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格格续集》 第一章 这晚,乾隆到了宝月楼。他已经打定主意,要降服含香。一进门就嚷: “香妃,今天朕让人送来吐鲁番葡萄,你吃了吗?” 含香行回族礼,答道: “谢皇上赏赐的吐鲁番葡萄和哈密瓜,因为来自家乡,都舍不得吃!” “傻瓜!”乾隆兴致高昂的说:“那些水果,就吃一个新鲜。虽然是快马加鞭,从新疆运来,可是,路远迢迢,路上还是耽搁了好些日子,已经没有刚摘下来那么新鲜了。你再放着,舍不得吃,岂不是要腐烂了吗?快!拿出来吃吧!朕陪你吃!” “是!”含香回头对维娜吉娜说:“去拿来!” 维娜吉娜去拿水果。乾隆就走到含香身边,伸手去拉她的手。柔声的问: “这些日子,还想家吗?” 含香轻轻一闪,像是跳舞一样,闪开了乾隆。乾隆的手拉了一个空。但是,他也不生气,好脾气的说: “朕已经下令,要为你建一座伊斯兰教的礼堂,等到建好了,你就可以去祷告了。朕也下令,给你建一个回族营,迁一些你的同乡们来住,那么,你就不会这么寂寞了!朕知道你还有两个哥哥,干脆把他们都迁到北京来,如何?” “谢谢皇上这么费心!哥哥们都已经结婚,有了家眷,恐怕不能来!皇上的一片苦心,含香心领了!” 乾隆再伸手去拉她: “过来一点,朕不会吃了你!” 含香又一闪,再度闪开了他。这次,乾隆有些恼怒了,却按捺着。 维娜吉娜端了葡萄和哈密瓜出来,放在桌上。 乾隆走过去,摘了一颗葡萄,自己吃了。 “嗯,确实很甜!”乾隆说:“朕听说新疆有一句话:‘吐鲁番的葡萄哈密瓜,新疆的女儿一枝花!’今天,朕吃着吐鲁番的葡萄,看着新疆的美女,还闻着这股幽香,朕才深深的体会这两句话,实在不是夸张!”就再摘了一颗,送到含香嘴边去:“你也吃一颗看看!别给朕吃光了!” 含香被动的吃了。乾隆感到异香扑鼻,醺人欲醉,不禁心动。 “从来没有一个妃子,进门到今天,这么久了,朕还不能接近的!”乾隆咬牙说,就猝然一把把含者拉进怀里:“今晚,不管你愿不愿意,朕要让你这个妃子当得名副其实!” 含香大惊,急忙挣扎。减: “皇上!请放尊重一点!你说过,不会勉强我!阿拉真神在上面看着呢!” “让它看吧!朕相信你的阿拉真神,已经见多了男欢女爱!” 含香拼命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就用回语对维娜吉娜喊了一句什么。 维娜、吉娜明白了,立刻转身,奔了出去。含香盯着乾隆,哀求的说: “皇上,含香进宫以来,对皇上充满了敬佩,觉得你是个顶天立地的人物,希望你不要破坏了我这个印象!” “你的话说得很好听,可是,朕对于这些空话,已经没有兴趣了!”乾隆就用力把她压进怀里,眼光炯炯的看着她,咬牙切齿的问:“告诉朕,你还在想那个回人吗?那个人,还活在你心里吗?” 含香勇敢的回视着乾隆。低而清晰的回答: “是!他还活在我心里!” 乾隆没料到她答得这么直截了当,气坏了,一反手,用手背挥了她一耳光。含香摔落在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她用手拭去血迹,仍然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乾隆。眼里,闪耀着一种“威武不能屈”的光芒。 “你可以打我,可以杀我,可以占有我……你就是没有办法,把他从我心里赶走!他永远活在那儿,像天山一样,无法移动!” 乾隆气得脸色发青。大声一吼: “你胆敢跟朕说这种话!你把朕看成什么了?” “我把你看成一个英雄!记得你说过一句话,如果在这种情势下占有了我,你和一个强盗土匪,就没有什么两样!我认为,你不会轻易让自己变成强盗土匪!” 乾隆老羞成怒了: “你放肆!朕不在乎当不当英雄,如果朕没有办法赶走你‘心里’的人,朕只好退而求其次,要了你这个人!” 乾隆说着,就扑了过来。含得跳起身子,满屋子闪躲。 就在这种情形下,门外,有太监高喊: “还珠格格到!紫薇格格到!” 乾隆大惊,还没回过神来,小燕子和紫薇已经冲进门来。 紫薇手里,抱着她的琴。一进门就大声喊着: “香妃娘娘,你说要和我一起弹琴,我把我的琴带来了!”她猛然煞住步子,故作惊奇状:“哎!皇阿玛!你也在这儿!” 小燕子嘻嘻哈哈的奔过来,惊喊: “哎呀!有葡萄!我好久没有吃葡萄了!”摘了一颗放进嘴里:“好吃好吃!皇阿玛,你真不够意思,有好东西吃,也不通知我一声,一个人悄悄的吃。这么好吃的葡萄,我从来都没有吃过!你明明知道,我最爱吃了!” 乾隆被紫薇小燕子这样一闹,又惊又怒,却不好发作。生气的问: “你们两个丫头,懂不懂礼貌?要进房间,先要看看状况,这毕竟是妃子的房间,朕在这儿,你们就该回避一下!” 小燕子睁大眼睛,一股天真无邪的样子,问: “为什么?每次我去令妃娘娘那儿,你也没有要我回避!而且,是你自己说的,要我们常来陪陪香妃娘娘!” 乾隆被塞住了口,气得掀眉毛瞪眼睛。 含香惊魂未定,站在远远的一边。 紫薇抱着琴过来,对乾隆福了一福: “皇阿玛!你不要生气,我们和香妃娘娘,练了一首歌,是用回族乐器,和这把琴合奏出来的!我们唱给你听!唱完了,我们两个立刻‘回避’,好不好?” 乾隆还没说话,小燕子就不由分说的拉着乾隆,走到桌前。嚷着说: “来来来!你坐这里。我们两个格格,一个妃子,为你表演!这可是‘千载难逢’啊!”说完,自己惊喊起来:“皇阿玛!我用了一个成语!是不是?一个成语耶!‘千载难逢’!没有用错对不对?我学会成语了!值得奖励吧!你就奖励我一下,听我们唱歌!我现在好想唱歌!” 乾隆被搅得头昏脑胀,啼笑皆非。只得坐下,心烦意躁。 紫薇拉了含香过来,三个女子,就弹琴的弹琴,打鼓的打鼓,弹回族乐器的弹回族乐器,大家看着乾隆,开始唱一首歌: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乾隆不由自主,被这歌声吸引住了。 “当太阳不再上升的时候,当地球不再转动,当春夏秋冬,不再变换,当花草树木,全部凋残,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 三人唱着,心里各有所爱,每个人眼里,都绽放着光彩。