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自战斗民族》 第1章 他来自战斗民族 作者:2暗白文案#穿越时空,竭尽全力,我会来到你身边!沙雕型文案:他,来自战斗民族,是富二代界的一股钢铁洪流,凭实力母胎solo,靠颜值维系生活,一张中俄混血的盛世美颜下,是一颗哈士奇的拆家灵魂,史上最少女最沙雕攻——弗拉基米尔·周向晚斯基。他,是绿江主角标配的硬核总裁——吴凉,身世狗血情路坎坷,冷艳高贵有内涵,成熟稳重如泰山,就是遇见了周向晚。“某天早晨,周向晚摇醒吴凉:吴凉,糟了,我的俄语被你们广州人带跑调了!怎么办!?吴凉一脸懵:……多说俄语?周向晚一脸严肃:我不,我要在家里养只熊。吴凉:……”他和他谈恋爱,攻受总得疯一个_(ツ)_正经版文案:前世,俄系狠人周向晚狂得无法无天,穷得只剩下钱,人愈高愈寒,最后众叛亲离,死无全尸。重回二十五岁,周向晚决定这辈子要当一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老实巴交富二代。周向晚对凤凰渣男:请不要来烦我男朋友。(礼貌)渣男:你先把我从二十三楼的窗户放下来啊!!!周向晚对搞事反派:好好说话,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嘛。反派:苏维埃大锤终于是对我们下手了……周向晚的男朋友:放,放过我吧,我不行了(虚)周向晚: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每天跑十公里,很难吗?(老实巴交的)男朋友:……连你的哈士奇都被你逼疯了!富二代中俄混血狂野暴躁少女攻(周向晚)x乍一看是贱受但本质是高智商边缘型偏执人格总是作出直男发言受(吴凉)内容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欢喜冤家 重生搜索关键字:主角:周向晚,吴凉 ┃ 配角:钱盟,萧锦河 ┃ 其它:作者简评:他,来自战斗民族,是绿江攻中的一股钢铁洪流,一张中俄混血的盛世美颜下,是一颗哈士奇的不羁灵魂,史上最少女最沙雕攻——弗拉基米尔·周向晚斯基。他,是绿江主角标配的硬核总裁,身世狗血,冷艳高贵,扫描仪成精背圆周率哄攻入睡,处女座,强迫症,令少女攻窒息的极限死直男。他和他谈恋爱,攻受总得疯一个。此文应有尽有,有钱!女装大佬!战斗风情!苏!爽!沙雕与豪门齐飞,少女共直男一色,富二代和总裁的恋爱充满了人民币的气息,攻家里有矿,哈士奇成精,日常在心里酝酿三百万的装修计划,硬核追妻不惜为爱穿丝袜,受走过最长的路莫过于攻的套路。作者文笔朴实搞笑,一路看下来评论区全是笑飞的头,朋友,快乐瀑布来一发!第1章 非常憋屈周向晚这世上有两种富二代,一种是王思聪,一种是周向晚。周向晚一出生就拥有了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一切。母家乃俄方政界高层,父家是中国金融大亨,政商一体,中俄混血,在这样的条件下,周向晚哪怕没什么野心,权力和金钱都会自发地围着他转,他一呼百应,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做什么都会轻而易举地成功,他活得简单,坦率,有趣,生活在幻觉砌成的糖果屋里,人世间的苦难他见过,却无法触及他分毫。周向晚后来想想,他十八岁那年,人生已经到顶了,所以接下来,他只剩下了失去。十八岁,其母心脏病发,病死家中。周向晚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崇拜敬仰的父亲周鉴林一直出轨多年,养了二十三个私生子,周向晚与父亲的关系从此降到冰点。糖果屋轰然倒塌,成长的路,长得看不到头。二十岁的周向晚,偏激,狂躁,冷酷,他怀疑一切人的关怀和善意,恨不得所有人都要为他的不开心陪葬,直到他的姐姐因他而死。死亡是令人成长的最残忍也是最快的方式,周向晚在灭顶的愧疚学会了与自己和解。原本,周向晚和周鉴林的父子关系还有回旋之地,直到二十五岁时,周向晚得知他母亲心脏病发时曾经给周鉴林打过一个电话,但那时周鉴林在情妇的床上,无情地挂了那通电话。于是,父子反目成仇。周向晚远走海外,从美俄倒卖军火流通非洲,几经起伏,屹立不倒。三十岁,周向晚击溃了周鉴林的一切,他压着一无所有的周鉴林,跪在他母亲的骨灰前道歉。当晚,周鉴林中风死亡,私生子们树倒猢狲散,接连失去了消息。三十四岁,周向晚已然是个顶级钻石老大爷了,他再也无法相信别人,更别说虚无缥缈的爱情,晚上能睡个好觉都成了奢望,潦草联姻娶了个老婆,新婚之夜,分房睡的。老婆得不到滋润,出轨了周向晚的发小,周向晚总觉得他的人生不该是这样对的,他有钱有势又有颜,硬是拿了王宝强的剧本,实在是憋屈。周向晚念着对发小最后一丝情谊,没自己动手解决,而是将他们送进了监狱,却无法感受到任何复仇快感。周向晚实在是不明白,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作对?现在,周向晚坐在探视窗前,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看着昔日的好友——萧锦河。“我输了。周向晚,这大概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周向晚仔细端详眼前之人,他一身黄色囚服,金丝边眼镜下一对晦暗,布满血丝的眼球,昔日贵公子的风采荡然无存。周向晚心想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年疏于保养,都已经有白头发和皱纹了,侧脸还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周向晚面无表情道:“我是真的拿你当过朋友。为什么?”“呵。”萧锦河捏着电话,玩味地看着周向晚,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纹,“因为我恨你。”“周向清,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名字像蟒蛇一样,吐着猩红的信子,将周向晚的心紧紧缠绕,让他喘不过气来。周向清是他父亲的私生女,北京姑娘,杏仁眼,大波浪,有着温暖的笑容和野马一样的心,哪怕周向晚刚开始非常讨厌她,最后也渐渐接纳了她,会在心里默默喊她一声姐。他想着就在自己生日那天叫她一声吧,那个傻女人说不定会很开心呢。可是他再也没有机会了。周向晚生日那天传来了周向清潜水意外死亡的消息。她为了拍一张蓝鲸的照片潜入深海,只为了他一句要送就送鲸鱼好了的玩笑话,遇上了潜水事故,葬身大海。周向晚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神冷淡:“所以?”萧锦河道:“她从来都没想要周家的股份,你又何必害他。”周向晚顿觉荒谬至极,道:“你觉得是我害她?说话要讲证据,你这废物别随便往我头上扣黑锅!”萧锦河长久地看着周向晚,忽然笑了一声,声音透过话筒,听起来无端轻柔诡异,“不管是不是你害的她,我都需要恨你来支撑自己活下来。只是,已经没必要了。”周向晚一直知道萧锦河这个人很是有点毛病,但没想到都坐牢了还这么神神叨叨的。周向晚皱眉道:“什么没必要,你要自己杀自己?”萧锦河像是听见了一个好笑的荒唐段子,嘻嘻哈哈了一通,神经质地盯着周向晚,伸出一根指头划了划喉咙,道:“你是他要杀的最后一个周家人。周向晚,这些年你的兄弟姐妹一个个都没了,车祸,癌症,溺水……你真的觉得是天意吗?”周向晚怀疑萧锦河受了刺激,脑子更不正常了,道:“你什么意思?他是谁?”“没什么意思。就是给你提个醒。”萧锦河笑了笑,道:“我希望你活。但是我觉得以你的狗脾气,你活不了。周向晚,我们……地狱见。”说完,萧锦河挂了电话,透过玻璃深深地看了周向晚一眼,不等周向晚再问几句,摇摇晃晃地被狱警带走了。周向晚这种威胁听得多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他死,要是真能被吓到,那干脆不要出门好了。所以,周向晚只当萧锦河不甘心在恐吓他,没有在意。半年后,周向晚在高速上出车祸,两辆卡车不要命地撞过来,将周向晚碾成了肉酱。憋屈到三十五岁,周向晚痛迎人生憋屈巅峰,死于最恶俗平常的车祸,可见泼天富贵,滔天权势加身,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具有生有死的肉体凡胎罢了。 第3章 “我他妈哪来的女朋友。”钱盟失望地调好靠背高度,打开带来的包,掏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放在周向晚前面。卧槽。周向晚表情瞬间凝固了,咋一看他被自己的脸吓了一跳——镜子里的男人,一头张扬的白色长发,挑染了几缕基佬紫,乱蓬蓬地向四面八方炸开,周向晚抖着手把头发撩到耳后,露出耳骨上齐溜溜一排造型各异的耳钉,最骚的是他的烟熏妆,黑色的眼影晕散开,活像一只大熊猫,灰蓝的眼珠闪着异样的光芒。那是25岁的他——the king of杀马特。这一下的视觉冲击,顿时就让周向晚有了重生的真实感,他伸出食指,愣愣地点着镜面,“怎么,会这样……”钱盟没听出周向晚话语里的复杂意味,兀自撕了一袋冰袋,啪一下拍在周向晚脸上,道:“嗨,被吴凉打肿了呗,明天就会好了,您啊放宽心再眯会儿。”周向晚扶着冰袋又一头栽在了枕头上。十年前,他还是一个游手好闲,人嫌狗弃的太子爷。周向清去世两年。萧锦河出国。钱盟还是他保镖。吴凉……也还在。周向晚翻了个身,心想如果这是真的,他死也不想再过一次上辈子那样操蛋的人生了。这厢吴凉出了病房,腰就直不住了,勉强撑到了电梯,见里面没人,捂着肚子,很疼似的弯着腰。“嘶——”吴凉撩开衬衫一看,腹部没有伤痕,却很疼。他本就有胃病,被周向晚拳拳到肉地招呼,此时胃一阵绞痛,忍不住骂了一句,“混蛋。”骂完,吴凉疲惫至极——平时为公司熬夜爆肝就算了,还要帮老总带熊孩子,今日一架,笑话似的闹得人尽皆知,再过几个小时又要上班,老总和下属那都还要给个交代,简直没脸见人。吴凉打了车,硬是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家,此时已经半夜三点了。吴凉推开门,客厅的落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光晕下是一个倚躺在沙发上的身影。那是吴凉的男朋友,杜枫。吴凉轻手轻脚地换了鞋,按理来说,杜枫来他家要么是要熬夜加班懒得坐一小时车回去,要么是来找他上床。无论是哪种他都不应该睡在沙发上。吴凉隔着三米都闻到了杜枫身上浓烈的酒气,他的西装外套垂落在茶几边沿,鞋子也没脱搭在沙发扶手上,手臂挡着眼睑,只能看见坚挺的鼻子和胡子拉扎的下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宿醉后的颓废。吴凉微微蹙眉,将凌乱的衣物整整齐齐地收拾好,戴上塑料手套替杜枫脱了鞋,最后准备抱杜枫上床睡觉,刚摆好姿势,准备使出力气,杜枫就迷迷糊糊地醒了。杜枫是被渴醒的,睁眼就看见了吴凉,他坐起来说渴了要喝水。吴凉拧开茶几上的矿泉水,凑在杜枫嘴边,喂他喝完。“头疼么?我抱你去睡觉?”“不用。”杜枫用力揉了揉脑袋,“我听说你把太子爷打进了医院?”“没有,”吴凉站起身,脱力似的倒在了沙发上,“他阑尾炎,我就打了他一下。”杜枫阴阳怪气道:“你跟他作什么对,周向晚他已经烂透了,你看他那妖里妖气的样子,周董本也就死马当作活马医,让你意思意思,你那么上心干嘛?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么?”“嗯。”吴凉像虾一样瘫在沙发上,拿了个抱枕捂着胃,“尽人事而已。这次我与周向晚彻底撕破脸,老总应该不会让他跟着我了。”吴凉勉强笑笑,却仍是满心烦忧,毕竟以他对周向晚的了解,他最看重的就是他那张脸了,也不知会迎来他怎样的报复。杜枫盯着吴凉看了一会儿,忽地坐到他身边,揉着他后脑的头发,道:“宝贝,趴下。”吴凉推了他一把,甩了甩头,道:“不做。胃疼。”杜枫笑道:“吞下去说不定就不疼了。乖,你不是最听我话了吗?”吴凉累的要命,恹恹道:“精蛋白并不能起到稀释胃酸的作用。我现在应该吃药。”杜枫露出恼火的表情,却又强行压下,硬是温和道:“如果你后面能用就好了,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呢?吴凉。好几天没见面了,我真的很想你。”“明天再做吧。我累。”吴凉虽然这么说着,语气却有些心虚。“可我现在就要,”杜枫掰过吴凉的脸,温柔道:“你臭毛病那么多,除了我会对你好,没有人会要你的,你要听我话,知道吗?”吴凉心想:“我还不够听话吗?为什么他总是说我没人要?像捡垃圾一样。”吴凉想是这么想着,却不由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不好。“我们在一起也两年了,”吴凉抬起头,小声问他:“你想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吗?你住三楼,我住二楼。我尽量和你一起睡。”杜枫先是皱起了眉头,而后微笑道:“吴凉,这两年我升得快,本就有人说闲话了,要是被人看见我们住一起,那还得了?”“我会很小心的。”杜枫摇了摇头,果断道:“再等等,过一阵子,等我升上销售总监吧。”吴凉沉默,偏过头闭上眼睛。杜枫摸了摸他头发,吴凉偏开头,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头发。”杜枫一僵,道:“吴凉,你生气了?我又不是别人。”吴凉正色道:“我没生气,我只是不习惯。”杜枫叹了口气,道:“那算了,你连头发都不让我摸,还怎么和我住在一起?同居的事,再等等好不好?”吴凉顿时觉得愧疚,勉强笑了笑,道:“好。”杜枫满意了,哪怕这人再优秀再有钱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被他牢牢控制在手里?他微笑着,强硬地掰扯着吴凉的下巴,道:“乖。”……三分钟后。吴凉趴在水池发出阵阵干呕,身后是杜枫无动于衷的洗澡声,他胃里像被塞了一块冰,这冷在四肢百骸蔓延,让他发起抖来。窗外朝阳升起,吴凉只觉那太阳白惨惨,冷冰冰的,让人感觉不到日出的希望。 第5章 李经理:“……”周向晚看了一眼手机,将手机往桌面上一扔,闲适地往椅背上一靠,道:“在群里猥琐地瞎八卦不如直接问我,这些年,我这个人脾气慈祥了很多,你问了我必须会回答。谁先来?”——上个月刚刚和顶头上司吴总一路噼里啪啦从电梯打到办公室最后打进了医院的周某如是说。众人:“……”太可怕了,明明说的是是谁先来,但给人一种谁先来送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李经理冒着冷汗,摸了摸脑壳上所剩无几的头发,眼看着又抓下来一大把,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半晌,有人问道:“周少也在经理群里?”周向晚微微一笑,正欲说话,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吴凉,以及他的秘书魏天香进来了。吴凉向来注重效率,目不斜视,从不废话一来就直奔主题,拯救了突然苏维埃的气氛,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灯光暗了下来,财务部的人站在一堆五颜六色的数据前,开始汇报,透过投影屏,周向晚看见了吴凉的侧脸。吴凉的长相非常耐看,皮肤白透,鼻子直挺,轮廓精致,投影仪射出的光线让他的侧脸如水墨画卷一般,本就淡漠疏离的气质更是多了几分仙气。每次看见他,周向晚总会想到贝加尔湖上的薄雾和莫斯科的新雪。周向晚忆起了他和吴凉的过去。前世和吴凉打完架,周向晚离开公司,再见面时,是一个大雪天。周向晚养的哈士奇,看见雪花过于激动,撒着蹄子从花园蹿出去溜了个没影,吴凉在街上遇见它,打了个电话给周向晚,让他过来接。那时,正值年关,几千万异乡人都回了家,北京成了一座空城,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伞上,窸窸窣窣,就像是泡沫破碎的声音。周向晚停好车,远远便见吴凉抱着毛绒绒的哈士奇,坐在电线杆子下面。白茫茫的大雪,浑浊的光线,雪地里的人看起来既渺小又古怪。周向晚那时候很不满,心想他自己要装逼就算了,居然抱着他的宝贝狗子在外面一起受冻!周向晚撑着一把墨绿色的大伞,在雪地里踩出一排脚印,边跑边喊:“哈哈!”哈哈,也就是狗子,老大一条狗一跃而起,扑进他怀里摇着尾巴,哼哼唧唧地撒娇。“冷不冷啊?”周向晚托着狗,亲了一嘴狗毛,“吓死爸爸了,老蠢狗!”一股浓烈的酒气涌进周向晚的鼻腔,周向晚低头,发现酒气来自于吴凉。零下一度,吴凉上身只穿了件灰色毛衣,里面是一件白衬衫,浑身落满了雪,脸色苍白,双眼迷离,嘴唇却是乌青。吴凉睫毛上凝结着几颗小水珠,他在听见周向晚问冷不冷时半睁开眼,见他问的是狗,扯着嘴角笑了笑,又闭上了眼睛。周向晚别扭地憋了一句,“算我欠你一次。”周向晚打开车门,将哈哈塞了进去,顿了顿,又调头回去,眼神睥睨,道:“吴总,大冬天的,矫情给谁看呢?”细雪纷纷,一人站着,一人坐着,吴凉抬起眼帘,无声地看着周向晚。很多年以后,周向晚依然能回忆起吴凉那个眼神——漆黑的瞳,微红的眼睑和沾着白雪的睫毛。平平无奇却一见难忘。“你别以为我会管你。我烦死你了。全中国就你最烦。”吴凉没说话,无力地朝着周向晚摆了摆手,看样子是让周向晚拿了狗快走。周向晚在俄罗斯见过很多被冻死的人,特别是喝醉的,如果放着不管,吴凉是真的会死在雪地里。周向晚啧了一声,扔了伞,弯下腰抄起吴凉的膝弯,抱进车后座,二话不说就脱吴凉衣服。“周向晚,你敢……”狭窄的车后座,吴凉有气无力地踢了周向晚一脚,周向晚抓住他的脚踝,顺势脱了吴凉裤子。“吴凉。”周向晚沉着脸,“我在救你,你要烦我,我就把你扔下去,衣服都不给,我还叫记者来拍你!”吴凉瞪着周向晚,倒是没动了。周向晚拿了一小瓶伏特加,倒了点在手心上,一双大手招招狠辣,毫不留情,将吴凉浑身上下都搓了好几遍,愣是把人搓得浑身泛粉。哈哈时常被周向晚揪着洗澡剃毛,此时见一两脚怪被周向晚抱在怀里搓得直哼哼,不由在前座露出了警惕又同情的眼神。“够……够了,不要了。”吴凉推开周向晚,拢起双腿,“谢谢,我不冷了。”“这不是冷不冷的问题,截肢了你别哭。”周向晚将窗户打开一条细缝散酒味,扫了吴凉一眼,嫌弃道:“噫,你内裤真难看。”吴凉:“……”吴凉抖着手,想穿衣服,周向晚将他衣服往前一扔,“湿透了,没一件干的,大冬天的你搞什么?吴总,破产了?”吴凉没说话,眼神闪烁,意味不明。后来,周向晚才知道,吴凉确实是从公司离职了,他的人渣前男友利用吴凉成功上位之后,傍上了个霸总千金,千金来公司找他,他根本没脸在公司待下去。不过,当时,周向晚内心毫无波动,只觉得有趣好玩。“算你好运,虽然长得比我丑点,但也还成。”周向晚掐着吴凉下巴,低声说,“要真缺钱,不如我勉强嫖你,一千万一次,怎么样?”第4章 少女杀手周向晚空调风口呜呜作响,周向晚恍然听见了那天的呼啸的寒风,耳边人语模糊又清晰。“……142个样本城市房价平均环比下跌0.296%。房价环比上涨的城市为58个,占样本数的40.8%,比6月减少61个……”周向晚从回忆中抽身,抬眼看向坐在吴凉对面,专心听报告的男人——杜枫。看了一眼后,立马皱着眉头转移了视线。 第7章 周向晚伸手将罐子拿了下来,摇了摇,道:“吴总不要的话,就扔掉嘛。”吴凉眉头一跳,便见周向晚将罐子高高抛起,他一惊,猛地从凳子上弹起来,微微瞪大了眼。周向晚一看,察觉出吴凉竟是十分忌惮这个罐子,再联合他之前种种反应,周向晚想不明白也难了。周向晚扭开盖子,一步步走近吴凉,道:“我来帮你喷一下吧,吴总,把上衣脱了。”吴凉退了一步,沉声道:“周向晚,我说,我已经好了。”周向晚以前遛狗时,常常会遇见一只野猫,它明明怕哈哈怕得不要不要的,却兀自强装镇定,瞪眼弓背竖尾巴,坚持不动,直到哈哈嗷嗷呜呜一个猛冲,它才会炸着毛弹开。就像吴凉。周向晚心道:以前怎么没发现吴凉这人那么好玩?“你倒是越来越精了。”周向晚故作遗憾,“这含春半步骚可是我花大价钱买的,可惜。”“什么含春半步骚?”吴凉不动声色地藏了一本厚厚的文件夹在身后。周向晚步步紧逼,吴凉几乎退到了墙角。“烈性催情喷雾嘛,”周向晚笑嘻嘻地对着吴凉脸滋滋滋好一顿猛喷,“据说一闻就变骚。吴总,你叫破喉咙也没有用……”吴凉在气体喷出的瞬间就屏住了呼吸,额角青筋被气得直突突,他在铺天盖地辣眼睛的气味中闭着眼睛偏过脸,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存在周向晚这么无聊的人?!那一刻,两人周围微小的尘埃和水雾吸饱了阳光,像浮在空气中一层朦胧金纱。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周向晚伸出右手,手掌靠近雪白的墙壁,陷入壁咚的剧本不可自拔。吴凉如一个矫健的乒乓选手,反手挥出文件夹,起手果断,动作流畅。啪!声浪震荡,金雾如烟散开,文件夹狠狠地扇中了周向晚的脸。吴凉本想将不明气体往周向晚脸上扇,但他万万没想到,周向晚会往他面前凑。吴凉愣了一下后,觉得这声音真是大快人心,令人通体舒畅,所谓债多不愁,破罐破摔,吴凉没多想,瞬息之间,正手又是一抽。啪!周向晚差点原地被抽成旋风小陀螺。“哎,不是,你又打我脸?还打两次?!”周向晚捧着火辣辣的脸,不可置信,“你看不出来我在开玩笑吗?”吴凉强硬道:“……看不出来。周向晚,不管你在计划什么,我希望你不要打扰我工作。有什么恩怨,我们下班解决。”周向晚细细端详着吴凉的脸色,只见他面色严肃,眼神凛然,喉结却时不时上下滑动,一双黑玉般的眼珠子紧紧盯着周向晚,像是在防备他突然发难。就像那只猫。灵魂三十五岁的周向晚依然是猪狗不如的臭脾气,只是学会了装模作样罢了。按平常,此事绝不可能轻易揭过,但奇怪的是,此时他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自我反省了一番——之前说好了不闹他的,可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好,”周向晚微笑,“下班后别走,我请你吃饭。”吴凉顿觉不好,周向晚之前作弄他的走马灯又开始在眼前骨碌碌滚了起来。刚见面时,周向晚和他的关系还没那么僵,周向晚说请他吃饭,吴凉以为只是普通级别的应酬,结果到了之后,房间里群魔乱舞,乌烟瘴气,周向晚搂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一身酒气踉跄而过,邀请他一起threeway。吴凉心说脑子有坑才跟你出去吃饭。周向晚浑然不知,理了理领带,愉快地走了。出门遇上钱盟,钱盟大呼小叫:“周少,你脸怎么这么红?眼眶也是,还有你身上什么味儿啊?换香水啦?什么香水啊怪冲的一股药味?”周向晚红着一张被抽得火辣辣的脸,看起来十分娇羞,随口说道:“不是,这是含春半步骚的味道。”钱盟:“???”不到一个小时,周向晚脸红腿软,一脸餍足地从吴凉办公室出来的消息在公司不正经灌水群逐渐流传,逐渐滚滚如大江。信息时代,手机嗡嗡作响,八卦传得比什么都快——到底是谁潜了谁?准备午睡的吴凉辗转难眠:“……”正在喝水的魏天香:“……噗!咳咳不是!不可能!我不相信!”杜枫眼神复杂:“……周向晚在打什么主意,我得给吴凉打个电话……”只有周向晚,身边围着一圈叽叽喳喳的翘屁嫩男造型师,两耳不闻微信群,一心捧着冰袋给脸消肿,认认真真地……琢磨起晚上吃饭该穿什么衣服。周向晚喜欢收集漂亮衣服,不论性别,不论国别,男装女装俄服汉服和服等等只要好看他都要买买买,各种各样的衣服鞋子至少堆满了三个别墅。而且他还对换装游戏情有独钟,小时候没什么朋友,他一个人站在镜子前一套一套换下来,能美滋滋地和自己玩一整天。不过后来他的地位越来越高,负担重得几乎是在刀尖上赚钱,也没有空拾掇自己了,一般都是造型师让他穿什么他就穿什么。这次人生重来一次,连带着奇迹晚晚之魂也跟着全面苏醒。就这么着一天下来,等周孔雀拾掇好自己,天已经黑了。第5章 寂寞如雪周向晚低调奢华有内涵,高端大气上档次。周向晚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订餐厅时,突然又想起了一些往事。性对周向晚而言,就和喝酒吃饭种土豆一样平常普通,不会在他脑子里留下什么深刻印象,但奇怪的是,周向晚记得那天和吴凉的一切细节——图像,声音,气味,心情。车里酒香弥漫,混着吴凉半推半就的呜咽,修长的手指抵着车窗,在朦胧的玻璃上划出几道错乱的水痕,潮湿的皮革车座发出被快速摩擦的咯叽声。天色暗下来,车窗外墨绿色伞面被白雪盖了厚厚一层,周向晚才结束,吴凉蜷在他身下,昏沉地呢喃出地址,晕了过去。后来,周向晚送吴凉回了家,留下银行卡和密码,没有久待,就像是一次寻常419,只不过嫖资比较贵而已。三天后,周向晚接到了吴凉的死讯。吴凉死的那天,是除夕。劫匪捅了他7刀,血渗进厚厚的白雪里,晕开一片鲜红的花,死的很干净也很孤独。 第9章 吴凉张了张嘴,正想说话,突然就被撞了一下,红色的葡萄酒洒到了他的胸口,像一朵花氤氲开来。“对不起,吴总,喝醉了,没站稳,”撞他的男人这么说着,脸上却毫无歉意,“我和你一起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吧?”吴凉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偏过头,对他露出了感激释然的微笑。这个人,自然是杜枫。“周少,失陪了。”杜枫点头致意。“等等。”周向晚一把拉过吴凉手腕,眼睛却紧紧盯着杜枫,凶狠道:“我和你一起去。”杜枫笑道:“这种小事,就不必麻烦周大少了吧,更何况,这是我的错,您总该给我一个赔罪机会。”周向晚道:“我话还没说完,不准走。”“我答应你。”吴凉偏头,叫了一声魏天香,“魏秘书,周少喝醉了,你照顾一下。”说完,吴凉手腕一扭,挣开了周向晚的手,不着痕迹地揉了揉手腕。“哦,好的。”魏天香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柔荑般的手指搭上周向晚的手臂,“周少,我扶你去那边休息一下吧。”周向晚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倍感心塞,转头道:“钱盟,魏秘书不舒服,你过来。”钱盟眼睛也唰一下亮了,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献殷勤,“魏秘书,你怎么啦?我给你倒杯热水吧?”魏天香猛地一僵,连连摆手,“我没事我没事,不用麻烦了。”所谓一物降一物,魏天香被钱盟弄得又烦又尴尬,顾不上周向晚,找借口溜了。钱盟端着热水回来不见人,面露遗憾之色,“周少,你变了。”“嗯?”周向晚心道:“难道连肌多无脑的钱盟都看出了我不对劲?”钱盟一脸沉痛,“您不喝酒不烫头不飙车就算了,你连游戏也不跟我打,就像您上次割的不是阑尾,而是一根活生生的鸡巴啊!”周向晚:“……滚!”钱盟苦口婆心道:“您也少往吴凉跟前凑,其实他对您也没啥坏心眼,他这人就那样,严格得很,下至扫地妇女,上至政府领导都被他说过,有病,咱就算了吧少爷。”周向晚沉吟片刻,道:“问你件事,我一朋友交了个人渣男友,我要怎么才能让他们分开?”钱盟头顶盘旋着一圈问号,捋清人物关系后,语出惊人:“您那个朋友是你自己吗?”周向晚:“……”钱盟瞪着大眼睛吼了一嗓子:“卧槽,您交了个男朋友???还是个渣男???”顿时,整个大厅都安静了,大家维持着脖子不动的体面姿势,耳朵却恨不得支楞到天边去。周向晚咬牙切齿道:“钱盟,你脑子要是用不着,不如捐给智障研究中心当标本。”钱盟也发现周围的目光实在是灼人,忙不迭掏出手机,“我发给您几个txt,给您参考参考。”手机震动了几下,周向晚打开微信一看,震惊了。《北城以北海未眠》。《霸少狂宠清冷小娇妻》!《我爱你,你却爱着一个傻逼》!!《恶毒男配上位记》!!!周向晚默默抬头,仿佛第一次认识钱盟:“……这些是什么玩意儿?!我又不认识几个中文。”“下个听书软件呗。而且您不是随身带着一本古董似的新华字典吗?”钱盟宛如街头卖片人,诡秘地嘘了一声,道:“周少,这些我都看过,特别好看,我走了啊。可别告诉魏天香啊。”周向晚啧了一声,随手打开了一本:麻药打进了她的身体,苏眠慢慢闭上眼睛……宝宝,妈妈对不起你………顾北城,你真狠!周向晚:“???”第6章 教学魔王周向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周向晚捧着新华字典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无师自通,举一反三,摸到了晋江文学城的大门,从此被古早渣贱疯狂洗脑,以至于他看吴凉的表情都有些诡异起来。是清冷小娇妻?苦情小白花?还是病娇大魔王?“男人,我真是看不透你。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吴凉气喘吁吁,脸颊通红,汗水涟涟:“……闭嘴……”“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够了……太快了……”吴凉上气不接下气。“已经很慢了。”“……我……不行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持久啊!”周向晚皱着眉头,一脸不满道:“你要碰上我私教,准是他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第11章 “首先,你的心理准备就是——不要把他当人看,怎么狠怎么来。见法官也比见法医好,对吧?”周向晚将食指和中指并拢,假装是把刀,捅向吴凉的腹部,吴凉学着周向晚刚才的样子,先握住周向晚手腕,再劈喉。“很好。”周向晚很感动,“你知道抠眼要怎么抠吗?”吴凉回忆武侠小说的情节,郑重地将手指曲成鹰爪状,比了个弯曲的“耶”。“错了。”周向晚伸手,拢住了吴凉手指,“你看,如果被抓住,别人往后一折,你两根手指都废了。”周向晚对吴凉的实战水准表示忧心,“如果有人掐你脖子,从前面掐的话,双手向上,用拇指使劲抠他眼睛,这个我叫它“两眼一抹黑”,不用担心抠瞎了,反正我肯定能把你从牢里弄出来的。”吴凉:“……我们的决斗,要这么激烈吗?”“啊?!”周向晚差点忘了这事,亡羊补牢道:“我随便说说,你还没有到我要掐你的水平,你这种弱鸡的话,一脚一个吧……”吴凉:“……哦。”周向晚绕到吴凉身后,轻轻搂住他,“刚才说了正面的情况,如果被人从后面制住,最简单,先踩他脚,再弯下腰,这时你们中间会出现一段空隙,你转过头来,揪住他的头发,用膝盖顶他的裆。”“反正,诀窍就是一定要将背面战场转换为正面,不要怕,像你打我脸一样,怼他!”吴凉问道:“这种方法能打倒你吗?”周向晚认真想了想,道:“不会,因为你根本踩不到我的脚。”周向晚说着,足尖一点,蹿上了吴凉的背,双腿交叉,缠在吴凉腰上,从背后一手绕过吴凉的脖子,一手从侧面按住吴凉的头。“这是巴西绞杀术的升级版,”周向晚凑到吴凉耳边,低声道:“我叫他,三生三世定情锁。很难挣开,有多难呢?假设你给我喂饭的话,我能挂一辈子!而且,此时我要是用上劲,不出意外,你十秒内会昏迷。”“你下来!”吴凉呼吸一窒,双腿发颤,只觉下一秒又要扑街。周向晚宛如一座泰山压在吴凉身上,浑然不觉道:“一般来说,你要往后倒,用自身的重量砸我。”吴凉闻言,迫不及待地倒了下去,两人相拥着倒在垫子上,垫子抖一抖,轰的一声。“然后,扭腰。”周向晚稍微松了手劲,两人抱在一起在红色的软垫子上滚来滚去,终于吴凉在他怀里成功转身,膝盖用力抵上周向晚两腿之间某个神秘部位——竟然是断子绝孙脚!周向晚猛地翻身,压在吴凉身上,轻笑一声:“学得很快。”吴凉呼吸一窒,再次抬腿,却被周向晚压制住,朝着两边岔开。周向晚包了整个健身房,此时空旷的练习场回荡着两人交错的呼吸,听起来很是暧昧。吴凉双手被周向晚抓住,彻底压制在他身下,动弹不得。他盯着周向晚沉沉的眼神,顿时感觉到了害怕。吴凉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魅力,但周向晚男女不忌,一向没节操得很,最近举动又很奇怪,再加上他包下整个健身房。是想干什么?“放开。”吴凉瞪着周向晚,眼眶通红,他脸上汗水未消,带着一种湿漉漉的别样性感。“不放。”周向晚勾着嘴角,鸦羽般的睫毛眨了眨,缓缓道:“还有最后一招,西伯利亚升天霸!就是在被这样制住的时候,用额头撞他,撞鼻子,或者下巴。”周向晚说完,却没有放开手,反倒是箍得更加用力,他屏住呼吸,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前世那个雪天的吴凉,也是这样忐忑害怕的眼神,周向晚却没有丝毫怜惜之意。吴凉喉结动了动,道:“周向晚,再过五分钟,我朋友会来接我。”朋友?周向晚心道:“应该是杜枫吧?”这么一想,一股无名火起,周向晚垂着眼眸,低声道:“你不也有反应吗?让你朋友不要来了好不好?”吴凉深吸一口气,道:“好。你放开我,我去打电话。”周向晚一听,就知道是哄他的,果然,他刚放开手,吴凉就踹了他一脚,踉踉跄跄地跑向更衣室,周向晚捂着胃,听见门砰地一声响。周向晚跪在地上,忽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自制力是喂给钱盟了吗!?这下,吴凉肯定再也不想跟他出来了。周向晚站起身,悄悄走向更衣室,他听见吴凉在里面打电话,说得很小声,但架不住健身房太安静了。第7章 永不弃疗周向晚空荡荡的盥洗室,雪白的灯光,响亮又倏忽不见的脚步声,确实很有惊悚片的感觉。“吴凉。”这一声听起来都有回音了,隔着一层门板,周向晚能感觉到吴凉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你别怕,我才看不上你。”“其实,那天我骗你的。”“我约你跑步,是因为有一天我做梦,梦见你被人杀了,不是想和你打架,和你打架一点意思也没有。”周向晚向前走了两步,“我知道你在哪里,我现在要塞两张卡进来,你不要突然蹿出来打我。”周向晚蹲下来,朝着门缝里塞了两张卡,一黑一白。“黑色的那张是这里健身房的年卡,我给你办了三十年哒。”吴凉:“……”所以他是要跑步跑到退休?周向晚站起来,认真道:“白色的那张是我私教的名片,以后他教你,我包你三年出师,能和我打平。”周向晚等了半分钟,才看见吴凉拿走了黑卡,名片被退了出来。隔着一层灰色的门板,吴凉沙哑的声音透出来,“私教不用了。”“哼,随便你,”周向晚一脚将名片踢远,“我要洗澡了。” 第13章 钱盟用两根竹签子摆出了一个十字,“在我们茅山派,手术台还有个说法,叫投胎台,怪力乱神,磁场混乱。举个列子,有些人啊原本是大奸大恶之徒,下了手术台后,性情突然平和起来,你以为他们是看破生死了吗?非也非也,其实他们是被勾魂了!”周向晚:“……你别乱讲你们中国的宗教,我听不懂!你有谱没谱?”钱盟道:“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心理学高材生?真的,我是不想骑小三轮儿了,你这病忒邪门,听我一句劝,咱去寺庙看看?”周向晚嚼着小烤肉,缓缓道:“心理学上,有一个脱敏疗法,就是你越怕什么,就越要接触它,我有几个方案,需要你配合……”*克服飞车恐惧症方案一:人在家中,心在路上!这天,夕阳西下,北京雾霾弥漫的街头,钱盟苦大仇深地溜着一辆平衡车。平衡车的杆子上面架着一个方方正正的ipad,屏幕中间是一张俊美无双,正经严肃的脸,眼神宁静地平视前方,一动不动。此人正是周向晚。周向晚认为他不敢看车子,是因为他内心深处对于被撞飞的恐惧,那么,他就应该被多撞飞几次,习惯了,也许就不怕了。周向晚认真地问:“钱盟,屏幕里的我,怎么样?”钱盟溜着代步车,低头看ipad屏幕,道:“帅!帅得惊动党中央!”“那为什么大家都在看我?”钱盟道:“多新鲜哪?相信我,再溜一会儿,一定会被当作行为艺术挂上电视,你想象一下,你这张俊脸,被放在社会新闻那个丑丑的蓝框框里……”周向晚一听,就觉得无法容忍,道:“开始吧,去公司附近那块空地。”“得嘞您,走起!”钱盟终于看见了解放的曙光,激动地蹲下来,“我先把您老这屏幕调成黑白的,以搭配你即将被粉碎的悲惨命运。”周向晚:“……”空旷僻静的小道上,钱盟黑色的悍马在那头,周向晚单薄的机器替身在这头,中间隔着百余米的水泥路。钱盟戴着蓝牙耳机,一边绑安全带一边絮絮叨叨,“哇,想想还是心痛,你这一套,五六万呢!”周向晚嘱咐道:“冲过来的时候,速度要快,把我撞飞,懂了吗?”钱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弯下腰去,道:“懂,您放一百个心!对了,我检查一下安全气囊,周少,速度与激情那首曲子叫什么来着?see……什么?”“呔,”周向晚忽的叫了一声,“钱盟,我被人抢走啦!!!”“啊?”“看前面!”钱盟猛地抬头,透过前窗,只见前方昏黄的阳光下,一个穿着黑色套头衫的男子,正拎着平衡车中间的杆子,脚下虎虎生风,跑得飞快,奔向盘子大的金橙色夕阳。“see you again。”周向晚在蓝牙里说,听不出明显的情绪,但在钱盟听来,仿佛是:see you never!(拜拜了您嘞!)第8章 和平使者周向晚周向晚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一块巨大的实时投影,视野随着小偷的运动剧烈晃动着,耳边则是钱盟的咆哮:“你给我站住!我的东西你也敢偷!来人啊,抓小偷啊!”周向晚心道:“抓小偷时,喊他站住岂不是提醒了他后面有人在追?当然越跑越快啊。”“钱盟,他往左边跑了。”周向晚抿了一口酒,一边开了ipad的定位地图,交错的线条上代表小偷位置的红点以令人惊讶的速度移动着,“去车库。”几分钟后,仍未听见钱盟成功捉贼的喜讯,周向晚道:“你居然跑不过一个小贼???我就说我能听见你双下巴发出duangduang的声音你非不信!!!”钱盟气喘吁吁,道:“卧槽,不是,太快了,这哥们儿太快了他妈的就跟踩了风火轮一样……”周向晚啧了一声,喝了一大口酒,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忽闻耳机里一声大吼:“吴凉!!!拦住他!他把周少抢走了!!”周向晚呛了一口酒。昏暗逼仄的车库中,吴凉手上拎着一杯奶茶,正欲打开车门,闻言,震惊地抬起了头。只见二十米开外,一黑衣男人低头猛冲,看不清面容,高高举着一根杆子,杆子最上面架着一块屏幕,屏幕里是周向晚的脸——瞪着眼,按着胸口,似乎是呼吸不畅,还是黑白色,宛如一张遗照。吴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诡异的场景,活像是人嫌狗弃的周向晚被封印进屏幕里了!“吴凉,快啊!!!”眼看黑衣人就要从吴凉身边擦肩而过,说时迟那时快,吴凉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黑衣人的帽子。这种抓法,如果小偷有刀,回身一刺,简直是猝不及防,无处可躲。“别抓!踢他!”周向晚揪着哈哈的爪子,恨不得从屏幕里“咻”的蹿出来扭转这场战局。小偷回身,挥动平衡车,朝着吴凉脑袋砸来,吴凉后退一步,却站立不稳,往后栽去。奶茶落地,被小偷一脚踩中,奶汁迸溅; ipad被甩上了天,屏幕上周向晚的脸咻咻翻转; 吴凉平躺在地上,ipad朝着自己胸口砸来。“吴总,拿好周少!”钱盟从吴凉身边如风掠过,卷起一片烟尘。吴凉坐起身,拿着ipad和周向晚大眼瞪小眼。“你就和吴京差了个两点水儿,怎么就没沾点他的战狼气质呢?”周向晚看着吴凉,百感交集,“这几天锻炼得怎么样了?我之前教你的复习了吗?哎?地上的是什么?奶茶吗?好像是1点点?!健身期间怎么能喝奶茶呢?你应该吃高营养高蛋白的食物,难怪你被个小偷欻一下撂倒……”吴凉:“……”似乎有无穷无尽的文字汇成一股溪流,从吴凉左耳灌进右耳,转了个圈,再从右耳灌进左耳,吴凉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周向晚,我挂了。”吴凉手指点着屏幕决定单方面切断视频,周向晚叫道:“不行!现在我就是pad,pad就是我,如果你挂了我,就是谋杀!”吴凉:“……我把pad放在监控室,你明天自己来拿。”周向晚看着吴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和他多说几句话,憋了一会儿,道:“要不……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奶茶?我看着你喝。” 第15章 周向晚一身正气,头也不回:“维护世界和平。”钱盟颠颠地跟在周向晚后面,心想:“看这祖宗的架势,不给咱和谐社会添堵就不错了!”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吴凉和杜枫坐在烛光下,高脚杯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杜枫抿了一口酒,低头切起牛排,脸色沉郁。吴凉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没有。”吴凉顿了顿,道:“你父母的房子,我已经安排好了,老人家出门很方便,小区外就有公交站。”吴凉将桌上的钥匙推给杜枫,杜枫神色不明地接过钥匙,勉强笑道:“谢谢。”“不用客气。”沉默半晌,吴凉道:“牛排好吃吗?这个牛一直养在私人草场上,每天都有八个人给它按摩,杀它的时候为了避免恐惧感破坏肉质,还会用红酒事先将它灌醉。你有没有吃出什么不同?”“没有。”杜枫语气生硬,“你能不能别讲话了。”“好。”吴凉点点头,嘴角的弧度压下来,让他看起来有些阴沉。空气安静了下来,刀子碰到瓷盘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又是很长一段沉默,杜枫放下刀叉,忽道:“我已经知道了,你把我调往欧洲分部的申请截下了。你有什么解释吗?”吴凉睫毛微微一抖,半晌,道:“如果你去欧洲,那……我呢?”杜枫皱着眉头,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一个男人比女人还黏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了这个机会付出了多少努力?你说驳回就驳回,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吴凉,我真是受不了你了!”第9章 冷酷沙雕周向晚“你简直是个控制狂,神经病!”杜枫越说越激动,倏忽站起,“你表面上什么都顺着我,其实背地你操纵着我的一切,就上次那项目,我明明可以靠自己签下来的,你一定要插手!!!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握着我的弱点,把我牢牢抓在手心里?为什么你一定要见证我最狼狈的时候?!”“我在帮你。”吴凉握紧了拳头,指甲掐得手心生疼,“我以为,你让我帮叔叔阿姨买房子,是……有想跟我定下来的意思。是我会错意了,对不起。”“而且,欧洲的事,你没有事先跟我商量,就递了申请,我驳回是因为你有语言障碍。你在这边可以有更好的发展,我保证。”“是,什么都是你有理,”杜枫套上外套,“分手吧,我累了。”“杜枫。”吴凉站起来,扣住杜枫手腕,一字一句道:“我不分。”“放手。”“我们好好谈。”“没什么好谈的,我再说一次,”杜枫冷淡地盯着吴凉,“放手。”吴凉低着头,手臂发抖,“你别生气,我错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别走好不好?”“呵,”杜枫低笑一声,掐着吴凉脖子一把将他推到沙发上,“吴总,你这可真够贱的啊,上赶着找男人插你。也对,你也找不了女人,像你这种连太监都不如的男人,除了我能忍得了你,还有谁可以?求我,求我,我就不分手。”背光下,杜枫的面孔狰狞,看起来无比陌生,吴凉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冻结了,“我………求……”吴凉嘴唇动了动没继续说话。鬼使神差的,他突然想起了周向晚的碎碎念——“你和吴京就差个两点水,为什么没沾点他的战狼气质……”又想起了那天在餐厅吃的小蛋糕,他总以为爱情会和蛋糕一样,是甜甜软软的,没想到会像一根绳子,勒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今天生日,不想吃牛排,想吃又香又甜的蛋糕,不用很大,小小一块就够了。他以为杜枫会带过来,但是没想到杜枫根本不记得。杜枫见吴凉盯着他发呆,认为他又一次成功控制住了吴凉,得意地笑了笑,温柔揩去吴凉的眼泪,道:“乖,吴凉,只要你乖乖的,我就永远爱你。”吴凉凝视杜枫,“你真的爱我吗?”杜枫道:“我当然爱你,宝贝。我就是脾气急了点,被我弄疼了吗,我给你吹吹。”吴凉不喜欢别人离他那么近,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他在杜枫这里,从来没有闹脾气的资格。“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叮咚叮咚叮咚叮咚!”门被啪啪推响,没得到回应,门铃又跟发了疯似的响了起来。杜枫猛地从沙发上起来,快速理好衣服,道:“先别开门,去看看是谁。”吴凉抹了一下眼角,脸色恢复如常,慢慢走到门口,盯着猫眼看了许久。“谁?是我妈?”杜枫慌忙开始收拾桌上的蜡烛。“不是。”吴凉拉开了门,一拉开,一股浓烈的酒气直冲鼻腔,吴凉眼神一凝,道:“周向晚,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门外,周向晚面色沉沉,头发微乱,目光下移,在吴凉脖子上顿了好一会儿,他嘴唇偏薄,抿着嘴不笑时显得格外威严冷酷,“谁掐你了?”吴凉道:“你喝醉了?”“周少!!!我的祖宗唉……”钱盟从电梯里跑出来,满头大汗,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单反,手里抱着一叠叠粉红色的人民币,目测有个五六万。“我了个去,吴总!居然是你!”钱盟一脸得救了的表情,“救命啊,我疯了,我要疯了!我真要疯了!卧槽,老子上吊得了。周向晚喝醉了简直禽兽不如!我一个人真的扛不住他!”吴凉:“……你们在做什么?”周向晚推开吴凉,一脚迈进门去,正与杜枫对上眼,“你打他了?”杜枫皱着眉头看他:“周向晚,这是我们的事,你没有资格掺和吧?而且,吴凉是我的人,我想怎么样,就怎么……” 第17章 周向晚则蹲在地上,双手捏着药盒,眨巴着眼睛使劲瞅,表情万分认真,似乎在研究什么世界级的数学难题。吴凉半跪在地上捡碎玻璃渣,明晃晃的白炽灯下,倾倒的红色酒液,油滋滋的肉,锋锐的玻璃渣像一片垃圾堆,顿时又让他回想起了刚才和杜枫的那场闹剧。眼前的视线陡然模糊起来,吴凉眼眶发热,将雪白的抹布放在酒液上,愣愣看着它吸饱了酒,变成绯红色,在这么几秒里,吴凉勉强调整好心态,毕竟当务之急是应付杵在客厅里的一大坨周向晚。吴凉站起来,拿起拖把,正欲拖地,大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周向晚站在吴凉面前,一言不发地低头看他,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盒,吴凉苦恼地将眉心揉得通红,勉强好声好气道:“你去沙发上坐着。”下一秒,一股混着果香的酒气扑来,吴凉脚下一轻,就被周向晚夹着胳肢窝抱上了桌子。“我看懂了,那个是胃药。你胃不舒服。”周向晚低低说着,直起身体,抢过吴凉手里的拖地,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拖把头蹭地板,他不经常做家务,反而把酱汁都乱七八糟地涂了出去,越扫越脏。吴凉坐在桌子上,冷眼旁观,他不清楚周向晚到底清醒了没有。“周向晚,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吴凉很确定,他没有在任何一个可以查到的书面文件上写过这个家的地址,除非周向晚私下里调查过他。“我以前送你回来过。”周向晚捏着手指,将盘子一个个叠在一起,端着进了厨房,转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惨烈声音,也不知砸碎了几个盘子。“什么时候?”“十年前。”吴凉气笑了,“十年前我还不住这里呢,周向晚,扯谎也走点心,扯个像样的。”周向晚那浸在酒精里的大脑还处理不了如此高级的反问句,一脸冷酷地从厨房出来,问道:“洗碗机呢?”“……没有。”周向晚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扫地机没有,洗碗机没有,还住在这么小的房子里,男人,难怪你得了胃癌!”吴凉:“……你在说什么,我没得胃癌。”“你别想骗我,你没得胃癌吃什么胃药?!而且,贱受最后都是得胃癌死的!”周向晚点点头,行走如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了门,扛起吴凉就跑,“我送你去医院。”“周向晚!”吴凉蹬腿踢他,把拖鞋蹬掉了一只。“砰!”门啪一声锁上了。吴凉趴在周向晚肩头上,盯着门看了三秒,崩溃了:“周向晚,我没带钥匙!”再一看更加崩溃:“我鞋呢?!”第11章 无可奈何周向晚吴凉站在门口,透心凉——人间不值得。“走吧,去物业。”吴凉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自认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心态倒是没崩,只是胃疼加剧,疼得他几乎迈不动步子。吴凉慢慢走了两步,发现周向晚没跟上来,回头一看,十分无语。但见人高马大的周向晚背对着他,弯腰拱背把眼睛凑到猫眼处,一动不动,活像中了邪。“你在做什么……”周向晚:“你家的虹膜锁是不是坏了?”“我用钥匙开门。”公元2029年,电子锁全面普及,除了乞丐,已经很少有人用钥匙开门了。周向晚转身,糟心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住在垃圾楼里吗?”“跟上……”吴凉拖着闷痛的胃,踏着硕果仅存的一只拖鞋,出了电梯。周向晚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道:“我背你。”“不用。”吴凉顿了顿,“普通胃疼而已。”周向晚不依不挠:“背你,抱你,选一个。”吴凉:“……”他一想到周向晚可能会冲过来不管不顾地公主抱,就觉得画面不忍直视,浑身鸡皮疙瘩霎时就立起来了。吴凉沉吟片刻,拔腿就跑,周向晚一愣,高兴地啊了一声,奋起直追。吴凉爆发出了毕生的潜力,低头猛冲,但没跑两百多米,就被周向晚扑了个正着。“我抓到你啦!”徐徐晚风,混着缕缕栀子的香气,周向晚抱着吴凉,眼睛闪闪发光,“轮到我了!”周向晚三两下把鞋子蹬下来,逼着吴凉穿上,像野狗一样往前掠了十几米,回头张开手臂,蹦跶几下兴奋道:“快来抓我,快点!”吴凉:“……”吴凉迈着沉重的步子,怀着沉重的心情,发出沉重的声音:“你往那条路跑……物业在那边。”周向晚深谙你来我往的游戏之道,放水放得好似开闸泄洪,跑几步就往回头吴凉身边扎,被抓住了之后还贼开心,要抱着吴凉跳来跳去,吓得吴凉又是好一顿魂飞魄散地奔逃。就这样,两人你追我,我追你,周向晚光着脚,跑得热气腾腾,开开心心,吴凉提着一只拖鞋喘成老狗,终于来到了物业部。一迈进门,就听见保安大爷指着周向晚一声大叫:“是他!就是他!那个开法拉利的!”原来,吴凉住的小区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周向晚一路开车,撞飞的门口蓝牙杆,打趴三个保安,钱盟伏低做小,好说歹说,赔了好几万才勉强了事。“吴先生,你这怎么搞成这样啊……他谁啊?”吴凉笑笑,接过备用钥匙,道:“一个朋友,他喝醉了。”周向晚哼了一声:“朋友?我明明是你……”吴凉不知道周向晚要说什么,只是有某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忙捂住他的嘴,道:“闭嘴。” 第19章 “得寸进尺,不可理喻,丧心病狂!”周向晚虽然一句也听不懂,但是知道吴凉是在骂他,他茫然地望着吴凉的脸,觉得吴凉连骂骂咧咧都要追求骂得对称,骂得押韵的样子很迷人。“打火机呢!我明明放在柜子上的!”周向晚抱着被子坨在床上,眯着眼睛,几次张嘴想说话都被堵了回去。吴凉满房间乱翻,突然发现床头柜上有一个方方正正的灰色盒子,上面系着一条厚重的丝带,在灯光下能看见上面金色的丝线闪着暗光。“这什么?!”“哦,这个。我刚才就想说,但是你太激动了。”周向晚挪到盒子边上,拆开蝴蝶结,打开盖子。一股巧克力的清香苦气在鼻尖萦绕开来,台灯下,是一块正方形的小蛋糕,上面插着一根晶莹剔透,树枝似的蜡烛。那蛋糕有两个成年男人巴掌大小,宝蓝的底色,斑驳的黄色,花纹扭曲又混沌,吴凉一眼就认出,那是梵高的星空,星月缀以细细的金箔,既璀璨又优雅。“啪。”周向晚抬手关了灯,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只能看见空调机上暗红的指示灯。忽然,哒的一声,是打火机的声音,黑暗里冒出一撮金蓝相间的火苗,照亮了周向晚的脸,一半隐藏在阴影里,另一半被烛火涂上了油画般的柔和色彩。原来打火机在他手里。微微湿润的亚麻色卷发别在耳后,周向晚拿着打火机低头点蜡烛,纤长浓密的睫毛,流畅高挺的鼻梁,微微收紧的下巴,全都染上一层浅金色的淡淡明光。他确实是混血的宠儿,遗传了欧美人分明的轮廓,却又拥有亚洲人细腻的皮肤。打火机清脆的声音短的只有一秒钟,又仿佛被无限无限拉长。那光,混着热,混着甜点的香气,一点一点蔓延,像鱼尾在摇,又似小荷尖尖,一朵一朵,颤颤地在光的涟漪里晃荡。一圈一圈又一圈,光芒照亮了房间里每一个角落,墙壁上的人影半重半离,连绵起伏,晃晃悠悠。吴凉直直地站在柜子前,盯着烛光一动不动,眼里波光粼粼,周向晚倚在床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扣子只扣了两颗,露出来的大片胸肌随着呼吸起伏着。“祝你生日快乐。”周向晚对着吴凉笑,还拍了拍手,“要许愿吗?什么愿望都可以。”第12章 惨遭遗弃周向晚吴凉凝视着烛光,表情极其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周向晚眼神困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你洗澡的时候送来的……昨天就预定了,从瑞士请来的师傅,航班迟了两个多小时。送蛋糕的人居然是个路痴,迷路了也不知道打电话,折腾到刚才才送到,哈欠,一堆……废物。”“你快许愿啊,蜡烛都要烧完了……”吴凉才猛地回过神来,喉结滑动了好几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已经许好了。”吴凉说完,呼呼几下,吹灭了蜡烛,房间里重新恢复黑暗,却没有人打开灯。“谢谢。”吴凉对着周向晚的方向,轻声说道。“你许了什么愿?说出来,我满足你。”周向晚说。“没有什么愿望,我要吃蛋糕了。”吴凉打开灯,准备切蛋糕。“等等,”周向晚先人一步,稳稳地将蛋糕端起来,走出门,“大晚上吃什么蛋糕,明天再吃,你现在要陪我睡觉了。”吴凉:“……我什么时候说要陪你睡觉了?”周向晚将蛋糕放进冰箱,便见吴凉抱着枕头从卧室出来,抬眼看他,干巴巴道:“谢谢你的蛋糕,我的床给你睡好了,我去客房睡。”周向晚一听,眼睛一瞪,又精神了,“你想得美,我才不同意你躺在那张床上!”于是,周向晚故技重施,又把吴凉扛起来,一把扔到了床上,似乎是怕人跑了,将人严严实实地按住,道:“我要和你一起睡!”吴凉深吸一口气,试图讲道理:“你不能这么霸道任性,周向晚,我不是你那些听话的情人,而且,我和别人一起睡会失眠,你要尊重我。听懂了吗?”“听不懂。”吴凉:“……”周向晚从来不讲道理,喝醉了之后就更不讲了,他脑袋一垂一拱,将吴凉抱在怀里,呢喃道:“我好晕,你别闹了。”吴凉难受地动了动,道:“一直是你在闹。”“你压着我了。”周向晚的声音越来越低,脑袋却不安分,搂着吴凉腰,在他脖子旁边蹭来蹭去。“我压着你什么了?明明是你压着我!”“你压到我隐形的翅膀了。”吴凉平躺着,绝望地看着天花板,出于道义还是得确认一下,道:“周向晚,你知道你跳楼不但飞不起来,还会死得很难看的,对吧?”周向晚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笑,又低又沉,凑在吴凉耳边道:“开玩笑的,其实是你压到我头发了。”吴凉皱了皱眉,觉得不对劲,道:“你酒是不是醒了?”“……”周向晚不回答,用力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平缓。吴凉干瞪着双眼,刚想把周向晚踹下去,忽的闻到了房间里未散的巧克力味,很淡,却依旧很甜。算了。吴凉忍着好一会儿没动,确认周向晚睡熟后,从他身下爬出来,蹑手蹑脚的钻出卧室,一头栽在沙发上,还做了好几个周向晚举着仙人掌在后面哒哒追在他身后,逼他跑步的噩梦。早晨醒来的时候,看见周向晚坐在散落的人民币上,头发乱蓬蓬的,一脸人不人,鬼不鬼的宿醉之相。 第21章 三个小时后,吴凉在停车场与钱盟相遇。钱盟在车前左顾右盼,道:“周少呢?上厕所去了?”吴凉道:“他没有上你车?”“没啊,”钱盟看着吴凉,“他硬是要和你一起。”吴凉:“……”吴凉两句话讲完了经过,钱盟听完眦目欲裂,拎起吴凉领子怒吼:“你他妈敢把他留在马路边上!你怎么能……你怎么敢……卧槽,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吴凉莫名奇妙,道:“放开我。周向晚是一个行动力正常的,二十五岁的成年人,有钱有手机,又不是小孩子,你急什么?”“他怕车啊!!!他现在怕得要死要活的,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这几个月都不开车?他以前飙车飙成什么样你不知道吗?!”吴凉一愣。是的,周向晚确实很久没开过车了,他以前很喜欢飙车,三个月前还酒后飙车进了局子,是吴凉带着律师把他捞出来的。钱盟蹦起来,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一边瞪吴凉,“他要是出了事,就全怪你!哎,你这人,有没有点眼力劲儿啊?气死我了!哎,没人接,不该啊……”吴凉睫毛一颤,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的回身走了几步,走到车边,拉开后车门,车毯上一只骚红的手机正嗡嗡震动着。原来,在魏天香第三次刹车时,周向晚掉了手机,就没想起来捡。吴凉道:“他可以向路人借手机。”“借了有什么用,他谁的号码都不记得,”钱盟十分着急,“只记得自己的。”于是,两人将目光聚集在周向晚的手机上——没有一个未接来电。第13章 教你做人周向晚时间倒回三个小时前。周向晚在马路边直直站了半小时,直到一辆出租车主动拉他上车,他上车后依然生气,他心里有气从来不憋着,决定要面对面和吴凉吵一架,于是让司机直往青龙峡。周向晚平生第一次坐出租车,车里条件自然好不到哪儿去,还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周向晚内心是很嫌弃的,他虽然平日里怼天怼地怼空气,骨子里却非常有教养,面上没表露嫌弃之意,端正坐好还和司机打了声招呼。“小伙子,你是中国人吗?”周向晚从后视镜里看司机,他是个青年人,看面相挺年轻,就是丑,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猥琐劲儿。周向晚心想要搁以前他得叫我大爷,道:“师傅,好好看路,我不喜欢废话。对了,不刹车我多给您两百。”司机对周向晚很热情,说车途远,还递了一瓶牛奶给周向晚喝,据说是俄罗斯东欧牧场进口的高级货,周向晚定睛一看,牛奶上印着一大段狗屁不通的俄文,显然是乱印的。周向晚看了司机一眼,若无其事地拧开抿了一口。前世周向晚在非洲违法乱纪的事儿没少干,他不仅卖军火,还卖一些特殊药品,伪装成正常食品出售,这种牛奶的包装与他卖过的不同,味道却很相似,估计功效也差不多——要么使人用不上劲,要么就是陷入昏迷。周向晚第一反应是萧锦河终于要搞事了,有点兴奋,心想真是要什么来什么,装作很困的样子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个多小时,司机停了车,确认周向晚睡熟后,掏出一瓶小罐子对着他的脸喷了几下。周向晚屏住呼吸,心道:“这一路司机都没有和上头联系,难道是当场交人吗?”司机又开了半个多小时,拐进了一条山道,缓缓停车,周向晚沉住气,一动不动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司机下车,随后坐在周向晚旁边,拿起绳子捆他手腕,他捆得非常不专业,又松又垮,甚至把手绑在了前头。周向晚终于感觉出了违和,萧锦河雇的人实在是太业余了,业余到像一个普通的犯罪分子。周向晚这种违和感到司机开始解他皮带时到达了巅峰,他睁开眼,奇怪道:“你要干什么?”“你醒了?”那男人做作一笑,猥琐道:“醒了更好,干得更爽!”“……这是强奸,”周向晚心想谁干谁还真不一定,好意提醒他:“你在找死。”男人搓了搓手,完全没意识到周向晚的武力值,露出一个猥琐恶心的笑容,“所以我才找男的啊,这种丢脸的事,女的可能报警,你一男的,好意思吗?说出去能做人?再说了,男的不叫强奸,法律不管,叫故意伤害,赔点钱就成。”那司机作势要摸周向晚大腿,“你好骚啊。”周向晚:“……”“打扮成这样,就是做鸭的吧?在街上看见你我就忍不住了,怪好看的,比明星都好看,赔两千我都愿意!”周向晚呵了一声,轻声道:“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司机迫不及待就要上嘴,“乖,失望什么,大着呢,一定让你爽得啊啊叫!”“傻逼。”周向晚一头往前磕,额头撞上司机鼻子,发出格拉一声脆响,司机发出一声惨叫,捂着鼻子往后仰,周向晚膝盖直击司机下巴,又是毛骨悚然的一声卡啦。“我装了两个多小时,脖子都睡歪了!”周向晚手腕扭了几下,手上的绳子脱落于地,淡淡道:“你要付出让我失望的代价。”“你……为什么能动!”司机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面目狰狞地扑向周向晚,“他妈的老子干死你!”一秒后,车门轰然炸开,司机从车里像豌豆一样弹出来,重重倒在地上。周向晚慢吞吞地出了车子,手里拿着一捆绳子,朝着满脸血的司机走去,露出魔鬼般的微笑,踩着他的后脑勺往下碾,“你以为你跟谁在这老子老子的。ypoд。”(废物)五分钟后,男人被周向晚揍了一顿,吊在树上狂抽。“你这是犯法的!!!要坐牢的!!!”男人满脸血,豁了一颗门牙,大喊大叫,“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周向晚一手拿着树枝抽他脸,一手拿着手机录音,“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说,谁骚?”“我骚,我骚!”“爽吗?”“不爽不爽啊啊啊啊爽,救命啊!!”司机泪流满面,“小伙子,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我没看出来你这么能打,我以后不敢了,你让警察来给我带走吧!”周向晚抽得更用力了。“帅哥,你可怜可怜我吧,我是有苦衷的啊,真的,我小时候一直被老爹虐待,没钱没人爱老婆还跟人跑了,我惨啊,都是被逼的啊!!!”“叫大爷,”周向晚寻了根柔韧性好,持久性上佳的树枝,对准男人的脸,用力一抽,听着那声惨叫,愉快地笑了。 第23章 路灯昏黄,吴凉低着眉眼翻药箱,睫毛在眼下散开一小片弧形阴影,周向晚心想不知道打人打得手酸算不算。“没了。”周向晚伸出手腕,吴凉翻出一瓶液体创口贴喷雾,对着勒痕细细喷着,周向晚道:“这下好了,别人一看,还以为我跟人玩艾斯艾慕了呢?以后我面子往哪搁?”吴凉:“已经秋天了,你可以穿长袖。”周向晚道:“吴凉,要是今天我真出了事,你会愧疚吗?”“会。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吴凉坦荡地抬起眼,“但是你应该和我说明你怕车子,以后我不会那么草率地做决定。你能别生气了吗?”“果然,他们说的没错,吴总的嘴,骗人的鬼。”周向晚神奇地消了气,嘴硬道:“我这气儿没三天消不了,你得哄我!”吴凉这人,只要不碰他的底线,脾气相当好,耐着性子道:“你希望我怎么补偿你?万科的股份,你喜欢吗?”“我又不缺钱。我要……”周向晚眯眼笑,转过头来沉声道:“你给我当小奴隶,好好伺候我!”吴凉:“……”第14章 百亿霸总周向晚周向晚坐上熟悉的后座,心态大为不同,一股无产阶级翻身的豪情油然而生,“我饿了,送我去吃饭。”吴凉道:“你想吃什么?”“随便。”“这里有烤串。”“太油了,不吃。”吴凉耐心道:“寿司呢?”“规矩多,还吃不饱。”“韩国料理?”“不要,泡菜太寒酸了。”“牛排?米线?”“不想吃。”吴凉回过头,道:“要吃什么,你自己说。”“随便。”吴凉:“……”周向晚勾起嘴角,道:“我这个人,也不挑。不吃葱姜蒜,不吃酸甜苦,不吃脖子以上,腰以下,有刺儿的不吃,有壳的别人剥好勉强吃。最重要一点,我不吃泡椒凤爪,连看都都不能看。就这些,你看着办吧。”吴凉一哽,完全想不出周向晚能吃什么,道:“这就是你们俄罗斯人天天吃土豆的理由吗?”周向晚就喜欢逗吴凉生气变脸,满足了,大发慈悲道:“我要吃你做的,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周向晚知道吴凉厨艺很好,虽然一次都没体验过,前世整理吴凉遗物时,发现他家厨具齐全,且有一摞子菜谱,涵盖中国八大菜系,于是,周向晚对吴凉的厨艺顿时充满了期待。一个小时后。民宿某房间内传出一声怒吼:“你就给我吃这个不知道几块钱一包的垃圾?你这是当小奴隶的觉悟吗?!吴凉!!!”周向晚坐在小凳子上,对着两桶热气腾腾的统一牛肉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乖乖坐在凳子上等了半小时,等来的居然是这种玩意儿,霎时气得耳朵冒烟。吴凉坐在他对面,拿起叉子挑起面条,淡淡道:“厨房已经关门了。我翻窗进去,只找到一根火腿肠。这是我亲手做的,亲手端到了你手上,并且把最后一根火腿肠给了你。”“你……”周向晚被浓烈的香气包围着,道:“你也就用水泡了一下,如果是杜枫呢?你会这么对他吗?”吴凉叉面的手一顿,撩起薄薄的眼皮道:“他不会和你一样,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如果你是他,我们现在会在餐厅里。”周向晚虽然对任何东西都有一种强烈的好奇之心,但方便面他从来不吃,哪怕是最落魄的时候,他也没吃过市价低于一百的食物。“啧,”周向晚艰难地拿起叉子,“你手下一月过的账也上亿了吧?奶茶,蛋糕,方便面,什么死得快你吃什么,你怎么就一点追求都没有?”吴凉叹了口气,道:“我刚才是不是说要带你去吃餐厅?”周向晚:“……”吴凉:“是不是你自己说你要吃我做的?”周向晚:“……”“是不是你说,我做什么,你吃什么?”