蛋,那怎么着也要孵上一段时间,等他破壳,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刚刚对时间的许诺大概就要咕咕了。  付锐修停顿半晌,根根分明的睫毛根部颤了颤,几近咬牙切齿。  -接我电话。  -不。  宁仪立刻拒绝。  他实在怕被付锐修说两句,不管是训两句,还是哄两句,他都会很快投降,然后前功尽弃。  他可是昨晚想了整晚一秒也没有睡,今早打算快刀斩乱麻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这个决定无疑是他目前能想出的对宝宝比较好的方法了。  这个世界没有能够同类能够帮自己,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不然,难道真要等生产前期,对付锐修坦白说,你的儿子其实是只小凤凰,卵生的?  他不敢想象那场面。第五十六章   宁仪当下不再犹豫, 收起手机, 拉着行李箱往火车站走。  明明早两个小时就跑出来了,却还在不舍、踯躅、徘徊,他简直要唾弃自己。  啾啾扇动着翅膀,灵活地跟上。  刚刚宁仪和付锐修微信交流, 它守在旁边,视野限制,没能看全消息,但也能猜个大概。  它始终缀在宁仪身旁, 小嘴叭叭,舌头摆动。  “宁宁, 你要去哪啊?”  宁仪顿了一下, 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不知道, 还没买票。”  “……”  啾啾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故作老成道:“这事可真让人为难……宝宝现在究竟是什么模样?我不懂凤凰是怎么孕育的, 但如果换成普通羽族, 现在还没有形体吧。”  宁仪摇头, 语调茫然,“不是, 他更像是正常人类的胎儿,只是有一些凤凰的特征,孕育时间特点似乎和人类也是一样的。”  但没有经验,他真的很抓瞎。  “呷!要不你坦白算了, 这样下去也太辛苦了,难道真的在外面流浪生娃?”啾啾捂着脑袋,一副很头痛的模样。  “不行,要坦白我早坦白了。”  哪里会等到现在。  还有什么流浪生娃,听上去可怜兮兮的。  啾啾还在试图劝,“虽然我很看不惯付锐修,毕竟他居然胆大包天敢诱拐我们凤皇的幼崽。但我好歹也看了几天,他应该很爱你,你说出来,说不定他能接受呢?对了对了,还有宁宁你的父母呢?这时候请求一下大人的帮助,应该会好办很多。”  不然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它都看不过眼了。  宁仪面色阴沉地回视它,“啾啾,你死缠烂打要跟出来,就是为了劝我回去?”  还提他父母?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父母如果在,他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就算喜欢上付锐修了,他父母也会为他撑腰,才不会让他受到现在这种小事的烦忧。  见宁仪显而易见的不悦,啾啾连忙支棱起豆豆眼,抬起翅膀捂住鸟喙,假装自己刚刚什么都没有说。  “我就是觉得……有困难,应该恋人之间一起解决嘛……”  少顷,啾啾还是嘟囔出一句话。  宁仪哼了一声,“我看的里都是这么说的,但真轮到你自己时,你就知道了。”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这种事哪有那么简单。  啾啾很快恢复了几丝活泼,又叽叽喳喳地凑过来,“看到你这失落的样子,我就知道我不适合谈恋爱,太麻烦了,千万不要让我轮到这种事!”  宁仪被它插科打诨,倒也毫不介意地回应它,“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更何况,虽然有麻烦有烦恼的时候,但大多数的时间,还是很开心的。”  宁仪暗暗抠着手指。  等他生完,解决完宝宝的问题,他绝对会立刻回来的!  不过,那会儿付锐修会不会很生气,会不会生气到不再喜欢他,会不会……  宁仪甩甩脑袋,他已经够愁的了,不能再给自己找事,想这些虚无缥缈的未来的事。  啾啾呷呷两声,暗想都愁成这样了,哪里像开心的样子,一边快乐一边折磨自己?  它绝对不要掉进爱情的漩涡!  .  此时,付锐修在被挂掉电话之后,便刻不容缓地让人去各个机场火车站汽车站找人,并给宁仪的几个朋友去了电话询问,另外通过自己的途径,寻求别的方法。  见付锐修前前后后走动,现下又换了衣服换了鞋,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张阿姨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她从厨房出来,眉头收拢着,“付先生,这是怎么了?”  付锐修只迟疑了一秒,就如实道:“宁宁出去了,我去接他回来。”  这话说的含糊,但张阿姨一眼就瞧出不对劲来,真要是普通出去玩,不可能出去那么早,也不可能把付锐修急成这样,说不定是偷跑出去的。  怀孕近七个月的孕夫大早上跑出去,不管为的什么事,可不得让人担心嘛。  张阿姨也着急起来,无头苍蝇似的,“那先生现在就出去?我做好了三明治,你带上路上吃吧,这还没吃早饭呢。”  张阿姨说着,双手伸到背后解了围裙,眼角的细纹拧起来,“我也出去找找。”  付锐修喊住了张阿姨,“您别去了,说不定一会宁仪会回来,到时候你在家里也方便照顾他。”  这么一说,张阿姨自然不好再反驳,一声叹息还没逸出嗓门,就眼睁睁瞧着付锐修疾风似的出了门。  .  宁仪进了车站,随便挑了个顺眼的地名准备买票,但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  比如似乎周围有人在寻找什么,专挑他这样的小年轻瞅。  意识到付锐修的极高效率之后,宁仪放弃买票,挑了个人多的角落坐下,寻思着要不要换个火车站,又或者先去找家酒店歇一天。  滞留在这个城市,会有很大的几率被付锐修找到。  宁仪焦躁不安地打开手机,给这位急哄哄的老公发消息。  -你是不是让人找我了?我真的出去玩几个月就回来,你别担心。  发完,他也不等回复,从包里翻出一顶棒球帽戴上,压低帽檐,思忖着自己如果用灵力变个模样或者遁走,会消耗多少灵力,划不划算。  宁仪盯着手上蕴满浓郁灵气的戒指,低声对早已钻进他口袋里的啾啾道:“咱们不靠交通工具了,靠自己。”  话音刚落,不等啾啾反应过来,宁仪已经避到洗手间,一个闪身就没了人影。  身后已经悄悄跟了一会但还没能确定下来的一个年轻男子惊疑不定。  人呢?  怎么转个弯就不见了?  男子细细扫过此时空荡荡的洗手间,后颈冒出冷汗,最终只得慌张地跑了出去。  一道金色的微不可查的细碎毫光穿越数重阻碍,间或伴随常人不可闻的清唳,在明晃晃的初升的朝阳下,几乎要与阳光融为一体。  宁仪一路向东,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觉着差不多远就在一处疑似郊外、风景清秀的地方落了地。  他足跟刚刚压下金光落到实处,余光扫过公路边的路牌,惊了一下。  “居然只在帝都和临省交界吗?”  宁仪环视四周,明白过来自己大概是不小心兜了圈子。  口袋里晕晕乎乎的啾啾艰难地爬出来,黑溜溜的豆豆眼此时晕成蚊香圈,吐字模糊。  “这是哪啊?”  宁仪对自己怀了孕连方向感都差了不少这点十分不满意,黑着脸拖着行李箱,朝路边的一家宾馆去。  “刚到临省,先住下来吧。”  虽然只是临省,但付锐修不知道他的踪迹,应当也能暂时躲一阵了。  等休息一天,再去找个人生地不熟、环境好节奏慢的小城市养胎吧。  宁仪简单地定下了计划,强压下内心的些许忐忑和不安,刚走到宾馆前,忽然又想到,他住宾馆得用身份证,他刚刚如果买了票也得用身份证,如果付锐修去警局铁路局一查,自己不就暴露了?  还好自己刚刚没有买票……  宁仪庆幸完,不得已地又开始忧虑起住宿。  这下大概得租房子住了……  *  与此同时,帝都的某个医院病房里,面庞削瘦的清隽男人捏着手里不断转动的罗盘,忍不住微微颤抖。  手里的电话还没有挂断,显示“齐大师”的屏幕上,时间分秒的跳动牵扯着顾云胡的心绪。  来了来了。  齐大师要来帮自己了。  他不会再被当成被烧伤神志不清的病人了。  更可喜的是,他终于等到宁仪独身一人的机会,而且还不在帝都!  有齐大师在,他相信这次万无一失。 第71章 碰巧来凑个热闹,而这和宁仪的性格很相符。  交谈中的两人明显是同样的想法。  “地址发给我,继续找线索。”付锐修嘱咐。  夏顺丰应下,这事已经暗中和警方合作,他可以调取很多资源和信息。  不过……  “老板,我并没有查到宁仪住宿和坐火车飞机的信息,这么晚了,他住哪啊?”  付锐修的脸色黑了一黑,牙齿磨出咯吱声,“所以我们得快点找。”  “对了。”付锐修忽然又道:“你去给顾佼买张机票,送顾云胡出国治疗。”  “哈?”夏顺丰愣了一下,老板这么好心?  “具体的情况我相信他心里有底,顾云胡大概永远不会再回国了。”  夏顺丰了然,立刻按着他说的去做。  窗外夜色渐深,付锐修疲惫地低下头,额头抵在手背上,阖上眼休憩片刻,柔和的月光和清凉的晚风也不能消解丝毫眉宇间的愁云。  *  离家出走第一天就遇到这么个破事儿,宁仪的心情委实说不上好,好在他调整的快,第二天总还能神清气爽地窝在沙发里,挑着育儿书的书页,正正经经认认真真地翻看。  如果要说这段时间真出去玩,宁仪暂时还没这个心思。  毕竟从昨天他出门那段时间来看,人人都因他挺着个肚子对他小心翼翼,他就知道他就算玩也玩不尽兴,索性自己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了。  认真算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脱离家庭、家人的照拂,一个人自由自在地过日子,对他来说还很有些新鲜感。  宁仪搁下书,收拾了早起叫的外卖,想着出去买点水果,再买份饭吃。  独居的坏处也体现出来了,他不会做饭,一日三餐都得出去或者叫外卖解决。  好在这独居的日子也不算闷,还有啾啾这个聒噪鬼时不时地叽叽喳喳。  宁仪恍惚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但如今的日子已经算可以接受,便也强制自己不再多想。  明明已经快到中秋,但太阳威势还猛着,日光灼灼,路上的人稀稀拉拉,宁仪用灵力隔绝过一层热,倒还算凉快,神采奕奕地拎着刚买好的水果,一家家挑着路边陈设整齐干净的店铺,瞅到顺眼的就进去买饭。  一家饭店前恰停着一辆暗蓝色的车,因为这份特殊性,宁仪顺着往那家饭店走去,门外挂有各种鱼类做法的招牌,看着清爽可口,十分馋人。  宁仪刚一进门,就有服务员迎上来,要带他去座位上,并塞给他一本菜单。  宁仪正想说他打包,余光里一个黑影映入,稳稳停在他面前。  宁仪手一顿,没有抬头,偏了偏脸对服务员道:“我去别家看看。”  服务员还未出声,那个黑影就跟上他,按住他的肩,“你去哪?”  宁仪回头,朝他心虚地笑了笑,“……吃饭。”  见他不说话,宁仪心里更虚,“……一起吗?”  付锐修面无表情地拉住他,“回家吃。”第五十九章   “等等,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宁仪负隅顽抗, 表面虽然还算平静, 但心里早已掀起了巨浪。  按理说不能啊, 自己什么信息都没有泄露出去, 就算地毯式搜索,也不能这么快啊, 而且自己为什么刚好进这么一家饭店, 就能遇上付锐修, 这简直像魔法。  付锐修捏着他手腕,尾指攀着他的指骨,力量微微收紧, 算不上重, 但却是显而易见的强势, 甚至带了些威胁。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跑出来, 你先想好措辞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不然……”  宁仪看着付锐修森森然的模样,觉得下一句应当是要收拾他。  “我只是出来玩几个月而已,怕你不同意才没提前告诉你的。”宁仪试图挣开手腕上的桎梏, 然而在仅凭力气的基础上,相当不容易。  “……而已?”付锐修的脸此时沉如锅底, 像是掩藏在大海深处不知何时会卷起的风暴, 透着摧毁万物的威势,却又巧妙地拢在某一点亮光下,使其没那么容易爆发出来。  宁仪好歹和付锐修朝夕相处了小半年, 从没见过付锐修这种表情。  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而且是非常生气……  如果宁仪是自己做错事被发现,那自然会心虚认错,但如果他认为自己有理有据被逼无奈,那绝对会抗争到底,不管对方的脸有多黑多臭,那也是没他有理。  宁仪组织着辩驳开脱的话,莫名有种还未穿书前和麒麟斗嘴的不真实的恍惚感。  宁仪正愣着神,人已经被付锐修半拖半扶地拉出了饭店,眼见着就要送上车。  身后的服务员稍稍悚了一下,显然联想到了什么情节,却又猛然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下,摸摸乍起的鸡皮疙瘩,回去继续工作了。  “啊……”宁仪抵住车门,并不想进去,“我难道连这点自由都没了,我就是想一个人出来走走啊……”  付锐修示意司机下车开门,自己则托着宁仪的身子不容抗拒地往里塞,声音像尖利的冰刃,尾音微哑,“你还理直气壮?”  因为弯腰俯身的动作,付锐修的脸近在咫尺,宁仪想飞起一脚糊在他脸上,“我说的不对吗?”  居然凶他?  他这么想着,脚尖蠢蠢欲动,正好趁着脚还未落地腿弯曲起的优势可以快速敏捷地做到这一点。  但……  宁仪的目光扫过付锐修因为凑近分毫毕现的脸。  眼底有着不容忽视的青黑,眉头倦怠地叠起,嘴角抿成一条细薄的直线,颜色淡白无光,周围的肌肉微带着向下的弧度。  宁仪移开目光,没有继续细看,他怕自己要是看到付锐修眼周多出一条细纹,自己说不定得嫌他老了。  只不过,以如今的他的状态来看,也实在说不上好,好像经过昨天一天,他昨天凌晨临走前还凝视着的那张俊颜就陡然老了好几岁。  ……错觉吧,可能是他眼花,或者付锐修没休息好。  宁仪本欲抬起的腿顿时没了动力,乖乖巧巧地任付锐修安顿好他的双腿,眨巴眼睛看着付锐修跟着进车里来。  轿车并未启动,还停留在饭店门口。  宁仪逡巡过一眼窗外,刚刚闪过的心疼内疚短暂性地被掩了下去,又迅速地恢复了活力。  “我东西还在公寓,我得回去拿。”宁仪心念一转,试图开车门。  付锐修拉住他的小臂,“我陪你去。”  宁仪动作一僵。  付锐修已经握着他的手打开了车门,像是根本不在意与他玩这种小游戏,也不介意这辆随手找来的普通轿车被儿戏一般上上下下,“你现在动作起来不方便,一个人肯定收拾的慢,我帮你会快一点。”  “不用,我一个人能收拾的来。”宁仪被这种仿佛被圈在怀中的姿势闹得有些不大自在,尽管是熟悉的气息和温度,但这其中似乎夹杂着不可忽视的危险信号,让他不得不往下缩了缩。  车门已开,付锐修也不催他下车,垂眸面无表情道:“那你收拾,我旁观。”  