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歌声中,小燕子和紫薇似乎都看到自己,和永琪、尔康驰骋在草原上。含香也看到自己,正和蒙丹驰骋在草原。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一曲既终,三人的眼里都亮晶晶,三人的脸颊都是红润的。 乾隆眩惑了,看着三人,被这歌声带进一种自己也不了解的感动里。 紫薇放下琴,起身,对乾隆屈了屈膝: “我们献丑了!” “很美的歌,谁谱的词?” “是我!”紫薇说。 “好一个‘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让朕也深深撼动了!但愿,朕也有这样一个红尘知己!”乾隆不禁心向往之。 紫薇凝视着乾隆,语气恳切的说: “皇阿玛不是有了令妃娘娘吗?还有好多娘娘,都是皇阿玛的红尘知己啊!包括……我那个等一辈子的娘!” 乾隆一震,如同被当头打了一棒。 紫薇深深的凝视着乾隆,用充满感性的声音,继续说道: “欧阳修说得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有些事情,是‘心不由己’!我想,人类最没有办法勉强的事,就是感情了!” 乾隆瞪着紫薇,体会到紫薇的言外之意,十分震撼。这才了解,紫薇和小燕子,是特地赶来给香妃解围的! 紫薇和乾隆对视了片刻,乾隆终于站起身来,感到有些狼狈了。对香妃那股“占有欲”,也被紫薇和小燕子打断了。再看了含香一眼,只见她亭亭玉立,楚楚可怜,和紫薇小燕子站在一起,像是姐妹一样。他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叹口气说: “你们去唱歌,跳舞,谈心吧!朕不在这儿妨碍你们了!”说完,掉头而去。小燕子和紫薇急忙送到门口。高声说: “小燕子、紫薇恭送皇阿玛!” 紫薇和小燕子眼看乾隆走远了,这才转身。含香走来,感激的紧握住两人的手。大家都呼出一口气来。但是,三个姑娘心里都很明白,这种莽撞的“解围”办法,可一而不可再!下一次,不见得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何况,下一次之后,不会有下下一次!下下一次之后,还会有再下一次……三人眼里,就都是隐忧重重了。 尔康知道,紫薇虽然原谅了他,对他又甜蜜如初了。但是,紫薇心里的阴影,仍然存在。晴儿像是一块烙铁一样,烙在她的心版上,一定时时刻刻,让她烧灼痛楚着。自从和紫薇冷战以后,他也仔细想过,如果易地而处,是紫薇有了另一个论及婚嫁的人,他会怎么样?这个想法,就让他惊得一身冷汗。将心比心,紫薇情何以堪?尔康知道他不能迟疑了,一定要快刀斩乱麻,解决这件事!他再也不要让紫薇伤心了,再也不能让她流泪了。 这天,在御书房,他终于求见了乾隆。 “尔康,你有什么事要和我单独谈?” 尔康正视着乾隆,恭敬而诚挚的说: “皇上!臣恳求皇上,取消上次的提议,臣不能误了晴格格,再负了紫薇!如果让我同时拥有她们两个,一定不是我的幸福,更不是晴儿和紫薇的幸福,请皇上明察!” 乾隆很惊讶,看着尔康,问: “是不是你已经和紫薇谈过了?听说,前几天紫薇和小燕子喝得大醉,还把慈宁宫闹得人仰马翻,是不是为了这件事?” “都是臣的罪过!”尔康惭愧的承认了。 乾隆一惊,一脸的不可思议: “紫薇那么柔顺,难道就没有容人的气度?” “皇上!紫薇的不能‘容人’,正是臣最‘感动’的地方。请皇上成全我和紫薇这份‘不容侵犯’的感情,让我们彼此都能‘忠于对方’吧!” 乾隆眉头一皱,不以为然的看着尔康: “尔康!你是堂堂的男子汉啊!不要被儿女私情,磨光了男儿气概!‘忠实’是女子对男子的事,不是男子对女子的事!” 尔康坚定的回答: “臣以为,男人跟女人是一样的,都希望得到一份专一的感情。专情是对感情的认真和负责。我对紫薇非常认真,愿意对她永远负责,这完全不影响我的男儿气概。我知道,所有的王孙公子都有三妻四妾,我也明白,皇上认为我太感情用事。但是,我真的很想为紫薇做一个不一样的男人!请皇上支持我!” 乾隆怔住了,觉得尔康的话非常稀奇,简直有点匪夷所思。 “你的思想太新奇了,朕一时之间,实在有些不能适应。专情只是人类的理想境界,真要实行起来,就太难了!”乾隆深思了一会儿,抬头说:“或者,朕也应该尊重你这种想法吧!总之,朕明白了,就是紫薇不能接受这件事。也罢,这只是朕的一个提议,如果你们都反对,朕也不能勉强。这事就先压在那儿,让腾仔细的想一想,慢慢再说吧!” 尔康这才松了一口气,对乾隆一拱手: “谢皇上恩典!” 尔康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暂时落了地。他又控制不住自己了,马上去漱芳斋找紫薇。正好永琪也在漱芳斋,四个人就聚在一块儿。尔康看看没外人,就拉住了紫薇的手,说: “皇上已经答应了我,把晴儿的事压下去,暂时不谈了!” 紫薇眼睛一亮。接着,又忧愁起来: “只是暂时‘压下去’,还是要谈的,对不对?” “只要皇上肯暂时压下去,我们就一切都有希望!”尔康说:“我们的感情,我们的思想,我们的观念,皇上都不见得了解,我们要给他时间,让他了解。所以,先缓和一下再说!最重要的,是你不可以跟我再生气了,你一生气,我就章法大乱了!” 金琐听了,好开心,倒了茶过来。对尔康一福,笑着说: “尔康少爷,请喝茶!是小姐为皇上准备的茶叶,我忍不住偷了一些来,特地泡给你喝!” “难道我都没有一杯吗?”永琪插嘴。 “有有有!我再去泡!金琐笑着喊。” “还有我的!哪有泡茶只泡一杯的,太小器了吧!”小燕子嚷着。 金琐好脾气的笑着: “有有有!每个人都有!好了吧?” 金琐笑着跑走了,紫薇看着如此快乐的金琐,又发起呆来。 尔康就急急的对紫薇说: “金琐的事,也只好放在心里,先压着!说不定有一天,她自己会突然醒觉,发现还有一个自我!我们现在冒昧的说,只怕伤了她的自尊!” 紫薇拼命的点头。 小燕子已经忍不住,跑了过来喊: “你们不要晴儿金琐的搅和不完了,也管管含香好不好?