周向晚憋屈道:“……是。”吴凉道:“周少,吃一桶不会死的,你要不吃就给我。”周向晚低头,想想确实是自己作的,而且他从早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真的饿了,只好憋屈地将火腿肠分成了两半,扔了一半给吴凉。吴凉对着周向晚叉过来的火腿肠愣了愣,道:“你做什么?”“这是百亿霸总赏你的半根火腿肠。”周向晚委屈巴巴地转着叉子,将面条绕成椭圆一团,再放进嘴里嚼了嚼,“一股地沟油味。”吴凉:“……我真是谢谢你了。百亿霸总。”周向晚想了想,发出疑问:“你是不是在讽刺我?”被讽刺的人如果听不懂就完全丧失了讽刺的意义,吴凉憋了一会儿,道:“……是。”周向晚吃了几口,道:“这种态度还过得去。我看你对我就很有原则嘛,你怎么就忍得了杜枫那种人呢?” 第25章 周向晚说完,就看见了杜枫一脸不情愿地对着吴凉说话,一张臭嘴叭叭个不停,时不时瞄周向晚一眼,仿佛周向要对他意图不轨。周向晚简直无语,他当然可以悄无声息地毁了杜枫,但是吴凉自己的事,就该自己解决,他完全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周向晚见吴凉朝着自己走过来,抿了抿嘴,道:“吴凉,你要是护着他,我连你一起揍。”吴凉只感觉自己摊上了两个二年级小学生,此时头痛无比,无奈哄道:“我不护着他,你也别捣乱,好不好?”“杜枫让你跟我说的?”周向晚扭了扭手腕,眼神晦暗道:“你觉得我会捣乱?那他呢?!”吴凉道:“我没觉得你会捣乱,我希望你今天能给策划部一个面子,好好完成比赛。”“好。”周向晚也不想平白让人看了笑话,答应得很干脆,强调道:“不过我是给你面子。你让他最好别惹我。”100米三人四足放风筝很快就开始了,场面顿时变得很搞笑。周向晚前面是钱盟,魏天香,和大秃子李经理,李经理是个讲究人,还在头上网了一头飘逸的假发。吴凉站在周向晚和杜枫中间,手里拿着个花蝴蝶风筝,道:“我负责喊口号,一是左,二是右,不求快,但要稳。”杜枫笑道:“那我放风筝吧。吴凉,你在中间要小心,不要被人绊摔了。”周向晚冷哼一声,心道:“假惺惺给谁看呢?”“你挽着我手,”周向晚不甘示弱,拉过吴凉手臂,“你步距比我短,我尽量迈小步一些,绝对绊不着你。”周向晚净身高有一米八九,穿上鞋后比吴凉高出大半个头,这在三人四足中是一个不利因素,吴凉想了想,道:“我摔了的话,别浪费时间,拖起来继续跑。”杜枫柔声道:“那怎么行,你总对自己那么狠。这是个游戏而已,何必那么认真?”周向晚懒得理杜枫,对吴凉道:“你有这个觉悟,很好。反正我要拿第一名。”吴凉点了点头,“嗯。记得我们的战略。”裁判数了一,二,尖锐的哨声响彻云霄。正前方,钱盟战队数好一二三迈开腿,周向晚眼疾手快,一把薅下了秃子李的假发。“哈哈哈哈哈哈!好亮啊!”“晚节不保哈哈哈哈哈哈!”“李经理转型失败!”围观群众爆出一阵略带同情的大笑。秃子李只觉脑袋一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被嘲笑了,下一秒就被钱盟和魏天香拖着往前跑,清风拂过脑门,一缕头发迎风招展,秃子李心态彻底崩了,回头吼道:“周少!你太过分了!头发多了不起吗?!”周向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头发多真的了不起啊!”“保持节奏。”吴凉拍了周向晚一下,“走!”吴凉无论做什么事都很认真,三人跟着吴凉的口号,速度越来越快,逐渐超越前头的大部分人,直到最后,吴凉的一只脚根本沾不上地,身体开始往杜枫方向倾斜。原因无他——周向晚的腿实在是太长了!哪怕周向晚刻意迈了小步,节奏越快,其他人也就越难跟上。就在这时,杜枫那边一歪,他大叫道:“停!风筝缠一起了!”周向晚用眼角的余光一看,只见身后姹紫嫣红的一团风筝和摔倒的人缠在一起,混着尖叫和咯咯咯的笑声,竟然意外地和谐。“周少……”秃子李扑上来抱住周向晚的腿,“夺发之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哎呀!”周向晚将假发一把怼在了秃头李脑壳上,“还给你!”“别管风筝了,跑。”前面还有一组,估计觉得自己稳操胜券,此时正回过头来看好戏。周向晚用力抽回左腿,一手揪着吴凉裤腰带仿佛拎着一筒意大利炮,眼神坚毅,一头往猛冲。可怜了吴凉,一只腿绑在周向晚身上,已经悬空了,大半个身子都挂在了周向晚身上,另一只腿则绑在杜枫身上,杜枫半跪在地上,踉踉跄跄,被拖着往前简直是步履维艰。“周向晚。”吴凉用力抓着周向晚肩膀,“没事,别停!”周向晚本以为吴凉肯定要让他放手了,没想到吴凉说要拿第一名就真的拼了,当下受到莫大的鼓舞,眼里就只能看见终点的那根红线了。十米。两米。到了!周向晚抱着吴凉飞扑,一起栽在终点的软垫上。吴凉躺在周向晚身下,呼呼喘着气,汗水让他的锁骨看起来亮晶晶的,“成功了!第一名!”周向晚半撑在垫子上,望进吴凉漆黑的眼睛,低声笑他,“你这高兴劲儿让我怀疑你从来没得过第一名。”吴凉道:“体育项目的话,确实是第一次。”虽然输并不值得沮丧,但赢的感觉真的很好。杜枫被拖着跑了二十多米,跪在垫子上,上气不接下气,道:“吴凉,你还是那么争强好胜,考试要第一就算了,玩个游戏拼成这样,你们简直……有毛病!”吴凉刚才被胜利冲昏了头脑,闻言顿时清醒过来,扶起杜枫低声细语地道歉。周向晚冷冷地哼了一声,道:“男人就该争强好胜,不然你以为过家家呢?”杜枫气得脸色铁青,狠狠瞪了周向晚一眼,但大部队随后赶上,杜枫只得扯出勉强的微笑,迎合众人的打趣,周向晚看见吴凉看似无意地握了握杜枫的手腕,似乎是在哄他消气,杜枫回头看他,吴凉弯着眼睛笑了笑,杜枫偏过头,抽回手和其他同事一道走了,吴凉看着杜枫的背影,笑容渐渐消散,握了握手心。周向晚气结,心想吴凉就没对他笑过,甚至忌惮他,怕他。对上他,要么是小心谨慎顺着他,要么是被惹毛了要和他鱼死网破。吴凉以前从来不参加此类活动,他这次来想必是为了讨杜枫开心,这么一想,周向晚更气了。周向晚气到了第二轮——你画我猜。 第27章 这轮过后,是第三轮——拼地图。这个环节,地图是残缺不全的,前两轮得分越高,得到的地图碎片越多。三人拿到了二十几片,吴凉将它们铺到地上,一片片地看起来。他的眼神很认真,气质稳重而沉静,像一片波澜不惊的湖,周向晚觉得他这种与世隔绝的专注很迷人。周向晚盯了吴凉一会儿,心想自己还是不要烦他,坐在一旁安静玩手机,谁知杜枫偏要凑上来。“周少,你恐同?”杜枫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你歧视我是吗?”周向晚呵了一声,冷冰冰道:“我不歧视同性恋,我歧视你。”杜枫笑了笑,想刻意激怒周向晚,压低声音道:“你喜欢吴凉,但吴凉喜欢我,你嫉妒,就处处与我作对,我说的对吗?”周向晚本来都不想管吴凉的破事,但总有人要上他这找死。“杜枫。”周向晚声音平和,眼神也很平静,却无端令人不寒而栗,“你大概从来没见识过我整人的手段吧。三天内,你跟他说实话,滚蛋。不然,你的家人,工作,钱和命都会一个个合法消失。而且,这只是你最轻松的死法。”第16章 迷之直男周向晚周向晚安稳地坐着,杜枫站在他面前,本该在气势上占优势,却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杜枫骤然意识到,不管周向晚平日里看起来多么不着调,那个人始终拥有他触不可及的权势。他最憎恨又最渴望的,权势。周向晚见杜枫一副哑了火的怂样,顿觉索然无味,心想人渣当成他那样也是失败,轻描淡写地挑了挑眉,道:“垃圾该呆在垃圾桶里,别在我眼前污染空气,懂?”说完,周向晚像挥脏东西似的挥了挥手,翘着二郎腿,垂下眼帘玩起了奇迹暖暖。杜枫:“……”杜枫铁青着脸,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周向晚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他能隐约感觉到,吴凉变了。以前吴凉下了班就回家给他做饭等他回来一起吃,等到了就很开心,如果等不到,吴凉也不会闹脾气,他随便哄哄就好了。温情诱哄,惩罚奖励和循序渐进地洗脑,杜枫努力了两年才造就了一个完全不敢拒绝他的提款机。但是现在吴凉每天都会接到周向晚催他去健身房的电话,跑两千米再举一个小时的铁,吴凉回家看一部鬼片倒头就睡,根本没精力再来想他,那么他吊着吴凉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因为周向晚,吴凉在脱离他的控制,虽然现在还不明显,但杜枫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他必须要挑拨周向晚和吴凉的关系。杜枫似乎还想说什么,便听远处传来一声大吼:“周少!”钱盟挥着手跑过来,道:“周少,求抱大腿,救救孩子,我们好惨啊!”原来,钱盟组是真的惨。跑不快又没默契,只拿到五块地图,还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好将希望寄托于和周向晚他们合并。吴凉求之不得,他不明白杜枫为什么要跑过去和周向晚讲话,每一秒都怕周向晚把他按在地上摩擦,闹大了不好收场,钱盟他们来得非常及时,拯救了令人窒息的气氛。吴凉拼得很快,在经过十几秒的凝视后,他双手一起拼,不见丝毫犹疑,很快就拼出了大致图案。周向晚心道吴凉大概早就在脑子里拼好了,现在这幅图只是给大家一个交代而已。“这哪儿啊?”“山下的废弃工厂。”吴凉将拼图打乱,拢起来放进小袋子里装好,“公司买下来,建了一个逃生型密室,还没有投入运营。”周向晚和钱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惨痛的回忆。那还是周向晚二十岁的时候,年少无知,和钱盟一起在纽约玩密室逃生,又热又饿,却死不认输,被困了两个小时后,周向晚他狂化了。他靠着一把锤子一路摧枯拉朽,在所有工作人员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暴力输出一波,砸了五六扇门,成功出逃,当然,最后他和钱盟被告上了法庭,可以说是非常糟糕的逃生经历了。大家要坐缆车下山,周向晚提着一袋橘子,想和吴凉一起坐,希望能缠着吴凉给他剥橘子。但很不幸,一如既往的,周向晚被推给了魏天香。秋高气爽,缆车晃晃荡荡,脚底下是郁郁葱葱的针林,远处则是一汪碧绿的湖水,景色甚好,就是人不太对。“好冷啊。”魏天香将拉链往上提了提,脸色发白,“周少,你只穿着短袖,不冷吗?”周向晚发出直男的质问:“你是真的冷吗?”魏天香:“……是啊……是的。”“哦。”周向晚从包里翻出了一件黑色外套,举起来抖了抖,“我不冷,但是这件外套比较衬我的发型。”说着,周向晚套上了外套,真诚道:“我的衣服只给我女朋友穿,你要真的冷,我建议你多抖抖腿。”魏天香:“……喔。”然后,周向晚慢条斯理地剥起橘子来,他的指甲圆润干净,指节修长又不失男性特有的力量美,显得橘子格外橙红小巧,魏天香一时看呆了。“上次的事,虽然你车技不好还很像是故意的,但我不该那么骂你,我向你道歉。”周向晚将橘子微微往前递了递。魏天香受宠若惊,战战兢兢,犹犹豫豫地想接过橘子,却见周向晚麻溜地把橘子上的白丝摘下来,自己开始吃了。“周少,”魏天香一愣,而后娇笑一声,“橘子甜不甜啊?我想吃一口橘子。”周向晚一脸严格:“既然想吃橘子,刚才为什么自己不买?”魏天香道:“……那我帮您剥吧?”周向晚嫌弃地看了一眼魏天香的精致美甲,以为她真的很想吃,将整袋橘子递给她,道:“都给你,吃吧。不用太感动。”魏天香:“……”这破缆车怎么还没到!下了缆车,便看见了一个身穿工作服的姑娘,面带微笑地等在终点,领着众人来到了密室逃脱地点。周向晚第一眼的感觉是这个废工厂非常大,心道这里一定是多个密室并列或着逃出一个还有一个的结构。主持人说,他们是第一批顾客,又是公司内部的人,故而他们的逃生经历会被剪成宣传片,放到各大视频网站上。这倒没什么。问题在于,这个密室逃生是有主题的,这次的主题是——丧尸。丧尸乃公司里的实习生假扮,脚上绑着铃铛,拥有撕掉逃生人名牌的权力,名牌被撕,即视为丧尸化,加入撕其他人名牌的行列。也就是说,这是十名高管和四十五位丧尸实习生的战争。吴凉听了,手指微微一蜷,严肃道:“丧尸的妆逼真吗?”主持人以为吴总是在考察工作成果,连连点头,“逼真的,我们请了专业的电影道具团队,还结合了釜山行和行尸走肉等影视作品的精髓对演员进行了紧急培训,保准身临其境,难分真假。”吴凉:“……嗯。” 第29章 钱盟没有办法,只好唱起铁窗泪。“月儿啊弯弯照我心,儿在牢中想母亲……”不久秃子李激情加入,两人执手合唱,引为知己,就差取个组合名出道了。周向晚备受折磨,又把丧尸拖出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丧尸啊!”丧尸把美瞳都哭了出来,蔫巴巴地递出一个手机,“这里也许有线索吧。”按亮手机,里面是关于丧尸形成的背景。末日,人类加班过度,越来越丧,于是开始丧尸化,周向晚所在是一家医院,那个被周向晚反复拖来拖去的苦逼丧尸就是院长。院长将丧尸关在医院里,不让他们出去咬人并努力治愈他们。他致力研究丧尸病毒抗体,没想到只差最后一步时自己感染了,为了避免出去咬人,只好将自己锁在柜子里。他临终前录了这段视频,希望后来者能完成他的研究成果,他也死而无憾了。魏天香眼眶发红,多愁善感地掉眼泪,“好可怜啊,院长死的时候一定很绝望吧,你们刚才居然还那么欺负院长。”周向晚简直了:“……你也太入戏了点,院长是营销部的小王你看不出来吗?”杜枫暗搓搓地唱反调,“周少,不是你说玩游戏就要认真玩,不要过家家似的吗?况且,魏秘是女孩子,心思总是细腻些的。”周向晚懒得和他抬杠,觉得很low,境界都被傻逼拉低了,第一万零一次嘲讽了吴凉的审美后,戳开一瓶牛奶默默喝起来。然而牛奶穿肠过,怒火心中烧,周向晚这人憋不得气,一旦憋了就越想越气,气到爆炸。吴凉站在周向晚旁边,专心研究院长留下的视频,周向晚踢了踢吴凉鞋子,冷冷道:“你的面子我快给不住了。”言下之意就是——我气死了,你过来哄我。吴凉回过神,没懂周向晚是什么意思,只以为他出不去很烦躁,道:“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很在意。”吴凉话少,但往往一出口就能吸引全场注意力。吴凉指了指门口的花瓶,“这个房间的架子,柜子,食物都是对称摆放的,那个花瓶却只有一只,让人看着很难受。”杜枫听了,习惯性反驳吴凉意见:“吴总,你的强迫症又来了。那花瓶用脚都够不到。”“啊!”秃子李大叫一声,拿起高尔夫球棒,“这个这个,用这个把花瓶勾进来!”钱盟将两根高尔夫球棒绑在一起,表情扭曲地伸长双手,连头都伸出栏杆,众人翘首以盼,棒子碰到花瓶,够到一半时,花瓶倾斜,倒了。于是骨碌碌滚得更远。“……”“……”吴凉先是眉头一抽,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表情:“没关系,应该只是普通花瓶。我再想想其他办法。”钱盟头架在栏杆上,小声道:“那个……我头好像卡住了。”杜枫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打趣道:“钱经理,你还真是干啥啥不成哈哈哈。”钱盟哈哈干笑了两声,耳朵却红了,毕竟魏天香也在,心里发窘。旁人一听,以为这是善意的玩笑,缓解了尴尬的气氛,配合着发出笑声。但入了周向晚耳中,就完全不一样了。周向晚忍杜枫忍了一天,这句话成了最后引爆炸弹的火星子。钱盟是他周向晚的人,哪怕蠢到家了没救了掉到粪池里了,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嘲笑!“那你在一边干了什么?”周向晚轻飘飘地问他。吴凉心知士气很重要,正欲开口鼓励几句,便见周向晚对着杜枫抬起了腿。呼呼生风,流畅而凌厉,快踢中时却收了七分力道——周向晚突然想起来不能一脚把杜枫踢死。只在瞬间,杜枫胸口就被踢中了,他倒退三步,撞倒了架子,架子碰上了墙壁,墙壁破了个长方形的口子,大概半人多高,一股寒凉之气涌入,露出一道不知通往何处的阶梯。原来,在那扇看得见的门旁边,一直有一扇看不见的门。事情发生的太快,周大少爷暴起踹人的震惊和突破密室的喜悦夹杂在一起,只让人连圆场都打不好,魏天香和秃头李缩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杜枫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着,倒在地上花了有五分钟才爬起来。吴凉扶起杜枫,半挡在他面前,眼神冰冷,道:“周向晚,你对人根本没有最基本的尊重。连动物都比你会控制情绪,不会到处乱咬人。”周向晚脸色难看,道:“他配不上我的尊重。”吴凉深吸一口气,压下愤怒,失望地看了周向晚一眼,拉着杜枫道:“我们走。”魏天香和秃子李对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周向晚把钥匙抛给秃子李,道:“你们先走,等会儿汇合。”“那啥……我们陪着钱盟吧。”钱盟大叫道:“别别别,你们在这,我头更拔不出来了!”待人走之后,钱盟撅着屁股,龇牙咧嘴,从各个角度尝试把头从栏杆里拔出来,还不忘小声八卦:“周少,你对吴总的想法也太明显了吧?人家搞地下情,你瞎掺和什么啊?现在摄像头可都拍进去了。”“放屁,”周向晚将牛奶吸管咬得扁扁的,“我是为你打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借题发挥!”钱盟扭来扭去,“你看上吴总什么了啊?你俩前几天还刚打了一架呢!”周向晚提着钱盟腰带往后拉,低声道:“我没看上他,他有什么值得我看上的?哪怕他长得俊,屁股翘,挺好玩,但是他太没品味了,那审美简直有病。我瞎了眼才看得上他!”周向晚越说越激动,手下使劲用力一扯,只听撕拉一声响,钱盟腰带被周向晚拉裂了,裤子掉到了大腿处。钱盟:“……周少,您这手劲儿可省省吧,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第31章 小员工微微弯下腰,连连点头,正想说话,突然想到他化了妆,光线又暗。也就是说,吴凉他们很可能没认出他。只要跑得够快,这份工作就还有救!于是,铃铛叮零作响,小员工拔腿就跑没了影儿,活像后面有好几条野狼在追。杜枫目光沉沉:“他会说出去吗?”吴凉安慰道:“没事。他影响不到我们。”杜枫转头瞪着吴凉,冷淡道:“他当然影响不到你,吴总,你是谁啊?公司一把手,周董的得力干将,我呢?不过是一个靠你吃饭的废物,所有的流言都着冲我来,你当然不痛不痒了。”“杜枫,”吴凉发现他居然已经很习惯杜枫对他的态度了,平淡道:“你调往欧洲的申请,我已经给你批了。先培训再过两个月你就可以走。你可以不生我气了吗?”杜枫眼睛一亮,声音和缓下来,道:“我没有生你气,我刚才太着急了,语气不好,对不起。你放心吧,我以后会经常和你联系的,每个月都会飞回来看你。”杜枫说着,慢慢倾身过来,呼吸喷在吴凉耳侧,似乎是想亲他。吴凉偏开头,后退一步,道:“人多眼杂,你先走吧。”杜枫求之不得,和吴凉随口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走了,吴凉看着杜枫的影子逐渐拉长,远离,直到消失。一片轰然的寂静中,吴凉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血液汩汩往脑子里冲,他喘着气,再也没有力气站得笔直,顺着墙慢慢滑下来,抬起手虚掩眼睛,手臂微微发颤。这边,周向晚和钱盟来到了院长办公室,正在试图开一个保险柜。这是一个狭窄的单人房,光线幽暗,地上散落棉签,药瓶等物,靠墙的行军床上躺着一个青黑的丧尸假人,脏污的床单盖着他的下半身,墙上挂着一本大日历,上面画的是《蒙娜丽莎的微笑》,正对面镜子,一个保险箱和书籍潦草地摆放在书架上。周向晚道:“钱盟,你去把那假人翻过来。”钱盟缩在墙角,咽了咽口水,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捏起了床单一角,偏着头不敢看,瑟瑟地道:“周少,你来看看,有线索吗?”周向晚:“作为一个前搏击运动员,你胆子有屁点大吗?”周向晚弯腰戳了几下,又把假人翻了过来,在床单上看见了一个手电筒。他拿起来,按亮开关,电筒放射出一道淡淡的紫光。“紫光灯!”钱盟兴冲冲地关了电灯,房间里一下暗了下来,紫光照到墙壁,一行荧光字显现出来。“战斗鸡和丧尸兔同笼,共有头48个,脚132只,求鸡和兔各有多少只?”周向晚从桌上翻出纸笔,用手机打光,拧着眉毛列方程,道:“设鸡有x只……”周向晚不知道多少年没学数学,连移项要变号都思索了好一会儿,x解出来居然是个分数!钱盟比周向晚还要学渣,在一旁兴致勃勃指导道:“这样不行,我们换个思路,如果鸡抬起一只脚,兔子抬起两只脚……”周向晚:“……你要没事就去把灯打开,别烦我。”钱盟道:“周少,你说归说,别摸我大腿啊。”“裤子进虫子了吧?我都没碰到你。”周向晚说完,两人一道沉默了,慢慢朝着身后看去。两人中间,是手机幽幽的蓝光,蓝光往上,则是一只长着长长黑指甲的手,正搭在周向晚和钱盟肩膀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钱盟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往前倒去,只闻撕拉一声——“钱盟out。”丧尸举着钱盟的名牌,欢呼了一声,钱盟少女般拍着壮硕的胸膛,惊魂未定,“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钱总,我躲床底躲了大半个小时了!硬是没动!我居然把你撕了,不敢相信!”丧尸看了一眼周向晚,忽的跑出门去,大喊大叫:“姑娘们!周少在二楼!快来啊!”周向晚就听一阵比之前急促好几倍的铃铛声响起,倍感不妙,拍了拍钱盟肩膀,道:“我会赢的,放心!”周向晚一出门就与庞大的丧尸群体正面相对,还都是姑娘。“周少的名牌是我的!是我的!”“姐妹们,上啊!围住他!”周向晚再怎么粗暴也总不能和女孩子动手,当机立断,转身就跑,一路跑一路跳,逮着灯就关,七歪八拐,溜进一条小道里,听着身后铃铛声逐渐模糊后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放慢速度,周向晚就被一双脚给绊了一个踉跄。脚动了,却没有铃铛声,所以不是丧尸。周向晚想了想,目前剩下的人里,只有吴凉,秃子李和他了。周向晚按亮手机快速照了一下,一张苍白寡淡到极致的脸一闪而过,眼里满是血丝,宛如厉鬼出世。脑门并不反光,头发相当浓密。“吴凉……你这……”周向晚松了一口气,“有病吗?我一脚把你踢飞了怎么办?怎么,胃又疼了?”吴凉摇了摇头,忽的想起周向晚看不见,低声道:“你怎么在这?”周向晚反问道:“那你怎么在这里?你居然没和那老杠精一起殉情,呵。”吴凉不回答。周向晚把他拉起来,压低声音道:“起来,跟我去解方程。”吴凉甩开周向晚的手,哑声道:“我不想动。别拉我。”“就拉你!”周向晚拎起吴凉强迫他站好,将他困在墙角,“你得对我负责,你知道吗?!都怪你。”吴凉:“……我怎么你了?” 第33章 周向晚放下吴凉,道:“朝我们这边来了。”吴凉关了灯,和周向晚一起往窗外边看。只见秃子李站在最前方,鼓着腮帮子吹着唢呐,身后踉踉跄跄地跟着数十个丧尸,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吹完最后一个音符,放下唢呐,深深地换了一口气。谁知唢呐声一停,身后的丧尸发出一阵嘶吼,又张牙舞爪地朝着秃子李扑来。秃子李满面红光,胸闷气短,但为了保命,只好继续拼命吹唢呐,身后丧尸又渐渐缓慢平和下来,跟着秃子李慢慢走着。“声控丧尸?讲究!”周向晚探出头来,挥手招呼了一声,“秃子,你去哪儿?”秃子李年纪轻轻就承受了不该有的秃头和压力,看见周向晚,感动得泫然欲泣,小胖腿踏地有声,哒哒哒朝着院长办公室跑来。秃子李前脚刚踏入办公室,周向晚后脚就关了门,遗憾的是,这门没有锁,吴凉将行军床搬来抵在门上,身后传来丧尸们长指甲抓门的声音,令人心生不适。秃子李抵着门,终于可以放下唢呐,快速摇头,咕噜咕噜地抖着腮帮子,“窒息!窒息!我的眼珠子都要吹得弹出去了,吴总,替我吹一会儿吧,我要断气了!”周向晚道:“不行,上面都是你的口水,不吹。”秃子李道:“周少,又没叫你吹。”周向晚:“吴凉也不行。”秃子李道:“周少,这你就不讲道理了……”其实,吴凉确实不想吹。他嫌弃一切人的口水,汗水和不明液体,而且,他也不会吹唢呐。便不搭腔,默默爬下床快速浏览起保险箱里的东西来。保险箱里是一支试管,里面装着紫色的液体,试管压着一页研究报告和试剂配方。报告上面说,实验室里有一个气体喷射装置,紫色试管里的液体倒进装置里,会产生解毒喷雾,丧尸危机就可以解除。“我们要去实验室,”周向晚踹了秃子李一脚,“快吹,门要顶不住了。”秃子李刚吹出一声响亮的乐声,一只手从门缝里毫无征兆地伸了出来,抢走了唢呐。秃子李:“……”下一刻,门缝大开,丧尸群涌入,演技大爆发,什么人类包袱都不要了,放飞自我,怎么凶残怎么来,那场面可真是群魔乱舞,可怖至极。“周少,你们快走!”秃子李拿门板当盾牌,挡住丧尸,像顶住洪水的烈士,在最后一刻将玻璃钥匙扔给了周向晚,“为了人类!冲啊!”周向晚接过钥匙,单手撑着窗户,轻轻巧巧地跃了出去,“吴凉,快点!”吴凉趁乱捡了唢呐,紧随其后,笨手拙脚地翻出窗户,刚一落地,就被周向晚牵着跑,丧尸回过味来,紧追不舍。“李浓谧out。”广播如是道,周向晚硬是从中听出了一丝悲壮意味。“周向晚,”吴凉喘着气,“别拉我你自己先走,我跟不上。”周向晚放开吴凉的手,回过身来一捞,直接把吴凉抱起来跑。吴凉:“放我下来!”“不放,你慢死了!你每天跑个屁步!是不是骗我了!”周向晚恨铁不成钢,“你拿的那破唢呐一直怼我下巴!”“没骗你。每天都有跑两千米!”吴凉想起每天在跑步机上跑成拖拉机的悲惨生活,不敢挣扎了,将唢呐抱好,指了指左边,“实验室在那边。”这时,周向晚忽的一个急停,吴凉转头一看,很是一惊,忙从周向晚怀里跳下来,在地上站好,尴尬地咳了一声。前方八个人,都是被撕掉的高管,刚画好一脸新鲜的丧尸妆,领头的是杜枫,正在给自己贴黑指甲,钱盟朝着周向晚招了招手,双方相遇,皆始料未及。被撕掉的高管,即意味着丧尸化。丧尸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人数比为,2:53。“去。”周向晚推了吴凉一把,“我顶着。”吴凉没有废话,将唢呐给了周向晚,抓紧时间往实验室跑去。1:53。“一起上吧。”周向晚卷起衣袖,笑道:“我尽量不弄伤你们。”“……”一时间,丧尸们如同看见狼的羊群,不约而同地互相挤了挤。周向晚说完,朝着杜枫走去,嘴角带笑——公报私仇,是他想要的,真正的快乐。……同一时间,吴凉握着试管,背负着拯救人类的使命,跑得飞快,前方白光渐亮,一条笔直的隧道呈现在眼前,隧道为铁板焊接而成,向上倾斜大约45度,就像一个滑滑梯,隧道上方是天花板,透明的液体从缝隙里漏出来,顺着滑滑梯往下流。吴凉低头捻了捻,触手滑腻,那液体竟是甘油。滑滑梯加上甘油,策划部是什么魔鬼?吴凉偏头,发现墙壁上还有一个红色的按钮,旁边贴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千万不要按!”。吴凉从逆反心理出发,认为一般人见了,会有一种想按的冲动,按了一定会发生可怕的是,这正中策划部的下怀,所以吴凉选择不按。吴凉快速摘下手表和手机一起放在远处,后退两步,助跑上前,如猛虎出山,啪一声贴上了滑梯中部,他又抓又滚,艰难挣扎,希望能爬到顶上,但丝毫不能向前一点,滋溜一声,又滑到了起点。如此反复三次后,吴凉半跪在地上,浑身都是油,头发垂下来,挡着了眼睛,他慢慢将刘海捋到脑后,心里有了主意。他脱下外套,当作抹布,用力将一层油抹开,往上爬去。摄像头里的他,一身白衬衫紧紧贴着皮肤,勾勒出紧致薄削的肌肉线条,一撮黑发散落在额前,平添几分野气,皮肤沾着油,白晶发亮,偏偏眼睛极黑,极坚定,似乎有两撮火在瞳孔中央熊熊燃烧。要赢!我必须要赢!终于,吴凉爬到了三分之二的位置,斜坡越来越陡峭,胜利近在眼前。 第35章 第20章 出家拜佛周向晚众人卸完妆,洗好澡,经过一天的玩乐,感情都升温了三个度,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地坐缆车回山上的民宿,准备吃晚饭。神奇的是,周向晚这次居然和吴凉坐在了同一个缆车上。周向晚早上将一整袋橘子都给了魏天香,没有吃过瘾,于是刚才将整个水果摊的水果都买了,让钱盟分给大家,自己拎了一小袋橘子,坐在了缆车上,心情愉快。繁星几点,天凉好个秋。周向晚抛起橘子,又轻轻巧巧地接住,问吴凉:“你怎么又肯和我坐一起了?你不是讨厌我,怕我,恨不得离我远远的?”吴凉双手紧紧握住安全杆,双脚并拢,规规矩矩地放在脚踏上,平视前方,目不斜视道:“周向晚,坐好,不要乱动。”周向晚笑了,道:“给我剥橘子。”吴凉一动不动,道:“自己剥。”周向晚啧了一声,自己默默剥起来,他的姿态极其放松,丝毫不受高空影响,斜斜地歪在座位上,脚悬在半空中,时不时还晃一下。这可苦了吴凉。吴凉恐高。他一站到高处就双腿发软,头皮阵阵发麻,摩天轮对他来说,比过山车还可怕,他甚至看见别人攀岩的电影和图片都会产生生理恐惧。缆车平缓前进还好,偏偏周向晚时不时还要晃一下,简直就是命悬一线的惊险。吴凉肃然道:“周向晚,注意安全,手抓住杆子,别动。”周向晚道:“你怕高?”吴凉道:“……”忽然,周向晚脚猛地在脚踏上一蹭,似乎是控制不住要往下滑了。“哎。”周向晚故作惊慌地叫了一声。“周向晚!”吴凉呼吸顿窒,以为周向晚要掉下去了,一把伸出手薅住周向晚的头发,那力度简直是要把他全部头发一波带走。“别揪,别揪……”周向晚歪着头,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玩了。”吴凉放开周向晚的头发,鼻尖冒出一层细汗,按着躁动的周向晚,坦诚道:“对,我是怕高。周向晚,就像你怕汽车一样,希望你能体谅我的恐惧。”周向晚其实早就知道吴凉怕高,毕竟只要在国内出差,吴凉只坐高铁,凭吴凉的财力是很奇怪的,他和魏天香说几句话就能打听出来。但是逗吴凉实在是太好玩了,周向晚完全无法克制自己。“你知道怎么治恐高吗?”周向晚偏头问吴凉,右眼快速挤了挤,道:“把你吊在直升机下面飞一圈就不怕了。我会开直升机,我明天带你飞吧?”吴凉:“……”他有时候根本分不清周向晚是不是在开玩笑,虽然一般人干不出直升机吊人飞的事,但他可是周向晚。周向晚他从来不干人事!周向晚见吴凉不说话,捻着一瓣橘子,凑到吴凉嘴边,“给你道歉。我不吓你了。”吴凉权衡片刻,实在不想在这么高的地方和周向晚起冲突,用手接过橘子,放进嘴里吃了。周向晚期待地看着吴凉,道:“甜吗?”吴凉点头:“甜。”于是周向晚放心吃了一口,汁水在口中炸开,舌根泛起酸水,周向晚表情管理当场失控——酸酸酸酸比柠檬还要酸!周向晚不可置信地瞪着吴凉,吴凉面不改色,将橘子咽下去,淡淡道:“怎么了?”吴凉的表情太过淡定,甚至还有点愉悦,周向晚不由怀疑是自己的味蕾太敏感了,道:“没……什么。”吴凉嗯了一声,镇定地偏过头,假装看风景,突然表情扭曲地皱了皱鼻子——酸死了。下了缆车,吴凉和周向晚单独来到了一家日式料理店。周向晚嫌弃地嚼了一口寿司,道:“说吧。”吴凉动作一顿,道:“什么?”周向晚道:“平日,你不会和我呆在一个包厢里。所以,我猜,要么你有不想让人听见的事情和我讲,要么……”周向晚拉长了语调,含笑道:“就是你想和我约会。”“我确实是有事和你说。我只是和你求证,你不要乱砸东西。”吴凉坐好,拿出手机,点了几下,扬声器里发出周向晚的声音,有点低沉,和他平时说话的欢快语调截然不同——“你大概从来没见识过我整人的手段吧。你的家人,工作,房子,车子都会合法消失。而且,这只是最轻的后果。”正是周向晚早上对杜枫说过的话。周向晚皱眉道:“他剪辑过了,我原话不是这样的。”吴凉道:“那么,你的原话是什么?”周向晚盯着吴凉,虹膜折射着层理分明的澄光,“吴凉,你根本不爱杜枫。”吴凉呼吸乱了节奏,喉结动了动,强硬道:“我问你,你的原话是什么?回答我。”“早上我踢了他一脚,我也没见你有多心疼。你骂我没自控力,不是因为我踢他了,而是我没做到答应你的事,对不对?”周向晚笑了笑,盯着吴凉,“根据我的多年经验,你一定有病。”吴凉被周向晚看得浑身不适,但还是维持着商业假笑,道:“周向晚,我爱不爱杜枫,不关你的事,我有没有病,也和你无关。”周向晚不耐道:“那我告诉你,杜枫这货在外面还养着女人,用的还是你的钱,你也能忍?”“我不能忍。”吴凉假笑道:“但是就算你认为他出轨了,也不该是你,以这样的方式威胁他离开我。你不觉得你太多管闲事了吗?”周向晚皱眉,缓缓道:“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周向晚说完,觉得非常耻辱,是那种你拿某人当好朋友,某人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他觉得你很变态还被扇了一巴掌的耻辱。 第37章 僧人微笑点头,并指着自己喉咙,轻轻摇了摇头。哑巴?并没有人事先跟周向晚说明这位神秘师叔不会说话,当下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僧人将手伸进了牛皮纸袋里,周向晚警惕地退了一步,右腿蓄力,打算一有不对劲就先下手为强。没想到,他掏出了一个馒头。一个白白的,圆滚滚的,大馒头。他微笑地递给了周向晚,并指着黄色的蒲团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周向晚愣愣地接过馒头,坐在蒲团上,僧人坐在另外一个蒲团上,慢慢吃起馒头来。高高的门槛外,细雨将远山润成天青色,半山腰绕着一圈丝缕云絮,许是有风吹过,云絮无声无息浮动,好似误入人间的灵魂,毫无目标,飘忽不定。水珠从褐色的屋檐落下,那一滴剔透的水珠无限放大,倒映着远山白云,天地万物,滴答一声落进明镜般的小水塘,荡起一圈波纹。就像一个又一个的执念,念起念落,既生既灭。门槛内,清寒的风穿过来,两人一袭白色僧袍,弓着背沉默地坐着,仿佛两块不通人世的顽石。周向晚恍然道:“你说,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遍,应该做些什么?”僧人没作回答,只是点了一柱香。午夜梦回,周向晚在半梦半醒间,时常会有一种错乱感。一会儿梦见明天开学,作业却还没有做完。一会儿是被轮子慢慢碾成一滩血肉碎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仇人们发出快意的大笑。一会儿又是有人周少周少地叫他,后来是周总,然后是周先生,最后什么声音都没了。他不择手段地积累权势,嚣张跋扈,不近人情,那时已经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姓名,他活成了他最讨厌的,周鉴林的样子。他的母亲对他期望不大,一辈子平平安安,活得堂堂正正,可是他连这个都没有做到。军火,资本,性,人命,他手里的权力堆堆叠叠,光鲜体面的皮囊下,是他空虚无聊,一塌糊涂,众叛亲离的人生。他在作死的路上一路狂奔,没人能拉住他,他烧了好看衣服,晚上不握着枪就睡不着,过得一点也不开心。他死的时候除了疼之外,其实没有不甘,也没有怨恨,只想着这操蛋的人生终于结束了。周向晚转过头,发现不知何时,身边的蒲团上已空无一人,要不是手上的馒头,那僧人就像是一场幻觉。那馒头平平无奇,就像这世上千万个普通的馒头一样。换作以前的周向晚,想必不会多看它一眼。周向晚慢慢咬下了第一口,干巴巴的,仔细品尝有着丝丝甘甜。他吃下了整个馒头,看雨停了又落,满心迷茫地坐到了傍晚,终于坐不下去了。周向晚饿了。今日,娘娘庙好像有个什么姻缘节,全寺出动,疗养所空空荡荡,连钱盟都不在,周向晚只好自力更生,踏着人字拖去了厨房。周向晚只在古装剧中看见过这样的厨房。木质地板,踩下去嘎吱嘎吱响,一方青石灶台,一口大锅,冰柜里一点剩饭,几个鸡蛋,还有几根葱。周向晚想了想,还是决定打电话让管家送几个厨子过来。周向晚左看右翻,找到一个地窖,在一排酸菜坛子里挖到了一坛子酒,菱形的红纸上用楷体写着女儿红三个字,周向晚拎着酒网,凑近闻了闻,酒香扑鼻,心中十分满意。拎着酒出了门,周向晚正欲打电话,忽见一群雪白的大鹅摇着屁股,冠子鲜红,拍着黄色的脚蹼,哒啵哒,哒啵哒,摇摇摆摆,一步一晃地朝着鹅圈走去。周向晚步子一凝,玩心大起。说起来,钱盟昨天还闲着没事拉着他鹅圈扔石子来着,他想揪一只鹅出来玩一玩,钱盟一脸惊恐地阻止了他,跟他说鹅很凶,比熊都凶。周向晚不信,他觉得熊很温柔,决定要自己证明。于是,他当下拦住一只鹅,抬起脚蹭了蹭大白鹅的脖子,上下摩擦,觉得新鲜又好玩。周向晚不知道,鹅,是家畜界的猛禽,血性上来,能和袋鼠打成平手。只见那大肥鹅一个打挺,显然战斗经验丰富,拍打着翅膀,伸长脖子对着周向晚大腿上的肉快准狠地一钳,周向晚只觉大腿传来一阵类似于肉被裤子拉链夹住般的剧痛,而后所有鹅呈包围之势,拍着翅膀往周向晚头上啄,一时白毛纷飞,混乱至极。周向晚当机立断,拔腿就跑,没想到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周向晚只顾埋头苦冲,踏过湿地,来到了白鹤的地盘,好死不死从一对情侣鹤之间穿了过去。简直不能更倒霉!雄鹤顿时怒了,觉得自己雄性威严被冒犯,展翅飞起,尖利的黑椽对准了周向晚的屁股狠狠一啄,其他的鹤也来凑热闹,加入了啄人的队伍。很不幸,在鹅霸和鹤爷面前,铿锵铁汉周向晚,仿佛变成了一只可怜无助但能跑的小猫咪。他拎着酒,屁股后面拖着长长一队鹅和鹤,边打边跑,抱头鼠窜,披头散发,拖鞋跑丢一只,堪堪爬上树,躲在树枝之间,机警地往下看。只剩下两只鹅了。此鹅都快肥出褶子了,应该飞不高。周向晚松了一口气,抱着酒坛子,安安分分地坐在树上,让钱盟给他带晚饭和鞋子,并暗暗决定以后养一只鹅看门。这么一等,半个小时过去了,眼看着天要黑了,便见远处来了两个人。仔细一看,周向晚往树叶深处藏了藏——冤家路窄,竟是杜枫和一个女人。周向晚算了算,觉得也不算巧,毕竟今天是公司的月休日。那两人手牵着手,杜枫撑着伞,女人手里拿着一个瓷娃娃,正笑着往一颗树上挂。这也是娘娘庙一个习俗,求子。周向晚前面那颗凤凰树便是求子树,若是想生男孩,就在树上挂男娃,想生女孩就挂女娃娃。有趣的是,杜枫牵着的那女人,挺着个大肚子。“杜枫,要是我生了女孩子怎么办呀?阿姨会不会生气?”女人问。杜枫道:“女的也没事,你再生一个呗。反正现在开放二胎了,一女一男,就凑个好吧。”周向晚暗自惊叹,连小孩都要有了?吴凉干脆改名叫绿帽王算了!就这么过了几分钟,鹅没走,杜枫他们也没走,开始讨论小孩应该叫什么名字。就在这时,又是一把黑伞从阶梯处慢慢升现。天边最后一缕残光下,那人一身端挺的黑色西装,面色冷肃,一步步走得极稳极重,朝着杜枫他们走来。周向晚又是一惊,感觉什么事都被自己撞上了。那人居然是吴凉。真是说绿帽王,绿帽王就到!杜枫一个不经意的回身,见了吴凉,浑身一震,似是不可置信。 第39章 “根本没有视频!连照片也没有!”杜枫甩着手臂,恨恨道:“我骗他的。放开我!”周向晚道:“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我不信,你这种人,绝对什么都计划好了。现在,你把衣服脱了,给我裸奔。明天,你拿视频跟我换你裸奔的视频。”杜枫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吼道:“周向晚,妈了个逼,你简直欺人太甚!”“欺你妈呢?”周向晚扇了杜枫一巴掌,揪着他衣领,缓声道:“你丫一张臭嘴刚不还叭叭的?屎吃多了尽讲屎话,垃圾东西,还欺人太甚,呵,你也配叫人,你配吗,你配个几把!”“周向晚!周向晚!”女人拿着手机,表情惊恐,尖叫道:“你放开他,不然我报警了!我要报警了!”周向晚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我刚才好像听见你们计划着装修是吧?你知道那房子哪儿来的吗?”周向晚知道凭杜枫的工资,绝对买不起房子,那房子肯定是吴凉给他买的。女人捏紧手机,颤抖道:“你不要以为有钱了不起,你放开他,你放开他啊!”周向晚自顾自开始胡编,“死杠精一年工资撑死五十万,在北京也就买个厕所吧?你难道从来没想过,他哪里来的钱,我告诉你,他骚扰了我男朋友不成,还想着来我这卖屁股,我瞧不上他,就介绍他去了海天盛筵……海天盛筵你知道么……”“啊啊啊啊,周向晚!”杜枫回头就要拳打周向晚,周向晚偏头躲过,三两下扯过杜枫的手腕,只闻喀喇一声,杜枫肩膀一扭,不知是骨折了还是脱臼了,周向晚摁着他的头在地上用力摩擦,发狠道:“聋了吗?我让你裸奔。要我亲自动了手,就不是裸奔那么简单了。我一根树枝从你喉咙捅到屁股!”“周少,”吴凉终于动了动,捏了捏周向晚肩膀,哑声道:“让他走。”“你想也别想!脑子有坑吧?”周向晚啧了一声,“吴凉,你敢拦我连你都揍,信不信?”“我站不住了。”吴凉低声道:“……拜托了。拜托你。周少。”周向晚一愣,不知为何,吴凉罕见的示弱让他心里不太舒服,松了手上的劲道站起来,踹了杜枫一脚,垂眸冷冷道:“死远。”女人哭着过来扶起杜枫,杜枫一只手无力低垂着,吃了一嘴土,怨毒地看着周向晚,道:“周向晚,你给我等着……”周向晚作势要踢他,“等个屁!”杜枫大骇,拉着女人急步下了台阶,丧里丧气,活像一只抖败了的秃毛公鸡。冷冷的雨落在脸上,吴凉脸色白得吓人,双手用力搓了搓脸,竟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背靠着树,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周向晚今天心情本就不好,吴凉这个样子让他心情更差了,懒得说什么。周向晚不喜欢听别人说,“我是对的,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啊”,“如果你早听我的,就不会变成这样”等等之类的话,他不喜欢的话,也不会和别人说。天彻底黑了,路上挂的电子灯笼依次亮了起来,周向晚想了想,坐在了自己拖鞋上,道:“你喝酒吗?”吴凉半睁开眼,定定看了周向晚一眼,忽的一把夺过酒坛子,打开酒塞,对准喉咙往下灌,喉结快速滑动,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下巴流下来,沾湿了衣服。吨吨吨吨吨了好一会儿,吴凉放下坛子,用手背抹去唇边的酒液,低哑道:“谢谢。”周向晚上次这么看人这么灌白水似的喝酒,还是在水浒传里。酒是烈酒,吴凉的脸烧出一片粉红,忽然苦笑一声,道:“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周向晚。”周向晚不满道:“我又跟踪你了是吧?我本来在树上蹲得好好的,是你非要往我眼前凑!”周向晚感觉他平日里无比倒霉,很可能是把运气都点在了偶遇吴凉上。吴凉没回答,盯着他的僧袍恍惚道:“你出家了?”周向晚:“……”吴凉因为杜枫的事,三天没合眼,一天没吃饭,又喝了一大坛子酒,脑子晕乎乎,只觉要飞升,冷冷的秋雨打在脸上,让他怀疑他会死在这里。怎么会那么可笑呢,他已经三十岁了,居然还像小女生一样对爱情有所期待。没有人会照顾他的,他现在需要休息和进食。这么想着,吴凉扶着树站起来,走了一步,差点摔倒。周向晚拦腰揽住他,道:“你去哪儿?”吴凉扶着额头道:“别……管我。”周向晚皱了皱眉,干脆利落地放手。吴凉失去支撑,直直往前跪到了地上,溅起吧唧一道水声,土地泥泞潮湿,倒也不痛,只是脏。也很难看。周向晚河豚似的把气憋了一个月,这下一次性爆发了。“吴凉,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朋友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回避型人格,欠点人情就和要你命一样,你只会跟我说,别管我,我可以,我吴凉是全世界最坚强最厉害的人!哈哈,那你现在站起来走几步给我看看?走啊!能走吗?!你连站都站不起来!”“你个贱人,你活该孤独一生!”“够了,你给我闭嘴!”吴凉跪在地上,握紧拳头,他的嘴唇干得裂开了,每讲一句话,都有血丝渗出来,“周向晚,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懂!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你滚,滚啊,滚开!!!”周向晚无动于衷,高高在上地垂眸看着他,道:“吴凉,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狗都比你干净体面。”吴凉忽的抬起了头,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周向晚,昏黄的路灯下,腮边两行泪痕清晰可见,并且还有源源不断的眼泪从眼眶里滚下来。周向晚一愣,手足无措,他最怕别人哭,无奈说出去的话就像放出去的屁,吸也是吸不回来的。“对不起,”周向晚蹲下来,老老实实认错,“我错了,我确实没有立场指责你,我才是把日子过得一团糟,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周向晚还没说完,吴凉抓起一团土,啪一下糊在了周向晚脸上。周向晚:“……”“呸呸呸呸呸!”周向晚吐出嘴里的泥,站起来的时候脸簌簌往下掉泥巴,“你丫的!泥里有屎怎么办?吴凉!你每次都针对我的脸,太过分了!” 第41章 外头风雨大作,木门被吹得吱吱有声,冷风在地板上无声地游走。周向晚在衣柜里翻出一套深蓝色的睡衣,扔在吴凉脸上,道:“给你。”吴凉坐起来,去了厕所。迷迷糊糊地穿衣服,好一会儿才扶着门框走出来,道:“这里还有别的房间吗?”周向晚的衣服,对吴凉来说,偏大了,深蓝色的袖子和裤脚都长出一截垂下来,偏偏领口宽大,露出有棱有角的锁骨。吴凉踩着裤腿走了几步,实在受不了,忍着头疼,弯下腰慢慢卷起裤脚。周向晚侧目,被吴凉的腰身迷了眼。脊椎凹陷,筋骨暗藏,肌理往下是挺翘的窄臀,被真丝布料包裹出美好的形状。和女子细腰肥臀截然不同的诱惑,要是能让吴凉跪坐在自己大腿上,掐一掐他的腰,手顺着脊椎,滑进他的裤子里,可真是十分美妙。不过,周向晚也就想想。虽然他的自制力依然是渣,但他绝对不能在他母亲的忌日做出任何不好的事。“有床的空房间没了,你就睡我床好了,”周向晚找了一把伞,把门打开一条缝:“对了,你去给我做点吃的。”吴凉震惊了:“我?”周向晚理所当然道:“难道是我吗?”吴凉道:“钱盟给你带了粥。”周向晚道:“那么他一定会问,你为什么在这里,还要拍我屁股。这么一来,他就知道我被鹤啄了,再一问,原来我是被鹤和鹅一起追到树上去了。不行,他能嘲笑我一辈子。”吴凉沉吟道:“……原来,还有鹅吗?”周向晚:“……”吴凉以为自己和杜枫分手后,会肝肠寸断,伤心欲绝,再不济也要颓废一会儿,但没想到他会被周向晚揪来厨房炒饭。可以说是非常是惨无人道的失恋经历了。吴凉磕了三个鸡蛋,木然道:“周少,我刚分手。”周向晚点燃柴火,道:“我知道。我要吃炒饭。”吴凉手发着抖,撑着灶台找油,气若游丝道:“我晕。”周向晚铁血无情:“看出来了。但是我要吃炒饭。”“我看不清东西。油在哪里?”周向晚顶着一张天使般的面孔,散发着包工头一般的冷酷气息,将油瓶递给吴凉,“要什么我给你拿。炒好吃一点。”吴凉将油倒进锅里,拿着锅铲滑了一下,他盯着冒着泡泡的油,不出一会儿,感受到了极致的困意。“差不多了吧。”周向晚站在吴凉旁边,手里端着一碗白饭,“先放鸡蛋还是饭?还是两个一起放?”话音刚落,吴凉脑袋一顿,上身猛地朝着大锅倾斜而去,周向晚手比脑子快,忙揽着他的肩膀,将他固定住。“你干嘛?!”吴凉一个激灵,醒了,仿佛从未睡过去一样,道:“你抱着我做什么?”周向晚:“……”好像是真的很困。周向晚将吴凉赶到桌子边,按着他肩膀,让他在凳子上坐好,道:“我自己烧好了,到底先放什么?”吴凉:“……”睡死了。周向晚遗憾地发现吴凉的厨艺他根本指望不上。思索片刻,琢磨出了炒饭的最佳方案。周向晚先将将金黄的蛋液倒在雪白的冷饭上,然后加入酱油和少许盐,搅在一起拌了拌,一股脑倒进了热油锅里。滋溜一声,油星子噼里啪啦地乱溅一通,周向晚脚下生风,拿着锅铲,缩好脖子,极其敏捷地退后三步。太太太太太可怕了!中国菜很好吃是周向晚一直不回俄罗斯的一大原因,他在看视频的时候就觉得做菜过程却很艰险,特别是油炸开的刹那,刚才是他第一次下厨,对周向晚来说,比打枪还刺激。周向晚伸长手臂,姿势扭曲地挥动铲子炒完饭,灭火,盛了两碗饭,拿勺子舀了一口他的处女饭,期待地尝了一口。周向晚:“……”这个味道,不太好说。“吴凉,吴凉,吴凉。”周向晚推了推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人,“你起来,尝尝看,我不知道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吴凉嗯了好几声,才慢慢抬起头,用力搓了搓脸,吸了一口气,嘶哑道:“你炒焦了。”周向晚把勺子递给吴凉,道:“闻起来好像是有一股焦味,但吃起来还不错。你晚饭没吃吧?来点?”吴凉半闭着眼,舀起一勺炒饭,塞进嘴里,敷衍了事地嚼了嚼,不过三秒,吴凉猝然瞪大眼睛,踉踉跄跄地跑出门去。“呕——”电闪雷鸣。“呕!”天地无光。周向晚:“……”吴凉在外面吐得天昏地暗,周向晚怀着一颗孤独的美食家之心,吃了一盘炒饭。他承认是有点难吃,但也不至于吃吐了吧?吴凉一张天天吃蛋糕奶茶方便面的嘴居然还挺挑剔。吴凉吐完,带着一身寒气,重重地坐在了凳子上,眼睛通红,泛着一层亮晶晶的水汽。吴凉生无可恋地拿起了勺子,准备吃饭,周向晚道:“都吃吐了还吃什么,用不着讨好我。”吴凉轻轻摇了摇头,无精打采道:“不难吃。我是酒喝多了。” 第43章 吴凉想了想,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一下。周向晚顿了顿,又道:“美金。”吴凉:“……你根本没有那么多钱。”“我真有。”周向晚认真道:“我在俄国有好几个矿。你账户多少?我现在就转给你。”吴凉:“……”比起周向晚,吴凉真的算是个穷人了,他往被子里一缩,精疲力竭道:“不要。你放过我吧,周向晚,我想睡觉。”周向晚举着手机道:“我觉得是你见识的男人太少了,才看得上杜枫那种人。我带你去找男人吧?”吴凉胡乱应了几声,也不知是晕过去的还是睡过去的。周向晚却是无法入眠了。周向晚轻轻碰了一下吴凉的手臂,触手肌肤细腻冰凉,起身到柜子里翻出了一床稍微厚点的被子,给吴凉盖好。然后他坐到了窗前的椅子上,走廊有些许微光照进来,勾勒出周向晚侧脸的轮廓,就像一张黑白照片。寂静的夜里,雨依然在下,时而滴滴答答,时而淅淅沥沥,夹杂着时有时无的虫鸣。重来一次要怎么活,这个哲学命题对周向晚来说,太难了,他拥有的太多,失去的更多,一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上辈子他走的路是错了,难道这辈子就能走对了吗?人生并不是只有简简单单两条路而已。吴凉得活着,钱盟要健康完整,周向清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周向晚偏头,看着在被子里蜷成一团的吴凉,想了很久。就求个善终吧,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得失去他妈,就求个善终。第24章 快乐机长周向晚第二天,吴凉是被直升飞机的轰鸣声吵醒的。房间里,两个黑衣大汉训练有素地将各种杂物装进行李箱,不停进进出出。床前,周向晚穿得整整齐齐,手里举着一面镶满了钻的凤凰尾手镜,容光焕发,见他醒了,激动道:“醒啦,快点收拾收拾要走了。”吴凉头顶上一撮呆毛苹果梗儿似的迎风飘扬,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向晚,想:我是谁,我在哪,周向晚为什么要这么期待地看着我?半晌,吴凉缓缓道:“去哪?”周向晚铿锵有力:“去女票。”吴凉:“……你拉,皮,条吗?周向晚,这是犯法的。”周向晚觉得吴凉的审美实在是糟糕,走了一个杜枫,迟早还会有第二个杜枫,所以,为了以绝后患,他决定通过万花丛中过的方式,将吴凉的审美提到一个全新的高度。吴凉无语片刻,道:“我不去。周向晚,你真的有病。”周向晚道:“les vegas,保证合法。而且,你不玩的话,就当旅游散心吧。”“不去。你别想。”周向晚道:“你昨天答应我了。你答应的事,不是从来不会反悔的吗?”吴凉果断道:“我没答应你。”周向晚微微一笑,拿出手机,放了一段录音:“我觉得是你见识的男人太少了,才看得上杜枫那种人。我带你去找男人吧?”“嗯嗯嗯行……”这一句话音量非常小,但还是能听出是吴凉的声音。吴凉坐在床上,感觉人生失去了色彩。周向晚放下手机,右眼眨了眨,“你听,你是答应我了,如果反悔,我会很生气。”吴凉木然道:“那你就气吧。”周向晚在有些事情上,非常霸道任性,不达目的不罢休,吴凉拗不过他,被他连拖带拽地押上了直升机。吴凉因为恐高,连飞机都很少坐,直升机简直的噩梦级别的交通工具。周向晚想一套是一套,搓搓手,兴奋道:“你想开我的直升机吗?”吴凉一大清早连发型都没来得及搞,就受到来自周向晚的暴击,缩在座位上,呆毛抖啊抖,就差对天发誓,“不,我不想!”周向晚微笑点头,道:“别谦虚了,我知道你想,那个男人不想开直升机?”顿了顿,又道:“而且,你一上来就坐在了驾驶座上。”吴凉:“……”就这样僵持了三分钟,吴凉抹了抹脸,屈服了,道:“你教吧。怎么开?我记得要先进行飞行检查的。”周向晚道:“检查什么,瞎鸡巴开,就到处飞呗!”“……”吴凉崩溃怒吼:“我要下去!周向晚,你放我下去!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我得活着!”吴凉话音刚落,直升机发出阵阵轰鸣,旋翼呼呼地转动起来,吴凉手忙脚乱地系上安全带,猛地发现机门还没关,吼道:“周向晚,门还没关!”周向晚轻描淡写:“没事,问题不大。”吴凉吼:“我就没见过直升机是敞着门飞的!你有执照吗!?”周向晚无奈道:“你别怕,真没事,你想关就关。” 第45章 周向晚道:“噢。厨房有吃的,你吃了再过来。”吴凉七绕八拐,一位叫tony老师的造型师给他弄了一杯蓝汪汪的高分子蛋白液,跟他说周向晚最爱喝,吴凉喝了一口,难吃到窒息,对着tony礼貌假笑一声,背过身去,面无表情地想周向晚的脑子一定是被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喝坏的!吴凉在厨房找到几颗干巴巴的土豆,心酸地想就当陪一米九的巨型少女玩一天,吴凉,你可以,你能行!正这么想着,突然听见了一声巨响,吴凉眉头微蹙,朝着周向晚的房间跑去,推开土味死直男的试衣间,只见里面漆黑一片,唯有阳光透过隔热帘,渗出微微的光。吴凉就借着这一点光看清了房间内的惨状,这房间的衣服数以万计,全像雪崩了那样倒了下来,连着架子堆在地上,最糟糕的是,不知怎么回事,天花板的水晶灯也掉下来了。“周向晚!你在哪!?”吴凉在衣服堆上连滚带爬,拉开帘子,房间内顿时亮堂了,“周向晚!”这时,角落里一堆小山似的衣服堆动了动,周向晚冒出了小半张脸,金发乱糟糟的,茫然又懵逼地看着吴凉。吴凉无奈道:“怎么回事?你怎么连自己家都拆?”原来,周向晚闲着无聊,玩起了无人机,无人机撞到了水晶灯,水晶灯落下来的时候震翻了衣架,一排衣架倒了,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连着其他所有衣架都倒了下来。周向晚陷在衣服堆里,顿时觉得蛮好玩的,又钻了进去,艰难游到吴凉旁边,抱住他的腿,道:“吴凉,我们去三楼修眉毛吧?”吴凉十分不适应别人碰到他,霎时浑身难受,把周向晚从衣服堆里扒拉出来,边扒边吼道:“周向晚!!!”周向晚露出一颗头:“啊?”吴凉:“我输了,我扛不住,我想回家!你家厨房什么也没有!!!”周向晚奇怪道:“有啊,tony不是给你泡了蛋白粉?”吴凉眼神毫无光彩:“我想吃点人类该吃的东西。”周向晚:“……”吴凉认真补充:“比如方便面。”周向晚:“……”吴凉生怕周向晚要带他去修眉毛,又道:“我吃完就去vegas。”周向晚见吴凉满眼红血丝,又气又饿,只好送吴凉回了家。吴凉到家,立马泡了一桶方便面,心满意足地吃完,开始打包行李。周向晚等在外面无聊,经吴凉同意后,来到了他家书房,依旧是极简风格,书架上的书堆得整整齐齐,按字母排序,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什么金融,法律,语言,小说,漫画等等,周向晚甚至还看见了几本禽类养殖技术。周向晚教养极好,手在口袋里揣揣好,也不去动吴凉东西,只草草地往书桌上看,眼神忽的一凝。只见台灯下,放着一个塑料玩偶,那玩偶做工精致,肩宽腿长,一身蓝色西装,半长金发,眼睛碧蓝,一手握拳,左手正半笑着伸出,似乎是在和空气握手。周向晚非常惊异——太突兀了!为什么吴凉书桌上会有这种东西?而且,这塑料人有几分像是十年之后,脸上多了几条褶子,并留了胡须的他。周向晚盯着塑料人,越看越像自己,越看心情越复杂。难道吴凉其实暗恋他?他才是白月光,而杜枫只是一个替身?还是对他日久生情,然后移情别恋,但求而不得,只好做了一个周向晚版塑料小人,以作慰藉?周向晚虽然是憋屈的富二代,但因为有钱又有颜,在感情上就没遇到过挫折,从幼儿园就开始收情书,要是能将别人对他的表白具现化,恐怕能有三百吨重。所以,在他的脑袋瓜子里,别人喜欢他才是正常,不喜欢他才是怪事一件!周向晚神思恍惚地用手机拍下塑料人,越想越觉得吴凉暗恋自己,以至于吴凉进来的时候,周向晚被吓了一跳。吴凉平淡道:“怎么了?你是不是把我什么东西砸了。”周向晚强行掩饰紧张,道:“没啊,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我连指纹都没留下。”吴凉点了点头,貌似不经意地看了书桌一眼,道:“我坐民航,到时我们电话联系。”周向晚从吴凉的眼神中得出了很多信息。吴凉会不会是故意让他看见那个塑料人的呢?这也许是成年人心照不宣的试探,那么他要去坐飞机是不是一种欲擒故纵?周向晚低声问道:“为什么?”吴凉拉着行李箱,道:“我已经对你让了步,答应你去vegas,我现在想一个人在飞机上静静。”周向晚质疑道:“你是不是想跑路?把订单拿来我看看。”吴凉拿起手机,无奈地调出订单。周向晚认真看了一眼,抿了抿嘴唇,轻声道:“那随便你吧。”这下吴凉突然害怕了。“你不跟我闹?”“有什么好闹的?我又不是你的三岁儿子,”周向晚莞尔一笑,“我们是朋友,朋友就要互相尊重,对不对?”吴凉看着他天使般纯良的笑容,更害怕了。周向晚笑完之后,和吴凉告别,一出门,就买好了吴凉航班的头等舱。钱盟开车送他去机场,劝道:“周少,你这叫热脸贴别人冷屁股,何必。”周向晚接触到了一句新的俗语,明白了它的表面意思,道:“怎么说,我不想拿脸贴他屁股。中国看相学,叫什么,哦,印堂发黑,吴凉一脸倒霉相,怕是要短命,我这几个月得跟着他,保护他。”钱盟:“……醒醒,周少,吴总短命说不定是被你烦的。”周向晚又道:“我觉得他暗恋我。他就是想看看我愿不愿意放下架子陪他挤臭臭的公用飞机。这是一个对我的测试。”钱盟:“???”吴凉安检,登机,找到座位,放好行李,落座。 第47章 吴凉:“……”平时周向晚在清醒状态下就够不讲道理了,喝醉酒或吃错药后简直不能更难搞,吴凉毫无办法,只得尬哄,道:“那不删。你放开我,行吗?周少,你,那个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人。”“我——知——道。不用——你说。”周向晚搂着吴凉不放手,缓缓道:“但是不行。要一起躲起来,很危险,如果,有人,想害我,现在我连自保,都做不到,护不住你的。”吴凉艰难抬头,坐在周向晚腿上撑起手臂,俯视周向晚,道:“你别激动,没有人想害你。”“有。有的。”周向晚像是完全清醒了,眼睛睁开,却仍是抱着吴凉不放,“你不懂。一旦示弱,那些人就会扑上来,把你咬的渣都不剩。”吴凉:“……你是不是有了自己是总统的错觉。”周向晚眼神平视前方,恍惚道:“是真的。我,不知道几岁的时候,我的保姆和保镖合伙把我绑架了。”吴凉忙捂住耳朵,道:“等等,这你隐私,我不想听。你冷静一点。”周向晚硬是凑到吴凉耳边,微笑道:“我就要讲。”吴凉:“……”“我以前也挺怕高的,但是他们把我吊在楼顶上,吊了一天,我就不怕高了。”“后来,我再也不能容忍家里有别人,我妈就一直一个人在家里照顾我。可是如果那天,家里有人的话,我妈妈就不会死。我早上还在巴黎给她买包,晚上回去,就只在太平间见了一面。”吴凉不动了,愣愣地看着从周向晚眼角流出了一行泪水。“妈妈死了以后,我才知道我的整个家都是假的,我尊敬的父亲原来是个精虫上脑的人渣,情妇小孩一抓一大把。”周向晚笑着,眼神没有焦距,语气依然平缓,轻描淡写的,好像是可以一笑而过的往事,“后来,我精神出了毛病,周鉴林的某个情妇收买了心理医生,换了我药,我越吃药,越暴躁抑郁,然后我吃更多的药,吃完头比现在还晕。”“那些药就和毒品差不多,我对它上了瘾,它把我弄得一团糟,我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就跳海了。噢,选跳海是因为我不会游泳,而且我想和美人鱼躺在一块儿。”吴凉:“……”“对了,我有一个姐姐,叫周向清,特别好,比美人鱼还好看。在我自杀的时候救了我。最后她因为我一句话,也死了。她都不知道我很喜欢和她一起玩。”“我没法信任心理医生,只好自己修神经学,心理学,每年期末都挂科,还好我有钱,给学校捐了一座楼,才毕业。”吴凉:“……”吴凉先是用领导式经典拍肩,拍了拍周向晚,“别哭了。”说完又觉不妥,抬起衣袖抹了抹周向晚的脸,又把墨镜给他戴上,省得他们以奇葩的姿势被人在监控上围观,“以后会好的。”“不会好的。”周向晚仍然在微笑,下巴坠着一滴眼泪,他透过茶色的镜片凝视吴凉,“最后你死了,钱盟走了,萧锦河要我死,我老婆给我戴绿帽,我还死得特别难看,白瞎了我一张好脸。”周向晚用力握着吴凉的手,呢喃道:“你说,你就说,我为什么这么失败?我为什么到最后,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吴凉顿了顿,疯狂摇周向晚:“我没死,你清醒一点。你也没有老婆连女朋友都没有。”顿了顿,又认真道:“我觉得你可能找不到女朋友。”周向晚一把抱住吴凉,哑声道:“我信不过别人,你不要把我扔给他们,好不好?”“好……我不会。”吴凉想了想,问道:“钱盟,你信吗?”周向晚一脸欣慰:“我和钱盟是尿同一个小便池的交情,他特别好。”吴凉道:“所以你要好好对他,不要辜负他。”周向晚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只好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吴凉沉默片刻,低声道:“那我呢,你信得过我吗?”周向晚用力抱着吴凉,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郑重地嗯了一声。吴凉喉结滑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在钱盟的故事里,吴凉很难把那个乖巧听话,安安静静的周向晚和他所接触的那个狂躁任性,怼天怼地的周向晚对上号。但是现在,他隐隐看见了他小时候的影子,也终于明白了钱盟之前为什么会对他说,周向晚“要是一直被人惯着宠着,到现在还是个人傻钱多的”这样的话。吴凉一直以为只有很幸福的家庭,才会养出像周向晚这种没心没肺的太子爷,但是他错了。那种经历,要不是没心没肺,怎么熬的过去。吴凉顿时有了一种捡了三岁弱智儿子的责任感,他抬起手表看了看,道:“登机了。起来,撑住,我今天一定要把你带上飞机!”周向晚放开吴凉,用力揉了揉太阳穴,道:“你打我一下。”吴凉站起来,上下打量一番,道:“打哪里?”周向晚道:“随便。”吴凉盯着他逡巡一圈,觉得他可怜巴巴的,前所未有地招人疼,下不了手,道:“我不打,你自己振作起来!”周向晚手搭在吴凉背上摸了摸,道:“哦。”说着,他手往下摸,捏了捏吴凉屁股,发现新大陆似的,“咦,你屁股好翘?”吴凉额角青筋一突,“……周向晚。”周向晚抱得更紧,又贱兮兮地捏了一下,小声道:“好好摸啊,软软的。你的肉肉都长屁股上了吗?”吴凉忍无可忍,反手就是一巴掌。周向晚墨镜被打歪,堪堪挂在耳朵边上,他捂着脸,鼓着眼睛看着吴凉:“你又打我脸?!你怎么每次都盯着我脸打?”要的就是这股精气神!果然只有打脸能让周向晚清醒!吴凉很满意,忙一手将周向晚拉起来,一手拖着行李箱,急急道:“快快快,我们去登机。”周向晚很争气,顶着红红的巴掌印,撑到座位才睡得人事不省,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吴凉没有吃安眠药,出于某种对周向晚的责任心,他一直保持清醒,时刻注意着周向晚的状态。周向晚期间迷迷糊糊的醒过几次,一偏头,就和吴凉清明的眼神对上。“喝水吗?”吴凉问他。周向晚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吴凉端起杯子凑在周向晚唇边喂他喝了几口。周向晚喝完水,呢喃道:“我要镜子。包里。”刚说完,周向晚又睡了过去。“……” 第49章 周向晚笑道:“早啊,你今天看起来状态挺好。”吴凉眼神沉沉,一身黑色正装,坐在沙发另一边,冷淡道:“已经十一点了。而且,我记得你说过,你没打算给我找人419。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周向晚往吴凉旁边挪,硬是要和他坐得更近一点,道:“失恋这种事,一个人在家越想越伤心,就是要出来玩,你就算找不到合适的,别人捧着你,伺候你,也能让你舒服。”吴凉心道:“什么三观,昨天到底是为什么要惯着这货?!”这么想着,吴凉不欲浪费时间,便道:“开始吧。我要吃中饭了。”维斯特应了一声,按了一下遥控器,轻柔的音乐响起,屏幕里出现了一个穿着泳裤的男人,刚从水里出来,对着镜头说了几句话。吴凉不为所动,感觉外国人都长得一样。维斯特尽职尽责地讲解道:“冰岛男模,187cm,长18cm,性格温柔阳光,声音好听,可0可1。”周向晚道:“又矮又丑,脖子粗得能跑马,不要。”吴凉:“……”全息屏又换了一个,这次是一个戴着墨镜的西装男,端着一杯红酒,嘴角含笑,浑身充满了霸道总裁的邪魅气息。周向晚看了吴凉一眼,见吴凉不说话,抿了一口酒,道:“做作,那眼睛是led成精了吗?溜溜冒光,看起来就不是好人,过。”吴凉:“……你是在给自己选妃吗?不要这样说别人。”周向晚道:“他们又听不见,我帮你好好挑挑。”就这样又过了二十几个人,有男有女,尺寸各异,有明星有模特,一一被周向晚一番严格的评头论足,从外貌直击灵魂,贬得一无是处。吴凉发现,周向晚中文学得不怎么样,损人倒是很有一套。维斯特似乎是习惯了,面无表情地滑到一个亚洲人,五官清秀,笑得有些羞涩。“韩国籍男模,外号小泰迪。”外号说明了一切。周向晚道:“眼睛太小,刘海厚得能挡子弹,pass。”此时,吴凉饿了,耐心也告罄,对维斯特商业微笑道:“就他。”维斯特松了一口气,鞠了一躬,用古怪的中文道:“一个小时后,准时上门。我们的服务安全高效,请客人放心。”周向晚叫道:“不行!这个还不如前一个歪嘴男呢!你要这货?!我不同意!”吴凉不愿与周向晚过多纠缠,道:“周向晚,说要给我找人的是你,说不要的也是你,你是在故意浪费我时间,拿我寻开心吗?”周向晚嘴角一抽,生硬道:“反正我不同意。你再挑挑。”吴凉起身,道:“你不同意,是你的事。但这件事的决定权在我,我就要他了。你就在这里,自己给自己挑吧。”周向晚踹了桌子一脚,吼道:“你他妈是什么审美!?为什么那么土,土得让人绝望!!!”