宁仪一听这话,下意识气道:“我一个人?我怀着孕呢。”  如果只有他自己,那定然不会觉得辛苦委屈,但如果身边多了个惯常对他嘘寒问暖的,难免会产生惰性。  宁仪便是因为这事忽起的气性,也压根忘记刚刚是自己提出不让帮忙的,尽管自己的本意是让付锐修不要跟上来,好让他有机会逃跑。  因此,付锐修轻而易举地抓住宁仪主动递上的把柄,“刚刚不知道是谁说自己一个人收拾的来。”  宁仪意识到他话里的真实,猛然一噎,“……我就是客气客气……”  “那下车,一起去收拾行李回家。”付锐修的语调明显的轻快起来。  宁仪暗暗磨了磨后槽牙。  “我不想回家!”宁仪恼怒地推开他,“我的旅行计划还没开始!”  他回去了,小凤凰怎么办?  空气中静默了半晌,付锐修低沉性质的嗓音才回荡开,“旅行计划很急吗?非得现在?”  宁仪原以为他一定会阻挠自己,自己连怎么再次回拒都想好了,只是万没想到对方开口是这么一句话。  宁仪看向付锐修垂下的眼角以及打在下眼睑上睫毛的阴影,不由自主地讷讷开口,“也不是……”  毕竟还不满七个月,离生还有两个多月,自己只是担心变故所以未雨绸缪,提前跑出来了而已。  真要拖一拖的话,只要生以及生以后半个月身边没有人就可以了。  付锐修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深色的眼睛里却写满了已知。  “那先回家,等你想出来的时候,我们再商量。”  宁仪怀疑地眯起眼睛,等他回家了,他还有出来的机会吗?那还不得把他看得更牢?  瞧出宁仪的不信任,付锐修挑唇,神色冷然,语速缓慢,凝着寒霜,“我不是在跟你谈条件,宁仪。”  而是宽容地给出了一个可能。  宁仪敏锐地读出了他的未尽之言。  拿这种语气语速将他名字放在末尾一字一顿地读出,简直就像是在威胁他。  其中的怒气值透过话音,显而易见的,是即将升空炸成烟花的状态。  宁仪没有怂,他只是觉得既然这件事有商量的余地,那没有必要现在当面闹僵,以后机会多得是。  只是自己跑出来一天就被逮回去,真的好没有面子的。  好像一个离家出走被父母抓回去的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然而,他真的不是闹脾气跑出来的啊!  宁仪恍惚想起曾经有一次自己从公司跑出去,似乎也是当天傍晚就被找到了。  自己是被装了定位了吗?  为什么可以这么快?  难不成是什么情人之间或者孩子的父母之间的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仿佛命运牵扯的绳索一样的关系?  会默契到吃个饭也能遇上!  早知道他昨晚就应该连夜逃走,就不至于现在被逮个正着。  但当时刚打完架,他得休息补充灵力,也压根不具备这个条件。 第73章 徐含薇被转移注意力,惊奇地看过去,“宁宁你这是养了鸟了?”  瞧着这么亲昵,怎么也不会是外头飞进来的。  宁仪几句话简单解释了一下,在付锐修的保证之下,徐含薇才打消了让宁仪弃养的想法。  压根不知道昨天宁仪离家出走这件事的徐含薇仍笑着道:“我看宁宁现在肚子大了,很多事情得加紧准备起来,怕你们忙不过来,所以我打算住过来帮帮忙。”  好不容易和宁仪拉近距离正热恋着的付锐修出口,“妈,您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  “我要是说了,你肯定不同意。”徐含薇露出极懂他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道。  付锐修噎了一下,“爸同意?”  徐含薇哼了一声,“他敢不同意?”  宁仪捏了捏付锐修的无名指的指头,他觉得还是和付锐修两个人比较自在,有个家长看着,难免别扭,尽管是出于好心不应该拒绝。  更何况两人晚上时不时的还有活动。  付锐修领悟宁仪的意思,暗暗回捏了一下。  两人算达成了共识。  付锐修又动了动嘴唇,徐含薇及时喊住,“别想赶我走,我这是为宁宁好,也算监督你们,万一你照顾不好没轻没重的呢。”  她这话就差把床笫之间事说出来了。  宁仪戳了戳付锐修的掌心。  你这亲妈也太会掌控全家了。  付锐修骨子里那点控制欲大概便来自于此?  付锐修不咸不淡地开口,“妈,您东西还没带过来吧。”  徐含薇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让老李收拾着呢,下午送过来。”  就如徐含薇了解付锐修,付锐修如何能不了解自己亲妈。  徐含薇光是衣服首饰就多的让人眼花缭乱,更别说还有鞋子包包化妆品。每次出远门都要收拾抉择很久。如果这个远门还得待很久的话,那势必要把至少半数的东西带上。  付锐修为难道:“我这边空间小,恐怕放不下您的东西啊。”  徐含薇果然怔愣了一下。  付锐修借着朗声道:“而且我这边都堆了不少杂物,恐怕一时也清理不出来地方。”  宁仪接到付锐修的眼神示意,眨眨眼建议道:“那不如再把旁边的房子买一套下来?”  付锐修摇摇头,惋惜道:“之前就问过了,周围的房子没有要卖的。”  徐含薇:“……”  立在宁仪肩膀上的啾啾一会儿往左看,一会儿往右看,盯着宁仪和付锐修两人一唱一和巴拉巴拉把各条路堵死了,然后遗憾表示只能请母上大人回家,自己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宁仪搬过去住。  徐含薇最后一甩手,不耐烦地瞪了一眼儿子,“行了行了,我不住就是了,宁宁也别搬了,怀着孕多不方便。我就当过来吃顿饭了。”  宁仪心里暗喜,面上仍是叹息之色,“嗯,只能这样了,还麻烦您跑一趟。我工作室出了几个新品的首饰,本来就想给您送过去的,一会您试试看,喜欢的话尽管戴着走。”  徐含薇这才露出笑意,“还是宁宁好,孝顺。我也就喜欢宁宁的设计。”  被暗讽地又贬低了一顿的付锐修不为所动。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惹~比较平淡  今天六一啦!祝大家儿童节快乐!  以及:6月初五天日万。  下章生孩子:d第六十一章 【一更】  二人齐心协力终于将徐含薇送走的时候已近傍晚, 徐含薇临走前还感叹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  当然付锐修知道这句虚假成分偏多。  果然, 徐含薇又道:“我以前还说,我这辈子不可能绕着哪个男人转, 锐修和他爹都没这个资格,现在大概要破例了,这个孙子我必然要带!”  付锐修的脸黑了黑。  这句听着是真话。  所以他紧张了一瞬, “带孩子操劳, 还是让我来吧。”  徐含薇得意洋洋, 仿佛已经得胜了似的, “你都嫌带孩子操劳了,我可不觉得你能带好。”  宁仪抓住了身前付锐修的手腕, 认真直视着徐含薇道:“锐修会是个好父亲的。”  从他照顾自己就可以看出来,他自认自己还算比较娇气难伺候的。  二对一,徐含薇泄了气,不满地看了一眼付锐修。  几个月前宁仪还没认可他, 现在倒和人倒一边去了。  这大概,也说明, 自己的儿子有本事?  “……到时候再说吧。”徐含薇还是没有放弃,“锐修忙, 不见得有空带孩子,孩子更喜欢谁就让谁带。”  宁仪笑了笑。  那宝宝肯定最喜欢他呀。  “妈, 我们可以一起照顾宝宝的嘛,咱们住的又不远。”  徐含薇其实自己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带孩子怕是轮不着自己, 所以才来争取点权利,现在听到这句保证,自然应下,“那宁宁先好好养身子吧,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晚霞正盛,彩光遍洒。  宁仪看着徐含薇优雅离去的镀了层霞色的背影,恍惚中觉得温暖无比。  若自己的母亲得知他怀孕,肯定也是要经常唠叨他的。  宁仪眼中露出怀念之色,很快又隐了下去。  付锐修捞住他的手牵他回去,宁仪在转身的一瞬间忽然弯下腰,神色痛苦了一瞬,手指蜷曲用力。  冷汗刷地滴了下来,付锐修扶起宁仪的臂膀,焦灼地问:“怎么了?”  灵力骤失的痛楚只有短暂的刹那,只是宁仪如今对宝宝太过关注,才会格外敏锐的感受到这一点。  “……没事。”宁仪惊疑不定地直起身。“宝宝刚刚好像动静有点大。”  付锐修见宁仪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稍稍松了一口气,再次叮嘱了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不行就先去医院检查一遍。  宁仪好笑地拍了拍他,“医院都下班了啦,走吧,今天好累,我要回去睡觉了。”  付锐修这才放过了他。  夜间,按摩完已经率先躺上床睡觉的宁仪趁着付锐修去处理工作,摸了摸圆鼓鼓的像西瓜一样的肚皮,喃喃道:“今天你怎么回事啊,小宝宝?”  怎么突然抽调他的灵力?  宝宝的一切资源营养灵力都来自于他,但突然这么大力度地抽取还是头一次,感觉还是有意识的在这么做。  他的宝宝已经有自我意识了?是自己平常喂的凤元力不够滋养他吗?  如果没有自动补充他灵力的戒指上的珠子在,他今天被这么一抽,肯定得枯竭几天。  换做平常,宁仪早已经翻来覆去地想的睡不着了,现在却连翻来覆去都不敢,只能安安稳稳躺着,和并不能出声的宝宝说话。  直到付锐修静悄悄地翻身上床,宁仪才从假寐中真正睡过去。  这一觉宁仪睡得相当沉。  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之后,还是第一次有这种程度的深层次睡眠。  宁仪一觉醒来,就发现已经九点多了。  不算之前没睡着的时间,他昨晚居然睡满了十一个小时。  就算怀孕容易嗜睡,宁仪也没有睡这么久过。  厚重的窗帘依旧拢着,但宁仪通过底下随风透过的薄光,判断出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起码太阳应当很大。  张阿姨一直没有喊自己吃早饭,估计是得了付锐修的授意。  朦胧地挥散初醒的惺忪,宁仪总觉着今天有哪里不一样。  他下意识地开始每日一探——跟小宝宝打招呼。  每当他用柔和的凤元力探入腹中,小宝宝就会有所觉地挥动他肉肉的小胳膊。  今天也是一样……  一样……  吧……  ……  宁仪被劈傻了似的,顿时清醒过来,但又怀疑自己其实还在梦里。  他紧张兮兮地低头看着腹中的小生命,从头到脚检查他的情况。  一遍又一遍反复的确认让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宝宝的翅膀不见了,蛋壳也没了,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婴孩那样。  宁仪又傻兮兮地探看自己的本体,还是个漂亮至极的凤凰没错啊!  所以这到底……  他再仔仔细细地探照灯似的扫描过一遍宝宝蜷起的身体,终于还是发现了一丝端倪。  原本已经覆盖上寥寥几毫金色绒羽的翅膀消失的地方,有灵力流转的痕迹,蛋壳的地方也是。  他想到了自己昨天傍晚被抽调灵力的事。  宝宝这是自主把所以可能暴露身份的特征隐藏收拢起来了吗?  宁仪试探着摸,仍然能感受到翅膀的轮廓,当然这点感觉在人类的感官里微不可查。  宝宝圆圆的脑袋微微动了动,肉乎乎泛着玉泽的小腿缩了缩,很快又遮掩下了那股灵力波动。 第75章 我这么难受,你却这么开心?  感受到来自母体的恶意,暾暾立刻合拢了嘴,鼓着腮帮子装睡。  宁仪噗哧一声。  自打十几天前,他发现暾暾能表露出喜怒哀乐的表情后,就开始有了新的乐趣。  暾暾太可爱了!  可惜的是,他看得见,付锐修却看不见,而他又不能跟付锐修说这一点,只能模棱两可地说着“今天暾暾好像很高兴”,“暾暾说他喜欢你哦”,“暾暾不喜欢这首歌”……  不自觉因为孩子变唠叨很多的宁仪有时候会陷入自我嫌弃,觉得自己简直变了个人似的,怀孕之前他明明不这样,他会不会越来越唠叨?  于是宁仪试图缄默了一天。  他忍得住,付锐修忍不住。  付锐修差点以为他是产前抑郁,要带他去医院,宁仪连忙开口制止,却死活不说原因。  好在付锐修发现宁仪恢复如常后,并没有一直追问,才让宁仪保住了最后这一丝摇摇欲坠的脸面。  临近预产期,付家便聚集全家人,围了一大桌子,严肃地讨论一个话题。  他们翻着黄历,郑重地挑选剖腹产的日子。  付家都是果决实干的人,很快将时间定下来,鉴于胎儿情况良好以及医生的建议,就定在后天中午。  宁仪毫无异议,对他来说,越快越好。  意外的是,之前结完婚就被送出去蜜月旅行的严婵倒是还记得给他打电话叮嘱了几句。  宁仪沉默了一会,笑着一一应下。  作者有话要说:起名废枯了  下章暾暾(tun,第一声)出生,12点前更新第六十二章 【二更】  手术当天, 正好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医院里,如果加上未出生的暾暾的话, 付家四代人都聚在一起,各个看起来都比宁仪这个正正经经要进手术室的人还紧张。  宁仪说不害怕是假的, 尽管他有过打架流血的经历, 但同样是刀子一割的事,关系到的结果大不一样。  他不担心自己,他担心暾暾。  付谆、徐含薇围在他身边,付锐修则握着他的手,并没有怎样劝他不要紧张, 而是畅谈着等孩子出生以后, 他们要一起去哪里玩, 要怎么教育养育暾暾。  宁仪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们聊着,一半时间在神游天外。某个瞬间, 他想到了什么,忽然一凝神, 问:“暾暾的大名你想好了吗?”  由于宁仪对暾暾的大名束手无策,就将这件重任交给了付锐修。  付锐修捏了捏他的无名指,食指并着拇指滑至根部的戒指上微微转了转, “想好了。”  付老爷子、付谆等人都双目灼灼地看过来。  付锐修接着道:“小名叫暾暾,大名就叫付曜。《诗经》中有‘日出有曜’,曜跟暾暾是一个意思。”  付老爷子拊掌道:“这名字倒不错,大名小名一样亮堂。”  宁仪听着倒没有意见,有个大名就可以了, 家里还是叫小名顺口。  在进手术室前,付锐修在他额前落下一吻,目光沉着有力,“别担心,有我在。”  宁仪被他所感染,竟真的安心了不少。  他摸摸肚子,感受到肚子里小家伙兴奋挥舞的手脚,忍不住笑了笑。  这小子也是个胆大的。  那他还怕什么?  总不能被自己儿子比了去。  因为是局部麻醉,医生主动和宁仪唠嗑,转移他的注意力,宁仪句句应着,心里记着时间。  大约不到一小时,或者更短,他隐约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再后来一个恍惚,自己就已经置身在之前待过的病房。  或许这件事还是给宁仪带来了不少的震撼和冲击,毕竟这是一个源于自己的小生命的诞生,宁仪见证了他的孕育,互相感受着喜怒哀乐,为他承受了所有的压力,这段时间许许多多的欣喜和担忧都是因为他。  所以真正到了现在这一刻,宁仪很长一段时间回不过神来,极缓慢地接受消化这个变化。  耳边渐渐涌进付家人的声音,他听到付锐修关心的话语以及和他说的暾暾的情况,宁仪都只是淡笑地应着,宝宝也被抱了过来给众人看。  他在手术室里就已经看过了。  