我觉得,你们的事还不急,急的是含香!你看,皇阿玛随时都会去宝月楼,对含香已经越来越没有耐心了!这样下去,皇阿玛迟早会砍她的头!我们也不能每次赶过去唱歌跳舞的闹一场!如果没有赶到怎么办?” 永琪深有同感,点头说: “蒙丹已经急得快发疯,眼看也要按捺不住了!我想,我们还是按照计划去准备一切,都准备好了,才能随机应变!” 尔康深思起来,说: “可是……还有个问题,上次,蒙丹说,香妃身上有香味,所以非常容易追捕!”他看看紫薇和小燕子:“你们有没有办法,把这个香味去掉?如果身上带着特殊的香味,什么计划都不能实行!太危险了!” 紫薇和小燕子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喊: “把香味去掉?” 当天,紫薇和小燕子就找到了含香,大家在御花园里,一面散步,一面深谈。 “把香味去掉?”含香看着两人,叹口气说:“你们以为我不想去掉吗?以前,和蒙丹私奔的时候,想了各种办法,就是去不掉!蒙丹还曾经拿了各种香精,让我涂在身上,可是,原来的那股香味,还是遮不掉!” 小燕子拼命吸气。闻着含香身上那股幽香。 “这是一种花的味道。” “不是一种花的味道,是好多种花混合的味道。”紫薇也拼命吸气。 “最糟糕的是,如果我一跑,或是运动之后,香味会更重。冬天还好,春天或者夏天的时候,连蝴蝶都会飞来!追捕我的人,只要看到蝴蝶成群的飞,追过来就没有错了!” “真的呀?我听蒙丹说过,可是没有看过,还是有点不相信!”小燕子说。 “那么,我表演给你看!” 含香说着,就在草地上,拼命的旋转,飞舞。她白色的衣裳纱巾,也跟着飞舞,煞是好看。她转了一会儿,停住。摊开双手。 像是奇迹一般,先是有一只两只的蝴蝶飞来,接着,就有成群的蝴蝶飞来,绕含香飞舞。 小燕子看呆了,惊呼起来: “啊……啊……太美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小燕子伸手去抓蝴蝶。紫薇也看呆了,喊: “简直不可思议!” 含香就一手拉着小燕子,一手拉着紫薇,让她们两个站在自己身边。 “你们站着不要动!蝴蝶也会飞到你们的身上来!” 紫薇和小燕子,就一边一个,站在含香身边。 含香平摊双手。紫薇和小燕子也跟着学。 蝴蝶不断不断的飞来,绕着三人起舞,有些蝴蝶停在小燕子头发上,有一只停在含香手心上,有几只停在紫薇肩膀上。 远远的,乾隆带着宫女太监走来,看到这种景象,站住,惊呆了。 宫女太监们,都围过来看。全部看得目瞪口呆。 尔康和永琪经过,看到大家围在这儿,也走过来看。两人都看傻了。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太奇妙了!”永琪对尔康惊叹的说。 尔康看看乾隆,只见乾隆目不转睛的盯着含香,看得入迷了。那种眼神,尔康是深深了解的。他爱死含香了!尤其,这个会和蝴蝶一起飞舞的含香!尔康再看四面围拢的嫔妃、官女、太监们,心里浮起了不安。他低声对永琪说: “太引人注意了,只怕会有后患,紫薇她们太疏忽了!” 永琪心里一惊,看看乾隆,暗暗点头。 含香发现大家都在看,手一扬,蝴蝶纷纷散去了。 乾隆忍不住鼓起掌来,众人就掌声雷动。含香赶紧行礼: “皇上!” 乾隆震撼的说: “这种美丽,真让朕大开眼界!”他的眼光,简直无法从含香脸上移开:“怪不得,阿里和卓把看成国宝,你真是一个绝无仅有的珍宝呀!”就大笑了起来:“哈哈!不管这个宝贝多么复杂……朕还是太有福气了,因为能够拥有你!” 紫薇一惊,和尔康对看了一眼,知道自己做错了,实在不该让含香表演! 尔康、永琪、紫薇、小燕子回到漱芳斋,房门一关。尔康就着急的说: “这个奇景,实在让人太震撼了!但是,你们为什么要让香妃表演?你看,皇上好像得到宝贝一样,这一来,他更加不会放掉香妃了!” 永琪也嚷着: “就是嘛!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香妃就是因为有这个天赋,才会受这么多的苦!现在又露这样一手,实在是弄巧成拙!” 小燕子被永琪的成语弄得糊里糊涂,听得一头雾水外带不服气,嚷着说: “什么‘皮肤无罪’?是不是‘皮肤’的问题我们根本不知道,就算是‘皮肤’散发出来的香味,跟有罪没罪有什么关系呢?本来就‘无罪’嘛!” “天啊!”永琪喊。 “又叫天了!好嘛,都是我不好,含香是表演给我看,怎么知道皇阿玛会过来?算我‘皮肤有罪’好了!”小燕子说。 “不要研究你的皮肤有罪没有罪了!你们研究过这没有,能不能去掉这个香味呢?”尔康问。 “含香说,以前已经用过各种方法,都去不掉!”紫薇泄气的回答。 “那怎么办?” “吃大蒜有没有用?”金琐建议:“蒜味很重,说不定可以遮掉香味!连吃一个月的大蒜试试看!” “你要让‘香妃’变成‘臭妃’吗?”小燕子嚷。 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想,那个香味,与生俱来,不是任何味道可以遮掉的!”紫薇说。 小燕子满房间走来走去,想办法。忽然眼睛一亮。转着大眼珠说: “我想到一个办法,我们不要一直动脑筋去掉香味,我们增加香味总可以吧?” “怎么增加香味?”永琪听不懂。 “紫薇,金琐!”小燕子兴冲冲的喊:“我们三个从明天起,去采很多花瓣来,泡在洗澡水里面,我们就泡花瓣澡,把每个人泡得香香的!然后,到了‘大计划’实行的那一天,我们和含香一起出门,分成四个方向跑……那不是等于有四个香妃了吗?我们绕着北京城,东一个香妃,西一个香妃,到处都香,把追兵累死!” 大家听了,你看我,我看你。尔康不禁点点,赞许的说: “说不定这是个好办法!” 永琪也点头,欣赏的看着小燕子: “有点创意!小燕子毕竟聪明!” 尔康和永琪这样一赞美,小燕子好得意。紫薇却非常怀疑,说: “含香的香,不是普通花香。这个‘花瓣澡’能够造成什么效果,我也有点怀疑,不要再弄巧成拙!” 小燕子兴奋的喊: “怎么这也‘成拙’,那也‘成拙’!不会不会啦!这样吧,我先来做试验,如果我的试验成功了,你们再一起做,行了吧?” 接下来的几天,漱芳斋里的人,全部忙着采花瓣。把御花园里所有的花,全部采得光光的。小卓子和小邓子还溜到附近几个著名的庭园里,采了一大堆奇花异草来。 