吴凉对周向晚的咆哮无动于衷,开门出去了,留下周向晚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对着小泰迪的全息投影气得发抖。钱盟干咳一声,道:“周少,要不然取消吧,反正是你付钱。”钱盟说完,一阵爆笑:“对哈,居然还是你付钱哈哈哈哈哈哈!”周向晚心道:“吴凉一定是在考验我,看我会不会吃醋。”这么想着,周向晚又不急了,将酒一饮而尽,道:“我才懒得管他。”周向晚下了楼,准备明天的拍卖会相关事项,又开了一个视频会议,终于憋不住了,问钱盟道:“吴凉在干什么?”钱盟躺在沙发上看电影,闻言,抬起头,一副“我就知道你会问”的表情,道:“半个小时前,他玩梭哈赢了几万美金,全给了小泰迪。”周向晚将钢笔往笔筒一戳,努力告诉自己没有必要在意,道:“你在看什么?”钱盟道:“羞羞的铁拳,无脑喜剧。不是你的菜。”周向晚端着一瓶伏特加,在钱盟身边坐下,对着瓶口灌了一口,略带忧郁道:“我和你一起看。”钱盟只好举高ipad,道:“前情就是打拳的男主角准备打假拳,被一个女记者发现了,在你追我跑的过程中,两人同时被雷劈,互换灵魂。”“嗯。”周向晚应了一声,忽道:“记者的男朋友叫吴良?不看了,给我换一部。”接下来,钱盟的观影之路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让子弹飞》——人物吃凉皮,引起不适,周向晚不看。《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不知道是什么鬼剧,钱盟被周向晚好一顿讽刺。《沙海》——主配居然叫吴邪,主演还叫吴磊,周向晚不要看了。《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主题曲凉凉一响,周向晚就一副心梗要凉了的样子。周向晚不满道:“你能不能看点正常的片子?你的口味怎么和大妈一样?”钱盟愁得小大眼睛都失去了光彩:“周少,我的祖宗,不就是带个吴,带个凉吗?求您了,您老去祸害吴总吧,我就想看个电影……你再这么麻咧咧的,你信不信我盘你!!!”周向晚古怪道:“……盘哪?你要盘我腰上?你想睡我?啧……”钱盟:“请您麻溜儿的,圆润的离我三米远!”折腾来折腾去,已经六点了,管家将晚饭送了上来,周向晚心不在焉地切着牛排,道:“他现在在做什么?”钱盟自然知道周向晚在问谁,默默开大龙虾,道:“哟,少爷您这是问谁啊?萧锦河?”周向晚手中的餐刀银光一闪,戳进了龙虾鲜红的钳子,道:“你知道是谁。” 第51章 “哦。”周向晚小心翼翼地看着吴凉,道:“那……我们还是朋友吗?”吴凉的头发乱糟糟的,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周向晚,你是不是对我有想法?”“我……”周向晚被问懵了。周向晚有过一夜情有过情人有过妻子,却唯独没有爱人。亲情友情他都得到过,只有爱情,他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所以,他是不是喜欢吴凉,自己也不清楚。“你不用回答,”吴凉打断他,“如果你喜欢我,那么我不可能喜欢你,我们是两种人,不会有好结果。”吴凉晃了晃破皮红肿的手腕,肃然道:“而且,我不想有一天莫名其妙被你弄死。”这句话实在是太扎心了。周向晚闻言,脸上的血色褪尽,握紧了拳头,低声道:“……对不起。”“如果你对我没那个意思,很好。是我误会了。”吴凉深吸一口气,“周向晚,请你珍惜钱盟。你走吧,以后离我远一点。”周向晚道:“能不能……等过年之后,我就再也不会烦你了。”吴凉道:“为什么?”周向晚迟疑道:“我做的那个梦……你在过年的时候,被人杀了。”吴凉:“……”周向晚心道:“糟了,他肯定以为我不仅有狂躁症还有妄想症了。比神经病还要神经病,没有人想和神经病的二次方做朋友。”吴凉沉默片刻,不知道想了什么,道:“我会照顾好自己。你走吧。”“……”周向晚深深地看了吴凉一眼,捡起地上的门卡,开门出去了。周向晚心神不宁地回到房间,感应灯十分智能地亮了起来,白晃晃的,亮得人心烦意乱。他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像平常那样,洗一个多小时的澡,出来时觉得很热,就直接躺在冰凉的瓷砖上,脑子嗡嗡直叫,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钱盟拎着夜宵,走进门,被直挺挺横在地砖上的周向晚吓了一跳,以为他被人刺杀了,扔下夜宵,抱起周向晚就是一顿惊天动地的鬼哭狼嚎,“周少,你醒醒啊!你怎么了!”周向晚刚糊上的面膜吧唧一声被他摇掉了。周向晚捏着面膜,茫然地看了钱盟一眼,继续往地上一躺,“我只是想冷静一下。”钱盟:“酒醒啦?又和吴凉打了一架?”“嗯。”周向晚顿了顿,犹豫不决道:“钱盟,什么才是喜欢一个人?”钱盟想了想,朴实道:“对她好,不要让她受苦吧。”周向晚愣愣盯着天花板,心想:“可是我对他只有伤害,嫉妒,和占有……那我应该是不喜欢他吧。”钱盟挠挠头,道:“刚刚吴总过来和我说,他明天早上的飞机。让我告诉你一声。”“哦。”周向晚应了一声,心道:“当然要快点走了,最好离我远远的,他总是嫌我烦。也好,省得碍事。”周向晚这么想着,却越发闷闷不乐,他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像小扇子一样盖住眼睑,修长的食指无意识地绕着一缕金色头发,活像个春心萌动的黄瓜大闺女。钱盟非常了解周向晚,委屈的时候喜欢玩头发,再憋一会儿就该变成滔天怒火,得狂躁拆家了。他本来高高兴兴的,结果现在连夜宵都不敢吃,因为他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要告诉周向晚。“那啥……周少,你还记得后天是你周董寿辰吧?周董让你回主家。说……你不去就再也不要回来了。”钱盟说着,忙护好了自己的夜宵,战战兢兢地盯着周向晚的侧脸。周氏家大业大,累势百年,军商政牵扯良多。周家往上推五代正是晚清,买办商人起家,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运气绝佳,此后每逢大劫,每一代家主都能精准地预判局势,借势而起。清亡迁香港,抗日战争和苏联搭伙,二战去美国,土改躲瑞士,周向晚爷爷那一代正赶上改革开放,遣周鉴林回了国。产业和子孙遍布全球,多挣钱多生娃是周家口头流传的祖训,一个人不生出十个儿子就是没出息,故而主家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别的不说,光是周鉴林那来这世界各地的二十几个私生子齐聚一堂,就已经足够让周向晚原地爆炸个百来十回了。钱盟本做好了周向晚迁怒他的准备,谁知周向晚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会回去的。我去把我妈骨灰接回来。”比狂躁的周向晚更可怕的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周向晚。钱盟讪讪道:“周少,你别这么冷静,老子害怕。”周向晚对周鉴林的恨早已在上辈子就终结了,他格外珍惜重活的时光,不想把精力浪费在无关之人身上。他突兀地笑了一下,道:“放心吧,我不和他们吵架。”钱盟不说话,心想:“你当然不会吵架,祖宗您都是直接上手把他们做成俄国烤肠的好吗!”作者有话要说:1:虽然内容提要已经写了,但是搞笑的话必须要说两次,本章又名《攻受在强制爱现场就痔疮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辟谣:吴凉的老菊非常好!作者不容许笔下的主角长痔疮!第29章 高深莫测周向晚那天晚上,周向晚迷迷糊糊梦见了一些往事,关于周鉴林的,周向晚永远都不想回忆起的往事。周向晚在莫斯科长大,他那时候不明白自己的姓氏意味着什么,十四岁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一个住在矿里的贫穷小男孩,除了惊天动地的颜值,一无所有。后来,周鉴林带他和母亲去了中国,给他取了中文名字。周向晚查了字典,才知道“向晚”意为太阳落下,长夜将至,充满了某种操蛋的预言味道。周向晚很少见到周鉴林,周鉴林忙得满世界乱飞,周向晚却极崇拜他。他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他刚转学去中国的时候,他妈妈怕他被孤立,将他头发染成黑色,隐瞒了他的身份,大部分人都以为周向晚是一个普通家庭的混血小孩。倒霉的是,开学第二天,周向晚的长头发引起了班主任的注意,那班主任脑子有坑,觉得中俄历史上的交锋令人气愤,非常仇视俄国,连带着把气撒在了周向晚身上,先是用教鞭抽了周向晚一顿,又说周向晚的头发不符合学校规定,硬是揪着他头发拿剪刀咔嚓一剪,剪完之后洋洋得意,骂周向晚娘炮,不够阳刚,还对别人说他今天为中国人长了志气。周向晚听不懂中文,只知道他好好的发型被人破坏了,丑得不行,回去抱着他妈委屈巴巴地哭了一通。第二天大早,数百辆黑色豪车将学校围得水泄不通,周鉴林直奔这位班主任的办公室,摘下手套朝着人一掷,二话不说就抽他巴掌,边抽边问他:“这样够阳刚吗?够吗?”周向晚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班主任,却一直记得那天周鉴林摸了摸他参差不齐的头发,对他说:“你是我周鉴林的儿子,你想活成什么样就活成什么样,你喜欢长发就长发,没人有资格用娘炮定义你。”原生家庭是一个人建立人格的基石,周向晚那时候发现原来强权和金钱是世上最有效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周鉴林当了他很多年的英雄。周鉴林是个人渣,却坏得不够彻底,他和周向晚并不是没有过温情的父子时光,这让决裂显得更加锥心刺骨,摧毁了周向晚对家族的最后信念。周向晚是在周鉴林的寿辰和他彻底决裂的,他站在门外,门里是一张张看不清面容的脸,耳边是不知名的桀桀怪笑:“你们知道周少他妈死的时候,还给爸爸打电话了,真可怜啊,要是爸爸当时不挂那通电话的话,周少现在也不会这样的……”后来,周向晚和周鉴林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争吵,周向晚记得大厅有一面银镜,镜子里周鉴林无动于衷波澜不惊,他歇斯底里,像一个得不到玩具的三岁小孩。他们的面容,有三分相似,这让周向晚觉得极度恶心,他厌恶自己这张脸,厌恶来自周鉴林的基因。他砸碎了镜子,握着尖锐的碎片在侧脸划下一道深深的血痕,抛弃周家的一切,在南非白手起家。只不过兜兜转转,他还是活成了周鉴林的样子。梦境的最后,是车祸。周向晚冒着冷汗翻身而起,浑身都疼,瞪着窗外天边的几点闪烁的辰星,直到太阳升起。周向晚摸了摸脸,心想太傻了,再怎么气也不能对自己的脸下手,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他举起手机美美地自拍了一张,在翻相册的时候,翻到了上次在机场和吴凉的自拍,吴凉头顶的毛还翘着,岔开腿姿势别扭地跪在他身上,拍糊了之后,他满脸生无可恋的沧桑更明显了,周向笑了一声,把照片删了,心情莫名好了很多,虽然和吴凉做不成朋友了,但至少他还活着,钱盟也在他身边呆着。很快就到了周鉴林寿辰那天,天空阴沉,下毛毛雨,风却挺大,钱盟跟着周向晚回了祖宅。周鉴林这一脉的周家人的口味偏中式,祖宅是一大四合院,这是钱盟第一次跟周向晚回周宅,被其气派程度惊得险些迈不动步子,方砖墁地,青石作阶,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哪怕厕所旁边的一个普通的小花盆,恐怕都是古董。 第53章 周向晚随意地往桌上一坐,一只脚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端的是气定神闲,和颜悦色,缓缓道“你们先把满地的水拖了,再过来鞠躬。”周袍辉“???”卧槽这个画风不对。这时,有一个硬气的小弟挺起了胸膛,道“你凭什么命令我们,现在当家的可是小周少……”小周少一词彻底逗乐了周向晚,他拍着大腿笑了几声,招呼钱盟道“掏”。钱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黑漆漆的枪,黑幽幽的枪孔无声无息地对准了这位硬气的小弟。小弟“怎么可能!门口的安检那么严,你怎么过得去!?”钱盟讥讽道“嗨,屁大点事儿瞧把您给惊的,主人回自己家,需要安检吗?也就你们这些杂鱼得过。”硬气的小弟只挺了三秒的胸膛顿时漏了气,臊眉嗒耳地朝骨灰盒鞠了一躬,并噔噔地拖起了地,头顶顶着一把枪,所有人迫于淫威,都老实巴交地做起了保洁。周袍辉简直要怀疑人生,不得不接受他手底下似乎都是废物点心的事实,仰头瞪着周向晚。周向晚语重心长地道“年轻人,我有一件事情要通知你。”周袍辉茫然地道“哥,你到底在说什么?”他完全想不通周向晚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画风还变得和公园相亲角大爷一样!周向晚沉吟片刻,和蔼道“你把我惹毛了,我决定要剁掉你的鸡鸡。”两人的姿势颇为玄妙,周向晚坐在桌子上,周袍辉的脖子被一把伞勾着,坐在凳子上,仰头看着周向晚。他现在不能和周向晚起冲突,他必须掐着点,等周鉴林到这里,让炮仗精周向晚当面质问周鉴林,那才是真正的一场好戏。“……”周袍辉讷讷的“现在吗?”“对啊。”周向晚眨了眨眼,温柔得像个天使,和善道“我现在是个好人,换以前,我会剁了你的头。”话音刚落,周向晚神色不变,依然是笑眯眯的,举起雨伞往周袍辉两腿之间快准狠地一戳。没有人想到周向晚上一秒还如春天般温暖,下一秒就突然发难,直到周袍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裆满地打滚,众人才反应过来,尖叫着往周袍辉那边冲,周向晚挑眉道“钱盟,拦住他们。”钱盟作为一名少女格斗选手,虽然发福发出了双下巴,但好歹身手依旧,一脚踹一个,越踢越来劲,哈哈笑道“走你!!!”周向晚走近周袍辉,居高临下地看了看,觉得不满意,“先别嚎,连血都没,还得补一脚,啧。”周袍辉哀嚎道“哥,哥,我错了,我真错了!!!”周向晚抬起脚“哥?”周袍辉眼神一变,更加惊恐,吼道“爸!爸爸!救我!!!”周向晚啧了一声“谁他妈是你爸!?”“我是。”周向晚身后穿来一声极为沉缓的声音,很威严,周向晚已经有很多年没听过他的声音了。周鉴林。周鉴林一身笔挺的西装,发型被精心打理过,鬓边有几缕银丝,他没有刻意掩盖岁月的痕迹,脸上有着细细的纹路,却不显沧桑,只让人心生畏惧。周鉴林从来不管这种儿子间的闹剧,他上下打量了周向晚一眼,发现他手里拿着一盒骨灰,道“把你母亲的骨灰放回去。”周向晚以前对他又敬又恨又怕,但现在却不会了,他看着周鉴林,平淡道“她不会想待这里的。”周鉴林重复道“周向晚,我说,把你母亲的骨灰放回去。”周向晚微微挑眉,道“周鉴林,我今天要带她走,你拦不住我。”周鉴林凝视着周向晚灰蓝的眼珠,感觉到了一丝陌生的气质,周向晚做出什么荒唐事都不奇怪,但不该用这种姿态来面对他,他可以容忍周向晚的叛逆,但不能容忍他的不服从。周鉴林向后招了招手,四五名保镖会意,围住了周向晚,“周少,得罪了。”周向晚微微一笑,道“该我说才对。”年轻时的周向晚也就会几招搏斗术而已,后来在南非为了活命,取百家之长,什么花架子都没了,打人技术直线上升,更何况他这次是有备而来,红伞如一条灵活的蛇,呼呼生风,又快又狠地击打在关节处,每一次击打都带出一圈耀眼的电光,四个保镖,只用了四下,一击倒地,还浑身抽抽。周向晚安慰道“也就50v,一会儿就能动了。”周袍辉捂着档气若游丝道“爸爸,小心,大哥他有枪……”这么一说,事情就不像管教儿子这么简单了,剩下的保镖神色一凛,纷纷掏出枪对准了周向晚和钱盟。周向晚面不改色,看着周鉴林,心态平和,道“小时候,那傻逼老师剪了我的头发,我从你身上学到了一件事——打架,人一定要带足。”钱盟缩在周向晚旁边,闻言顿时拿出了一个人顶三个人的架势,但还是小声耳语道“周少,咋整啊?我哪打得过啊?”此话落地,一个小红点倏忽照在了周鉴林的眉心,钱盟惊叫“狙击……卧槽……”周鉴林顶着眉间一点红,倒是从容,道“你弄这么大阵势,就为了你母亲的骨灰吗?”“不。”周鉴林的身后是当年那面银镜,周向晚的视线越过周鉴林的肩膀,看见了自己的脸,他平静地接受了他长得有点像周鉴林这个事实。基因就已经这样了,回炉重造也来不及。“我本来想打爆你的头,但你运气好,我妈骨灰还在。周鉴林,我决定和你断绝父子关系。明天我让律师和你寄文件。”周鉴林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松动,很快又恢复了磐石般的冷硬,“你可想好了,你今天踏出了这扇门,就永远别回来。”门外远山如黛,入眼一片澄澈的青蓝,耳边细雨沙沙,就像是灵魂絮絮的低语。他抖了抖雨伞,哒的一声把伞撑开。走之前他侧过脸看了一眼身后——昏暗的大堂,奢华的家具,充满怨恨的私生子,周鉴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镜子里,只有他是正面,其他人都只能看见背影。所谓家族,这一滩散发着恶臭的泥潭,进去了就被拖得永世不见天日,一辈子就只能看见眼前的那点东西了。“这破地儿,谁爱待谁待着。”周向晚迈出了门,初冬清寒的风席卷而来,他把伞微微前倾,罩着抱在胸口的骨灰,挡住了扑面而来的雨丝。他心想,妈妈,我会努力当一个让你骄傲的儿子。周向晚卸下隔世的枷锁,抱紧他生命初始获得的最珍惜最纯净的爱,撑着一把张扬到极致的红伞,从容迈入了细雨里。走了几步,周向晚突然停下,道“钱盟,跟上。”钱盟还沉浸在周向晚装逼的氛围里不可自拔。闻言,回过神来,大步走到周向晚身边,和他合撑一把伞,低声道“感动,周少你装完逼居然还记得带上我!” 第55章 是的,旗上面印的正是周向晚的脸。周大爷今天晚上过来准备请萧锦河喝茶。周向晚自从和周鉴林决裂之后,心情倍儿爽,衣着品味逐渐变态,现在画着烟熏妆,大长腿上套着一件花花绿绿的沙滩裤,甩着人字拖欢快抖脚,外面套一件皮裘,正躺在沙滩椅上捏着小勺子挖西瓜,苦逼保镖钱盟站在一边,在一阵烟熏火燎中泪流满面地烧烤。周向晚“钱盟,我的烤肠多撒点孜然。”钱盟絮絮叨叨“周少,我们说好了,你带五个人,低调潜入曙光号,礼貌地请萧锦河过来吃烧烤。你答应我,我就给你多放孜然。”周向晚认真道“真不是我欺负萧锦河,他看起来像个好人,但他绝对就是个反派!”也没谁比您不像好人了。钱盟叹了口气,把烤肠递给周向晚,忧心道“祖宗啊,你穿成这样,怎么低调潜入啊卧槽……”周向晚咬了一口烤肠,被烫得嘶了一声,一字一句道“我吃完烤肠,换上黑色皮裤,戴上黑色口罩,安安静静地进去,你看见曙光号的最顶上那曙光女神像了吗?我从直升机上下去,那里有人接应我,我就去绑,不,请萧锦河过来。”钱盟道“妈耶,直升机那动静……您干脆拿个大喇叭喊,我周向晚来了,屁民们还不过来速速跪迎得了!”周向晚抿了抿唇,道“其他的不成,我不会游泳,而且,我从海里爬上去,眼妆花了,发型也垮了,不行。”钱盟“……很有道理,出门在外,最重要的还是咱这个搞事情的行头。”周向晚一本正经地传授多年当大佬的经验“没错,关键就在于出场气势一定要足。”钱盟深以为然,试探道“我看那宾客名单,吴凉好像也在。”周向晚道“我和吴凉绝交了。”钱盟“……你俩怎么跟小学生一样,成年人的世界里有绝交两个字吗?”周向晚抿着嘴道“我觉得他影响我心情了。钱盟,情绪对我来说太糟糕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而且,他也没有暗恋我。哼,绝交,再也不理他了。”钱盟“……”他沧桑地摸了几下日渐后移的发际线,去开直升机了。周向晚啃完烤肠吃完瓜,换上皮裤理好发型,搓搓手,准备当反派了。直升机低空盘旋,放下一道长长的绳梯,周向晚跨上绳梯,朝钱盟比了个ok的手势,钱盟亮了亮指示灯,示意收到,往前开去。远处曙光号灯火通明,夜风呼啸,星辰大海间,周向晚扶着梯子一手插腰,威武雄壮地跨着双腿,长发飘飘,衣袂飘飘。他一脸严肃地吊在直升机底下,朝着曙光号晃晃悠悠地飞去,俨然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反派。整艘游轮明面上的的监控摄像头全被人破坏了。幸好吴凉这人,很是有点疑心病,什么都必须安排得明明白白才能安心睡觉,当初他不顾财务的反对,坚持在船上按了两套监控系统,一套给安保部看,一套连着他手机,他早上起来要看一遍,晚上睡前还要看一遍,不过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下次得在船上装一个防恐武器库才安心。吴凉用背抵着门,端着一台笔记本,连上卫星通信,发送求救信号,最后连接针孔摄像头,握着枪紧张地看起了监控画面。他先把每个房间的画面都过了一遍,越看心越凉,底下的仓库一百多个保安胡乱叠在一起,手边是散乱的饭菜和饮料,他没有看见血迹,这些人脸色挺安详,心想还好,他们应该只是被药倒了,只是这样一来,他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画面转向大厅,晚宴看起来一切正常,侍者在一片衣香鬓影中穿梭,美人们巧笑嫣然,男人们风度翩翩,举着酒杯三两交谈,没有人想到冷藏室里装着五具尸体,也不知道身边藏着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这时,主持人上台讲话,吴凉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应该是一些欢迎致辞,说完后众人鼓起了掌。鼓完掌,灯光陡然暗下,吴凉忽然听见外面砰一声巨响,他神经太过紧绷,又不敢发出声音,险些咬了自己舌头,光线透过落地窗,一片绚烂的烟花在眼前炸开,监控里宾客都齐刷刷地往外面看,他们的面容忽明忽暗,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呼。在场的人都被烟花所吸引,吴凉盯着屏幕,只见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半张黑色假面的男人走上了主持台,面具只能起到一个装饰的作用,吴凉认出了这个人是谁,魏天香跟他说过,周向晚的发小——萧锦河。萧锦河从主持人手里接过了话筒,微微抬起一只手,霎时,厅内灯光大亮,一对人端着枪从过道内鱼贯而出,共有5个人,身材高大皆着一身黑色的防弹背心,口带面罩,训练有素。吴凉松了一口气,心想人不多,还好。正这么想着,厅内又是一阵骚乱,白衣侍者们掀开餐车上罩着的银色罩子,露出里面的蛋糕五颜六色的沙拉和水果,他们挥开最上层的食物,底下的枪支弹药森然有光,吴凉甚至还看见一人从烤乳猪里掏出了一把冲锋枪的零件,熟练且快速地组装起来,对准了在场的宾客。吴凉又数了数人数,连带萧锦河在内,大厅的匪徒有十八人,这个数量就有点麻烦了。萧锦河在台上说了几句,人群骚动稍缓,大家一脸惊恐地抱着头,蹲在了大厅中间。那些匪徒走进人群,拎起了几个女明星,女明星衣着亮丽,身上戴着璀璨华贵的首饰,正是曙光号要展出的珠宝,两个女匪徒依次摘下了这些珠宝,放进了运送盒里。但明星身上戴着的珠宝并不是全部的展品,在会展的中央,有一玻璃柜,里面放着卡迪亚一串名为曙光的项链,历史悠久,光是钻石就重三斤,平时放在地下保险库里不见天日,没想到一展出就遇上了劫匪。玻璃柜的安保级别非常高,打开需要三重密码,第一重密码指令只有吴凉知道,第二个密码是实时密码,需要远程连接英国那边才能知晓,两个密码一起开,输密码需要周鉴林来输,读取他的虹膜。三重密码一旦出错,玻璃柜会自动开启防御模式。萧锦河朝着玻璃柜开了几枪,意料之中,玻璃光滑如初,吴凉看着屏幕静静地等着,明白他已经成为了他们搜寻的第一目标。“滋啦——”对讲机发出滋滋的声音,监控里萧锦河站在王队身边,王队拿起了对讲机。“吴总,听到请回答。”吴凉拿起对讲机,平静道“听到。”“吴总,您这一根烟也抽太久了吧?”王队用唠家常似的口吻道“会场哪离得开你啊,你在哪呢,快回来吧!”吴凉顿了顿,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王队,你身边有人吗?”王队和萧锦河对视一眼,王队道“出事了吗?我现在已经在角落里了,有事您说。”吴凉面不改色,语气却微微窘迫“我痔疮破了,现在躲在二楼厕所,手机又没信号,你有空过来给我送件裤子。”王队“……啊?”吴凉恳求道“王队,人到中年总有些毛病,这事儿您可千万别说出去!”王队孤疑道“我要不让你秘书过来吧……”吴凉道“王队,我秘书是女的,还没结婚,换你,你好意思吗?不说了,你快点,最后一个隔间,我给你加工资。”说完,吴凉就切断了对讲机。大厅皆静,监控画面里王队噗噗地笑了,对讲机是外放,吴凉心道好了,整个朋友圈都以为他长痔疮了,这次真的是事业名誉都危在旦夕。吴凉紧紧盯这萧锦河的嘴巴,看清他的唇语是“行了,你去二楼看看,快一点,sno马上就要到了。”吴凉皱了皱眉,心想居然还有人要过来……吴凉捧着笔记本电脑,看王队带着三个人往二楼走,立马出了监控室,先跑到厨房把煤气打开,随即窝在了楼梯转角,拉开了保险栓,屏气敛息,盯着电脑屏幕。王队心里不太瞧得起吴凉,长着一张娘唧唧的脸,还是个事儿逼,什么事都要打报告,搞得他们运武器进来的过程繁琐了好几倍,他带着人往二楼走,脚步不急,心态放松,想着让痔疮总裁再着急一会儿。也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两声枪响和金属碰撞之声,第一枪没打中,子弹嵌进楼梯金属扶手,发出当一声脆响,第二枪穿透了他的小腿肌肉,王队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血液喷涌的剧痛。他望向拐角,只来得及捕捉一块黑色的西装袖角。王队招呼后面的三个人“追!!!打他的腿!”吴凉打完两枪,跑出了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跑得脑子嗡嗡响,全凭本能在行动,冲进厨房,一脚踩上中央的冰柜,用防爆棍顶开通风管道的网盖,先把电脑扔上去,他扒拉着管口,踩着冰柜借势一跃——没跃上去。诚信肥宅吴总在还是青少年时,引体向上最多做了七个,更别提现在熬夜加班俨然半只脚已经踏入了中老年人肌无力的队伍。吴凉怀疑人生,想着这些天在健身房举的铁不能白举,掐了自己一把,掂着脚往上跳。 第57章 街上的行人被吸引了注意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卧槽,这谁?好丑!”“哈哈哈哈搞什么,程序员出来道歉了?”“送什么呀?这人到底是谁啊?”illia环视一周,目光正与吴凉平静的眼神对上,道“就你了,幸运儿。”旁边两人会意,抓着吴凉手臂,用手铐铐起来,将他按在椅子上,illia轻蔑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小刀,刀锋斜着划过吴凉的脸,顺着细细的刀口,血流到了吴凉唇边,但他的眼神却很平静,薄薄的眼皮可以看见血管,没有恐惧,没有愤怒。illia觉得很不满,嗬嗬道“我先把你的头皮剥下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吴凉撩起眼皮,打断他,“我想在临死前抽一根烟。”“你他妈……”illia气急,扇了吴凉一巴掌,小刀扎进他大腿,“为什么你不怕?!”“住手……”人群里忽然传出一道细弱的女声,魏天香抓着包,眼含泪光,颤颤巍巍道“你们……你们别杀他,他的钱够买好几串曙光,你们问问他,他真的有钱,别杀他,求求你们了……”吴凉心想“糟了。他们要的就是畏惧。”illia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吴凉,道“女朋友,倒是漂亮。”说着,他像揪小鸡似的把魏天香拉出来,一把扔在吴凉脚边,对着摄像头道“真是越来越精彩了……”说着,他撬开一瓶白酒,对着吴凉和魏天香迎头浇下,拿出打火机欢呼了一声,笑道“篝火晚会!”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又有一道男声冒出来“等等!”一个穿着迷之皮裤的白衣侍者举起了手,他身材高大,是个白种人,缓缓站起来就要往前走,用不熟练的中文道“你们的行为真是不太厚道。”他指了指魏天香,道“她明明是我女朋友。”illia举起了枪,厉声道“蹲下!抱头!”皮裤侍者不忍地看着吴凉和魏天香,捏紧拳头,又望了远处的尸体一眼,不甘地蹲下了。吴凉对着魏天香叹了一口气,魏天香蜷在吴凉脚下,发着抖,笑得比哭还难看,声音又急又快,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吴总,他们都骂我长得像恶毒女配,活得不如婊子,哈哈哈,他们嫉妒我,谁不想傍大款啊!!!谁想大冬天上班大晚上加班啊!!!谁……谁不想活得有尊严啊!!!吴总,谢谢!你对我超级好,我跟过那么多老板,就你没摸过我屁股!!!”吴凉心说“因为我是gay。”嘴上说道“你头靠过来一点。”魏天香头往吴凉大腿上蹭,哭叫道“吴总,我怕!!!哇!!”吴凉伸出手,摸了摸魏天香的头发,魏天香没想到临死前能见识到吴凉充满人情味的一面,哭的更加厉害。illia仿佛对这样的效果很满意,咔哒咔哒地按着打火机,就是不扔下来,吴凉垂着眼睫,指尖快速滑过一抹银色的光,那是他刚刚摸魏天香的头顺下来的发夹,他将发夹的尖头伸进手铐的锁头,凝心静气,闭上了眼,温声道“没事,别怕。”吴凉父母刚去世那段时间,生活颠沛流离,寒暑假不能住校,就窝在桥洞底下,用一根火腿肠和贼头学了一手开锁绝技,虽然从来没用过,但技术依然在。illia看够了好戏,噙着残忍的笑容扔下了打火机,蓝金色的火苗滋滋有声,离满地的酒精越来越近,不少人发出一声惊呼,不忍地偏过了头,同时,咔哒一声,吴凉睁开了眼。时间被拉得很慢,漆黑的瞳孔里蓝金色的火苗越来越亮,他伸出满是伤痕的手,稳稳地接住了打火机,朝illia脸上用力掷去,推了魏天香一把,道“跑。”魏天香见吴凉朝着illia扑去,同他扭打在一起,宾客们深知吴凉一死,下一个指不定是谁,几个有胆气当场就乱跑起来,大厅内霎时响起了枪声,在一片混乱之中,竟然没人顾得上魏天香,她泪眼迷蒙慌不择路地蹬着高跟鞋往外跑,还没跑几步,就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但很快她又被推开了。“噫——”周向晚从顶楼迷路迷到了一楼,终于见到了人,喜悦又嫌弃地甩甩手,“魏天香,你怎么湿哒哒的?”魏天香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披垂的浅金卷发,灰蓝的眼俯视着她,外面一圈熟悉的死亡眼线,拎着一把机枪搭在肩头,不耐地拧着眉毛,浑身都洋溢着一种“尔等屁民速速下跪”迷之气场。魏天香无法解释这种发自内心的安心感是哪来的,哇一声哭了,嘶哑道“吴总,救命,吴总他……”周向晚啧了一声,什么也问,冲进了大厅。周向晚一进大厅,就见一个壮汉抓着吴凉的领子把他拎起来,枪口抵着他下巴,他身体的反应比脑子还快,对着壮汉脑袋就是一枪,周向晚枪法非常准,这种距离闭着眼都能打中。温热的血溅上了吴凉的脸,吴凉身体一轻,砸到了周向晚身上,周向晚疯狂摇他“你他妈死了没?!”吴凉睁眼,被周向晚的烟熏妆震住了,愣了一秒,还没搞清状况,拼命推他,哑声道“快跑。”“跑个屁!”周向晚见吴凉大腿上插着一把刀,当下不敢碰他了,抱着人往角落一放,握着枪扫视一圈,“老子的皮裤天团还在吗?!”“在!!!”人群中站出三个皮裤侍者,为首的那个正是刚才替吴凉说话的那位,看着周向晚红了眼眶,“angle,我的代号是王铁柱!请指示!”“我的是代号龙舌兰,请指示!”“我的代号是伏特加,请指示!”周向晚皱了皱眉,道“郁金香和李狗蛋呢?”王铁柱挺直腰杆施了个军礼,红着眼眶,用俄语道“他们死于荣耀与自由!”周向晚望见玻璃柜下躺着两具穿皮裤的尸体,眼神沉下来,拿枪的手换了个姿势,他透过璀璨的宝石,看见了坐在主持台上喝红酒的人。萧锦河“……你怎么在这。”周向晚举起了枪,薄薄的嘴唇上下一碰,声音极轻,整个大厅却都回荡着他的声音“找你。”此话一落,一声枪响,吊顶水晶灯被一颗子弹精准地擦过,轰然落地,水晶珠子滴滴答答,周向晚道“盘他!!!”王铁柱捡起枪,也吼“为郁金香和李狗蛋报仇!!!”第32章 亲爹被劫周向晚一时间黑暗的大厅里尖叫声不绝, 弹星飞溅,火光激射, 在灯灭的刹那, 周向晚基本记住了哪些恐怖分子站在哪里,翻身而上骑在了illia的肩膀上,以他为圆心快速地扫了一圈,他枪法极准,每一次开枪都会有一个人倒下, 朝着萧锦河的方向一路突突过去,也不管其他人的死活,畅通无阻, 所向披靡。萧锦河没有跑,举着枪坐在钢琴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把寒凉的刀刃无声无息地抵上他的脖颈,周向晚如鬼魅般站在他身后, 低声道“让你的人停手。”萧锦河喉结动了动,温和道“向晚,他们不听命于我,我就是个打工的。”周向晚皱了皱眉, 刀刃陷入皮肤, 将萧锦河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痕,萧锦河仰着头朝他吹了一口气, 道“好歹有几年交情, 你能对我温柔点吗?”不知道是不是体质原因, 周向晚很少有像钱盟那样正常的朋友,如果要按神经病程度排个位,萧锦河不是第一,但绝对是最恶心的。他记得他第一次和他见面,就是偷看到萧锦河对着他爸的养生龟鳖汤打飞机,打完还挂着乖巧温柔的笑端给他爸,微笑着看他喝完才消停,实在是太恶心太恶毒了,周向晚非常欣赏,不过并不妨碍周向晚嫌弃他。周向晚噫了一声,道“你这废物别恶心我!”萧锦河像是非常怀念,嗬嗬直笑,道“我听着你骂人,倒是非常亲切。”这时,直升机的嗡鸣声由远及近,一束笔直的探照灯光快速照入大厅,就像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厅内如炼狱般的景象,随后探照灯熄灭,又再次亮起,如此反复三次,萧锦河的眼里涌上病态的痴恋,喃喃道“sno来了。”这时,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周向晚听见了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整齐地走路,他眼神一凝,寒毛竖立,拖着萧锦河就地滚倒,大吼“所有人,撤!!!”下一秒,巨大的落地窗前一架直升机晃晃悬平,它仿佛是在深海里捕食的巨兽,两边的探照灯是他闪烁的大眼,将大厅照得如白昼般闪亮,只是这平静只有一瞬,巨大的枪鸣马上轰炸了众人的耳膜,窗前的玻璃像水帘一样哗啦啦啦落了一地,寒风灌进来,一颗子弹险险擦过周向晚的头发,钉在墙上。周向晚拖着萧锦河躲在凳子底下,吼道“卧槽,什么玩意儿,你还在这里,你老板就不顾你的死活,直接突突吗?”萧锦河叹息道“没有跟上节奏的人都会成为弃子呢。” 第59章 钱盟拿着把剪刀进来,奇怪道“祖宗,你又要干哈啊?穿成这样?去路边讨饭啊?”周向晚拿着剪刀把衣服剪出个洞,挺直背,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意气风发道“我要去和吴凉住一起。”钱盟“???”周向晚忽然转过脸,眉毛一耷拉,眼眶瞬间蓄满泪水,端的是一副饱受摧残的可怜模样,小声道“我没有钱,也没有朋友了,我的狗能在你家放几天吗?”钱盟“??????????”周向晚眨眨眼,表情瞬间恢复正常,道“我刚才那表情可怜吗?”钱盟艰涩道“……他妈的,有,点,可怕。您……到底要干嘛?”“我想到一个能和吴凉住在一起的好办法!”周向晚激动地眉毛乱飞,和钱盟说了他脑子里的剧本周向晚是一个饱受迫害的小可怜,父亲被恐怖分子抓走后,残酷的生活终于对他下手了,周袍辉骗走了他的股份,他无依无靠,只能在小超市当收银员,万万没想到保镖钱盟暗恋他很久了,看上了他的美色,居然要对他强制爱!钱盟“……小老弟,你怎么肥事?”周向晚一坨一米九的帅小伙,满脸娇羞,认真道“你记得要激发吴凉对我的保护欲。我允许你强吻我。”钱盟郁悴道“我不允许我的嘴做出这样的事。您脑子是不是被盘坏了?”周向晚道“你发给我的小说就是这么写的啊!”小说和现实能一样吗!?钱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唱起了歌“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递进的情绪请省略~你又不是个演员……”唱了几句总结道“祖宗,您干点人事吧!吴凉远远看见你,恨不得刨土把自己埋了。”“那我也得把他挖出来。”周向晚对着镜子,轻声道“吴凉这个人,极度缺乏安全感,只有依赖他,给他全面的控制感,才有亲近他的可能。”钱盟为自家“撒手没”操碎了心,满脸黑线道“你学了那么多年心理学是让你去吴凉家吃软饭的吗?你醒醒啊,舔狗最终一无所有!吴凉哪值得你这么牺牲啊?”“吴凉是可能会死,我得看着他,我和他是朋友嘛,别吃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周向晚用力捶了捶钱盟肩膀,道“以后,我就不是周少了,叫我周白莲吧。”钱盟“……”窒息。周向晚开了间超市,超市在吴凉小区门口。平日里,周向晚戴着口罩,帽子,黑框眼镜,坐在真正的收银员旁边批文件开会,以至于顾客经常会听见奇怪的对话。“这个项目投三亿,撑死回一亿,不合算,不要。”“跟他签对赌协议,要是亏了,就砍了他。”有时是愤怒的英语——“你们华尔街的人信用都是屎吗?一拉就没!”“他妈的阿三,满嘴咖喱味张嘴闭嘴就要我加钱!没有!懂吗!没有!”真正的收银员只好朝满脸懵逼的顾客大妈为难地指了指脑子,大妈理解地点了点头,道“我有一亲戚家的傻儿子也这样……”收银员看了小区门口一眼,神色一凛,俯下身对周向晚神神秘秘道“周总,目标人物出现。”大妈“……”这是什么神经病超市!!!吴凉穿着及膝的黑色羽绒服,里面是一件灰色的高领毛衣,带着一个黑色口罩,看起来很居家,也很直男,正慢慢往超市走来。周向晚立马挂了电话,将收银员一巴掌拍走,确认口罩和墨镜都戴上了,装模作样地坐在凳子上,头也不抬地玩手机。吴凉开门时,与大妈擦肩而过,听见大妈嘴里念念有词,“这超市真是稀奇古怪……”吴凉买了一车东西,也没发现稀奇之处,直到来到收银台。周向晚低着头,将商品一一扫码。吴凉买了酒,面巾纸,方便面,牙膏,塑料盆,润滑油,还有,一盒杜蕾斯!周向晚拿着套,迟迟不扫,先看了一下尺寸——比自己小那么多!吴凉是什么审美!吴凉一向宁缺毋滥,从不约人,那难道是旧情复燃了?吴凉觉得这收银员太奇怪了,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还戴了手套,不由怀疑起他是抢劫犯伪装的,便道“怎么了?”周向晚摇了摇头,咬牙扫完,到了最后一步犯了难。收银机怎么用来着?周向晚伸出手指,尝试着戳了一个键,又戳了一个键,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吴凉更加怀疑,道“你是这里的员工吗?你叫什么名字?”周向晚不说话,在一旁摆货的收银员见状不好,凶巴巴地推开周向晚,道“教你多少次了,什么都不会,就不该招你!”周向晚低着头,唯唯诺诺。收银员结完帐,吴凉拎着袋子,深深地看了周向晚一眼,推开门走了。待吴凉走远,周向晚扯下口罩,往地上狠狠一扔,道“气死我了!”如果吴凉敢旧情复燃,周向晚就敢把他,把他……周向晚一时想不出来他可以把吴凉怎么样,就更加生气。收银员怂得不行,道“周总,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骂你的。”周向晚摘下手套,帽子,墨镜,又把外套脱了,冷声道“不关你事。把哈哈抱过来。”吴凉顶着寒风,开了门,被暖气一冲,又是一阵咳嗽,他先将买来的东西一一放好,拆开安全套,将润滑油倒进去,然后在套尖戳一个小孔,捏着套子往钥匙孔灌了几滴油,将钥匙插入孔里,扭了扭,满意地关上了门。最近开门时,钥匙总拧不动,想必是锁眼里生锈了,滴了油之后,开门果然顺畅了许多。安排好一切后,吴凉吃了感冒药,裹着毯子,躺在按摩椅上昏昏欲睡,嗓子眼干得发疼,又没力气去倒水喝。 第61章 周向晚颔首道“你那套是准备和谁用的?”吴凉不说话,只是捂着嘴一阵猛咳。周向晚见状,起身去了厨房,倒了水,确认温度适中后,递给吴凉,问道“什么病?是肺癌吗?”吴凉喝了一口水,道“谢谢。普通咳嗽。”周向晚认真地看着吴凉,道“去医院查过了吗?万一是肺癌怎么办?”吴凉早就领教过周向晚的脑补功力,转移话题道“最近你还好吗?”周向晚避而不答,眼神沉沉道“你那套和谁用的?你要想找人,不如找我。”吴凉怕又发生“小泰迪”惨剧,连忙道“我自己用的,防止弄脏床单,你懂了吗?”周向晚恍然道“所以你的尺寸是……”吴凉额角青筋直冒,打断道“闭嘴。”“哦。”周向晚勉强憋笑,欢快地抖了抖腿,道“我过得不好。周鉴林发了和我断绝关系的申明你知道吧?”吴凉道“但是在法律意义上,你依然是他的继承人。”“周袍辉把我股份骗走了。”吴凉皱了皱眉,道“怎么骗的?”周向晚来之前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还问了专门的律师,编完故事,又补充道“事情就是这样,我没有钱,我一出门就会被人认出来。找不到工作,现在住在超市里,我的狗能托你照顾两天吗?”吴凉看着疯狂挠他家沙发,啃他家靠枕的哈士奇,顿时充满了对未来不好的预感,沉默片刻,道“钱盟呢?”周向晚哼了一声,含糊道“钱盟他讨厌死了!”周向晚包含期待地看着吴凉,怎么说呢,他觉得,吴凉只要接受了他的狗,那么四舍五入不就相当于他要和他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了吗?“哈哈可聪明了。”周向晚见吴凉不说话,对着哈哈拍了拍手,道“哈哈,坐下。”哈哈兴奋地扑过来,后爪按在周向晚大腿上,热烘烘的狗头拱来拱去,对着周向晚脖子就是一顿好舔。周向晚道“……哦,他不太听得懂人话,但是有卓越的肢体语言理解力。”说着,周向晚想起视频里很火的宠物歪头杀,便摊平手掌,悬在半空,一手强行按着哈哈的头,道“来,把头放在我手心。”没想到都按着他的头了,哈哈还是张开大狗嘴,一口咬住了周向晚手掌,仰头抬眼,三白眼瞪着吴凉,莫名邪魅。吴凉“……”周向晚揪着狗嘴,恨铁不成钢“你为什么不按正常狗的思路来?!”吴凉先是皱了皱眉,周向晚说的话听起来非常扯,大概率是来骗他的,吴凉没有精力再去揣摩周向晚的目的,而且不管是真是假,他的处理方式都是一样的。吴凉对周向晚说了一句稍等,就去书房打了一个电话。等吴凉打完电话,他手里拿着一张支票,道“小区门口的宠物店,最近要转手,我刚刚买下来了。周向晚,你现在是宠物店的老板了。”周向晚“……”吴凉把支票递给周向晚,周向晚一看,是五百万,但是吴凉的表情像是只给了500块。“你……什么意思?”周向晚一脸委屈,“你为什么跟打发讨饭人一样打发我?”吴凉道“不是。你之前送我的衣服和手表的价值,远远不止五百万。我只是有来有往……”“放屁!”周向晚打断他,严格道“你就是还我人情!你就是不能容忍自己欠别人东西。”周向晚说着,把支票撕得粉碎,天女散花般往地上一撒,哈哈跳下去,狂野地扒拉起五百万的残躯,又是好一阵狗毛纸片齐飞。“我不缺钱。我给你的,永远都不要你还。”吴凉以为是周向晚自尊心强,他喉咙不舒服,所以讲起话来很慢,听起来格外语重心长,“没有。周向晚,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不要颓废,你还年轻,在宠物店好好学习,要不然,你还可以回俄罗斯当土矿主。”周向晚“……”五分钟内,周向晚被吴凉安排得明明白白,不仅开了家小超市,明天还将继承一家宠物店。周向晚不知所措——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没有按他的剧本来!吴凉见周向晚愣着不说话,实在是熬不住,道“我要睡了。你手机号留一个给我吧。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宠物店。”周向晚只好临场发挥,发狠掐了自己一把,硬是掐得热泪盈眶,小声道“我能睡一晚你家的沙发吗?超市没有暖气,很冷。”吴凉咳了一声,晕乎乎道“你向我保证,你不睡我的床。”周向晚就差对天发誓“我保证不睡。”吴凉点点头,道“睡客房吧。床单换过了。”说完,就慢慢踱回了卧室,关上了门。周向晚抱着哈哈进了客房,在床上滚了一圈,有点兴奋。他觉得吴凉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有可能是因为病了没力气说话,也有可能是出于同情心,总之,是好了很多。到了半夜,连狗都睡了,周向晚还没有丝毫睡意。他在床上滚了几圈,眼睛炯炯有神,轻手轻脚地跑到厕所照镜子。万籁俱寂,周向晚忽然听见了一声声闷闷的咳嗽,周向晚还没有听见过这样的咳嗽声,连续不断,很短促,似乎要把肺咳出来了。他放心不下,来到了吴凉卧室门口,推了推门,发现门锁了。吴凉这房子有些年头了,门板不厚,周向晚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咳嗽声更加清晰,听得周向晚自己喉咙痒痒的,也想咳嗽了,良久咳嗽声渐停,周向晚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回去睡觉,忽闻一道玻璃落地的清脆之声,周向晚心里一突,拍门道“吴凉?!吴凉!吴凉!”周向晚敲了几下没有回应,当机立断,道“吴凉!我踹门了!”等了十几秒,周向晚退后一步,暴起对准门锁飞踢一脚,轰隆一声,门板巨颤,周向晚放缓力道又是一脚,整个门板发出一声哀鸣,直直落地,咣当一声。“吴凉?你没事吧?!”周向晚踩着门板,急匆匆进来,举着手机左顾右盼,寻找吴凉的身影。 第63章 吴凉不让周向晚背,更不让他抱,像一朵漂浮的白云,慢腾腾地朝车子移动。周向晚先吴凉一步,手里甩着车钥匙,声控灯随着他的步子一道道渐次亮起,周向晚腿长,走得很快,等到了车旁打开车门,吴凉还在远处慢慢挪动。他懒得等,就以吴凉和车为和终点,往返走起了台步。周向晚年轻时随他的超模妈妈当过一阵子模特,走了几场秀后发现还是赚钱有意思,就没干了,不过台风依然犀利专业,只是此情此景,不免让周向晚看起来像个在车库发疯的狗。幸好,他足够自信。周向晚哒哒哒地走了几个来回,杵在吴凉面前,朝他眨了眨右眼,道“我帅吗?”吴凉不说话,直直站着,低垂着头,忽然扑通一声跪下了,车库里回荡起咚一声闷响。没错,是真的膝盖着地,跪下了。周向晚被吓了一跳,忙单膝着地,半跪着扶住吴凉,道“卧槽,你做什么?我不装逼了,不用跪着求我。你起来!”吴凉咳了好几声,脑子嗡嗡直鸣,眼前发黑,好半晌眼神才恢复清明,哑声道“没事……刚才晕。低血糖……我热,衣服重。”周向晚将吴凉抱进车后座,道“你发烧当然会热啊。我觉得你比刚才更烫手了。就像一个烫手山芋。”吴凉“……这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周向晚记得,吴凉总会在口袋里,公司抽屉,车里藏几颗糖,扑到副驾驶蛮横地翻了翻,找出一盒巧克力豆,喂他吃了两颗。“还好我给你当过秘书。”周向晚摸了摸吴凉的额头,“你这个死宅,晚饭是不是又没吃?再来一颗?”“不要了。”吴凉细细地含着巧克力,舌头后知后觉地尝出了甜,脑子也跟着清楚些许。他在周向晚给他穿衣服时没注意他穿了什么,现在坐在后座脱下外套,大开眼界。脱下一件低领毛衣,发现里面还有一件高领毛衣,脱掉高领毛衣,再里面是居然是一件羽绒小马甲,吴凉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俄罗斯套娃,无奈道“你……给我穿了几件衣服?”“六件。”吴凉道“……没有人会穿六件衣服。裤子呢?”“三件。”吴凉“……”难怪我连腿都迈不开!周向晚道“说实话,我也没见人会盖两床被子。我这不是觉得你冷吗?”周向晚说着,又要给吴凉围上围巾。“不要。我不冷。”周向晚认真道“不,你冷。”吴凉认真道“我热。”“错觉,你冷。你发烧才觉得热的,其实你冷。”吴凉偏头不让周向晚给他围围巾,小声地道“周向晚,你不要觉得我冷了。我真热。我难受。”周向晚“……好嘛。”周向晚耐心地等着吴凉换好衣服,给他系上安全带,怀着忐忑的心情坐上了驾驶座。吴凉见了,有些疑惑“你能开车?”周向晚发动车子,谨慎倒车“我是怕开得很快的车子,所以开不上马路。我开到小区门口,让王铁柱开车。”吴凉揉了揉眉心,勉强打起精神道“你以前不怕车。为什么?”“秘密。”周向晚专心开车,盯着前方,头也不回道“如果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和别人上床,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我怕车子。”吴凉沉默了,头靠着窗,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周向晚开出小区和小王接了班,王铁柱怕周向晚怕得要死,却还是要配合周向晚的小白花人设,演出半夜被叫醒的暴躁不爽,虽然挂着一张凶神恶煞脸,但怂得一路上都不敢说话。此时正是黎明,周向晚坐在后座,微光下的街景不断后退,几辆大卡车时不时呼啸而过,周向晚心生不适,又转头看吴凉。吴凉闭着眼睛,清俊的眉眼难受地拧着,周向晚光是看着,就觉得难受,凑过去和他挤在一起,正好车过了一道减速带,车身猛一起伏,吴凉脑袋一歪,头枕在了周向晚肩上,滚烫的呼吸还带着香甜的巧克力味喷在周向晚颈侧。周向晚抬手摸了摸吴凉潮红干燥的脸。周向晚只穿了两件衣服,手掌凉凉的,吴凉无意识地蹭了蹭,周向晚呼吸一窒,就要拿开手,吴凉估计是睡迷糊了,抓着周向晚的手往脸上蹭,呢喃道“还要……”周向晚深深,重重地吸入一口气,托着吴凉的头,让吴凉把头枕在了自己大腿上。偏偏吴凉翻了个身,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抓着周向晚的手往脸上贴,很快,周向晚的手心就被他的脸捂热了,吴凉抛弃了被捂热的左手,迷迷糊糊地摸索着,手摸到了周向晚某个突起的部位,周向晚连呼吸节奏都乱了,连忙把冰凉的右手按在了吴凉滚烫的额头上,吴凉满意了,顺势抱住周向晚的手腕,甚至还知道充分利用,手心热了之后,又换了手背贴在脸上,双手齐上阵,像猫一样抱着周向晚的手臂不肯放。真要命,吴凉是不是烧傻了,还是在故意勾我?周向晚屏住呼吸,冷静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吴凉。”吴凉没动静,窗外的光影在两人身上快速掠过,无数不规则的橙色,白色,黑色的光片像乐符,像飞鸟,在周向晚脑子里唱起了歌。吴凉枕了大腿,抱了手臂,整个人都安稳了不少,蜷着双腿沉沉睡去。周向晚“……”只好用空出的手,将某个升起的部位往下按了一按。幸好在周向晚的俄罗斯长棍彻底崛起之前,到了医院,周向晚抱着吴凉进了急诊,就是一系列的检查,量体温,抽血,挂点滴。吴凉的体温是40度,周向晚没发过烧,不知道那是什么概念,百度了之后才知道那是一个十分危险,几乎要把脑子烧坏的温度。暖阳初升,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药水袋上,周向晚看着药水从高处一滴滴落下,顺着针管流入吴凉的血管。吴凉的手背很白,能看见青色的血管,但是手指头长了冻疮,关节发红发肿,周向晚看见就觉得恼火。周向晚不明白,吴凉动不动就能给杜枫买房子,给自己五百万支票,却不会把这钱花在自己身上。生了病来医院看一下又怎么样,只要护着手就不会长冻疮,好好一个业内传奇ceo,结果失恋了就和小女生一样,躲家里一个月出一次门。周向晚想起了前世吴凉的葬礼。他一直以为,吴凉这人凉薄无情,都沦落到要他收尸了,肯定没有人会来缅怀他。但是周向晚错了。来的人不仅多,还非常杂。最先来的是同行,吴凉在业内名声很好,有很多业内大佬亲自参加了葬礼,说有多伤心倒不至于,更多的是惋惜感慨。然后是同事,同学,魏天香更是哭得稀里哗啦的,那时周向晚知道了原来吴凉从小到大一直当班长,还是一个保送北大的学霸,工作之后提携了很多牛逼的后辈,那些后辈挺怕他,虽然心怀感激,但平日里都不敢主动联系吴凉,谁知再见面已然隔着一重冰冷的墓碑。吴凉的追悼会到第三天的时候,人数非但没有减少,还达到了巅峰。那是从云南来的一群孩子,孩子有大有小,小的不过五六岁,大得已经有十几了,都黑黑瘦瘦的,由一个女老师带着,孩子们一一对着吴凉的遗像鞠一躬,然后上前在墓前吴凉的遗像下放一朵干净的小白菊。周向晚还记得一个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对着墓碑说“漂亮叔叔,原来你长这么漂亮呀,谢谢你,我明年就一年级了。你变成星星之后希望有很多小神仙可以陪你玩。漂亮叔叔再见。”后来,女老师告诉周向晚,吴凉通过她资助了八十三个孩子,不留名也从不和孩子联系,但是说孩子有困难可以找他。孩子们走后,周向见到了一个大家子陪着一个老人从广州过来,老人对着吴凉的墓碑骂着“扑街仔”却是老泪纵横。据老人说他以前开网吧的时候顺手给了吴凉一口饭吃,吴凉到北京后每年都会给他打钱寄东西,却从来不去看他。 第65章 周向晚不知道吴凉被他不经意的举动感动得一塌糊涂,无知无觉地坐在旁边,翘着腿,玩奇迹暖暖玩得入神。吴凉吃了周向晚一碗粥,心想周向晚连财务报表都看不懂,他以后要怎么办?他被周袍辉那人精骗好像也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他不喜欢欠别人,一心想还清这碗粥承载的人情,喝了一口水,忽道“你公司缺人吗?”周向晚闻言,挑高了一侧的眉毛,玩笑道“缺啊,缺个给我端茶送水的秘书。”吴凉点了点头,抬眸道“可以。”周向晚“?!”周向晚想起吴凉大学主修法学,辅修it,他从小到大的职业方向都是律师,那么,他为什么会进了房地产还当了ceo呢?周向晚想到这个,不满道“你进周氏不会是为了杜枫吧?”吴凉又喝了一口水,静静地看着周向晚,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周向晚踹了床一脚,强硬道“到底是不是?”医院的床,体量轻窄又是钢制的,被周向晚踹一脚,发出的声音格外刺耳,吴凉吓得一激灵,水洒在了手背。“问这个有意义吗?”吴凉喝完水,将杯子往柜子上重重一放,不理会周向晚,倒头就睡,侧过身,留给他一个削瘦的后背。周向晚兀自气了一会儿,反省自己这气生的实在没道理,推了推吴凉,道“你真要给我当秘书?”吴凉不动。“为什么?你不是说让我离你远一点。是因为昨天我送你来医院,你想还我人情吗?”周向晚向来是很烦人的。他半靠在吴凉旁边,脑袋搭在吴凉肩膀,几缕头发漏下来垂到他脖子上,道“医生说,你是细菌性感冒引起的发烧咳嗽。你没得肺癌。”“但是,是不是胃癌还不知道。等你感冒好点了,跟我去医院做全身检查吧。”吴凉闭着眼,往床里缩了缩,还是不理他。周向晚不停拱他,道“吴凉,你理理我。”周向晚的气来得快,漏得也快,气球似的最多气不过五分钟,而吴凉是秤砣一块根本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平时看不出,生了病一副蔫巴巴的样子,就更看不出来了。吴凉被周向晚挤到了床脚,咳了几声,道“周向晚,你先下去。”周向晚脑袋搭吴凉肩膀上,晃来晃去,他不觉得两个大男人挤在床上的姿势不好看,小声道“那你不准生我气了。我特别怕别人生我气。”话音刚落,门忽的被踹开,钱·戏精·盟冲了进来,大吼道“晚晚,你在干什么!”周向晚有一瞬间的懵逼,但很快反应过来是他的剧本,赞许地看了钱盟一眼,慌忙要跑,吼道“钱盟,你就算得到我的身,也永远得不到我的心!”吴凉“???”钱盟一把扯过周向晚,痛苦得脸都皱了,道“你为什么不爱我???我爱你!”钱盟指着吴凉,“你却爱着一个傻逼!!!”吴凉“……”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什么事了?周向晚马上就要笑场,憋笑憋出了眼泪,捂住嘴泪眼汪汪的,看起来相当可怜,“你怎么会对我怀着这么脏的心思,我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脏?”钱盟在一瞬间完成了震惊,痛心,痴狂的表情转换,“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脏!”说着,钱盟凶狠地看了吴凉一眼,扛起了周向晚就要开门,吴凉第一反应是“钱盟居然能扛起周向晚!”而后满脸茫然地吼“你们怎么回事?!”周向晚一只手拽着钱盟防止自己掉下去,面上却是挣扎不止,隐忍又无助地盯着吴凉,道“吴凉,你不用管我。”吴凉是真的懵,本能地拉住钱盟,道“你把周向晚放下!”钱盟一把推开吴凉,露出一股职业拳手的凶悍劲儿,瞪着眼道“我跟你说过了,他是我的男人!”说着,一股子笑场的冲动马上就要喷涌而出,钱盟连忙转过头,扛起周向晚就跑,吴凉想追,但他忘了自己还挂着点滴,低头拔针头的时间,钱盟已经跑没影了。吴凉“……”钱盟和周向晚一路跑到车库,躲进车里,狂笑不止,互相吹了一番对方的塑料演技之后,周向晚道“眼影盘和口红带了吗?”钱盟点头,道“带了,您要穿女装啊?果然,这一天终于来了!”周向晚开始脱衣服,道“我画吻痕。”钱盟“……万一褪色了怎么办?吴凉不得骂死你……还有我啊。”周向晚自信满满“那死直男根本就看不出来!”第37章 高级戏精周向晚死“直男”吴凉呆若木鸡。从钱盟破门而入, 和周向晚嗷嗷吵架,到把他一把扛走, 整个过程连一分钟都没到!事情发生得太快, 好比晴空万里忽然迎头一瓢暴风雨,把吴凉给浇懵了。良久,吴凉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思考。第一个问题。周向晚为什么不反抗?他一个不会游泳还敢顺着一根绳子往恐怖分子老窝爬的狠人,不可能打不过钱盟。难道, 是因为爱情?而且,钱盟对他再三强调说“周向晚是他的男人”是不是以为他要和他抢男人?可是……吴凉在心里对天发誓,他就算从三楼跳下去, 就算单身一辈子,都不会和钱盟抢周向晚这个祖宗!把那货抢回来干什么,放家里供着吗?最后,吴凉经过严谨的思考, 得出了只是两口子吵架,钱盟误会吃醋了的结论。这个结论推理严密,符合逻辑,吴凉顿时说服了自己, 冷静下来, 按铃叫护士重新给他打针,踏踏实实地挂起了吊瓶。吴凉是一个天真的老实人, 他对周向晚的神经程度一无所知。此时, 周向晚正和钱盟在吴凉家的车库里搞事。周向晚套了一件黑色的毛呢长风衣, ——他强行从钱盟身上扒下来的,认认真真道“钱盟,打我一拳。不要把我打丑了,要打完之后很可爱的那种。”钱盟咬了一口汉堡,含糊道“江湖失传已久的,还我漂漂拳是吧?”周向晚好奇道“那是什么拳?”周向晚和钱盟在文化上有着巨大的鸿沟,钱盟也不出言解释,盯着周向晚的脸端详片刻,道“其实,我早想揍您了,您可太欠揍了。” 第67章 车内空调开得很足, 暖烘烘的,周向晚蹭了一脸的狗毛,觉得有些困了,眯着眼睛喃喃道“钱盟,你说, 吴凉是不是,不在乎我?”钱盟从后视镜里看了周向晚一眼,心想哈士奇还是拱到断肠草了, 从手边扒拉出一瓶伏特加,往后一递,唱道“一杯敬自由……”周向晚依然想睡觉,接过酒瓶, 满脸郁悴地道“莫斯科的雪,我的泪……”钱盟听了哈哈大笑,笑得周向晚更加悲伤,一下栽倒把脸埋在哈哈肚子上蹭啊蹭, 迷糊间听到了一阵非常土味的手机铃声, 钱盟接了电话,喂了一声, 没等几秒忽然一个急刹, 哈哈嗷了一声, 从座位上被颠了下去。周向晚最怕急刹车,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猛地坐起来,吼道“卧槽!!!怎么了!”钱盟指了指后面,百感交集道“吴凉追来了。”周向晚“?!”吴凉开着一辆黑色辉腾,开车方式和他选择的车型一样,稳稳当当,从钱盟车边擦过去,好死不死地堵在了车前面。钱盟慌了,道“怎么办?”周向晚一秒入戏,双手搭在车窗边沿,巴巴地看辉腾车,道“继续演。”透过暗色的玻璃窗,可以看见吴凉边咳嗽边解下了安全带,又从副驾驶拿了一件大衣,才打开车门下来。钱盟叼了一根烟,打开车窗,拧着眉道“吴总,怎么了?”吴凉外头套一件黑色羽绒服,里面一件灰色高领毛衣,遮住了下巴,唇色极淡,眼里满是血丝,精神蔫蔫的,让他看起来有些阴郁。他缓缓道“钱盟,开门。咳咳咳,我们在车里说。”钱盟道“嘿,这门啊,不是您想开就能开……”正说着,周向晚忽的在后面用脚顶了他座位一下,低声道“别逼逼。”钱盟连忙改口“病成这样了,想进来就进来好了。”吴凉礼貌地朝钱盟点头致意,打开门坐在了周向晚旁边,哈哈对吴凉非常热情,吭哧吭哧地扑到了吴凉怀里,伸出热烘烘的舌头要舔他,吴凉浑身一僵,连忙扼住了大张的狗嘴,把狗抱到周向晚腿上,一抬眼,正对上周向晚困得泪眼迷蒙的双眼,看起来可怜幼小又无助,四目相对,吴凉心中一股直男的保护欲油然而生,他想“周向晚还是笑起来好看。”钱盟“你到底来干嘛的?我警告你,别掺合我和周少的私事!”吴凉眼神沉稳,他就像平时谈生意那样,十指交叉放在腿上,不慌不忙地道“你们有什么事我不管,但是你让他穿成这样,是在侮辱他。”吴凉看了一眼周向晚,暖气熏得他很晕,心想得速战速决,道“你们现在把误会说开。”钱盟嚷嚷道“哎,不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你管得着吗?!周向晚他欠我钱,欠我情,他爱的是我,不是你……哎呀我的妈,卧槽!!!”钱盟不可置信地瞪着吴凉,只见吴凉眼神仍是平静,乌漆麻黑的瞳孔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钱盟,手上握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淡淡道“你的态度不对。我知道我打不过你,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带周向晚走。”吴凉那时关上家门,是为了阻止自己挽留周向晚。他不喜欢别人管他的私事,自然也不喜欢管闲事。但是周向晚和他之间的种种一直在脑子里闪回,妙峰山从天而降,曙光号惊鸿一瞥,如果没有周向晚,他早就死了。吴凉最讨厌欠人情,一来一往才够对称,他静静地思考几秒,拿起了车钥匙,走了一步,像是想起什么,又去厨房揣了把刀,急急地冲出了门。周向晚抱着哈哈,眼睛像小灯泡一样“噌”地亮了,心里嗷嗷地叫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带周向晚走!这是什么霸道死直男!吴凉超级在乎我的!!!钱盟一直觉得吴凉这人不声不响,阴阴沉沉,是个狠人,但没想到这么狠,他脸直抽抽,指了指周向晚,粗声粗气道“晚晚,你要和他走吗?”周向晚连连点头“要啊!”钱盟眼角一抽,心想“您他妈矜持一点啊!”痛心疾首道“我还会来找你的,你会发现最爱你的男人,是我!”吴凉的举动大大满足了周向晚的少女心,他抱着哈哈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心情像烟花一样炸开了,吴凉手里拿着一件不知道哪里弄来的东北花大袄,披在周向晚身上,细细的雪落在吴凉的睫毛,他咳了一声,又笑了笑,道“上车。”周向晚在朋友面前总是像个小孩,什么情绪都藏不住,抱住吴凉蹦跶了一下,激动地丸子头一颤一颤的,“你来找我了,我好开心!”吴凉试图推开周向晚,道“感冒,别凑过来。”周向晚抱得更紧“不管!”就这样,不过三个小时,吴凉就违反了自己的誓言,把周祖宗抢回了家。第39章 活体祸精周向晚周向晚跟着吴凉回了他家, 吴凉望着满目疮痍的客厅,下意识地开始收拾起来, 问道“你要去洗澡吗?”周向晚一惊, 怕洗澡把身上的颜料给洗了,低声道“不用。洗过了。”说着,他打了个哈欠,巴巴地看着吴凉,“我想睡觉。”吴凉环顾四周, 他家已经被哈哈拆得差不多了,沙发不能睡人,客房的床落满了鸭绒, 全家唯一能躺的地方只有他的床——那纯白无暇,连一根头发都没有的床。吴凉有一种老婆马上就要被人睡了的感觉,但是把周向晚带回来连觉都不让他睡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吴凉想了想, 艰难道“你睡我的床。”周向晚道“我饿了。”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来了一句“我屁股疼。”吴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连看都不敢看周向晚,脑子里却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周向晚穿着一条搭扣丝袜浑身都是嫣红吻痕的样子, 咳了好几声, 道“我给你煮粥。你先休息。”周向晚特别喜欢吴凉向他妥协,少女心再次得到巨大的满足, 重重地嗯了一声, 哒哒跑到吴凉的卧室, 脸朝下对着雪白的床单猛地一扑,像一只扑进雪绒里的哈士奇,欢快地打了个滚,高声道“吴凉,我睡了!”吴凉应了一声,去厨房给祖宗淘米煮粥,哈哈跟在他后面,时不时跳起来扒拉他裤子,吴凉蹲下,板着张脸与哈哈对视,道“没有狗粮。”哈哈“嗷!”吴凉继续板着脸“饿也忍着。”哈哈用爪子拍地板“嗷嗷!”吴凉从来没有主动摸过毛绒动物,觉得每一根绒毛里都藏着不知名的细菌,真是非常可怕,他伸出手,想把哈哈赶到一边,谁知哈哈会错了意,热烘烘地往他身上蹭。嗯……居然很好摸。“好吧。”吴凉与哈哈对视片刻,拿起车钥匙出去买狗粮,又去买了一盒白粥给周向晚,过了一个小时,吴凉拖着病体走进卧室叫周向晚起床。夜灯散着鹅黄的光芒,周向晚的睡姿很霸道,四仰八叉地摊在床上,歪着头,露出颈侧发紫的吻痕。吴凉站在床边,长久地盯着周向晚脖子上的痕迹,他觉得那吻痕颜色鲜明得碍眼,而且很不对称,鬼使神差的,他伸出食指贴在了周向晚颈侧,把吻痕遮住了,周向晚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翻了个身,吴凉触电似的收回手,那温热的手感却一直停留在指尖,像火一样灼热,把指尖烧得发红。吴凉不知所措,像是怕周向晚发现他偷偷摸了他,连忙跑了出去,长长得呼了一口气,客厅雪亮的灯光让他心中稍定,他望着自己的食指,食指发烫,红得像沾了印泥。 第69章 吴凉一愣,推开周向晚,扑到窗户前往下望,十三楼实在太高,他什么也看不见,只呆呆地看着楼下的水泥地,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着。这时,杜枫吐出拖鞋,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向晚,你把吴凉他妈遗物给扔啦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笑死了你完了!!!”那笑声可真是刺耳至极,恶毒至极,听着令人心生不适。周向晚捡起拖鞋啪啪往杜枫脸上扇了两下,然后把鞋底往他嘴里一塞,挥挥手,冰冷道“你们看着弄,死了算我的。”吴凉缓过劲,按着电梯要下楼,周向晚拉住他,道“你别下去了,我帮你找。”吴凉凶狠地瞪了周向晚一眼,甩开他的手,憋红了脸,咬牙道“周向晚,你这个人……你每次都……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周向晚最擅长三件事搞事,闯祸,闯祸后认错。此时从善如流道“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我以为你想和死杠精重新开始才扔的。我一定会给你找回来,你信我,吴凉。”吴凉叹了一口气,不知说什么好。说实话,吴凉都快麻木了。