暾暾的皮肤红红的、凉凉的,头发湿润地贴在头皮上,四肢微微蜷曲着,小手握紧,看起来很有力气。  不知道是不是自带滤镜,尽管暾暾还没有睁开眼睛,但已经凝望了这样的小脸几个月的宁仪坚持认定这是他见过最可爱最漂亮的宝宝。  徐含薇也在一边说,“暾暾可真漂亮,比锐修小时候好看多了。”  宁仪听见调侃别人自己老公,笑得眯起了眼睛,付锐修捏了捏他的爪子,面无表情,只是看向暾暾时目光分明是欣喜愉悦的。  宁仪又和暾暾握了握手,暾暾下意识地抓紧他的食指不放,宁仪凑过去亲了亲他嫩嫩的小爪子。  等暾暾被抱到新生儿特护病房,宁仪才缓和了笑容,仿佛单单是笑着就已经花费他不少力气。  没过一会,没等麻醉药效过去,他就沉入了梦乡,等待身体的灵力自动修复伤口。  如果宁仪刚刚有仔细看,他就会注意到付锐修的脸色其实一直有些僵,甚至嘴唇微微发白,现在虽已是冬天,但因为暖气开的足,所以并不让人觉得寒冷,付锐修的神态便尤其明显。  他缓缓地靠上宁仪安静的嘴唇,好半晌才离开,始终守在病床边,无论徐含薇来小声劝了多少次,都不挪动一次。  宁仪醒的时候已近傍晚,冬天天黑的早,窗帘缝的窗外景色已经是暗蓝色一片了。  宁仪转过头,就瞧见一个脑袋靠在他身边,半趴在床沿,在宁仪有动静的时候,睫毛微颤,睁开,四目相对。  付锐修直起身,捏了捏鼻梁,提起精神,“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宁仪打量房里没有别人,轻啄了一下付锐修好看的侧脸,“还行。”  他这一觉睡的大概刚好度过了麻药过后伤口痛的阶段。在这段时间,来源于戒指上的灵力源源不绝地为他供应,修复他的伤口,缓解他的疼痛乃至于完全镇痛,以至于宁仪现在精神奕奕,与付锐修形成了一定反差。  宁仪凑过来的动作幅度有些大,付锐修连忙按住了他,不让他乱动。  “万一扯到伤口怎么办?”  宁仪就不再动了。  他又问自己大概多久能愈合,付锐修回答:“医生说至少42天内外伤口才能长好,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少动,有什么要的就和我说。”  宁仪摸了摸肚子上的绷带,庆幸自己不是普通人类,不然现在不定得多疼。而且因为现在缝针都是用的美容线,不用拆线,他也不用担心拆线的时候会被发现伤口已经愈合。  付锐修摸了摸他的额头,“饿了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宁仪感受了一下,摇头。  付锐修收回手,笑了笑,“那就好,术后六个小时不能吃东西,过了时间也只能少吃。妈已经让张阿姨炖了粥送过来,爷爷年纪大,已经被爸送回去了,至于暾暾……”  宁仪睁大眼睛等着他的下半句。  付锐修握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他乖得不得了,特别配合,哭得很少,护士都说他好带。”  宁仪弯起眉眼,笑意从嘴角的小窝里漾出来,满足又自豪。  付锐修定定地看着他的笑脸,柔和的情绪溢满胸腔,“你辛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庆祝暾暾出生,评论区发红包第六十三章 【小修】  由于宁仪恢复的快, 很快就不耐烦一直躺在床上、吃饭都得人伺候的状态,然而付家的人轮流来医院照顾他,他身周一刻不缺人, 他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单独出去溜达。付锐修更是没怎么回过家,始终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在此之前,宁仪都不知道高冷如付总, 会有这么“黏人”的时候。  宁仪看向身侧的睡得正酣的暾暾。  由于现在都是母婴同室,宁仪本身也更愿意和暾暾待在一起, 于是基本上每天都是一大家团聚的喜人景象。  原先能在肚子里陪他解闷的暾暾现在乖巧地不像话, 长了几天之后,皮肤五官都渐渐变得好看起来, 有些肉嘟嘟的, 现在在睡梦中蠕动小嘴吐着泡泡, 可见过的十分惬意且美滋滋。  宁仪凑过去亲亲他放在脸旁边的小手,对身旁始终静静看着的付锐修笑道:“暾暾的鼻子和眉毛好像你啊。”  付锐修食指轻轻抵着他的额头推开他的脸, “眼睛和嘴巴像你。”  暾暾早在出生第二天就能睁开眼睛了。  当天早上,付锐修第一个发现暾暾醒过来,暾暾转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瞧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久, 才被看出端倪的徐含薇过来打断,并惊喜地宣告了这一点。  暾暾的眼睛确实很好看, 浑圆明亮,瞳色偏浅,微微一笑就能带起眸子里水一样的涟漪, 又像暗夜里漫天的小星星。  宁仪被按回床上,却觉得付锐修在瞎说。  暾暾的五官其实还没长开,若说眼睛和嘴巴像他,乍一看确实有些神似,但宁仪总觉着宝宝的轮廓和微挑的眼尾有些像作为福宝的他自己。  当然宁仪那话也算作瞎说,暾暾的眉毛淡淡的,形状还不明晰。  不过,总之,宝宝肯定会成长成一个帅气的小伙子的!  宁仪摸了摸暾暾的背后,隐约还能摸出小翅膀的轮廓,暾暾在睡梦中被摸得动了动,似乎有些痒。  之前的蛋壳似乎早已被暾暾消化掉了,宁仪能在他的肚子里找到一丝能量碎片的痕迹。  付锐修阻止了他的进一步行动,不满道:“暾暾在睡觉。”  非得把儿子扰醒吗?  虽然宁仪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好在暾暾脾气不错,即使被打搅了睡眠,醒来只要看到他们其中之一在身边,就不会哭也不会闹,甚至偶尔还会冲他们笑。  宁仪闻言收回不安分的小爪子。  付锐修的声线有些冰冰的凉,“你这几天一会亲亲暾暾,一会摸摸暾暾……”  宁仪不解地抬头看他。  付锐修的声音顿了顿,镇定道:“你以前只对我这样……”  宁仪看了他半天,憋笑憋得难受,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手捶床,“暾暾爸爸是在吃醋吗?还是吃暾暾的醋。” 第77章 宁仪放慢了速度,提着脚尖,心虚地挪过去。  付锐修挑眉,既没过来搀扶,也没露出担心的神色,甚至嘴角掀起,带着嘲讽的意味,“伤好了?刚刚跑去哪了?”  宁仪顿时词穷。  付锐修这副表情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猜出了什么?  宁仪做贼心虚,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儿,慢慢吞吞道:“去了趟厕所……”  付锐修“嗯”了一声,“哪层楼的厕所?这一层我都找过了。”  宁仪半口气被噎在喉咙里,然而还在坚持,“我去完厕所……顺带下楼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哦。”付锐修朝他招招手,“过来。”  “嗯?”宁仪下意识地迈步,却又因及时地感知到了危险而停滞不前。  付锐修走过来,“我看看你的伤口。”  宁仪往后躲了躲,捂着肚子,“其实疼是不怎么疼了,但我偷偷看过,伤口还挺难看的,你还是别看了吧?”  付锐修拉过他的胳膊,用了点力气,接着探上他的腹部。  浅浅的温度隔着层层纱布被稀释成无,但宁仪似乎仍然能感受到其中的灼热。  瘆人的灼热。  好像真的能隔着衣料和纱布探测到内里情况似的。  好在付锐修的手并没有停留多久,却也没有收回,而是借势揽住了宁仪的腰,拥他进了病房。  “下次不许再偷偷跑出去。”  “……哦。”宁仪暗暗擦掉额间渗出的冷汗,应了一声。第六十四章 【小修】  这件事算是被草草带过去,连当事人宁仪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毕竟即使他最终祭出了撒娇的杀招, 但付锐修又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正相反, 他相当聪明, 所以宁仪原本就没想着怎么能顺利混过去。  但, 他真的混过去了。  事后,付锐修甚至没再提这事, 来送羹汤的徐含薇更没法听说这事,她要是知道了, 准得唠叨他。  宁仪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又隐隐觉得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  自己的身份藏得似乎不算严实,难道是真的露了什么端倪了吗?又或者暾暾露了什么端倪?  毕竟暾暾聪明过头了。  宁仪尤记得他和暾暾同床当晚, 半夜里一睁眼, 就看见暾暾眉心发亮。  他当时被吓了一跳,在检查过后发现暾暾只是在自主运化之前消化掉的蛋壳的灵力,才放下心来,帮他掩下了灵力散发的光芒。  那晚就是付锐修陪护,不过当时付锐修的状态不像是醒着。  ……  事情大条了。  宁仪甩甩头, 看向一旁神色不变的付锐修。  他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普通人如果真发现了这样神异的事情, 会这么淡定吗?  付锐修应当没有发现的吧?  宁仪带着这份不确定又在医院过了一天,医生已经敲定明天就可以出院。  他不放心昨天看到的小男孩,找着机会再过去一趟。  在医院待久了,见多了生老病死,宁仪的感官其实有点麻木,但那种不详的、甚至能对自己产生影响的气息, 又让他不得不在意。  他不可能去找项邱,只能去看望同样带有这种气息的鹏鹏。  这回他顺利地进入了鹏鹏的病房,趁着门外暂时没人,宁仪探上鹏鹏的绑着层层白色绷带的腹部。  那股气息贴着他的掌心,试图侵占吞噬原有的灵气,却又因寡不敌众节节败退,最后表面的一层消散于无形。  宁仪收回手,眼睫扇动。  这有点像他原来世界里的魔气,这个世界也有吗?  鹏鹏的五脏六腑都还俱全,只是没什么生命力的样子,衰竭到像一个暮年的老人。  门外远远的由楼梯处传来有力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似有节奏,带着惑人的气息。  宁仪飞快出了病房,刚一拐过弯准备回去,再一次对上了意料之外的人。  一样的僵滞的氛围。  又是项邱。  项邱很明显也没想到会再看到宁仪,而且显然认出了人来,薄唇轻挑,问道:“来看鹏鹏吗?”  宁仪没往前走也没往后退,直视着对方,“嗯。”  项邱眉目和煦,“鹏鹏今天早上醒了一次,可惜你没有看到。”  宁仪打着哈哈,“是挺可惜的。”  项邱看了他一会,停顿了下,才道:“你好像挺关心鹏鹏的。”  宁仪琢磨着说辞,“其实……只是觉得亲切而已,他长得有些像我外甥小一点儿的时候。”  这样,关心起来就属于人之常情了。  项邱若有所思地点头,“你也是医院的病人?”  宁仪应着,“对,明天出院,现在我要回去了。”  项邱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温和有礼道别后,迈步进了鹏鹏的专属病房。  宁仪搓了搓冻得有点凉的手,快速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  第二天临近中午,付家一家子收拾好东西让司机等在门口,几辆外表并不打眼却价值不菲的轿车车头接着车尾排列。  出院当天的天气不算好,因为一早起了雾,天色始终不明朗,瞧不见太阳也没有**。  宁仪戴着防霾口罩牵着付锐修的手,徐含薇抱着暾暾已经上了车。  顾忌到宁仪身体没好,所以众人就让宁仪走慢一点,此时离医院门口倒还有四五十米远。  因为天气寒冷,宁仪还被众人套上两件厚外套,里短外长,脖子上围了一圈厚围巾。  也就是宁仪身形偏纤细,此时被裹成这样,还能看出一个正常人形来。  大概由于宁仪恢复的太好,此时眼尾还犹带着从空调房里出来的、因温暖而生的微微氲红,戴着口罩也能瞧出气色极好。  他想一茬是一茬地跟付锐修说着话,从暾暾回去之后该怎么安排,晚上和白天要怎么轮流照顾,和付锐修的工作要怎么协调,不知不觉地又谈到满月酒怎么办。  付锐修低沉的声音丝毫不突兀,但在宁仪的心里却是一记惊雷,“那么,满月酒后办婚礼?”  “啊?”宁仪还有些愣愣的。  付锐修的手紧了紧,声音忽然灌满蛊惑性的迷烟似的喑哑,“证也领了,暾暾也出生了,该办婚礼了。”  宁仪抬眸看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嗯……我又没有不同意……”  付锐修喉结滑动,最终只心情颇好的应了一声。  提到婚礼,宁仪虽然没有想过太多,但还是有一个规划的。  从□□那会就开始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计划,但随着后来肚子越来越大,他就渐渐转移了重心。现在更是将许多的心思都放在了暾暾身上,以至于刚刚提到婚礼,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宁仪再次调起脑海中曾经浮现过的关于婚礼的规划,和付锐修兴致勃勃地聊起细节来。  他想要的婚礼无疑是要无比盛大的。  谁小时候还没做过结婚的梦呢?只不过他那时候的梦是凤冠霞帔、紫气东来、妖兽驾车、神灵会面的场景。  他那会根本想不到自己会在仅仅三百岁的时候就找到对象,并且对象还和他一个性别。  以付家的财力,自然能够撑得起一个盛大的婚礼,但是自己的父母不在身边,世界也完全不一样,宁仪自然要有不同的考量。  就在宁仪和付锐修以老人家漫步的速度缓缓朝门口移动,并且关于婚礼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对面以与他们截然不同的速度走来一个人。  宁仪下意识地转眸看去,正好和项邱的视线撞在一起。  宁仪顿了顿,今天项邱的反应让他有些奇怪。  好像因为什么事有点焦虑,看他的眼神有点冷漠,身上的血腥气又重了点。  只不过这种眼神很快就被他以温和的笑意遮掩下去,仿佛刚刚不过是宁仪自己的错觉。  但宁仪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宁仪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  这人的种种迹象彰显着这不是个能让人放心的人。  他还想着,等回家后,再一步一步慢慢摸清这边的事情。  毕竟以项邱如今宛如一个魔煞一样的存在,让宁仪相信鹏鹏的伤和他没有关心,明显不可能。  项邱又不是鹏鹏的主治医师,那伤口的黑气总不能是手术留下的。  他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多管闲事。  不过项邱以这个眼神看自己,他似乎已经不能独善其身了。  果然,在错身而过的瞬间,宁仪顿住了步子,项邱直接停在他身边,“出院了?”  “嗯。”  项邱的语气仿佛是在和老朋友聊天,“恭喜,鹏鹏的状况也很好,他今天一直醒着。”  宁仪露出惊喜的神色,“真的吗?” 第79章 “我要是不这么说,你不就能在外逍遥自在了?”