然后,小燕子泡了一整夜的花瓣澡。紫薇、金琐、明月、彩霞都围着澡盆,帮小燕子“加香”,把花瓣在她身上搓着揉着。 “你要怎么证明,你和香妃一样香呢?”紫薇问。 “我明天一早,就去花园里引蝴蝶!”小燕子说:“如果蝴蝶飞来,那就表示我成功了,如果蝴蝶不来,那就表示实验失败!” 泡了一整夜的花瓣澡,小燕子确实变得香喷喷。 第二天一早,小燕子就到御花园里去实验引蝴蝶。 尔康、永琪那么关心这个实验的结果,两人也一早就到御花园来旁观。漱芳斋里的人,大家万众一心,是“一家人”,全部跑来,要看小燕子引蝴蝶。 小燕子选了花园的一隅,站在草地上。学着含香,平摊着双手。 四面一只蝴蝶也没有。紫薇说: “你先要跳舞,学香妃转一转看!” 小燕子就学着香妃,又跳舞,又旋转。转得高兴,还飞身而起,在地上翻斤斗,倒立行走,表演特技。永琪赶紧说: “好了好了!你别弄得一身汗,把好不容易泡的花瓣澡给洗掉了!” “是呀!是呀!人家那个香味是从内而发,你的是从外面加上去的!够了!不要再表演特技了!”紫薇也喊。 小燕子就站好,面有得色,双手平摊。 有些宫女和太监就围了过来,看到小燕子也在引蝴蝶,个个惊奇,窃窃私语。 大家屏息观望。四周静悄悄。 “一只蝴蝶也没看到啊!”金琐失望的说。 “再等一等看!”彩霞说。 “她泡够没有?会不会不够香?”尔康问。 “花瓣都用了好几篮!”紫薇说:“如果再不够香,那也没办法了!” 小邓子和小卓子交头接耳: “我看是不灵!”小邓子说。 “我看也不灵!”小卓子说。 小燕子见蝴蝶迟迟不来,有些懊恼,大声喊: “你们不要吵,安静一点!蝴蝶都被你们吵得不敢来了!” “是!”紫薇笑了,看众人:“大家安静,安静!要不然试验失败了,是大家的责任!” 大家都低低笑着,不敢说话,都盯着小燕子看。 小燕子闭上眼睛,非常虔诚的平摊着双手,嘴里念念有辞: “天灵灵,地灵灵,我是花仙子转世,蝴蝶姑娘赶快来……天灵灵,地灵灵,我是花仙子转世,蝴蝶姑娘赶快来……” 空中有一种细微的“嗡嗡”声传来。大家东张西望。 “好像有动静了!”永琪说。 “真有有动静了!”紫薇说。 尔康瞪眼一看,脱口惊呼: “确实有动静了!” 大家全部抬头,跟着那“嗡嗡”声看去,却大惊失色的发现,空中,成群结队的蜜蜂正“蜂拥而来”。 “哎呀!不好!”金锁惊喊:“蜜蜂!蜜蜂!我的妈呀!是蜜蜂呀……” 小燕子急忙睁开眼睛,只见蜜蜂已经黑压压的罩在头顶。 “蜜蜂!怎么来的是蜜蜂……”小燕子尖叫。 永琪大喊: “小燕子!逃呀……” 围观的宫女们和太监们惊喊着,四散奔逃。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金锁全体抱头鼠窜。小燕子伸手挥舞,拼命要赶走蜜蜂,狼狈的喊着: “不要螫我,不要螫我……我不是花,不是花仙子,我是小燕子……天灵灵,地灵灵,我不当花仙子了!救命啊……” 小燕子张牙舞爪的赶蜜蜂,蜜蜂却越来越多。小燕子没辙了,拔腿就逃,蜜蜂追赶在后。小燕子东跳西跳,蜜蜂依旧穷追不舍。小燕子像火车头般在御花园里横冲直撞,蜜蜂也如影随形的追着她。 尔康、永琪、紫薇都惊愕得张大眼睛,追在后面。大家七嘴八舌的喊: “小燕子……快逃……快逃……” 永琪看到许多蜜蜂都叮到小燕子脸上去了,急坏了,大喊: “小燕子,用衣服把头蒙起来……” 小燕子哪里还顾得到蒙头,逃都来不及。永琪看看不行,就脱下自己的背心,飞身而起,窜过去蒙住小燕子的头。 整个御花园里,奔逃的奔逃,追赶的追赶,惊喊的惊喊……加上嗡嗡乱飞的蜜蜂,简直是个奇观,乱成一团。 第二章 结果,小燕子被螫了满头包,好生凄惨。 好不容易摆脱了蜜蜂,小燕子回到漱芳斋,躺在一张大躺椅中。痛得眼泪直流,不住口的呻吟。大家围绕在她身边,拿着各种药膏,给她上药。 “哎哟!哎哟!哎哟……”小燕子哎哟不断。 紫薇一面帮她上药,一面惊喊: “这么多包怎么办?别动!别动!我们一个个上药!” 永琪看得心惊胆战,急急的说: “这么多包不治不行!我去宣太医!”说着,回头就走。 小燕子听了,跳起身子拉住永琪,生气的大叫: “不要丢脸了!我才不要看太医,都是你,说什么‘皮肤无罪’,怎么‘无罪’?根本是‘皮肤受罪’!‘皮肤好痛’!‘皮肤有包’!” 大家又是同情,又是好笑。永琪啼笑皆非的说: “怎么会是我的错?这是什么逻辑?”看到小燕子痛得龇牙咧嘴,又心痛得不得了,赔笑说道:“好好好!就算是我的错!不该说‘皮肤无罪’!那……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好不好?” “不好!不好!”小燕子跺脚大叫:“太医一看,整个皇宫都知道我学香妃学不成,一定会把大家笑死!不许请太医!” “可是,刚刚你表演的时候,好多宫女太监都在看,要保密也保不住!”尔康说:“说不定整个皇宫,都已经知道了!” “我就是不要请太医!不要请太医!”小燕子喊着。 “好好好!不请太医,你不要动来动去,那个九毒化瘀膏很好,让它以毒攻毒!彩霞,再给她用冷毛巾敷一敷,看看能不能止痛?”永琪急忙说。 “是!” 大家就匆匆忙忙,绞毛巾的绞毛巾,冷敷的冷敷,上药的上药。金琐紫薇不时给她吹吹这里,吹吹那里。紫薇想想,纳闷极了: “怎么香妃可以把蝴蝶引来,小燕子引来的居然是蜜蜂?” 尔康深思的说: “我想,花香有好多种,有的吸引蝴蝶,有的吸引蜜蜂,大概都不样。你调配的这种‘混合花香’,大概是蜜蜂最喜欢的味道了!” 紫薇看着满头包的小燕子,想想,实在有些好笑,简直是“一语成谶”嘛! “不是,是因为小燕子老早就‘化力气为蜜蜂’了!”紫薇笑着说。 紫薇这样一说,大家想起前因后果,都忍不住大笑。 小燕子跳起身子,对紫薇一拳捶去。 “我已经满头包了,你还敢笑我,太不够意思了!简真是那个什么灾什么祸!” “幸灾乐祸?”紫薇问。 “对对对!幸灾乐祸!哎哟……哎哟……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哎哟……” “你这么跳来跳去,怎么上药嘛!快躺好!”金琐拉着小燕子。 明月彩霞就把小燕子按进椅子里,紫薇金琐忙着给她治疗。 大家正在忙乱中,外面忽然传来小邓子、小卓子的大声通报: “皇上驾到!” 