不知为何,他每次和周向晚在一起,生活就和小说般过得跌宕起伏,完全没办法想象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说周向晚无事生非呢,他又不是故意的,说他完全无辜呢,不,他简直是一个行走的活体闯祸精。冬天天黑得早,天边的光沉入地平线变成了窄窄一条橙线,满天星斗,闪烁不定。吴凉走到楼下花坛,并没有盲目寻找,他伸出手,感受了一下今天的风力,结合戒指盒的重量和楼层高度,在脑子里计算出了戒指盒大致的落地点,正要往那边花坛走,却被周向晚拉住了。周向晚同样没有埋头苦寻,如果说,吴凉是理论派,那么周向晚勉强算是实干派。他站在楼下,对着耳机道“二狗,扔吧。”不多时,一个银白色的盒子从廊窗里抛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抛物线,落在了吴凉刚才算出的花坛附近。那花坛上是一株百年老槐树,地下则是大片发黄的草皮,被寒风吹得又秃又垮。吴凉走到花坛附近,周向晚打开手机自带的电筒,照了一通,不多时,两人捡到了一个黑色的戒指盒。麻烦的是,戒指盒被砸开了,里面的戒指不知所踪。吴凉用力捏着盒子,抬头望着天,低声道“算了吧。人已经走了,其实找到也没什么意义。”周向晚弯着腰,在地上摸索着道“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吴凉嗯了一声道“我爸是珠宝设计师,他用这枚戒指求的婚,我妈说,让我以后,送给我……爱人。”“那绝对不能算了。”周向晚握着吴凉的手腕,眼里湛然有光,“是我弄丢的,我会对你负责的。你不舒服就别找了,多冷啊,去那边车里坐着,把饭吃掉。”那边是一辆加长版保姆车,吴凉想拒绝,但周向晚不由分说地拉着吴凉打开了车门,一开门,暖气袭来,吴凉看见了上次硬要给他烫头涂口红的造型师。造型师兼营养师——tony翘着兰花指,对着吴凉璨然一笑“靓仔,我给你带了粥和汤,还有蟹粉小笼包,弄了很久,给个面子啦。”吴凉想起他以前随口对周向晚说了一句他喜欢吃蟹粉小笼包。不知为何,吴凉在那一刻什么气也没了,他想周向晚虽然天天给他惹祸,但他确实是一个很好很体贴很可爱的人。吴凉坐进车里,见周向晚又要去找戒指,拉住他,道“你……先和我一起吃吧。”周向晚笑了笑,道“我喜欢吃肉。你那个,一看就不好吃。”吴凉“……”周向晚见吴凉开始乖乖吃饭,便撸起袖子开始狂找戒指,刚开始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找,随后他拉来了一个摄影棚专用的大灯将花坛照得亮如白昼,再然后来了十来号人,个个拿着金属探测仪恨不得掘地三尺,最后是三架无人机滋拉拉地在草地上空盘旋。吴凉一手架在车窗上往外看,一手握着一个保温杯,感觉自己仿佛看见了一个声势浩大的考古现场,想下车让周向晚别找了,tony拦住他道“没关系的啦。周少经常找不到东西,大家都习惯了。”吴凉勉强讲话,徐徐道“他现在,最好要低调。”吴凉正这么说着,忽然看见周向晚爬上了那颗百年老槐树,他动作流畅,越爬越高,简直是要往树顶去了。吴凉立刻想到了周向晚失足跌下的惨状,便再也坐不住,打开车门冲了出去。吴凉站在树下,喊又喊不出来,只得严肃地拍了拍与他一起围观的某大汉的肩膀,用眼神示意,让他喊周向晚下来。大汉与吴凉对视一眼,心领神会,捧着脸气壮山河地呐喊“妈耶!周总,你男朋友给你加油来啦!!!嘿哟!周总加油!”吴凉“……”周向晚的下属都是怎么回事?!第40章 搞事老赖周向晚槐树枝叶繁茂, 吴凉只能隐约看见周向晚踩在树枝上的皮鞋,一阵窸窸窣窣后, 吴凉听见周向晚向下高声道“吴凉, 我找到啦!就挂在树顶上,乌拉!”吴凉又拍拍大汉,轻声道“你跟他说,别嘚瑟,小心点下来。”大汉传达道“周总, 你男朋友让你小心,别摔了!”吴凉认为这个谣言有必要澄清一下,便道“我不是周向晚男朋友。”大汉鬼鬼祟祟道“那小老弟, 周少是在追你吧?”吴凉道“不是。”吴凉像是想起了什么,正色道“以后不要这样说,让钱盟误会了就不好了。”大汉“???”周向晚灵活牵引着树枝爬下来,两腿岔开坐在在树干上, 垂着眼睫,居高临下地望着吴凉,努力隐藏自己的开心“吴凉,你看, 我找到了。”周向晚说完, 就要跳下来,吴凉忙道“别跳, 太高了。”周向晚动作一滞, 换了个公主一样的姿势坐在树干上, 矜贵地晃了晃腿,道“那你接住我,我要跳了,一,二……”“等等。你以为你是小猫吗?我肯定接不住!”吴凉转头问旁边人道“有梯子吗?”“有是有。但周少哪有那么娇气!”大汉说着,张开手,道“周总,跳下来吧,我接着你!”周向晚不耐道“谁要你接!别在这碍事。找个梯子来,收拾收拾,就走吧。对了,挑个最贵的饭店吃饭,我给你们报销。”大汉忙不迭去保安室搬来一个梯子,在树干上架好,一行人来得快,去得更快,风风火火地吃夜宵去了。他们带走了灯,周遭骤然暗了下来,繁星,暗夜,寒风,槐树,以及两个相望的人,在寂静中凝成一副画。吴凉扶着梯子,站在树下等了半天,抬头道“快点下来。”周向晚道“你上来接我。”“周向晚,你是公主吗?”吴凉望着他,低声道“别闹了,快下来。” 第71章 吴凉平躺在草地上,瞪着星空,无奈道“别嚎了,我根本没用力!”周向晚收敛演技,躺在吴凉旁边,向上伸直手臂,张开手掌,挡住了些许星光,道“我就戴几天,过完年就还你。好不好?”吴凉没说话,心累。周向晚道“你别看我总耍无赖,但我是一个说到做到的男人,我刚才说帮你找戒指,是不是就找到了。”吴凉“……然后你把它戴在了自己手上。”周向晚道“那拉勾,我保证过完年就还给你,而且会很珍惜,绝不弄丢它。”吴凉道“为什么?我说过了,这是给我爱人的。”周向晚神秘兮兮“急什么,我又没想当你爱人。不是我选择了这个戒指,是这戒指选择了我。快,拉勾,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契约。”吴凉折腾了一天,实在是没精力陪周向晚扯皮下去了,敷衍地伸出手,道“明天我给你寄合同,过年后必须还我戒指。这是有法律效力的知道吗?”“嗯。”周向晚伸出小拇指,愉快地勾住了吴凉小拇指。暗夜寒风,细碎的星光闪烁,穹顶之下两人并排躺着,周向晚勾着吴凉小拇指,大拇指郑重地和吴凉大拇指按了一下。周向晚甩着吴凉手,道“那句神圣的咒语就交给你念吧。”吴凉觉得“拉勾上调,一百年不许变”这句话实在是太羞耻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道“不念,你幼不幼稚。行了,放手。”周向晚啧了一声,起调道“拉勾——卧槽卧槽卧槽!!!”吴凉“???”周向晚甩开吴凉的手,一个打挺,弹簧一样弹起来,先是跳了几下,然后开始疯狂脱衣服。周向晚只穿了两件衣服,外面是一件红色的冲锋衣,里面是一件白色针织衫。“怎么了?!”吴凉忙坐起,满头雾水地看着周向晚。外衣脱掉后,吴凉毛骨悚然地看着一个巨大的突起顺着周向晚脊背往上游走,随后一个黑影蹿上了他的头,奋起一跃,好死不死掉进了吴凉衣领里。周向晚裸着上身,茫然又惊恐“是小松鼠?!!!”吴凉步了周向晚的后尘,开始疯狂脱衣“不是!!!是老鼠!!!”“这个季节为什么会有老鼠!!!”周向晚忙上前,掀起吴凉衣服,“别怕别怕,我给你抓!”其实,比惊恐的人类更加惊恐的是老鼠本鼠,慌不择路,一番挣扎,落了地蹿成一道残影,吱吱吱没了踪影。留下原地两个惊恐的高贵灵长智人,一个光着上身,一个衣衫不整,抱在一起面面相觑。吴凉浑身发毛,一身冷汗“跑了……吗?”周向晚紧紧抱着吴凉,惊魂未定道“中国怎么什么都有!怎么什么东西都往我身上爬,太恶心了!”吴凉想起周向晚上次被鹅和鹤追上了树,不由感叹他才是真的一脸倒霉相,拍了拍他的背,哭笑不得地安慰道“应该是松鼠,没事了,先把衣服穿好。”吴凉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干咳和狗叫,只见昨天那超市大妈牵着一只泰迪站在草地边上,眼神诡异沉痛,见吴凉看着她,语速极快地道“你们基佬能不能别随时随地发情,野战能不能找好地方,教坏小朋友你负责?!伤风败俗!”吴凉“……”周向晚“……”周向晚哪里是肯乖乖挨骂的性子,当下对着吴凉的脸用力啵了一口,ua了一声道“不能!就亲!”说着,周向晚蹭了蹭吴凉,“我不仅亲,我还要摸!”吴凉“……”大妈“伤风败俗!!!”说完,大妈一副瞎了眼的样子牵着泰迪疾步走了。吴凉“……放开我。”周向晚亲上了瘾,又啵了一口,朝吴凉甩了甩戒指,“你要给我当秘书了,乌啦!!!”吴凉“……”隐隐有一种熟悉不详的预感是怎么回事。第41章 剪刀快手周向晚自那个“伤风败俗”的夜晚过后, 周向晚就感冒了。不知道是吴凉给他做了人工呼吸的缘故,还是因为他抱着吴凉蹭来蹭去的关系, 反正结实耐造如周向晚, 第一次体会到了感冒咳嗽流鼻涕的滋味——新奇的同时倍感难受。周向晚无法理解像自己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男,居然会流丑丑的鼻涕,备受打击,去医院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通,确认没得癌症才好一些。周向晚把吴凉送给他的宠物店装修成了猫咪咖啡馆, 他在二楼养病,每个过来汇报工作的下属还能顺便捋一把猫。吴凉的病情则开始渐渐好转,至少不会整夜咳嗽了。其实, 吴凉的病,很大程度上是心病。他记忆力强到变态,控制欲也厉害,公司上下什么问题都要弄明白, 全年无休,又饱受失眠焦虑的折磨,整个人绷得很紧,和杜枫分手, 在曙光号身心受创, 往日积压的劳累一下子就如山洪般爆发出来,病情越发严重不堪。不过摊上了周向晚这小祖宗的倒霉事后, 他的注意力被转移, 精神莫名好了很多。吴凉和周向晚的团队一起, 从上到下疏通了三天,跑了无数关系,终于约到了和萧锦河的视频聊天,曙光号事件平息后萧锦河被严加看管,他作为寻找周鉴林下落的重要线索,从被捕开始就一句话也不说,直到几天前,说要和周向晚单独沟通。这天,一月5号,是吴凉的奶茶日。吴凉拎着两杯奶茶,一卷面巾纸,来到了周向晚的宠物店。宠物店面貌大为不同。一楼是装修雅致的咖啡馆,每个座位之间都有隔板,隐私性极佳,清澄的阳光下,各色猫咪在窗前蜷成毛绒绒一团,散着朦胧的光晕,吴凉自从上次摸了一把哈士奇后,对毛绒动物充满了好奇,忍不住摸了一下,没成想蹭了一手绒毛,只好又去洗了五分钟手。二楼则是办公室。事情兜兜转转,吴凉和周向晚又坐在了一个办公室里,吴凉却成了周向晚的秘书,不过有一点是不变的,就是周向晚负责貌美如花给人添堵,吴凉负责总揽全局赚钱养家。红木桌上,吴凉和周向晚相对而坐,一个憔悴,一个萎靡,手边是两盒抽纸和两杯奶茶。周向晚为人讲究,为了保护他高贵挺翘的鼻子,要用进口柔软无添加的高级棉质湿巾,吴凉则觉得湿巾湿乎乎的非常恶心,在超市随便买了一卷直男大众款卷纸。周向晚趴在桌子上,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他讲中文有时候会带着弹舌音,感冒了之后更加明显了,囫囵道“你知道好朋友就是,喝你喝过的奶茶,感你感过的冒。你有没有很感动?” 第73章 吴凉心想“邀请函说得好听,不就是一个把人引向贼窝的圈套, 脑子有病才要去!”周向晚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 道“我接受他的邀请,你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吴凉“……”差点忘了周向晚很是有点病。萧锦河呵了一声, 目光飘向远处, 打了个响指, 屏幕一黑,通讯挂断。过来的两个律师和三个外勤互相看了几眼,其中一人劝慰道“周先生,您父亲的事,请交由警方处理,您只是一个普通群众,请不要冲动……”周向晚叹了口气,打断他道“别逼逼了,你们听听他那口气,人早跑了。我就说打断腿把人砌墙里最安全,你们非跟我说要依法治国!”话音刚落,一位外勤人员的电话突然响了,他喂了一声,神色陡然不变——审讯室起火,萧锦河不见了!周向晚就看他们急匆匆来,又急匆匆走,临走前再三嘱咐受害人家属,也就是周向晚,要保持冷静,周向晚对这种狗屎一样的意外早已习以为常,毕竟萧锦河有多滑他心里还是很有数的,非常冷静地擤了一把鼻涕,嗯了一声。吴凉作为周向晚的临时秘书,起身送了他们出门。吴凉从楼下上来,就见周向晚一双长腿抬起架在红木桌上,整个人以一种微妙的角度歪斜着,他仰着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稀薄的阳光里像一片弧形的金羽,整个人的边缘都是绒绒的,像楼下团着爪子晒太阳的毛绒生物。“吴凉。”周向晚闭着眼,听见吴凉的脚步声,朝空气中伸出一只手,“牵手。”两个大男人牵什么手?!吴凉没理他,他一直想不明白凭周向晚的脑回路是怎么活到肢体健全地二十五岁的,道“周向晚,如果你要去柬埔寨,必须带上我。”周向晚依然举着手,固执道“牵手。快点!”“晚豆公主,你想睡觉就去休息室,床已经给你铺好了。”吴凉无奈,隔着衣服握了周向晚手腕一下,周向晚反应极快,未等吴凉收力便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吴凉皱了皱眉——周向晚手劲太大了,箍得他手骨发疼,没忍住挣了挣。周向晚用玩笑似的口吻道“吴凉,我累累的。”吴凉一顿,没再挣动手腕,低声道“你也会觉得累吗?”周向晚稍微松了劲,却还是拉着吴凉没放手,依然是玩笑口吻“我会。会的。”三月十二日,是他的生日。他年少时很喜欢过生日,喜欢别人都围着他绞尽脑汁地给他送礼物,只是后来不是了。三月十二日,也是周向清的忌日,因为周向清的死亡,周向晚对自己的生日充满了厌恶与恐惧。萧锦河选这个日子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的,反正成功恶心到了他。吴凉低咳几声,传授自己多年的感冒经验,道“感冒就要多喝热水多睡觉,你去睡觉,周鉴林的事,我替你解决。”周向晚感受到吴凉的体温,心里稍微舒服了点,他睁开眼,对着吴凉笑,“如果你还有一个多月就会死,你会干嘛?”吴凉想了想,认真道“什么也不干,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样。”周向晚道“你不是想看流星吗?”吴凉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乱看我东西了?”周向晚牵着吴凉的手晃了晃,像个小朋友在撒娇,道“我们去红海玩吧!”吴凉生怕周向晚趁他不注意跑到柬埔寨,道“好。什么时候去?”周向晚“现在就去,我飞机就停在机场。晚上就能到了。”吴凉“???”周向晚想事情,简单粗暴,做决定就是一拍桌子的事——啊,去看流星雨,浪漫!安排!吴凉则截然相反,做什么事都有严格的时间表,至少要提前三天开始计划,但架不住周向晚被连拖带拉的上了飞机,正是旅游旺季,又没提前预定酒店,周向晚和吴凉睡到了一间情侣大床房。吴凉从来没住过情侣房,深怕房间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开门后松了一口气——幸好,是一个很正常的房间。周向晚放下行李箱,将房间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通,道“没想到我第一次住情侣房是和你。”吴凉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周向晚。周向晚道“真的。”周向晚觉得情侣房是情侣才能住的,他既没女朋友也没男朋友,所以从来不在情侣房打炮。两人一番收拾,周向晚躺在床上,裸着上身,毫无睡意,一直在想到底是谁在背后搞事,吴凉则湿着头发,坐在了沙发上。周向晚道“你不在床上睡?”吴凉穿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条纹睡衣,身边是一盏暗黄的夜灯,一手端着一杯白开水,翻着一本书,闻言抬起头道“我在飞机上睡过了,现在不想睡,你自己睡吧。”周向晚滚了滚,道“我也睡不着。你醒着还发出声音我就更别想睡了。你过来跟我聊聊天吧?”吴凉想了想,调暗灯光,站到了床边,周向晚朝他的方向滚了几圈,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露出一只灰蓝的眼睛,盯着吴凉,道“让你过来就过来,你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吴凉道“晚豆公主,有事说事。”周向晚道“你坐下来,和我躺一起。”吴凉“为什么?”“你站在那里,还板着张脸,像在审我。”吴凉无奈,僵手僵脚地躺在了床的最边沿,道“我保持安静。你快点睡觉。”“嗯。”周向晚又往吴凉身边凑了凑,“我睡不着,你给我讲故事吧?”吴凉坐起来,无语道“你是小孩吗?好好睡觉。”周向晚兀自道“我想听,你的故事。”吴凉道“我没有故事。三国演义,要听吗?西游记也可以。”周向晚道“不听,这有什么好听的。你肯定有故事,多无聊都行。我拿我的故事跟你换。嗯……你知道哈哈,他其实不是我买的,是我捡的。那时候莫斯科大雪,我出去打猎,哈哈还很小,伸出舌头舔栏杆,舌头被冻在杆子上收不回来,嗷呜直叫,周围也没有人,我就把他带回去了,我自己养,一直养到现在这么肥。”吴凉不习惯聊天,盘腿看着周向晚,周向晚上身的肌肉随着他呼吸起伏着,腰侧有两道疤,一道是阑尾炎手术留下的疤,一道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吴凉指了指,道“你这伤哪里来的?” 第75章 周向晚抱着吴凉,声音颤颤巍巍“哈哈哈哈哈哈,你他妈怎么能这么可爱?!”吴凉感觉自己腮帮子被抖得失控,握着遥控器一通乱按,吼道“这个没有开关的吗?为什么关不掉?!”周向晚把吴凉按在床上,笑道“再多抖一会儿,多好玩啊。”吴凉扑腾挣扎,从周向晚怀中狂抖着往外爬,颤抖道“你自己抖!放手手手手手!!!”周向晚哈哈一笑,拿过遥控器,长按小圆键三秒,嗡鸣声渐停,彩灯暗淡下来,床终于变成了正常的床。吴凉却已经不是那个正常的吴凉了。吴凉热得浑身是汗,挥着手掌给脸扇风,羞怒中带着一分茫然无措,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周向晚对吴凉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狂笑不止,道“你是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床哈哈哈哈,你那个惊恐的眼神哈哈哈哈超可爱哈哈哈!”吴凉“我去厕所。”说着,吴凉一骨碌翻下了床,背着周向晚探究的视线跑进厕所,满脸复杂地坐在了马桶上。他硬了。问题在于,吴凉对着杜枫就没起来过,平时看片也没反应,他很清楚自己器官没有问题,是心理性勃起障碍,他一想到性,就觉得恐惧和恶心。不管他有多少钱,他就是个性冷淡阳痿,他找不了女人,也无法满足男人,所以他一直很自卑,觉得杜枫肯和他在一起是杜枫吃了亏。吴凉瞪着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心想“难道我有独特的爱好,必须要被按着蹭?”吴凉等自己冷静下来才出厕所,周向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也不提刚才的事,走到电视机旁边,拿了一个遥控器,扔给吴凉,道“空调遥控器是这个,自己调温度,我都可以。”吴凉脸颊发烫,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开了空调,倍感挫败——他从来都没干过这么蠢的事,简直没脸面对周向晚了。周向晚笑完,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大不了的,作为一个曾经被大白鹅穷追猛打的沧桑男人,笑过就忘,腿把被子一蹬,拍拍旁边的空位“快点,陪我睡觉!”周向晚现在在吴凉心中的形象已经变成了一颗行走的伟哥,当即摇头道“你先睡。我再冷静一会儿。”周向晚挑眉道“如果明天早上,我醒来,你不在我旁边,你知道后果。”吴凉“……什么后果?”周向晚邪魅一笑“你承担不起的后果。”说完,周向晚打了个哈欠,歪着头睡了。吴凉在精神还可以的情况下,和别人一起睡,从来都是睡不着的。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养到了凌晨五点,想起了周向晚的威胁,又暗搓搓地躺到了床上,开始装睡。周向晚在睡梦中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翘起一条腿,架在了他腰上,这还不够,周向晚慢慢拱到了他背后,鼻子凑在他颈后闻了闻,然后一把抱住了他。黎明的清光中,呼吸清晰可闻。吴凉忍着没动,想着忍一个小时就好,正这么想着,一阵该死的睡意上涌,吴凉迷迷糊糊地做起了梦,梦里他还保持着清醒……周向晚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见吴凉背对着他,老老实实地躺在他身边,顿时心花怒放,趴在吴凉背上叫他起床。“吴凉,起床了!起床了!”周向晚乐颠颠地隔着被子推吴凉,他叫人起床的方法和哈哈一模一样,一下一下做心肺复苏似的把吴凉往死里按,吴凉想起也起不来,一大早脑袋还晕着就开始吼“周向晚,你给我下去!我起了!”吴凉一番洗漱,周向晚正对着镜子画眼影,见他出来,招呼道“睡得怎么样?”吴凉就差浑身冒黑气,满脸都写着快乐“还行。”揉揉眼,道“你的保镖还没醒吗?”周向晚“我让他们回去了,今天是我们的二人世界!”吴凉“……”不好,那岂不是意味着就剩他一个人伺候这位祖宗?吴凉心里的预感果然没有错,他又当保姆,又当司机,一路顶着太阳的暴晒,从阿斯旺到红海开了有六七个小时,从阳阳烈日开到了夕阳西下,终于开到了周向晚指定的那片海。蛋黄一样的落日将海面染成一片炫目的金红,吴凉放下车窗,抬起双手搓了搓脸,道“你是从哪篇报道里看见今天这里会有流星?”周向清是在红海死的。前世的今天,周向晚去南非之前来到了这片海滩,他不知道来这里有什么意义,他内心的煎熬无法排解,在金色的海滩上站了很久,直到万千璀璨的流星像燃烧的灵魂一样划过海的尽头,此后十年,他再也没来过红海,却一直记得那夜的流星。这些话,是没办法说给吴凉听的。周向晚笑了笑,道“你等着就好了。”吴凉心里压根就没指望,毕竟周向晚就没靠谱过,无奈道“等什么,奇迹吗?”周向晚点点头“对啊。”吴凉一天下来被晒得蔫蔫的,此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我休息一会儿,你不要乱跑。”“那我去煮东西了,煮好了叫你。”周向晚拉开车门跑了出去,吴凉看见的最后画面是一片金红的海,周向晚的丸子头一颠一颠的,他挥着手朝着大海跑去,嘴里大叫着“姐姐!十年了!我来看你了!我想你!你变成美人鱼了吗?!”吴凉意识模糊之际,心想“怎么十年啊……晚豆公主的数学真是没救了。”吴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入眼是满天的星辰,像一颗颗明珠镶嵌在黑丝绒一般的天空,周向晚站在夜空下,脊背笔直,裤管被风吹得胀鼓鼓的,脚下是几个用沙子堆的小城堡。吴凉披着毛毯下车,站在周向晚身后道“冷吗?去车里坐着。”周向晚头也不回道“不冷。”吴凉道“晚饭想吃什么口味的方便面?”周向晚吸了吸鼻子,干干巴巴道“不饿。”吴凉感觉有点不对劲,想看看周向晚的表情,走到他身边,周向晚捂着脸背过身不让他看,吴凉淡淡道“周向晚,你怎么了?被愤怒的埃及人民揍了?”周向晚瓮声瓮气道“谁打得过我?”吴凉想想也是,扒拉着周向晚的手,要他转过来,道“让我看看,过敏的话必须去医院!”周向晚仰着头不让吴凉看,“没过敏,我被水母咬了。丑!你要笑我!”吴凉“你让我看一眼!我不笑!”“说好了,你保证!”吴凉“我保证!”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周向晚做了莫大的心理建设,拿下了手,委屈巴巴地瞥了吴凉一眼。周向晚刚才在水里刨了几下,战斗民族对什么东西都充满了热情,周向晚觉得水母超好看,就像皇冠一样好看,就把它往头上放,结果被咬了一口。 第77章 因为,这个厨师根本不存在。这些菜都是吴凉自己做的。一大早爬起来,亲自去买菜,包下酒店小厨房,亲手做菜,蒸饭,餐具也一一检查过。钱盟一再提醒他,周向晚被一个很厉害的组织盯上了,万万注意他的饮食安全,如果周向晚死了,他也不活了。总之,吴凉莫名其妙就肩负了两条人命,所以非常慎重。吴凉不想让周向晚知道这是他做的菜,怕被周向晚揪去给钱盟烧红烧肉,便放下筷子,转移话题道“接下来,我会和你一起工作,但是你不能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的,你不确定的事,都来问我。”周向晚放下筷子,坦率道“你真的没有暗恋我吗?我记得你在cbd买了一层楼,准备开律师事务所,但是又临时给我当秘书,你对我这么好,很容易让我误会。”周向晚看着吴凉,喉结动了动,罕见地有些紧张,眼睛快速眨了几下,小声又郑重地道“当然,如果你真的暗恋我的话,我愿意和你试试。但是因为我比较可爱,所以你什么事都得让着我。”吴凉的表情有一瞬间凝滞,像是不可置信,又有点哭笑不得,他很快压下了内心那股异样的波动,飞快地用理智量化了自己的感情——他不能当周向晚和钱盟之间的第三者。半晌,吴凉憋出一句“周向晚,你是一个非常棒的年轻人,一个月前,我们确认了朋友关系。按照传统社交规则,朋友遇到困难,能力范围内,我有出手相助的道德责任,更何况我还欠你一个人情。”“你少说这种听不懂的话来糊弄我,”周向晚凭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自信,笃定道“……不,你肯定喜欢我。你摸着自己的心脏,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吴凉只当周向晚在胡闹,收敛了情绪,将桌上的危险餐具放远一点,肃然道“有一件事情,我想问你,希望你不要激动。杜枫从三天前就失联了,和你有关系吗?”吴凉说完,房间内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周向晚盯着吴凉,眼睛一眨不眨的。他动气了。周向晚真正要发火的时候,是很冷静的。周向晚面无表情地看着吴凉,平铺直叙道“你既然知道他失联,说明你和他还有联系,为什么?”吴凉道“他父母问我了。自那天杜枫被你的人带走后,他父母接到了他被调往非洲分公司的通知,直至今日,杜枫渺无音讯。周向晚,你不要做违法的事。他人呢?”周向晚冷冷一笑,道“你还认识他父母?”“以朋友关系。”吴凉顿了顿,问道“周向晚,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和你有关系吗?”“有。”周向晚眯了眯眼,“你和他已经分手了,你为什么还要管他?”吴凉道“他人呢?还活着吗?”“不知道。”周向晚眼神漠然,轻描淡写道“谁有空管他呀。死了最好。”周向晚脸上那种无视人权和生命的态度让吴凉一阵心惊,“你不知道,你就打电话问替你做这件事的人,然后,把他安全,完整地弄回来。”“如果他死了呢?”吴凉沉默片刻,道“那你就要做好承担责任的准备。”周向晚牙齿气得咯咯响,道“吴凉,他那样对你,你就不恨吗?圣雄甘地都比不上你,你个当代耶稣,盛世白莲。”吴凉在周向晚发狂的底线上来回试探,道“我恨不恨他,和要他的命是两回事。法制社会,杀人犯法,周向晚,你能不能讲道理?!”“不能。”周向晚握紧拳头,他的眼睛神经质的布满了血丝,语气却平静如初,“我无法理解你。如果我是你,他那么对我,我就要他死一百遍一万遍还不够。他比萧锦河还要恶心,我一看就知道,他就是新闻里那种分手了勒索捅女友泼硫酸的畜生,你呢?他妈的讲文明懂礼貌连架也不会打,你不怕,我怕!我难道要天天看着你吗?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安心。”“我也无法理解你。一,我没有让你天天看着我,你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吴凉总觉得周向晚有点被害妄想倾向,深吸一口气道“二,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以后也不会有任何的瓜葛。是,他骗我,如果要追究,我可以向他提出诉讼。而不是被你,弄到非洲去,你把他弄回来!”周向晚听笑了,“诉讼,说的好听,你根本不会追究,只会一个人吃闷亏偷偷哭。钱而已,你根本不在乎。你早就知道杜枫在骗你对不对?你是自己犯贱给他骗的是不是?甚至他的父母,我告诉你,都知道你和杜枫在搞,不然他们不会打电话给你这个辞职领导,但是他们装作不知道,为什么?还不是图你给他们买房买车谋大好前途?”吴凉无力道“你不要扯开话题。周向晚,既然你不能讲道理,那我们就讲人情。这一次,我帮了你,你可不可以帮我一次,告诉我,杜枫在哪里?”“……”周向晚瞳孔一缩,喉结动了动,压下燃烧的怒火,断续道“你居然……你觉得,你帮我,是一个人情……你……而且,而且,要和我换……这种事情怎么能拿来换?”“你说,你会帮我,你刚才还夸我了!我觉得那么开心的一件事,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可以换消息的条件吗?”周向晚的声音刚开始的时候是沙哑,到后面几乎开始颤抖了,“你真的是……我讨厌你……”吴凉不明白话题怎么就和野狗脱缰一样变成这样了,似乎从第一句话开始,他讲的每一句话,周向晚都抓不住重点,而且得出了一个他傻他贱他最讨厌的结论。这么想着,吴凉也很无措,不知道说什么,叹了一口气,道“是我的错,好吧。你别生气了,等你冷静一点,我们再谈。”众所周知,直男说了这句话,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能起到一个火上浇油的效果,是让女友狂化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周向晚,是一个比狂化的女友更加糟糕的存在。他,是一只狂化的哈士奇。吴凉对自己喜提周向晚狂躁灵魂这件事一无所知,按顺序收拾好餐具,一一放好,时不时看一眼周向晚,心里不好的预感越甚——他太安静了。周向晚静静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头发垂下来,神色晦暗不明,极轻也极冷地道“把鞋子穿上。”房间内铺着雪白的毛毯,所以吴凉并没有穿鞋。吴凉不明所以,但直觉让他完全不敢和周向晚说反话了,乖乖套上了拖鞋,抬步欲走“我走了。”周向晚忽的站了起来,疾走两步,扭着吴凉胳膊往床上一扔,床很软,吴凉在床上弹了一下。周向晚开始疯狂砸东西。先是瓷质杯子,盘子,碗一一飞出,在墙上摔得粉碎,碎瓷片如水花般飞溅,随后桌子将电视砸得四分五裂,周向晚边砸边骂,语速又急又快,气冲云霄,大部分是俄语,英语,夹杂着几句中文,什么“气死了”“死杠精”“眼睛被屎糊过”这样的话。三四分钟后,房间已是一片狼藉,周向晚直直站在一地碎片之间,呼呼喘着粗气,吴凉保持着被扔上来的姿势,横斜地躺在床上,背对着周向晚,一动不动。周向晚勉强消气,嘶声道“行了,别找我谈了。我冷静了,把死杠精还给你。你滚!我再也不管你的破事了!”吴凉依然不动。周向晚走过去,半跪在床沿,把吴凉翻过来,道“你别给我来劲儿啊,吴凉,你还想怎么样?我都没用中文骂你……”周向晚语气一顿,待看清吴凉脸,被吓一跳,只见吴凉皱着眉,脸色苍白,冷汗涔涔,混着泪水直往下淌。周向晚片刻慌神,又故作强硬道“你哭个屁!我才想哭呢!”吴凉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发青,眼泪流得更厉害。周向晚拧着长眉道“啧,你不准哭了,……杜枫还活着,也没残。我没怎么他,就是把他放赌场里了,是他自己贪心,欠了钱,被人扣下来挖矿的。你别难过了嘛。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周向晚想把吴凉拉起来,没想到吴凉伸手抓住了手臂,指尖深深陷入肉里,他痛苦地看着周向晚,嘴唇颤抖道“别动……痛……”周向晚“?”吴凉吸了吸鼻子,觉得很丢脸又很痛,道“我……腰好像扭到了。”周向晚“……” 第79章 吴凉昏沉道“……酸。”周向晚听成了爽,更加激动,双手搭在他肩膀上,一捏一捏的,趴在吴凉耳边小声道“那说好了,我住在你家,一起跨年。好不好?好不好?我会很乖的。”吴凉“……”“真的。我会听你话的。”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吴凉被按得浑身舒爽,鬼迷心窍,低低嗯了一声,意识逐渐模糊。等反应过来想拒绝时,已经迟了,周向晚抱着他的哈士奇,大包小包,登堂入室。第45章 老实巴交周向晚提问一条哈士奇加上一个周向晚, 等于……一百只哈士奇!得亏吴凉“家里有矿”。吴凉在北京共有两套房。第一套也就是周向晚去过的,是他平时的私人居所, 装修随意, 面积小,一共只有六个房间,是吴凉真正意义上的家。第二套则用来招待访客的独栋小别墅,共三层带小花园,请专人设计装修, 更符合世人对吴凉的定义——壕。吴凉本来想的很美好,一人一套房。比起钱啊,房啊, 吴凉更怕麻烦,打算就让周向晚这个狂野小公主和他的哈士狂野奇一起住在别墅里互相折磨,彼此伤害好了。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 周向晚怎么也不肯,偏要和他一起挤在小房子里,吴凉有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能准确地发现一切不对的地方, 东西移位了, 他要把东西摆正,有脏东西了, 一定要打扫干净。他在家里什么也没心思干, 跟在周向晚后面, 光是捡狗毛和周向晚的头发就能捡一天,活像个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苦逼淘金工。吴凉烦得一宿没睡着,第二天,带着周向晚移居小别墅,一人独占一层,他想,这次总能行了吧,但问题依然存在,只是没那么尖锐了而已。这天早晨,周向晚溜完哈哈,和吴凉一起坐在桌上吃早饭,哈哈趴在地上吃狗粮。两人的早餐风格完全不同。吴凉无法理解周向晚在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怀疑他没有味觉。周向晚的早餐一共分三步。先是在玻璃杯倒入一包白色的粉末,泡了水之后,变成了一杯蓝幽幽的液体,据说是瑞士某实验室刚出的纳米级胶原蛋白粉,一口两千块,吴凉喝过一口,带着古怪的腥味,但周向晚可以面不改色的一饮而尽。然后是经过营养师精心的配比而成的健身餐,比例精确的鸡肉,鸡蛋蛋白,蔬菜,水果,药丸,一股脑放进破壁机,破壁机嗡嗡一通绞,倒出来一杯绿绿的糊糊,周向晚在上面撒了点盐,习以为常地喝完。第三步,最骚,周向晚要吃三颗核桃,用手捏开,咯啦咯啦嚼完,据说可以预防老年痴呆,是周向晚自以为保持聪明的关键。吴凉道“你像动画片里那种配置魔法药剂的巫婆。”周向晚微微挑眉,戳了戳自己的脸,道“你以为呢,我这张脸和身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长的。你瘦成这样又不爱动,好歹吃点能长肌肉的东西啊!”同样的,周向晚无法理解吴凉在吃什么东西,他觉得吴凉身上最像gay的地方,只剩下骂人比较犀利这一点了。吴·宇直·凉的日常早餐食谱单日日期一杯甜豆浆,两个素包子,两根油条。在桌上对对称称地摆好。双日日期一杯甜牛奶,两个肉包子,两个鸡蛋。在桌上整整齐齐地摆好。如果出了意外,来不及吃早饭,那就和中饭并在一起吃,总之,关键是要吃得对称,吃什么并不讲究。这天早晨,两人就这样坐在了一起,相互嫌弃,沉默如迷地吃完了早饭。吃完饭,吴凉开始说正事,正色道“家里那么大,我们一个人住一层,很自由,你为什么一定要来我二楼找我?我并不觉得我们有一起吃饭的必要。”周向晚来找他的理由并不是什么有正经事,什么打游戏,遛狗,看电影,聊天,甚至连吃饭都不能自己解决,不是约他一起吃饭,就是过来蹭饭。吴凉感觉自己的私人时间被严重占用,很不习惯,非常难受。而周向晚快憋出毛病了,吴凉在家沉默得可怕,也不爱动弹,喜欢一个人待在书房里,要不是周向晚弄出点声音,这个家就跟没人住一样。周向晚道“你和别人住在一起不和他讲话的吗?我又不是租在你这里,我们是朋友,我不找你找谁?”吴凉莫名其妙道“我没有不和你讲话。我前天是不是跟你说早上好,晚上也说晚安了?你还在楼上放摇滚,我说你了吗?按社交礼仪来说,尊重你的私人空间,就是对待朋友的最好态度。”“那是我先跟你说早上好,你才回答我的,不算数!”周向晚用手指点了几下桌子,“我住在你这里,是想和你一起玩的。你不理我,我无聊死了。”吴凉无语道“周向晚,你二十五了,不是25岁,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该学会和自己独处了。我不是你爸爸,没有陪你玩耍的义务。而且,你没有工作,我有。”周向晚无言以对。他想和吴凉亲密一些,但吴凉这人简直铁坨一块,刀枪不入,有着严格的时间管理,哪怕是整天呆在家里,都有无穷无尽的事情,根本没有周向晚的一席之地。“我也有工作的好不好!?”周向晚顿了顿,忽然想到一个突破口,道“你上学的时候,有好朋友吗?就那种遇到困难,第一直觉就是找他帮忙的朋友?”吴凉沉默,脸色有点难看,因为他一个人都想不到。“哈,我就知道!”周向晚拍了拍手,一脸“被我说中了吧”的复杂,“是不是有很多人找你解决问题,对你态度不错偶尔能半点小忙,但就是没人找你出去玩,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也没有人可以说,对不对?”吴凉顿了顿,淡淡道“我不需要诉说。困难是用来解决的,倾诉只会给别人和自己增加负担,还浪费时间。”周向晚又道“如果你自己解决不了呢?上次你发烧,如果我不在,你怎么办?”吴凉道“我会自己去医院。”周向晚又道“要是你一个人遇到了匪徒呢?”吴凉道“这是极端情况,我不会这么倒霉。”周向晚心道“你就是这么倒霉!”周向晚放缓了声音道“我可是你唯一一个正儿八经的朋友,你得花精力去维持,任何感情都是这样的。我想和你变成好朋友,才会缠着你一起玩。”吴凉“……” 第81章 周向晚一巴掌把卡拍掉,皮笑肉不笑道“噫……你以为你养小情人呢?吴凉你想得美, 我们一起去!”吴凉默默抓紧了安全带,道“你先把购物清单给我看看,我再决定要不要一起。”周向晚拿起手机,给吴凉发了一份文件。刚才, 同居协议让周向晚看得一愣一愣的,所谓天道好轮回,这份购物清单让吴凉恨不得穿越时空,找到一个小时前的自己, 疯狂摇晃“不要啊, 不要答应和周向晚一起逛街!!!”整整五百二十一样东西。要用卡车来运吗?!吴凉盯着着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一片,表情逐渐凝固, 道“不要, 我不去, 我不买衣服。”周向晚戴着墨镜,悠悠道“你以前过年怎么过的?”吴凉沉默,比起新年的快乐,他更关注新一年的经济政策和政治变动,以往杜枫也不会陪他过年,这种阖家团圆的节日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放年假窝在家里看奥特曼一天天也就过去了。只是偶尔觉得孤独,偶尔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周向晚好像有自己独有的一套说服人的本事,三言两语就能让人跟着他思路走,他妈的像个妖精,非常可怕,所以吴凉闭紧嘴巴,并不搭话。周向晚凑近吴凉,低声道“我查过了,中国的新年,都是要买新衣服的吧?这是传统,你今年和我一起过,我给你买,好不好?”吴凉坚守理智,道“那这个洗脚盆,洗碗机,扫地机器人买来干什么,嗯?”吴凉划屏幕的手指一顿,静默片刻,眼神古怪道“尖叫鸡是什么品种?你买来当宠物还是食物?”周向晚笑了一下,神秘道“你买了就知道了。”吴凉“……”周向晚道“你刚才是不是答应过我,我想买什么,就可以放在你家?男人,不要说话不算数。”吴凉一哽,无法反驳。他记性超级好,又很有契约精神,答应的事绝不反悔,虽然现在心里肠子都悔青了,身体却很诚实,还是顺着周向晚,下车和他一起去买东西。吴凉刚关上车门要走,周向晚忽的凑上来,一只手撑在车顶,将吴凉困在车子与他之间,另一只手顺着吴凉衣服下摆伸进了里面,吴凉浑身一僵,周向晚若无其事地掐了掐吴凉的腰,道“你真瘦。都没有小肚肚。”吴凉额角青筋直跳,按以前周向晚这么摸他,他肯定要发火揍他了,但现在却不一样了——竟然完全没办法对晚豆公主这张甜美的脸蛋下手!吴凉下不了手也打不过周向晚,只得虚张声势地吼道“手拿开。我打你了!我对准你的脸打!”“别凶嘛。”周向晚满脸无辜地乱摸“我看看你腰围。”说着,手往吴凉胸口摸去,“你胸围多少啊?”吴凉窘得满脸通红,紧贴着车门微微踮脚,他要是只猫,估计已经炸着毛蹿上了车顶,“周向晚!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周向晚乐得眼珠子乱弹“哈哈哈哈哈!那你摸回来,你快摸摸我!”周向晚作势要掀开衣服,“我腹肌超硬的!”吴凉挥手表示拒绝“好的。但没必要。”两人走进商场,周向晚硬是要挤着吴凉肩膀走路,笑道“放心啦,没你想的那么可怕。我们就是随便逛逛。我还没有逛过东西这么便宜的地方。”吴凉正式进入了工作状态,一脸严肃地划着清单“不行,这么多东西,我们必须分头买,而且动作得快,你态度认真一点。”周向晚啧了一声,不让吴凉看手机,揽着他肩膀,道“买不全就买不全,别紧张,又不是奉旨出来采购,明天再买咯。”吴凉嘴角一抽,心里难受。他把清单看了一遍,所有的东西清清楚楚地盘旋在脑子里,甚至记得比周向晚本人还要清楚,如果买不全的话,就像一副拼图少了几块,简直是对他莫大的折磨。周向晚买包,不是按个买的,他因为购买力惊人,一进店就是封店的顶级待遇,大手一挥“我要这一排。”吴凉“???”周向晚嘴上说着要给吴凉买衣服,没想到过了几分钟就在衣服堆里迷失了自我,美美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扬着骄矜的小下巴,道“吴凉,我好看吗?”吴凉毫无求生欲,低头和魏天香发微信“……好看。”周向晚抿唇道“你都没看我,你怎么知道好不好看?”吴凉抬起头,快速看了周向晚一眼,周向晚不犯傻的样子实在太仙了——白金卷发,长眉深目,俊美得超越了性别,带着某种古希腊式的神性。吴凉看了一眼就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淡淡道“我的评价不重要。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吴凉这人,就是心里越慌面上越淡定,而这种表现在周向晚看来就是敷衍和冷漠,他当然知道自己好看,问吴凉不就是想听他夸他吗?当即哼了一声,又冲进了试衣间。吴凉在顶着一张精英冷漠脸,在微信上疯狂cue魏天香,“魏秘,在五分钟之内整理出‘如何在逛街时夸朋友衣服好看’的话术,以excel格式发给我。”魏天香“!!!”“来不及了,他马上就要出来了。”“你先教我一句!”魏天香“……”道理我都懂,只是为什么是“他”不是“她”?还有,五年了,吴总第一次在聊天中用上了感叹号啊!太可怕了吧!!!魏天香凭借她多年的钓富豪经验,道“吴总,别用嘴夸,用眼神!充满欣赏又略带禽兽的眼神!”吴凉“……”这时,周向晚穿着一件白衬衫出来了,极素净的打扮,偏偏完美地衬托出了他的身材,又仙又诱,吴凉看了一眼,又马上低头,cue魏天香“我无法用眼神表达。马上再想一个方案。”周向晚见状,彻底来了气,好好把吴凉带出来,他居然这么扫兴!噔噔走到吴凉面前,道“你把手机给我。”吴凉见周向晚动了气,怕他把人家店砸了,老老实实地交了手机,周向晚把手机放在柜台上,捏起拳头对准屏幕,咣得砸了一声,钢化膜顿时出现了蜘蛛网一般的裂痕。吴凉“!!!”周向晚“你好好反省自己!”说完,周向晚就委屈巴巴地跑了,留给吴凉一个宛如撒手没的背影。吴凉“结账!把他试过的都装起来!”这时,微信叮咚一声,魏天香再次发来了一条“吴总,你的任务真的超纲了。我给你拉了一个群。” 第83章 周向晚扶住吴凉,道“怎么了?还站在这里。”吴凉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们坐前面吧。”周向晚感觉不对劲,他这几天对吴凉的强迫症有了全新的认识,除非座位上有一坨屎,否则吴凉买了什么号,他肯定是要坐什么号的。“那货坐我们位置上了是吧?”周向晚拍了拍吴凉的肩膀,吴凉一下没拉住,周向晚已经站在了那男人面前。那男人只觉一片巨大的阴影罩在自己面前,周向晚道“讲道理不听,找死。”周向晚掐着男人往前拖,他出手又快又狠,那人像一只长脖子尖叫鸡一样叫了起来,吴凉倒吸一口凉气,叫道“周向晚!别动手!”周向晚把人往地上一掼,道“和他道歉。”男人气若游丝“你妈逼!”“我说,道歉。”周向晚轻声道。一片黑暗中,不知道周向晚踩了那人哪里,男人惨叫一声,像虾子一样蜷起来,道“对不起!卧槽,别踩了……”吴凉拉了周向晚一下,周向晚松开脚,道“滚。”那人捂着裤腰带,跌跌撞撞地出了门。吴凉没想到周向晚说出手就出手,低声道“我们走吧。等下他叫人来怎么办?”周向晚心想吴凉一看就是在学校被人欺负多了,揽着他过去,自己坐在刚才男人瘫过的位置上,道“怕什么,没事。他没种回来。”吴凉捧着爆米花桶,顶着周围人恐惧的目光,偏着头语重心长道“周向晚,你不要随便出手打人。被人拍上网了怎么办?你现在……”周向晚顿时回想起了童年被西游记支配的恐惧,抓起两颗爆米花,往吴凉嘴里一塞,小声道“知道了,师父。我们看片片吧。”吴凉“……”第47章 情窦初开周向晚两人坐下, 吴凉端坐,怀里抱着一桶爆米花, 周向晚翘着腿, 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奶茶。电影放到高潮阶段,从井口源源不断地涌出如泉水般的长发,长发如触手,好一通群魔乱舞,将尖叫着的主角们一个个拖进井里, 周向晚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无趣,比起鬼片, 他更喜欢血腥暴力片,一堆人满头满脸血拿着枪相互突突突。吴凉安静而专注,光影四散,浸入乌黑的眼睛, 瞳孔里闪烁着彩色的霓虹,周向晚侧头看了好几眼,忽然慢慢凑近了吴凉耳边,想假装成一只怕鬼的弱鸡, 夺取吴凉的注意力。也就是这时, 影片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吴凉一个激灵, 呼吸一窒, 整桶爆米花都被泼了出去, 他偏过头,一脸惊恐地瞪着周向晚,“你凑过来干什么?!”周向晚顶着一头爆米花,满头雾水,道“啊???”“你……”吴凉摆摆手,胸闷气短,说不出话来。此时,前排嚯然站起一个黑影,女孩子从头发上撸下一颗爆米花,刚要骂人,看清了周向晚的脸,喉咙一哽,眼里冒出一道惊人的光,道“卧槽,我老公!”周向晚“???”女孩惊喜地捂住嘴,立马坐了下去,在鬼片惊悚的背景音乐中,她和小伙伴的脑袋凑在一起尖叫“啊啊啊我搞到真的了,我的男神和我老公的爱情是真的啊!!!”吴凉“……”吴凉差不多缓过来了,小声对周向晚道“你不要突然靠近我。一张大白脸从在旁边伸过来,很吓人。”周向晚揪着脸皮,不满道“喂,你仔细看看,我这张脸,怎么可能会吓人?”周向晚说着,又琢磨出不对,硬着握着吴凉的手往脸上放,“我脸不大,是比例超标准的小白脸!”吴凉缩回手,道“这和你长什么样没关系!”吴凉本来打算将国产恐怖片当放松搞笑片看的,没想到被周向晚吓得腿软,出了影厅之后,手心还都是汗,黏黏的,很不舒服。吴凉道“周向晚,我去洗手间,你在这里等我。”周向晚“不打算和我一起吗?”吴凉道“不打算。你六个小时前还签合同了的。”周向晚点了点头,失望道“噢。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周向晚玩了一会儿手机,忽然发现拐角的娃娃机旁边站着一个丧里丧气的大兔子,耳朵垂下来,有气无力发传单。周向晚心想“要是我钻进兔子里,等吴凉回来,找不到我会是什么反应呢?说不定会急得走来走去,然后我再突然冒出来给他个惊喜。哇,好玩!”周向晚说干就干,给了那人五百块,暂时借用兔子装半小时,所谓钱能解决大多数问题,那大叔本就是无聊兼职,正求之不得,麻利儿脱下兔子装,帮着周向晚穿上玩偶,揶揄道“小伙子,哄女朋友开心吧?要不再去楼下买管口红?比什么都管用。”周向晚套上兔子头,道“不是。没有女朋友。”大叔惊讶道“你俊成这样,居然没有女朋友?哎,小伙子……”大爷掏出手机,“你看,这我侄女,人美心善公务员……小伙子,你是哪国人啊?arica?中文说得真好。”周向晚打断道“但我有男朋友。马上就来。”大叔“!!!……哦。英国人吧?”周向晚“……”周向晚确认衣服已经穿好,便学着刚才那人的样子,靠着墙,大爷似的发传单,哪怕隔着一层厚厚的布料,也散发着一种你爱接不接的狂,等了很久,吴凉才出现。吴凉一直惦记着周向晚的购物清单,又买了两个剃毛机和卷发器,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袖子起毛球了,越走越不自在,又去厕所,非常龟毛地将毛球剃了才出来。他拎着袋子从走廊过来,周向晚不在,正欲打电话,与娃娃机旁边的兔子对视一秒,登时觉得不对劲。吴凉的记忆几乎是过目不忘的,他在瞬间就发现那兔子已经不是刚才的兔子了。这只兔子,太高了,本来圆滚滚的身体被里面的人撑高,硬是变得修长挺拔起来,那兔子时不时就要看自己一眼,然后马上转移视线,简直像是在说——我是周向晚,快来揭穿我!吴凉扫视一圈,不明白周向晚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再结合他跌宕起伏的豪门生涯,怀疑周向晚被人盯上了。如果是这样,那要不要和他讲话呢,会不会暴露呢?周向晚眼睁睁地看着吴凉站在原地,很不走心地看了一圈,没有半点他走丢了的紧张感,也不给他打电话,若无其事地玩起了娃娃机,而且还玩得很不好,一个个币接连不断投进去,愣是没抓出一个娃娃。周向晚走过去,摊开毛绒绒的手掌,示意吴凉拿一个游戏币给他,吴凉迟疑片刻,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掌,像和狗狗玩握手游戏。周向晚“……”吴凉这人什么脑回路! 第85章 周向晚配合道“哦,我说为什么那么臭。哎,猪想找死,谁都拦不住。”周袍辉脸都绿了,道“哥,我是真心对你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你就是这种态度,向清姐姐才会……”周向晚怒上心头,周向清这个名字,从他的狗嘴里出来,就像被弄脏了一样。周袍辉话语一卡,人已经被踹翻在地,谁也没看见周向晚是怎么出脚的,就一眨眼的时间,周向晚已经踩在周袍辉脖子上了。“谁给你的胆子提她的名字?”皮靴打着转,碾着周袍辉脖子,周向晚居高临下,冷冷道“你在刻意激怒我吧?想拍视频黑我?”“咳咳咳咳咳……”周袍辉一张脸涨得紫红,双手用力地掐着周向晚的脚踝,一张嘴却是叭叭不停,“哥哥,你……好好想想,我能激怒你吗?你气的是我吗?不,不是的,你气的,恨的,明明是你自己。呵呵呵呵哈哈哈哈,自作孽不可活,周向晚,我的好哥哥,你有本事就踩死我。”周向晚脸色一沉,脚下越发用力,“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故意气我,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周向晚,不要!”吴凉拉着周向晚,刻意挡住他的脸,急急道“冷静点,故意伤害要判刑的,有人在拍了,松脚松脚,快点!”周向晚眯着眼看他,沉声道“你别管。我从来不忍。”吴凉在拉扯间,忽然看见了纸袋里的剃毛机,灵光一闪,道“帮我按住他。”说着,吴凉非常麻利儿的掏出了刚才拆封的剃毛机,机器嗡嗡嗡,对准了周袍辉的发顶。卧槽。周向晚震惊了——吴凉真特么是个鬼才!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群众围观议论,富二代们连声谩骂却不敢上前,周向晚残暴地按着周袍辉的头,吴凉拿起剃毛机,这边一下,那边一下,给他推发型。周袍辉慌了,这和他计划的不一样,他宁愿被周向晚打一顿,拍下来用舆论压死他,也不想大过年的被剃光了头发,当下对着他富二代朋友叫了起来“你们拍个屁啊,过来救我!!!”很不幸,没人敢和周向晚正面刚,众人缩着脖子,退后一步,叫道“周少,你不是叫我们别插手?还要把你拍得惨点吗?”“周向晚他是半个毛子!”“周少,撑住,我去给你叫保安!”三两下的功夫,吴凉已经剃完了,周向晚哈哈大笑,拿着手机,对准周袍辉的脸一顿猛拍,拉过吴凉,愉快道“溜了溜了。”周袍辉的发型,极度符合吴凉的对称美学,一共只有三搓头发。天灵盖有一撮顶天立地的毛,脑侧两道光秃秃的,然后,两只耳朵边上则是一跺草堆似的头发突出来,活像个猥琐日本秃顶大叔。周袍辉狼狈地站起来,满脸是碎发,在商店玻璃橱窗里看见了自己的发型,发出一声尖利的怒吼“吴凉!你别想在北京混,你完了,你给我等着!!!”吴凉见保安已经冲上来了,单手戴上墨镜,微微笑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随时恭候。”周向晚冷笑一声,讥讽道“叫你声周少,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你以为你是我啊?”哪怕周向晚内心的小人笑得捧腹打滚,面上却是板着脸,拉过吴凉的手,两人一路穿过人流,从楼梯往下,在车库上了车,吴凉喘着气,在车子里和周向晚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周向晚在位置上晃来晃去,道“我好开心啊!”吴凉不明白周向晚怎么高兴成这样,奇怪道“你平日里也没怎么吃他的亏吧?”周向晚畅快道“他哪行,整天就是会哥哥哥哥的恶心我。我不是因为他更丑了开心,我是因为你刚才帮我而开心。你以前总是教训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好像我都是错的。顾北凉,你怎么那么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吴凉双手摘下墨镜,抬眼看向周向晚,问道“顾北凉到底是什么?”周向晚思索片刻,道“就是,你又凶又可爱,sy全场。”吴凉道“夸我?”周向晚点头道“对。”狭窄的车内空间一阵安静,两人在黑暗中互相看着,听着彼此的呼吸声,车库里昏暗的光线为两人的轮廓描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边,周向晚喉结动了动,道“你怕不怕周袍辉报复你?”吴凉笑了,轻描淡写道“就他。”“那什么……你为什么帮我?”吴凉道“我忍他很久了。而且,我以后不在北京发展,无所谓。”周向晚微微挑眉,道“你要走?去哪里?”吴凉沉默片刻,道“不知道。空气好点的地方吧。”吴凉克制而理智,做的最疯狂的事,就是和杜枫在一起。他因为杜枫,进了周氏,干了一份他不喜欢的工作,一晃五年过去,他以为他很勇敢,但自以为的爱情,最后尽成一场空。吴凉觉得他的生活不该是这样的,他记性很好,却无法列出这几年有过真正开心的时候。周向晚见吴凉眼神怅然,心中一阵不舒服——如果吴凉走了,那他呢?可是他原本的计划就是确认吴凉不会在除夕夜死亡,吴凉活着就行了,为什么会产生吴凉必须待在他身边的想法?这时,吴凉忽然看了周向晚一眼,轻声道“周向晚,闭眼。”第48章 健身魔鬼周向晚昏暗的车库, 狭小密闭的空间,彼此轻缓的呼吸声近在耳边, 此情此景, 实在有些暧昧。“嗯?”周向晚激动地闭上眼,期待地扬起下巴,心想“吴凉是不是要亲我!?”吴凉奇怪地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周向晚,他总惦记着周向晚怕看见车子,确认他闭上眼睛后, 猛地一脚踩下油门,轮胎擦过地面,发出悦耳的磨擦声, 车身在空中滑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逼得追来车库的周袍辉一众人仓惶后退,周袍辉连连跳脚,破口大骂“吴凉!你给我等着, 我不会让我哥哥被你骗的!”吴凉没理他,黑色的辉腾一骑绝尘,开出车库,溶入五光十色的车流里。周向晚戴上墨镜, 摸索着系上安全带, 非常失望。那次吴凉手忙脚乱地给他人工呼吸,他光顾着惊讶了, 根本没空感受吴凉唇齿的触感。这么想着, 周向晚又觉得自己的失望之情来得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要期待吴凉亲他!周向晚看了一眼吴凉满是冻疮的手, 道“对了,回去的路上买束玫瑰。大红的。”吴凉心想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周向晚买玫瑰是要送给谁?吴凉向来没有多问的习惯,嗯了一声,但其实已经默默地把拒绝的腹稿打好了。两人一路沉默,开车回了别墅,果不其然,吴凉的小花园前停了一辆大卡车,里面装的都是周向晚的私人用品,因为吴凉不喜欢别人进他家门,只好和周向晚一起搬,忙到十点多,才勉强把东西运到三楼。 第87章 周向晚露出了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吴凉的幻灭表情,心想,是吴凉有毛病还是我的认知出现了问题?这么没谱的跑步方法是真实存在的吗?三秒后,周向晚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吴凉努力的方向居然是这样的,如此敷衍,完全没有认真想日他!周向晚把吴凉拎起来,气得面膜完全垮掉,吼道“吴凉,就你这样还要长肌肉?!现在,立刻,马上,你跟我出去遛狗!”吴凉皱眉,强迫症发作,伸手把面膜平平整整地在周向晚脸上糊好,道“我不出去。冷。”周向晚一把抓下面膜,指着门吼道“你只有自己走出去和被我扔出去两个选择!!!吴凉,你这个废物死宅!”最后,吴凉被周向晚残酷地拎了出去。因为吴凉的锻炼方法极其不靠谱,周向晚一气之下,魔鬼程度直线上升,给只会赚钱的宅男总裁量身定制了一套极具苏维埃风格的锻炼计划,一个月从健身到柔道,安排得明明白白。于是,环湖路上出现了相当惨绝人寰的一幕。清晨,正在跳广场舞的大妈停下了舞动的双手,纷纷侧目,只见吴凉腰上绑着狗绳,被脱疆的哈哈拖在后面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不能停下脚步,因为身后跟着手拿水枪,一脸冷酷的周向晚,只要他一停下,周向晚就会拿水枪滋他。“周向晚……呼……”吴凉抬手抹了一把水,简直要背过气了,“我……不跑了……”周向晚冷酷道“不行。今天不跑完四公里,你别想回家。”吴凉道“但是……跑完……还要走回去啊……”周向晚不为所动,抬起水枪对准吴凉的脸,滋滋喷水,吴凉来了气,拉住哈哈站着不动,迎着水柱挺直脊梁,硬气道“不跑!”周向晚微微挑眉,水枪对准了吴凉裤裆滋了一下,又轻又冷道“由不得你。”吴凉那被冻得没有知觉的俊脸狠狠一抽,转身就跑,“周向晚,你太过分了!”说实话,脸上沾了水还可以说是汗,裤裆沾了水吴凉还能解释什么,这个小区里的有钱人大多相互认识,他以后还怎么面对邻居?周向晚满意地笑了,跟在吴凉身后,不远不近地跑着,吴凉实在跑得太慢,样子太惨,周向晚道“吴凉,我给你唱首歌,激励你一下。”吴凉道“……不必了。”周向晚自然不会顺他的意,张嘴就来,“Вctaвan,ctahaoгohar……”*周向晚唱得感慨激昂,吴凉听不懂俄语,但触景生情,只觉自己现在就被流放到西伯利亚的十二月党人一样悲壮,嘶声道“你别唱了,我跑,我跑还不行吗……”周向晚乖乖闭嘴,上前和吴凉并排慢跑,吴凉不想和周向晚一起跑,加快了脚步,周向晚挤了挤吴凉,道“别不理我啊,找到节奏之后,舒服多了吧?”相比刚开始的窒息,吴凉确实感觉好多了,他勉强理匀气道“你等着,我一定会打败你的。”周向晚哈哈笑道“好啊。”清晨,一切刚刚开始。蔚蓝的天空,金黄色阳光铺在小路上,草尖的露珠闪烁着钻石般密集又耀眼的光芒,两人一狗迎着朝阳在笔直的小路上越跑越小,凝成一副和谐的剪影。吴凉跑完四公里,每走一步像踩在棉花,轻飘飘的,哈哈伸着舌头,尾巴一耷拉,趴在地上不走了,周向晚蹲下喂了几口水,随手一捞,把哈哈抱起来,不紧不慢稳稳地走着,吴凉捧着保温杯,颤颤巍巍地跟在后面,和哈哈大眼瞪小眼,吴凉悲哀地察觉到了自己的羡慕之情——不用走路,真幸福。两人回到家,吴凉吃完健身餐,睡个午觉,又被周向晚拉起来去武馆学柔道。周向晚拍拍吴凉肩膀,坚定道“吴凉,站起来,想想中国战狼,想想我这张漂亮脸蛋。”吴凉脑子里猛然浮现了中国战狼赤手空拳大战俄罗斯狗熊的画面,顿时有了斗志,道“我准备好了。”“嗯。”周向晚拉起吴凉手臂,吴凉顿觉一股大力袭来,天地倒转,下一秒已经在垫子上摔得头昏眼花。周向晚低头看他,发出魔鬼的声音“这就是过肩摔,会了吗?起来,轮到你摔我了。今天不学会就不回家。”吴凉“……”那天,两人是打车回的家,吴凉练到最后,已经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了,更别说开车。他被周向晚活活摔了一百多次,摔得人畜不分才勉强学会过肩摔。回到家,踏进门的一瞬间,吴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偏头问道“你东西整理好了吗?”周向晚呼吸一窒,喉结动了动,勉强道“好了啊。”吴凉心想不可能的,周向晚会整理才怪,他顿觉找回场子的机会来了,微笑道“好。那我今晚二十二点来检查。”周向晚强作镇定,道“哦。”说着,他噔噔噔跑到楼上,面对广阔的房间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陷入了沉思。第49章 公园棋王周向晚周向晚知道吴凉说十点钟就是十点钟, 一分不会超,一分不会短。果然, 随着有节奏的爬楼梯之声, 刚到十点,吴凉就穿着睡衣出现在楼梯口了。吴凉对周向晚没什么指望,本来只是准备上来看一眼,确认周向晚没把他房子拆了就算了。没想到三楼楼关竟出乎意料地整洁,光线朦胧偏暗, 一股糅合着花香和草药的奇异香味弥漫在鼻尖。吴凉循着气味踏入客厅,先是望见从来没有被用过的壁炉此时燃着明亮的火光,周向晚坐在刚买来的摇摇椅上, 身后是大片跳跃的火焰,脸侧摆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宽松的裤腿挽至膝盖,正在泡脚。旁边的皮沙发铺上了绒绒的毛毯, 沙发底下还空着一个洗脚盆,咕嘟嘟冒着热气。周向晚朝吴凉挥挥手,道“吴凉,过来一起泡。”也许是气氛使然, 吴凉有了一种自己走进一副北欧油画的错觉, 周向晚和洗脚盆的组合竟莫名和谐,有一种奇妙安静的美感。“周向晚。”吴凉坐在沙发上, 小心翼翼地挽起裤脚, 伸手确认水温, 道“你没整我吧?”周向晚的恶作剧黑历史数不胜数,吴凉甚至怀疑周向晚在盆子里放了一只尖叫鸡,就等着他一脚往下踩。周向晚笑了一声,托腮道“你怂不怂?”吴凉没说话,试探着将冰冷的脚慢慢放下去,有些烫,甚至有点疼,水面上浮着的各种中药很快淹没了他苍白的脚背。吴凉愣愣地盯着洗脚盆,心想原来周向晚买的那些中药不是用来补肾,是给他泡脚的。“谢谢。”吴凉轻声道。周向晚摇晃着椅子,观察着吴凉的表情,问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家暖气明明挺足的,你还会生冻疮?”从来没有人在意吴凉长不长冻疮,连吴凉自己也不在意。年少时期,他一个人在烂泥里打滚,一心想要出人头地,无视一切僵冷和刺痛逼自己往高处走。冻疮总是很容易复发的,哪怕现在变成了一个富有的死宅,只要稍不注意就会长出来。吴凉静默片刻,问道“你为什么要管我长不长冻疮?”“因为我不喜欢你长冻疮。”周向晚理直气壮地说,“而且我听说,泡脚可以美容。你别嫌我管你,你也挺爱管我的,我们扯平。”周向晚说着,从花瓶里揪了一朵玫瑰花,粗暴地把花苞整朵揪下来,撒在水面,还抬脚把娇嫩的花瓣往水里碾了碾。“你跟我多泡泡,争取长了肌肉,还不长冻疮。”吴凉垂睫朝周向晚看去,小腿肌肉线条流畅美好,艳红的花瓣簇拥着雪白的脚踝,红与白,力量与静美的对比,摄人心魄。吴凉心想“原来,那束玫瑰不是给我,而是周向晚拿来泡脚的。”登时心绪微乱,哭笑不得,暗叹自作多情,也许是没交过朋友的缘故,他总是容易想歪。周向晚看着吴凉的眼神,微微一笑。当然,一切他都静心布置过的。光线,温度,姿势,气味,都恰到好处,能让吴凉最大限度地放松下来,从此爱上泡脚这项健康的养生活动,只是他一直盯着自己脚看这一点很奇怪。 第89章 “晚豆公主。”吴凉喉结动了动,仍然捂着周向晚的眼睛,眼里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真诚道“晚安,好梦。”一瞬间,周向晚的少女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他一开心就喜欢蹦跶,当下就张开手臂要抱着吴凉一起蹦,好死不死,吴凉正踩在洗脚盆上,低头准备下来。当是时,吴凉正低头,周向晚直直向上蹦,周向晚的额头正撞上吴凉的鼻梁,吴凉闷哼一声,失去平衡,往后栽倒,无意识地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人——周向晚。周向晚反射性地揽住吴凉的腰,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吴凉双眼含泪,鼻孔出血,手捂着鼻子,表情扭曲,他还没意识到吴凉这样是自己用头撞的,公主般矜持道“你亲个额头,不至于激动成这样。以后天天都有机会的。”吴凉“……”吴凉又气又痛,坐在沙发上抽了一张面巾纸擦鼻血,觉得再多和周向晚待在一起,怕不是要短命。这时,房间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俄语铃声,周向晚手机就在沙发上,吴凉错眼一看,来电显示上写着“钱盟”二字。吴凉猛地回神,心想他刚才真的仅仅是愿赌服输,给了周向晚一个晚安吻吗?不是的,他问心有愧。可是,他怎么可以对周向晚有想法,他对着杜枫犯贱还不够,现在还要当钱盟和周向晚之间的第三者吗?周向晚对吴凉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他接了电话,听筒里传来钱盟哆哆嗦嗦的声音“祖宗,开窗,我在阳台上。”周向晚猛地转头,阳台朦胧的白纱上隐约能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正是被他叫过来打扫卫生的钱盟。“吴凉!”周向晚瞪大眼,“我,要睡了。你走吧。晚安!”吴凉捂着鼻子站起来,他鼻尖发酸,不知道是被周向撞的,还是因为他心里有些难过,心想“是该走了。以后要和周向晚保持距离。”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道“你,和钱盟,分手了吗?”周向晚咋一听钱盟的名字,有点紧张,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干干巴巴道“分,分手了。”吴凉点了点头,走出房间,关上了门,门合上了一瞬间,走廊游离的冷风钻进裤腿,吴凉竟然有些舍不得,也许是舍不得房间里的温暖与香气,舍不得洗脚盆。吴凉揉了揉鼻子,强迫自己清醒一点,却再迈不动步子,站在廊灯昏黄的光影里——周向晚已经和钱盟分手了,那他总不该是小三了。可是,他真的配得上周向晚吗?这厢周向晚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放钱盟进了房间。