付锐修冷哼一声。  宁仪抱歉地看了一眼项邱,继续对着手机道:“我只是出来陪鹏鹏过圣诞而已,很快就会回去的。”  “那我去医院接你。”付锐修不依不饶。  宁仪:“……”  宁仪不想付锐修卷进这件事,刚刚明明进行到似乎是凶杀案现场的环节,被这么一打断,他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点紧张感都烟消云散,一点都不刺激了。  “行吧,我们也还在路上呢,你到十一点左右过来接我。”宁仪敷衍他。  项邱专注地看着他。  “‘我们’?你还和谁一起?那个医生?”付锐修的语气陡然锋利起来。  宁仪忽然意识到这个通话这么纠缠下去,可能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了。  “你不要多想……”宁仪转头看向项邱。  如果项邱真的原本打算做什么,那么此时被付锐修打断了作案过程,项邱会不会认为此时下手,事后会被付锐修追查到。毕竟以付锐修的财力也完全可以。  宁仪登时否认道:“不是项医生,是庄睿明,我拉他出来陪我一起的。”  宁仪在心里对庄睿明说了三声“对不起”。  宁仪简短地说完,很快结束了这通电话。  项邱的脸色果然又好了起来。  宁仪怕他仍旧不下手,自己把自己往枪口上送,“抱歉,我爱人就是这个脾气,以后我恐怕都很难再出来了。”  宁仪似模似样地叹气。  项邱安慰他道:“他也是为你好。”  他握住宁仪的手腕,力道不轻,引着进了宽敞的厨房。  手工室的门大开着,大大加宽了可活动的区域。  手工室里,有一张几乎长到可以平躺上一个成年人的木色长桌,墙上挂着几幅明显出自儿童手笔的简笔画,墙角垂下几串彩色的千纸鹤,窗边有自制的瓷杯小风铃,此时叮叮当当地响,混淆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耳边灌入几缕风声,趁着他打量手工室,身后的阴影急速覆盖过来,有利刃破空的尖锐泣音。第六十五章   宁仪身周的灵气震荡,丝丝缕缕渗入其中的黑气, 烟雾般缈缈缭绕, 带着蛊惑人心的威势。  如果不是宁仪始终警醒, 此刻大概就要因为没有防备而吸入黑气失去意识。  身后的杀气骤然被一扇碧色泛光的屏障挡下, 连带着利器碰撞发出哐当的脆响。  项邱呼吸一滞,似是难以置信。  宁仪回头看时, 项邱神色莫名,眸色微红,划过寒光, 双手上空无一物, 甚至没有挪过半步。  刚刚那一下像是他的错觉。  但实实在在的力量冲撞让两人都不可能视而不见。  “你……”项邱沉下眉,却没等宁仪解释, 身周鼓荡起风, 将衬衫长裤带出条条褶皱, 掀起的上衣衣摆露出一截平整的腰侧。  宁仪这回可算实打实地看到了项邱的真正模样。  黑气从他脚底一涌而上,他轻轻一跃,便被托上半空居高临下。项邱双臂交叉,微微一震, 原本还是修白手臂的地方,被两柄看着像是手术刀模样的长刀替代,近一米长,一宽一窄,窄的那柄只有普通长剑宽度。  双刀在厨房的灯光下泛出锐利寒光,仿佛能够收割世上一切生命。  “唔……”宁仪在对方攻过来前反而有心思沉吟, “你不是人,那到底是什么?”  项邱缄默,径直攻过来,原本温和儒雅的假面被撕破,露出略显狰狞的冷厉冰寒的表情。  刚刚闪现的碧色屏障再次阻了一瞬,宁仪捏着下巴猜测,“你是魔吗?”  能从人变化过去的品种,除了鬼或修成的仙,也就是魔了。  前两者排除,结果呼之欲出。  屏障并不能完全挡住项邱,项邱一仰身,刺探屏障中的虚软的弱点。  不知道是哪一处,发出咔嚓的即将破碎的声音。  项邱微微咧唇,出声,微哑的尾音带着蛊惑的力量,“那么,你又是什么?”  宁仪同样选择不回答。  在项邱几要将尖刀刺到他面前时,宁仪右臂伸出,轻轻一招手,无数翠羽由小及大在他右侧出现。  翠羽的尾端浑圆,内里深浅色交叠,包裹着一圈艳红、一圈饱和度极高的荧蓝,一圈黑色心形。尖端尖锐如冰针,颜色几近透明。  宁仪一闪身躲开眼前的刀刃,又向后仰避过另一柄长刀的侵袭,手中随他动作的翠羽早已蓄势待发,此时尖端对准项邱。  项邱翻身一跃,宁仪四指垂下,万箭齐发。  项邱手脚极其利落敏捷,所过之处只余残影,两人早已移到了更宽敞一些的手工室,此时翠羽盯紧项邱,密密麻麻发起攻势。  项邱挥舞双刀,折断一批翠羽,又挥散一批,在彼此的如金属碰撞的撞击声中,有飞禽的尖唳和恢弘的浪涛声叠加。  宁仪暗暗评价,刀光剑影,还挺精彩。  项邱的本事不低,不过自己作过那么多次死,经验丰富,还是完全不惧的。  铺天盖地的翠羽围攻中,项邱的身影骤地一消。  宁仪警觉地竖起屏障,身后忽起缕缕黑雾环绕过来,下一秒已经掌握了屏障弱点所在的项邱出现在他身侧,略宽的尖刀落在宁仪颈旁,黑气缠绕上他耳廓,像是情人在耳畔低低絮语。  宁仪余光扫见,项邱的腿脚处还是未凝实的黑雾状态。  瞬息之间,宁仪脱身而出,原地只留下一片翠羽,晃晃悠悠地飘下。  项邱伸手接过,识出了宁仪刚刚在这里的影像也不过是这翠羽所化。  这翠羽的形状太好辨认,于是项邱晃开一个笑容,“孔雀精?”  宁仪所在之处的背后绽开一个虚虚的孔雀身形,尾羽打开成屏,之前的万千翠羽汇聚回孔雀身体中。  项邱长腿直立,右腿向左,脚尖却朝向右侧的宁仪,臂上双刀以交叉的姿态落于身前,萦绕着袅袅黑气。  “倒是意外,也难怪样貌长得这样好……我想你的内脏滋味应该也会更好。”  “……内脏?你引我来这是为了内脏?”宁仪挑眉,并没有回答他之前的话,“你这是主动承认了罪行?那鹏鹏呢?”  项邱低笑两声,“你不是也早有猜测了?故意跟来这试探我?”  宁仪耸耸肩,看来这场博弈彼此早已心知肚明。  尤其这次遇到的家伙还心细如发多谋善断。  “鹏鹏的年纪太小,他们不喜欢他的味道,尝了一口就丢回来了。”  “他们?”宁仪拧眉,注意到了关键词。  项邱笑道:“不然难道是我吗?我可没有食人内脏的习惯,正相反,他们丢的随意,还是我秉持着医者仁心,将卷入车底的鹏鹏救了出来安回内脏,送去了医院。”  “医者仁心?”宁仪歪头,这四个字太过讽刺。  项邱摆手,像无可奈何,“成吧,他们嫌弃鹏鹏的年纪小,我又不想白干一回活,自然是等鹏鹏长大几岁再送去。”  “这么坦然?”宁仪有些不可思议。  项邱掀唇,“这世界精怪修炼不易,难得遇到一个,你的内脏能给我带来的价值大概够我一两年的。既然惺惺相惜,总得让你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死的。”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手工室的房间上四角下四角纷纷涌出黑气,朝宁仪侵吞而来,角落渗出黑黑红红的血迹,有利刃出鞘的声音层层叠叠地蛰伏在四周。  宁仪视若无睹,他想到了当初在医院里听到的小护士讨论关于内脏消失的新闻事件,他早有怀疑,只是并没有草率地跟项邱联系在一起。  他趁机追问:“那就是说,这种事你做了很久了,之前那些案件都是你犯下的。”  身周的黑气愈来愈近,利刃呼啸,偶有滑过的红色丝线带着穿透骨骼的战栗感逼近。  “很久……也只是三年半,你知道的够多了。”项邱眼眸已经完全转换成血色,挥舞右臂长刀,和周围早早布下的机关一起飞速驰近。  距离很短,宁仪几乎避无可避。  由黑色间杂红色组成的包围下,上下左右都没有丝毫退路。  这样的绝境下,项邱勾起唇,笑容邪肆,他的衣角被红丝刮去一片,但他毫无所觉,只有胜利的快感笼罩着他。  快了,快了……  这样一刀下去,避开内脏……  不,哪怕是破碎的内脏,他想这回那些人也完全不会挑剔。  这可是与他们同样的妖族的内脏啊,能给他们带来欢愉和力量……  泛起寒光的尖刀已经扬至最高点,少年身后的碧色孔雀身影遽然破碎,涅灭成烟,取而代之的,是少年抬起头的瞬间,转变成清透的温润碧水色眼眸中燎起的点点火光。  由那一点黑暗中的星点开始,金色的灵力潮水般涌出,火红的颜色顷刻间湮没环绕的一切与之敌对的事物,房间中温度猛然上升,项邱被仿佛能寻味而来的火焰节节逼退至门边。  盛大的火光中,方才的少年面容模糊,空气中被燃烧蒸腾的水汽缠绕而上,氤氲出一个影影绰绰的更高一些的身形来,墨色长发,金纹白袍,寥寥一眼,就是难有能及的清矜华贵。  明明周围的温度高到能够毁灭一切,项邱却忽然从骨子里感受到阵阵寒意,以及某种不知名的、因为聆听到源于上古的似钟鸣的浑厚天音,而从全身上下沸腾起来的敬畏。  火光将他包围,他臂上的长刀刀尖被融成火色,滚烫地滴落在地面,渗入地表。  “你不是孔雀精。”项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从脚尖开始化成黑烟。  宁仪辛辛苦苦战到现在这个地步,哪会让他逃掉,飞身过来将他擒住,一对硕大的黑色翅膀在宁仪手中显化,将其包围。  黑烟停顿半秒,横冲直撞,偏偏飞不出这像水一样的包围圈。  宁仪咽下口中的一股血腥味,好心地跟他解释:“我可没承认我是,孔雀乃是我修炼的法相之一,我修炼过的还有大鹏、青鸾等,你比较幸运,现在困住你的是鲲鹏的翅膀。”  项邱显然没觉得自己被传说中的神兽翅膀困住是件幸运的事,他双目一闭,显然已经经不住消耗。  宁仪松松一点,指尖绽开一抹光,项邱已化成一半的黑烟陡然聚回原形,紧跟着身体一坠,掉落地面。  *  项邱恢复意识时,抬眸一看,宁仪正熟门熟路地坐在他家的沙发椅上品着热茶,身边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柚子嘤嘤蹭着。  他低头看看自己,一圈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灵力聚成的绳索捆住他的手脚,他目光一滞……  他的手臂…… 第81章 而且为什么他明明没有出轨,却要处处赔小心求原谅?  虽然他是有做错的地方啦……  肯定还是自己太在乎他了。  付锐修仍然冷着声线,话里听不出温度和情绪,“要是他有一点比得上我,那你还真的想干什么不成?”  宁仪不懂,他一句一句细心解释,为什么三言两语就被付锐修打成越描越黑。  “你……无理取闹。”宁仪吐槽,余光扫到车窗外熟悉的景色,知道快要到家了,“这也不是比不比得上的问题,就算比得上,我也只喜欢你一个人啊。”  “哦?”付锐修利落优雅地转动方向盘,缓缓开进私人车库。  “真的,我心里就你一个,嗯……或许现在还得加一个暾暾?但放心,你们俩的分量还是不一样的,互不影响……”宁仪比划着一个天平的形状,左手付锐修的位置显而易见地要沉一些、矮一些高度。  车稳稳停下,熄火。  付锐修不见出声,只是抬步下车。  宁仪打开车门也要出去,忽然被按住车门,眼前光线一暗,高大峻拔的身影直压下来。  “付……”宁仪下意识地停住嘴,下一秒车门哐的一声合上,密闭昏暗的空间让人有点气闷加心跳加速。  对方在暗影下的锐利双眸鹰隼一样带来压迫,宁仪只愣愣地感觉自己的唇舌被不遗余力地撬开,继而就失去了任何主动的可能性。  ……  半晌后,宁仪虚喘着躺在后车座,腰身软成一滩水,软软地塌陷进皮质软座里,闷热的车内空气掺杂着缠绵暧昧的气息,裸露在外的皮肤也丝毫不觉得寒冷。  他衣衫半解,跟付锐修纠缠在一起,额间脖颈流下细汗。  身上的人尤寸寸细嗅品味,巡查领地一般不放寸土。  宁仪仰起脖颈低喘一声,想推一推对方,却因为十指都被严严密密地扣住而空不出手,难得出声也尽成了破碎的吟呻。  付锐修撩开他的衣角,低下头轻吻舔咬,声音饱含是情yu的低沉喑哑,“伤是好的差不多了,怪不得能到处乱跑。”  “唔……”  “既然好了,那不如……”付锐修目色晦暗。  宁仪听的心里一颤。  这暗示太明显,他不可能听不懂。  简直就差说——怀孕不能碰你,生产不能碰你,现在总该能碰了。  “不行……”宁仪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挠痒痒似的力道。  “不行?”付锐修重复,呼吸粗重,一手向下探去,并没有停下动作。  宁仪蹙起眉,攀上他的脖颈,靠近他的耳侧,试图说服他,语调可怜巴巴,“不在这……行不行……”  就算要安抚付锐修,豁出去了真折在今天,也该是在床上啊!  “就在这。”付锐修顺着姿势含住他的耳垂。小可爱的气味香香的,直钻进他的口鼻。  “咦咦?”宁仪被刺激的感官不停传递酥酥麻麻的感觉,身体打了个激灵。  平常不是撒撒娇准能答应他的嘛?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宁仪话没说完,眼睁睁地看着付锐修直起腰,翻开扶手箱,修长的手指夹出一个小盒子,挑出一个塑料袋,撕开。  宁仪脑子里忽然一片空茫。第六十七章   宁仪是被一路抱回去的。  跟体力无关, 大约是出于羞于见人的心思。  径直路过家门,宁仪被抱去了之前小住过几个月的隔壁屋子。  打开门, 屋内布置摆设还一如他曾经居住时候的模样。  没有直接回家的原因两人心知肚明,宁仪现在浑身上下红通通汗涔涔的样子, 他自己也不愿意让张阿姨看见。  付锐修将他放在床上,起身去浴室放热水。  宁仪将自己蜷成一团,窝在被子里,他穿出去的大衣现在皱皱巴巴地被丢在一边,其褶皱程度简直不忍直视, 颜色深一块浅一块。  他闭上眼, 拒绝回忆刚刚发生的让人意乱情迷的场景。  ……  付锐修回到卧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柔软的被子鼓鼓囊囊地凸出一个侧睡的人形, 露出一个脑袋来的少年眼尾嫣红,微翘的长睫上泛着水泽,下嘴因为微肿而嘟起, 一派孩子气, 往下是袒露的布满痕迹的脖颈,再往下能看见的就只有露出的蜷曲起来的白嫩圆润的脚趾。  付锐修双臂交叉向上一翻,先将自己的上衣脱掉, 才俯身将少年从被褥里扒拉出来横抱在怀里。  少年微微皱了皱眉头, 小腿动了动。紧接着眼睛撬开一条小缝, 又飞快地闭上,抬起双臂缠绕上付锐修的肩颈,既乖又软地歪靠着。  这半点没有抱怨的样子……  付锐修在想自己刚刚是不是过分了, 完全枉顾对方的意愿。  但他当时浑然被旺盛生长的嫉妒和怒火占据心神。  既然说只喜欢他一个人,那就证明给他看。  ……他很少有这么不理智的时候。  付锐修垂眸,低头,双唇印上少年的额头。  …………  直到下午,被洗刷干净、吃饱喝足送上床的宁仪才终于能歇口气。在醒来抱过暾暾之后,不知道怎的忽然想起以前在里看到过的话,果然生孩子前后老公两个样是真的!  生前没有这么凶的!每次都会点到即止,现在仗着双方体力都好简直不加收敛。  宁仪抠抠手指,怀疑自己上了一条贼船。  好在牺牲是有回报的,起码付锐修又变得好说话很多,只要宁仪不主动提项邱两个字,基本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变脸,说话都温声和气句句带笑,如果没有因为开荤而开始动不动亲亲蹭蹭的行为,那就完美了。  事实证明,项邱是个效率很高的人,第二天就递来了好消息。  -人我联系上了,定在明天中午明月大厦西餐厅见。  宁仪:-这么快?  项邱:-^w^  宁仪不疑有他,但经过这次的惨痛教训,他不可能再偷偷溜出去。于是当晚,他趴在床上陪暾暾玩了一会儿,才斟酌着朝过来抱孩子去睡觉的付锐修道:“我明天中午要去见一个客户,你有空吗?”  付锐修低头看他,“你只要出门前说一声,我又怎么会拦着你,别闹失踪就行。”  