大家都吓了一跳。小燕子呼噜一声,就拉起永琪那件背心,把自己连头带脸全体蒙住。 乾隆大步进来。 一屋子的人急忙请安,说“皇上吉祥”“皇阿玛吉祥”。 “发生什么事情了?”乾隆好奇的问:“刚刚小路子告诉朕,小燕子在御花园里,又跑又跳!引得一群太监宫女看热闹……”说着,就到处找小燕子:“小燕子!你在哪儿呢?” 小燕子把脸孔蒙得紧紧,声音从背心里面传出来: “小燕子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乾隆看到蒙着头的小燕子了,一怔。 “这是怎么了?谁又招惹她了?”乾隆诧异的看着大家。 大家面面相觑,都瞪大眼睛,答不出话来。小燕子在背心中接口: “没人招惹我……没人招惹我……” “那……为什么又把自己蒙起来?这个毛病一直改不好啊?出来!” 小燕子蒙得紧紧的,摇头: “不出来!不出来……” “出来!出来!”乾隆说:“呕气也不能这样呕!” “不要,不要,不能出来……没呕气……没呕气……” 乾隆转头看紫薇。问: “紫薇,她到底是怎么了?” 紫薇忍着笑回答: “皇阿玛!一点小事!请你不要追究了!” “怎么是一点小事呢?那些宫女都在窃窃私语,说小燕子这个那个,现在,小燕子又把自己蒙起来,一定有问题!她又闯祸了?是不是?”就命令的喊道:“明月,彩霞,把那件衣裳拉开!” “是!”明月、彩霞急忙上前,低低的喊:“格格!格格……” 小燕子知道逃不掉了,喊着说: “出来就出来!” 说着,小燕子呼啦一声拉开了衣服,露出满是包的脸孔来,简直惨不忍睹。乾隆大惊,眼睛瞪得像铜铃。惊喊: “这是怎么回事?” 小燕子就哇啦哇啦的嚷道: “皇阿玛!我好惨啊!都是那个香妃娘娘害我,她站在草地上,就有蝴蝶飞过来,我也跟着学,飞来的都是蜜蜂!永琪也害我,说什么‘皮肤无罪’……” “什么?什么?”乾隆不可思议的问。 尔康生怕小燕子口没遮栏,说出“怀璧其罪”来,就急忙上前禀道: “启禀皇上,是这样的!小燕子那天看到香妃娘娘可以把蝴蝶引来,羡慕得不得了。回到漱芳斋,突发奇想,要学一学。就要明月彩霞准备了很多花瓣,泡了一夜花瓣澡,希望也能引来蝴蝶,谁知道,蝴蝶没来,来了一大群蜜蜂……” 尔康的话没说完,乾隆已经忍不住,捧腹大笑了: “哈哈!哈哈!原来是‘东施效颦’的结果啊!” 小燕子一跺脚,气呼呼的喊: “什么‘大瓶小瓶’?我痛得满头冒烟,你们大家还笑我!气死我了!这么多人,没有一个肯去试验,我才会这么惨!那些蜜蜂也奇怪,只螫我一个人,不螫你们!如果你们够朋友,都去泡一泡花瓣澡,再让蜜蜂螫一螫,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呀!” 乾隆也不知道小燕子嚷些什么,就是笑不停: “哈哈!花瓣澡!哈哈!花瓣澡!这是朕今年听过的笑话里,最好笑的笑话了!小燕子,你真是朕的开心果呀!哈哈!哈哈!” 乾隆笑得这么开心,大家都傻了,忍不住个个带笑了。小燕子纳闷的看看乾隆; “皇阿玛,这么好笑啊?真的好笑啊?”就毅然的一摔头,豪气的说道:“算了算了,虽然被螫了满头包,能让皇阿玛这么高兴,大笑一场,也就值得了!本来我想,找到那些蜜蜂窝,打他一个稀巴烂,给自己报仇……现在,也饶了它们吧!” 乾隆听了,还是忍不住要笑,但是,心里却感动着,心痛着。回头大喊: “永琪!还不赶快宣太医!这样满头包,不治怎么行?” 永琪正中下怀,高声答道: “是!儿臣这就去!” 永琪转身飞奔而去,小燕子看看紫薇,没辙了。 乾隆实在忍不住,立刻到了宝月楼,把这个消息告诉含香。 “香妃,你知道吗?小燕子为了学你,昨晚泡了一夜的花瓣澡,今天在花园里引蝴蝶,结果,蝴蝶没有引来,引来了一群蜜蜂,把她螫了满头包!”他大笑着说。 含香大惊,着急的问: “真的?严重不严重?那……我要去漱芳斋看看她!”她抬眼注视乾隆:“我可以去吗?” 乾隆就凝视着含香。收起了笑,正色的问: “你和那两个丫头,很投缘是不是?” 含香哀恳的看着乾隆,诚挚的回答: “是的,我和她们好投缘,她们是真神阿拉赐给我的礼物!在我这么无助的时候,给我安慰,给我希望。我真的好喜欢她们!” 乾隆震动了,深思的说: “她们也是上苍赐给朕的礼物……看样子,朕和你之间,还有一点地方是相同的!”说着,就在房间里徘徊起来。 含香看着他,突然走到他面前,跪下了。 乾隆一震。含香自从进宫,都是行回族礼,很少下跪。他就惊怔的看着她。 含香仰着头,诚挚已极的说: “皇上!紫薇和小燕子曾经告诉我,你是天下最仁慈的父亲,有一颗宽大的心!她们还说,你懂得感情,了解感情,是一个最‘人性化’的皇帝!所以,我恳求你,不要对我生气,也不要勉强我!试着用你的了解,你的宽大来包容我!如果你尊重我,我会用我的一生来报答你!” 乾隆看着她,被她这种哀恳的语气震动了,也被她说的话震动了。 “你的一生?” “是的!”含香忍着泪:“我可以做你的奴隶,你的舞娘,你的宠物……你的什么都可以,为你奉献一生!” “什么都可以……只是,不要做朕的女人?” 含香磕下头去。伏地不起。 乾隆沉思片刻。耳边,响起紫薇的声音:“人类最没有办法勉强的事,就是感情了!”他不禁深深一叹: “也罢!朕不会再勉强你了!勉强而来的顺从,又有什么意思?朕答应你了,尊重你,包容你!” 含香抬头,眼泪滑下面颊,笑容漾在嘴角。 “谢皇上仁慈!” 当漱芳斋里的大伙,知道含香这个消息的时候,真是又惊又喜。 “真的?皇阿玛说他答应你了?不再勉强你了?”小燕子笑着问。 含香点头。 紫薇就兴奋的抓住小燕子的手,叫着: “我就知道,皇阿玛不是普通人物!他那么伟大!我以他为荣!” 尔康上前,对含香行礼: “恭喜恭喜,我们总算暂时可以松一口气了!” “早知道,小燕子就不必弄得一头包了!”永琪接口。 含香看着小燕子: “对不起,让你弄了满头包!痛不痛?” “没事没事!就是有点丑!” “不丑不丑,很有特色,像释迦牟尼的脑袋!”永琪笑着说。 “啊?真的吗?”小燕子以为是句赞美,还很得意。想了想,明白了,对永琪一凶:“什么话?我哪有那么多疙瘩!”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含香看着尔康和永琪,行了一个深深的回族礼: “含香谢谢两位,为我所做的事!