钱盟抖了抖满身的雪,抖着嘴唇低声道“可他妈……冻死爷了。”周向晚倒了一杯伏特加递给钱盟,道“你爬窗干嘛?”“您边儿去!我不喝伏特加。这玩意儿和医用酒精一个味儿!”钱盟丧心病狂地把手贴在周向晚脸上,一脸满足道“哟嗬,这小脸蛋真暖和。”周向晚和钱盟是尿一个便池的兄弟情,这种兄弟情看起来gay里gay气的,也不怪乎当年周向晚会传出“豪门阔少深夜和壮汉相拥吃烧烤,疑似出柜。”的绯闻。周向晚干了一杯酒,搓搓手,跟盘核桃似的,盘钱盟冰冷的脸,“我手也很暖和。你怎么不走正门?”钱盟说起这个就气,道“您忘了我现在是求而不得,爱你爱成神经病的人渣保镖了吗?!我怎么走?我他妈一世直男英名全砸您手上了!”周向晚早忘了这茬,挠挠脸,哦了一声,“什么时候找个时间,我们得正式分手。”钱盟叹了口气,宛如一个老父亲,“成了,先收拾房间吧。我看您这挺整齐的啊。”周向晚骄傲道“我自己整理好啦!我叫你过来,是因为我想你了。”钱盟一路冒着大雪赶过来,躲过保安,爬上三楼,此时满头雪怀疑人生道“……那我真是谢谢您的挂念了。”周向晚“不客气。”钱盟打了个哈欠,边走边脱衣服,道“我睡您这,厕所在哪,洗个澡。”周向晚随手一指,蹲下撸哈哈的毛,钱盟想顺便换个衣服,看见门边有个巨大的衣柜,伸手要开门,道“周少,我拿你一件睡衣。”周向晚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撸狗的手忽的一停,惊恐地抬起头,吼道“别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钱盟打开柜子,里面的东西就和潮水一样喷涌出来了,衣服裤子卷发棒,面膜耳机护肤品,篮球,高尔夫球杆,电脑,音响,大提琴等等一切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周向晚塞不进来的东西,全都对着钱盟的脑袋劈头盖脸一顿砸。周向晚“……”这时,门忽的被打开,吴凉站在走廊,听见动静,第一时间冲了过来,看见房间内的情景,眉尾一跳。“你(您)不是说你(您)整理好了吗?!”钱盟和吴凉对着周向晚异口同声道。“你过来干什么?”钱盟和吴凉对着彼此说出了同样的话。吴凉见钱盟没穿衣服,周向晚衣衫不整的,也没拒绝钱盟进来,心知他们应该已经和好了。他摆摆手,道“没事,我过来看看。”吴凉走出房间,关上了门,揉了揉心口,心想配不配得上都没有意义。钱盟已经要把周向晚哄回去了。第51章 当场去世周向晚周向晚溜完哈哈回来, 钱盟刚起床,一脸胡子拉碴, 葛优似的瘫在沙发上玩手机, 他定睛一看,大吼一声“钱盟!”钱盟吓了一跳,手机都抖掉,吼道“怎么了!”周向晚挑起钱盟下巴,左端详右细看, 道“你是去整容了吗?”“放屁!”钱盟拍开周向晚的手,得意道“我瘦了,我现在只有一个下巴。”钱盟摸了摸下巴, 自我欣赏道“这小伙子真俊呀!”周向晚面上笑了笑,心却忽的一沉。前世这个时候,他和钱盟决裂,他在南非, 钱盟去打a,比赛出了意外,他接到消息的时候,钱盟的左眼已经没有治疗余地了, 他那么年轻, 左眼却彻底瞎了。但是钱盟说和他绝交就绝交,连钱都没要, 还打电话过来骂了他一顿, 那通电话也是周向晚那一世最后一次听见钱盟的声音。周向晚道“你要去干嘛?”钱盟跃跃欲试“去你老家打个拳!香香说我要是赢了, 她就嫁我,嘿嘿!”果然。周向晚心念百转,想“要是不让钱盟去打,我又说不出理由,说不定还要和他大吵一架。不如跟着他去,先把他对手埋坑里。”这么一想,周向晚又放松下来,和钱盟交流起打拳心得。于是,吴凉一大早起来,就看见钱盟和周向晚难舍难分地黏在沙发上腻腻歪歪,你捏我小腿,我摸你腹肌,还一起发出虐狗的欢声笑语。吴凉心塞x1。吴凉忍着心塞,仔细一看,突然发现钱盟变帅了,肌肉紧绷,整张脸有棱有角,和周向晚坐在一起,很有夫夫相。吴凉心想钱盟和周向晚差不多高,亲他额头的时候不用踩洗脚盆,能让周向晚穿渔网袜,他还把周向晚给睡了!吴凉心塞x2。 第91章 吴凉道“为什么不能控制?你们就那么急吗?出门左拐五百米就是酒店。”周向晚怒吼“控制个屁!天要下雨,狗要拉屎,谁拦得住?我为什么要把哈哈牵到酒店拉屎?给扫地机施肥吗?!”吴凉“……你在说什么?”周向晚气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兀自道“你管我!顾北凉!你讨厌死了!我要和你绝交!”周向晚吼完,就往楼上噔噔噔地跑,活像一根一米九的小火箭,咻一声跑没了影。“你等等!”吴凉正想追,门铃突然响了,吴凉约了魏天香来拿文件,他想着周向晚总不至于从三楼跳下去,开了门之后就守在门口,向魏天香紧急咨询——和好朋友吵架之后怎么办?魏天香还以为吴凉终于交了女朋友,传授经验道“女朋友在气头上,千万别让女朋友一个人冷静,不然等她冷静了,就会发现自己瞎了眼,所以一定要先认错!”吴直男老实地点了点头。战斗民族极度骄傲,性子比伏特加还烈,更别提周向晚这种从小被人捧到大的少爷,心想他真是脑子进了水,好好一石油小公主硬是把自己活成了灰姑娘,挤在吴凉的破房子里,要啥啥没有,得自己整理房间,还得铲屎!周向晚怒发冲冠,拉着行李箱满世界装东西,要是怒气能实体化,他必然浑身都冒着熊熊烈火与黑气。钱盟围着浴巾出来,见状简直一头雾水,“祖宗,您这是怎么了?”周向晚“我护照呢?!我要去新西兰蹦极!”钱盟“……桌子上。”周向晚拿了护照,道“钱盟,抱走哈哈,我们走!”钱盟茫然道“您搁这发什么疯?我裤子都没穿。”周向晚不理他,拉着行李箱往下跑,钱盟凭自己的多年经验,感觉这次事情不小,边跑边穿裤子,下了楼。魏天香“???”什么情况?吴总女朋友呢?!就这样,钱盟,魏天香,周向晚和吴凉四个人在客厅相对,场面比搓麻将还要热闹几分。周向晚道“吴凉,你给我让开!”吴凉守在门口,见周向晚冲出来,忙道“周向晚,我错了!”周向晚眼眶含泪,吼道“你错哪了?!”吴凉“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周向晚抹了抹眼睛,声音哽了哽才道“你一点也不珍惜我!你凶我,如果是杜枫那死杠精,你肯定不会赶他走!”“我会!”吴凉深吸一口气,看了钱盟一眼,“我无法容忍有人在我的房子里带别人回来上床。周向晚,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和钱盟每次在我面前卿卿我我,我都很难受!”钱盟和魏天香对视一眼,魏天香不可置信地指着钱盟道“你不是跟我说,你是个直男,你是被周向晚强迫的吗?!”魏天香和钱盟是从姐妹关系开始发展的,钱盟总对她露出忧郁的小眼神,什么屁股疼,周少一点也不温柔,但强受总要比弱受承受得更多,所以他心里的苦只能和你一个人说,激发了魏天香强烈的母性,连豪门都不嫁了,两人之间渐渐有了情愫。吴凉指着钱盟道“明明是他强迫周向晚!”周向晚同样看着钱盟,不可思议道“卧槽,你他妈居然用了我的剧本?”钱盟顿时成了众矢之的,急得脑浆都快沸腾了,连忙转移战火“吴凉,你干嘛凶周少,这货好不容易打扫个卫生,哪怕把房子炸了他妈的也必须得表扬啊!你骂他,他能不气吗?!”吴凉一回来就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此时吵了一架后,理智终于回笼,打开手机回放监控,进度条一拉,就是周向晚举着安全套,滋滋往地上滋水,跪在地上吭哧吭哧擦屎的悲惨模样。吴凉顿了顿“……我真的知道错了。”周向晚哼了一声,拉着行李箱就要往外跑“晚了,我告诉你,我哄不好了!”魏天香自然是帮着吴凉的,她躲在吴凉背后,气得c罩杯膨胀成了d,呼呼道“哎,不是,你俩合起伙来骗我和吴总,还有理了?!钱盟,我最讨厌别人骗我!还有你,周向晚,吴总还不够宠你吗?!人家当了他五年秘书,他就没对我笑过!”周向晚委屈道“不够,他也没对我笑过啊!他对着杜枫天天笑!”魏天香“……”什么杜枫,感觉自己又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吴凉一听见杜枫的名字,也是怒火攻心,道“你总惦记着他干什么?!你和他不一样!我在他身上花的钱,都比不上你一天花的!”吴凉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他习惯把什么东西都精确量化,他想用数据证明,他对周向晚比对杜枫上心的多,他恨不得把所有钱都捧到周向晚面前,只希望他能对着他笑一笑。周向晚开心,他也开心。而周向晚只听出了吴凉嫌他花钱多,公主脾气彻底爆发,简直要被气哭。大概这世间什么都是等量的,一个人能让你有多开心,吵架的时候就能让你有多难过,周向晚哪怕已经当了很多年大佬,可他在吴凉面前,总是幼稚得像个小学生,该哭的时候还是得哭,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吴凉,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第53章 撩完就跑周向晚周向晚说完, 一脚将行李箱踹翻,抱起哈哈, 开门就走, 哈哈的头搭在周向晚肩膀上,吐着舌头看吴凉,嗷了一声。短短十来天,吴凉哪怕非常嫌弃毛绒动物,也已经习惯了哈哈的存在, 心里顿时一阵不舍,莫名觉得倒霉儿子被周向晚抱走了。钱盟急急地哎了一声,压低声音催促吴凉道“卧槽, 你快追啊!赶紧的,周少就是个撒手没你不知道吗?!”“我知道。”吴凉点了点头,严谨分析道“但是他说,他再也不想看见我了。他可能想一个人静静。”魏天香一脸不忍直视道“吴总, 虽然我也不知道您是什么情况,但一般来说,等女朋友冷静下来,你就真凉了。特别是周少爷那种什么都不缺的。”钱盟点头道“我一听您的名字, 就不是桃花运旺的那款, 我给您算过一卦,要是错过周少, 您真得孤生。”吴凉只有商业上的塑料朋友, 唯一一段亲密关系也非常畸形, 他本来情商就不高,恋爱经验还极度贫乏,干得像撒哈拉沙漠的水,幸好在钱盟和魏天香的浇灌下恋爱技巧得到了质的提升,捞起大衣,捡起行李箱就要去追周向晚,走之前对着钱盟语气郑重地宛如在确认一笔上亿的生意,道“你和周向晚到底是什么关系?”钱盟他望了望魏天香,咳了一声,道“我直男。铁直。”吴凉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感觉,被欺骗的愤怒肯定是有的,但是吴凉很可悲地发现,他已经习惯了,根本气不过三秒——周向晚做出这样的事,不是很正常吗?然而,周向晚果然不负他“撒手没”之名,吴凉出去找了一圈,没找见人,回到空荡荡的家,给周向晚打电话,电话声却在行李箱中响起——周向晚竟然连手机也没带,就抱着一只哈士奇跑了!吴凉重重地坐在沙发上,沧桑地点了一根烟,思考直男心中永恒的难题——女朋友为什么会生气? 第93章 《恶毒男配上位记》。吴凉默默抬头“……这是什么?”钱盟道“直男gay化宝典。”吴凉怀着巨大的不解,随手打开了一本麻药打进了她的身体,苏眠慢慢闭上眼睛……宝宝,妈妈对不起你………顾北城,你真狠!顾北·凉“???”第54章 戏份很少周向晚吴凉坐在猫咖喝了三杯咖啡, 终于看完了顾北城和苏眠那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吴凉潜意识里一直是自卑的, 但没想到人比人, 乐死人。吴凉经过严谨的比较,得出自己在各方面都比小说中的人优秀数倍的结论,自信心蹭蹭往上涨,周向晚显然是对他有所误解。他想给周向晚道歉,把自己的形象从顾北凉端正成吴凉, 但是在道歉之前,他和杜枫之间必须要有一个正式的了结。这么想着,吴凉喝完最后一口咖啡, 起身结账。华灯初上,整条街满是一团团黄黄的暖光,细细的雪飘下来,吴凉却没觉出冷, 敛眉凝目,一心一意地想给周向晚送什么道歉礼物比较合适。他埋头苦思,忽的灵光一闪——不如给晚豆公主订制一根防水的眼线笔吧!吴凉这人,一旦对什么东西上了心, 思路就会变得很野很离奇, 经常会有类似于脑内跑步之类的骚操作。他想到了周向晚画眼线的时候,如果没有光线, 不就画不成了吗?所以眼线笔要会发光, 随时随地都能补妆, 最好还要自带激光防手抖轨迹纠正系统,非常实用,画的舒心,用的放心。周向晚这辈子的眼线笔,都由我来承包!吴凉越想越满意,暗自赞赏自己真是思路清晰,无懈可击,果然看了钱盟的i化宝典之后,他已经脱胎换骨,是一个全新的吴凉了!就这样,吴凉怀着对自己的盲目自信,直奔专柜,买了各种各样一大箱眼线笔,研究好各项参数之后,准备对眼线笔下手了。与此同时,杜枫正在北京的某栋写字楼顶楼,透明的玻璃门前,一个大大的“ick u!”花体英文闪着银色的亮光。五六个男人围在一个小白板前,听杜枫给他们上课——十天速成把妹达人。杜枫在短短两个月内瘦了许多,他被周向晚弄到非洲之后,欠下了巨额赌债,回来之后一贫如洗,只能变本加厉地骗富婆钱,没想到富婆发现了他在外面有女人,竟然要把他们这个培训机构一起告上法庭,杜枫一急,联合几个ua的老学员,杀了富婆,尸体就藏在他家冰柜里。他现在迫切地需要钱出国跑路,他想起他跟着吴凉的时候,从来不需要为钱烦恼,而现在,他即将面临牢狱之灾。杜枫道“把妹一共分四步。第一步立人设。”“我们现在最受欢迎的人设有三种,第一是成熟温柔的总裁,多在朋友圈发低调又不失奢华的照片,狙击目标大学生。第二是忧郁浪子,受过伤害,不相信感情,要注意激发她们的同情心,狙击目标家境好的女人。第三是诗人,要洒脱不羁一点,多发发出去旅游的照片,那些叛逆小女生就好这一口!”“我一般立的都是成熟温柔的小狼狗人设,老富婆最吃这一款,有些缺爱的富翁也能钓上几个。”“第二步,颠覆人物形象,比如说,你的人设是一个花心浪子,那你就要告诉她,你以前被女人伤害过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能激起女人的同情心又会让她觉得你坦诚,让女人产生一种有“我能拯救你,我是特殊的”的意外和成就感。”“第三步,诱导女人做出承诺。”“第四步是最重要的一步,当女人开始顺着你的时候,你要注意抓住她们的缺点,比如皮肤不好、做饭不好吃、变胖了、工资低指责她们再安慰她们,让她们感觉自己毁掉了一切,你是她们唯一的依靠。”杜枫说完,有模有样道“以上四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要把握好节奏,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泡学大师,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接下来,我们交流一下目标的情况。”这时,突然有学员质疑道“你这夸夸而谈有什么用,有没有具体的例子?老师,你成功过吗?”杜枫洋洋得意道“我这成功的例子可多了,我不仅能搞定女人,连男人都爱我爱得要死要活。周氏的总裁,你们知道么?”学员震惊道“艹了,你搞过周向晚?”杜枫听到周向晚的名字,脸都抽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做作一笑,“不是他,叫作吴凉,曙光号恐袭的直播你们看过吧,就是他。”学员们纷纷表示杜枫在吹牛逼,要杜枫拿出证据,杜枫哪里能忍受别人瞧不起他,当下掏出一个小黑本,道“这里面可还有照片呢!我告诉你们,这些个有钱人,表面上看起来端庄正经,那在床上,可骚得很!”杜枫说完,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这想法就像一颗被施了诅咒的种子,在阴暗的角落快速生根发芽。他缺钱,吴凉很有钱,他有吴凉的把柄,为什么不向他借一点呢?反正他有钱,借一点不还,有什么要紧?杜枫这么想着,下课后换了个号码给吴凉发短信“我有你的照片,你给我的账户打两千万,不然我就把你的骚照发到网上去。你想想,周向晚看到那些照片后,还会要你吗?”杜枫发完,志得意满地起身回家,他知道,吴凉的自尊比天高,一定会有反应。吴凉收到杜枫短信的时候,正在杜枫他家门口。吴凉来之前,也很是做了一番调查,他知道杜枫现在丢了工作,穷困潦倒,父母被他打发回了老家,当初那个在妙峰山和他一起挂娃娃的女人已经快要生产了,就和杜枫一起挤在胡同尽头一家破屋子里。吴凉握着手机,低头将短信读了好几遍,抬手敲了敲门。屋里亮着灯,他敲了很久的门也没人开,吴凉心想“如果是周向晚,他会怎么解决?”这么想着,吴凉两脚把破旧的木门踹开了,旁边有几个邻居好奇地探出了头,见是杜枫家的,叹了口气,又把头缩回去了。吴凉踏门而入,房间狭窄昏暗,弥漫着一股霉味和屎味,一个女人缩在墙角尖叫一声,抬手护着古怪又胀大的肚子,哆哆嗦嗦道“别打我,别打我啊!老公我错了,我有乖乖的!”这女人正是那次吴凉在妙峰山见到的女人,只不过现在的她,面黄肌瘦,大冬天的连裤子也没穿,讲几句话就要流口水。吴凉没想到会看见这幅景象,皱了皱眉,道“杜枫呢?”女人抬头看了吴凉一眼,似乎是被他西装革履的样子刺激到了,枯瘦的手在空中乱挥,向吴凉膝行而来,神智不清道“警察同志,我没杀她啊,我没杀她,不是我杀的,也不是我老公杀的,是她自己躲进冰箱里的,她还在冰箱里唱歌呢!不关我的事啊!我还有宝宝,我不能坐牢啊!警察同志,救命啊!!!”女人急的满地打滚,再也看不出当年在妙峰山青春靓丽的模样,吴凉垂眼看她,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觉得这女人肚子古怪——她哪里还有孩子,塞在肚子里的,不过是一团脏兮兮的,漏棉花的枕头罢了。她被杜枫打流产,折磨疯了。吴凉每一次行为都是以解决问题为第一要务,女人仍在哭哭啼啼,叫得越发凄惨,他没有安慰女人,清空了一切多余情绪,环视四周,被房间里一个巨大的白色冰柜吸引了注意力,这房间破旧不堪,冰柜却是全新的,显得尤其格格不入。吴凉没有任何犹豫,打开冰柜盖子,扑面一股寒气,以及一个青紫的头颅,头发结着霜四散在脸庞上,死不瞑目地睁着眼,往上看,正对上吴凉的视线。吴凉抬起手机,准备报警,后脑勺突然一阵钝痛,他踉跄一步,氯仿的刺鼻气味涌上鼻腔,他神智逐渐模糊,视线的最后,是杜枫狰狞疯狂的脸。杜枫砸晕吴凉之后,马上给当初那些与他合伙杀富婆打电话,“你们开辆面包车过来,大点的,有两个人要运,运到西郊仓库去。”杜枫恨透了吴凉和周向晚,这些个特权阶级为所欲为,想让他丢工作就让他丢工作,想把他弄去非洲就弄去非洲,想让他家破人亡就让他家破人亡!他决定要给周向晚打电话,敲他一笔钱,然后当着周向晚的面,将吴凉一刀刀捅死。周向晚躺沙发上睡觉,迷迷糊糊之间听见电话响了,不耐烦地睁开眼,心想谁敢打电话,骂不死他!慢腾腾地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周向晚蹭的坐直了——吴凉给他打电话了!乌啦!周向晚嘴上是说再也不要看见吴凉,吴凉主动服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开心地按下接听键,没想到听见了他最讨厌的声音。杜枫阴惨惨地笑道“周少,你猜吴凉在哪里?他在我床上发骚呢哈哈哈哈哈,我告诉你,大少爷,十二点之前,我要你打四千万到我的账户,不然你永远也别想见到吴凉!”周向晚“呵。”第55章 没有戏份周向晚吴凉是被男人的争执声吵醒的, 他平躺在地上,鼻尖有一股刺鼻的霉味, 闭着眼睛, 努力保持清醒,想听他们在说什么。 第95章 周向晚正睡得迷迷糊糊的, 反射性地一把抱住吴凉, 摸了摸,才突然反应过来, 又惊喜地搓了搓吴凉的背, 道“吴凉, 你醒啦?!你睡一天一夜了都!”吴凉“……”为什么周向晚也在他床上?吴凉张了张嘴,喉咙哽住了,没说出话来反倒是咳了一声,周向晚见状,单手撑着跃下床,连鞋也没穿,跑到桌子旁倒水,又哒哒地跑回来,扶起吴凉给他喂水,道“我这个服务好吧?我可是第一次陪人睡!夸我!”原来,吴凉左边紧紧挨着周向晚,右边睡着毛绒绒的哈哈,这两个物种都天生自带太阳能,他被挤在中间不被热醒才怪。吴凉就着周向晚的动作喝了几口水,才感觉缓过来了,嘶哑道“情况怎么样了?”周向晚浑身弥漫着战斗民族的气质,闪着星星眼道“小伤,就缝了四针。不影响你智商,也不会失忆。吴凉,你好厉害啊!你脑壳超硬的!你他妈就是个铁头!”吴凉“……”吴凉其实没少被人夸,什么年少有为,什么行业之光,他都能坦然受之,因为他很清楚这些夸奖不过是随口的恭维,但是周向晚看起来特别真诚,好像是发自内心地崇拜他脑袋很硬,周向晚的一句夸奖顶别人一万句!吴凉抬手摸了摸传说中的铁头,发现包着一层纱布,又讪讪地放下手,被夸得耳朵发红,干咳一声,道“我问的是,杜枫的情况,我需要去警察局录口供吗?”周向晚“……”吴凉明白了,道“你没报警?”周向晚抿了抿嘴,声音低沉下来,道“警察就会碍事。我告诉你,吴凉,我这次不会放过那臭垃圾,你怎么说都没用。”按以前的吴凉,他必然是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律师本能,开始讲道理了,但是当他即将张口之际,一股来自直男i化宝典的神秘力量迫使他又闭上了嘴——不会说话就少说点,用行动哄周向晚消气才是硬道理。周向晚见吴凉沉着脸不说话,有点生气,便见吴凉掀开被子要起来了,周向晚将火强行压下,道“你要干什么?”吴凉道“我找东西。”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周向晚更觉不满,不悦道“大半夜的,找什么找,什么东西那么重要?先回来睡觉。”吴凉打开抽屉,看了周向晚一眼,语气有些羞涩,小声道“给你的礼物。”周向晚继续不悦道“给我的礼物也……嗯?什么?”周向晚猛地反应过来,“是给我的礼物?!”吴凉拿起礼物盒藏在身后,不好意思地看着周向晚,道“那天我不该说你恶心。我向你道歉。”周向晚大手一挥,客气道“道歉就行了,还送什么礼物!”说着,满脸期待地看着吴凉,欢快地抖起jiojio,道“以前他们送我礼物可都是一千万起步的,我给你友情价,三百万,多了你可以找我报销。”吴凉“!”一千万起步!眼线笔一根才两百多块!周向晚手拍着膝盖,扭来扭去催促道“快点,快点送给我!”那是一个纯黑的长条状盒子,外面用金色丝带绑了个严谨对称的蝴蝶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项链盒。周向晚哇了一声,道“是我一直想要的little fool项链吗?”吴凉“!!!”吴凉震惊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会存在周向晚一直想要却没得到的东西,他有点慌张,顿时觉得自己的礼物lo得不行,上不得台面,但吴凉到底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男人,兀自强行镇定地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把盒子递出去,道“是。”周向晚顿时笑得无比灿烂,打开盒子,眼神一凝,咦了一声,意味深长道“这什么玩意儿?眼线笔?”吴凉装作同样震惊的样子,严厉谴责道“一定是柜台小姐装错了,我买的明明是项链!”伸手夺盒,就要往门外走,“你等等,我现在马上就去换。”周向晚一把揽住吴凉的腰,往后一坠,两人一起倒在床上,周向晚脸埋在吴凉颈侧,笑得直抽抽,“你去哪里换啊……little fool……哈哈哈哈……”吴凉这才明白根本就没有周向晚一直期待的项链,毕竟哪有项链叫“小傻瓜”的,周向晚显然是在逗他!吴凉顿时出了一身汗,倒不是被气的,而是周向晚离他实在是太近了。幸好,周向晚只压了一会儿就自己坐起来了,眼线笔在五指间快速转了一圈,道“你怎么想的啊?给我送眼线笔,死直男。”吴凉连忙与周向晚拉开距离,道“我看你经常……就……眼睛周围晕开一圈黑黑的。我这个不会晕,防水的,我做过测试了。”周向晚道“那是眼影。眼线和眼影是不一样的东西。”吴凉“……”周向晚摆弄起手中眼线笔,眼线笔很重,粗得像记号笔,感觉很瓷实,而且丑爆了,不知道按到哪个地方,眼线笔突然像小手电一样射出了一束光,从周向晚下巴往上照,看起来颇有恐怖片的效果。周向晚吓得一把把眼线笔抖掉——妈耶,直男送的眼线笔居然会发光!吴凉拿起眼线笔,试图做最后的挽回,骄傲道“它还会震动呢!”周向晚“……”直男你到底有什么好骄傲的?!吴凉放下眼线笔,感受到了巨大的挫败感,但他肚子里憋了一堆话想和周向晚说,捏着拳头挥了挥,道“周向晚……我,我还揍了杜枫一顿,就你以前教我的,我都用上了。”吴凉说完,抬头看了周向晚一眼,感觉自己像个求表扬的小狗,没出息得很,不过周向晚从来都t不到吴凉尴尬的点,很兴奋,用力一蹬跳上床,和吴凉挤在一起,要他说是怎么打杜枫的具体细节。大半夜的,窗外的雪像羽毛抖落,两人像一只大仓鼠,一只小仓鼠,缩在被子里,吴凉讲着讲着就累了,声音越来越亲,周向晚打了个哈欠,腿架在了吴凉腰上,两人脑袋搭在一起沉沉睡去。吴凉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他是个狠人,起床从来用不着闹钟,靠的都是严谨的生物钟。吴凉从周向晚怀里钻出来,又给他盖上被子,去厕所刷牙洗脸,下楼去准备早饭。吴凉的心情前所未有得好,水晶虾饺晶莹剔透,热腾腾的肠粉上撒牛肉丝和翠绿的青菜丝,最后浇上一勺生抽,土豆沙拉绵绵软软,拌上一点黑胡椒粉是提味秘诀,最后是蒸得松软可口的奶黄包,散发着甜甜的奶香。周向晚要吃难吃的蛋白质粉,他要吃好吃的旺仔牛奶。吴凉在桌子上把早餐对对称称地摆好,见周向晚还没醒,决定去书房进行他早上最喜欢的活动——坐在按摩椅看新闻。吴凉的书房不知道是被周向晚还是哈哈糟蹋过了,摆件歪歪扭扭,堆着一大沓黑色的文件夹在角落里,吴凉偏头看了一眼,拼命忍住自己体内燃烧着的整理之火,艰难地坐在按摩椅上。我不想打扫,我不想打扫,大早上的整理房间我是有病吗?三秒后,吴凉猛地从按摩椅上坐起来——该死,我这无处安放的整理欲。吴凉捋起袖子,要将一切不符合他对称审美的东西统统安排,搬起文件夹的时候,忽的一本小黑笔记本从文件夹里掉了出来砸在地板上,那本子很破旧了,页面发黄,一掉在地上,就有几页纸顺着书脊滑出来,还有一张照片。吴凉第一眼看见那照片,浑身的血液冷得像要凝固。那照片上是吴凉,看角度是偷拍的,他似乎是累极了,歪着头靠在沙发上睡觉,他的下颌线很漂亮,流畅收紧没有一丝赘肉,他嘴唇的颜色很淡,几乎是没什么血色的,所以,衬得他嘴唇旁边的那根东西颜色格外深。这张照片下面是杜枫的字迹“小婊子舔完鸡巴累得睡着了。” 第97章 “睁眼,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真的很难看。”水珠像水晶一样凝结在吴凉鸦羽似的睫毛上,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吴凉垂着睫毛,神智恍恍惚惚的,他听不清周向晚在说什么,记忆的闸门一旦失控,无数信息就像海啸,他的判断力就像是一座残败的,孤绝的岛屿,被冲击的七零八落。这在周向晚看来,就是吴凉懒得理他,掐着吴凉下巴强迫他看镜子,“你觉得镜子里的人脏是不是?我告诉你,他就是你。”周向晚望着镜子里的吴凉,他的心里涌上一股冲动,那股冲动无法克制,他只能恶狠狠地道“你就是脏。”他凑近吴凉的脖颈,着了魔似的又低声重复了一遍“你就是脏。”周向晚掐着吴凉脖子,低头狠狠咬上了他的嘴唇。那是一个荔枝味的,漫长而凶狠的吻。吴凉口腔里的空气被疯狂地掠夺,几乎喘不上气来,就像周向晚这个人,从来不问他的意见,抱着狗大大咧咧地闯入他的生活,住进他的房子,跳上他的床,吻上他的唇,带走他的魂。吴凉推开周向晚,偏过头剧烈地呼吸着,满脸都是泪,“你……”周向晚瞪着吴凉,凶巴巴道“你被我弄脏了。你去洗啊。你洗得了荔枝的甜味,也洗不干净我!”周向晚撕开吴凉衣服,吴凉对自己下手极狠,有些地方紫得像刚刮过痧似的,就这手艺,也不知道要当什么律师,让他去澡堂当搓澡师傅也能日进斗金!周向晚简直恨铁不成钢,“你凭什么要为那种人渣赔上一辈子?!以后我一抱你,你就要吐吗?你现在才嫌恶心!你早干嘛去了?!你眼瞎的时候,我也没见你恶心啊?”吴凉有气无力地推开周向晚,道“你别管我。”周向晚啧了一声,扛起吴凉扔在床上,他整个人都比吴凉大了一个型号,如果吴凉是码,显然周向晚是xl码,他往吴凉身上一压,仿佛一座五指山,呈一个大大的人形将吴凉严严实实地压住。“我把你压扁!扁扁的,你总是气我!”吴凉一身老胳膊老腿被压得嵌在床垫里,偏着头含糊道“我错了,周向晚……你下去。”周向晚气的够呛,尤不饶他,夯土似的扭来扭去,还抱着吴凉滚床单,“你还恶不恶心?!说话!”吴凉骨头都快被压断了,哪里还顾得上恶心不恶心,大叫道“真的,你下去,我不行了……”周向晚翻身而下,吴凉趴在床上,气喘吁吁,眼神涣散,周向晚低沉道“你还去不去洗澡?!”吴凉满脸绝望,好似一个刚被强制爱的苦逼受,摇头虚弱道“我不洗了。”周向晚哼了一声,他太害怕自己一旦气过了头,会做出伤害吴凉的事,掷地有声道“你要再敢洗澡,我把你整栋房子都推平!”周向晚说完,深吸一口气,跑到房间砸上门,哆哆嗦嗦地从抽屉里翻出几瓶药,他吃的熟练,连水都不需要,就咽了一大把药。周向晚吃完药,往床上一滚,想等自己冷静下来再出去找吴凉。没过多久,卧室门被轻轻推开,周向晚听见吴凉特有的脚步声,很轻,很稳,不像他,走起路来总是噼里啪啦一路火花带闪电。“周向晚。”吴凉站在床边,小声道“你别生气,好不好?”周向晚蒙在被子里,不想理吴凉,吴凉推了推周向晚,道“你刚刚亲我了。”不知道为什么,吴凉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失控的记忆像潮水一样退去,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周向晚吸引走了,一颗心没着没落地吊在嗓子眼,紧张地声音都变了调,“你为什么亲我?”周向晚的少女心偷偷冒了头,心想“死直男,问个屁。”又往被子里面钻了一点,只冒出一个发顶,还是不理吴凉。吴凉这一问,耗费了他全部的勇气,他再也不敢问了。吴凉发现自己离周向晚实在太远了,周向晚什么也不缺,他能给周向晚的,只有自己——他是个破碎的,肮脏的人,何必碍周向晚的眼。没必要,能当朋友就很足够幸运。吴凉爬到周向晚身边,抬手戳了戳他头顶的小发旋,小声道“晚豆公主乖,开开门吧。”周向晚闷闷道“你谁啊,我为什么要理你?”吴凉想了想,道“我是你的好朋友。”周向晚动了动,从被子里探出半张脸,露出灰蓝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吴凉。吴凉同样注视着周向晚,道“周向晚,我不会哄人。你要是实在气不过,你揍我一顿,好不好?不要不理我。”周向晚吃了药之后,心平气和了很多,坐起身来,缓缓道“你记不记得我说过,如果你是我的男朋友,我多生气都不会打你,我肯定日你。”吴凉马上调出了他的记忆数据“十月一日晚上十二点半,我们在吃方便面。”吴凉说完之后,喉咙一哽,眸光闪烁,抖着嘴唇道“可是我……不是……”周向晚理了理发型,他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后是纯白的大雪,一字一句认真道“但是,在我心里,你已经是了。”他的表情平淡地像问今天要吃什么,眼睛却像星辰,又像大海,薄薄的嘴唇先拢成一个圆吹出一口气,又像花瓣一样绽开一个弧度,那是吴凉的中文发音,先是一个甜甜圈,最后是淡淡的微笑——吴凉。第59章 甜美陷阱周向晚周向晚说完之后, 房间内陷入了很长的一段寂静,吴凉看着周向晚, 耳朵通红, 结结巴巴,老老实实道“我配不上你。”周向晚风骚地撩了一缕头发,望着落地窗里自己模糊的倒影,露出绝世仙男寂寞如雪的眼神,叹道“这世上确实没几个人配得上我。你只是其中的九十六亿分之一而已, 不用自卑。”吴凉“……”吴凉以为周向晚会反驳他,说他配得上,谁知道周向晚从来不按套路来, 竟然开始安慰他不要自卑了!吴凉紧张过了头,肚子叽咕叫了一声,周向晚哈哈大笑,拉着吴凉去吃早饭, 水晶饺子早就坨成了一团,吴凉草草地热了热,终于吃上了早饭。他嘬一口肠粉,看一眼周向晚, 喝一口旺仔牛奶, 看一眼周向晚,抽一张面巾纸擦嘴巴, 还要看周向晚一眼。周向晚吃了药之后, 反应有点蔫, 拿着勺子舀起一口饺子,矜持地咬了半口,奇怪地看了吴凉一眼,道“看我干嘛?你拿我下饭?”大概真的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怎么也看不够的。吴凉连忙低下头,不敢抬眼看周向晚了,他双手局促地放在膝盖上,等周向晚吃完饭,吴凉道“你刚才说的,还算数吗?”周向晚公主似的放下勺子,道“不算。”吴凉“!!!”周向晚扬了扬下巴,骄傲道“你说你配不上我,那就等你觉得自己配得上我的时候,再来跟我表白。”吴凉艰涩道“那我们现在……” 第99章 “你还追求这种效果呢……”魏天香瞪着吴凉, 一言难尽道“吴总,我就直说了吧,您在美妆上没有任何天赋。画眼线, 靠的是手感,你是不可能通过仰下巴的角度算出个万能公式的。”吴凉“……”魏天香越说越激动,简直有一大口槽要吐,“还有!您画眉毛不要那么追求对称!有个几毫米的误差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看, 你现在眉毛就和剪两块海苔贴上去一样!”吴凉“……”吴凉的强迫症,在画眉毛一事上遭遇了严峻的挑战,眉毛就是画不对称,这边添一笔, 那边画一条, 最后对称是对称了,但是眉毛如蜡笔小新般充满了喜感。“口红!那么多色号, 你选了死亡芭比粉?!审美就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吴凉“……我看电视里……”魏天香“您看的是泰剧!泰剧的色号是没有前途的!”这时, 门铃响了, 魏天香起身去开门,做出总结陈词“吴总,您别折腾了,您去成都春熙路站街还成,周少那种顶级名媛派对,您是万万混不进去的。”吴凉“……”门一打开,钱盟先探进头来,扫视一圈,咋一看见吴凉,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乐得眼珠子乱弹“他妈的,哪来的妖艳贱货,这不分手大师里邓超吗!???吴凉你当初怎么不投资呢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主角妥妥是你啊!”吴凉相当心塞“……不要忘了,你们的工资是我发的。”————视角转换线———别雷夫是一个自带寡头铁血bg的男人,他的表情严肃坚毅,皮肤是白种人特有的红润,缺乏情绪波动的脸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身材高大强壮,稍显富态,他已经秃顶多年,脑门不用盘,就已经锃光瓦亮,圆润得像包了一层清浆,但却没有人因此发笑,因为敢笑他的人已经伴着铁血的bg,顺着伏尔加河漂流而下,永久地沉眠于冰冷的河底,再也无法发出笑声。此时,别雷夫拄着拐杖站在空旷的机场上,脚边趴着一只大花豹,花豹慵懒地搭着爪子,拿下巴蹭了蹭别雷夫的皮鞋,别雷夫低头,花豹乖巧地嗷了一声。别雷夫的眼神悠远又充满耐心,和周向晚相同色系的灰蓝眼睛倒映着俄罗斯天空如絮的白云,脊背挺得笔直,机场凛冽的风也不能撼动他分毫。他已经有一年没见到周向晚了,周向晚越长大,和他早逝的女儿越像,他看周向晚一眼,心就会不受控制地绞痛一下。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hold不住狂野的周向晚,所以,一年见一次的频率有利于延长他的寿命。周向晚的私人飞机已经准备降落,巨大的轰鸣声越来越近,飞机滑翔的速度减缓,舷梯逐层递出。周向晚拥有盛世美颜,家世显贵,当过童星,做过模特,而且,最神奇的是,他突破了人种特有的颜值规律,居然没有长残,从小到大都维持着超高的颜值水平,在俄罗斯拥有无数妈妈粉,女友粉,知名度不亚于娱乐圈一流明星,去年就差三百多票,就能在人气上赶超总统,是两亿少女的梦,寂寞少妇的酒,小gay的梦中情人。故而,来接机的除了别雷夫,还有几百个闻讯而来的女人和十几个男人,拉着横幅等在接机口,飞机一降落,就发出狂热的尖叫。别雷夫声音沉缓地向两名保镖叮嘱道“等会儿anl冲过来的时候,你们要拦住他。”两名保镖,由于俄语名字太过冗长,简称为阿强和阿杰,阿强和阿杰同样是光头,长得人高马大,凶神恶煞,此时露出了淳朴又无奈的笑容“拦不住,不可能拦得住,只能减缓anl冲刺的速度。”别雷夫“废物。”周向晚是个讲究排场的场面人。飞机舱门打开,长长的红毯像流水般在地上铺展开来,四名超模款款下梯,在红毯两边微笑站好,尖叫声如浪潮般此起彼伏。“anl!anl!啊!!!”“亚历山大·哈哈!!!”这是网红狗哈哈的俄语名。哈哈骄傲地挺着狗头,迈着轻快的小步子下了飞机,它是个人来疯,人越多越热情,当下就要往少女们的鲜花尖叫中扑,少女们捂嘴尖叫,快门声不绝,哈哈的动向被阿强及时发现,弯腰揪着哈哈后颈皮,一把抱在怀里。周向晚就在万众瞩目中出场了,他没特意打扮,一件简单的黑色冲锋衣,牛仔裤,连眼线都没化——见祖父完全不需要拾掇自己。别雷夫就见周向晚站在风中,朝少女迎接团笑了笑,就一蹦一跳地下了梯子,朝着自己边挥手边跑过来,松松垮垮的丸子头跑得一颤一颤的,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动,迎风招展,就像两根骄傲的小触角。“дeд(祖父)!!!”周向晚老远就喊。别雷夫不动声色,刚毅铁血地看着周向晚朝他跑来,看起来是一脸波澜不惊的硬汉模样,但是,这只是看起来而已。这一秒,铁血寡头忽然想起了十几年前被周向晚支配的恐惧。那还是周向晚七岁的时候,特别喜欢黏着他,有一天,他爬上屋顶,老远看见他回来,兴奋得不行,躲在烟囱背后暗中观察,算好时机伺机而动,竟然直接就跳下来了,如天使下凡般刚好砸在他颈椎上。别雷夫熬过了冷战,熬过了饥荒,熬过了肃反,熬过了流放,结果差点死在了自己亲孙子手上,在医院躺了半年才出院,从此看见周向晚就觉得脖子疼。别雷夫额头微微冒汗,但众目睽睽之下,寡头的人设不能崩,咬牙道“拦住他。”阿强和阿杰硬着头皮,宛如哼哈二将,一左一右挡在别雷夫面前,周向晚一个灵活的走位,从侧翼滑了过去,一米九的一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一声像小时候那样整个人挂在了寡头身上,热情地亲了亲寡头脑门,用俄语道“祖父!好久不见!很高兴见到你!”寡头别雷夫身体猛地一沉,抱着周向晚,维持着高大威猛的祖父形象,从鼻子高冷里嗯了一声,但谁能看得出来,他腰快断了呢?第61章 活在遗书周向晚俄国明珠周向晚的顶级派对开始的前一天, 吴凉和钱盟坐上了飞往莫斯科的飞机。吴凉作为恐飞症重度患者,一上飞机就准备吃药睡觉, 钱盟阻止了他, 道“你吃完药睡得死沉,等会儿如果要跳伞,谁带你跳?全飞机都活着,就你死了!”吴凉“……为什么要跳伞?”钱盟轻描淡写“飞机失事呗!”吴凉“……”吴凉忽的想起一则新闻,俄航累计八千人遇难, 居世界首榜,是第二名法航的四倍,吴凉以为2019年了, 事情总该有所改观,但就现在看来,死亡率还在逐步爬升——该死,应该坐火车去中俄边境的!吴凉出差一般都在东南亚, 这是他第一次去俄罗斯,他早就做好了受尽磨难的准备,但没想到这磨难从坐上飞机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吴凉眼角一抽,脸都绿了, 钱盟哈哈直笑, 拍了拍吴凉的肩膀,竖起大拇指道“小老弟, 别紧张, 机长我认识, 刚退役,以前开战斗机的,技术杠杠的!”吴凉“……”开战斗机的机长并没有让人感觉到丝毫安慰。吴凉和钱盟没有买到头等舱的票,故而他们坐的是三个人并排的位置,吴凉坐在中间,靠近走廊的是钱盟,旁边则是一强壮的俄系壮汉,一手拿着一本书,一手端着一小瓶伏特加,就直接面不改色地对着瓶口灌。是了。吴凉默默地想,确实是周向晚家乡熟悉的画风。飞机起飞还算平稳,吴凉总觉得自己不至于那么倒霉,观察了半小时,逐渐放松下来,靠在座椅上,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注以下内容参考小李子的亲身经历)天色暗下来,飞机内没有人讲话,只能听见鼾声此起彼伏。吴凉一直没有睡着,他被挤在中间,实在是难受,打开手机看奥特曼,也就在这时,吴凉突然看见舷窗外飘过了一团火球,那火球保持着和飞机越来越远的距离,燃着熊熊烈火穿过云端直坠而下。“操……那什么!”吴凉瞪着眼,茫然四顾,这一飞机除了吴凉和钱盟,都是俄国人,吴凉发现不止他一个人看见了火球,但是大家稳如老狗,表情都相当处变不惊,有的似乎豪无所觉,有的看了一眼就安详地继续睡觉,有的淡定地望着窗外,喝了一口酒。吴凉心想“难道是我出了问题?这种事情难道不值得惊恐吗?”吴凉叫来了空姐,指着窗外用英语道“那是什么?!” 第101章 家族与家族之间,利益为上。意大利黑手党的太子爷——jj·莫莱里,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周向晚和他合作过几次,但总琢磨不透他,他把世界当作舞台,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刻意表演,这就导致了他的真实目的仿佛隐藏在海里的巨大冰山,一不留神就能将人算计得粉身碎骨,上辈子圈子里流传着一句话——温柔和蔼周向晚,为人淳朴莫莱里,能在家族里混出头,总有不为人知的狠。周向晚有心试探,倾下身,伸出手从花束中抽出一朵玫瑰花,花瓣轻轻抚过jj的脸颊,露出天使般的笑容,道“你真的要我踩碎他,蹂躏他吗?”“妈妈咪呀!”jj露出迷醉的表情“请毫不留情地鞭笞我的心吧!”周向晚正欲接过玫瑰花,这时,一个人高马大的女仆突然挡在了jj和周向晚之间,一言不发地抓住了jj的领子,就要把人往外拖。jj不忘对着周向晚飞吻“公主,我还会回来的!”周向晚“?”我没下令拖人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有人敢拖黑手党太子爷!钱盟从角落里匆匆忙忙地挤出来,对保镖们骂道“都干什么吃的,jj早三年就被拉黑名单了,你们干嘛让他靠近周少?”周向晚一脸茫然道“哎,不是,你来干嘛?我不是让你跟着吴凉吗?他人呢?他不接我电话你知道吗?”钱盟一言难尽地望着壮硕女仆的背影,心想“这不是在吗?都快酸成柠檬精了。”第64章 可怜兮兮周向晚女仆装的裙摆蓬蓬涨涨, 很长,遮住了吴凉的脚踝,领口同样很高,完美地遮掩了他的喉结,不得不说,俄罗斯风格的女仆装相对于日系风格,对女装大佬莫名友好,毕竟俄罗斯的女人普遍很高,吴凉作为一个亲周向晚额头还要踩洗脚盆的可悲南方矮子,混在其中毫无违和感,也就是看起来骨架大点, 只要不说话, 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他是个男人。嫉妒使吴凉强大, 气势汹汹地把jj·莫莱里拖过光滑的地板, 吴凉再也拖不动了,手指一松, 粗暴地抵住jj·莫莱里肩膀, 往墙上一撞,沉声道“我不想再看见你靠近他。”jj·莫莱里一愣,用不熟练的英文道“你,你,男的?”吴凉在化妆方面的技能令人绝望, 幸好他长相偏阴柔, 脸小, 五官秀气,虽然平时不保养,皮肤竟然白嫩得惊人。gay里gay气的钱盟跟着周向晚混了多年,混成了半个tony老师,当下翘着兰花指对着吴凉一通拾掇,那可真是一双巧手化神奇,英眉变作弯弯柳叶眉,巧用高光柔和面部轮廓,戴上特效级别的金色假发,和墨绿色的美瞳,活脱脱一个充满异国风情的大美人,jj·莫莱里盯着吴凉,突然笑了,玩味道“噢~,我明白了,你是小公主养在外面的秘密情人。”吴凉用意大利语道“……你的英文发音太不标准了。严格来说,我是他的男朋友。”jj·莫莱里夸张地笑了几声,道“我看,是他一生的污点吧?他可以有一个男情人,像我,给他事业上的帮助,但永远不能有一个爱得要死要活的男朋友,你懂么?”吴凉睫毛颤了颤,冷淡道“那也不关你事。”“上一个公开追求公主的男人,”jj·莫莱里指了指吴凉身后,“就埋在花园里,我和别雷夫一起埋的。”他弯眼笑了笑,浓密的上下睫毛挤在一起,“放心,等别雷夫埋你的时候,我会给你求情,让他把你的骨灰撒在中国的土地上,你们中国人看中这个,对吗?”吴凉“……”—————分割线————周向晚没等晚宴结束,就拉着钱盟回房间了,扁着张嘴,眼珠子冒火,看起来有一肚子怒气没处发,砸开一瓶威士忌,吨吨灌了两口,往沙发上重重一栽,周向晚捶胸顿足道“他根本就不爱我!两天啊!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微信!是,我走的时候,确实说他要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就他妈别联系我,结果,他还真就不和我说话了!嘤!怎么会有这种人!死直男!”说完,又是一口消愁酒,酒里的冰块顺势倒进嘴里,周向晚鼓着腮帮子,喀喇喀喇将冰块咬碎,从鼻子里喷出一声重重的哼唧。钱盟“……”一个两个的,都是些什么祖宗!那天,钱盟和吴凉迫降在雪地里,跋涉良久,在一个猎户家住了一个晚上,吴凉的手机先是被冻死机,好不容易有信号后,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周向晚,急得满屋子乱走,钱盟睡觉的时候,他还窝在壁炉旁疯狂地背元素周期表。最扯的是,吴凉发现猎户家有一辆坦克。是的,这位雷厉风行的总裁当场就买下了坦克,和猎户交流了开坦克的注意事项,觉得自己能行,信心满满地推醒了钱盟,开着坦克出发了。一路紧赶慢赶,才赶上了周向晚的相亲派对,跟美少女战士似的换上了女仆装。钱盟百思不得其解“你去找周少不就行了,折腾啥呀?”吴凉笑了笑,爱得非常卑微,说他不确定周向晚要不要出柜,他不想给周向晚添麻烦,他只想低调地待在他身边。当然,吴凉的低调就是把jj拖出了舞会大厅,果然,吴凉的嘴,是骗人的鬼。周向晚见钱盟一副在走神的样子,愤怒地拍了钱盟一巴掌,吼道“你说,是不是,吴凉这个大猪蹄子!”钱盟沧桑道“不,他其实是个柠檬精。”周向晚气了一天,手上这一瓶,已经是他喝的第五瓶酒了。中文博大精深,网络用语日新月异,周向晚不明白柠檬精是什么意思,但是感觉听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迷迷糊糊地道“去给我拿盒柠檬精来,我饿了。”钱盟“……”不一会儿,“柠檬精”本精推着小餐车进了周向晚的房间,他没说话,钱盟给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出去。周向晚的脸醉得红扑扑的,歪在沙发上,听见声音,眼皮子撩开一条缝,对着吴凉张开手臂,道“过来喂我吃。”吴凉“……”第65章 情书公主周向晚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吴凉没想到周向晚根本认出他, 更没想到周向晚在俄罗斯养尊处优到这种地步, 连吃饭都要人喂, 难怪二十五岁了,连地板都不会拖!吴凉站着不动, 周向晚见他没反应, 眯着眼睛, 用英语嘟囔道“听不懂俄语?你哪国人?不会讲俄语, 你怎么通过面试的?”吴凉这几天紧急恶补了俄语,他过目不忘,脑子就像扫描仪, 已经能听懂简单的俄语了,知道周向晚是叫他过去喂他吃饭, 但吴凉心里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 后来,他终于想明白,这种感觉叫作——我绿我自己。周向晚睡眼迷蒙地看了吴凉几眼,突然笑了, 道“你和我男朋友长得还挺像。”打了个酒嗝, “但是你比他丑。他眼睛, 黑色哒!你眼睛,太绿了,跟戴了美瞳一样, 丑。我的眼睛最好看, 我男朋友排第二, 嘿嘿。”周向晚有时候总能讲出一些很可爱的话,神奇地浇灭吴凉的怒火,他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脾气,一手端着柠檬蜂蜜蛋糕,一手拿着小勺子,挖了一勺整整齐齐呈标准立方体的蛋糕凑近周向晚的嘴唇。柠檬蛋糕水润松软,带着蜂蜜的淡淡香甜味道,周向晚先是闻了闻,闭着眼睛张开嘴,嗷呜一声把蛋糕叼走,嚼了两口,道“不好吃。”钱盟道“要不您来点土豆泥?”周向晚哪怕醉了,也保持着严格的身材管理,道“不行,要把发福扼杀在摇篮里。”轻车熟路地靠在钱盟大腿上,懒懒散散,大爷似的地朝吴凉动了动食指。吴凉“???”钱盟小声提醒道“擦嘴。”吴凉额角青筋突突直冒,心想周向晚什么记性,明明都签了合同,说好不往钱盟大腿靠,结果周向晚居然说话不算数!虽然吴凉很清楚钱盟是血统纯正的直男,但他每次一看见他和周向晚密不可分地腻歪在一起就让他很不舒服,戳了戳钱盟,弯下身托着周向晚的脑袋,把他扶正,才抬手擦嘴,吴凉心里带了怒气,下手就有些重了,周向晚微微皱起眉,拍了吴凉一巴掌,把吴凉的手拍开,不满道“扣工资!嘴都要被你抹没了!”吴凉“……”吴凉不能说话,只得沉默地给周向晚弯腰鞠了个90度的躬表示歉意,周向晚心中警铃大作,瞪着眼道“你弯腰干什么,准备勾引我吗?你连胸都没!别指望了,就你这种货色,是配不上我的!”吴凉猛地挺直腰,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向晚。周向晚啧了一声,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离我远点。再看就辞了你!”吴凉突然发现,周向晚对上他,真的算是人善嘴甜爱撒娇的小天使模式了。周向晚对外人,不分男女,就是现在这副猪狗不如的大爷脾气,刚到公司的时候,差点把吴凉气到心梗,他已经很久没有领教过了。 第103章 这厢吴凉蹬着小高跟, 冲进钱盟的房间,啪一声关上门,面上尤带惊恐之色,靠着门深深吸了一口凉气, 钱盟疑道“怎么了?”吴凉喉结动了动,道“……有烟吗?”钱盟把烟和打火机扔给了吴凉, 自己也点了一根,道“抽完就睡吧,你明儿总该回中国了吧?周少他最恨出轨,你啊,放一百个心,他说喜欢你, 就绝对只喜欢你一个人, 妥妥的。”吴凉靠在窗边, 将窗户打开一小条缝通风。呼呼的风声中, 他低下头点烟, 打火机亮起火苗的刹那,橙红色的线条勾勒出吴凉利落漂亮的轮廓,长眉舒展,羽睫低垂,嘴唇含着一根烟,金色的火苗亮起又熄灭,雌雄莫辨的眉眼像昙花一样骤然开谢。吴凉身体的轮廓转眼就溶于黑暗,只有食指和中指之间,一点暗红色的烟头,仿佛会呼吸似的,在指尖明明暗暗。他拿过烟灰缸弹了弹烟灰,冷静下来,将寡头的事放到一边,哑声道“你刚才看见了吗?周向晚的书桌上,一共有六瓶药,盐酸帕罗西汀,利培酮,还有四瓶,上面的俄语我不认识,但是,是刚拆封的,说明他一直在吃。”钱盟挠挠头,茫然道“我没注意。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周少他一直有病啊,药就没停过。这种事你习惯就好,周少都考了心理医生执照了,自己都能给自己开药,对了,他形象包袱重着呢,别给他压力。”吴凉心想“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习惯。”“有一件事情,我也很在意。”吴凉按灭烟头,罕见地有些烦躁,道“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怕车子,根本没有预兆。”钱盟道“你问他没?”吴凉沉默,摇了摇头。吴凉只要对周向晚提起这件事,他就嗷嗷耍赖,捂着耳朵满房间哒哒哒乱跑,还把人拱到床上,头钻进吴凉衣服里在他肚皮上蹭来蹭去……吴凉拿他毫无办法。“周少不想说的事,除非自己憋不住,不然谁也问不出来。”钱盟也觉得莫名其妙,周向晚这病确实来得毫无预兆,只能推断是周向晚割阑尾割出毛病了,打了个哈欠,道“虽然他拿智商换了颜值,但其实心里可会憋事儿了,你愁也没用。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吴凉摘下假发,拿起梳子认真梳理起来,突然道“我刚刚打了周向晚祖父一拳。”钱盟困得要死,反应迟钝,眯着眼睛发出质问三连“谁?打谁?你个小弱鸡打得过谁啊?”吴凉又重复了一遍“弗拉基米尔·安德列耶维奇·别雷夫。”钱盟终于反应过来那是谁,一瞬间睡意全无,瞠目结舌道“卧槽硬核!我艹艹艹!你跑我这儿干嘛?你怎么一点求生欲也没,麻溜儿去抱周少大腿啊!等等,你先说怎么回事?”吴凉“……他醉了,拍我屁股。”“卧槽!”钱盟听了,梗着脖子嘎嘎直乐“……那你要是再争点气,还能当上周少外婆呢,哈哈哈嘎嘎嘎嘎嘎呵呵呵!”吴凉“……”———分割线————清晨,jj翘着兰花指,踩着骚里骚气的猫步,跟在五个男仆身后,第一次进了周向晚的卧室,刚一进去就被房间中央的大床深深震撼了。周向晚能站起来的时候就喜欢在床上瞎蹦跶,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越蹦越高,越蹦越远,为了防止他一脚跳空,床的面积逐渐变态,现在的床足足有48平方米。床的基调是蓝色的,就像一片波澜起伏的大海,外头罩着一层淡青色的描金纱帐,朦朦胧胧,影影绰绰。48平方米的床,人躺在上面,再怎么大坨,都会显得娇小起来。周向晚睡觉不喜欢盖被子也不爱穿衣服,把床单和被子蹬得乱七八糟,侧趴在床上,露出大理石雕塑般比例完美的上身,头发披散在肩头,下身隐于深蓝的床单,就像古希腊神话中睡在淡青色的海雾里的剪影。没人敢叫周向晚起床,五个男仆对视几眼,习以为常地往后退了几步,手背在身后,目视前方,安静地等待周向晚睁眼。但jj·莫莱里可不会这么老实,他从来将作死作为人生的第一要务,他嘴里叼着一朵玫瑰花,踮着脚尖,撅着屁股,蹑手蹑脚地站在床边,撩起了纱帐,待看清了周向晚的样子后,他笑容一凝。十八岁以后,周向晚就很少有好梦,噩梦就像粘稠无边的沼泽,周向晚有时很清楚这是梦,只是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有时候又会完全陷入梦境,沉迷其中,越陷越深。他梦见他躺在汽油和血泊里,骨肉被一点点碾碎,喀喇喀喇响,血呛进鼻腔里,每一次呼吸都无比疼痛,让他恨不得立刻死掉,枪就掉在前面,他想要一枪崩了自己,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往前爬半步,沾血的指尖伸长到极致,怎么也碰不到那把枪,只差一点点,却无能为力,就像他生命里所有无常一样,他留不住别人的命,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生死。周向晚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才死的了,但一直记得那种粉身碎骨的绝望和痛苦。不仅忘不了,还要在梦里重新经历无数遍。jj·莫莱里盯着周向晚紧锁的眉,和沾满不着痕迹地摸过旁边周向晚的手机,在b接口上插了一个小u盘——他要在周向晚手机里装一个监听a,这是他第二次装,昨天刚冒着被别雷夫埋进花园的危险装好,可惜的是,没过两个小时,那只手机就被周向晚扔进了喷泉里。jj见进度条到了百分百,抹去指纹,将手机放回去,他慢慢俯下身,嘴角噙着一抹笑,细细地欣赏周向晚做噩梦的样子。比起周向晚小时候的无忧无虑,jj更喜欢现在的周向晚,饱受精神创伤,脆弱又无比强大,刚硬得像契尔斯基山脉的冰雪。可是,还不够,他想看天使的羽翼被折断,坠下地狱,陷入疯狂。挑开纱帐后,一缕阳光射入帐中,一抹金色,像这世上最绚烂的眼影,均匀铺展在周向晚眼皮上。jj着了魔似的伸出手,手指即将碰到周向晚脸颊时,周向晚猝然睁开了眼睛。jj·莫莱里从来没见过那么要命的眼睛,灰蓝的眼睛浮着一层水膜,在阳光下泛着层次分明的微光,眼神恍惚又凶狠,只不过他只看了一眼,就被周向晚一拳打飞。周向晚昏昏沉沉,分不清前世与今生,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枪,对准了jj·莫莱里,jj举着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无辜道“我的小天使,我只是叫你起床而已……哎呀!”周向晚冷着张脸扣动了扳机,枪声震耳欲聋,每一颗子弹都恰好打在jj足尖,jj尖叫着连连后退,在退到落地窗时jj紧靠着窗大喊投降,一颗子弹穿过玻璃,玻璃怦然破碎,jj混着无数碎玻璃,从三楼跌下,在雪地里砸出一个大字状的人形,他翻过身,在雪地里呵呵直笑。笑声夹杂着寒风呼呼传入房间,周向晚清醒了些许,侧脸看了看准备伺候他起床的仆人,冷冷道“滚出去。我没跟你们说过吗?以后我的房间一个人都不许进,进来就一枪打死。”一阵窸窣错乱的脚步声过后,周向晚捏着枪,用力摇了摇头,正想去洗个澡,猛地发现书架旁边还站着个人,一身黑漆漆的,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周向晚怒吼道“你站哪干嘛?聋了吗?给我滚!”那人没什么大反应,只是缓缓转过了身,那是一张极其恐怖的脸,并不是因为长相丑陋,相反,它仿佛藏在雾里似的模糊不清,就像恐怖片里的厉鬼,在数秒内变换了十几张脸,或狰狞,或怨毒,或恐惧。那一瞬间,周向晚所有的情绪退得干干净净,他不恐惧,也不愤怒,就像终于等到了什么,他心里无比平静“幻觉。它还是来了。”周向晚习以为常,或者说,是麻木了。他搓了搓脸,又熟练地吃了一大把药,顿了顿,拿过旁边的手机,想给吴凉打电话,听筒里传来了第一声嘟,周向晚恍然惊觉,又立马把电话挂断了。他在吴凉面前藏不住任何情绪,他怕吴凉发现,他是小仙男啊,怎么可以是一个神经病,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他又出现了幻觉。周向晚随意套了一件睡袍,揉了揉眼睛,打开床边的保险柜,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了他妈妈的骨灰,抱着骨灰,躺回了床上。“妈妈,今天是新年。新年快乐!”“我,交了一个男朋友。”周向晚沉默良久,忽然把骨灰盒紧紧抱在怀里,他说得很小声,像是在自言自语“妈妈,他总说配不上我,其实……是我配不上他。妈妈,对不起,我……不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人了。”“可是,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啊。”周向晚说着,越来越想给吴凉打电话,他嘤了一声,把手机狠狠砸向书架旁的黑影,理所当然地,它穿过了幻觉,在墙上砸得粉碎。远在千里之外,反派的监听团队耳机里传出一声尖锐的电流嘶鸣声。sno:“又怎么了?”监听员“……一号目标刚刚又把手机砸了。”sno“……” 第105章 别雷夫心想“又辣又纯。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更大的兴趣。”别雷夫罕见地出现了铁汉柔情,道“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换晚宴的漂亮裙子。”周向晚出现幻觉之后,现在看谁的脸都很扭曲,视野里只剩下是秃子和不是秃子的区别,但他还是礼貌道“走吧,奇迹外婆。”吴凉“……”吴凉倍感崩溃,内心土拨鼠咆哮“我是换了个头吗?周向晚为什么认不出他!?”出错了,请刷新重试第68章 爱吃软饭周向晚那是吴凉人生中最漫长的三分钟, 三个人站在电梯里,周向晚先是对着电梯里的镜子, 孔雀似的理了理发型, 例行感叹自己怎么长得那么好看, 随后趴在别雷夫背上, 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直地盯着角落发呆, 仿佛那里站着个人似的,别雷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说着高难度的俄语, 吴凉基本跟不上他的语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只好冷着脸不说话,时不时礼貌地点点头。别雷夫有钱有势, 长得也不差,在撩妹这件事情上所向披靡, 见吴凉不理他,既觉得吴凉在欲擒故纵, 故意吊着他胃口引起他的兴趣,又怀疑是不是自己男性魅力不足了, 摸了摸光头,决定要证明自己。于是,三人下了楼, 吴凉便听一阵嘚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只见蓝天碧草之间, 两匹枣红色的大马张扬着四只蹄子奔来,很快就到了眼前,仰着脖子朝天嘶鸣一声。别雷夫率先踏上马背,端得是英姿飒爽,浑身透着一股老当益壮,杀伐果决的寡头气质,他俯下身朝吴凉伸出手,不容置疑道:“我们骑马去。”吴凉:“……”周向晚心想:“糟老头子真是拼了。”不过只要不让周向晚坐车,他是什么都可以的,捋了捋马头,和马寒暄几句,一脚踏着马镫,干脆利落地跨上了马,周向晚跨马的时候,显得腿尤其长,吴凉看着他上马,喉结动了动。可惜,他上的不是周向晚的马。吴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异样,硬着头皮握住了别雷夫的手,别雷夫露出霸道寡头的自信笑容,猛地一拉——没拉动。别雷夫:这女仆怎么这么重!!!看着腰细腿长巴掌脸,他妈的没想到重得跟男人似的!别雷夫咬咬牙,用力握住了吴凉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再往上一扯,只听腰部嘎啦一声,别雷夫发现他腰扭了。别雷夫很是沉得住气,若无其事地松开吴凉的手,假装腰一点也不痛,掏出手机,欲盖弥彰道:“你等等,我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周向晚低头玩他的第n只手机,头也不抬道:“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话音未落,手机便震了一下,周向晚收到了一条来自别雷夫的短信:“把她带走!”周向晚问道:“你怎么了?”别雷夫自然是在乎面子的,沉声道:“你们先走,我还有事。”周向晚奇怪道:“你腰是不是不行了?”别雷夫瞪眼,道:“没有!”周向晚满不在乎道:“别激动嘛,祖父,她又听不懂俄语。真的,不骗你。”别雷夫与吴凉对视片刻,心想:“原来她听不懂俄语,难怪她不理我。”松了一口气,道:“你们先走,给她挑一件好看点的裙子,我让阿强来接我。”周向晚很清楚别雷夫有多爱面子,当下勒着马绳来到吴凉面前,居高临下地低下头,用英语道:“自己上来。”吴凉盯着周向晚,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周向晚那天喝了酒,没认出他实属正常,但现在光天化日的,他又不是脸盲,他不相信到了这个地步,周向晚还认不出他,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周向晚是故意装作没认出他。或许周向晚有特殊的调情方式,是在和他玩角色扮演,又或者是不愿当着他祖父的面承认他的身份。吴凉的脑洞一开就停不下来,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思路与周向晚顶级戏精的行为模式贴合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作为一个中华好男友,他应该时刻配合周向晚的表演,等会儿到了僻静的地方,一定还有更刺激的玩法!于是,吴凉朝周向晚伸出了手,默默地看着他,周向晚心想这女人真是麻烦,连上个马都要人牵!他心中满是不耐,碍于别雷夫的面子,只好伸出手,隔着衣服拉住了吴凉的手腕,往上一拉。吴凉只觉脚下一轻,就被周向晚拉上了马,侧坐在前面,马儿粗粝鬃毛划过他的手背,于此同时,晚豆公主丝绸般柔软的头发抚过他的鼻尖,带着淡淡的香气。周向晚搂着吴凉的腰,夹了一下马肚子,马慢慢跑动起来,马跑得不快,但马背上的两人还是出于惯性颠动起来,周向晚搂住吴凉的腰,道:“坐稳。”大红马跑过蜿蜒的河,岸边柳树枝条飘荡,一如吴凉摇摆不定的心。他的后背不可避免地撞到了周向晚的胸膛,又被他胸肌弹回,吴凉感受着周向晚的体温,听着他的呼吸声和风声混在一起,耳朵隐隐发热,心想:“不愧是花花公子周向晚,刺激!”按以往,吴凉非常不习惯和人亲密接触,会觉得浑身发毛,但他已经是周向晚的实习男友了,难道要一辈子和他柏拉图吗?登时立下决心,要努力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往周向晚身上靠,红着脸窝在了周向晚怀里。周向晚:“……”这女人绝对不只想当他外婆,还妄想着当他老婆!周向晚拧着眉头,勒住缰绳停下马,冷声道:“下去。”吴凉一心等着周向晚更刺激的玩法,虽然满心疑问,但还是没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干脆地跳下了马。周向晚看着这女人模糊的面容,哼了一声,道:“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吴凉点了点头——就是我。周向晚道:“你自己追我。”吴凉:“……”周向晚说完,夹了夹马肚子,哟了一声,策马扬鞭,嘚嘚嘚上了路。吴凉:“……”什么?这是什么刺激玩法?!吴凉不知道周向晚到底几个意思,他以为剧本的走向是马震,但没想到周向晚一个人骑马走了。但吴凉一直是一个遇到问题积极思考,独立找答案的学霸,当下有了新思路:周向晚一定是在落实他的健身计划,就像周向晚以前把哈士奇绑他腰上逼他晨跑一样!但是,吴凉已经不是当初的死宅了。吴凉自从把杜枫揍了一顿之后,自信心爆棚,当下提起裙摆,蹬着高跟鞋跟在马屁股上跑。周向晚见吴凉真的跟上来了,朝背后挥了挥手,道:“你追不上我!”吴凉望着周向晚在风中飞扬的金发,就像他望着小时候那隔着橱窗,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糖,咬了咬牙,心想:“我一定跟得上你。我一定要追上你。”但吴凉在穿着跑鞋的状态下就跑得不快,更何况是踩着小高跟,他盯着周向晚的背影,一时没注意路上有一颗小石子,踩着石子,脚崴了一下,吴凉皱了皱眉,又往前跑了一步,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踝传来,吴凉这么一耽误,周向晚顿时跑没了影。吴凉:“……太刺激了。”吴凉望着下沉的夕阳,叹了口气,怀疑周向晚很有可能是个脸盲。周向晚听高跟鞋的声音消失了,一回头,见终于甩掉了那个奇怪的女人,连忙打电话给吴凉报备。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听筒里传来了吴凉有些古怪狐疑的声音:“喂?” 第107章 jj·莫莱里晃动着杯里的红酒, 道:“他可是我初恋。我的欲望之火,我的冰雪天使。”监听员一号:“……所以你到底干不干?”“干。但是得加钱。”jj·莫莱里微微一笑, “你们在老挝的生意分我一成。”监听员:“……”周向晚坐在沙发上, 有一下没一下地捋哈哈的狗头, 他看人从来都是一张“你们都是凡愚”王之蔑视脸,现在看东西歪歪扭扭的, 更烦躁了, 简直浑身腾腾冒黑气,十米之内, 基本没人敢靠近他。但凡事总有例外, jj·莫莱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嬉皮笑脸地撞了周向晚一下,轻俏道:“angel, 你无聊吗?我们去跳舞吧?”周向晚冷冷道:“滚开。”jj笑容更加灿烂,慢慢凑近周向晚, 道:“你这样子可真迷人。我就喜欢你凶我, 你越凶,我越兴奋。我给你变个魔术, 好不好?”周向晚很是无语, 道:“你是不是嫌命太长了?”说着, 他抱着哈哈站起来, 准备走了,jj一个风骚的滑步,手在周向晚耳边翻了一下,一只手机变魔术似的在他手中凭空出现,“你的手机。你想知道我怎么变的吗?”周向晚不喜欢别人碰他手机,皱了皱眉,一把夺过手机,正要往地板上狠狠砸去,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吼:“周向晚!!!跑啊!!!”周向晚要砸手机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怀疑自己的病更严重了,不仅出现了幻觉,还有了幻听。