宁仪以为他这是让他自己去见的意思,小小的惊喜了一下,他毕竟不太想让付锐修碰这种事,“那我……”  付锐修食指轻点他的唇,“我有空,我陪你去。”  宁仪一怔,料不到开头也料不到结局的悲伤一瞬,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哦好啊。”  暾暾被哄入睡后,付锐修才动作极轻地翻身上床。  宁仪刚有了点睡意,在被揽抱入怀时却又清醒的不行。  白天在车上发生的种种又一股脑涌上脑海。  这种羞耻的事情……  他原本以为至少得拖到暾暾满月酒之后的。  但算起来,离暾暾满月酒也不过只剩三四天时间,徐含薇已经发下去请帖,忙的不可开交,严婵作为亲家也已经和葛方洲于三天前回国一起帮忙。  大概也就他能无所事事的这么悠闲。  正想着,腰上的力道紧了紧,在暗夜里低沉的像醇厚的经年红酒的声音随着温热的气息钻进他耳廓。  “还没睡?”  宁仪刚应声,就察觉到那只手不安分地游移开来,钻进了薄薄一层睡衣里。  他呼吸一紧。  虽然确实,生暾暾前一两个月加上生完大半个月两人没怎么亲密接触过,付锐修素了很久。尤其暾暾出生以后,白天夜里时不时要人看着抱着,白天张阿姨和徐含薇会来帮忙,夜里自然就只剩付锐修和宁仪两个人照顾。  尽管暾暾已经比寻常的小孩子好带很多,一大家子都很喜欢他,但到底耐不住只是个刚出生的小宝宝,会哭会闹是难免的,饿起来闹的尤其狠,夜里至少得起来两三次喂奶哄睡。  如果这样还能有xing生活,那才熬不住。  不过宁仪打量思忖着暾暾的情形,觉得暾暾的情形只是一时不适应,毕竟他的消化系统等比普通婴孩发育的快很多好很多,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唇上一软,呼吸被虐夺,宁仪的思绪再次中断,小声含糊。  “白天不是已经……”  而且都不止一次。  “嗯……”付锐修含住他的唇瓣舔舐厮磨,“就亲亲。”  ……  半个多小时后仍然被扰的没法睡的宁仪含泪控诉,“骗子!”  付锐修伏在他身上,尾音缠绵,“彼此彼此。”  好在宁仪的体力很好,好到第二天早上可以和付锐修同一时间醒来,只是没对方那么神清气爽。  不过自觉受了委屈的宁仪拒绝早起,闭着眼和被抱过来一起睡觉的暾暾赖床到了九点多,才慢慢吞吞慵懒地睁开眼。  醒来时暾暾正抓着他的一根手指,发出“咿呀”的声音,好像在说什么话,见他睁眼,还笑嘻嘻地把手指拉到没牙的嘴边想啃一啃……  或者说是洗一洗。  宁仪小心翼翼地将还未遭荼毒的手抽回,低头亲了他的小爪子一口,“这么有精神,肯定吃过了。”  宁仪在崭新的床单上翻身下床,找衣服换上,“现在轮到爸爸去吃饭啦。”  *  今天的天气有点飘小雨,在这种苦寒的冬日里尤其显得潮湿寒冷,窗外的乌云东一小揪右一小缕的并不均匀,小雨也就断断续续,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才从天际透出几束金色的阳光来。  付锐修说到做到,在刚过十一点半的时候,就将宁仪送到了约定的餐厅。 第83章 宁仪登时魂归入体,一把将安夏推得远远的,但也不敢离付锐修太近,没见他现在神色跟要吃人似的嘛。  安夏虽然被推了一把,显然还没有猜测出来人和宁仪的关系,只不过看着像是认识的,既然认识,说不定也是蛟龙一族的。  于是她整理仪态,眼中未褪的水光重又繁盛起来,凑近付锐修,娇声道:“既然是接人,不知道顺不顺路带我一程呢?”  付锐修直视着她的双眼,冷笑一声,“你傻的?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带你?”  安夏猛然怔住,像不可置信般来回看了付锐修好几眼,又看了宁仪一眼。  怎么会?  宁仪虽不被她的媚术所困,但还会晃神两秒,为什么付锐修丝毫不受影响?  她原本是想着眼前这男人如果也是蛟龙一族,她诱惑不了宁仪,换成这人自己也不亏,却得了这么个结果。  难道说,眼前的人修为比刚刚的少年还要更高深?  安夏自认自己碰了个硬钉子,默默退后两步,眼波微转,掩去尴尬之色,“那既然如此,就只能我一个人先走一步了。”  等包厢内只剩下宁仪和付锐修两人时,空气一片静默,弥漫着某种难言的气氛。  “……你别误会,刚刚只是……”宁仪倚着桌边,担心付锐修对刚刚的场景有什么误会醋精上身,停顿了会还是挣扎着开口。  他实在是对昨天被“捉奸”的事情给吓怕了。  刚刚门被打开的瞬间,让他有种昨天的场景重现的感觉。  “嗯,我知道。”付锐修并不给他说完的机会,步履稳健,目光没有变过半分,伸手拉他到自己怀里,“我这不是看你有难,救你来了?”  他起初看到刚刚那一幕确实有恼怒气愤,但都跟宁仪无关,更没有怀疑过宁仪。  甚至于之前的项邱,也是他私心里的占有欲在作祟,又不满宁仪总是瞒着他的行为,不经意地将怒火释放到了宁仪身上,事后也不是没有后悔过。  更何况,之前那女人不看情形,连自己这个显而易见进来坏事的人的主意都能打上,可见是个多么劣等货色的人,他又怎么会担心宁仪会看上她。  宁仪抬眸小心地觑看他的神色,见确实像是大实话,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又吃醋……”  付锐修箍住他的手腕,抬起放在唇边轻轻咬了咬,“我在你眼里这么可怕?”  “倒也不是。”宁仪眨眨眼睛,继而咕哝,“我就是太在意你了。”  不然怎么会因为对方一个眼神就思前想后踌躇不前。  他觉得大概得等两人多相处一段时间,进化到老夫老夫的程度之后,这一点才会稍稍缓解一点。  付锐修显然被他的回答取悦,低身压着他靠在桌子上吻了会,才缓缓松开道:“走吧,菜我都点好了。”  宁仪眉眼从朦胧逐渐转为清亮,嘴角牵起弧度,“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可能还是只有一更。  祝大家端午节牛逼!  还有祝高考的小可爱们全都发挥超常考出超高分,进心仪院校心仪专业哦~第六十九章 【一更】  宁仪偶然发现的关于海妖的事情并没有结束,相反它只是一个开始, 只是宁仪也没想到这件事开始得急促, 结束的更是让人猝不及防。  安夏继之前见面后又与他联系了几次,只是每次约见都被宁仪拒绝。  眼见着到了暾暾满月酒前一天,安夏忽然告诉他, 她们在帝都的地位最高的大人希望与他见一面, 或许能够当面解决宁仪劝阻的事情。  宁仪对此抱有很大期待。  毕竟这是一族的事, 仅仅靠他去说, 既没有说服力也没有威慑力。如果能让这位安夏口中敬畏至极的“大人”下达命令,明令禁止族内人杀害交易获取少年内脏, 那无疑会事半功倍。  怀着这样的看见曙光的心情,宁仪犹豫了一下, 答应了对方希望半夜一点见的要求。  当夜夜色朦胧,月光倾泻, 风却比白天更凛冽刺骨很多,偶尔划过仿佛鬼魂呜咽的呼啸声。  宁仪扶着有些酸软的腰悄悄起身, 给付锐修施了个助眠的小法术,在路过婴儿房时,瞧见暾暾挥舞着小爪子, 咿呀出声, 并隐约有要放声哭闹的趋势。  宁仪连忙闪现在暾暾面前, 醒过来的暾暾看见他果然安静下来,一双灿若繁星的明眸笑呵呵地盯着他,流着口水抓着他的手要亲他。  宁仪由着他抓着, 俯身亲亲他的额头,又招来打盹的啾啾让它帮忙照顾。  啾啾虽然不能化形,但毕竟是只成精的鸟,许多小事动动翅膀用灵力就做得了。  见宁仪要走,已经习惯了他神出鬼没的啾啾摆摆翅膀,一边跟他告别,一边哼着曲儿哄暾暾入睡。  宁仪给他比了个大拇指,随意在玄关处披了件外套,顶着如刀割般的寒风出了门。  ……  对方约见的地方离宁仪之前住过的医院很近,只隔了一条街,是在一处颇为空旷、除了枯黄的草地只剩几道栏杆几根电线杆的地方,重要的是,没有监控。  现在半夜一点,是连电线上都不会有麻雀停留的时间。  宁仪不是没有质疑过为什么会选这么个地方,尽管以他如今精进了不少的修为来说,并不算很担心,但对方定在这里谈话,免不得有些别的想法。  宁仪多疑地想,说不定有陷阱呢?  但对方现在认定自己是蛟龙一族的人,应当不会得罪自己才对。  宁仪轻抚手上的戒指。  上一次他回家后,有试探着问过付锐修关于这蛟珠的事,却半点情况都没问出来。  付锐修表现的太过正常,像是真的不知道内情,宁仪只得作罢。  总之暾暾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他隐藏起翅膀的样子,看起来就是个漂亮些的人类婴孩。  .  然而,来到约定地点,看见意料之外的人后,宁仪才猛然发现,或许这件事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偌大的昏暗天色笼罩下的地域,除去一个披着黑色斗篷并未露脸的男人,另一个人却是自己熟悉的。  ——项邱居然也在。  项邱的脸色发青,面上笼着寒霜,一言不发。  周身有细微的血腥气。  宁仪神色一肃。  那血是项邱自己的。  披斗篷的男人见他停在十米开外,撩下兜帽,露出一张并不明晰的脸来,仿佛被雾遮掩住了一般。  宁仪警铃大作。  这人绝对比自己想象中强很多。  “你就是宁仪?”那人声线有些磁性的沙哑,一顿一滞地并不流畅,像是电波嗞啦流过的感觉。  “鄙人姓高,前来与你商议你所要求的事。”  宁仪回应他,“项医生怎么也在这?”  “呵。”那人朝项邱伸过手,“你说他吗?”  他手掌中银光一闪而过,原本离他几步远的项邱被迫被一股强力吸过去,脖子瞬间被钳制住,只能发出几声挣扎的呜声。  “你要做什么?”宁仪喉头一紧,连忙问。  “他做事太不谨慎,让人发现了端倪,又向你暴露了我们的存在,自然应当按叛徒处置。”  他的声音依旧有些卡顿,像是老旧又干涩的机器。  在他面前处置?  威慑他吗?  但这杀的是他们自己的人啊。  宁仪喉结滚动,捻了捻指头,“这与你要跟我说的事没有什么关系吧,带他来真的不是来破坏气氛的?”  “呵呵,不、不,是营造气氛的。”那人另一只手拂过项邱的头顶,笑着道,“而且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小朋友?我相信没有这个桥梁,我们会搭建起一个更便于交流相处的新渠道。”  宁仪一动不动地盯着被扼住喉咙近乎窒息的项邱,对方似乎连基本的逃命本事都施展不出来。  难道你要袒护这个杀人凶手吗?  他仿佛听到那人这么问。  宁仪捏紧了拳头,在心里狂摇头。  他不会。  对方挑起唇角,手中陡一用力,寒光大盛。  项邱连呼喊都发不出,连身为魔的身体都再不能凝聚,在他手里从接触的脖颈处四散成黑烟。  那人手一扬,黑烟便登时散了。  宁仪只觉心里哪里有说不上来的不对劲,面上却还要保持一派平稳,不能让对方看出丝毫波动。  忽然,那被挥散的黑烟悄无声息的,借助黑暗的遮掩飘回来一缕,回荡在宁仪耳侧,有间断的声音直往他脑海中去。  ——  “我早在之前就知道必会有今日……所以我已经把蓉蓉托付给她在国外生活的姑姑。但我这妹妹嫌柚子太吵不愿意养,我只能将柚子寄去了你家,明天就能到,它挺喜欢你的,希望你能善待它……如果你也不能养,那就是它的命了……”  细若游丝的尾音伴着两声长叹,又像是含着笑,随风乍然飘散。  宁仪脸皮一阵抽动。  之前还打过自己的主意,转头就敢让自己替他养宠物,这种事大概也就项邱干的出来。  “好了。”拥有符合身份修为的姓氏的海妖开口,“碍眼的人已经没了,现在我们来谈谈正事。”  宁仪正色。  “我海妖一族确实是想倚靠蛟龙族不错,但凭你还不够资格阻止我族捕猎交易人类少年这件事。”那人磨砂一样的声音擦过空气,隐隐带出气浪的震颤,“我可以下令,但会有很多族人不服气。”  “那你的条件是什么?”宁仪听出来他的弦外之音,问道。  “打败我。”海妖伸手招来一柄银色权杖,顶上缀饰冰蓝色的海妖之泪。“我就答应你的请求。”  宁仪舌尖抵住上颚,手指有些控制不住地蜷曲,继而握紧。  “好,你说话算话。” 第85章 然而,严婵始终坚持宁仪应当抽出半天空和家里人吃顿饭说说话,联络联络感情,因此宁仪也只得去应付应付。  不过此刻,他暂时还没有心思顾及这件事,因为他们家来了一位小客人。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昨天出去玩了,晚上回来太累没有码字,今天双更补上︿( ̄︶ ̄)︿  我整理了一下大纲,估摸着应该快完结了,就这几天了吧。  咳咳,下章掉马  以及高考完的小可爱们好好玩呀,祝前程似锦哟~第七十章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人<;),昨天预估错误,本以为很快就能掉马,嗯,打脸了。  熬夜加白天写完这一章,终于掉马了  手速只有一千而且写一会还得歇一会的我哭哭……  评论区发红包吧  一进家门, 棕黑色皮毛光亮的一小团就飞快扒拉着四肢嗒嗒嗒嗒地朝门口前进, 一边爬一边发出欢快的“嘤嘤”声。  身后是紧追不舍试图驱逐外来客的啾啾。  “嘤嘤”“啾啾”交织,一时吵作一团, 各有各的委屈和蛮横。  宁仪这才想起来项邱消散前跟自己说的话。  他把柚子丢给自己了!  张阿姨慌里慌张地追出来, 瞧见付锐修两人, 手忙脚乱地弯腰过来抱柚子, “付先生, 宁宁……这只我也不认识是什么猫, 刚刚才送来的一个快递箱子里咯吱咯吱又叫又跳地爬出来的, 这、这到底是……”  “是水獭啦,不是猫。”宁仪轻车熟路地将柚子抱起来, “一个认识的人送过来寄养的。”  “好了好了。”他紧跟着安抚啾啾, 对方还叫嚣着想要欺负这只年纪只够它零头的零头大的小动物, “以后你们就要一起生活啦,得和平相处。”  柚子一到人怀里,就变得特别乖巧, 只要不饿不难受, 就不爱出声, 只懒懒地缩成一团,瞧着很好摸很好逗的样子。  在宁仪的手触及柚子脑袋的同时, 被不小心忽略过去的付锐修以及他怀里的暾暾开口。  “呀呀呀!”暾暾伸着小手想要抓柚子, 眼睛滴溜溜的。  “这是项邱的,他为什么要你养?”付锐修神色不善,语气不爽。  宁仪轻轻拍开暾暾的手, “柚子还没有洗澡,暾暾不能摸哦。”  他又抬眼看向付锐修,无奈道:“咱们不是说好不再提他了吗?”  付锐修眯起眼睛,下颌微抬。  宁仪忙摆手,“好啦好啦,是这样,他家搬去国外生活了,暾暾没有人照顾,我也是今早才收到信息的,突然就把柚子送过来了,说养不养随我。总不能放着不管啊,所以只能养着呗。”  付锐修静默了一会,像是认可了这个说法,幅度极小地挑唇,“那也可以交给别人养的吧,我看何威孤家寡人,送他一只宠物养就很不错。”  听到这话,宁仪正犹豫,柚子仿佛听懂了两人要抛弃他似的,连忙抓紧了宁仪的衣袖,将脑袋闷在怀里,怎么都不抬头不松手。  “呀呀呀呀!”暾暾激动地连喊了好几声,生气地揪紧了淡淡的眉毛,对新来的小个子跟他抢爸爸十分不满。  看到暾暾这反应,宁仪不仅没慌,反而欢快地笑了几声,大有看热闹的意思,“但我看柚子好像挺喜欢我,它不太想走呢,而且一般人都受不了柚子这么吵的,真不好送。”  付锐修抱着暾暾在沙发上坐下,停顿了好一会儿,看看宁仪期待的眼神,似乎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半晌才哼了一声。  “你喜欢就留下吧,不过既然换了主人,名字也改了吧。它这么喜欢叫唤,就叫‘嘤嘤’好了,正好和啾啾做个伴。”  “?”宁仪惊奇。  “惹?”啾啾郁闷。  “咿呀呀!”暾暾看热闹,精力旺盛地扑腾着胳膊腿儿。  “嘤嘤嘤……”新改名的柚子俨然成了家里地位最低的生物,没有反驳的权利。  正有着安抚心思的宁仪自然顺着付锐修的心意来。  一个名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从小就没有大名的宁仪对此很淡然。  “好了,那麻烦张阿姨先带嘤嘤去洗个澡吧。”宁仪将一只还满怀委屈的嘤嘤递给有些手足无措的张阿姨。  “张阿姨别担心,它是生活在水里的,在浴缸里放好凉水,让它进去游几圈,拿花洒冲一冲,最后拿毛巾擦干吹风机吹一吹皮毛就好了。”宁仪交代道。  张阿姨这才释然些,颤颤巍巍地将很亲近人的嘤嘤抱在怀里,径直往浴室去了。  等张阿姨走开,宁仪看了一眼落在自己肩膀上的啾啾,朝付锐修道:“咱们现在家里人丁太多了,张阿姨以前可是只照顾你一个人的,咱们还是再请个阿姨吧。”  付锐修点头,“暾暾出生后就在找了,现在定下来一个,有照顾孩子的经验,恰好也喜欢宠物。”  “那太好了!”宁仪喜不自胜,“那以后张阿姨只负责做饭采购东西就好了,宝宝和啾啾嘤嘤让新来的阿姨来照料。”  至于家务,早在宁仪怀孕行动不便时,就招了钟点工。  现在只是又给张阿姨减轻了担子而已。  付锐修不赞成地道:“啾啾还是让张姨帮忙带吧,更放心一点。”  宁仪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新来的即使查清了底细知道为人,但到底不熟,知人知面还不知心呢。  事情简单地定下来,宁仪也算少了一桩可担心的事,每天除了自己的工作,剩下的时间基本都被暾暾占据。  养孩子真是十分磨性子耗功夫的事,但同时也给父母带来无限乐趣。  因此,宁仪每回逗会暾暾,喂喂奶或者讲讲故事,很快就过去小半天。  在接到严婵的电话之前,宁仪正不厌其烦地盯着已经学会自己翻身趴着睡的暾暾的娇嫩脸蛋。  趴着睡听说可以锻炼宝宝的肩颈肌肉力量,正常情况下,大多数宝宝都是“三翻六坐”,三个月才会翻身,不过也有个体差异。  暾暾学什么都快,好在付家人并不以此为异样,据说付锐修小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样。  宁仪蠢蠢欲动地伸出爪子,将暾暾扶托着翻过身,让他仰躺着睡觉,以免俯卧太久脸被压歪压丑了。  他对宝宝的颜值还是十分在意的。  然而经他这么一碰,暾暾动了动指头,继而眯开眼皮,呜呜了两声,开始打雷。  完了……闹醒了。  自知犯下大错的宁仪连忙轻哄,就坐在一旁办公的付锐修闻声而来。  “我动静不大呀,他是不是尿了不舒服?”宁仪担心地问。  “我看看。”付锐修低下身动作娴熟地检查,又拿来新的纸尿裤换上。  “怎么还哭呀暾暾?”宁仪扒着他的小脸,“男孩子不能一直哭的哦。”  “应该是饿了。”付锐修极有经验地递过来一个干净的奶嘴,又去厨房冲调奶粉。  宁仪将奶嘴伸到暾暾嘴边,暾暾努了努小嘴,熟练地吸吮过来,含糊地发出几声吧唧声。  不过两分钟的工夫,在暾暾没吃到奶重新闹起来之前,付锐修拿着奶瓶回来,因为太过着急行色匆匆,连奶粉的温度都没有调试好,此时只能先在暾暾面前晃一晃逗一逗他,然后打开尝一下大概温度。  奶瓶口旋开被凑在付锐修唇边,宁仪忙追看过去,两人此时内心的焦急毫无二致。  宁仪此时跪坐在床上,对背后毫无防备。  所以在暾暾伸出一脚踢过来的时候,一无所知并且轻易地被踢歪了歪身子。  ——这力道可比曾经在肚子里的时候要大得多。  眼看着要撞到在试温度的付锐修,宁仪仓促刹车。即使如此,还是磕到了付锐修的肩膀,带累的他身子一晃,快到嘴的奶粉因这冲击泼洒出来一点,溅在他的脸侧和脖颈,灰褐色的领口也沾染了白色液体。  “啊对不起。”宁仪慌忙四顾,想找纸巾。  但不知道是不是视角中出现了盲点,原以为会很好找到的纸巾死活也看不见在哪。  好在溅出来的奶也不算很多,宁仪情急之下,凑上前去,扒着付锐修的肩膀,将他袒露肌肤上的溅到的奶一处一处舔去,就当不浪费食物了。  婴幼儿的配方奶粉味道淡淡的,没什么味道,温度也低。  宁仪舔上去,竟觉得付锐修的身体温度要比这高很多。  宁仪舔到脖颈处的时候,正见付锐修的喉结滑动,似乎吞咽了一下,他好奇心起,抬手固定住他的颈项,挨靠过来咬了咬那凸起的一块,就听头顶上嘶的一声。  宁仪赶忙松开嘴,抬头看他。  付锐修眸色深沉,不可见底,近在咫尺的嗓音微哑,手指指腹碾磨他的下唇瓣,“……你一定是故意的。”  宁仪眨眨眼睛,“嗯?”  再看付锐修一副要吃了他的神情,宁仪顿时反应过来,轻咳一声,退后了一点,“先给暾暾喂奶啊。”  付锐修盯着他半露的粉嫩舌尖,压抑着“嗯”了一声,才盖好奶瓶去喂暾暾。  宁仪面色发红,暗想自己刚才是不是着了魔了,当着暾暾面做这样的动作。  手机嗡嗡几声,宁仪拿过来一看,不管是谁直接糊里糊涂地接听放到耳边。  “喂?”  “阿宁。”对方开口,嗓音有些甜腻,显而易见是原主的生身母亲。  “前些天满月酒的时候你答应我和家里人见一面的呢,过两天你表姨一家就要坐飞机去夏威夷玩,总得在这之前吃顿饭吧。”  宁仪有些心不在焉,眼神飘忽,“嗯嗯我知道,那就你定吧。”  “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我和老葛正好找到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酒店,你要答应我现在就定下了,我正好在这边逛街呢。”  严婵的声音显而易见的喜悦。如今约这个儿子可不太容易,自己和他感情本来就淡,如今又拉远了距离离了心似的,可不就想着要拢回来,为自己今后多挣点好处。  换做平常,宁仪肯定得在心里吐槽严婵定的时间地点都是方便自己的,现在却还被刚刚那事晃着神,无所谓道:“成吧,你定就好,一会儿地址时间发我。”  “哎哎,好,乖儿子。”严婵又笑了两声,才挂了电话,挂断的一瞬间有葛方洲的声音传出。  宁仪撂下手机,重新跪坐好,看暾暾半扶着奶瓶,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小嘴一努一努。  付锐修拿着奶瓶,对他道:“现在下午三点了?她可真会定时间。”  显然不乐意。  “开车过去差不多刚刚好吧。”宁仪算着时间,“他们都不嫌麻烦,我怕什么。”  付锐修又听了几句宁仪复述的话,表情淡漠地道:“你表姨一家要去夏威夷?她知道我们的婚礼定在下个月中吗?她们怕是赶不回来吧。” 第87章 这一觉意外地睡的极沉,梦里有些影像闪过,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因为快要办婚礼总想着要是能让父母兄姐一起参加就好了,加上打游戏时又想起了麒麟,梦中这些人竟一起出现在他面前。  梦里,熟悉的白金色殿宇,熟悉的萦绕的五彩流光,让他恍觉自己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过这。  只是明显与现实中不一样的是,梦中是某一个天高气清的飒爽秋日。  金纹白袍的殊色少年躺在庭院的梧桐树下,身后是白云似的柔软躺椅。  高大的梧桐树落下暗影,枯黄的梧桐叶连片地飘洒下来,大有洋洋洒洒的架势,只是每一片都乖觉地避开少年容貌无双的脸颊,连轻轻擦碰都不曾有过。  一名身着彩霞织就长裙的少女提起裙摆跑过来,年纪比少年要大一些,面上堆着的严肃的神色,让她活生生拔高了气质,没有半点少女的活泼气。  “福宝!你又在这睡着!”少女大声叫醒他,甚至动起了手,手下的劲儿却跟挠痒痒似的。  “……啊,二姊,我只是眯了一会儿而已。”少年笑呵呵地避开她的手,一个腾身轻巧地翻跃至地面,像只猫儿。  “你哪是眯了会儿,显然是在这躲着我看那些狗血看到发困才睡着的。”少女一语点破他,毫不留情地戳穿。  “没有啦。”少年不动声色地背起手,藏着什么东西似的,“我这么听二姊你的话,又怎么会明知故犯呢?”  少女像是已经习惯他这副模样,无奈道:“这么好的天气,直叫你浪费了。看你这样,指不定昨晚还熬夜了呢,一会儿就得补觉。”  “没有没有,没有熬夜。”少年也被自己一猜一个准的二姊闹得有点惊恐,“我精神好着呢,我还约了人出去玩,现在就要走了。”  少女一跺脚,无可奈何地看着一运灵力跑的比谁都快的少年背影,跑回屋子里找父母告状去了。  宁仪是在这里才真正确定自己是在做梦的。  之前的场景太过真实,而且居然是他确确实实经历过的事,只不过被二姊抓包这种事每过一小段时间就得发生过一次,他也分不清这是哪一次。  而且,他现在是处在与以往不同的上帝视角。  这种遍观全局的体验让宁仪稍稍松了口气,他怕自己真要是当面面对二姊还有父母,会在梦里因为思念而哭出来。  二姊进了屋,父亲正抚琴逗母亲欢心,大哥边看书边品着茶点,三姊和母亲则在下棋。  偌大的茶室只有清如溅玉的古琴声并翻书落子声悠然流淌,似有韵律。  闻见脚步声,三姊最先看过来,娇声问道:“二姊怎么了?”  “还不是福宝!”少女仪态端庄地坐过来,面色却不十分好看。“他又看杂书了,刚刚被我一说,跑出去和人玩去了。”  “这有什么好气的。”父亲和母亲对视一眼,满满的都是幼子的溺爱。  三姊则问:“和谁出去玩了?”  玄衣薄衫的大哥撂下书,哼了一声,“除了隔壁那只麒麟还能有谁,指不定又是去闯某处秘境去了。”  母亲不满地斜他一眼,“怎么总是麒麟麒麟的叫,他比宝宝还大一百岁,有正经大名的。”  “哼。”青年转过头,不去理会。  “不怪大哥担心,看他们俩成天厮混,我都怕福宝被他带坏了。”三姊帮腔。  “咱们成天教导宝宝,宝宝也有自己的是非观,没有那么容易被带坏的,更何况隔壁那小孩又不是个坏的。”父亲甩起长袖,骚气地扬起长眉。  “那万一拐跑了呢?以后福宝更不爱回家了怎么办?”三姊跪坐着,拧着眉认真道。  “那小子他敢!”父亲一拍桌,刚刚的风流倜傥顿化作无,气得红脸瞪眼的。  仿佛魂魄状态旁观的宁仪忍不住笑出声,过一会又被浓浓的思念笼罩充斥,心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眼前场景再一转,变成了海岛的景象,一具巨鲸尸体在海上沉浮,四周笼罩着乌青的毒气,椰林扑扑簌簌,鬼影一般摇晃,发出怪叫的声音。  先前还光鲜亮丽的白衣少年此时狼狈地东躲西藏,衣角印了几处妖兽血色爪印,一旁是与他同行的黑发金眸、同样没捞到多少好处的同伴。  斜侧方忽然冒出来一波凶兽,宁仪矮下腰身滑行几步,躲过几只会飞的,身边的同伴一碰箭袖,几只暗器咻地飞射出去,每发必中。  趁着凶兽稍稍被阻的间隙,两人各自调息放出大招。  海岛的上空一时雷电彩光并现,纠缠交错。  宁仪想起了这段历险的经历。  那次他确实和麒麟一道去了一处大秘境,本想着捞几样法宝出来,没想到因为环境奇险,最后只能灰溜溜地保命出来。麒麟倒是偶然得了一件青玉冠,是件防守的法宝,最后说自己不爱戴玉冠就送给了他。  眼前忽然一片空茫,刚刚的海岛凶兽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庭院附近,因为他消失几天没有半点音信,火急火燎地四处找他的踪迹的家人。  宁仪飘在半空,看着他们火烧眉毛的焦急神情,心里一阵内疚。  那会他只顾着好玩,几天之后历险回来,压根没想到父母会有多着急,然而回到家后,他们一如往常,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因为他受了伤而加倍照料他,不过后来对他的修炼盯得就更紧了一点。  即使如此,他们也从不拘着他出去。  似乎也就二姊,会阻挠他看,大哥会阻挠他去找麒麟。  仿若镶嵌着绚丽宝石的天边云彩映照着西沉的落日,直直地倾泻下金红艳丽的色彩,将山坡上的草叶染上温暖的色调。  刚刚从秘境中逃出的两个少年此时精疲力尽地躺在草坡上,肆无忌惮地接受夕阳的照拂,吸收着天地灵气恢复调息。  不过一会儿,白衣少年就因力竭睡过去。  玄衣青年找到少年时,站在不远处的松树下,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宝衣破败的金眸少年撑着身子低眸看向一旁的乖巧睡着的少年,对方长长的眼睫安安静静地铺洒下一片暗影,美丽的惊心动魄。  他缓缓低下头,最终轻如薄翼微颤,将唇贴在对方形状美妙的红润双唇上,好一会儿才离开。  宁仪:???  他一定是在做梦!  不对,他确实是在做梦……  不然怎么会看到这么脱离实际的事情。  不对不对,他怎么会做这么……这种梦!  宁仪心中一时又是对付锐修的歉疚。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种场景。  然而眼前他心心念念赶紧消失的景象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如烟如雾般散去,此时还在继续。  金眸少年察觉到身后袭来的掌风,翻身抱着白衣少年敏捷地躲开,劲风划过他的脸侧,落下一道极细的血痕,耳边长发扬起。  玄衣青年顷刻落地,语气凌厉,“你果然对福宝图谋已久。”  那双金眸看过来,带着淡淡的不羁,“那又怎么样。”  “不会让你得逞的。”玄衣青年一声轻喝,一步一步带着道韵,逼的少年退无可退。“把他给我。”  ……  刚喝下好大一盆狗血的宁仪正从指缝往外偷瞄,眼前忽然又朦胧一片,场景一晃,闪过数场景象。  ——都是一家人在世界各地寻找他的踪影的影像。  “福宝消失这么久,我们一点消息都找不到,会不会……”  “别瞎想,不在这个世界,那就在别的世界,继续找。”  ……  宁仪终是控制不住地哭出声。  即使这只是梦,但梦里能重又见到家人。  阿爹阿娘他们应该找了他很久吧……或者因为他穿书而对世界规则有影响而忘了他?  他不敢再往下深想。  眼前景象又一晃,是温婉姝丽的阿娘,“福宝,阿娘来接你了……”  他向前伸出手,眼前人影忽散,紧接着耳边响起“咿呀呀”的婴孩叫声。  宁仪还陷在刚才的梦里,恍惚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已经是个有宝宝的爸爸了。  他睁开眼,果然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一同瞅着他。  他:“怎么了?”  付锐修伸手过来,拇指指腹擦过他眼下,“怎么哭了?”  “嗯?”宁仪伸手抚上脸颊,才发现脸上好像确实有点湿湿的。“不会是暾暾糊的口水罢。”  付锐修露出担心之色,“我才抱暾暾过来。”  “……”宁仪回想刚刚梦见的家人朋友,鼻子又有点发酸,“可能是梦见了什么怀念的事情。”  *  这件事只给宁仪带来了大半天的困扰,之后就抛之脑后。  毕竟只是个梦,真要跟它较真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离婚礼只剩寥寥两天,宁仪虽然被交代了不用他操心任何事,只用在付锐修做出决策的时候提提意见,诸如婚礼场地、用什么花、邀请哪些人等等等等,都得宁仪一一认可同意。  宁仪自认审美还不错,一些小东西甚至自己上阵指导制作采买。  一应都要上好的,那现场不可谓不壮观。  一些旁观的不知内情的人小声讨论他大手大脚。  