为蒙丹所做的事!以后,还要麻烦你们,照顾蒙丹,开导他,劝他,安慰他!” 尔康一怔,有些明白了,愕然的看着含香: “你的语气,好像和他永别了?” 含香认命的、凄凉的说: “当我答应我爹进宫来的那一天,我就决心和他永别了!是他不死心,一直追到北京来!现在,皇上对我那么仁慈,我也不能对他不义,我是皇上终身的奴仆了!” 小燕子立刻大大的抗议起来: “那怎么成?我师父绝对不能接受这个!含香,你不要仁啊义啊的!我们暂时等一等,等我研究出来怎么样引蝴蝶,我们再说……” “小燕子!你还要研究怎么引蝴蝶啊?”永琪大惊:“够了!下次说不定把蟑螂蝗虫飞蚂蚁都引来了!” 大家又都笑了,室内充满温馨。尔康就对含香诚挚的说: “不要那么快说‘永别’,那太残忍了!我完全可以体会蒙丹的心情,等待虽然很痛苦,可是,毕竟有希望。你可以让他等待,不能让他绝望!也不要让你自己绝望!你瞧,皇上已经答应了你的请求,说不定有一天,他会放掉你呢?” 紫薇就热烈的接口: “是呀!是呀!我对皇阿玛充满了信心,你也充满信心吧!你和蒙丹,那么深刻的感情,感动了我,感动了小燕子,感动了尔康和五阿哥,感动了天地,怎么会感动不了皇阿玛呢?” 含香被大家说得眼睛发亮了。 皇后在第二天,就知道小燕子被蜜蜂螫了。 容嬷嬷绘声绘色的形容着: “小燕子被蜜蜂追得满花园跑,是千真万确的事!现在,整个宫里人人都知道了!皇上还为小燕子传了御医,听说小燕子的脑袋都肿了,现在,待在漱芳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那儿疗伤呢!” 皇后大大的兴奋起来,忍不住哈哈大笑: “哈哈!这可是闻所未闻的大笑话!小燕子被叮了满头包,太好笑了!我真想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奴才也好想看看她现在的样子,还神气不神气?还得意不得意?” 皇后挑着眉毛:”那么,咱们还等什么?咱们就去‘问候问候’这位还珠格格!” 于是,皇后带着容嬷嬷、宫女、太监浩浩荡荡来到漱芳斋。皇后来的时候,尔康和永琪当然也在。他们两个,已经越来越没办法克制自己了。 小邓子、小卓子看到皇后,急忙对屋里大声通报: “皇后娘娘驾到!” 屋子里的人,全部一惊。小燕子满头包,听到皇后来,急得满屋子兜圈子。喊: “我不要给她看到我这个样子!怎么办?怎么办?” 紫薇急忙推着小燕子: “躲到房间里去,躺在床上不要起来!” 小燕子还来不及进房,皇后大步而入,容嬷嬷宫女们再随后。皇后及时喊: “小燕子!你要去哪儿?” 小燕子只得停步。手里拿着一条帕子、就往脸上一蒙。永琪、尔康、紫薇连忙上前请安,说:“皇额娘吉祥”“皇后娘娘吉祥”等。金琐、明月、彩霞也屈膝的屈膝,请安的请安。 皇后声音高了八度,清脆的喊: “哟!你们这个漱芳斋,永远这么热闹!五阿哥和尔康,在这儿上朝办公啊?” 永琪和尔康互看一眼,忍耐着不说话。 皇后就盯着小燕子仔细看: “这是怎么了?帕子蒙着脸,难道也变成回人了?学香妃这么好玩呀?有句成语,你听说过吗?‘画虎不成反类犬’!料你也听不懂,我给你解释一下,画老虎画得不像,就会变成狗!我劝格格,还是不要学香妃了!把帕子拿下来吧!” 皇后如此尖酸刻薄,大家敢怒而不敢言。 小燕子哪里受得了这个,一气,把帕子一掀。对皇后吼着说: “皇后娘娘!你想看看我的脸,你就看吧!我是给蜜蜂螫了满头包,这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皇后看着小燕子都是疙瘩的脸,心里实在得意: “哟!这蜜蜂那么喜欢你这张小脸呀!” 小燕子气得牙痒痒。永琪咬牙,尔康瞪眼,紫薇憋着气。 容嬷嬷就接口说道: “大概格格人长得漂亮,像一朵花儿一样,这些蜜蜂也糊涂了,都飞过来采蜜了!听说,那天惊动了整个御花园,所有的人,都在看格格跟蜜蜂捉迷藏呢!” 小燕子掀眉瞪跟,永琪生怕又弄出大祸来,急忙往前一站。说; “皇额娘看过了,就让小燕子去休息吧!” 尔康心里生气,一步上前,对皇后说道: “还珠格格只是淘气,学学香妃,不伤大雅。她已经满头包了,皇后娘娘何必再取笑她呢?包容一点吧!” 皇后一挑眉毛,瞪着尔康: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今天是听说小燕子被蜜蜂螫了,好心好意来看看她!你一个晚辈,那么没有规矩!胆敢指责我……” 这时,小燕子睁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皇后的头顶看。 大家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就也跟着看。 皇后看到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她的头顶,觉得怪怪的,也抬头看。却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小燕子忽然跳了起来,大叫: “不好!蜜蜂都被我引到漱芳斋里面来了!”就窜得好高!伸手拍到皇后的旗头上,把那个旗头拍到地上去了,嘴里大叫:“蜜蜂!蜜蜂!有蜜蜂……” 小燕子一面大喊着,一面跑过去踩皇后的旗头,把旗头踩扁了。 大家都吓了一跳,皇后更是震惊得一塌糊涂。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小燕子拾头满屋子看: “还有还有!”跳起来,又把容嬷嬷的旗头扑下地,再去踩着:“死蜜蜂!踩死你!踩死你……” 小燕子跳了一阵,拍拍胸口。 “好了,好了,踩死了!踩死了!” 满屋子人,全都给她弄傻了。 小燕子俯身拾起那两个像帽子似的旗头,整理着上面的花朵、珠子、穗子,对皇后抱歉的说道: “对不起,皇后,真的有蜜蜂!糟糕,我把您的旗头踩扁了!”就大喊:“明月,彩霞,金琐……快把旗头拿去弄弄好!” 明月、彩霞、金琐根本不知道小燕子在做些什么,只得应着: “是!” 