他心生期待和欣喜,又怕失望,隐隐生了一丝怯意,没有跑,而是慢慢转过了身。吴凉早蹬掉了高跟鞋,光着脚惶急惶恐地一路跑过来,跑得气喘吁吁,一进来就看见那熊扭着肥嘟嘟的屁股,四爪着地,摇头晃脑地往周向晚跑去,当下眦目欲裂,眼里只看得见周向晚的背影,爆发出平生最大的潜力,一步并三步,跑得小裙子飞起,先是追上了熊,再与熊并排而跑,最后堪堪领先熊半步,扑向了周向晚,周向晚微微侧身,身上一重,正被吴凉扑个正着。吴凉剧烈地踹着气,一手用力抱着周向晚的背,一手护着他头,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雄浑绵长的熊吼,熊掌带着烈烈的掌风挥上吴凉的脑袋,吴凉惊骇欲绝,下意识地紧紧闭上眼睛,准备迎接一巴掌被熊拍个半残的剧痛。吴凉那时害怕地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秒,也可能是漫长的好几分钟,吴凉没等到熊一巴掌拍飞他的脑袋,睁开一只眼,只见大厅所有人都宛如静止了一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别雷夫刚喝了一口酒,看清吴凉的脸,狠狠地呛了一口伏特加,被辣出了眼泪。周向晚茫然低头:“嘻嘻?”巨大的熊掌按在吴凉后脑勺,他浑身冒冷汗,想拉着周向跑,又不敢动,抖着声音道:“……嘻什么,现在是笑的时候吗?快跑,我挡着……”周向晚从茫然转向一脸懵逼的状态,凑近吴凉脖子狠狠闻了闻,难以置信道:“……吴凉?真的是你吗……”哈哈吐着舌头跑过来,对着熊兴奋呜了一声,爪子搭在熊屁股上按了按,激动地围着熊嗷嗷转圈,熊同样吼了一声,放下爪子,和哈哈一起转圈圈,还把一坨金色的发套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吴凉:“……???”吴凉关心则乱,这时才感觉出不对,难怪所有人看见这熊都没什么大反应,任由这熊往周向晚那边跑,周向晚刚才不是在嘻嘻笑,而是这熊的名字就叫嘻嘻,嘻嘻和哈哈,这熊根本就是周向晚的宠物!!!吴凉大大松了一口气,眼前发黑,腿软得像泡了醋,突然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等等,这熊头上为什么顶着一顶假发?吴凉感觉头皮凉飕飕的,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抬手一摸,摸到了自己浅浅的发茬。该死,假发被嘻嘻扯掉了!哈哈和嘻嘻仿佛得到了新玩具,举着吴凉假发嗨得不行。整个大厅的只闻轻快的舞曲和狗叫,听不见任何人声,吴凉顶着一室令人窒息的寂静,僵着脖子对上了别雷夫的视线。别雷夫刚呛了一口伏特加,呛得满脸通红,看起来愤怒无比,还带着一丝感情被欺骗的难以置信,吼道:“把这大骗子拖出去!埋了!埋了!埋了!”周向晚在吴凉不顾一切地扑到他怀里的瞬间,什么神经病啊,什么要离吴凉远一点的誓言都忘得精光,他托着吴凉的腰,把人抱起来就往外跑,道:“不准埋!他是我的男朋友!祖父新年快乐!”别雷夫捂着心口,出气多进气少:“快乐个屁,我还能快乐吗?!你给我回来!!!拦住他!”周向晚作为一坨撒手没,在速度和走位上从来就没有让人失望过,更何况前面一只嗷嗷直叫的哈士奇以及吨位惊天动地的肥熊开路,简直无人敢挡,抱着吴凉一路猪突狗进,横扫千军,三秒就跑没了影。别雷夫:“……”小老婆没了,孙子也没了。出错了,请刷新重试第70章 策马奔腾周向晚周向晚抱着吴凉进了电梯, 电梯非常宽敞, 还够嘻嘻和哈哈跑着玩,周向晚把吴凉放在角落里, 热烘烘地和他挤在一起,他依然看不清人脸, 鼓着眼睛盯着吴凉的脸使劲儿瞧, 特别认真, 看起来就和生气了一样。吴凉连忙解释:“我和你祖父,真的是误会……”下一秒, 周向晚一声不吭地低下头, 突然把手伸进了吴凉裙子里,捏了捏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吴凉:“!!!”吴凉没想到周向晚会毫无预兆地做出这么刺激的举动, 握住周向晚手腕, 涨红了脸低吼:“周向晚!你……拿出去!”周向晚亲亲吴凉额头, 抱着吴凉腰和他贴在一起,亲热地拱了拱, 黏糊糊道:“你真的是吴凉呀,是熟悉的尺寸, 屁点大。”吴凉无言以对, 他看待问题向来客观,在尺寸方面他确实不如周向晚, 干干巴巴道:“哪有人靠……尺寸认人的……唔……”吴凉话还没说完, 周向晚猛地凑上来咬他嘴唇, 他的攻击性一向很强, 在亲吻这件事上显得尤其霸道,在亲吻的间隙,挤进吴凉两腿之间,撒娇道:“你快盘我,快点。”确实不圆润。吴凉抬手捋了捋周向晚的头发,问道:“这样盘吗?”吴凉甚至还像洗头师傅似的挠了挠周向晚发顶,“这样盘舒服吗?你的头发好像越来越……”吴凉顿了顿,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密度降低了。”“没让你盘我头!!!”周向晚急了,甩了甩头发,把吴凉的手甩下来,哼唧一声,“你把腿盘我腰上。亲嘴就是要盘在一起亲的嘛!”吴凉哪里好意思,侧头望了哈哈和嘻嘻一眼,干咳一声,道:“这电梯怎么还没到?”周向晚道:“我没按楼层。你盘上来亲我一下,我们就走。”吴凉:“……”吴凉看了一眼监控,实在是盘不上去,要是他穿着裤子还好,但是他现在穿着长裙,两条毛腿腰上缠,那画面简直没眼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讨饶似的小声道:“下次亲的时候再这样,好不好?合同不是说,恋爱开始前十天,一天只亲一次就够了吗?”这时,电梯里的喇叭突然传来了别雷夫的又急又快的咆哮:“Пoчemytы вceeщe3дecь!angel! rhecoглaceh!”(你们怎么还在这?!angel,我不同意!)周向晚心知别雷夫现在是没空管他,只能透过监控咆哮几句,朝摄像头吐了吐舌头,按下电梯,拉着吴凉就跑。吴凉道:“周向晚,我们去哪?我们先去找车。”“去我的城堡。跨年。”周向晚见吴凉没穿鞋,回身抱起吴凉,还和哈哈似的转了个圈圈,“我们骑马去。”吴凉再次想起了傍晚在夕阳下在马屁股后面追着周向晚跑的糟糕记忆,百思不得其解,道:“你为什么会认不出我?”周向晚心虚,假装自己占理,道:“那你为什么装女仆骗我?”吴凉:“……” 第109章 吴凉趴在木椅上,嗯了一声,既害怕,又紧张,还带着一丝隐隐的期待。如果对象是周向晚,不论多疼,他是愿意的。周向晚拉开了吴凉浴巾,捏了捏他腰,附耳轻声道:“你舒服也要告诉我,我想听你叫出来。”吴凉:“……”周向晚又骄傲道:“别人都爽得吱吱叫,我觉得我技术一定很好!你放心!”吴·柠檬精·凉心里有些酸,不知道周向晚指的别人有多少个,他克制不住吃起醋来,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和周向晚计较这个,低低地嗯了一声,握紧了拳头。周向晚转过身,从橱柜上挑了一捆枝叶繁茂的橡树枝,举起枝条,比了比角度,对着吴凉的背啪得抽了一下,疼倒是不怎么疼,但是叶子哗啦啦的,马上又让吴凉想起了刚才被嘻嘻背着,穿过小树林,被树枝噼里啪啦一顿抽打的恐惧。吴凉:???吴凉被抽得一挺,不可置信地扭过脖子,咬牙道:“你说的抽,是用树枝抽我?!”用桦树或者橡树叶抽打身体是俄罗斯浴特色,比起桦树,周向晚更喜欢橡树叶,味道清新冷冽,还可以收缩毛孔。周向晚同样满脸问号:“对啊,不然我还用巴掌抽你吗?我怎么可能会打你?!”吴凉在一片蒸汽中彻底迷失,一字一顿道:“……周向晚,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为什么说那么奇怪的话?”周向晚疑惑道:“啊?哪句?”“没什么。”吴凉仔细回想了一遍,无力道:“你指得别人是谁?”周向晚沉吟道:“别人……钱盟?我祖父,阿强,阿珍……我家的人基本都被我抽过,他们都说我技术好!”周向晚抖了抖着树叶,露出三十五岁养生大佬无欲无求的微笑:“全身都要抽,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吴凉生无可恋地抹了一把脸,半晌,道:“你抽吧。随便你怎么抽。”周向晚抽了吴凉屁股一下,道:“你开心点了吗?刚才把你弄进河里,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没事。”吴凉满脸都写着“开心”,恨不得把自己的脑沟挖出来好好盘一盘,“我真的没事。”就这样,偏僻的小屋里,吴凉被周向晚抽得啪啪作响,浑身落满了冷香馥郁的橡树叶,他皮肤泛着漂亮的粉红色,看起来就像经历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可惜,是被树枝抽出来的。周向晚还挥舞着小树枝,浑身弥漫着一种迷之冷酷女王的气质:“你怎么没动静了?不爽吗?”理想中的啪啪啪和现实中的啪啪啪差距实在太大了,大得无可挽回,令人绝望。吴凉仰起头敷衍地啊了一声,两眼失焦,一脸即将成佛的超脱,“……爽……吧。”出错了,请刷新重试第72章 沙雕妖精周向晚周向晚考虑到吴凉是第一次蒸桑拿,刻意降低了室内的温度, 但吴凉还是憋得够呛, 觉得自己差不多应该熟了, 气若游丝道:“……我不行了, 你放过我吧。我想出去。”很多俄罗斯人热衷于桑拿, 觉得桑拿能治百病,只要蒸得久,活到九十九。周向晚严格道:“不可以。你就是桑拿蒸少了, 才天天感冒的。”“你怎么……这么霸道。”吴凉心想周向晚真是个超级魔鬼, 对于魔鬼是没有方法感化的, 只有变得比他更魔鬼才可以, 而吴凉当ceo时, 是公司出了名的嘴毒心狠, 魏天香当吴凉秘书的第一年,一想到要上班, 就在地铁里哭出了声,越发坚定了自己要嫁入豪门的念头。吴凉淡淡道:“周向晚,你有没有想过, 为什么你家里人头发都不多?”周向晚:!!!周向晚摸了摸脑袋, 惊恐道:“你的意思是,因为我们桑拿蒸多了?太热了,把毛囊热死了!?”吴凉不置可否, 他不想用歪理骗周向晚, 故而只是用人民教师般充满鼓励意味的智慧眼神看着他, 希望周向晚能独立思考,自己找到合理的解释。吴凉魔鬼起来真的非常魔鬼,这比他直接给出自己的猜测可怕多了,因为没有理由就没有破绽,而人总是倾向于相信自己的答案。周向晚惊恐地瞪大蓝汪汪的眼睛,猛地抬手捂住天灵盖,光着屁股往外冲,嘴里叫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撑住,别死啊!我头发不能再少了!”吴凉微微一笑,准备穿上衣服回去睡觉,谁知伴随着一路东西被碰倒的噼里啪啦声,周向晚又甩着大几把,哒哒哒冲进来,拉起他就跑,嘴里念念有词,“走走走,我们不能都秃了!不然我们在圈子里的cp名就会从晚凉绝美cp变成秃头夫夫!”吴凉:“???”什么玩意儿!吴凉还没来得及问晚凉绝美cp是什么鬼东西,就被周向晚拉出了门,一股寒风吹散了浑身的燥热,吴凉居然觉得很是舒畅,但他忽然想起了接下来的流程,又崩溃了,“周向晚,我不去冰水里泡!”周向晚:“不冷的!”吴凉是个正经的体面人,哪怕是广州的夏天,都要一件不少地穿西装三件套,他万万干不出在冰天雪地的野地里光着身子狂奔的事,登时扒着门不肯走,吼道:“我不裸奔,你等我,我去穿件衣服!”“那么黑,没人看得见你!”周向晚啧了一声,就像一个进村强抢民女的土匪,或者是绝美野人之类的沙雕东西,大大咧咧地抱着吴凉腰扛起他就跑,还哟嚯着蹦跶了一下,跳进了小木屋旁边的温控游泳池里,激起一大片水花。周向晚跳到水里之后,黏着吴凉求表扬:“本来是冰水的,但是你不是怕冷嘛,我让管家调高了温度,夸我!我超贴心!”周向晚贴不贴心另说,但扎心是肯定的了,吴凉早就做好了周向晚是一只磨人的小妖精的准备,脾气再怎么不好,再怎么闹腾,他都愿意让着他,顺着宠,买买买。谁知道他是一只顶级哈士奇精,这一天天日子过的,何止是磨人,简直是杀人!吴凉从水里探出头,额角青筋一突一突的,怒气哽在喉咙,不上不下,骂不出,也夸不了,憋得脸一抽一抽,最后打了个喷嚏,生无可恋地看着周向晚。泳池旁边铺着一层厚厚的雪,旁边只有一盏高高的玻璃灯,微弱的光线经由白雪反射倒是亮得很,周向晚的脸红扑扑的,游泳池泛起涟漪,在脸上浮动出一片片鳞片似的波纹,就像巨龙闪着金光的鳞片。吴凉看了一会儿,心情渐渐平复,他不得不承认,有句话讲得很有道理,男朋友一定要找好看的,这样不管他多气人,吵架的时候也是赏心悦目。周向晚哈哈大笑,抱着吴凉亲了一口,咬着他耳朵坦坦荡荡地问道:“我仔细想了想,你刚刚是不是以为,我要用鸡巴抽你呀?”吴凉心思乍被说破,泡在二十几度的凉水里,居然感觉比刚才在桑拿室里还热,脸和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上了一层红色,他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尴尬得恨不得原地蒸发。周向晚却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大不了的事,从雪地里扒拉出一瓶伏特加,给自己倒了一杯,他看不清吴凉的表情,只能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吴凉深吸一口气,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转移话题道:“给我一杯。”周向晚摇了摇头,再次露出来自养生大佬的微笑,道:“你晚饭没吃吧?喝了胃疼,你等下回去吃饭,再喝一杯牛奶。”顿了顿,周向晚眨了眨左眼,“不过我可以给你尝尝味道。”周向晚低下头,捏着吴凉后颈,一口咬住了他嘴唇,水光在两人侧脸纹上漂亮的波纹,随着两人动作轻轻晃动。周向晚亲吴凉的时候,总是很用力,又咬又舔,还捏着他脖子不让他转头,就像暴风雨一样狂暴,无处可躲,只能受着。 第111章 周向晚牵着吴凉站在门口,开了虹膜锁,大门吱呀一声弹开,两人进了门,声控灯应声亮起,光线亮起的一刹那,一张硕大无比的脸怼上吴凉的视线,吴凉嘶了一声,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正踩了周向晚一脚,听见他嗷了一声。只见玄关处,挂着一张巨大的油画,画里的人是一位年长的女性,五官和周向晚很相似,一头白金长发梳起,随意打了个髻,侧脸垂下几缕碎发,眼神平静淡然,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微笑,端庄中透着随性,温柔又不失锋芒。所谓画皮难画骨,吴凉第一眼注意到的是画中人仙气十足的眉眼,第二眼却被画中人气韵所折服,一方面画家技艺高超,同时也一定非常熟悉她,才能透过层层油墨表现出她的风骨。吴凉仰头看了半晌,道:“这是……你妈妈?”周向晚重重地嗯了一声,骄傲道:“我妈妈超级超级好。如果她还在我的话,世界第一可爱的名头就不是我啦!”吴凉嗯了一声。他能在周向晚身上看见他母亲的影子,调皮温柔,浓烈甜美,抛开周向晚身上气人的一面不说,他有一颗很纯粹的心,能毫无保留地去爱,因为他有盔甲,受了伤也能站起来,那一定是曾经极度幸福的家庭带给他的。周向晚被很多人爱过,所以他知道爱是什么,现在他将这爱传递给了吴凉,亲手给吴凉披上了叫作周向晚的盔甲。“如果她还在的话,她一定不会像祖父那么凶,她会跑过来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跟你说,哇,我的儿子眼光真好!”说着,周向晚牵着吴凉的手,十指相扣地甩了甩,“来,打声招呼!”周向晚虽然外表是小仙男模样,但由于他身上的哈士奇血统太过纯正,往往会让吴凉忽视他的外表,但这副画中,周向晚母亲真的是太仙了,吴凉有些不好意思,道:“夫人好。新……新年快乐。”“夫什么人?!”周向晚啧了一声,不满道:“吴凉,你想想我们签的危情一百日,冷酷总裁的恋爱合约!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吴凉:“……你的实习男朋友。”周向晚道:“那你要叫我妈妈什么?”吴凉沐浴在画中人温柔淡然的目光之下,他浑身发热,视线逐渐模糊,仿佛透过时光长河那一圈圈光与色的波澜,与站在尽头周向晚母亲对视,他抖着声音,道:“……岳母好。”他说完,在心里补了一句:“您放心地把您儿子交给我,我愿意把我的所有都给他……直到他不需要我为止。”周向晚满意了,仰起头,从侧面看去,弧度漂亮的睫毛一眨一眨,能看见虹膜里漂亮的一点水蓝色,他拉着吴凉用俄语和画中人说话,说几句还欢快地蹦跶一下。周向晚中文不好,所以说中文很慢,一字一句往外蹦,就像小孩子说话一样,很萌,但他说俄语,语速快得令人窒息,宛如凡尔登战役的炮火,叽里呱啦一通轰炸。吴凉完全没听懂周向晚在说什么,只能推断周向晚是在和他母亲介绍他,表面从容淡定,内心百爪挠心,他特别想知道在周向晚心里,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奈何俄语不精,他可以记住发音,以后再慢慢翻译,但吴凉实在好奇,等周向晚说完了,才小声问道:“你刚刚和你妈妈说了什么?”周向晚坦然道:“说你!”吴凉一听,咳了一声,假装淡定,道:“说我什么了?”周向晚抿了抿嘴,道:“不告诉你。死直男,你问了就一点神秘气息都没有了!我给你的情书上写了,你自己看。”吴凉读书的时候,不是没收到过情书,不过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觉得有些麻烦,他尊重人,会收下也不乱扔,但一般不会打开看,但周向晚写的情书是不一样的,他脸红心跳,直直盯着那副画细细地端详,转移话题,道:“你妈妈的肖像画画得真好。”“那当然!”周向晚仰起下巴,“这可是我画的!”吴凉颇为震惊,道:“你会画画?”周向晚哼唧一声,道:“你这个人!我可厉害了,我待会儿给你画一张。你至少要夸足我八百字,不然不让你睡觉!”有时候离一个人太近了,就会忽视那个人的闪光之处,再加上周向晚平时在公司太不着调,以至于吴凉以为他就是个闹腾的大少爷,而事实上,周向晚浑身长满了艺术细胞,天生就是一个浪漫到极致的人,除了数学之类需要脑子的东西,他什么都会。而吴凉正好相反,他只擅长和数字打交道,搞出来的艺术创作毫无灵魂可言,比如发光眼线笔。吴凉不由怀着崇拜的心情多看了几眼,忽然看见了画的落款,那是一句非常简单的俄语,所以吴凉马上就看懂了——妈妈,我好想你,你能不能回来看看我,angel。吴凉在瞬间就明白了这副画是在什么时候画的,他握紧了周向晚的手,搓了搓他手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周向晚对吴凉的情绪很敏感,哪怕他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也能理解他为何沉默,笑了笑,道:“这幅画,我画了二个多月,废了二十多稿,我那时候是真的想她,也非常后悔没有见她最后一面。我十八岁的时候,以为全世界都是围着我转的,所有人都不会离开我,所有事都难不倒我,我特别特别厉害,但后来才发现,其实不是这样的。”“周向晚。”吴凉忽的转身,踮起脚用力抱住了周向晚,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搓了搓他的背,憋出一句:“没事了。”“我知道。”在玄关三人多高的巨大画像下,周向晚抬手抱住吴凉蹭了蹭,他早就在抱着母亲骨灰走出烂泥一样的周宅时就已经释然了,不过还是很享受被吴凉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感觉,捏了捏吴凉腰,黏糊如少女,道:“要亲,先亲额头再亲嘴。你快盘上来。”吴凉亲人的业务非常不熟练,也无法想象要怎么把腿盘上周向晚的腰,在脑子里精确计算一番,梗着脖子猛地向上一蹿,艰难地避开了周向晚高挺的鼻子,单脚跳起来就是一个么么哒,准确地亲到了周向晚额头正中央。是的,吴凉这时候还惦记着他要亲对称,必须精确地亲在中轴线上。周向晚正准备托着吴凉屁股把他抱起来,登时被他亲懵了,随即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捧住吴凉的脸狠狠地吧唧亲了一口,道:“你这个矮子哈哈哈哈哈!你努力亲我的样子好搞笑啊!!!”吴凉:“……”吴凉决定回去就把增高垫安排上!周向晚笑完了,轻松无比,很奇怪的,吴凉明明不是搞笑的人,也不是故意逗他开心,却偏偏有有一百种方法莫名其妙地把他哄得心花怒放,登时走路带风,眼睛都亮了。吴凉则怀着破碎的男性尊严,跟着周向晚再往里走。周向晚住的地方和别雷夫的住宅很不一样,后者的装修厚重奢华,比如通往他办公室的走廊,铺的是墨色的砖石,走廊很高很长,光线昏暗,这是刻意营造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压迫感,要是心理素质不强的人,还没走到别雷夫办公室,心里就犯怵,更别提和他谈判了。周向晚的城堡却不然,装修充满了童趣,客厅有很多幼稚的装饰,地毯上还散落着模型零件和游戏机,雪白的墙壁上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涂鸦。这房子每隔三天就有人打扫养护,所有的东西都摆在原处,停留在他十八岁的那一年,周向晚不允许仆人们移动哪怕一丝一毫,却从来没有勇气在里面过夜,特别是他出现幻觉的时候,他身边隐隐绰绰全是黑影,瞪着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盯着他看,仿佛是索命的恶鬼。但是吴凉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只要盯着吴凉看,他就不会注意到那些幻觉了。吴凉是真实的,他的颜色和触感和幻觉不一样,他牵着吴凉,可以成为最勇敢的人。周向晚道:“这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你看见那角落里黑黑的烟痕了没有,那是我玩放大镜把客厅烧了。”吴凉:“……”打火机就算了,但谁能想到周向晚能用放大镜烧房子。“还有那个洞,我是玩电钻戳出来的。”吴凉:“……”周向晚指了指房顶,道:“你看,我们屋顶特别新,是因为我成年的时候,祖父送了我一架坦克,我激动地朝屋顶开了一炮,屋顶塌了,幸好那时候我不喜欢房子里有仆人,所以没死人。我和祖父被我妈妈揪着骂了好久。”吴凉委婉道:“……这房子被你这样折腾,会不会不太牢固?”周向晚挠挠脸,道:“不会吧,重新装修过了,一年给装修队的保养费就三百万美元了。”吴凉:“……!”吴凉在脑子里快速计算他还有多少钱,得出养一只周向晚,他不出三年就会破产的结论。吴凉心塞塞,环顾四周,突然意识到,他在踏进周向晚不容许别人触碰的童年。周向晚看着傻乎乎的,其实心防很高,他只有在吃错药的时候才和他讲一些心里藏着的事,平时看起来似乎一点烦恼也没有,而今天的举动,其实,是周向晚在向他展现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吴凉点了点头,怀着直男对爱情的一腔热血,决定要更加努力赚钱,豪迈道:“以后,我们的房子,你随便拆,自己注意安全就好了。”周向晚义正辞严道:“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不拆家了!”吴凉回想起自家三楼那一片狼藉的惨状,百感交集道:“你最好是。”周向晚说完话,想想自己的黑历史也觉得心虚,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见快到晚上十一点了,忙翻箱倒柜,从抽屉里抽出一条黑色丝巾,严严实实地蒙住了吴凉的双眼,道:“走,我要送你礼物了。”周向晚眼睛半瞎,偏偏还作,要蒙住在场唯一能看见东西的男朋友的眼睛,坚持搞“浪漫”的惊喜模式,一路走得艰难无比。吴凉趴在周向晚背上,先是听见“砰”的一声闷响,他一惊,问道:“怎么了?” 第113章 吴凉:破产警告x3。周向晚特别想知道吴凉喜不喜欢,但他看不清吴凉的脸,眯着眼睛往他脸上凑,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喜不喜欢呀?你不喜欢也得喜欢……”吴凉几乎含不住眼泪,他紧紧握着神光棒,上面镶着的宝石咯得手心发疼,但他惯于隐忍克制,他哭,甚至是一点声音也没有的,淡淡道:“我……喜欢的。谢谢你。”周向晚突然噢了一声,跑下床打开了电脑,道:“倒数了,倒数了!”五,四,三,二,一。零点的那一刻,克林姆宫的钟声响起,一声一声的,悠远又空灵地散在空气里。吴凉一手拿着香槟,一手捏着神光棒,他的身后,无数绚烂的烟花在纯黑的天幕下爆炸开来,他站在烟花中央,看起来特别有烟火气。周向晚微微笑着,向吴凉举杯,他眼里有烟花,还有吴凉,道:“新年快乐!乌拉!!!”吴凉吸了吸鼻子,感觉到前所未有地轻松和愉快,杯子相碰,发出极其清脆的一声,吴凉开怀道:“乌拉!”周向晚将酒一饮而尽,随手把酒杯往地毯上一扔,抱起吴凉就往床上蹿,他蹿过来的幅度特别大,和吴凉凑得很近,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吴凉身上,吴凉不自在地往后一仰,两人就一起栽在了蓝色的床单上,滚了个跟头,床面微震,一时金粉激荡,飘飘扬扬,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美得像一场梦境。每一颗金粉都折射着漂亮的虹光,周向晚的眼角,脸侧,沾染上了亮片与金粉,中间则镶着一双蓝宝石一般的瞳孔,或者说,他的眼睛比着世上最精美的宝石都要来得有层次,轻轻浅浅地析出一缕缕蓝色的浅光,像海,又像天。吴凉着了魔似的抚上他的脸,恍惚又悸动,心想:“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仙女粉!是仙女粉!”周向晚眨了眨眼,手指沾着一层金粉,温柔地抹上吴凉的嘴唇,道:“纯金磨的,吃进去没事。现在不用跳起来了,快亲我。”外面新年纵树五光十色,将纯白的雪毯沾染上了人间的烟火气息。吴凉谨遵周向晚的要求,先亲额头,再互相蹭鼻子,最后轻轻啄他的嘴唇,他吻人的方式和周向晚完全不同,温柔又小心,绵长又克制,好像在吻什么珍宝,周向晚被吴凉亲得浑身冒火,想要更多,吴凉却偏偏要躲。周向晚不耐地一把把吴凉压在被子上,道:“你这个人,怎么连亲亲都要钓着我啊?”吴凉有些奇怪,道:“我没钓着你。”周向晚又开始吃陈年老醋,道:“你以前对我特别凶,然后,你还为了死杠精凶我。那你凶就凶吧,又凶不彻底,有时候对我挺好的,认错又特别快,搞得好像你暗恋我的样子。反正,你钓着我。”吴凉感觉自己非常冤枉,但杜枫一直是两人之间的敏感话题,吴凉动了动嘴,没说出话来:“嗯……”魏天香,他需要魏天香。周向晚抿了抿嘴,委屈巴巴道:“你说,你到底喜欢死杠精什么呀?”吴凉捏着神光棒,努力回忆,他发现自从那天暴揍杜枫一顿,回来之后又大吐特吐一场之后,他想起杜枫,再也不会产生什么心情波动了,斟酌道:“首先,你各个方面都比他好,你是小仙男,他连人渣都不配。”所谓吴凉的嘴,哄人的鬼,周向晚作为一只身患重度公主病的贵公子,绝对是地狱级别的难哄,吴凉在其锻炼之下,逐渐哄出了心得,从最开始的冷漠总裁,到最后变成了求生欲爆棚的直男,只用了三个月。周向晚听了非常满意,连连点头。吴凉见第一题踩点得分,松了一口气,拧着眉毛道:“可能是……因为我答应他了。我答应的事情,一般都会做到。”周向晚又不满意了,抱着吴凉拱了拱,道:“那你也答应我了,还签了合同。那我要是打你,你会离开我吗?”吴凉犹豫片刻,他眼珠子黑得纯粹,有时候看人显得特别纯,道:“你为什么要打我?你不是说……日我?”周向晚:“……”周向晚意识到,吴凉的偏执,超乎他的想象,他一旦确立了契约,就会坚决完成下去,无论他有多难过,他都不会是率先放弃的那一方,这个特质以前特别吸引周向晚,让他很有安全感,可是,现在却给了周向晚莫大的压力。如果有一天,吴凉发现他有严重的精神问题,他有很大的可能会留下来陪他,可是周向晚却无法确定自己会不会伤害他,然而,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吴凉离开了他,周向晚不是圣人,他觉得他一定会很伤心的。周向晚一想到这个,就觉得烦,往小被子里一钻,抱着吴凉大腿道:“我困了,要睡觉。你陪我。今天听圆周率。”终于到了吴凉擅长的领域,他摸了摸周向晚的头发,轻声道:“好。你睡吧。”周向晚又道:“你也睡吧,明天起床就能收到严寒老人送给我们的礼物了。”吴凉:“……这个不是要自己放的吗?”周向晚认真道:“不是的。真的会有严寒老人骑着马车给我送礼物,我七八岁的时候还做了一个陷阱,他掉进我挖的坑里了,可惜我没抓到他,我刚要拉网,就被阿强抱走了。我祖父说,要乖乖睡觉才有礼物,之后每一年,我都特别老实,你也一样,不要乱跑,就在我这里,我们明天就能拆礼物啦。”吴凉有预感,那个掉进坑里的严冬老人,很有可能是周向晚的祖父——别雷夫,但他今天被气成这样,恐怕很难来送礼物了。他觉得周向晚一直相信严冬老人是存在的这件事非常可爱,哄道:“你睡吧。我开始背了。”周向晚嗯了一声,数学果然是他的大杀器,他听着听着,就感觉到一股学数学时特有的困意袭来,意识逐渐昏沉。吴凉见周向晚睡熟了,拿起手机紧急给钱盟发短信。“钱总,我给周向晚带的礼物,能麻烦你送到周向晚小时候和他妈妈住的别墅花园吗?”钱盟简单粗暴:“一百万人民币。我快被你们这对沙雕情侣折腾死了。”吴凉雷厉风行,毫无犹豫:“我打了两百万。拜托了。”钱盟:“???我开玩笑的。”吴凉:“没关系,这次谢谢你。”钱盟哪怕酸成了柠檬精,但收了霸道总裁的两百万,还是从床上爬起来,拎起吴凉的行李箱,给祖宗安排惊喜。————分割线————吴凉的行李箱里,放了一套严寒老人的衣服,以及他给周向晚准备的新年礼物,他吸取了上次送眼线笔失败的经验,专挑贵的,好玩的买,这样哪怕周向晚不喜欢,也不至于觉得他不上心。(注:以下引自百度百科词条:严寒老人。)“严寒老人”是俄罗斯传说中的“新年老人”。俄罗斯的文化,东欧,中亚,北美都能沾上一点,严寒老人长得有点像圣诞老人,都留着雪白的长胡子,穿着红色衣服,区别在于,圣诞老人一般穿的是红色短袄,而“严寒老人”穿的则是长及脚踝的红色棉大衣,还戴着厚厚的棉手套和天鹅绒镶边的皮帽,大概是在能把人头冻掉的俄罗斯送礼物,真的是太冷了吧。吴凉在别墅里一件不落地穿上了严寒老人的服装,包装好礼物,捧着礼物出了门,刚一踏进花园,就看见了一个骚里骚气的背影,那同样是一个穿着严寒老人装束的男人,只不过,他穿得是情趣y版本的,吴凉最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jj·莫莱里可以在冰天雪地的俄罗斯做到露胸肌这种事,他的胸肌不会结冰吗?两人狭路相逢,吴凉一点也不怂,道:“你来干什么?”jj·莫莱里的人生从未过得那么艰难过,但凡是他按了监听app的手机,都死得非常惨,他甩了甩手里的手机,笑道:“angel把手机落我这里了。他在哪里?” 第115章 周向晚虽然很是伤心,但也没有那么幼稚,轻声用中文道:“你别说话,我祖父可好对付了。你看着。”别雷夫听不懂中文,吃了没文化的亏,但依然气势不减,“你下来!”“我不下!”“那你就待着,冻死你。”周向晚听了,抓了一把雪,劈头盖脸对着别雷夫一通砸,别雷夫憋了一晚上的火气,终于爆发了:“你看看你!活了二十五岁活得弱智似的!你找男人,行,我管不了你!你看看你,找的什么奇怪的男人!又穷又矮又笨!你怎么知道他真的喜欢你?他怎么照顾你?!你跟着他,就是要吃苦,就像你妈!!!”周向晚客观道:“他矮,没错。他不穷也不笨,他聪明着呢!”别雷夫:“聪明才可怕!你傻乎乎一个,谁都相信!被人骗身又骗心!”周向晚:“我不傻!!!”场面一度非常混乱,仿佛两只哈士奇在嗷嗷乱吵。吴凉实在看不下去,弱弱道:“我想说一句……”周向晚和别雷夫异口同声:“不关你事!”吴凉:“……”卑微。因为周向晚娇滴滴的公主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别雷夫从一开始就站错了攻受,越想越亏,辛辛苦苦养大的一绝美小白菜居然被一个变态给拱了,指着吴凉道:“这货能满足你吗?能保护你吗?你证明给我看!”周向晚对吴凉非常有信心,骄傲道:“好,你要怎么证明?”别雷夫道:“他要通过我的三关考验!”周向晚迷之自信,道:“我告诉你,三百关都行!他超级厉害!”别雷夫冷冷笑了一声,道:“明天,就是我们的传统打架节!你男人得进前十,不然我永远都不同意!我看他一拳都挨不住!”“我男人肯定赢!”周向晚一口答应,从树上跳下来,一把搂住吴凉,揪下吴凉的帽子,自信道:“看见没有,他秃了!秃子是无敌的!”吴凉:“……”吴凉百感交集,百口莫辩,只好扬起一抹非常吴凉的商业假笑。出错了,请刷新重试第75章 解开封印周向晚俄罗斯人有专门的约架节, 每年冬季的最后一天, 别雷夫都会举办一场打架大会, 今年因为亲孙子被死变态拱了,满心不忿地把打架大会提前,还提高了难度——滑冰打架。别雷夫当然调查过吴凉, 中国广东人, 沿海地区热得要死, 一年到头都见不到雪花,堆个雪人巴掌点大,简直不成人形,非常卑微, 吴凉有很大的可能不会滑冰。很不幸, 如别雷夫所料,吴凉果然不会滑冰,周向晚万万没想到吴凉竟然输在了比武招亲的起跑线上,于是, 晚豆魔鬼训练营又又又对死宅吴凉下手了。“周向晚, 我想再穿一件秋裤。”河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吴凉双手揣在小兜兜里, 外面罩着一件白毛滚滚的披风, 整个人像一朵漂浮的白棉花, 哆哆嗦嗦的卑微道:“就一件。行吗?”周向晚微微低头, 蓝蓝的眼睛充满了大大的迷惑:“你不是已经穿了一件了吗?”吴凉不堪回首, 感觉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正经人了, 道:“那是丝袜!”周向晚道:“可是那是加绒的啊!我他妈从几千件丝袜里才给你扒拉出一件加绒丝袜!加绒丝袜根本不配在丝袜中拥有姓名!”吴凉:“……”周向晚作为纯1中的一股钢铁洪流,完全没有要宠吴凉的意思,一脸冷酷,抱起吴凉,把他放在高高的石墩子上,严格道:“动起来就不会冷了。你穿那么多,就没扯到过蛋吗?”吴凉:“嗯……”周向晚从包里拿出鞋,一脚踩上石墩,先给自己穿上,大悟道:“噢,你太小了,扯不到。不像我,勒得慌……”吴凉额角青筋一跳,咬牙道:“周向晚……你别太过分了!”周向晚:“哈哈哈哈哈哈!你有本事来日我啊!”吴凉一愣,喉结动了动,耳垂红得像粉玉,道:“……你真的愿意吗?”周向晚穿好鞋,强硬地挤在吴凉两腿之间,亲了亲他额头,道:“我愿意啊,不然呢,你不是有痔疮!”吴凉:“???我真的没有。”周向晚露出思考的表情,黏着吴凉轻声道:“那是不是死杠精技术不好啊?他说你硬不起来,后面也不能用。”吴凉沉默片刻,斟酌道:“不是什么开心的事,能不能下次告诉你?”顿了顿,吴凉做生意讨价还价的本能上来了,“你用你怕车的原因和我换,可以吗?”周向晚重生的事怪诞不经,离奇至极,他不敢随意答应吴凉,哪怕他对吴凉的往事非常好奇,他没说话,而是单膝跪下来,给吴凉穿鞋。吴凉打了个喷嚏,道:“周向晚,要是我没有赢,你能别生我气吗?”周向晚咧嘴一笑,道:“这种事我是不会生气的,我他妈又不是气筒,大不了我们私奔嘛!”冰天雪地,阳光金浅,周向晚穿着一件简单的红色及膝羽绒服,卷发松松软软地散下来,长睫低垂,凝结了一层细碎的冰晶,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像睫毛上缀了一颗颗璀璨的小水晶,随着睫毛眨动,折射出摄人心魄的虹彩,他捏着吴凉脚踝,修长的手指在黑色鞋带中灵活穿梭,认真地给系蝴蝶结,系完鞋带,还郑重地比了比两只“蝴蝶翅膀”的长度,抬起脸看了吴凉一眼,道:“你觉得对称了吗?”平时一个不着四六的沙雕男人认真起来最为致命,特别是周向晚抬眼看吴凉的那一眼实在是太撩了,一股野火从吴凉脚踝直烧脑壳,他全身烫得不行,小声道:“对称了。”吴凉心想:“我不能输!我要赢!我要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边!”吴凉被一股该死的胜负欲所鞭策,豪气冲天地解开披风,脚踏实地,准备大滑一场,刚迈开一步,就失去平衡,吧唧一声摔在了冰面上,幸好他穿得厚,没有发生jj胸肌黏冰上的惨剧。周向晚拎起吴凉,道:“我先带你走几步。”周向晚站在吴凉身后,箍住他的腰,用胯顶着吴凉往前滑。于是场面变得十分涩情。吴凉战战兢兢地站在冰面上,浑身紧绷,被周向晚顶着往前耸,满心古怪,总结了前两次的经验又怕是自己猥琐想歪,只好强行压下情绪,努力迈开腿往前滑。周向晚扒拉着吴凉的背,朝他耳朵吹气:“舒不舒服呀?” 第117章 弗拉基米尔家族的人看电视的品味都非常独特,比如周向晚在少女心爆棚的同时不喜欢用脑子, 爱看爱情片和枪战, 而别雷夫的品味和笑点则更加奇怪, 他喜欢看智勇大冲关, 一有人出糗, 他就会像马达一样笑个不停!斗场的大门为铜铁所制,大大咧咧地往外面敞着,可供三人并排通过, 透过门缝能看见门外厚厚一层像棉被一样的皑皑白雪,通往大门的路上设置着三道关卡,参加者需要经历重重考验,才能冲出大门。比如吴凉所面临的第一关是爬冰墙,高达4米的冰墙上,插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只有摘下玫瑰, 冰墙才会倒塌,显出前路。要摘到玫瑰, 要么爬,要么几人通力合作叠罗汉, 但是摘到玫瑰之后必然又是一番争夺。周向晚充满了对吴凉那小身板的担忧。他虽然嘴上说着吴凉是无敌的, 但其实都是看在他们绝美爱情的面子上, 乍一望去, 吴凉站在一堆俄罗斯肌肉壮汉中间, 显得格外弱鸡, 事实上他觉得按吴凉的体力,他第一关就得凉凉。钱盟开始说话的时候,吴凉突然发现他右脚鞋带上边的两根小揪揪张开的弧度不是完美的90度角,而是糟糕的30度!而且,两边还对不齐!吴凉一旦心情紧张起来,强迫症会以几何倍数增强,看什么都不顺眼,做什么都十分龟毛。吴凉心想:“这显然不利于发挥我的真正的实力。”这么想着,吴凉退到队伍最后面,蹲下来严肃正经地摆弄起鞋带来,吴凉的穿的是周向晚给他买的长靴,鞋带为棕色皮革,非常长,长得可绕地球两圈,他微微皱眉,睫毛低垂,全神贯注地拆开了蝴蝶结——岁月静好.jpg。周向晚:“……你他妈现在系鞋带???我早上亲手给你系的你居然敢拆!过分!”好,凉了,周向晚百感交集,低头准备订和吴凉一起私奔的机票。别雷夫嗤笑一声,道:“就这种男人,还没开始呢,就怂了!我看,他还不如jj·莫莱里!”周向晚订机票的手指一顿,决定要给吴凉无限支持,随手把手机往熊肚子上一扔,斜睨了别雷夫一眼,哼了一声,绝代寡头别雷夫感觉脑门一凉,摸了摸光头,怂唧唧地闭上了嘴。礼炮齐齐轰鸣,大汉们经验丰富,分为三列阵营,发出如狼似虎的怒吼,挤在一起例行用俄语叽里呱啦放了一通狠话。周向晚拿过望远镜,才找到吴凉在哪里,就见他安静窝在角落里把两只鞋的鞋带整根抽出来,严谨比对两边长度,好似一个做实验的老教授,与整个热血激昂的bgm格格不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jpg礼炮鸣了十二声,意味着新一年的十二个月,炮声落下,大汉们好似一簇呜呜乱叫的箭支,射向铜铁铸造的大门。周向晚急了,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怒吼:“吴凉!开始了!”周向晚的声音被隐没在各种各样鸡飞狗跳的杂乱声中,吴凉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严肃正经地抬起了头,带着与整个苏维埃格格不入的静好bgm,迈开了步子。只见冰墙下方堆叠着好几架人梯,大家互相拉后腿,扯裤子,人梯架了又歪,玫瑰纹丝不动,有的人鞋子掉了一只,有的裤子被扯掉,露出大片白花花的屁股,这一排嘟嘟臀逗乐了别雷夫,不禁拍手叫起好来。周向晚不得不怀疑他祖父其实是个爱看大屁股的深柜,但是他的注意力全被吴凉吸引了。吴凉因为绑鞋带而输在了起跑线上,现在不仅bgm格格不入,那小身板想挤进去也是不可能的事了,周向晚不由抿了一口伏特加,紧张地把jiojio往熊肚子里塞了塞。只见吴凉站在队伍外围,捏了一颗雪球,微微扬起下巴,露出流畅的下颌线条,忽然对着冰墙竖起了拇指。周向晚:“……”完全get不到吴凉想干什么。吴凉竖起拇指,在脑子里测算出他离冰墙的距离,角动量,阻力,重力等等全部的数字化为函数数据图,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绳子不够长。吴凉深吸一口气,将雪球系在了鞋带上,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前,他好似一个西部牛仔,快速抛出了绳子,球链飞出,同时掐着秒松了手。机会只有一次!雪球牵引鞋带,就像飞跃的链球,在寒风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链头带着惯性绕着玫瑰绕了两圈,仿佛一条扑食的巨蟒,一口咬住玫瑰茎快速下坠,于此同时,又是一道人梯倒下,吴凉眼里只剩下在一片纯白中着落的红玫瑰,飞扑而上,却有一只手先他一步握住了花茎,吴凉刹不住车,猝不及防摸上了一块热腾腾的胸肌。jj·莫莱里因为胸肌冻在了冰面上,强行撕扯,扯没了一块片,现在咪咪周围贴着几张蕾丝创口贴,但是依然坚持穿露胸装。吴凉毫不避讳地露出嫌弃神色,甩了甩手,心想:“完全没有周向晚的胸肌弹!”jj·莫莱里截了吴凉的胡,笑容非常灿烂,站在冰墙亲了一口玫瑰花瓣,道:“angel是我的!”吴凉眼神一凝,冷冷道:“是我的。玫瑰和angel都是。”第77章 莫得感情顾北狼如果周向晚能听见实况转播, 粉嫩的少女心必然会因为吴凉那番充满霸道总裁独占欲的话炸成五彩缤纷的烟花, 可惜,他只看见吴凉摸了jj·莫莱里胸肌,两人站在雪中, 四目凝望,看起来居然还很有cp感。周向晚两只手举着望远镜,惊讶地伸长脖子,又愤怒地收了回来,啪一声扔下望远镜, 撅着薄唇喝了一大口酒, 硬是从伏特加里尝出了一股柠檬味, 咕咚咕咚, 酸得冒泡,他想起jj莫莱里做事全凭心情,男女不忌,又骚又没节操,而吴凉好像从来没摸过他的胸肌!少女的心思已经足够难猜, 更何况周向晚这位少女中的战斗机,他显然忘记了上次他严禁吴凉肖想他美好肉体的事情,只委屈巴巴地又拿起了望远镜看起吴凉来,圆圆的镜头像一个圆形画框,过滤掉一切无关群众,独独将吴凉框进画里,吴凉脚下是剔透的白雪, 背景是复古的黑色砖墙,吴凉穿着一身利落的驼色皮衣,站在白与黑之间,端方干净,既冷又烈,气场两米八。周向晚突然莫名其妙的不生气了,恨不得给全世界实况转播,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给地球人们展示他周向晚喜欢的男人。两人的气场都颇为强大,周围的大汉不由自主地后退,形成了一圈空荡的包围圈,显然周向晚的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庄园,大伙儿都知道吴凉和jj是情敌关系,提提裤子,咧嘴一笑,准备看好戏。jj·莫莱里将玫瑰插在自己胸前的口袋里,嘴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道:“你生气的样子真是让我快乐。”吴凉:“……”周向晚和吴凉在一起的时候,会把吴凉的智商拉低到同一层次,然后用俊美的脸蛋和丰富的搞事经验彻底打败他,因此,吴凉时常被周向晚揪住命运的后颈皮,不是掉河里,就是被蒸熟,生活在地狱hard模式中。而吴凉独自一人时,不仅智商在线,还高冷异常,能用眼神传达的鄙视,绝不用嘴皮子逼逼。吴凉面无表情,盯着jj没说话,连商业假笑都欠奉。他微微颔首,看向横亘在眼前的冰墙。只有突破这堵墙,才能进入下一关,但是为什么摘下玫瑰后,这堵墙毫无动静?难道这只是一个障眼法,真正的出口还隐藏在另外一个地方?jj·莫莱里敏感地察觉到了吴凉对他的蔑视,回想起上次胸肌黏冰面的剧痛,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心想这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对他傲慢如此!当下眼神一凛,就对吴凉的脸扬起了拳头,天光下,吴凉看见jj手指上带着的宝石戒指寒光一闪,心知要是被他打中,怕不是要毁容。吴凉侧身躲过,抬手抓住了jj·莫莱的手腕,往后翻折,没成想他手臂竟如钢筋一般,纹丝不动,jj侧脸看他,呵了一声,极具嘲讽意味,反手握住吴凉手腕,腰一扭来了个过肩摔,吴凉仰面摔在地上,他摔得狼狈,连鞋都摔掉一只。吴凉咳了一声,艰难地站起来,jj·莫莱里眼神睥睨,骚气地理了理及耳的中长棕发,又好整以暇地挤了挤胸肌,神情仿佛一只玩弄老鼠的猫。吴凉心想jj·莫莱里他不像杜枫那种懦弱无能只会家暴老婆的男人,这种家族公子,必然像周向晚一样受过专业的格斗训练,所以,他和他正面刚,必输无疑。别雷夫呵了一声,得意道:“我就知道。弱小的亚洲人。”周向晚看得心疼无比,虽然平时魔鬼训练时他也经常把吴凉摔来摔去,但可都是控制好角度和力道的,哪里受得了这种画面,噌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就要去帮吴凉打回来,别雷夫伸手扯住周向晚,道:“不能帮,这是规则。”周向晚大半个身子挂在看台外,抽空回头,满脸疑惑,道:“您什么时候看我守过规则?”别雷夫:“……”好像确实没看他孙子按套路出牌过。别雷夫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宠周向晚了,越宠越傻,这么宠下去迟早被野男人拐跑,大眼一瞪,道:“你敢!拦住他。”这次别雷夫身边带足了人手,整整二十多个保镖密密麻麻地将周向晚围在了中间,表情迟疑,只是抱着他大腿不让走,别雷夫道:“不用留手,欠教训!”周向晚:感觉自己陷入了某种类似于“苦命鸳鸯为爱断腿”的剧情里。 第119章 在他父母死后不久,吴凉就用菜刀砍了他姑父一刀,没有任何原因记录,只说小孩精神出现了问题,在看守所待了15天之后,吴凉被释放。但是,小镇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家都说吴凉是杀人犯,神经病,没有学校和亲戚愿意接纳他,他在街上漂了一年,直到被一个数学老师收养。周向晚从来不知道吴凉还有这段往事,把案卷反复看了好几遍,看得喉咙哽得慌。原来,一个人的苦难可以被压缩成短短几十个字,记录在表格里,变成薄薄一片,供人探究评判,理解,最后得出一个狗屁不通的操蛋结论。别雷夫语重心长道:“这种境遇里爬上来的人,心都狠,你和他玩玩就算了,结婚就别想了,自己多长点心眼,我死了之后,谁照看你?”周向晚抽了一张面巾纸,抹了一把眼泪,道:“他照顾我啊!我要和他结婚。”别雷夫:“……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周向晚吸了吸鼻子,道:“不理你了。我要去大门口检查比赛结果。”吴凉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在哈士奇的簇拥下失去了神采,下意识地看向周向晚的方向,希望能得到一点提示,周向晚却没看他,低着头抹眼泪,吴凉心里一突,心想完了,晚豆公主被他气哭了!时间还剩下三分钟,吴凉这边却毫无进展,吴凉一看周向晚开始嘤嘤嘤了,急得秃头冒白烟,站上台阶,脱下外套,像挥旗一样疯狂甩动外套,把周向晚沾染在他身上的气味散发出去,希望哈哈能寻味而来。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分钟,吴凉眼前闪过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狗脸,看哪只都像哈哈,但又不太确定,忽然,一只哈士奇扒拉上了吴凉的大腿,歪着头,冰蓝色的眼睛,清秀可人,一副智商不高的可爱模样。吴凉和他看对了眼,内心一阵久违的激动,一把把哈哈捞进怀里,抬腿就往大门冲,大门口排着长队,都是自以为找到哈哈的人,周向晚站在大门口,一个个看过去。“不是,这是阿拉斯加。”“你什么时候瞎的,冰原狼和哈士奇都分不清吗?”“亚历山大的眼睛是冰蓝色的,蓝紫色的是在侮辱我?!”吴凉不由低头看了怀里的哈士奇一眼,确认是冰蓝色,才松了一口气,可以说,这是吴凉三十年来最紧张的时刻了,连上次在情侣房遭遇抖抖床都没这么紧张,大概是因为他真的输不起吧。在难捱的煎熬中,很快就轮到吴凉,周向晚先牵了牵吴凉的手,又盯着哈士奇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他想问吴凉他小时候是怎么回事,但又不敢问,毕竟吴凉最讨厌别人调查他,只泪眼汪汪道:“你不爱我,这是哈哈的儿子,呵呵。”吴凉:“???”第80章 胸肌魔鬼周向晚吴凉难以置信道:“哈哈有儿子了?他不是被阉了吗?”周向晚道:“阉之前生哒。”伸出手逗了逗呵呵, “来, 呵呵,和你吴爷爷打声招呼。”吴凉的脑袋被迫与呵呵热情的狗头挤在一起,一双眼睛逐渐失去神采, 麻木绝望仿佛一只刚被阉完的小猫咪。第二场比赛虽然没人找到哈哈,但按照相似度排名,还是选出了前十名,吴凉堪堪挂在第八名,好险才出道, 今天休场, 明天进行最后的大决赛。吴凉自然是跟着周向晚回了城堡, 一路上, 周向晚眯着眼睛一言不发,看起来闷闷不乐,怕不是气坏了。吴凉最怕冷暴力,努力找话题,憋了半天, 道:“那个……日本内阁发布了新的年号……”周向晚:“……”吴凉:“你知道美国的关税政策和前几天“五盘大战”有什么关联吗?”周向晚:“……不知道。”“那就要从三天前讲起……”吴凉见自己终于开启了话题,非常激动,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人傻钱多周向晚,一听见数理题就脑阔疼,勉强靠多年的经验和吴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看起来很懂的样子,实际上脑子被吴凉口中的各种金融术语轰得嗡嗡作响, 一踏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躲进了浴室,开始他漫长又繁琐的泡澡活动。吴凉以为他和周向晚聊得很愉快,快速洗了个三分钟澡,窝在厨房给晚豆公主鼓捣了整整一斤土豆泥。周向晚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吴凉端着一碗脸盘大的土豆泥从厨房迎出来,贤惠道:“吃完还有。”周向晚抿了抿嘴,道:“你喂猪吗?”吴凉求生欲暴涨,道:“我……喂公主。”“油腻。”周向晚微微勾起嘴角,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张开双臂,像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欢乐道:“你来喂我!”换以前,吴凉必然会教育周向晚一番,但因为他刚刚没认出哈哈,处于理亏状态,犹豫片刻,端着小碗,拿着小勺子舀了一口土豆泥,“你要什么角度的喂法?一次大约喂多少克?”吴凉是真的很严肃地发问,周向晚却莫名听出了一股讽刺意味,一把拉过吴凉,强迫他坐在他腿上,开始翻旧账:“我看见你摸jj·莫莱里胸肌了,好摸吗?”来了,今日份的送命题!吴凉战战兢兢道:“不好摸。”周向晚不依不饶道:“你怎么知道不好摸?还仔细感受过了吗?他浑身上下那么多肉你怎么就摸了他胸肌?”吴凉斟酌片刻,道:“我其实没感觉到,马上就松手了。”周向晚数学不好,但盘问起吴凉来 ,逻辑思维能力倒是一直没下线:“如果你没感觉到什么,你为什么松手?”面对周向晚日常作天作地,吴凉感觉自己简直冤得没地说理去儿,忙挖了老大一勺土豆泥,塞周向晚嘴里,微微笑了笑道:“好吃吗?”周向晚含了一嘴土豆泥,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孩子似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吸引走了,老老实实道:“……好吃。”吴凉忙一口接一口地喂,生怕迟了没堵住他的嘴,这祖宗再出一道该死的送命题。但吴凉到底还是太单纯了,周向晚吃饱喝足之后,显然战力更加可怕,吴凉命运的后颈皮再次被周向晚捏住。只见周向晚解开浴袍的衣襟,露出两块胸肌来,就像蛋糕一样,看起来好摸又好吃,吴凉喉结动了动,有点想摸,又忍住了。他不确定自己的身体会不会扫兴,总是拖着不与周向晚接触。周向晚修长的手指慢慢划过吴凉的脸,他睫毛半阖,声音低沉,嗷呜一口咬住了吴凉耳垂,“你想埋吗?”吴凉一张脸腾得红了,迟疑地点了点头,又马上道:“我没有肖想你肉体的意思。”忽的,周向晚左边的胸肌动了动,道:“我的胸肌,不仅好看,还能打拍子。”吴凉:“……?” 第121章 吴凉掐了自己一把,深吸一口气,努力放松四肢,对对称称地趴好,“可能是有点累……你别管我,没关系……你进来吧……”周向晚虽然是给学校捐了一栋楼才毕业学渣,但好歹多年心理学也是学了点真东西,早就察觉到了吴凉是真的很怕,潜意识里的抗拒不是抗拒他的亲近,而是抗拒他自己的记忆。周向晚就像哈哈一样,日常暴躁拆家,作天炸地,一身锋芒到处得罪人,对自己在乎的人却温柔心软得要命,他张了张嘴,一百零一次想问,又忍住了,他不想逼他,他可以等,反正他有一生陪他走。他黏糊糊地趴在吴凉背上,周向晚下巴在吴凉肩膀上一磕一磕的,“我也困了,我们一起睡觉,你趴我身上睡。”周向晚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我上个厕所再回来睡觉。等我!”吴凉也马上道:“我去厨房喝杯水。”周向晚强调道:“你喝牛奶。我觉得你还能再长长。”吴凉点了点头。周向晚直奔厕所,熟练地吞下一把药,揉了揉眼睛,想把幻觉揉走,心想:“一定要快点好,吴凉的男朋友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仙男!”吴凉直奔厨房,从冰箱深处扒拉出一瓶包装是维生素,内里实则是喹硫平片的药,若无其事地混着牛奶咽下去,心道:“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一定可以克服的。不能让晚豆公主伤心。”就这样,两人吃完药,都觉得自己是彼此心中的完美男朋友,瓷在一起,吴凉靠在他梦寐以求的q弹胸肌上,周向晚下巴磕在吴凉额头,他们亲密无间,却又藏着各自的秘密,听着彼此的心跳入睡。作者有话要说:  1.vitas:俄罗斯歌手,大帅逼,作品《星星》《歌剧2》等(他还翻唱过青藏高原!)2.75章,晚妹拉的小提琴的曲名,原来写得是晚凉,我改成《少年》了,我觉得虽然一个心理年龄35,一个30了,但是他们在彼此面前还是纯粹得像个小少年啊……第82章 撒手就没周向晚吴凉醒得比周向晚要早, 主要是被周向晚压醒的, 热烘烘的压得严严实实,吴凉感觉自己像是在广州闷热的夏天街头表演胸口碎大石。吴凉艰难地从周向晚身下钻出来,眼疾手快地塞了个枕头在他怀里, 周向晚拧着眉头蹭了蹭,好像察觉出了枕头和吴凉的区别,但依然没醒。吴凉蹑手蹑脚地出门,走进厕所洗脸刷牙。晚豆公主的厕所,和吴凉家的卧室一样大, 声控灯极度灵敏, 在吴凉踏进厕所的刹那就亮了起来, 银亮的镜子是椭圆形的, 边缘的花纹复古又充满了童趣,两边开着一双天使的小翅膀,银镜两边的架子上则摆满了各种不知名的护肤品,下面则是盥洗台,以一整块紫色水晶雕刻而成, 水晶里面掺杂着点点金色,流光溢彩,华美至极。精致男孩周向晚洗脸要用镶钻洗脸仪,而土味总裁顾北凉只需要一条长得和擦脚布一样的毛巾。吴凉刷完牙,找了半天,没看到毛巾,只找到了一盒面巾纸, 他抽了一张出来,被纸面上点缀的金箔震惊了——豪门的厕所真是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吴凉把纸盒拿下来,发现纸盒后面放在三个小药瓶,一瓶俄语,两瓶德语。吴凉眉目一凝,一般情况下他不会乱动别人东西,但其中一瓶药他也在吃。周向晚在他面前,非常活泼,要不是吴凉提前知道他精神出了问题,根本不会往这方面去想。他摸不准周向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先将厕所门锁上,再将药瓶拿下来,掏出手机翻译上面的俄语。周向晚是被手机微信的提示声震醒的,嗡嗡个没完,他烦躁得睁开眼,头疼欲裂,第一反应就是找吴凉,他闭着眼吧唧吧唧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发现四十八米的床爽确实是爽,但有一点不好,就是容易找不到人。周向晚滚了一圈,都没滚到吴凉身上,大为不满,翘着一颗炸毛的头,眯着眼睛坐起来,打开手机准备骂大早上就给自己发微信的人一顿,他打开微信,只看了一眼,浑身一激灵,仿佛跳入了贝加尔湖的冰洞里,顿时清醒了。有一个人,给周向晚发了二十五条信息,头像是一个女孩子,她似乎刚从海里出来,大波浪卷沾了水,湿出恰到好处的性感,杏眼黑白分明,脸上沾了细碎的白沙,在阳光下像钻石一样,闪着细碎的光,她盘腿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笑得没心没肺,像一条来陆地玩的美人鱼。那头像是周向清。是有一年,周向清硬是拉着周向晚去潜水,她在海边和他拍的,还和塑料姐妹一样只给自己美了颜。二十五条信息,每一条都只有两个字。“在吗?”“在吗?”“在吗?”……周向晚捏着手机极度愤怒,他只道是周鉴林的私生子,譬如周袍辉之流故意恶作剧来恶心他,当下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去把这货揍上一顿。可是周向晚几个小时前才决定要克服自己躁狂的毛病,当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控制自己砸手机的欲望,也懒得个给垃圾回复,干脆把这狗东西拉黑。周向晚刚完成拉黑的操作,对面又发来一条长达二十秒的语音。周向晚喉结动了动,他确信自己已经把他拉黑了,为什么还能发消息过来?鬼使神差的,周向晚点开了那条语音,他点开之后,手指悬在空中,甚至忘了把手收回来。语音前十七秒是漫长的沉默,周向晚虽然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在意,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没听见声音,渐渐放松下来——恶作剧而已。“……我在你后面。”那声音很轻,很柔,听在周向晚耳朵里却像惊雷一般,被吓得整个人从床垫上弹了起来。周向清!是周向清的声音!!!一股绒绒的寒意像毛毛虫似的顺着周向晚脊背往上爬,爬得他头皮阵阵发麻,他似乎感觉不到脖子的存在了,隐隐感觉到真的有一个人站在他身后。周向晚本不信鬼神,一直相信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是,他现在动摇了。如果他可以重生,那么周向清为什么不能变作鬼魂?如果他看见的不是幻觉,是真的鬼呢?周向晚缓缓地眨了眨眼睛,一滴汗水顺着他睫毛眨进了灰蓝的眼睛里,他脖颈扭动,齿轮似的一点一点扭过头。他极度紧张,回过头望向身后,身后空空如也,那个如影随形的黑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周向晚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虚惊一场,揉了揉眼睛,这是他才想起呼吸,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一回头,浑身一僵。窗户下密密麻麻站着一堆黑影,与最开始那个脸不断变化的黑影不同的是,这些人都有自己的脸。所有人。前世今生,周向晚所有在乎或在乎过的人,他母亲,钱盟,周向清,萧锦河,李浓谧,周鉴林……周向晚自虐似的一个个仔细看过去,突然发现吴凉不在。他一惊,茫然四顾,小声道:“吴凉?”周向晚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外头漫天大雪,透过重重黑影,周向晚看见雪白的大地上躺着一个人。周向晚看不清那是谁,但直觉那是吴凉。他躺在哪里的样子,像极了前世除夕夜被吸毒犯捅死在雪地里的吴凉。周向晚去给吴凉收的尸,一直忘不了他火化前化了殓妆的脸。周向晚那时虽然总骂吴凉一张晦气的棺材脸,但其实并不是真心的,艳色的腮红也遮不住他一脸的死气,周向晚一直一直记得。 第123章 周向晚处于一种极度惊恐的应激状态,他的手机在不停的发出嗡鸣,每一条都是来自周向清的消息。“在吗?”“在吗?”“在吗?”他恐惧得恨不得把手机砸碎,但又怕砸碎之后, 他再也得不到周向清的消息。周向晚急促地呼吸着, 心想:“我是不是彻底疯了?我真的重生了吗???我前世过的日子是真实的吗?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就像他以前无数次发病一样, 周向晚语无伦次, 思维混乱,心脏急速跳动,几乎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周向晚太害怕自己变成一个不堪入目的疯子,握着手机,想看看现在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 又提不起勇气。不可以,他怎么可以是这么懦弱的人?周向晚抹了抹眼睛,握着手机,他努力了很多次,才克制住自己不要发抖,他删删减减,犹豫良久, 才回复了微信。“在。”“你是谁?”奇怪的是,在周向晚回复了之后,一直嗡嗡个不停的微信突然停了,周向晚陷入了长久的煎熬之中,盯着屏幕,直到眼睛阵阵刺痛,才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眨过眼睛了。他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冷静点了,往四下里看看,突然有一种被别人注视着的感觉。这种类似于动物本能的直觉,周向晚一直都有,他能很敏感地知道有人在盯着他,不过因为他就一直是备受瞩目的存在,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而现在,在空无一人的城堡里,在周向晚看不见的暗处,有一双眼睛,或者,有很多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看。周向晚刚才在雪地里奔跑,没觉出冷来,现在和他最喜欢的衣服堆挤在一起,却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周向晚神经质似的,草木皆兵,隐隐感觉到他刚进来的时候,俄罗斯套娃的眼睛珠子好像是往门外看的,而现在,他们齐齐将眼睛觑向他,原本喜庆的笑容也带着僵硬的怨毒,仿佛下一秒就要从橱窗里走出来,像个厉鬼一样,向他索命。周向晚甚至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了一只幽绿的眼睛,落点很低,像是某种会走路,只能在地上在匍匐前进的怪物。周向晚冲进了厨房,翻箱倒柜地搞出一把斧子,双眼通红,狰狞得像个疯子狗。“你们走开!!!”“如果你们是鬼!!!你们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吓我!!!”“滚!!!!!!!!!!!!!!”“啊!!!”周向晚看见东西就砍,砍不动就砸,他的世界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一点活气。每一次,他觉得他病会好的时候,每一次都会加重,前世是这样,重生一次还是这样。希望,失望,最后麻木,他以为他能好好和吴凉走一辈子,但其实,他一个疯子,根本配不上他。屋内噼里啪啦一顿巨响,周向晚狂躁发作,又没有带药,打碎了俄罗斯套娃,将衣服搅得稀巴烂,他剧烈的喘息着,站在一片废墟之中,天旋地转,感觉地板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他所有的情感思维神志都吸了进去。救命啊。周向晚觉得,他比行尸走肉还要卑微,还要不堪。论傲气,周向晚比吴凉傲得多,吴凉是故作强硬,而周向晚是公主般的娇矜,他极度自恋,又近乎偏执的自我厌弃。他想,吴凉说喜欢他,总该是能喜欢很久的吧。被吴凉这样的人喜欢着,感觉就算自己是个疯子,也是一个可爱的疯子吧?周向晚鼻子发酸,在口袋里掏啊掏,掏出吴凉给他的最后一颗糖,含进嘴里,等荔枝香甜的味道泛上来,才颤抖着拿起手机,一个键一个键地按号码,眼泪不停往下掉,委屈得像个在幼儿园被人扯了头发的孩子。他想让吴凉来接他。他想回家。他是真的很怕鬼。周向晚正欲拨号,突然听见嗷呜一声响,只见倒下的橱柜边缘,一根毛茸茸的大尾巴,甩啊甩啊甩。周向晚能凭借尾巴认出每一只哈士奇,他忙扔下手机,扶起橱柜,哑声道:“呵呵?你怎么在这里?”很显然,周向晚刚才在走廊看见的幽绿眼睛,就是呵呵的眼睛。周向晚一通乱砸,呵呵哪里知道周向晚在发疯,看见周向晚砸东西,相当激动,欢快地加入了周向晚的拆家队伍,但周向晚哪里顾得上他,橱柜压下来,正好严严实实的把它压在了下面。周向晚扶起呵呵,呵呵悲鸣一声,翘起了后腿,周向晚生怕他被砸出什么毛病,伸出手道:“没事了,让我看看……”呵呵却一下蹿了出去,充满恐惧的看了周向晚一眼,瘸着腿头也不会地跑了。周向晚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感觉关节甚至不能弯曲。他亲手养大的哈士奇都怕他,更何况是吴凉。本来就是他一厢情愿地黏着他,他前世已经耽误了他,这辈子难道还要拖他下水吗?周向晚颓然一片惨败的家具之中,按住了心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事态,但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却挥之不去,他又开始怀疑——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吗?如果没有鬼,他算是什么?周向晚瞪着眼睛,战战兢兢地往四周看,小心翼翼道:“姐?”话音刚落,手机忽然震了一声,周向晚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震惊,抖了一下,才屏住呼吸往手机屏幕瞄。“你终于叫我了。”周向晚深深地闭上了眼,扭了自己一把,缓缓道:“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我随口一句话,会……把你害死。对不起。”这时,又是一段长达一分钟的语音,周向晚犹豫了很久,才点开来听,语音前还是一段错杂的音乐,像是白噪音,又像是指甲在扣玻璃的声音,周向晚听得入神,似乎被迷惑了似的,眼神逐渐涣散,只听得语音的最后,是一段轻柔的女声:“你欠我的。”周向晚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跟着语音重复:“我欠你的。” 第125章 周向晚一手扶着楼梯扶手,用力得手背青筋暴起,才没有用力回抱住吴凉,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恍惚地想:“快松开我啊,我快要藏不住了。”第85章 明察秋毫顾北狼吴凉在坑底欻欻欻刨了五个小时的土, 整个人的灵魂都有了一个质的升华。吴凉意识到那天周向晚根本不可能是在雪里游泳, 他是跪在地上的,那个姿势,他是在挖什么东西。