付锐修只伸臂将人揽过,淡淡乜了那人一眼,那人立马噤声。  更加上有些媒体闻风而来,许许多多需要顾及的,一时间让两人陷入忙碌之中。  布置婚礼现场时,早已定下是伴郎团之一的孔迩旁观了一会,在付锐修歇下来的片刻邀他去附近的咖啡馆小坐。  温暖馨香的室内,孔迩十指交错,神色认真地看着自己要好的兄弟,拇指互相摩擦了会,斟酌着道:“我观察宁仪几天了。”  付锐修静静地看着他,并不搭腔。  孔迩苦笑道:“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一直以来,只有你不会对我的能力感到奇怪。”  “你想说什么?”付锐修指腹摩挲着咖啡杯的手柄。  “你清楚我有道家背景,我爷爷就是个道士。我又隔代遗传了我爷爷的阴阳眼……你别笑啊!”孔迩嘟着一张娃娃脸,气恼道。  “嗯,你说。”付锐修收了笑。  “我不信你和你的小可爱在一起这么久,没有发现过什么异常,大学那会,有时候妖鬼过路的时候,你比我还灵敏。”孔迩泄气地看着他,这大概属于天赋,羡慕不得。  “那会只是瞎猜的而已,看你每次一有异样就特别紧张,忍不住逗逗你。”付锐修不以为意。  “但每次都是准的。”孔迩直视着他。  付锐修沉默,过了一会才道:“如果你要叙旧的话,现在恐怕不是时候,我很忙。” 第89章 他恨恨地瞪了孔迩一样。  顾云胡也罢,孔迩也罢,都是害他犯此大错的罪人!  付锐修快步走到宁仪身边。  “我们回去再解释。”他俯身要将宁仪抱起,动作却有些微颤,微沉的尾音到底泄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宁仪不客气地拍开他,皱眉,“你们是串通好的?”  “……对不起,我确实知情。”眼神毫不躲避。  半晌又添一句,像鼓舞了勇气,“你尽管气我,但先跟我回去,听我解释。”  宁仪不理不睬,自己拍了拍灰站起身,视线胶着,空气凝滞。  事实上,他这时候没被气走都或者落荒而逃都是出于这事必须有个交代的考虑。  被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包围,齐参昴率先出声,轻咳,“这位大人,是我刚刚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灵玉,“这是我自用补充灵力的灵宝,送你作为赔礼,补充刚刚损失的灵力。”  宁仪别过脸,嫌弃,“不要。”  他有蛟珠,要这块灵玉干什么。  要换平常,他还会顾及别人脸面不会这么毫不婉转地拒绝,但对于两次针对自己的齐参昴,他就着实不需要客气了。  齐参昴伸出去的手一僵,被那嫌弃刺痛了眼,嘴角抽了抽,又很快恢复正常,“那改日再带重礼登门道歉,今天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齐参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掠过众人加速离开。  被单独留下的孔迩抿了抿唇,双腿僵直,“……今天,对不起,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他凄冷地闭了闭眼,也转身朝开了一道缝的大门走。  顷刻间,原地只剩下吹进来的冷风打着旋儿。  宁仪抬步,手臂猛地被抓住。  “你去哪?”付锐修的嗓音有些嘶哑,手上的力道发紧,像是试图抓住什么即将远去的事物。  宁仪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并没有回头,“回家,暾暾还在等我。”  手臂上的力道松了点,顺着向下滑到手指握住,一一扣紧。  “那走吧。”  宁仪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心里这股冒起来的火气和被发现身份的不知所措,索性直接用行为表现了出来。  一路上他一言不发,只静静听着行动派的付锐修解释他为什么也会在茶馆。  听完,他火气是散了不少,但又冒出一大堆疑问堆在一起,想问又偏偏不想开口。  比如付锐修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异常的?  付锐修会不会也不是个正常人,毕竟蛟珠就是他送的。  既然怀疑过他,那为什么一直没有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跟以前一样相处?  正常人一定会忍不住多想忍不住问的吧?  在知道他是凤凰之前难道不会怕吗?万一他真是吸人精气的妖精或者鬼怪呢?  始终偏过头的宁仪忍不住转过头看付锐修,想看看他的表情,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然而他刚转过去,就对上了视线。  ……  宁仪再次把头转回去,闹别扭。  “宁宁。”  宁仪想捂住耳朵,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喊“我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但那样太矫情,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心情像以往一样跟付锐修胡闹。  他不想说话,只想自闭。  他不想去思考,拒绝去想未来。  不管付锐修怎么想他,大不了一拍两散。他们的身份本来就有很大的差距,思想的隔阂原先也磨合了很久,原本就不适合在一起。  甚至,在喜欢上付锐修之前,他最开始是想生完这个孩子就把这个拖累甩给付家,自己再想想办法怎么回去原来的世界,顺便过一过自由自在的、一个人的小日子。  现在倒好,他的身份都暴露了,暾暾也根本不是个正常小孩儿,要是付锐修不喜欢不接受,自己就得带着暾暾一起跑路了。  好在他现在有工作室,有积蓄供自己生活。  但是……这样自己就不能和付锐修在一起了。  宁仪摇摇头拍拍脸,继续拒绝想苦逼的未来。  但眼眶还是忍不住发热发酸。  见宁仪这副模样,付锐修也噤了声,压着油门的右脚往下踩,加速在道路上穿梭,窗外是红一道绿一道飞快后退的车影。  回到家,宁仪下了车就两脚不停地奔回家,半路却被追上来的付锐修拦腰抱起,生怕人跑了似的箍紧在怀里,快步走到门前。  “喂!”宁仪扑腾两下,索性运了灵力泥鳅一样滑不留手地脱离他的禁锢,跳下来,“我们暂时还是不要……”  付锐修狭长的双眸微眯,对脱手而出的宁仪只怔愣了一瞬,就收回自己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双手,“你是要离开我了吗?”  宁仪不理解他的意思,蹙着形状好看的眉毛,“你都发现我不是人了,这不是必然的吗?”  人神、人妖、人鬼,在各种电视剧里不都是注定殊途的吗?  还有一类,这三种哪怕最后在一起,也要因为寿命不一样,生命漫长的那一方生生世世追寻对方的转世。  那都不是他了!  追个屁!  累死了!  宁仪罕见地在心里爆了粗口。  这一点他之前就有想过,只不过贪恋着眼前的幸福与快乐,硬生生压制住了自己如脱缰野马的思想。  打算走一步算一步。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暾暾也不是人类,他有翅膀的。”  付锐修神色一变。  宁仪轻哼一声。  看吧,准得后悔!  “他能藏起来?”付锐修问,显然说的是暾暾。  宁仪现在也懒得隐藏什么了,干脆一股脑都说出来,“对啊,起初不会藏的,在肚里的时候还有蛋壳,为了这个我费了不少劲,月检都提心吊胆,还跑出去打算自己生的……”  正喋喋不休,想把自己一直以来的所有苦恼和委屈全部说出来,豁出去似的倒苦水。  都到了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宁仪破罐破摔,却遽然被揽入怀中,宽厚的怀抱将他的脑袋压得严严实实,他连一个字都吐不出了。  “对不起。”  “……啊?”宁仪微愣,画出个问号,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不起。”付锐修重复一遍,声音是与以往不同的,仿佛沉在水底,闷闷地带着回响,响在他耳侧,剩下的声音更是低弱到像是要被水淹没了,带着自责至极的意味,类于溺水之人窒息前发出的悔恨,“是我的错,是因为我……”  宁仪从他怀里挣脱,不再压抑自己力量的使用,冷淡地看着他,张了张口,想说“怎么是你的错?”  但一想,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有暾暾,怎么会需要注意这防备那,可不就是他的错!  要不是他,他需要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吗?需要应付顾云胡吗?需要暴露在媒体、世人眼下被指指点点吗?  虽然结果都是好的,但没错,就是付锐修的错!  宁仪像被提点了一样,忽然昂首挺胸有底气起来。  他转身去开门,“进屋再说。”  他们俩之间要说清的事太多了,他自己也有瞒着对方的事情,需要一件一件理清。  如果不说清楚,他有预感,他俩药丸。  门刚一打开,露了一条细缝,身后熟稔至极的气息骤然袭来,拉扯着他,细密的吻暴风骤雨一般落下来。  宁仪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吻落在他眼皮上,又向下移至鼻尖、嘴唇,裹挟着近乎绝望的气息,肆无忌惮地掠夺、侵占、索取。  “别离开我……”在他犹在怔忪的时候,付锐修含糊的声音递过来,“我这么不好,但别离开我……”  瞧见付锐修这副显然不是想跟自己闹掰的状态,宁仪还有点懵,这副恳求的姿态着实很少见,大概只有偶尔在床上、宁仪故意逗他时才会看见几眼,但也没这么……  低声下气。  也不是非得离开,那不是脑子一团浆糊的时候瞎说的话嘛……  宁仪这么想,嘴上自然也就模模糊糊地说了出来。  一如每次被磨着换姿势时一样容易心软。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宁仪气鼓鼓地挥散掉,等再反应过来,已经被付锐修边亲边抱着带进门,一路纠缠到了卧室。  这个点家里除了啾啾和嘤嘤并没有旁人在,因为今晚两人都要出门的原因,白天就已经心照不宣地让徐含薇把暾暾带回家带一天,可让付家夫妇俩乐坏了。  徐含薇当时还以为是小两口今晚有什么特殊活动不好带暾暾的,还着意提点了付锐修,又送来了什么东西。  宁仪一进卧室就看见了。  黑暗并不影响他视物,况且这萦绕着的玫瑰花的香气也根本遮掩不住。  宁仪被按在床上,厚外套掉落在地,付锐修开始解他的第一颗扣子。  极轻与极有质感的刺啦两声响交织,宁仪沉默,付锐修也沉默。  始料不及。  宁仪弹出一枚凤火,火焰燃起,飘荡在屋里,照亮了四周的环境,这是前一声响的由来。  后一声响则是因为……他的衣服被撕破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扣子,才发现那里被一根衣服上挑出来的线缠住,解不开。  衬衫斜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显然是被气急败坏地暴力撕扯,才会是这么一副惨烈的情形。 第91章 那在宁仪眼里确实是布条没错,但等付锐修将它展开来,在他身上做了一下比对,他才猛然醒悟,顿时从头顶到脚尖都呈现粉润的色泽。  宁仪坐起身往后退了退,长睫因为受惊而微微颤动,掩住荡起浪花的眼眸,水墨色顺滑的长发替主人遮挡住一览无遗的美妙风光。  付锐修显然已经联想到什么,神色十分不淡然,灼热的视线让宁仪无所适从。  “你要是让我穿这个,我会生气的!”宁仪恶狠狠地威胁。  “不喜欢吗?”付锐修放回那块布条。  宁仪刚松了一口气,转眼就见付锐修又捞出一条黑色皮质背带类型的,同样用料少到可怜,撇去一言难尽的裆.部设计,上身只有三条手指宽的扣金属方环的皮带,中间一条横亘前胸。  急促地倒吸一口气,宁仪努力严肃起来,“这件我可以看你穿。”  那景色应当相当不错。  付锐修遂又换了一条。  宁仪已经没眼看了,只能软着嗓音撒起娇,一字一字像挑在心弦上,“我其实还有正事要说……这个就放一边吧。”  他用这种表情这种声音跟家里人恳求某些难事的时候,从未败北。  连向来严肃的大哥都只能叹气,揉揉他的脑袋,原谅他将他最心爱的藏书不小心烧毁了的过失。  更何况是在此时此地,他衣不蔽体、肌肤泛粉的状态,付锐修只消看过一眼,心就软的一塌糊涂,城池失陷一败涂地。  哪里还需要这些外物的装饰。  原本也只是突然想起来,拿来逗一逗小可爱的而已。  毕竟来日方长。  他丢开手上的布条,翻身上床,眸色郁暗,撩起小美人的一缕长发,卷在指尖。“什么正事?”  宁仪还真是有正事要说,他琢磨着说出自己的想法,“其实我之前就有想过,你的寿命不及我的长该怎么办。看到齐大师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人类也可以修仙延长寿命,所以我想试着教你修炼。”  付锐修正色。  宁仪接着道:“你现在才开始修炼,等有所成肯定都已经是个老头子了,所以我想到了一个捷径。”  说完他双颊染红,尽态极妍,百芳难及其色。  “双修?”付锐修闻弦歌而知雅意,也顿时明白过来宁仪害羞的原因。  “你怎么知道?”宁仪疑惑。  “孔迩大学时期曾被网络修仙荼毒过,跟我念叨过一段时间。”付锐修平淡地解释。  宁仪了然,继续道:“双修其实不如自己扎扎实实打根基稳固,但却是个速成的好办法。”  “那现在试试?”付锐修靠近了点。  宁仪抵着他,低眸觑见某处迫不及待的大兄弟,“我其实不知道怎么双修。而且……唔……”  被吻得七荤八素,差点丧失最后一点理智的宁仪:“而且你还没有引气入体……”  “嗯……”付锐修颇为艰难地拨出一点空闲,眸中满是沉溺之色,“那你现在说说要领,教我。”  “你这样怎么学……啊……我怎么说的出来……你先,唔……”宁仪欲哭无泪。  这简直在欺负人!  但最后不知是付锐修天赋异禀,还是宁仪昏昏沉沉间胡乱帮忙导入的那点灵气真有用,明明在这样的状态下,竟真的让付锐修仅仅一晚引气入体成功了。  天光大亮时,宁仪才真正睡过去。  临睡前,之前的对话还回荡在他的脑海。  ——  “我觉得双修不是这样,起码不是这个姿势。”他忍不住指出。  “那这样?”  微显凌乱的长发铺落,蜿蜒逶迤在付锐修刚冲洗过一回的矫健身躯上。  “……虽然是我主导帮你吸收灵气增长修为,但绝对也不是这样!”  “那只能……”  “这个也太羞耻了,不可……啊……”  宁仪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把他累成这样,哪里是双修!  要说谁是妖精的话,付锐修才是吸他精气的那个妖精吧!  毕竟他睡过去之前,看见付锐修还神清气爽不知餍足的模样。  简直过分!  ……  之后的两天也辛苦异常,在最后一遍走完彩排程序后,付锐修遵守承诺,带着变回平常模样的宁仪去拦截了孔迩,并劈头盖脸地打了一顿,宁仪还气愤地剥夺了他伴郎的资格。  