明月、彩霞、金琐就拿了旗头,走出房间。 小燕子飞快的对紫薇使了一个眼色,也跟着跑出房间。 紫薇、永琪、尔康不知道小燕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看到皇后和容嬷嬷气得脸色发青,三人就急忙上前。紫薇赔笑的说道: “皇后娘娘别生气,自从小燕子被蜜蜂螫了,她就有一点神经兮兮,老是说漱芳斋有蜜蜂,事实上,确实有蜜蜂……有时候,一只两只的飞过来,有的时候,四只五只的飞过来,小燕子被螫怕了,看到蜜蜂就紧张……” 容嬷嬷又是气愤,又是怀疑: “奴才一只蜜蜂也没看见!” “是呀!我也没看见!”皇后怀疑的说。 “有有有!刚才有好几只,被小燕子踩死了!”永琪赶紧说。 尔康忍着笑,一本正经的接口: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个蜜蜂,实在厉害,你们看小燕子那满头包就知道了!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大家正说着,金琐和彩霞捧着两顶旗头出来。小燕子、明月跟在后面。 “皇后娘娘,旗头修好了,还好,一点儿都没有坏!让奴婢给您戴上吧!” 彩霞也对容嬷嬷低声下气的说道: “容嬷嬷,我来帮你戴!” 容嬷嬷看看旗头,果然修得好好的,就不疑有他。 金琐、彩霞、明月、紫薇就一起上前,把旗头给皇后容嬷嬷戴好。 皇后四面看看,还真的有点怕蜜蜂,就说道: “好了!小燕子,你好好的保养你那张小脸吧!别再给蜜蜂螫了!容嬷嬷,我们走吧!” 小燕子大声的应道: “是!小燕子谨遵皇后娘娘教诲!谢皇后娘娘关心!” 小燕子的嘴巴太甜了,皇后一脸的狐疑,带着容嬷嬷出门而去了。 小燕子急忙对大家说: “我们赶抉跟出去,说不定有好戏可看!” 大家知道小燕子一定有鬼,就全部跟着出门去。 皇后、容嬷嬷高高的昂着头,走在前面。两人也是一肚子的疑惑,皇后说: “这个小燕子到底在搞什么鬼?踩扁我的旗头,她也高兴吗?” “她是狗急跳墙!除了拿旗头出出气,她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容嬷嬷说。 “她那张小脸,可真花稍!设想到,蜜蜂帮我出了一口气!哈哈!”皇后想想,仍然忍不住要笑。 “这就叫‘恶人偏有恶人磨’!她心眼坏,才会有这种报应!”容嬷嬷答着。 主仆二人,在前面得意的议论着。后面,小燕子等一群人,正远远的跟着。 尔康实在按捺不住,问: “小燕子,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把那两顶旗头怎样了?” “我还不知道灵不灵呢!大家仔细看着!”就盯着皇后看去。 “你快说呀!到底你做了什么?”紫薇追问。 金琐嘻嘻哈哈的笑了,说: “上次小燕子洗花瓣澡,还剩下好多花瓣,当时,以为大家都要用,我们就把花瓣风干了!刚刚,我们把那两顶旗头里,全都塞满了花瓣……” “尔康说的,那些蜜蜂可能喜欢这个‘混合花瓣’的香味,我试试看到底是不是?”小燕子笑着说。 彩霞指着前面,兴奋的喊: “来了来了……” “什么东西来了?”明月问。 “蜜蜂!蜜蜂!”小卓子惊喊。 “蜜蜂!蜜蜂!”小邓子也惊喊。 大家睁大眼睛看过去,只见成群的蜜蜂在空中飞舞,一直追向皇后和容嬷嬷。 皇后听到“嗡嗡”声,抬头一看,大惊失色,惊喊: “蜜蜂!好多蜜蜂!” 容嬷嬷也抬头一看,吓得手足无措,大叫: “怎么那么多蜜蜂……皇后娘娘,快逃呀!” 容嬷嬷牵着皇后的手,就没命的往前奔去。 蜜蜂成群结队,追着皇后和容嬷嬷。皇后狼狈的伸手扑打着: “天啊……救命啊……救命啊……” “跑啊!皇后娘娘,快跑啊……”容嬷嬷抓着皇后的手飞奔。 皇后和容嬷嬷,平时在宫里都是趾高气扬,抬头挺胸,走路从容而高贵,仪容端庄而威严,哪里有这样仓皇过。她们那奔逃的样子,实在突兀。许多太监侍卫宫女都停下来张望,看得目瞪口呆。 只见蜜蜂围着她们飞舞。后面跟随的宫女太监早已尖叫着,四散奔逃。 小燕子等人,笑得东倒西歪。小燕子搂着紫薇又跳又叫: “灵了!灵了!哈哈!哈哈!这一下,她知道什么是老虎,什么是狗了!” 容嬷嬷跑得气喘吁吁,脚下一绊,摔了一个四仰八叉。容嬷嬷一摔,皇后也跟着摔了下去。于是,成群的蜜蜂就“蜂拥而下”,直扑两人。皇后惨叫: “救命啊……救命啊……不好了……”一面叫,一面拼命用袖子遮住脸孔。 “哎哟……哎哟……哎哟……”容嬷嬷也惨叫连连,双手拼命挥舞。 侍卫宫女们远远的看着,不知道如何救驾。 小燕子看了,实在太乐了,跳着脚碱: “蜜蜂宝贝,蜜蜂姑娘,蜜蜂姑奶奶……努力飞呀,努力螫呀!不要客气,拿出你们的看家本领来……啊哟!我笑得肚子痛……” 金琐、明月、彩霞都笑得前仰后合。 尔康和永琪互视,彼此摇摇头,可是,也忍不住笑。只有紫薇,笑完了,觉得有些不忍,想上去帮忙,尔康一把拉住了她。 “不要太好心,那些蜜蜂可认不得人,过去了会跟着遭殃!” 小燕子一把拉住紫薇喊: “你敢同情她,我和你绝交!” 紫薇只得站住。可是,看到皇后和容嬷嬷这么狼狈,还是满心不忍。 总算,有几个侍卫上前去驱赶蜜蜂,扶起皇后容嬷嬷,但是,两人的脸上,早已千疮百孔,惨不忍睹了。小燕子兴高采烈,得意得不得了,遥望皇后,喊道: “这一下,轮到你们满头包了!你们好好保护你们那张‘老脸’吧!” 皇后和容嬷嬷,在侍卫宫女的包围下,呻吟着而去。 小燕子和漱芳斋的众人,这才回身,往漱芳斋走去。个个脸上。都是笑容。小燕子虽然头上有包,却是一张喜悦的脸孔。跳跳蹦蹦的说: “嗯,我这个‘花瓣澡’虽然把自己弄得满头包,可是,收到这样的效果,我太满意了!现在,我还要去研究一下……” 尔康、永琪、紫薇立刻异口同声喊: “不许研究了!” 小燕子看了大家一眼,笑嘻嘻的说: “我是要研究,下个月皇阿玛过寿,我们送什么礼物给他才好!他压下晴儿的事,又不勉强含香……我现在对他充满了感激,我要送一个大大的礼物给他!” 第三章 转眼间,到了乾隆的寿诞。 整天,皇宫都热闹得不得了。大臣们、亲王们、贝勒贝子们、使节们、阿哥们……都按照礼仪,向乾隆贺寿,大家纷纷献上苦心准备的贺礼。