而且, 是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吴凉想通这点之后,无比懊悔当时居然什么都没看出来,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他这几天实在是太放松了,周向晚这个小王八蛋哪怕变成了他的男朋友, 也应该像当他秘书那时候一样, 放在眼皮子底下, 细细揣摩!吴凉闻到了周向晚身上刚沐浴过的清新水汽味, 从他身上跳下来,仰起头和他对视,发现周向晚眼里满是血丝,鼻尖红红的,像是刚刚才大哭过一场。不对劲。周向晚看起来太正常了。吴凉压下心思, 不知不觉地放轻了声音,道:“我们去吃早饭,好不好?”周向晚抿了抿嘴,但又马上点了点头,生怕吴凉看出更多不对。他对吴凉说话的语气很熟悉,钱盟也经常用这种小心翼翼的商量语气和他说话,就好像他是一个一言不合就吃人的怪物。周向晚被吴凉的态度伤了心, 却发不出脾气,心里又酸又苦,正欲跟着吴凉出门,脚步却一顿,鬼使神差的,他拿上了那只见鬼的手机。回程的路上,三个人坐在坦克里一言不发,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吴凉在坑里刨土刨了一晚上,疲惫不堪,根本没力气说话,闭目养神。周向晚见吴凉冷着脸不说话,心里揣揣,委屈兮兮,偏过头也闷声不吭。阿强觉得自己在这小两口吵架的气氛里,承受了太多单身狗不该承受的压力,将两人送到了别雷夫的庄园,麻溜地撤了。周向晚尚且不知道他的城堡被吴凉烧了,懵懵懂懂地跟着吴凉走到了餐厅。别雷夫讲究排场,他一个人吃饭的桌子就有二十米长,周向晚坐在黑色长桌的尽头,冬日的阳光从窗纱中细细地筛进来,就像金粉一样洒在他身上,他看起来那么温暖,又那么虚幻。周向晚面前放着一盘奶油培根细面,金黄的面条上点缀着一勺圆润饱满的纯黑鱼子酱。周向晚拿起小叉子,叉起一把面,却不往嘴里送,而是慢腾腾旋转起叉子,把面卷在叉子上。作为一个小仙男,是不可以嘟着嘴嘬面条的,要把面条卷起来才可以!吴凉嘱咐道:“我去洗澡,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周向晚点了点头,决定放慢自己的速度,等吴凉一起吃饭。吴凉做事情,不像周向晚一路电闪雷鸣,仿若拆迁队似的怼平一切障碍,他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条理清晰,静水流深。有时候,这种耐心会让他显得十分冷血,因为在他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他能保持绝对的克制和冷静。吴凉作为一个普通直男,洗澡一块肥皂从头搓到尾,只需要三分钟,等他穿好土味大棉袄,踩着土味毛拖鞋下去,周向晚才刚刚卷完一叉子面条。周向晚正准备吃面,看见吴凉,叉子停滞在半空,瞪着眼睛,不可思议道:“你洗完了?这是人类该有的速度?”吴凉点了点头,坐在了周向晚旁边,想起周向晚每次至少要在厕所待一个小时,无奈道:“你洗澡才是人类不该有的速度。”吴凉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拿起叉子风卷残云地一通吸溜,他吃饭的速度一向很快,本来这种意面就只有小孩巴掌那么一小坨,好吃确实是好吃,但就是吃不饱,吴凉两口就吸溜完了。周向晚:“……”周向晚愣愣地举着叉子,先是被吴凉的吃面速度震惊了,而后才发现吴凉的手不对劲,每根指头都又红又肿,上面布满了细密的伤口。这伤昨天还没有,肯定是为了找他才弄出来的。周向晚鼻子发酸,嘴唇张了张,没说出话来,却再也吃不进一口面。吴凉的手指本来被他养得很好,今年也没有长冻疮,又白又漂亮,但是因为他,他的手又变成这样了。周向晚闷闷道:“你手怎么了?刚才全都是泥,是挖土去了吗?”吴凉不愿周向晚知道他掉坑里了,反问道:“那你昨天早上从三楼跳进雪里是在挖什么?”周向晚那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没找见吴凉。他脑子不清不楚,竟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他看见吴凉躺在雪里,厚厚的雪渐渐淹没了吴凉的尸体,他怎么扒拉都扒拉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最后,他又看见了吴凉站在雪林边缘向他招手,他就一直朝着吴凉追,追了很久才意识到他追的是幻觉。周向晚放下叉子,若无其事道:“没挖什么,晨练。”吴凉道:“你不吃了吗?”顿了顿,又道:“我喂你?”周向晚简直快要被吴凉这种哄小孩的语气气炸,刚想发火,又看见了吴凉手上堪称触目惊心的伤口,心里气得胀鼓鼓的小人,登时就像被戳破的气球,焉哒哒地瘪下去,瘫成皱巴巴一团。不能再耽误他了。吴凉那么好,怎么能把一辈子赔给一个神经病?幸好,还没到一百天,还来得及。周向晚忍下心中的巨大悲痛,站起来,拉着吴凉去了书房,从书架上拿出一本文件夹,从中抽出了一本合同,正是《危情一百日,冷酷总裁的恋爱合约》。周向晚偏过头,努力用渣男的口吻,玩世不恭道:“我想终止合约。我觉得我们还是当朋友比较合适。”吴凉作为一个成熟的直男,并没有像苦情剧男主一样呐喊:“到底是为什么!!!”吴凉长久地盯着周向晚,缓缓道:“要正式终止合约,必须要提前一个星期申请,以及进行一个小时的洽谈沟通。第5页17条,你可以看看。”周向晚一愣,忽的往老板椅子上重重一坐,忽然将手里厚厚合同塞进了碎纸机里,碎纸机咔嚓咔嚓,吐出一片片雪花似的碎纸。那几秒中,吴凉是真的感觉到了生理性的疼痛,就像他整个人也被周向晚扔进了碎纸机里,好一通草率的糟践,好一次剜心的折磨。妈的,小王八蛋。吴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周向晚,你别太过分了。”周向晚扔完碎纸机就后悔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现在只想离吴凉远远的,拧着眉直直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忽的一顿,往旁边侧了一下,才拧开门把手。吴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周向晚刚才的举动,就好像在给人让路,或者是绕过了什么障碍,但是他面前明明什么只是空气而已!吴凉心里有了猜测,周向晚所有的举动都在印证他的猜测。吴凉平静地开口:“周向晚,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周向晚背对着吴凉,整个人身形一凝,他紧紧抓着门把手,手背青筋暴突,他就像一个被人抓个现行的盗贼,或者是暴露在烈日下的苔藓,惊恐地忘了呼吸,甚至不敢回头看吴凉的表情。 第127章 以前有一次,吴凉也和周向晚一字不差地说过这句话。两人还在公司的时候,周向晚屡次迟到,屡教不改,吴凉已经准备坐电梯下班了,周向晚正花枝招展地来上班打卡,还在电梯当众捏着吴凉下巴,吊儿郎当地调侃他一脸晦气仿佛死了全家一样。吴凉忍无可忍,咬着牙说“你在挑战我的底线”,随后一拳揍向周向晚的脸,两人大打出手,一路噼里啪啦从电梯打到走廊,最后以周向晚阑尾炎发作告终。固然,周向晚没认真打,但吴凉这人,颇有血性,要真被逼急了,打起人根本不要命。但凡周向晚记忆力有吴凉半点好,他都能在听到吴凉说这句话的时候,起一点警觉之心,但是,他没有。他那卑微的小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立刻,马上,离吴凉远一点。周向晚偏头,躲过了吴凉的视线,朝吴凉脚下开了一枪,激起的碎弹片弹在吴凉裸露的脚背上,哑声道:“你给我滚。”吴凉恍若未闻,低头看了一眼他光着的脚丫,环视一圈,轻声道:“我拖鞋呢?”周向晚:“……在书房。”“哦。”吴凉缓步出了门,还不忘把歪了的地毯踢对称再关门。周向晚揉了揉眼睛,大大松了一口气,吞了药,爬上了床,从床头的暗阁里拉出一条拇指粗细的钛合金链,链子约有十米长,为银白色,链头为一电子扣,周向晚将电子扣熟练地往手腕上一锁,电子扣发出滴滴的声音,一股微小的电流间歇性地流进他的身体,手腕的刺痛让周向晚保持着微微的清醒,他筋疲力尽地倚在床上,心想:“走了就好。走了清净。”他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他之前调侃吴凉:“顾北凉,你真狠”之类的话来,勾着嘴角笑了笑,眼泪却夺眶而出,一颗心哗啦啦漏风,他不明白,吴凉明明如他所愿,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应该高兴才对,现在却难过得要死掉了。周向晚不敢闭眼,他每次闭眼都会觉得他周围站满了鬼魂,悬在他头上,用充满怨毒的眼神冷冷地盯着他,索去他的性命。周向晚盯着虚空中的黑影,脑子越来越昏沉,他正欲提高电流的强度,忽的听见了行李箱底轮在地板上滑动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房门前,他微微偏过头,眯着眼睛望向门口。下一秒,大门被推开,吴凉站在门口,身影背光,周向晚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见他拖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周向晚说不清他是什么感觉,可能是难受,可能是轻松,只觉周围的黑影如黑浪似的骚动起来,朝着吴凉蔓延而去。“你要回中国了吗……”周向晚轻声道:“你找管家,让他开飞机送你。”吴凉没回答,拉着行李箱走进房间,行李箱滑动的声音越来越近,周向晚却觉得吴凉离他越来越远了,他身边的黑气越发浓郁,周向晚甚至看不清吴凉的身形,隐隐看见吴凉高举着右手,手里似乎是一把凶器,看起来像是一把菜刀。周向晚心想:“吴凉想杀了我。”他这么想着,却不恐惧,他眼神极涣散,不想反抗,也不想说话,看着吴凉站在他面前,举起了刀,闭上了眼睛。“啪!”一声脆响回荡在空寂房间,激荡起层层叠叠的回音,这声音比起之前吴凉扇周向晚巴掌听起来更为清脆,更大快人心。周向晚没等到菜刀砍人的剧痛,只觉右脸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正所谓只有打脸能让周向晚清醒,他一个激灵,震惊地睁开了眼睛,只见吴凉身上的黑气就像雾一样散开了,表情严肃地看着他,手里拿着一只中老年版灰色格子厚底大拖鞋。周向晚:“你要干什么!!!”吴凉又往周向晚左脸快准狠地扇了一下,淡淡道:“揍你。”周向晚作为一个绝世仙男,是有偶像包袱的。枪,刀,哪怕是棍子,都可以接受,但万万无法容忍被土味大拖鞋扇漂亮脸蛋,感觉整个人的气质和格调都被拉低到了尘埃里,在床上一滚,正要逃跑,手腕忽的被猛地一扯,链条发出刺耳的喀喇声,又被啪一声被扯了回去,程序的设定就是周向晚一旦有发狂的迹象,就会强行加大电流。周向晚被电得四肢一软,仰面躺在床上,怀疑人生:我坑我自己.jpg。吴凉抬腿一跨,叉腿坐在周向晚腰上,露出商业微笑:“你知道上一个撕毁我合同的人怎么样了吗?”周向晚第一时间抬手护住脸,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灰蓝的眼睛怯怯地瞄着吴凉,喉结动了动,心虚道:“……怎么样了?”吴凉从后腰掏出另一只拖鞋,咧开嘴,露出六颗白森森的牙,“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别雷夫等了几分钟,再次来到周向晚的房间门口,又听见里面传来啪啪啪激烈之声,气得秃头滋滋冒油,问阿强道:“他们都不用休息的吗?!”阿强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夹在这祖孙三代的情感纠葛里,沧桑道:“……这可能就是年轻人的世界。”别雷夫探头探脑,暗中观察,只见重重金纱之后,一个大秃蹄子骑在周向晚身上,动来动去。“卧槽!不准打我屁股!吴凉!!!”“啪啪啪啪啪啪!!!”“嗷呜!脸也不行!”“你这次太过分了!!!”吴凉喘息道:“你跟我道歉!我是你谁!”“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男朋友!老公!老公总行了吧!你从我背上下来!”周向晚嗷嗷直叫。别雷夫和阿强宛如石化一般站在门口,阿强艰难道:“看来,那个中国男人,还挺行的。”别雷夫冒出了一百万个问号,迟疑道:“他们是轮流来的?”阿强严谨道:“好像叫……互攻?你爽我爽大家爽,angel不吃亏。”短短一小时,别雷夫再次被逆cp,简直被气成了表情包,小小的秃头,挂满了大大的迷惑,拄着拐杖,气冲冲地走了。一阵激烈地啪啪啪过后,吴凉拖鞋都给打歪了,坐在周向晚对面,冷酷得像一个莫得感情的广东杀手,用拖鞋头指着周向晚的脸。周向晚盘腿坨着,一张俊美的脸蛋被怼得又红又肿,臊眉耷眼,抽抽搭搭,时不时委屈巴巴地抬起眼帘觑吴凉两眼,仿佛一只刚拆完家,被主人暴打一顿的哈士奇。四十八平方的大床上,满是碎纸条,正是被周向晚扔进碎纸机的“危情一百日,冷酷总裁的恋爱合约”碎成千儿八百块的惨躯,周向晚一手拿着透明胶带,一手捏着碎纸片,可怜幼小无助道:“这根本拼不好嘛……”吴凉莫得感情地嘬了一口旺仔牛奶:“能拼好。如果没黏整齐,就重拼。”周向晚当场去世。第88章 真香总裁顾北凉顶着屁股被拖鞋啪开花的巨大压力, 周向晚抽抽搭搭地拼了一会儿, 半点没进展,绝望地直挺挺地往床上一躺,双腿一蹬, 破罐破摔道:“明天再拼。我想吃饭。”吴凉下定决心要给周向晚一个教训,扔过来一个面包,一瓶旺仔牛奶,无情道:“边吃边拼。”周向晚愤愤然撕开面包,嗷呜咬了一口, 干干巴巴地咽下去, 嘤嘤道:“你太过分了!”吴凉哽了哽, 心里泛上一丝委屈, 但又马上压下了这不合时宜的情绪,道:“你觉得你撕碎我们的合同,拿枪对着我的行为不过分吗?”周向晚无言以对,心中有愧,又实在不想拼了, 在床上像葱油饼一样翻滚,无赖地把脑袋蹭在吴凉大腿上,试图撒撒娇,蒙混过关。“一天拼一点嘛……你刚刚都揍我出气了……”吴凉强硬道:“我仍然很生气。” 第129章 周向晚被吴凉吓着了,他最怕吴凉哭,不知所措地拍了拍他的背,干巴巴道:“没事,没事,别哭了。都是小伤。我错了,你揍我吧。”吴凉摇了摇头,他自己都不知道眼泪从何而来,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情绪化,他流着眼泪,有条不紊地将缠在两人身上的银链解下来,银链一解,两人没了桎梏,就微微分开了,就好像什么联系断了似的,周向晚居然感觉一点也不习惯,搂着吴凉的腰,硬是强迫他岔开双腿,捏着他后颈,把他按在自己怀里。“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弄你的合同,不说分手,不拿枪指你,不叫你滚……”吴凉依然是摇头,额头磕在周向晚肩膀上,不让他看。周向晚哪里扛得住他这样,紧紧抱着他,哄小孩睡觉似的摇来摇去,轻声道:“我马上就拼合同,我不赖皮了,我拼好之后,去博物馆雇几个搞古籍修复的,肯定给你弄得对称漂亮……吴凉……你别气了……喝口旺仔消消火。”提到旺仔牛奶,吴凉突然闷闷道:“……没有了。你一瓶,我一瓶。”周向晚:“我马上去买!”这是吴凉第一次被人哄,何况哄他的人还是周向晚,越被哄越脆弱,吴凉总觉得哭泣是不被允许的,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一个劲儿往周向晚怀里缩,周向晚摸了摸吴凉的头,他头发才刚长出来一点点,刺绒绒的,像猕猴桃。周向晚抱着吴凉倾下身,将吴凉压在黑色的床单上,这是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周向晚心里却没有多少欲望,只是亲了亲吴凉哭红的眼角,顺着泪痕往下舔,咬他带着威士忌凛冽口味的嘴唇,咬得很温柔。吴凉一手穿过周向晚的肋骨,一手抱着他脖子,他终于不流眼泪了,只是将脑袋埋在他颈窝里,轻轻吸了吸鼻子。“你困了吗?”吴凉摇头。“那你还气不气?”吴凉依然摇头。“你为什么不说话?”吴凉:“……”周向晚反应了很久,才意识到,吴凉可能在和他撒娇。吴凉觉得自己比周向晚年长,所以在两人的关系里,他从来都是迁就周向晚的一方,让着他,宠着他,事事都优先考虑他,他心甘情愿,只是偶尔惶恐不安,他唯恐自己不够成熟,不够强大,配不上周向晚,连依赖,都依赖得不动声色,小心翼翼。周向晚抬手摸了摸吴凉清俊的眉眼,本来一颗硬得不行的渣男之心,被吴凉的眼泪泡得一塌糊涂,道:“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告诉你。”吴凉依然是那个老问题:“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是什么样的幻觉?”周向晚抱着吴凉,神经质地往四周看了看,低声道:“我觉得……可能不是幻觉……我可能见鬼了。”吴凉:“……”这道题超纲了,应该找茅山派第一百零八代传人钱盟才对。吴凉简直怕了周向晚,完全不敢反驳他,只顺着他的意思往下问,“是什么鬼?”周向晚小声道:“不能说……要是他们缠上你怎么办?”吴凉道:“他们?不止一个吗?”周向晚闭着嘴不说话了。所幸,吴凉博览鬼片,虽然内心深处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有着丰富的理论知识,撩起被子往两人身上一盖,口吻充满了神棍气质,“被子可以隔绝阴阳之气,我们在里面说话,他们听不见,也进不来。”周向晚满脸不信:“真的?又是阴啊阳的,你和钱盟怎么越来越像了?”吴凉道:“我们之前看的那部幽灵井,主角最后是不是靠钻进被子躲过一劫?”周向晚因为怕鬼,很少看鬼片,非常无知,没有再问,老老实实地和吴凉盖在毛毯底下,吴凉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周向晚没看过咒怨。两人暖烘烘盖在被子底下,呼吸交错,身体交叠,这让周向晚觉得很踏实。吴凉问道:“所以你……”顿了顿,斟酌道:“到底看见了什么鬼?”周向晚犹疑片刻,道:“……被我害死的人。”吴凉第一时间想到了周向清,但又注意到之前周向晚说的是“他们”,疑惑道:“你凭什么断定,他们是鬼,而不是幻觉?”秘密这东西其实和便秘的原理一样,便秘的人拉屎,第一根屎拉出来后,后面的屎就拉得顺滑无比。周向晚说话,也是一个道理,他憋太久了,讲了一个见鬼的开头,根本停不下来,附在吴凉耳边,低低絮絮地将周向清昨天给他发微信的事情说了。吴凉本来就是靠看鬼片催眠的硬核男人,他一天一夜没睡觉,和周向晚躺在被子里,周向晚在他耳边轻飘飘讲他见鬼的故事,这一切都太符合他的入睡条件了。吴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周向晚不满地咬了他耳朵一口,委屈道:“说要听我说实话的是你,现在觉得无聊的还是你。”吴凉眨了眨眼,感觉两只眼皮都要黏在一起了,他心里觉得有些异样,因为作为一个顶级社畜,他可以很完美地调整自己的状态,他现在精神高度紧绷,哪怕又醉又困,也不应该萎靡成这样。吴凉想揉眼睛,但他被周向晚压得抬不起手来,只好歪头蹭了蹭周向晚的衣服。这时,吴凉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透着一丝清苦的淡雅,就像苦丁在水里满满泡开。这不是周向晚身上惯有的香水味道,他身上的味道向来是热烈而清新的,像森林,像沙漠,像宠物香波。吴凉道:“你换香水了?”“没有啊,”周向晚凑在吴凉脖子旁边猛地吸了一口,“这不是你直男香皂的味道吗?闻起来像洁厕剂……”吴凉被周向晚吸的有些痒,笑了笑,正欲拉开毛毯吸点清新空气清醒一下,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毛毯厚薄适中,隐隐透进来一丝朦胧的光,周向晚趴在他身上,但是他总觉得,这毯子里还有第三个人。吴凉的心脏不正常地加速跳动起来,他头越来越晕,困得不行,恍惚间,竟隐约看见,周向晚肩膀上浮现了一张模糊的,青白的小脸。“嘶——”吴凉猛地一弹,惊骇欲绝,倒吸一口气,抬手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用尽全力,奔着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的目标去的,虎虎生风,啪一声扇在周向晚脸上,简直是把小仙男的头都给打歪。周向晚嗷了一声,捂着脸,嘤都嘤不出来,怒吼道:“吴凉!!!你打我打上瘾了是吧?!”吴凉恍若未闻,缓慢地眨了眨眼,盯着周向晚肩膀盯了半晌,那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但周向晚的身边,却出现了重重虚影,很淡,很模糊,像是一片虚幻海市蜃楼。但并不是周向晚和他说的,被他害死的人变成了鬼,而是一坨坨覆盖着棕红色鳞甲,眼冒红光的——怪兽! 第131章 周向晚心里隐隐涌上了不详的预感,但是又克制不住想吴凉做成鬼畜视频的欲望,可惜到处都找不到手机,只好挠了挠脸,翻出一架单反,静静期待失智吴凉开始他的表演。只见吴凉亭亭立于地板之上,不蔓不枝,一脸严肃地顺时针旋转神光棒,眼神里隐隐透出一股世界和平由我来守护的热血正义,宛如傲雪寒梅,挺直胸膛,将手举向天空。随后,神光棒顶部的尖端在灯光下放射出绚丽的光芒。周向晚大为震惊,举着相机咔嚓咔嚓个不停,叫道:“卧槽!我老公装逼会发光!”平时有智商的人,一旦中了迷药,智商滑坡越发严重,吴凉就像做梦一样,相信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取景器里,吴凉挂着神秘的商业微笑,朝着周向晚看了看,抬步走近,拍了拍周向晚的肩膀,缓缓道:“别怕,我会保护你!”周向晚咔嚓咔嚓的拍照声顿停,顿时觉得自己的行为似乎不太好,一把揽过吴凉的腰,下巴蹭蹭他脖子,哭笑不得道:“你怎么保护我啊?”吴凉道:“我会用究极哉佩利敖光线。”周向晚:“什么玩意儿?!”吴凉见状,在周向晚怀里动了动,竟是要摆出奥特曼打怪兽的姿势给周向晚看了。周向晚连忙抱着他的腰,哄道:“行了,行了,差不多了得了。我送你去医院!”“不行。”吴凉一脸严肃地阻止了周向晚,“不要打草惊蛇。”周向晚也迷迷糊糊的,奇怪道:“打谁?”“打怪兽。”吴凉在手臂里聚满了能量,朝着四面八方咻咻乱射,周向晚难得在吴凉身上看见一丝孩子气,觉得他此时无比可爱,并不拦他,只是脱下外袍披在他身上,一边配合道:“哇,好厉害啊!”吴凉仿佛受到了鼓舞,浑身充满了力量,这时,门突然被打开,别雷夫从门缝里探出头来,正被吴凉的究极哉佩利敖光线“咻”个正着。别雷夫感觉自己眼睛被辣了。一个傻孙子已经足够让别雷夫感到窒息,再来一个傻孙子的傻男友,那他一辈子都不能安心退休了,冷声道:“你们在干什么?”周向晚将吴凉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缓缓道:“……这是我们年轻人的情趣。”别雷夫:“那也别在我的城堡里玩情趣!!!回你在南边的城堡去!!!”周向晚:“我想回北边那座!”别雷夫没好气道:“没了!被你男朋友一把火烧了!!!你们知不知道,那里面有托尔斯泰的手稿,还有马克思先生坐过的椅子,赫鲁晓夫摸过的土豆!!!真是气死我了!!!”周向晚:“我妈的画呢?!”别雷夫感觉自己再在里面呆上一秒,高血压就要发作了,砰一声关上门,临走前吼了一句:“没了!!!”周向晚就地凌乱,万分崩溃,嗷了一声,疯狂摇晃吴凉的肩膀,吼得像个苦情男主:“你把我妈妈的画烧了?!为什么?!!!”吴凉眨眨眼,喃喃道:“我找不到你。”周向晚不可置信道:“你找不到我,就烧我房子?你……你……我养一个哈哈就差不多了!”吴凉联系不出其中的因果关系,笑眯眯地点头。周向晚大骇,下意识地将吴凉找不见他就会烧他房子的行为联系在一起,在妈妈的肖像画被烧的震惊之余,突然就体会到了被霸道总裁强制爱的诡异感觉。周向晚心酸感慨道:“吴凉,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你爱我实在是爱得太疯狂了啊。我这次原谅你,但是下次你再烧我的画,我就要生气了。”吴凉哪里听得懂周向晚在说什么东西,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已然到了极限,但还是在脑海里打完最后一个怪兽,揪着周向晚衣角,发出霸道总裁的宣言:“没有人能动我的男人!等我醒……”吴凉还没说完,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第91章 软饭娇妻周向晚吴凉发了一通疯,再次醒来时, 头疼欲裂, 他没有睁眼, 先是在脑海里回忆他之前到底干了什么,才发现他记忆居然出现了断层, 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他艰难睁开眼,对上一双冰蓝色的眼——当然, 不是周向晚。哈哈俯视着他,忽的上身跃起, 顶着一张充满王之蔑视的狗脸, 抬起爪子对着吴凉的脸一顿好踩。吴凉:一定是我起床的方式不对。吴凉薅下脸上的狗毛狗毛, 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 沙发的另一端, 周向晚抱着电脑不知在鼓捣什么东西, 见他醒了,眼睛一亮,神色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喜悦, 眨了眨眼, 激动道:“你醒啦!你快开qq, 我给你发了表情包!”吴凉:“???”怎么说,正常男友只会在给女朋友发红包时会露出类似的表情, 吴凉虽然不明白发几个表情包有什么值得激动的,但还是配合周向晚,一打开qq, 就看见了自己的“裸照。”吴凉高举神光棒:我变凹凸曼养你啊.jpg吴凉发射宇宙光波:给老子死.jpg吴凉微笑:只要我够模糊,蒙娜丽莎就无法比我神秘.jpg诸如此类,一个比一个突破吴凉的形象底线,吴凉关上qq,惊恐得像第二天早上爬起来发现自己被丑男糟蹋的良家妇女,抖着手问道:“这是我?”周向晚道:“虽然我特意做了高斯模糊处理,但很明显,是你,就是你。”吴凉兀自崩溃了一会儿,才发现周向晚发他表情包用的账号,是他以前用的工作号。吴凉顿了顿,问道:“我记得你不喜欢用qq。”周向晚觉得qq企鹅看起来就是一副倒霉的秃头样,还戴着红围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就油腻。他和吴凉聊天一般用微信,觉得开头一个小人面对着整个地球,却依然是孤身一人的意境很迷人。周向晚顿了顿,道:“那是以前,我现在随便用了,只是软件而已,不用讲究。”现在的吴凉,会将周向晚的每句话,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放在心尖细细琢磨,他马上意识到,周向晚不是不讲究,他不喜欢用微信,是因为被上次来自周向清的微信吓着了。周向晚对他姐姐有多愧疚,吴凉一直看在眼里,吴凉无法容忍有人利用他姐姐的死来吓他,实在是卑劣至极。吴凉深吸一口气,很快振作起来,装作傻屌表情包从未出现过的样子,严肃道:“我要抓你身边的鬼,你配合我。”周向晚特别吃吴凉这霸道冷酷,锋芒毕露这一套,少女心爆棚,黏黏糊糊地凑过去,坐在吴凉大腿上,大坨依人,乖巧道:“好。”吴凉大腿一沉,憋红了眼,努力搂住身上这坨熊玩意儿,道:“把你那见鬼的手机拿来,我们吵一架。”周向晚不想让吴凉掺合,道:“我雇人来吧,你别管了,好不好?” 第133章 周向晚:“……”别雷夫:“外公老了,哪里吃得消她这要个不停的。我说出来找套,好久没回了。她粘人,到处找我呢,我来你这里躲躲。”周向晚:“……???”就在这时,走廊竟又传来脚步声,别雷夫相当卑微,一时慌不择路,打开衣柜,发现奇迹晚晚的衣服已经把衣柜塞得满满的,当下露出了和吴凉如出一辙的隔壁老王标准惊恐的表情,一个风骚的倒地,就想往床底里面滑。周向晚哎了一声,想揪住别雷夫,没想到秃子的头,格外光滑,周向晚一下没抓住,别雷夫就像泥鳅一样滑进了床底。周向晚:我日。周向晚想起吴凉的嘱咐,往床上一倒,开始装睡。床底下,别雷夫和吴凉挤在一起,互相瞪视,两人都是顾全大局,惯于隐忍的人,居然没有打起来,只是两个人都不肯眨眼睛,试图以眼神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这时,门轻轻被推开一条缝,一只扁头皮鞋踏在了雪白的地毯上,这显然不是别雷夫招惹的那个嫩模,而是属于一个男人的大脚。半夜三更的,又是一个男人竟然跑到了他漂亮孙子房间,简直是不把他一代寡头别雷夫放在眼里!没成想,吴凉的速度比他更快,一个侧翻,就从床底咻的射了出去,只听得一声惨叫,那人应声而倒,之后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别雷夫这才从床底钻了出去,打开灯,看向那个妄图爬他孙子床的猥琐男人。“jj·莫莱里?!是你?”第92章 严刑逼供顾北狼虽然jj·莫莱里戴了一面华丽至极的黄金面具,但别雷夫还是靠jj·莫莱里鼓在外面的膨胀大胸肌认出了他。别雷夫厉声道:“jj·莫莱里, 你半夜来我孙子房间干什么!”别雷夫正想狠狠教训莫莱里一顿, 谁知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令人迷惑, 逐渐突破了他的底线。周向晚冷哼一声,狠狠踢了jj·莫莱里一脚, 扳着他的胳膊往后一拉,喀喇喀喇两声卸了他胳膊,jj·莫莱里扯着嗓子眼发出一声惨叫,两条胳膊软绵绵地向下垂了下来, 疼得在地上打滚。别雷夫正想说话,就见吴凉和周向晚两个大男人将jj·莫莱里按在地上,疯狂地扒拉起他的衣服来,画面一度不堪入目, 非常像gv拍摄现场。3……3……p!!!这些不知检点的死gay!!!眼看着吴凉和周向晚已经将jj扒了个精光,马上就要进入三飞的第二阶段,别雷夫举起拐杖就往周向晚屁股打, 骂道:“我不准!!!你跟男人搞就算了!你还要一次搞两个!!!”周向晚的屁股遭受二次伤害, 原地蹿了三尺高,转身瞪着眼睛嗷嗷道:“你这个搞嫩模还搞不动的,居然好意思打我!!!”别雷夫高举拐杖, 也嗷嗷地叫:“搞嫩模怎么了?!至少是女的!你呢?裤子一脱两根鸡儿对着戳!!!”周向晚被打得满房间哒哒乱跑:“那岂不是更好?!”吴凉因为俄语不精,什么也听不懂,再次有了两只哈士奇在吵架的即视感,并不理他们, 一心一意地对付jj·莫莱里,拎起jj·莫莱里的裤子,干脆利落地抖了抖,一瓶拇指大的圆肚香水瓶掉落在毛绒地毯上。吴凉没有捡起香水瓶,而是直接问道:“你是怎么跟snow联系的?”jj·莫莱里莫名其妙道:“什么东西?”吴凉盯着jj·莫莱里的脸,视线慢慢下移,目光焦距在jj的大胸肌上,注意力被他贴得一点都不对称的黑色蕾丝创口贴吸引了。不对称还勉强可以忍,但是周围居然起边了,一点也不平整!jj完全没有意识到吴凉这人的可怕之处,骄傲地挺起胸膛,油嘴滑舌道:“怎么?被我的男性魅力迷住了吗?”吴凉哽了哽,眼疾手快地伸出手,灵敏得像一只抓老鼠的猫,快而准地捏住了创口贴的边沿,毫不拖泥带水地一往外一扯——jj·莫莱里:“啊!!!”jj·莫莱里认为头可秃,血可流,但是胸肌绝对要平滑有光泽,他生怕胸口留疤,嘴皮子叭叭的竹筒倒豆子般叫道:“我说!我说!不就是那个snow嘛!我都告诉你!”别雷夫突然停了手,扭过头道:“什么snow?那个把周鉴林绑了的无聊男人?”jj·莫莱里道:“她是女的!”周向晚闻言,拳头捏了捏,又慢慢松开,沉声道:“说清楚点,你是怎么和她接上头的?”jj·莫莱里来了骚劲儿,傲娇道:“想知道的话,就先给我把手接上,然后倒一杯巴罗洛红酒。”周向晚拧着眉,不耐烦道:“再啰里啰嗦,腿都给你打歪。”吴凉冷冷道:“还要再撕一张创口贴吗?”jj·莫莱里往后缩了缩,心道:“魔鬼!”jj·莫莱里能屈能伸,虽然满心怨怼,但还是勉强维持风度道:“既然你们那么想知道,那本公子就勉为其难告诉你们好了。”“本来,大概在1956年的时候,snow只是越南一支民间起义军的名字,意味着还世间一片干净的纯白。后来70年代,被红棉政权清洗了一通,一蹶不振,缩在了柬埔寨深山老林里种地,snow逐渐演变为一个可以世代继承的名号,就好像你们中国的皇帝一样,皇帝永远叫皇帝,当皇帝的人却是不一样。从这个名字的演变中可以推断,这个组织中央集权的强度越来越高,所以……嗯?你们怎么没有反应?”吴凉和别雷夫的意语水平基本在入门水平,jj·莫莱里故意说了一些冷门词汇,以此刁难,两人听得云里雾里的,jj得意一笑,道:“那你们听不懂,不能怪我……”周向晚却是能听懂的,活了两辈子,哪里都混过,甚至还和非洲兄弟学过b-box,他语言天赋极高,除了艰涩难懂的成语,一切都好说,他拧着长眉,不耐地拍了jj一巴掌,疑道:“这种不入流的小组织,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jj·莫莱里叹了一口气,眼里露出些精明来,扯开话题道:“经济不景气,还不是什么生意都得做,我们全国的gdp也就比希腊好点。”周向晚和莫莱里打过不少交道,马上意识到他在顾左右而言他,啧了一声,没说话,只是踢了莫莱里一脚。jj·莫莱里吃痛,龇牙咧嘴,但仍风骚不减道:“angel,你吻我一下,必能吻开我的秘密之唇……”吴凉没等他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一声扯下一片创口贴,见贴上还黏着几根胸毛,面露嫌弃之色,快速把创口贴往jj·莫莱里额头上一按,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迷你洗手喷雾,平静地往手心喷了几下。jj·莫莱里感觉自己受到了非人的惨遇,又气又痛,吭哧吭哧,胸肌波涛起伏,瞪着吴凉,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小气的中国男人!”吴凉指了指jj·莫莱里的嘴唇,露出手里明晃晃的小刀,道:“你可以坚持这样的态度,我也不介意你用手写事情的经过。”莫莱里总觉得吴凉这个被嫉妒冲昏头脑的男人很可能会干出把他舌头割掉这样的事,不敢招惹这对魔鬼夫夫,只想快速结束自己凄惨的被逼供生涯,抽着冷气道:“因为,60年代的时候,我家为snow这支起义军提供军资,后来他们欠债不还,我们断了合作。” 第135章 别雷夫抓住这个空档,道:“这局不算!重来!”周向晚啧了一声,暴躁道:“哎,我谈恋爱还是你谈恋爱啊?祖父, 你差不多得了, 那嫩模不是还等着你拿套回去继续么?”别雷夫:“……这件事, 就不要提了。”吴凉捏了捏周向晚手腕,用中文低声道:“没事。他担心你,别伤了老人心。”周向晚抿了抿嘴,牵着吴凉的手甩了甩, 低声道:“要不我们私奔嘛……”想了想,少女心突然苏醒,期待道:“浪漫,我喜欢。”吴凉认真想了想:“等我过了你祖父这关,就和你私奔。”“都过关了,还私奔什么?”吴凉溺宠地笑了笑:“出去玩,想奔哪里奔哪里。”周向晚娇哒哒地少女跳,道:“奔月!”不知为何,吴凉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副哈士奇撒着蹄子头也不回哒哒哒奔月的糟糕画面,掐了掐自己,在脑中掐去这段画面,严谨道:“可以资助航天公司,把我们的骨灰洒在上面。”周向晚非常疑惑,少女心原地破碎:“浪漫的点在哪里,都成灰了……”别雷夫见他们自顾自说起话来,怒火冲秃顶,眼睛一瞪,骂道:“别用我听不懂的鸟语打情骂俏!”吴凉咳了一声,半挡在周向晚面前,勉强用他入门级别的俄语道:“您说,怎么重来?”这可把别雷夫难住了。显然,对着吴凉甩支票是没有用的,毕竟周向晚就是一座行走的金山,但凡有一点长远考虑的人,也知道扒着他不放。这个考验一定要充满难度,彰显出他的绝顶智慧,又能让吴凉知难而退!别雷夫用一种类似于便秘的表情瞪着吴凉,看得吴凉浑身不自在,喉结动了动,对着别雷夫笑了一下。别雷夫一张毛发稀疏的脸顿时皱成一团,骂道:“小小年纪,笑得一点也不真诚!”吴凉闻言,马上敛眉沉气,不笑了,别雷夫又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摆个臭脸,以后不知道怎么虐待我的宝贝孙子!”吴凉:“……”吴凉总算明白了周向晚的脾气遗传了谁,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搞得嘴角一抽一抽的,周向晚当然是护着吴凉的,抬起巴掌,啪一下糊住了吴凉的脸,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打了个哈欠,“我要睡觉了!不陪您瞎闹。”周向晚这一下,莫名其妙地让别雷夫突然有了灵感。别雷夫指了指吴凉,道:“你跟我过来。”顿了顿,又严肃道:“angel,不准跟着,你给我自己睡觉!”周向晚长手长脚,老大一坨挂在吴凉背上,亦步亦趋道:“我要跟着,我睡不着!”别雷夫拄着拐杖,重重碰了碰地板,严厉道:“弗拉基米尔·别雷夫安德列耶维奇斯基·angel!”周向晚停下脚步,不敢挂在吴凉身上了。他听别雷夫叫了他全名,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他倒是不怕他,只是别雷夫心脏一直不太好,他怕把他气出毛病来,抿了抿嘴,“您要是欺负他,我和你没完啊……”别雷夫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吴凉捏了捏周向晚的手腕,宽慰道:“信我。”周向晚黏糊糊地咬了吴凉耳垂一口,小声道:“我等你回来私奔。”吴凉嗯了一声,跟着别雷夫出了门。周向晚独守空闺,吴凉一走,似乎也带走了他的睡意,他现在就像喝了风油精一般清醒。周向晚环顾四周,第一次觉得房间空荡得很,他把吴凉签的一百年恋爱合约调出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看得泪眼汪汪,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又涩又暖。周向晚睡不着,便叫人送了纸和笔,趴在床上,开始他每天的日常活动——给吴凉写情书。周向晚打算给吴凉写满一百封情书,然后在他要日吴凉那天,一次性送给吴凉。日完之后要挑出几封精华读给他听,读完还得吴凉全文背诵!前几天他发病没有精力写,正好今天晚上一次性补上。周向晚在床上趴着写,柔顺的白金色的头发散了几缕在暖黄色的牛皮纸上,他表情认真,握着钢笔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字,有时写得开心了,抱着被子滚一滚,有时觉得词不达意,噔几下腿,拧着眉哗啦啦查字典——他用的是中文!等天蒙蒙亮的时候,周向晚终于把前几天欠的情书补上了,文字只是情书的一部分,周向晚还会往信封里装乱七八糟的小礼物,价值不等,送什么完全看他当时的心情,拇指大的宝石,高纯度的粉钻,璀璨如星尘的亮粉,脉络分明的花瓣,精致的袖扣,天价定制手表,他甚至还塞了几张晚豆公主的绝美自拍。周向晚半辈子过得纸醉金迷,荒唐又孤独,万花丛中过,秀发不再有,谈起恋爱来,却像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这是周向晚第一次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甜蜜又害怕,上一秒脚踏实地,下一秒又像踩在云里似的迷茫不安。周向晚总觉得吴凉不够爱他,但是吴凉知道他精神有问题之后,没有选择离开他,而是用拖鞋揍了他一顿,仿佛这对吴凉来说只是小事,莫名地让周向晚心里充满了安全感,因此他在阳光下写情书的时候,眼睛亮亮的,蓝得像是夏天明媚的大海,甚至连眼里重重的鬼影都淡了不少。周向晚在信封面上认真地写:——全地球最好的直男(收)——来自全宇宙最可爱的霹雳仙男。周向晚写完情书,非常有仪式感地吻了一下信封口,终于感到了困意,像个怀春少女,红着脸把自己藏进被窝里,沉沉睡去。在半梦半醒见,周向晚迷迷糊糊地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周向晚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弹坐起来。进来的是别雷夫和他养的花豹,周向晚放松下来,揉了揉眼睛,道:“祖父,吴凉呢?”“在楼下。”别雷夫满脸沧桑:“我输了。你收拾收拾,跟他走吧……你找的男朋友哪里像个人,简直是精怪……”“祖父,我会常带他回来看你的!”周向晚没有多问,欢呼了一声,哒哒哒蹦出门去找吴凉了,别雷夫摸了摸秃头,怀疑人生地把脸埋进花豹肚子上,深深吸了一口——嫁出去的孙子,泼出去的水,广东啊,热不死他。第94章 撩王之王顾北凉就这样, 当天周向晚和吴凉就坐上了飞往广东的私人飞机, 钱盟打完了比赛,也跟着蹭飞机回中国,一上飞机就像一滩水泥似的摊在座位上, 缩脖搭脑的打呼噜, 层层叠叠堆起三层下巴。周向晚伸出巴掌,抽了钱盟一下, 道:“呔?!你怎么又胖回去了???钱盟!” 第137章 吴凉:“……我怎么你了?”周向晚顶了顶吴凉,滚烫的呼吸扑在吴凉耳旁, “你就是勾我了,像我这种仙男的头发, 是不能摸的。”吴凉充满了探究精神, 小声道:“可是,我弹的是你的头……”吴凉平日里克制得像个性冷淡,很少主动对周向晚做一些亲昵的动作, 稀罕得就好比那周幽王见褒姒笑了一下,周向晚的少女心都快被吴凉弹炸了, 垂着睫毛, 舔了舔薄薄的下嘴唇,老实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第一次约你出来吃饭, 你骂我米青虫上脑,就知道用下半身思考,大吊顶脑袋上, 脑袋长在裤裆下?”吴凉委婉道:“……我原话不是这样的。”周向晚:“全公司你就逮着我骂!”吴凉和周向晚既可以说的上是孽缘,又可以说的上是一段命中注定的爱情,因为吴凉总会在周向晚面前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一针见血,相当刻薄,而周向晚居然没下死手揍他,而是像个幼稚的孩子王一样通过恶作剧引起吴凉的注意,这就导致了两人翻起旧账来,每一题都是吴凉的送命题。现在吴凉道起歉已经熟能生巧,就像用抹布擦地板一样熟练:“对不起。我错了。”周向晚倒是能客观认识自己,哼唧唧道:“其实我感觉你说的有道理,就是连一起了嘛,但是你当时太凶了,我就很气。”吴凉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你的脑子在记仇的时候那么好用?”“啧,”周向晚不满地亲了吴凉一口,“谁说的,我和别人结了那么多仇,一个个都记过去,我这辈子就别过了。主要是你,不知道为什么,你说的话,其实我都能记住……”周向晚越说,吴凉越发觉得以前对周向晚太凶了,他现在只恨不得能把周向晚供起来宠,动了动,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你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周向晚一时语塞,性生活这玩意儿,对周向晚来说确实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可是吴凉这样说,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非常讨厌吴凉这副放低姿态随他怎么样的态度。周向晚又有些生气,吼道:“吴凉,你总是想着我!”吴凉:“???”周向晚的心就好比那海底针,难以捉摸,吴凉不知道自己触到了周向晚哪个点,漆黑的眼睛满是直男的不解:“我不想着你,想着谁?合同里就是这么写的……我也愿意。”周向晚:“你能不能想想你自己?”吴凉:“……”周向晚眼眶发热,摸了摸吴凉的脊背:“我不喜欢你那样对我……就好像我只是拿你充气娃娃一样,明明你自己都没反应。”周向晚倍感挫败,怒吼道:“我这脸,我这身材,我这衣品,放眼全球,你就说谁比得上我!”周向晚自从病情加重之后,心态特别容易崩,吴凉虽然完全get不到周向晚为什么又生气了,还是连忙哄道:“我反应慢……你先别激动……”吴凉被周向晚气势十足地压着,周向晚却还像个良家妇女似的哭唧唧地看着他,吴凉现在才意识到大吊少女周向晚有多难搞,这个反差让吴凉哄也不是,顺着也不是,憋了几秒中,讷讷地问道:“你别生气了,要喝热水吗?”周向晚又气又想笑,硬是憋着,搞得嘴角抽了一下,红着眼睛质问道:“你为什么还是对我没感觉?你不举外加痔疮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吴凉:“……”吴凉内心蒙受了千古奇冤,被气得喉咙一梗,一时冲动,扒拉起周向晚衣服来,抑扬顿挫道:“我行的!也没有痔疮!我证明给你看!”周向晚捏着吴凉后颈,霸道地不让他动,低声问道:“你在回避什么?你告诉我,我都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吴凉评估了周向晚现在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想告诉周向晚任何消极负面的事,生怕加重他的病情,只是摇了摇头。周向晚发了狠,一口咬住了吴凉的嘴唇,呼吸错乱道:“你肯定又在想那个死人渣……”吴凉想辩解,却连最后一口呼吸都被周向晚夺走了,闷哼着说不出话来,任由周向晚在他唇舌间疯狂掠夺,换气间,他听见周向晚低低的声音:“我知道你会想起来那些不好的事,你看着我,你一直一直看着我。”周向晚用鼻子蹭了蹭吴凉耳朵,轻声道:“以后,你想起那些事情,你就想想我……”扯了扯脸皮,“这张绝世仙男的脸蛋。”周向晚忍着内心的悸动,将他拢在怀里,看着他眼睛,带着万分珍惜之意,一寸一寸地吻他。吴凉本就是一个不善与人亲近的人,更何况,他之前的经历只带给他只有恐惧,疼痛,被操控,被侮辱,还被要求理所当然,因为他不配,他有缺陷,他的缺陷成了他的原罪。吴凉总要穿很多层衣服,这是他安全感的主要来源之一,被周向晚一层层像剥壳似的剥离,他像小孩一样暖烘烘的被周向晚黏糊糊地抱在怀里。他冷惯了,疼惯了,付出惯了,温暖,爱惜和接受是他从未拥有过的东西,一时竟拢着四肢害怕地缩了起来。周向晚扯过一旁的毛毯,只一碰上吴凉的皮肤,吴凉就自己扯着毯子往中间一拢,像扇贝开合似的整个人都藏了进去,小声道:“别摸我。”周向晚娇娇哒哒道:“我给你按摩叭!”吴凉:“!”周向晚作为一个资深撸猫撸狗人士,撸人的功力也是一绝,隔着毯子像捋哈哈一样,温柔又强硬地将吴凉从头顺到尾。周向晚:“看着我,吴凉。”吴凉真的受不住周向晚这样对他,在毯子里摇了摇头,周向晚撩开厚重的毛毯边沿,嗷一声钻了进去往上蹿,穿过一片毛绒绒的黑暗,又从毯口边沿探出头来,吴凉痒得笑了一声,伸出手来推了他一把,周向晚的从他胸口蹿上来,丸子头被毯子压住了,周向晚甩了甩头,小丸子又“啵”一声弹起来,就像狗狗猛地竖起了耳朵。目前,吴凉有两个无法抵御的诱惑——第一是按摩椅,第二是周向晚,现在这两个诱惑二合一了。周向晚牌按摩椅将吴凉安排得明明白白,全身的筋骨以恰到好处的力道按摩了个遍。吴凉浑身一僵,正想闭上眼睛,又猛地想起周向晚和他说过的话,咬着牙,一直睁着眼睛看他,他无处可逃,被昏暗的毛绒绒的安全感笼罩,只得红着眼睛缠紧了他,昏昏欲睡。周向晚突然灵光一现,道:“你像不像古代包在被子里送给皇上的妃子?”吴凉:“……”周向晚亲昵地蹭了蹭吴凉,靠着其仅有的初中文化水平,拧着眉毛道:“不过,你是我的六宫粉黛无颜色,人面桃花相映红。”吴凉刚想纠正周向晚,却被他认真的表情镇住了,一句话没说出来,低低地嗯了一声。周向满意了,亲昵地蹭起吴凉的脖子,浓密如羽毛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扫过吴凉的脸,“你睡吧,到了我叫你。”吴凉摇了摇头,道:“我不困。我不需要睡觉。”周向晚道:“不可能,你差不多两天没睡过了。”吴凉太怕他一闭眼周向晚就会出事,睁眼醒来就发现周向晚跑了,哪怕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了,还是固执道:“我不睡。” 第139章 吴凉笑了笑。他想起他的老师也是这样的,张老师虽为省级优秀教师,但也有搞不定的学生,火气一上来,就喜欢打人手心,打得不重,打在肉上的声音啪嗒啪嗒的听起来却是骇人。周向晚其实在前世吴凉的葬礼上见过他的数学老师,他那时在车里,没有看见脸,只远远地望见了他的背影。他穿了一身素黑的衣服,在妻儿的簇拥下,在墓碑前站了许久,夕阳的剪影下他看起来就像一尊静默的石像,在北京萧瑟的西风中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墓碑,温柔地就像是抬手在揉吴凉的头。因为吴凉的经历问题,他从来没有拍过吴凉的头,他是老师,不是父亲。周向晚有心想多了解吴凉一点,要是能不动声色地撬出吴凉阳痿的原因就更好了,他坐在副驾驶座上,破天荒地没有闭上眼睛,而是透过车窗向四周好奇地张望,“你小时候经常在哪里玩啊?”吴凉想转移周向晚的注意力,绕路慢慢开过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指了指河面横亘的大桥,破天荒地话多起来,道:“我上小学的时候,这里还是一座小桥,夏天很凉快,但冬天有一点点冷,一年四季都有鱼虾,我有空的时候会捞一些去菜市场卖。”“河边有紫色,粉色的野花,还有金黄的油菜花,我每天早上会在花外面包上英文报纸,一小束一小束的去卖,要是卖不完,还能回来将油菜花煮一煮吃掉。”吴凉刻意放轻了声音,将他流落街头时发生的事美化成小故事一样讲给周向晚听,周向晚无法想象十岁的吴凉经历的个中苦楚,只觉吴凉的经历特别传奇有趣,不知不觉的,就感受不到即将要见家长的紧张了。车还在慢慢往前开,渐渐开进到了一条林荫大道上,绿是笔直的一条,头顶是蓝蓝的天空,校园绿树红瓦,隐隐能看见隐藏在参天古树中的钟楼。周向晚问道:“你小学?”吴凉点了点头,道:“我的数学老师已经退休了,就住在学校旁边。”周向晚旁敲侧击道:“你是怎么被他收养的?”吴凉道:“因为我数学好。”周向晚:“……”吴凉被他的数学老师——张老师收养,刚好就在他听见奥特曼主题曲的同一天。他因为被人传为神经病和杀人犯,没有学校愿意收他,他不想一辈子烂在泥里,他想和奥特曼一样光明勇敢,捧着一张奥数卷子,跪在老师门前,求他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去参加当年的全国奥赛。结果当然没有悬念,吴凉这种人,一旦给他一根绳子拉他一把,他自己就能以高度的自制力一往无前,所向披靡。吴凉正要开过一个十字路口,周向晚和哈哈一起扒着爪子往外窗看,正想说话,忽的一阵巨大的惯性拉扯力传来,他往前扑去,又被安全带狠狠拉回来,倒是没受伤,只是吓了个够呛。吴凉踩了周向晚最怕的急刹车。周向晚嘶了一声,感觉全身都在隐隐发疼,只见车窗上散满了青菜叶子胡萝卜,路中央躺着一位中年大婶,哎哟哎哟地叫唤着。周向晚:“……碰瓷?”吴凉点了点头,掏出手机道:“没事,我直接报警,行车记录仪都记下了。”周向晚不耐道:“报警多麻烦啊!我叫郁金香过来把她拖走!烦死了!真讨厌!老子赶着去见家长呢!”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吴凉一般不会与周向晚妥协,拍了拍周向晚,“不急,老师电话打不通,有很大的可能不在家。”地上的大婶还在骂骂咧咧地叫唤:“咩啊!杀人啦!有钱人杀人啦!!!”周向晚中文再遇一道粤语大坎,道:“她在说什么?!肯定是在骂我!”周向晚本来脾气就不好,再加上刚才被吓了一跳,现在被一个泼妇用这种方式堵在路上,简直是火上浇油,登时就要下车把这无耻老赖拖走,刚打开车门,那女人就抬起了脸,灰头土脸地望向了驾驶座的方向。那女人和吴凉四目相对,吴凉的神色一凝。当时,要是周向晚的视力恢复正常,他就能看见碰瓷的女人在看见吴凉的刹那,表情复杂得难以想象。狂喜,怨毒,愤怒,隐忍,很难想象一个人居然能在短短几秒内产生这些极端情绪,并在脸上表现出来。隔着一层厚厚的车窗,吴凉紧紧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神色晦暗,冷冷地盯着路上那女人。这个女人,是吴凉妈妈的妹妹,那年,吴凉寄宿她家,那日子过的,吃不饱穿不暖,时而水深火热,时而如履薄冰,竟然远远不如在桥洞底下过得自在快乐。女人将心中的恨意狠狠压下,咬咬牙,攥起菜篮跑进了旁边的小巷子。可惜,周向晚什么也看不清,甚至没有注意到吴凉的脸色冷得骇人,只莫名其妙道:“跑得倒快,真是气死我了!”吴凉嗯了一声,不想影响周向晚心情,继续开车去了老师所在的小区,道:“等会儿我先跟张老师说我们的事,你不用紧张。”吴凉不强调还好,一强调周向晚神经立马绷紧了,但他到底爱面子,捏着拳头咄咄道:“我一点也不紧张!”吼完,拿起手机紧急抱佛脚,讲的话漫无边际:“一一得一,一二得二,64的平方根是8,八八六十四,咦,广东人好像特别喜欢八,我要不送你老师八艘游艇吧?”吴凉:“……”张老师有三个儿子,但他不肯与他们住在一起,和老伴儿一起住在老房子里,老房子外面爬满了茂盛墨绿的爬山虎,周向晚一进楼梯,就感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周向晚爬楼梯,向来蹿在吴凉前面,张老师家住三楼,周向晚蹿过了头,吴凉叫了他一声,他才哒哒哒地跑下来,站在门前理了理发型,整了整衣领,屏住了呼吸,乖巧地和吴凉站在一起。门铃响了两三声,门里的链锁被拉开,一位老人打开了门,黑框眼睛polo衫,手里端着一杯凉茶,头发稀少,眼神犀利,长得就是周向晚记忆里中国传统数学老师可怕的样子。吴凉隔着门框,和张老师对视片刻,声音发涩,用粤语道:“老师,我……带我男朋友来看您……您愿意让我进去吗?”张老师沉着脸一言不发,看了一眼吴凉,视线上移,目光对准了周向晚的脸,老脸一抽一抽,耷拉的皱纹像波浪似的充满动感。张老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是你……”张老师觉得自己哪怕老年痴呆了,都永远忘不了周向晚这张脸。那时,他作为会讲俄语的省级优秀数学教师,被临时请到北京,去给一家大少爷补课。他接到的任务是要将数学教学和金融投资有机结合在一起,对接人告诉他,那大少爷是个天才,张老师处变不惊,他本来就是教奥数的,教的天才多了去了。张老师兴致勃勃地讲了半小时大数定律,周向晚仰起他粉雕玉琢的漂亮脸蛋,奶声奶气问:“老师,我有一个问题,思考了很久。”张老师慈祥道:“你说。”周向晚:“八乘八为什么不等于八十一?我觉得很通顺啊!”张老师:“……”这不是我想象中的天才。后来,张老师才明白,周向晚确实是音乐绘画方面的天才,但是在数学领域,他连猪都不如,猪虽然笨,但比他安分多了!周向晚为了不学数学,爬树,跳楼,离家出走,一被抓回来就躺在二十八平方米的床上打滚耍赖,简直要把张老师搞出心肌梗塞。为期一个月的教学,他和周向晚互相折磨,以周向晚掌握基本的四则运算而告终,但周向晚依然是张老师职业生涯中的唯一败笔。周向晚那时还小,再加上过了那么多年,并没有认出这是小时候教过他的魔鬼数学老师,他见张老师堵在门口,一副对他很不满意的样子,连忙展现自己可爱的一面,先下手为强,紧张又认真道:“爸爸!” 第141章 周向晚没动, 为了以防万一,先给钱盟发了个消息,再举起试卷, 纵览全局。凭自己的实力做题,已经把全部的空格都填满了。所有答案有理有据, 就算不能考一百分, 也能及格。nice。周向晚从小板凳上弹起来,噔噔噔往张老师身边一挤, 大马金刀地在桌面上把试卷排开,拍板道:“爸爸, 你批!我准备好了!”桌子被巴掌一拍,上面摆的锅碗瓢盆都丁零当啷地颤了颤, 张章樟老脸一抽,咬牙道:“你乱叫什么,我没你这种儿子!”周向晚心里特别感激张老师当年收养了吴凉, 一张嘴叭叭的,毫无犹豫道:“爸爸!”张章樟:“……”张章樟看着周向晚那张混血美颜, 内心竟可耻地有一丝动摇, 他有三个儿子,加上吴凉,都是感情内敛, 沉默寡言的性子,四个男人坐一起搓麻将,半天嘣不出一个屁,对他的称呼不是“老师”就是“老爸”,他内心深处,其实想要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儿,能撒娇喊他几声爸爸。就是,眼前这个,娇是娇了,可惜是一坨一米九的霹雳二踢脚壮汉,这谁扛的住啊!张老师刚要动摇,马上就想起了周向晚小时候是怎么折腾他的——对付这种小混蛋,不可以手软!张章樟坚定意志,冷血无情,气势十足地提起了红笔,周向晚见状,忙一把拉过了吴凉,脑袋搭在吴凉肩膀上,闭上眼睛,怂唧唧道:“你帮我数着扣几分。我不敢看。”吴凉:“……”张老师没好气地开始改试卷,一路唰唰唰下去,笔尖在纸上沙沙摩擦,听起来杀伐果断,干脆利落,完全不知道他打的是勾还是叉。周向晚抱着吴凉腰,越抱越紧,揣揣道:“我错几个了啊?”吴凉从小到大都是满分,从来没有为分数担忧过,此时破天荒地感受到了独属于学渣的紧张,喉结动了动,低声道:“目前还没有错。”“哇,一百分!”周向晚立马膨胀,欻一下睁开眼,想检验自己的胜利果实,但他嘴巴一直有毒,刚睁开眼,就见张老师打了个鲜红的大叉。周向晚:“……”张章樟严厉道:“64平方根是±8,一点分类讨论的意识都没有!”周向晚解出了鸡兔同笼,解出了牛吃草,还解出了狗在甲乙两地之间来回跑,但还是没能逃过八八六十四的魔咒。周向晚想了想,确实是负负得正这理儿,马上对自己降低了要求,强调道:“只要我及格,我是不是就能进门了?”张章樟没说话。他虽然对吴凉有恩,但他从来没想过要吴凉回报他什么,他尊重吴凉的一切选择,哪怕周向晚没考及格,他也拿他没办法,还不是得拉着老脸,捏着鼻子,把这祖宗请进来。但是,张章樟脑子里丧权辱国的画面并没有发生。奇迹般的,周向晚就错了八八六十四那一道题,考了99分!感天动地!令人震惊!张章樟批完,觉得有点不信,又把试卷像翻葱油饼似的翻了个面,作势要仔细再检查一遍,周向晚哪里肯给他这个机会,一把抄过试卷,怼在吴凉鼻子前,颠颠跳了几下,乐开了花:“吴凉!我考了99分!夸我!” 第99章 身心交瘁周向晚周向晚超级开心。他虽然作天作地, 但其实很容易满足, 就像他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个小朋友陪他一起玩,就像他长大后希望所有人都能有一个好结局。自从他出现幻觉后, 情绪一直很低落, 大部分快乐都不是真正的快乐,他要的快乐从来很简单, 此时举着九十九分的试卷,抱着吴凉嘎嘎直乐, 顿时从矫情小公主变成了欢乐老母鸡。这不是普通的99分。这是他凭自己沉淀了三十五年数学实力挣出来的和吴凉的“长长99”,“天长地9”, 传说中的“喜9”!吴凉不习惯在人前被周向晚这样抱着, 干咳一下, 小声道:“你放我下来。”周向晚亲了吴凉一下, 把他撂在沙发上,站得笔直, 喜气洋洋地扬起仙男的脸蛋, 对着张章樟气壮山河地喊了一声:“爸爸!”张章樟刚喝了一口凉茶降火,被周向晚这一声大吼吓得直咳嗽,周向晚见状, 忙抬起巴掌, 拍了拍张章樟的后背。周向晚以为他只是轻柔如春风般的拍,但在张章樟感受来,无异于是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周向晚钢铁般的手劲并不是一个不爱动弹的退休老头可以承受的,张章樟原本还只是呛得吐水, 现在被周向晚拍得瞪眼伸腿,简直要吐出一口老血。登时,张老师又想到万一吴凉以后被周向晚家暴怎么办?张老师脑子里浮现了吴凉以后的悲惨画面,没好气道:“别高兴得太早。小学鸡试卷考99分值得得意吗?”周向晚动作一凝。张老师作出人民教师的魔鬼发言:“再做一张高中森的。”周向晚:“……”张老师话音刚落,楼梯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却不失秩序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几个成年男子在往楼上冲。张老师家没关门,周向晚下一秒就见哈哈打头阵,四个高大威猛的保镖还有钱盟紧随其后,从门框里一齐挤进了张老师家。“周少,您没事吧?”钱盟挤开吴凉,上前拥住周向晚,紧张兮兮的。这幅场景就仿佛像是黑社会来拆家。张老师年轻时饱受黑社会残害,因此对这种场景非常敏感,厉声道:“他们是哪条道上的?!周向晚,让你的人出去!”周向晚直直盯着张老师背后的墙壁,像弹簧一样弹了弹,大吼道:“啊!!!!!!!!!!”伏特加和王铁柱精神高度紧张,快速将周向晚密不透风地围在中间,冷着脸掏出了枪,枪支碰撞的声音彰显了他们精英一般的冷酷。但这冷酷在下一秒齐齐崩塌,因为他们看见张老师家的墙壁上趴着两只蟑螂。众所周知,纬度越高,虫子越小,周向晚最多在北京看见过一两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卑微德国小蠊,畏畏缩缩地在角落里,远远听见人的动静就跑。但大广东的蟑螂绝不是这样——越见人越来劲儿! 第143章 张章樟:“是你!”眼前的男人,长得人高马大,小平头,刀疤脸,双眼通红,恶气逼人。这人算是吴凉表哥,名叫徐强,小时候就不是善类,飞扬跋扈,和混子打架,毁了一张脸。徐强弹出一把弹簧刀,阴森森地看着吴凉,粗声粗气道:“你终于回来了,吴凉。”张章樟破口大骂:“你要干什么,你个小畜生!杀人犯法的!你想想清楚!”徐强拿刀抵着哈哈肚子,刀尖银光一闪,阴狠道:“杀狗呢?犯法吗?哈哈哈哈!派出所所长是我牌友!你们能拿我怎么办?!嘻嘻!”吴凉面色已经彻底冷下来,死死地盯着他,沉声道:“你的条件。”徐强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黑的牙,道:“没什么条件,就想吃顿狗肉火锅。”徐强说完,拔腿就跑,吴凉哪里能让他这样把哈哈带走,咬牙直追。“吴凉!!!”吴凉头也不回:“找周向晚!”张老师这一天遭受的太多,懵了一秒,扭头用慢羊羊的速度跑回去,找家里那堆扑街仔。第100章 大佬气质周向晚此时皮裤天团正在糊墙。周向晚蹲在地上吭哧吭哧搅墙灰, 看起来竟无比熟练。“让你们别开枪, 你们非要开!脑子呢?!”伏特加道:“这不是……那么大只,就和军方用的纳米杀人蜂似的。”周向晚:“……”钱盟叹了口气,道:“您消消气,等修好房子咱就走吧, 别雷夫先生给您申请了最高级别的国家安全保护, 先避一阵子。”周向晚皱眉, 道:“你什么意思?避谁?”“我们也是刚刚才接到消息,”伏特加和钱盟对视一眼,神色犹疑道:“别雷夫先生查到,从两年前开始, 周鉴林的私生子已经无缘无故的死了四个人,有的酒精中毒, 有的被小情儿砍死自家床上, 有的游泳腿抽筋淹死,还有的硬说自己看见鬼跑到大马路上被车撞死……这还只是周鉴林这一脉,放眼整个周氏, 死的更多。”“这些人死得合情合理,所以一直没引起重视。”“别雷夫先生认为, 您被下药并不是针对您一个人, 这是一场针对整个周氏全族的有计划有目的的猎杀。”周向晚因早有准备,倒也不算惊讶,道:“所以现在引起了重视,肯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伏特加点了点头, 道:“周袍辉出事了。”周向晚:“?”就在周向晚和吴凉在飞机上缠缠绵绵的时候,周袍辉正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惶惶不可终日。就像曙光号恐袭事件一样,盛雪行事高调至极,带着某种激进的挑衅意味,盗取周氏官博账号,发了一封谋杀通知。通知分为两部分。第一部 分,盛雪将周袍辉的黑历史一一列出,周袍辉丧尽天良的事干过不少,最引民怨的是他牵涉到了一年前某重点高中高三女生跳楼案。 一年前,某高中校花从五楼一跃而下,抢救无效死亡,因为其长得极美,当时激起了好大一阵舆论,有说学业压力大要给孩子减负,有说与同学闹矛盾一时想不开的,有说校花抑郁症解脱了的,但谁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周家富二代——周袍辉见色起意,强奸她之后,轻飘飘地花了一套房与其父母达成和解,校花求助无门,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怀着莫大的绝望与愤怒,像一面旗帜,从楼顶飘落,惨烈地死在水泥地上。强奸未成年人致其死亡,富二代,钱权交易,几乎每一个词都踩在敏感热点上,一时激起滔天众怒,闹得沸沸扬扬。第二部 分,是盛雪的死亡通知单,用简要的文字说明了将于2月2号取周袍辉的命。 盛雪蛰伏多年,谋划良久,只要她不被抓住,不管是什么结果,她都不亏。周袍辉死了,她最直接猎杀目的达成,周袍辉没死,周氏只会陷入更大的舆论风波中。虽然周袍辉在广大网民的键盘下已经被杀死了无数次,但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他仍然是警方的重点保护对象。周袍辉是个极度惜命的人,哪怕心里并不把盛雪放在眼里,也缩在防爆级别的房子里,畏畏缩缩不敢出门。八个专案组精英时刻保持高度警戒,吃饭睡觉都经过严格把关,就这样过了三天三夜,所有人都觉得,就算盛雪的人要实行谋杀,也只会鱼死网破的结局。那时,正是00:00分,还有一分钟便是2月3号,专案组紧绷的神经放松些许,认为其谋杀计划失败,不过是炒作而已,推了推蜷在沙发上的周袍辉,他却倒在了地板上。没有人想到,来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微乎其微的小蜘蛛,电子蜘蛛从通风管道爬进来,将神经毒素注进周袍辉的动脉。“所以您明白我们刚才为什么要开枪了吧。”伏特加揉了揉鼻子,道:“其实这种新型武器是比较好预防的,只要一个信号干扰仪就能解决,主要是时间仓促,他们也没想到敌人的路子会这么野。现在周袍辉一死,整个周家嫡系战战兢兢,就怕下一个死的是自己。”周向晚却觉得不对,这并不是盛雪惯有的风格,她喜欢折磨人,绝不可能让周袍辉在睡梦中如此轻松地死去,到底是什么让盛雪跟疯了似的加快了她的清除计划?周向晚道:“你刚才说,周袍辉出事了,而不是周袍辉死了。他还在吗?”伏特加露出深思的表情:“送去医院的路上出了小车祸,失踪了,不知死活。”周向晚闻言,嚯一声站起来,边走边给吴凉打电话,正要开门,却从门外传来一股大力。张老师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道:“有人……抢你狗。”伏特加严厉阻止道:“angel,这一定是陷阱,先让李狗蛋把装甲车开过来!”第101章 信仰追逐顾北凉徐强的踪迹并不难寻找, 他甚至为了让吴凉能跟上他,刻意放慢了速度。徐强跑进了一栋废旧的居民楼,回头望望, 见吴凉还在不远处,笑摸狗头, 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徐强心里打了一手好算盘。他知道吴凉去北京出息大发了, 现在有钱得很, 这些年随随便便就给张章樟家买了三套房, 吴凉却从来没想起过给他的骨肉至亲关照过什么, 这也就算了,现在他们家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他还无动于衷,简直是良心被狗吃了!徐强不是没想过绑架张老头,之后向吴凉勒索, 但他至少还懂点法, 知道被抓是要坐牢的, 但是绑狗呢?只要赔钱就好了。徐强颇为自得,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绑只狗算什么,报警也没用,那些个小片儿警哪敢管他!徐强把哈哈夹在胳肢窝里,走进一片挤挤挨挨的居民楼。任何城市化的加速推进,总会让其呈现两幅面孔。