但是晚上仍旧得共同琢磨研究怎么双修,在宁仪开始悔恨自己以前为什么不冒着危险找点这方面的闲书时,两人终于摸到点要领,然而此时升起的太阳明晃晃地提醒他们,该收拾收拾去结婚了。  尽管早早知道婚礼流程,但真正当众人注视、与付锐修牵着手一起沿着长毯步上自己亲手参与布置的婚礼现场时,还是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华美的建筑外忽有群鸟飞至,萦绕不去,个个衔来花瓣,吟唱颂歌。  过往的人无不称奇,到场的媒体也纷纷报道。  宁仪曾无数次想过类似的场景,或多或少虽有相似,但没有一个如现在这样让他从内而外地感到震撼,心跳如擂鼓,呼吸微促。  只是他想象过的会坐着阿爹阿娘的地方只有严婵和葛方洲在,这不免让他忍不住失望。  交握的左手被合拢捏紧,往左侧带了带。  宁仪看过去,和付锐修四目相对,同时露出笑来,低头看了一眼步伐一致的脚步,继续坚定地朝期待已久的证婚之地走去。  暾暾因为太小,只能穿着漂亮的小衣服被徐含薇抱在怀里,全程咿咿呀呀不停,也不知道是看懂了什么,还是因为人多热闹所以跟着起哄,总之兴奋地很。  宁仪路过时看过去,今天被特意拾掇的尤为精致的面庞洋溢着温柔之色。  如果不是因为暾暾,他和付锐修大概根本没有可能在一起。  如果自己没有穿书,那就更不可能有如今一家三口的美好生活。  当初以为是祸,却没想到祸兮福之所倚。  宁仪满足地喟叹一声,却还贪心地想,要是有一天能把他们一起带回自己的世界,见见自己的家人朋友就好了。过去了这么久,麒麟应当也出行回来了,弄不好还会因为暾暾笑他两声。  宁仪暗自下定决心,如果他敢笑,他绝对会把留给他的干爹位置送给其他人,应赫茶和何威可是抢着要呢!  一切繁琐的事项结束后,宁仪可算可以在家好好歇两天了。  正值春光明媚草长莺飞,付锐修就开始着手处理起搬家事宜。  毕竟宁仪之前有提过要搬去别墅住一段时间这件事。  时隔一年再次漫步在别墅池塘后的小果园时,宁仪恍惚有隔世之感,只是此时与上一次大不相同,他身边是上一次始终未曾出现的付锐修,怀里是诞生于自己、已经会呀呀学语的小生命。  他忍不住感慨,“去年好像也是这个时候,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在这待的两天,无聊地把成熟的草莓都摘下来吃光了。”  冷不丁被翻起旧账,饶是付锐修,神态也不那么自然,他只能道:“我保证不会再出现这种事,如果你实在不解气,可以同样把我丢在这两天……”  “谁说我生气了?”宁仪好笑地看着他,“毕竟当时起初是我自己提出来要住在这的,我那会比较习惯自由自在的,当然是想去哪就去哪,根本不愿意在这被人看着久待。”  “嗯,离家出走这种事,你看起来很拿手。”  “咳。”同样被翻旧账宁仪若无其事地岔过这个话题,“暾暾好像饿了,该回去喂奶了。”  一回到别墅,宁仪两手空空,半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付锐修熟练地按住暾暾,修长五指捏着奶瓶。  他自己则拿着一袋鱼肉干喂嘤嘤。  嘤嘤有着水獭普遍有的习惯,吃东西时不管东西是送在嘴边还是掉在地上,一定要扒在怀里仰躺着,两只短胖小手抓着吃,像还在水上飘着那样。因为太过笨拙,食物还时常掉落。  吃东西这一点跟暾暾倒是有相似之处,甚至有时候会做到神同步。  “笨!真笨!”啾啾飞到他肩膀上,半带嘲笑地谴责嘤嘤。  付锐修如今也知道它不是只寻常鸟儿了,倒也不用继续瞒着。  这样一来,可把闷了小半年的啾啾给乐坏了,刚一解封立刻叭叭叭说个不停,好在啾啾的优点是很识时务,很快适应下来后就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除了和嘤嘤相处的时候。  每到这时,简直像个恨子不成钢的老父亲,一边责骂叹息,一边悉心教导,除了照顾宁仪和暾暾以外,将大半的时间都倾泻在了嘤嘤身上,可谓是用心良苦。  可惜嘤嘤始终不能体会,只能用走遍天下都不怕的萌哒哒的小脸蹭蹭它,让它不要生气。  宁仪看了一会儿日常调剂的小剧场,打开手机刷新闻。  前几天先是他们俩的婚礼闹得沸沸扬扬,除了两人的关系终于在之前几场风波中尘埃落定外,宁仪也因为气质外貌也受到了一大波认可。  始终没有得见传说中的宁仪真容的人,在看到网传的视频后只能纷纷承认人家是有两把刷子的,豪门的媳妇儿不是那么好当的。  再有就是对暾暾的一致拥护和高度评价。  除此之外,宁仪没有过多关注,付锐修也让他少看这些,外人的意见毕竟和他们的生活没有半点关系,有这空不如多试试几次双修。  不过这件事的热度不过两天,就被另一件事给压下去。  之前同去国外照顾了一段时间顾云胡的顾佼回国拍戏,恰好赶上和颜岿之前就拍好的一部电视剧上映,有人翻出花絮,结合他们俩在剧中的互动,引起一大批人磕这对之前就方兴未艾的cp。  炒的正火热,网上真粉cp粉和喷子黑子吵成一团,忽然有人在微博上发出之前在国外一家咖啡馆偶遇的两个人的照片。  一石激起千层浪。  照片共有两张。一张背影照,一张侧面照。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颜顾两人无疑。  重点是从两人揽腰的亲昵的动作神态来看,绝对有事!  这事一出,自然又有一大批唯粉狂洗,说哥哥们只是兄弟情。  但随后又有人爆处在顾佼回国后、和颜岿同进出某小区的照片。  “假的吧?!”  无数人的心声汇成一句话。  尽管之后有人证实应当是两人买了同小区的房子,但根据当事人不理不睬不澄清的态度,几乎可以断定是这样没错了。  宁仪有以前乱磕cp的教训,现在只敢自己随便想想,更深入地也不敢多期待了。  他装作无意地问付锐修,“听说颜岿和顾佼有绯闻?这你知道吗?”  付锐修抱着暾暾轻哄,浑不在意地答:“他俩不是早就偷偷摸摸地在一起了吗?” 第93章 “对啊。”宁仪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回答道。  “这是蛟珠。”阿娘道。  “我知道。”宁仪一点也不好奇阿爹阿娘能一眼看出这珠子的身份。  阿爹阿娘活过数千载岁月,见多识广,修为高深,也就只有他们能仅仅花一年工夫在茫茫世界中找到自己了。  阿娘眼带深意,看了一眼付锐修,停顿了一下才开口,“你可知道他是谁?”  “知道啊。”宁仪有些莫名,“他叫付锐修,只是个普通人类而已,他现在沉睡不醒应当也是阿娘你们做的吧,这也就可以证明他的身份了啊。”  阿娘轻轻摇头,“那是因为他的记忆与能力被深埋,还没有觉醒。”  “……什么意思?”宁仪开始有点慌了。  “宝宝。”阿娘直视着他,“你真认不出他吗?”  宁仪呆愣愣的。  阿爹长叹一声,看不下去似的提醒他,“你们明明一起长大的。”  宁仪迷茫。  “是隔壁家那只臭麒麟啊!”阿爹终于忍不住,暴怒出声,盯着付锐修的视线像是要把他千刀万剐,“这臭小子觊觎我家宝宝就算了,现在还给他拐到手了,还是这么个失去记忆的状态,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不对不对……你们在说什么?”宁仪晃不过神来,“我怎么听不懂?”  阿娘微叹,清透的眼眸里似早已看透世间万物,“宝宝,你可能不知道。那……麒麟……”  她也气得不想喊对方大名了,“他比你早一段时间失踪。我和你父亲受他父母所托,打听了一下他失踪前的事。”  阿娘顿了顿,长睫微垂,“这孩子,听说蛟龙族千年一产的蛟珠出世,便跑去想买下来,说不通就只能下手抢,蛟龙一族几位大能者四处追杀他,他最终应是被迫遁入了某个隐秘的地方……没想到却是和你在一起。”  阿娘温柔的视线落在他的无名指上,宁仪忽然觉得这个地方灼热无比,慌得他想要登时摘下来。  “阿娘哄我。”宁仪坚持。  “宝宝,我不会骗你,你应当接受这个事实。”阿娘抬眸定定地看着他。  宁仪慌了神。  这个蛟珠……  它是……  它怎么会是……  付锐修又怎么会是……  陡然被推翻了此前的一切认知,换谁都难以接受,宁仪垂着脑袋,屏住呼吸。  付锐修对他那么好,暾暾那么可爱。  他原本以为他会劝着父母接受他们,现在却得先过自己这一关。  他低眸看向一无所知毫无所觉的付锐修,看着那张自己熟悉的不得了的脸,对方的一个皱眉一个微笑他都清楚地知道上挑下沉的弧度,现在跟他说其实这是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和他很熟的、却从没想过会有关联的人?  虽然这么一代入,许多事情就能说的通了,但宁仪仍是有点难以置信。  他再次怀疑自己置身于梦里。  “宝宝。”阿娘的神情始终温柔,又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宁仪下意识地点点头。  “那既然他能够接受你的真正的一切,为什么你不能同样做到这一点呢?”阿娘的眼底涌现担忧。  被这样一句话一提醒,仿佛醍醐灌顶的宁仪猛然抬头,“阿娘,我……”  “好了好了,知道了就行。”阿娘轻拍着他的背。  “那我们现在一起回去吧,带着他和暾暾。”宁仪神情坚决。  阿娘一叹。“这也是刚刚我发现的除了这孩子身份的另一个问题,他可能回不去了。”  “什么?”宁仪眨眨眼,没理解意思。  为什么会回不去呢?既然是那个人的话,怎么会回不去呢?  阿爹解释:“此人原先与这个世界关联并不算大,但现在魂魄却被这个世界牵绊,只怕就算我们带走了他,也会元气大伤,昏迷不醒。”  “牵绊?”宁仪蠕动着嘴唇,皱着眉头,重复。  阿娘点头,“但也就好在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有这么深的羁绊,所以还有解决之法。”  宁仪近乎呼吸停滞地看着她。  阿娘再叹了一口气,加上之前几次叹气已经比以往百年叹的都要多了,“回到他产生羁绊之前,带他回去,就可以了。”  宁仪蓦地心口一松,之前紧张的压迫感消减了许多,但又有新的疑问浮上心头,“是指穿越到过去带他回去?”  阿娘颔首。  “那要是穿越到我们还不认识的时候,那他岂不是就不记得这段时光了?暾暾岂不是也不会出生?”宁仪皱紧眉,只要一想到这段日子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不见,他就心如刀绞。  “暾暾?这孩子叫暾暾?”阿爹总是关注奇怪的点,此时赞许道:“‘暾将出兮东方’的那个暾?倒是个好名字。”  宁仪被他插科打诨,思维还转不过来,没有答话。  阿娘一笑,抱着暾暾道:“有我和你阿爹在,有谁能带走暾暾?而且你与他的记忆相联系,只要你没有忘记这段记忆,他就也不会忘。”  “好了,别让同样在找你的兄姊等急了,我这就送你去往过去。”  ……  一阵温暖的柔光覆盖过后,像置身于温热的暖流之中,宁仪再一醒来,便已是另一番天地。  耳边响起手机的来电提醒铃,是很躁很吵的那种音乐。  宁仪揉了揉额角坐起身,一边打量周围显然是宾馆房间的布置,一边接起电话。  “宁仪,快点,药我都给你下好了,你快把付总扶回去,成了好事之后咱们以后可就发达了!”电话里的声音有点熟悉。  宁仪还犹在恍惚,抬起手机拿到面前,才看清屏幕上的名字——“韩清酒”。  真是……好久远的一个名字。  这一回想起来,宁仪顿时醒悟过来,自己是已经置身于过去了,现在恐怕用的还是原主的身体。  他应了一声“好”,那边又在催促他。  宁仪挂断电话,奔向洗手间,停在宽大的镜子前。  镜子里,是一张浓妆艳抹非主流的脸,穿着的衬衫里隐约露出黑色透视装的一角。  拧开水龙头,宁仪飞快扑水洗干净脸上的化妆品,才终于变回自己熟悉的模样,只是显而易见的瘦削。  他一边调整自己的体态,一边调出这具身体里脑海中的记忆。  现在这个时候,似乎是……  韩清酒和原主合伙给付锐修下药,原主爬上付锐修床的时间段。  ——真是尴尬的时间段。  当务之急,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先去找付锐修,找到付锐修之后,带他回去属于他们的原本的世界。  宁仪揣上手机奔出房门,按照记忆中对宴会地点的印象,下至隔壁酒店二楼寻找。  路上遇见几个朝他打招呼的同事,宁仪恍若未闻,直奔向自己能隐约感知到的位置而去。  几分钟之后,一个对他而言熟悉至极的人影逐渐映入他的眼帘。  对方半靠在角落的沙发上,扶着额头,似乎是有些难受,轮廓好看的唇耷下来,领口的扣子不安分地散开两颗,露出蜜色的肌理。  有几个离得近的女同事已经频繁往这边看了,只是畏惧着这人平常的威势而不敢主动靠近。  宁仪盯着那个人,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舍得落下一丝一毫。  他忽然想起阿娘说的话。  阿娘说会送他去付锐修与这个世界缔结羁绊之前,于是他来到了此时此刻。  这个身体与付锐修第一次有密切接触的时候。  他恍然明白。  他大概就是付锐修种下深重羁绊的缘由。  宁仪停在付锐修面前,忍下所有情绪,俯下身轻唤:“付总,您似乎累了,需要我带您去休息吗?”  付锐修抬起眼,视野有些模糊,而且他现在有点热。  他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是个很清秀的少年,声音清朗好听,稍稍击散了他的燥热。  “嗯……”他搭过少年伸过来的手,起身后就松开,“你领路吧。”  直到走到他之前待过的房间时,宁仪还在想着终于没旁人了,可以施法让阿娘送他们回去了。  然而房门一关,还没等他动作,一只有力臂膀忽然抵在他身侧,一手钳制住他的手腕。  “说,药是不是你下的?”低沉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气息拂过他的侧脸,带着隐怒和质问。  从没经受过付锐修此等待遇的宁仪愣了一愣,否定,“不,我只是送你来这个房间休息。”  一会儿他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付锐修冷哼一声,“不承认?”  他轻佻地挑开他的衬衫,勾出里面的透视衣的一角,“那这是什么?”  宁仪抽了抽嘴角,淡定回答:“个人癖好。”  “小骗子。”付锐修重重推开他,视线又迷离了一瞬,身上愈发燥热,已经到了难耐的地步,他只能控制着自己不去靠近眼前的少年,“你出去,不许再进来。”  “不行,付总你要是实在不舒服的话就睡一会,我在这看着你。”宁仪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付锐修挑起唇角,用力捶了一下墙面,用疼痛保持清醒,“装什么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像你这样的每年我都能遇到几个……”  说着话,付锐修难受地抵了抵眉心。  明明已经有所防范了,但还是太大意了。  他抬眸看向眼前目光清湛的少年,对方看起来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明明是个小骗子,但却意外的并不令他讨厌。  他有些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