一条绵长的绿化带仿若一条阶级的天堑, 将世界分割为色彩截然不同的两幅图景,左面是是明晃晃的高楼大厦,玻璃幕墙倒映着蓝天白云,仿佛一把把坐落在废墟上笔直利剑,剑尖要冲破天际。而右面的景象却截然不同:挤挤挨挨,要倒不倒的居民楼,低矮,破败,喧闹,仿佛是被遗弃的角落,楼区的尽头有一公共厕所,十分简陋,要是一不留神,甚至会一脚掉进粪坑里。每天早上都能看见好些女人提着一桶隔夜的屎尿,眼神麻木地将污物倾入池中。 第145章 徐强随手把吴凉扔在地板上,将哈哈关进厕所,拿起水管开始给哈哈冲屎。哈哈疯狂甩水,这水溶解了屎与尿甩了徐强一脸,徐强捏着鼻子,六根清净了,觉得自己这次真的忍辱负重,哪怕这狗值一百万,但他还没暴富就已经快被这狗折腾疯了。第102章 踏月而来周向晚吴凉做了一个恶梦。他在梦里艰难挥舞着拖把, 扫了八百次厕所, 却依旧能闻到一股挥之不去的屎味,真是令人难以忍受,虽然麻醉药的劲儿没过,吴凉的洁癖之魂强迫他睁开了眼。入眼是一片天花板——边角墙皮受潮气侵蚀, 墙皮鼓起剥落, 一盏昏暗的白炽灯周围聚了一堆干扁的蚊子尸体。吴凉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单凭一个天花板就能想起这是哪里。吴凉父母死后,吴凉获得了巨额赔偿金, 这些都由临时监护人徐翠花暂为保管——名为保管, 实则私吞。徐翠花以给吴凉买学区房的理由,用赔偿金买了这间两室一厅一卫的房子。就像周向晚容易招惹神经病一样,吴凉简直可以说的上是个人渣收割机了。两室一厅的房子,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猫腻,吴凉和徐强一间, 有时睡在地板上,有时睡在沙发上,徐强极度排斥吴凉,以作弄欺负吴凉为乐, 哪怕吴凉睡在沙发上也不得安宁。徐翠花对吴凉则是冷暴力, 高高在上的,仿佛吴凉欠了她似的,对他从来没有好脸色。相对于徐强和徐翠花来说,徐翠花的丈夫对吴凉几乎称得上和蔼。徐翠花的丈夫名叫吾建华, 正气当当的名字,中学语文教师,小眼睛大圆脸,挺着啤酒肚,见谁都是一副乐呵呵的老好人模样。但吴凉莫名地不喜欢他,他总觉得吾建华看他的眼神很古怪,像在打量什么,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九岁的吴凉,还没有学会商业微笑,也没有经受被人骂杀人犯的精神创伤,以至于后来用极高的道德规范来要求自己。吴凉并不是生来就像周向晚骂他的那样,什么“当代耶稣”“盛世白莲”,甚至可以说,他是那些词的反面,或许是大脑构造有一些特殊的原因,他没有同理心也缺乏负罪感,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违法的边缘疯狂试探。吴凉将一把在垃圾站捡的生锈菜刀磨得雪亮,藏在床底的小包里,并给自己设了一条道德底线。吴凉那时想,只要他们不变本加厉,忍过这一阵子,他以后住校,就再也不回来了。那天晚上,只有吾建华和吴凉两个人在家,吴凉爱干净,以前在自己家里,就像一个拥有自动清洁程序的小机器人,每天要准时准点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才睡觉,可是徐翠花是一个极抠门刻薄的女人,吴凉连用多了热水都要被她责骂,故而他连沐浴露也不敢用,只打开冷水冲了冲。就在吴凉快洗好时,他突然发现吾建华就站在小窗子外,仍然是笑眯眯的样子。那小窗户就像一个框,框住吾建华的脸,将他五官放大,他勾着嘴角笑出皱纹来,每一条褶子里盛着猥琐的油光。他直勾勾地盯着吴凉,视线上下扫描着,像在描摹一件工艺品。吾建华喜欢漂亮小孩,男孩女孩都无所谓,吴凉是他见过的最符合他标准的孩子,粉雕玉琢的小脸,光滑如玉的皮肤,极纯粹的思想,比雪还要白,比处还要干净,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是个小可怜儿。他将成为第一个塑造吴凉的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他将成为这孩子的道,授他业障,解他皮囊,将他的道倾注于他的身体。吴凉应该崇拜他依赖他,而不是用这种害怕的眼神看他。吾建华见他被发现了,推开门,和蔼道:“小凉,洗澡怎么能不用沐浴露呢?”说着,吾建华挤了两管沐浴露,将吴凉逼到墙角,像逼向一只待宰的羔羊,抚向他的后背,“姑父帮你洗,洗得白白香香的。”沐浴露的泡沫溅进眼睛,眼睛像被针刺了一样疼,浓郁的茉莉花香味充斥着鼻腔,浓得令人作呕。吴凉在雪白的泡沫中像鱼一样挣扎起来。他在看见吾建华的时候心里就很不舒服,现在被触碰,内心更是抵触。他在一年级时,有认真翻阅了学校下发的《青少年安全教育手册》,他知道有些地方,是不可以让人碰的。恶心的,湿漉漉的,又滑又腻,甜腻腐朽的茉莉香气,无论怎么样都能闻到,就像他怎么都躲不掉那只比他脸还大的巴掌,揉捏,玩弄,不留下任何痕迹,可是吴凉知道,这是猥亵。吴凉无法改变自己的弱小,只是从此就讨厌起沐浴露来,哪怕周向晚总说他的直男香皂像洁厕剂的味道,他也一直坚持用着,只是偶尔,会和周向晚一起泡仙男浴盐。那时,吴凉像疯了似的咬了吾建华的手腕,他像泥鳅一样滑腻,从吾建华的桎梏中逃离,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急匆匆地套了件衣服,错目看见了他藏在床底的菜刀。吾建华自认吴凉是个待宰的羔羊,逃不出他的手心,非常享受狩猎的过程,慢吞吞找到钥匙,插入锁眼,缓缓扭动门锁。门忽的往里弹开,吾建华背光而立,手里拿着一根绳子,一步步向吴凉逼近,影子蔓延在吴凉脚下,像游行的巨鳗,随着脚步逐渐覆盖了吴凉全身。吴凉站在没动:“……我……要打110了……你最好别过来……”吾建华的声音过于柔和,以致让人觉得诡异,道:“那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还是我呢?”吴凉一只手背在后面,仰头看着他:“你在挑战我的底线。”……吴凉又眨了眨眼,停止了回忆,因为他听见了有力的脚步声,徐强过来了,低着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带着一身逼人的屎味。吴凉动了动嘴唇,淡淡道:“吃屎了?”徐强从吴凉的语气里听出了莫大的嘲讽,拎着吴凉领子把他拽起来,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还不是你养的好狗……妈的,老子杀了你!”吴凉最近几个月锻炼出了非人的胆量,不以为然地歪了歪头,眼角的余光扫到旁边的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人已是病入膏肓,形容枯槁,身体像干瘪的麦子,厚实的被子压在他身体上几乎看不见任何起伏,只有脑袋露在外面,干巴巴的,突兀得像在沙漠晒了三天的白菜帮子。吾建华像生锈的齿轮一般扭动脖子,浑浊的双眼在看见吴凉的颤了颤。“吴凉……是你……”他喉咙里像含了一口痰,声音沙哑难听,听得人极不舒服。吾建华,吴凉记忆里挥之不去的梦魇,缠绕他二十几年的阴影。已经快死了。“你是来看我的吗?”吾建华伸出枯木般的手,在空中颤颤挥舞着,“你是来讨债的……不,不,你是来感谢我的,我教会了你那么多,当年要是没有我给你穿给你住……你早就趴你爸妈坟前饿死了……”吴凉懒得说话,他突然发现,他那么多年的恐惧其实很可笑,他怕的就是这么一个不堪一击,连畜生都算不上的人吗?他已经长大了,他早就可以将吾建华一拳击倒。其实,只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而已。这时,又是徐翠花推门进来,屁股后头跟着一个肥嘟嘟的男孩,男孩推着一只铁笼子,哈哈低头弓背地缩在笼子里,蔫头耷耳的,雪白的皮毛变得黄黄的,朝着吴凉委屈巴巴地叫了两声。吴凉眼神一变,巨大的愤怒竟让他浑身充满了力气,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道:“你们……敢让它吃屎……”徐强绝口不提刚才差点被哈哈整疯的事,只冷笑一声,道:“老子有什么不敢的?皇帝来了都管不了我!”天渐渐黑了,房间里人多了起来,昏暗的死气却越发浓郁了。徐强拍了拍铁笼,道:“吴凉,你记得,是你把你的狗放在我家寄养,给了我们一百万寄养费,你手机在哪,现在就把钱打给我。”吴凉颇为无语,感觉自己与傻逼的世界格格不入,哑声道:“我手机不是被你拿走了吗?”徐强:“……”“寄养费还是不牢靠,”徐翠花心思比徐强恶毒得多,窃窃道:“张老头说,这小子到现在都没有结婚,他要是死了,我们是他家人,应该能分到他的钱吧?就算不死,我们把他打傻,以后他的钱还不是由着我们花?” 第147章 “周少,您没事吧?!”钱盟猛踩油门,猛蹿出去,急得额头冒汗,嘴里逼逼个不停:“卧槽,他们有多少人?!妈的,竟敢在我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土上开枪!!!”钱盟突然又想起周向晚怕车子,抹了一把汗,干巴巴道:“没事儿啊,别怕,咱车头硬,就跟碰碰车一样,您护着头……”周向晚望着炫目的远光灯,忍着浑身如碎骨般的剧痛,喃喃道:“现在几点了?”钱盟:“啊???”除夕。快要除夕了。吴凉死在除夕。周向晚极其惊恐地想,吴凉会不会已经死了。如果吴凉死了,他怎么办?错乱的光柱刺透黑暗,笔直地向前延长。光永远沿直线传播,就像命运的手穿过时空,扼住了周向晚的喉咙。命运啊,让他成为天之骄子,应有尽有,然后在他最幸福时候将一切化为乌有;让他死去又活来,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他总以为他是特殊的,可他只不过是个平凡的人而已。人真的能对抗死亡吗?他没有留住他妈妈,没有留住他姐姐,没有保护好钱盟,他甚至连自己的命都没方法掌控,死得像一只蚊子。周向晚心想:“可是,我是吴凉心里最可爱的小仙男,我是我妈妈的骄傲啊。”灯光时不时闪过周向晚的眼睛,让他的虹膜看起来闪烁着漂亮的蓝紫色光芒,他轻声道:“把天窗打开。”钱盟在关键时刻从来不质疑周向晚,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质疑并没有什么卵用,周向晚依旧我行我素,保持任性,没有人能动摇他的决定,钱盟没有废话,立马开了天窗。周向晚拉开保险拴,起身踩在了座位上,道:“贴近那辆面包车。”人不能对抗死亡,总能对抗自己吧。向晚的意思,哪怕为太阳落下长夜将至,可太阳总有升起的一天啊。周向晚这么想着,把头探出了天窗。当是时,伏特加正在叫支援:“安排战斗机,轰不死他们!!!”就见不远处的车顶上,重点保护对象周向晚一颗毛绒绒的丸子头突然冒了出来。伏特加:“angel要干什么?!”伏特加这句话说完只用了两秒,就见周向晚单手撑着车顶,像一只飞跃在田野的哈士奇,从车里蹿了出来,翻身一滚,也就一眨眼的时间,周向晚上了萧锦河队伍的车顶,从他们架枪的缝里钻了进去。伏特加:“!!!”钱盟:“卧槽,保护周少!!!”不过三秒,面包车七扭八歪,忽的踩了急刹,车厢钢门一阵duangduang之音,周向晚掐着萧锦河脖子破门而出,在地上滚了两滚。所有的炮火声顿停,周向晚膝盖顶着萧锦河肚子,一手持枪顶着他额头,缓缓道:“我的人和狗呢?”正文完结应该就在这几天了,说好发刀提前三章预警,想想还是提前三万字预警吧……越到结尾越难写,我在可能烂尾的压力下焦虑到变形。我好怕啊,大家可能都觉得这文是快乐沙雕文,但是我很难写出轻松愉快的文来,可能是因为我码字的原动力一直是痛苦吧,怕刀的朋友攒一攒,嗯……就,其实评论是很难影响剧情的,但是会影响心情,我现在一天崩溃好几次,不要给我加油,也请尽量少用语言互相攻击,这文的话题楼真的是……一言难尽。关于更新:5.1号依然很忙,下一更在5.2号23:00,我尽量日万。关于长评:我觉得长评区也好惨,好奇怪,未免过于鬼畜了,嗯……官方一点:在本文(正文加番外)完结前发表正常的,有实际意义,且与文章内容相关长评的朋友,发2000jj币看文吧,三天之内到账(长评可能要一千字以上也可能是八百)(以前没弄过,不知道其他太太是多少,要是少了请告诉我)(如果完结前都没有的话,我就偷偷删掉这段话,大家给点面子,当做不知道的样子)第103章 自我处刑周向晚十分钟前。就像电视剧里主角打完坏人,警察才姗姗来迟一样, 周向晚擒获萧锦河之后, 战斗机终于到位。周向晚没顾得上审问萧锦河,开着直升机一路狂飙突进, 机子像一只黑色的巨鹰, 在徐强家楼顶盘旋不止。周向晚心急火燎地坐在驾驶座上, 开了红外线精准打击, 打算将徐强家的屋顶整个突突掉,钱盟大为惊恐,一把抱住周向晚大腿, 就差哭了:“祖宗!!!咱中国在扫黑除恶呢!别开炮, 千万别开炮!卧槽, 伏特加你们到底哪来的战斗机!!!”伏特加耸了耸肩, 道:“网购的。”周向晚胸膛剧烈起伏着, 垂下金羽般的睫毛, 神色冷得吓人, 用俄语连珠炮般快速道:“扫黑除恶?那为什么吴凉小时候住在桥底下没有人管?把他逼到要拿刀砍人那家人为什么到现在还好好的?!扫个屁除个屁!”周向晚骂完,忽的冷静下来, 他不能只顾自己拆个爽,吴凉的安全必须放在第一位,当即换了战略,绑着升降绳跳下了飞机,准备从阳台突击。不得不说,周向晚运气确实很好, 这个决定,无形之中拯救了他的狗儿子。他在四楼的时候,狗笼子正擦着他肩膀落下来,周向晚的反射弧和臂力皆为上上,脑子还没动,身体就先行一步,眼疾手快地捞了一把,勾着铁栏,把笼子平举于眼前,眯着眼仔细端详。周向晚:“哈?”哈哈歪了歪舌头,缩着毛糟糟的脑袋,两只小爪子欻欻欻的,委屈巴巴地扒拉起铁笼来,就像是迫不及待地要扑腾进周向晚怀里嗷呜撒娇。周向晚险些没认出哈哈来——他那养尊处优的宝贝狗子现在狼狈得不行,活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族大小姐在田里挖了一天土豆,而且还没有锄头,是纯用手挖的!周向晚被彻底惹毛,不想拆家,想杀人。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念头了,毕竟他这辈子的目标是当一个让妈妈骄傲的小仙男,他有了吴凉之后,特别克制,马上强行压下了这种想法。周向晚:“行动。”周向晚打了个响指,伏特加一行人早在门口等候多时,此刻接到信号,穿着防弹衣,破门而入,三两下就制服了徐强和徐翠花。徐强不明白,他明明已经个派出所的人通好气了,让他们别管家务事,他们也答应了。这些人是怎么来的?他妈的是从美国大片里穿越出来的吗?徐强叫道:“不就是抢了你一只蠢狗,吴凉,你至于叫那么多人吗?!”钱盟扇了徐强一巴掌,恨恨道:“妈的,你再满嘴喷粪试试?你丫都不配给我们哈哈铲屎!!!”李狗蛋能听懂中文,举起枪托,对准徐强的脸狠狠砸了一下,登时砸碎了徐强的门牙。徐强捂着嘴哀嚎着,他不过是个地头蛇,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逐渐害怕起来,他对吴凉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几年那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无依无靠的豆芽菜上,哪里想得到他还有这种类型的帮手!李狗蛋道:“angel,请指示。”周向晚神色不明,战斗机嗡嗡的轰鸣声在耳边盘旋,强风吹进来,白色的衬衫衣摆烈烈飘扬,像雪白的鸽子翅膀在空中扑打,吴凉盯着他衣摆,眨了眨眼睛。 第149章 可是,他现在不这样想了。这是我男朋友。吴凉这么想着,往周向晚怀里靠了靠,水面上漂浮着玫瑰花瓣,顺着下面的暗流浮动,吴凉只有搞浪漫的理论知识,现在终于有了实践机会。比如,他看鬼片里,女鬼和主角一起泡鸳鸯浴,人和鬼鸳鸯戏水,感情越扑越激烈,水到渠成,干柴烈火。吴凉灵机一动,忽的往周向晚脸上扑了一把水。但并不是电影里莺莺燕燕的娇俏扑法,而是舀足了一大捧水,劈头盖脸,迎头浇下,三百六十度对对称称,宛如大厨给白玉面条浇汁。周向晚原本就心神不宁的,咋一下被吴凉浇了个激灵,睫毛簌簌往下滴水,懵懵道:“啊?”吴凉道:“刺激吗?”周向晚:“……”发型都被淋垮了!吴·直·凉神神秘秘道:“轮到你了,你扑一下,我扑一下。”周向晚摸不着头脑,只好和吴凉扑起水来,周向晚扑水的速度和频率宛如狗刨,这激起了吴凉该死的胜负欲,两人的画风逐渐由鸳鸯戏水变成了背水一战。周向晚的发型被水淋得整个垮掉,把长发捋到脑后,用力抹了一把脸,依然处于懵逼状态:“你干嘛?”吴凉充满了疑惑:“你没硬?”周向晚被水淋成落汤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吴凉捻起两片玫瑰花瓣,分别对称地贴在周向晚脸颊上,“周向晚,你不开心。怎么了?和我说。”周向晚睫毛颤了颤,顿了顿,轻声道:“我不开心。我……没保护好你。”“可是,你一直在保护我啊。”吴凉笑了笑,笑得很放松,很纯粹,张开双臂抱了抱周向晚,“你看,我现在长肌肉了,我不吃药也能睡着……因为你。你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我身边,可你一直在保护我。”周向晚手心的玫瑰花被他捏成破破烂烂一团,他小心翼翼地抱住吴凉,下巴留恋地在吴凉肩膀上轻轻蹭了蹭。吴凉搓了搓周向晚的背,道:“别因为我的事不高兴,我已经不在意了。明天我们去张老师家,把他家墙刷好,然后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周向晚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周向晚具有大佬必备的三大品质:出生入死的兄弟,神鬼莫测的脑回路,以及出神入化的演技。吴凉永远都不会想到他面对的是拥有另一段更复杂记忆的周向晚,也不知道他中的麻醉是萧锦河打的,只以为是周向晚心情不好,日常撒娇哭唧唧而已,无奈地摸了摸他的脸,非常直男地问道:“快到你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礼物?”我想你好好的。周向晚心里这么想着,抿了抿嘴,道:“我不知道。你送的我都喜欢。”周向晚说完,听见门铃响了,随手披了一件浴袍,起身去开门。吴凉鸳鸯戏水计划失败,犯了难,到目前为止,他送的礼物都强差人意,跨年礼物周向晚反应平平,多功能眼线笔遭到了周向晚无情的嘲笑。什么礼物最能讨晚豆公主开心?吴凉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紧锁眉头,打开浴室门,去阳台抽烟。吴凉在莫大的苦恼中忽然想起了他的爱情导师魏天香。“魏秘。”魏天香收到吴凉的信息,从来都是秒回的,无论是在洗澡,还是傍大款,“在。吴总,您有什么事?”吴凉:“我要给男朋友送生日礼物。”魏天香:“……”这种自己从魏秘变成了吴总闺蜜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吴凉:“我准备送他一个鬼屋,我们可以去探险,挖宝。如果是你,你会喜欢吗?”魏天香心想按周向晚那脾气,鬼屋的鬼都能给他一拳揍飞,讪讪道:“……吴总,这个……我建议你问问钱盟。”吴凉想起周向晚怕鬼,这个方案不行,又给钱盟发短信。钱盟直接回吴凉一个电话:“什么年代了,您用短信cue我?周少还好吧?出什么事了?”吴凉道:“他在客厅。他生日快到了。”钱盟道:“周少他不过生日,谁给他过他跟谁急。因为他姐。你懂吧。”正因为这样,吴凉才更想用美好的回忆覆盖掉周向晚不愉快的记忆,认真道:“他过不过生日,和我送不送礼物没有关系。你比较了解他,我想咨询你,我想带他去撒哈拉种树,你觉得可以吗?”钱盟:“你把这货带到沙漠,什么仇什么怨啊?!我跟你说,偶像剧怎么来,你就怎么来,鲜花,彩虹,烟花咻咻咻,他还喜欢礼炮,啪啪啪,什么海誓山盟,什么天打雷劈,场面要大,特效要炫。周少喜欢大场面!”吴凉受到了莫大的启发,挂了电话后,灵感如火山喷发,就要去客厅拿电脑写策划,见到客厅的景象,愣了愣。只见客厅的茶几上,摆满了密密麻麻,至少有几百瓶红艳艳,喜庆至极的旺仔牛奶,呈金字塔型分布,旺仔那魔性的小脸齐唰唰对准了吴凉,像是某种波普风格的精神污染,吴凉完全被来自旺仔的神秘力量震慑住了。吴凉:“……”周向晚站在旺仔牛奶山旁边,显然是非常满意,道:“我给你订了两百年份的旺仔牛奶,以后,就算我没给你买,他们也会自己送来。”吴凉:“?”周向晚认真道:“我知道你活不了两百年,但是可以留给你小孩。”吴凉:“???”吴凉突然不为周向晚的生日礼物苦恼了,在送礼物这件事上,他显然略胜一筹。三月十二号,植树节,他要让周向晚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第105章 哭到变形周向晚吴凉看着密密匝匝的旺仔牛奶, 在心里又将周向晚的话琢磨了一遍,道:“什么叫留给我小孩?你呢?”周向晚抿了抿嘴, 道:“你小孩不就是我小孩?”吴凉想了想,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上来,补充道:“下次,你要说, 我们小孩。”周向晚听了, 眼眶一热, 心酸得要命,却还是凭借其超强的演技, 避重就轻道:“我才不要小孩, 我要你全部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吴凉非常同意,毕竟周向晚一个美貌大汉, 折腾起来能顶五百个熊孩子, 便也没深究下去。 第151章 他用力得像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次亲吻。吴凉这样想着,抬手推周向晚,没用多少力气,周向晚就主动放开了他,攥着他手腕,眼睛通红,像要把他刻在心里一般看着他。吴凉心里没着没落,气喘呼呼道:“周向晚……你不准闹……你必须呆在我身边……你签……你签合同了……你答应我了……”周向晚睫毛像沾湿的羽毛一般垂下来,哑声道:“对不起……”吴凉又气又苦,吼道:“周向晚,你他妈能不能讲道理!!!”吴凉吼完,一种漂亮老婆马上就要跟隔壁老王私奔的惶恐像龙卷风一样席卷而来,他意识到,这次周向晚的状态比他把恋爱合同扔进碎纸机还要糟糕,因为他的态度很平静,带着某种悲戚的决绝意味。就像爱情导师魏天香和他说的,女朋友真正要离开的信号,不是噼里啪啦的一通吵架,而是微笑关门时发出的一声轻响。吴凉死死抓住周向晚的右手,咬字道:“我不允许你走!你到底在想什么?!”周向晚又道:“……对不起。”话落,周向晚抬手,干脆利落地劈晕了吴凉。吴凉如果是个气球,想必早已经气炸了,在晕过去前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就不能宠着,就该把这货日哭!!!锁在床上,哪也不准去!可惜,吴凉作为一个爱上俄罗斯大吊娇娃的弱鸡霸道总裁,还没来得及想完,就彻底失去了意识。周向晚不敢再看吴凉,因为哪怕再多看一眼,他都舍不得离开了。周向晚用力摘下小指上套的小玫瑰戒指,那戒指很贴合指节,银戒刮过皮肤,干巴巴地硬摘下来,指头火辣辣的,心里也空落落,就好像失去了身体的某一部分。周向晚挽起吴凉的右手,缓缓地将戒指推进了吴凉的无名指。他以为他能和吴凉结婚的,他能在鲜花彩虹阳光下给吴凉戴上他亲手设计的戒指,然后,和他说:你要特别宠我,宠一百年。可是,他不能,也不配了。周向晚抹了抹眼睛,将一只录音笔放进吴凉的手里,慢慢起身,绕过面前和吴凉长得一模一样的幻觉,他越走越快,像是在逃离什么,最后跑出了房子。第106章 爱情骗子周向晚吴凉是被哈哈怼醒的。凌晨五点, 哈哈蹬着小蹄子, 叼着狗碗在吴凉身上一顿狂风暴雨般地踩, 见吴凉动了动, 立刻从狂野哈变成乖巧哈,竖着耳朵趴在地上, 等吴凉给他倒狗粮。吴凉坐起身,吸了一口凉气,脖子像要断了一样疼,他反射性地抬手, 想揉揉后颈, 却发现手里握着一只录音笔, 他握的久了, 上面沾着一层黏腻的汗。事实上, 吴凉浑身都是汗,照以往,他起床第一件事情必然是洗澡,但是他什么也顾不得了,深吸一口气, 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哈哈听见周向晚的声音, 叼着狗碗蹿上了床, 脑袋搭在吴凉大腿上,竖起耳朵听周向晚的声音。“吴凉……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吴凉:“……”晚豆公主又抽抽搭搭地抹了几下眼泪,此后是一段长达一分多钟的沉默, 给吴凉留足了天马行空的想象空间,吴凉捏着录音笔,苦中作乐地想,别哭了,现在哪怕你是外星人我都认了。但吴凉万万没想到周向晚下一句话是:“其实,我今年35岁了……”吴凉:“!!!”吴凉第一反应是周向晚伪造了身份证,又想想不对,张章樟去教周向晚数学的时候,他肯定才8岁而已。不科学,这其中必有蹊跷。“就像你给我唱得那首歌……其实,我是穿越时空过来的。”吴凉:“……”这个走向有点不太对劲。接下来,周向晚事无巨细地和吴凉说起了他前世的经历,语序颠三倒四的,语气充满了江湖骗子的玄幻色彩,噼里啪啦说了有大半个小时,才说到他被车撞死的事。吴凉虽然鬼片看得多,但到底还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世界观摇摇欲坠,几乎要垮掉。他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从周向晚的角度来看,是完全合理的。周向晚割了阑尾之后,不说性情大变,但性子确实比之前要成熟了很多。周向晚坚持他会在除夕那天死亡,不是因为他做了噩梦,而是他见证了自己的死亡,亲手举办了他的葬礼。周向晚的枪法和他偶尔露出的杀伐之气,并不是那个25岁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会有的。周向晚在去红海的时候,说的是十年没见他姐姐了。细节像细小的溪流,逐渐在吴凉脑子里汇聚为信息的海洋,吴凉听得恍恍惚惚,怀疑人生,周向晚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他拉回了现实。“我……吴凉……我害怕……失去你,”周向晚的哽咽的声音透过扬声器,有了接近失真的飘忽感,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我以前一直觉得血债血还这个成语很没道理,非常野蛮,但我现在发现,这个成语是对的。我逃避了很久,但有些事我必须要去面对。我不想拖累你。”“对不起,我是一个爱情骗子。”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吴凉盯着进度条,一直等到最后七秒,“对不起,虽然……上辈子的你……永远也听不见了。”周向晚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他再也说不下去,匆匆按下了停止键。吴凉坐在床上,捏着录音笔,手背青筋直冒,关于周向晚为什么会怕车这件事,他有很多假设,但他万万想不到,真相会这么离谱。吴凉内心充满了疑惑和愤怒,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周向晚已经35岁,做事情还和三岁半一样!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吴凉微微低下头,和一脸懵懂的哈哈对视,一种漂亮老婆半夜离家出走,老实巴交的单身父亲和智障儿子相依为命的凄凉感立马涌了上来。吴凉不怕死,他只怕在没有周向晚的余生孤独地活。他伤心到了极点,甚至有些恨起周向晚来。周向晚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想法,就像一个肆意任性,嚣张肆意的皇帝,不管他愿不愿意,强硬地闯入他的生活,给了他一个家又残忍地收回,打着保护他的旗号,却肆意伤害他,抛弃他。签完合同也不作数,他就没见过这王八蛋干过人事!吴凉含着眼泪,揉了揉脖子,一股勃发的怒意冲上脑门,就在这时,吴凉手机响了——是钱盟。 第153章 萧锦河这么配合周向晚,自然还是snow的命令。snow的复仇计划,极具仪式感。3月12号,柬埔寨之约,萧锦河的任务,就是确保周向晚一个人来赴约。沉默片刻,道:“我希望snow开心。”周向晚道:“她……只有在周鉴林面前一个个弄死周家人才会开心。不过,谁死还不一定。”snow的来历不好查,盛雪没到柬埔寨之前的履历却是一清二楚的。盛雪在周向清的葬礼上捅了周向晚一刀后,被周鉴林送进了云南某精神病医院严加看管,她放火烧院,越境潜逃,被人拐去当小老婆,要不是刻骨的恨意,她走不到今天。她恨透了周鉴林,而周鉴林重子嗣,重事业到变态的程度,没有什么比当着一个人的面毁掉他最重视的东西,彻底摧毁他的意志更令人爽快的了。萧锦河舔了舔嘴唇,轻声道:“是了。她是我的复仇女神,她要做什么,我都会愿意陪她。”“我日……”周向晚如遭雷劈,他一直以为萧锦河暗恋的是周向清,但万万没想到,变态的品味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看他那模样,几乎就是盛雪脚下的一条贱狗,疯狗。周向晚无法理解萧锦河扭曲的审美,一边挠着痒痒,一边不可抑制地想念起吴凉来。吴凉会给他挠痒痒。那还是周向晚刚和吴凉签恋爱合同不久,周向晚被蚊子咬了三个包,他一手挠一个,剩下一个留给吴凉。吴凉正在开视频会议,穿着端正的黑色西装坐在厚重的皮椅上,一脸严肃正经地和他们分析最近的经济局势,但他们不知道,在不为人知的桌子底下,吴凉的右手正贴在周向晚大腿上,给周向晚……抠蚊子包。周向晚学着吴凉的样子,认真地给手背上红红的蚊子包掐了一个十字,但总觉得没有吴凉掐得对称,掐得舒服。吴凉的手凉凉的,指甲干净整齐,他的手好像有魔力,掐完蚊子包,就不会痒了。周向晚克制自己不去想,但没想到思念这种情绪是这么没道理,像浮在水面葫芦瓢,越按浮得越高。他鼻子发酸,眼眶微红,直直地望着夕阳最后一缕光线隐入黑暗。第107章 但求善终周向晚吴凉在找盛雪, 用一种钱盟无法理解的方式。昏暗的办公室内,吴凉坐在电脑前, 带着耳机,以五倍速看各个周家人死亡前三天的监控录像,而且还是三个屏幕一起看, 与此同时, 他耳机里放着盛雪的人声采样。可以说,吴凉一个人能顶十几个人用。钱盟盯了一会儿就受不了,眼冒金星,歪着头盯着魏天香曼妙的背影发呆。魏天香察觉到钱盟的视线,嗔了他一眼, 道:“你出去,碍事。”“等等,”钱盟鬼鬼祟祟道:“都快六个小时了, 吴凉就没动弹过!他会不会已经背着我们偷偷猝死了?!”“没有。吴总经常这样, 他工作起来根本不像个人, ”魏天香瞄了吴凉一眼,压低声音道:“我觉得吴总说不定是个电脑精!”话音刚落,吴凉突然叫了魏天香一声, 魏天香打了个激灵,抱着文件蹬着小碎步跑到了吴凉身边,心虚道:“吴总,是要咖啡吗?”吴凉站起来,拿起椅背上挂着的西装外套, 急匆匆地套进一只袖子,边走边道:“准备飞机,我知道盛雪在哪了。”钱盟满头雾水地跟在吴凉身后,发现无论跟着吴凉还是周向晚,他都不需要用脑子。跟着周向晚,用心思考,认真计划是没有用的,反正无论怎么安排,周大少爷最终不会按套路来,猪突狗进一通乱搞。而跟着吴凉,钱盟根本没有用脑子的机会。别雷夫因与莫莱里家族结了大仇,无法离开莫斯科,只能在资源上疯狂砸给吴凉,吴凉出门的架势堪比阅兵典礼,感觉自己不是去找晚豆公主,而是出门去打外星人的。吴凉自从停药之后,大脑cpu逐渐运转到极致,如果周向晚不抱着他睡,他几乎是不需要睡眠。他极度焦虑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飞机上无聊到数钱盟鼻子上有多少黑头。钱盟刚睡醒,被吴凉黑幽幽的眼睛盯得寒毛直竖,干巴巴道:“吴总,你怎么知道盛雪住哪?”“碰运气。”吴凉淡淡道。吴凉复原了周向晚的手机数据,发现盛雪给周向晚发的语音里,有一段断续的白噪音,吴凉反复确认,推测那是淅沥的雨声,他提取了那段时间暹粒降雨的地区,共有五个市。在另一段盛雪发给周家人的音频里,吴凉听见了隐隐的钟声,而上面的五个市里,只有女王宫的钟声音谱与音频重合。飞机准备降落,渐渐逼近地面。吴凉因为恐高的关系,坐飞机从来不坐靠窗的位置。这是他第一次从飞机的舷窗上往下看,其下西南十万大山,重峦叠翠,隐藏在如纱般的云雾里,仿佛是一片波涛起伏的海。吴凉知道,周向晚就像一粒小珍珠,就在这林海里,只是他看不见。“钱盟,”吴凉忽的抬起眼帘,“你给我看的直男gay化宝典里,有一个追妻秘诀……我想试试……”钱盟听了吴凉的奇思妙想,菊花一紧,感觉自己看见了另外一个周向晚,道:“卧槽硬核,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吴凉从听完周向晚的录音之后,胸口就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窒息感,周向晚的经历和心理状态过于复杂,吴凉无法与周向晚感同身受,但他确实从周向晚的语气里听出了一股不详的死志。他心神不宁地解开一颗衬衫纽扣,想缓解那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像是确认什么似的,声音发颤:“钱盟,你比我了解周向晚,你说,他听了我的话之后,会为了我留下吗?”钱盟:“……”吴凉喃喃自语道:“我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过,我爱你。他可能不知道的,如果他知道了,说不定……会为了我……活下去……”钱盟叹息道:“他可能会为了你做更多,比如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之类的。”————视角分割线——周向晚早晨起来,一巴掌抽醒萧锦河,“你睡觉的样子真丑。”萧锦河捂着火辣辣的脸,道:“你是我平生所见最欠揍的人。”周向晚梳洗完毕,端着一把镶金嵌钻的小镜子,用吴凉送给他的直男眼线笔,细细地给自己描眼线。吴凉送的眼线笔粗得和记号笔一样,周向晚虽然有点小嫌弃,但一直随身带着,毕竟这是吴凉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而且,以后,都不会有礼物了。萧锦河啃着干面包,默默地在河边刷锅。这河水是从山顶流下来的,被山顶的化工厂污染,浑浊不堪,还有一股子刺鼻的怪味,刷了不如不要刷。周向晚画完眼线,叉着腿坐在石头上,揽镜自照,道:“我的鼻子长得像周鉴林。”萧锦河道:“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和你爸扯上关系了吗?”“我是个善变的人。”周向晚平淡道:“周袍辉还活着吗?”萧锦河道:“死了。” 第155章 吴凉总是希望他的男朋友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吧。周向晚想妈妈以他为傲,他想让吴凉觉得,他值得。满身罪孽和血腥,他有幸重来一次,或许就是来求善终吧。周向晚放松了手里的遥控器,盛雪见状,眼神逐渐暗下来,她愣愣地想,如果向清还活着,她也该结婚了吧。第108章 坚如磐石顾北凉吴凉在画爱心的时候, 一直盯着下方的红外线地图。这一块正好是旅游景点, 人群密集的地方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点, 分散的红点如花粉般四处散落。“连卫星, 开广播。”吴凉带着护目镜, 微微调整了一下嘴边的小话筒,忽的想起了一件事。20xx年12月3日下午5点12分他和周向晚第一次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后,周向晚钻进兔子玩偶里, 狗狗祟祟地暗中观察,希望能看见吴凉着急上火,满世界广播疯狂找他的模样。周向晚充满期待地问他, 要是他丢了,他会怎么广播, 吴凉那时还没有彻底栽在大吊娇娃周向晚身上, 求生欲约等于无, 答道会和他说再见,惹得周向晚大为跳脚,按着吴凉规定了他的广播词。如果是过去的吴凉,他一辈子都想不出那么羞耻的话,也拉不下脸来说。但吴凉现在并不打算在意这些细节,甚至还想搞个大屏幕循环滚条播放,只求周向晚能平平安安。吴凉咳了一声,接通频道,顶着一张寡淡如雪的正经脸, 用纯正的播音腔开始了。“超级可爱无敌仙晚晚。”钱盟听得一个趔趄,不可置信地瞪向吴凉面不改色的脸。吴凉望着下方的茫茫大山,语气顿住,喉结动了动,眼眶微红,往昔回忆历历在目,差点就崩不住了。吴凉捏紧了拳头,豁出去道:“你快回来……我……我……”吴凉的声音像涟漪一样在蓝色的天空中荡漾开来,有些模糊,但如惊雷般落在周向晚耳边。“我中意你啊……周向晚!你听见没有!不管是怎么样的你,脱发,发福都没关系!”“我喜欢你,我爱你!周向晚,除了你,我谁也不要!!!周向晚,我吴凉,非你不可。”“没有你,继承两百年的旺仔又有什么意义!!!”那时候,离爆炸还有三分钟,吴凉在天空俯视大山,周向晚在大山仰视天空,两人隔着云雾,隔着大山,隔着命运。周向晚微微竖起耳朵,就像一只听见了狗粮落盆的哈奇士,咧开嘴笑了。他其实听不清吴凉在说什么,但他从吴凉的声音里获得了无限的勇气,面对着不断闪烁的数字,做了一个选择。“周向晚,给我一个信号……”吴凉抹了抹眼睛,睫毛颤抖得像风雨中的蝶翼,“求求你……让我带你回家……”吴凉一直望着屏幕上的红外扫描谱,忽然发现屏幕上出现了不同寻常的热感波动,就像一滴红色的墨水落在黑纸上。钱盟猛地一惊:“升高飞机!!!”话音未落,下方的化工厂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刹那之后,机身陡然颤动起来,吴凉才听见轰然的爆炸声。化工厂爆炸了。吴凉浑身的血液似乎就停在了火光大盛的一瞬间,他因为失重剧烈地耳鸣着,恍惚间想起年幼时期父母支离破碎,散发着焦臭的遗体,和冰冷坚硬的两座坟墓。从此之后,茫茫人海,陪伴吴凉的只有无边孤独,而历史又在今天重演了。吴凉又惊又惶地想,周向晚……周向晚还在下面。“降落!!!不,我要跳伞,给我伞!!!”吴凉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歇斯底里地扯着嗓子吼,他抖着手解开安全带,踉踉跄跄地往舱门走,又被钱盟一把按回去。吴凉一张脸煞白,眼里满是血丝,看起来就像厉鬼,无端骇人,他瞪着钱盟,咬牙道:“周向晚……周向晚在哪里……我要跳伞……你放开我……”钱盟的大眼睛蓄满了眼泪,他吸了吸鼻子,凶狠道:“你看看下面,怎么降落?!你跳下去还有命活吗?!周少……他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有办法的,他肯定没事的,肯定!”钱盟说了好几个肯定,说到最后,几滴泪忽的落了下来。飞机在逐渐驶离爆炸区,前方浓烟滚滚,一片火海通红,好似人间地狱。吴凉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已然恢复了平日里端庄冷静的模样,低声道:“这个爆炸不正常……强度太低,中心太偏。组织救援队,一个小时后进山搜救,重点盘查爆炸中心。”那一个小时,是吴凉平生经历过的,最焦虑,最无能为力的时候,此后数年,吴凉午夜梦回间,他跪在烟海火山面前,渺小得像一只蚂蚁般的噩梦总是挥之不去。山河崩裂,山上无路可走,天色暗下来后,搜救变得更加困难,可偏偏吴凉崩溃不得,他需要调度人手,与当地政府交涉,一路上有不少伤员,吴凉第一时间组织了医疗点,救助站。吴凉希望能在救助站遇见周向晚,可是他没有,所有能活动的人都需要经过这条路出山,可是周向晚没有出现。那么就意味着周向晚被活埋,或者说,他已经死了,这个可能,吴凉连想都不敢想。吴凉一夜未眠,第二天,吴凉带人在石堆里挖到了灰头土脸的萧锦河。一块巨大的石头将萧锦河的大腿砸得血肉模糊,而他手里抱着一只断手。萧锦河笑容悲凉,开口的第一句话是:“都死了。”吴凉从萧锦河口中知道在爆炸前发生了什么。盛雪大仇得报,生无可恋,中弹后启动引爆系统,周鉴林等人被伏特加一行救出,在撤离过程中和盛雪的人发生冲突,周鉴林与盛雪落下悬崖同归于尽。而周向晚选择去拆了盛雪安的炸弹。原本应该在汇集数万人的旅游中心爆炸的炸弹,在吴凉飞机底下爆炸的炸弹全都没有炸,安装在关押周家人的化工厂的炸弹在悬崖半空炸开,周向晚根本来不及逃跑。钱盟喘着粗气,颤抖地问道:“这手……周少的?”萧锦河僵硬地笑了笑,抱紧了怀里的手,嘶声道:“当然不是……他就在炸药旁边……哪里还会剩下一条手……你们连渣都找不到……死了……都没了……”“不会的。”吴凉没听他说完,扭头就往山谷深处走,嘴里喃喃道:“不可能……”吴凉嘴里这么说着,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的尸体,焦黑的,破碎的,血肉模糊的,最后再与周向晚平日里那张娇俏的混血仙颜重合起来,他耳朵嗡嗡作响,忽的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地跌在地上。“吴总!”魏天香一声惊叫,举着矿泉水跑到吴凉身边,含泪道:“您喝口水吧……两天了不吃东西不睡觉……怎么撑得住啊……” 第157章 钱盟瞪着他,道:“难道你就这样过一辈子?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钱盟指着镜子吴凉的倒影,镜中之人,两鬓斑白,双眼通红,胡子拉渣,邋邋遢遢的不像样,哪里还有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吴凉愣了愣,恍然大悟,喃喃道:“难怪你不肯回来,一定是我样子不好看了……别生气,我马上改,我去刮胡子了,你等等我……”说着就要往厕所走。“他怎么生气!”钱盟气不打一处来,气得揍了吴凉一拳,吼道:“他死了!!!懂吗?周向晚他回不来的!!!吴凉,你他妈醒醒,你现在都快成神经病了!!!”吴凉现在哪里听得了死字,也是心头火起,回吼道:“你闭嘴!周向晚没死,他只是大脑没有活动而已!又不是没有植物人苏醒的案列,十年八年一百年,我可以守着他,我死了之后我也有办法安排他!”“是没死!要是按周少的性子还不如死了呢!他那么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容忍像废物一样瘫在床上大小便失禁???”钱盟急得直跳脚,边骂边哭,作势要拔周向晚的呼吸器,道:“你懂个屁,你为个活死人赔上一辈子!妈的还能再贱点吗?周少要是在天有灵,胎都投不安生!”“我还能更贱。我死也要守着他。”吴凉挡在周向晚床前,紧紧握着手里的枪,哑声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周向晚对我有多重要。”钱盟像是被人泼了一冷水,虎吼全部咽了下去,半晌,他蹲下身,弓着背,将脸深深埋进手掌里,“你觉得我不伤心吗?吴凉,十年兄弟难道比不上你们几个月沙雕夫夫情?你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至少是……我爱你……可我呢?我和他大吵一架,绝交了,我把他骂得像什么似的。他临死前……是怎么想我的呢……”钱盟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其实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是最好的!哇……我拿他当儿子养养了十年,以为这王八蛋总活得比我长!谁知道会这样……他死了,大脑死亡就是死了,哪怕他现在会呼吸,又能活多久?”吴凉冷静下来,抹了抹眼睛,拿了一盒抽纸递给钱盟,低声道:“对不起。”钱盟抽了几张纸糊在脸上,抽噎道:“吴凉,我劝也劝过你了,反正你这样不行,你这样宅下去越来越像那种要搞复活计划的大反派了。你算是我半个儿媳,我得替周少照顾你。”吴凉顿了顿,道:“我明天开始跑步。”吴凉话音刚落,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纷乱之声,门被人推开,一个面色冷硬的中年人带着一众黑衣人蛮横地闯进了吴凉的办公室。吴凉本就是个被自我道德约束耽误的狠人,连翻刺激下,想把这群人埋进土里的冲动都有了。周鉴林死后,中年人为中国区周家最新的负责人,对家族来说,周向晚活着已经没有价值了,反而他死了以后,能创造出巨大的经济价值。中年人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生殖癌,对同性恋深恶痛绝,见到眼下场景,感觉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他见吴凉第一眼,以为他就是个周向晚养的情人,也不拿正眼瞧他,趾高气扬地招呼出个律师,递了份文件给吴凉,吴凉低眼一看——三千万。中年人道:“我敬你小吴总情深似海,大家也别闹得太难看,我接周少去美国接受更好的治疗,三千万算作你的精神补偿费。”吴凉接过钢笔,笔尖在纸上点了点,中年人以为他要签字了,得意地笑了笑,便见吴凉撩起眼皮,冷冷道:“三千万,算我资助你去医院看吃屎吃坏的脑子。”中年人脸皮一抽,气得直发抖,就要让保镖来硬的,吴凉挥臂甩了甩钢笔,黑色的墨在雪白的地板上连成了一条弧线。众人脚步一凝,吴凉的眼神太过骇人,一时竟无人敢越过那条细细的墨线。吴凉举着枪:“你们在挑战我的底线。”中年人道:“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吴凉丝毫不让,淡淡道:“确实拦不住你找死。”中年人先是被唬住了,随后又想吴凉就是个没靠山,没合法地位的同性恋而已,当下轻蔑地笑了笑,“把周向晚带走。”话音未落,吴凉一枪打穿了中年人的脚背,他面不改色,连手也没抖。吴凉的枪法是周向晚教的,名师出高徒,他想打哪里打哪里。但他和周向晚学的时候总会故意打偏,周向晚就会气呼呼地罚他,把他亲得找不着北,于是吴凉就打得更偏了。中年人一声鬼嚎穿天际,他身后的保镖纷纷掏出抢,对准吴凉,“把他腿打废!”话音未落,门口又是一声枪响,满室寂静,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只花豹轻巧地跃进房间,伴随着拐杖触地的笃笃声,别雷夫面色冷肃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一言不发,但一种压抑的气氛逐渐笼罩在房间上空,气氛突然苏维埃了起来。中年人很是一惊,他没想到别雷夫会过来,还来得那么巧,他心知今天是带不走周向晚了,能完完整整地出去已经是万幸。别雷夫扫了中年人一眼,用俄语道:“我不想听见这种连名字都没有的废物在我面前呼吸。”中年人是能听懂俄语的,当下弯腰赔笑道:“我马上走,很高兴见到别雷夫先生。”周家一行来的快,去的也快,几乎是一眨眼就夹着尾巴逃跑了。吴凉却没觉得有丝毫放松,他警惕地看着别雷夫,生怕他也是来抢周向晚的,道:“您来有什么事吗?”别雷夫站在周向晚面前,没说话,长久地盯着周向晚的脸,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才道:“我来和angel道别。他瘦了,头发倒是多了不少。”吴凉:“……”别雷夫道:“他或许能醒吧。但我年纪大了,谁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吴凉:“他能醒。”别雷夫道:“他身体撑不住。”吴凉沉默了,因为他知道别雷夫说得有道理,周向晚在一点点的消瘦下去,一两年还撑的住,十年,二十年,他能等,周向晚不行。别雷夫递给吴凉一张纸。那是一个瑞士冷冻人实验室的地址,个别按如今的医疗条件治不好的有钱人,会选择将自己冻起来,直到能治疗疾病的医疗技术出现,高风险,却也不失为一个希望。别雷夫偏过过,不愿再看周向晚,道:“你考虑考虑吧,上次我决定把angel交给你,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决定。”吴凉点了点头。别雷夫惯为冷硬的脸流出一丝迟暮老人的脆弱,他拄着拐杖慢慢地出门,他的秘书递给吴凉一个镶满宝石的面巾纸盒大小的木盒子,吴凉双手接过,不明白别雷夫是什么意思。别雷夫打开门,叹了口气道:“是angel写给你的情书。”别雷夫关上门,偌大的房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吴凉捧着满满一箱情书,缓缓坐在周向晚身边,小心翼翼地打开沉重的木盒。第110章 情书大手周向晚一掀开木盒, 一股熟悉的香味传来, 是周向晚惯用的香水味——热烈, 调皮, 温柔。周向晚热衷于尝试新鲜事物,是个喜新厌旧的性子,衣服鞋子不穿第二次是他的原则,但他从来不换香水, 不仅不换, 还会像动物标记领地一样, 往重要的东西上喷,比如他的情书, 比如他的男朋友。周向晚在像吴凉索要晚安吻的时候说起过这款香水,是找专门的调香师定制的, 名为“good night”。他母亲在世时,早上会在锁骨和手腕喷上一点, 在周向晚睡觉前, 香水的后调变得如夜晚般柔软宁静,她会来到周向晚的房间, 亲亲他的额头, 和他说晚安。周向晚的原话是这样的:“我妈妈平时和我说话都用俄语,但总用中文和我说晚安, 我后来想想,晚安的晚,应该是周向晚的晚, 她在祝我安。”周向晚说完,扑上来亲啄了吴凉额头一下,黏糊糊地拱他,“你的话就是凉安!你快亲回来,不亲不让你睡觉……”吴凉置身于“good night”的香气中,想起当时周向晚缠着他说晚安时黏人又霸道的模样,嘴角不由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这几个月,关于周向晚的记忆总像浮光掠影般在眼前回放,既像他吃过的最甜的糖,又像他受过的最痛的刀。 第159章 树屋的布局相比于和周向晚跨年那天并没有发生多大的改变,唯一不同的是衣柜门框上多了一副画。那是一副漫画风格的肖像画,约两个成年人巴掌大,画上的人一身黑色西装,端坐在凳子上,黑发黑眼,五官俊秀,表情严肃,只是手里握着一瓶红艳艳的旺仔牛奶。自然是吴凉了。在午后宁静的光线中,吴凉慢慢走近衣柜,扬起头仔细端详周向晚的笔触,他先是看了右下角,没看见周向晚的签名,微微疑惑地抬起眼睫,猝不及防在画中人乌黑的眼睛里望见了一个浅浅的倒影,那影子很浅很浅,唯有淡淡的金色卷发能让吴凉依稀辨认出画的是谁。原来,这幅画并不单单是吴凉的肖像画,周向晚也把自己画了进去,化作小小一颗,钻进了吴凉的眼睛里。吴凉心想,这一定是周向晚的情书吧。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想将这幅画拿下来,却似乎碰到了什么,画框发出咯啦一声,身后毫无预兆地响起了周向晚的声音——吴凉!那一瞬间,吴凉惊得差点灵魂出窍,他惊叫出声,猛地转头,却被一片光迷了眼,一惊一乍的,让他浑身冒冷汗,双腿发软地跪在了地上。周向晚的声音来自电脑旁边的音响,相框上的微型投影仪在雪白的墙面上投出了周向晚的身影。虚拟的图像精致且冰冷,对吴凉心中的大悲大喜一无所知,兀自笑得欢乐。“吴凉,我早说给你画一副画的,今天就把画送给你,怎么样,这下你总相信我会画画了吧?”周向晚嘚瑟地扬起脸,张开双臂跳了一下,就像他往吴凉身上扑了一下,“不过别误会,这不是我写给你的情书,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吴凉从来没有拍过和周向晚的私人照,他手机里全是周向晚的高糊表情包,导致他想找点念想,都只能去网上找资源。此时直面1080p超清蓝光的周向晚,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冲击,浑身无力地跪在地上,他抬起手,投影投在了他手上,像光,像时间,不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抓住一星半点。吴凉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地意识到,周向晚死了。他这一生,都见不到他了。“不是,第一百封情书在你后面。”周向晚如是道。吴凉茫然地望向他的身后,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个衣柜而已,他打开衣柜,衣柜里一件衣服也没有,只有一个小板凳。吴凉瞬间就明白了周向晚是什么意思。如果周向晚还在,他一定狗狗祟祟地躲在衣柜里,等音响里说完“第一百封情书在你身后”之后,他会突然蹿出来,一把抱住他,喜气洋洋地对他说:……“我就是第一百封情书。”投影里,周向晚笑着朝吴凉眨了眨右眼,笑容深情又明媚,“你要花上很长很长时间才能读完。”那天,吴凉在灭顶的悲痛和决绝的平静中沉默良久,做出了决定。一个月后,吴凉带着周向晚来到瑞士某人体冷冻休眠实验室,在这里,周向晚的身体将进入低温休眠状态,他也许会睡上一年,十年或百年,也可能永远不会醒。吴凉不知道,但至少心里能存有一个盼头。周向晚浑身赤裸地躺在冷冻舱里,如赤子一般干干净净。吴凉用眼神将他细细描摹,他瘦了,胸肌都瘪了,但吴凉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良久,他俯下身,用嘴唇碰了碰周向晚的额头,手指摩挲着他日渐浓密的头发,鼻尖对着鼻尖,万般温柔道:“晚安。”第112章 玄幻漂流周向晚周向晚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刚开始的时候, 他泡在漫长无边的黑暗里,混混沌沌的,像一尾游鱼在深海里飘荡, 他没有时间的概念,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后来他想想, 可能那时候草履虫的思维活动都比他丰富。不知道过了多久, 周向晚眼前出现了丝丝缕缕的光线,他沿着光线往前飘, 光线越来越亮, 亮丽的色彩忽涌入了视野。周向晚发现自己在一个衣柜里, 这衣柜大的不得了, 就仿佛是童话里巨人的衣柜,周向晚要将头仰到极致才能望见柜顶。层层叠叠,五颜六色的衣服如花团般紧簇着他,面前立着一面华丽的银镜, 他看见镜中的自己变成了小小一只, 大概三四岁的婴儿模样, 就穿着一件尿不湿。不管是柜子还是衣服, 对周向晚来说都太巨大了,周向晚在衣山裤海里爬来爬去,但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甚至没有怀疑此时此刻的真实性, 只是迷迷糊糊地寻找出路。他在衣服堆里翻滚,感觉自己已经到了人生巅峰,有镜子,有换不完的衣服,还有尿不湿,他可以在柜子里呆上一辈子。时间慢慢流逝,周向晚越来越懒得动,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意志逐渐消沉。直到有一天,他听见了一声轻飘飘的呼唤。那声线周向晚永远也忘不了,如惊雷般落地,顿时将他的神志从消散边缘拽了回来,他猛地睁开眼睛,一骨碌弹了起来。世界骤然缩小,柜门被打开,在光影横斜之间,周向晚看见了一个窈窕的轮廓。那是他妈妈。他妈妈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素净典雅,笑容温柔,就像一个仙女,浑身泛着淡淡的光。“angel。”她朝他张开手,像是要将他抱出来。周向晚没等她动作,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进女人怀里,把脸贴在她肚子上用力蹭了蹭,他不知道心里为何发酸泛苦,就像是很多很多年没有被妈妈抱过了。“妈妈……”三岁的周向晚还是脆生生的小奶音,委屈巴巴地开口,却不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他心里无比酸涩,像不肯上幼儿园的孩子,扒在妈妈肩头扯着嗓子哇哇大哭起来。就好像只要妈妈还在,他就能做一个孩子。“你啊……”女人拍了拍周向晚的背,将他抱出了衣柜,“每次捉迷藏都躲在柜子里。”周向晚抽抽搭搭道:“我……我怕你……找不到我。”“妈妈永远能找到你。”女人抱着周向晚,赤脚走在无边无际的光影之河之间,“无论你在哪里。”周向晚抬起头,小手抓着妈妈衣服,蓝眼睛像刚被水润过的宝石,小声道:“真……真的吗?”“真的。”女人将周向晚往上抱了抱,柔声道:“因为啊,我是你的妈妈。”光影像胶片一样快速播放。她亲手拼好了婴儿床,在上面挂上宝石做的风铃;她怀孕的时候胚胎压迫到了心脏,躺在床上九死一生地生下了周向晚,她教他搭积木,她和他堆雪人,她温柔地哄他睡觉,教他做人的道理……这光影像时光飞速流逝,周向晚渐渐长大,女人很快就抱不住他了,牵着周向晚的手和他一起走。很快到了周向晚十八岁的时候。周向晚忽的捂住了女人的眼睛,近乎惶恐不安地叫道:“妈妈……你不准看!没什么好看的!”那是一个近乎疯狂的周向晚,自暴自弃,狂躁抑郁,烂泥扶不上墙还见不得别人好。他没有活成他妈妈期望的那样,他怕妈妈生气,就再也不肯见他。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他早就没有妈妈了,那么,眼前之景,是真是假,是梦还是幻? 第161章 雨声渐停,天色暗下来,漫天的星辰闪烁着灿烂的光芒。在出迷宫最后一扇门前,周向晚忽的停下了步子,纠结道:“吴凉,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这一切是人死后的世界?你……是那个吴凉吗?”吴凉微微偏过头,淡淡道:“这不重要。周少,过马路。”周向晚执着道:“吴凉,你知不知道,后来,我成了你男朋友!你特别爱我!”吴凉嘴角一抽。周向晚喃喃道:“但是,是我对不起你。我是个混蛋,我活该……你……你为什么……在这里?那次车震……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是在做梦?我妈妈,我姐都可以解释……你不恨我吗?你为什么会在我梦里?”“我来打你。”吴凉打断周向晚,忽的甩了周向晚一巴掌。周向晚啪一下被吴凉打懵了,因为他感觉不到疼,只觉得越来越冷,愣愣地指了指另一边脸,讷讷道:“你……要打对称吗?”吴凉收了伞,换了一只手拿伞,用无比正经的语气道:“这一巴掌,可能会把你扇飞。”周向晚:“……”为什么感觉吴凉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吴凉说把周向晚扇飞,就真的没有一点夸张,就是扇飞。周向晚像飞向天际的灰太狼一样,跌入了漫天的星辰之中。周向晚被扇得眼冒金星,脚踏实地时,他看见了一尊纯金的佛像。那佛像,周向晚是见过的,就是他在妙峰山看见的那一尊,经过岁月的侵蚀,金漆都暗淡了不少。在佛像底下,周向晚看见了一个身穿道服,胡子拉碴却挡不住双下巴的男人。是钱盟,并不是今世那个安然无恙的钱盟,而是前世打比赛瞎了一只眼的钱盟,他已经很老了,似乎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周向晚还是凭着他的双下巴和眼睛才认出的他。长明灯重重,共有千盏,因为周向晚的到来,齐齐晃了晃。钱盟似乎非常紧张,扭头确认门窗都关好了,才拿着一根细细的铁丝,小心翼翼地将每一根灯芯挑出,烛光变得更加明亮。周向晚叫了他一声:“钱盟。”钱盟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挑灯芯,周向晚伸手拍他肩膀,却毫无预兆地穿过了钱盟的身体。这情况和之前又不一样了,周向晚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这时,从内室里又慢腾腾地走出一个白衣僧人,嘴角含笑,长眉秀目,超凡脱俗,大慈大悲,正是钱盟嘴里的神秘师叔。烛光在钱盟脸上打下油画般的光影,钱盟远离烛光,才轻声细语地讲话:“师叔,你说过的,只要保证这三千盏长明灯五十年不灭,他的魂就能回来。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神秘师叔嗯了一声,周向晚才发现原来他不是哑巴。钱盟挠了挠花白的头发,道:“我怎么感觉您是哄我的呢?哪有这种好事?”师叔笑道:“因果轮回,自有定数。更何况,他有大功德。”“那王八蛋什么缺德做什么,不下十八层地狱就不错了!”钱盟充满了疑惑,“哪来的功德?”师叔骤然回头,对上了周向晚的视线,那目光通透至极,似乎将世间的一切收入眼底,周向晚陡然一惊,师叔抬起手来,轻轻一挥,“柬埔寨数万人命,生于他之手。”周向晚感觉这几趟自己就像一只绝美苍蝇,被人挥来挥去的,钱盟佝偻的背影逐渐远去,转眼之间,周向晚又来到了一团柔和的光团前。周向晚回头望望,身后是他前世一直放不下的牵挂,他心中有一丝丝的不舍,但又很快充满了无边的勇气,朝那些虚影挥挥手,背过身,走向了属于他的人间。光点四散,融入他的骨血,前世今生,周向晚再次经历了一遍。这个只知漂亮衣服的幼稚小孩将在十八岁那年走向人生的另一条路,他痛尝生离死别,历经无能无力的绝望狂躁,在众叛亲离的孤寂中粉身碎骨。但是生命中闪烁的光却从未熄灭,他在爱里被重建,岁暮向晚,漫漫长夜过后,总有太阳升起。他穿越时空,竭尽全力,在沉沦的时光长河中艰难睁开了眼,他没有力气,艰难地动了动手臂,发现自己似乎在一个冰冷黑暗又逼仄的棺材里。周向晚:……我日。第114章 幸福快乐周向晚吴凉穿着无菌服, 像定海神针一样杵在门边, 迟迟没有走出去。钱盟丧唧唧道:“我们走吧。等下休眠程序就启动了。”吴凉闷声道:“我再陪他一会儿。”钱盟嗯了一声,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犹疑道:“你们要二人世界吗?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吴凉知道钱盟在刻意缓和他的心情, 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答非所问道:“我在听他的心跳。”吴凉耳机里能实时收到周向晚休眠舱内传来的心跳声, 是他特别要求的。咚咚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砸在吴凉的耳膜上,吴凉近乎入迷地听着, 渐渐红了眼眶。他舍不得。他真的舍不得。他以后不仅见不到周向晚,连他的心跳也听不见了。一想到这个,他腿就像不存在一样,根本没办法跨出这扇门。钱盟抬起手掌,想拍拍吴凉的肩膀,又顿住了, 他挠挠脸, 突然用力抱住了吴凉的小身板。钱盟知道说什么也没用, 只是抬起宽厚的巴掌,使劲儿拍吴凉的背,他拍了几下, 倒是把自己拍感动了, 悲从中来, 哇得咧开嘴,脑袋和吴凉紧紧挤在一起,嚎道:“咱大老爷们哭吧哭吧不是罪, 咱就哭一小会儿!出了这扇门,还是铁打的爷们!”吴凉:“……”“我日……”从耳机里传出细微的声音。 第163章 大半夜的,吴凉被周向晚叫醒了,昏黄的夜灯下,晚豆公主垂着浓密的睫毛,娇羞又充满期待地问他:“吴凉,一起上厕所吗?”吴凉:“……”以前,周向晚是诚挚邀请吴凉和他用一个小便池,良好增进兄弟情谊。但是,他现在的身份已经大不相同,作为吴凉的此生挚爱,他的要求越发变态了。“你男朋友超大条!”吴凉:“……嗯。”周向晚骄傲地扬起脸,感叹道:“妈耶,我撒尿的声音真好听,你快夸我!”吴凉:“……”周向晚:“快点,用你毕生的词汇积累。”吴凉在脑海里用力搜索,半晌,憋出一句:“飞流直下三千尺。”一天两天还好,整整两个月下来,吴凉被黏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周向晚居然还要在他上厕所的时候,和哈哈站在门外偷看,仿佛担心吴凉会背着他偷偷吃屎!吴凉毫无尊严的黑化道路被一股名叫周向晚的泥石流冲得半路塌方。吴凉不再想着在周向晚身上装定位,也不看监控,他半夜不再惊醒,也很少患得患失,他惶恐不安的心像一件皱巴巴的白衬衫,被一腔炙热的周向晚不知不觉地熨平。当然,也有可能是被他烦的。吴凉现在只有一个卑微的愿望,他想清净一会儿,不用多,五分钟就可以了。而这两个月里,周向晚的身体以令人惊奇的速度恢复着。他眼前那些鬼魅一般的幻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很少乱砸东西,也不会莫名其妙地情绪低落,满心躁郁。时光兜兜转转,周向晚像又回到了他十八岁的时候,随便一点小事就能让他内心充满了满足和快乐。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周向晚生日临近,要将自己的快乐和吴凉一起分享。“吴凉,我明天生日!”吴凉点点头,坦言道:“我准备带你去种树。”周向晚:“……”吴凉继续道:“算上心理年龄,你37岁了。我们可以种37棵小树苗。”吴凉说着,突然放下钢笔,用两根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爱心,“卡笛尔的心形线,面积约为50.654平方米,y=10,sinθ=……”周向晚听不懂,只能从吴凉的动作中推测那个爱心有点肥。第二天,吴凉和晚豆公主扛着锄头去花园种树,周向晚花枝招展,挽着裤脚负责挖坑,吴凉艰苦朴素,吭哧吭哧负责埋土。钱盟拉着树苗进来,一见这场面,不由哟嚯了一声,突然开始唱歌,掐着嗓子道:“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啊……”周向晚听不懂,也跟着唱,唱完和钱盟一通吱吱嘎嘎地傻乐。吴凉:“……”周向晚和钱盟勾肩搭背,眼神颇有些复杂,道:“钱盟,你可别暗恋我。”钱盟直男风评因为周向晚的存在一直摇摇欲坠,不由跳脚道:“我都快和天香订婚了!您老怎么到现在还没醒,并不是全世界的人都暗恋你的!”周向晚听了,大大松了一口气,像要弥补什么,用力抱住了钱盟,闷闷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谢谢你。”钱盟先是惴惴不安地望了吴凉一眼,见他没露出柠檬精的眼神,也抱住了周向晚,欣慰道:“不客气。您是我长得最壮的儿子。来,叫爸爸。”周向晚:“滚。”周向晚和吴凉种完了树,并没有满足,洗完澡后,磨着吴凉要玩奇迹凉凉。周向晚扒拉在吴凉肩膀上,充满期待道:“你知道我最想要什么礼物吗?”吴凉竖起耳朵,认真想了想,道:“种树不开心吗?”周向晚用睫毛一下一下扫吴凉脸颊,黏糊糊道:“种树还可以,比想象中的好玩。但是,我最想要的礼物,是你……我想看你换好看衣服。”吴凉抬起眼皮,盯着周向晚的脸凝视半晌,道:“好。”周向晚欢呼雀跃:“我给你搭!”吴凉摇头拒绝,这是他第一次拒绝周向晚,道:“我自己穿,你在床上等我。”周向晚:“可是你的品味……”吴凉没回答,而是气势很足地望了周向晚一眼,周向晚怂唧唧道:“好吧。我等你。你自己把握,我要拍照片的。”吴凉去了试衣间,周向晚内心百爪挠心,在床上滚来滚去,吴凉长得其实特别耐看,就是懒得拾掇自己,周向晚在脑海里幻想过奇迹凉凉的多种模式,比如制服凉,古装凉,绅士凉,医生凉,一定十分迷人,他激动地攥紧相机。但是,在吴凉自由发挥的情况下,周向晚有点害怕,吴凉会穿成奥特曼出来见他。门被推开,周向晚迫不及待地坐起来看,只看了一眼,惊得连相机都砸了,他万万没想到吴凉会穿成这样来见他。吴凉脖子上打了个黑色的蝴蝶结,除此之外,什么也没穿。吴凉耳朵红红,脸也红红,却偏要装出32岁男人的成熟风范,淡淡道:“拆吗?”周向晚嗷一声扑过去。……在漫长的磨合后,他们彼此托付,灵肉交融,从黄昏到凌晨,卧室的动静才堪堪停下。吴凉浑身都是痕迹,破破烂烂地躺在被子里,昏昏欲睡道:“你太过分了……”周向晚给吴凉揉腰,苦口婆心道:“平时,是不是让你多锻炼,这哪能怪我嘛……”吴凉勉强动了动,攒足了力气朝周向晚扔了根东西,道:“周向晚,你居然用眼线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