一时之间,古玩玉器,书画雕塑,西洋钟表,珠宝如意,千年灵芝,奇花异草……都呈现在乾隆面前。但是,这所有的礼物,乾隆也都见多了。至于祝寿贺寿那一套,更是年年如此,了无新意。乾隆对于这样的寿诞,实在有些厌倦了。直到大戏台上,演出祝寿的节目时,他才精神大振。 他坐在戏台对面的位子上,太后、皇后、令妃和所有妃嫔全部出席。阿哥们、格格们、亲王福晋们也都在坐。晴儿坐在太后身边,十二阿哥坐在皇后身边,七格格、九格格坐在令妃旁边。戏台上,张灯结彩,大大的寿字,贴在正中。乾隆看了看座中诸人,有些纳闷,因为没有看到小燕子和紫薇,也没看到永琪和尔康。尔康可能和福伦在后台照料,怎么永琪也不来?最爱热闹的小燕子,到哪儿去了?还有含香呢? 戏台上,正热闹滚滚的表演着“双狮献瑞”。只见两只活灵活现的狮子,在台上飞舞跳跃。时而腾空而起,捉对厮杀。时而匍伏在地,搔首弄姿。时而彼此逗弄,摇头摆尾。时而奔跑追逐,满场翻滚。两只狮子,花样百出,看得大家目瞪口呆,眼花撩乱。乾隆不禁鼓掌叫好,众人也跟着鼓掌。 太后笑吟吟的看着晴儿,说: “这双狮献瑞,我也看过很多次了,这次真的不同!好看极了!” “想必是为了皇上过寿,特别训练的!” “不知道是谁负责的?节目安排得挺好!”太后问。 令妃心里得意,忍不住接口: “回老佛爷,是福伦和尔康安排的!” “啊?”太后看了晴儿一眼:“他们父子,真是皇上的栋梁呀!” 皇后揣摩着太后的心意,说道: “老佛爷,这个尔康,真是百里挑一的人才,可惜皇上把他指给了一个民间格格,真是糟蹋了!” 晴儿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似乎没有听到这个话题。 “臣妾倒不那么想,紫薇格格优娴贞静,和尔康正是郎才女貌!”令妃说。 “皇后说得不错,现在,要找像尔康这样的人才,还真不容易!”太后话锋一转:“令妃,这也是你的光彩呀,你娘家出了不少人才!” 皇后呆了呆,没料到让令妃得到赞美,脸色一暗,令妃不禁面有得色了。 这时,晴儿拉着太后的衣袖,兴奋的喊: “老佛爷快看!” 大家看往台上,只见两只狮子,突然伏地,仰首上望。 从空中,有个大大的彩球忽然从天而降。一对狮子飞跃过来、接着彩球,就舞弄起来。彩球时而在狮头上滚动,时而在地上旋转,时而被两只狮子抛在空中,时而和狮子满场盘旋。舞得好看极了。 乾隆看到那表演出神人化,匪夷所思,忍不住鼓掌叫好。 满座都响应着,掌声雷动。 接着,一只狮子跳着跳着,忽然站定,人立而起,从嘴里吐出一张红色锦缎,上面直书着一行字:“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另一只狮子也跟着人立而起,吐出另一张锦缎,写着:“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乾隆正惊愕间,彩球轰然一声炸开,彩色烟雾随之扩散,只见两个人影在烟雾氤氲中,腾空而起,拉开一面大旗,上面横书:“泽被苍生恩满天下”。那两个人就拉着这面大旗,站立在两只人立的狮头上面。大家定睛一看,那两个拉着大旗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小燕子和含香! 大家看得惊喜莫名,乾隆尤其震动。然后,鼓声大作,两只狮子,跟着鼓声,粹然揭开狮头,赫然是永琪和尔康! 乾隆大惊,喊道: “怎么是你们!” 乾隆还没从震惊中回复,却听到锣鼓已停,琴声大作。他再度定睛看去,只见太监们收去了旗帜狮子,金琐带着无数的宫女,身穿红色的衣裳,像一片彩色的波浪,一波一波的涌到台上来。在这些彩色波浪中,紫薇正端坐台上,扣弦而歌。永琪、尔康、含香、小燕子分站在紫薇两边,大家随着琴声,同声唱着一首别开生面的祝寿歌: “巍巍中华,天下为公,普天同庆,歌我乾隆。 幼有所养,老有所终,鳏寡孤独,有我乾隆。 泽被苍生,谷不生虫,四海归心,国有乾隆。 仁慈宽大,恩威并用,舍我其谁,唯有乾隆。” 一曲既终,紫薇就盈盈起立,一手拉着含香,一手拉着小燕子,走到台前,永琪和尔康两边相随,五人对乾隆一跪。紫薇说道: “皇阿玛!我们大家,有太多太多的感恩,说不完,道不尽!一点心意,祝你万寿无疆!” 金琐带着众宫女全部匍伏于地。齐声喊道: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隆看看紫薇,再看看永琪尔康小燕子含香,实在太意外了,太震动了。他一生收到无数的礼物,看过无数表演,听过无数的歌功颂德,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让他这么震撼。他惊喜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片刻才回过神来。说: “我简直不相信,你们会给朕这样一个别开生面的节目!这真是一个大大的‘惊喜’啊!你们太有心了!让朕太意外了!”就由衷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这是朕这一生中,收到最‘名贵’的寿礼了!朕会终身难忘!” 满座王公大臣,就爆起如雷的掌声。齐声大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也惊讶着,震动着。这才有些明白了,这两个民间格格,确实不简单! 令妃感动极了,擦着眼睛说: “哎!我太感动了!太动人了!如果不是皇上让他们心服口服,他们怎会这样用尽心机呢?这种孝心,实在难能可贵呀!” 皇后一肚子的不是滋味,对令妃冷冷的说: “别‘感动’得太早,看看清楚吧!”她指指含香:“真正幕后策划的,是那个会‘招蜂引蝶’的香妃!她,可不能用‘孝心’两个字吧!” 晴儿看着紫薇,深深感动了。自言自语的说: “不管是谁幕后策划的,这个‘特别’的礼物,实在用心良苦,感人至深!” “用心良苦是真的,未免‘太用心’了!”皇后接口。 太后怔怔的看着那一排站立的五个俊男美女,被他们深深的眩惑了。 那天晚上,御花园里处处张灯结彩,照耀如同白昼。乾隆带着所有嫔妃阿哥格格和太后,在花园里看焰火。焰火一个个冲上天空,灿烂的花雨砰然一声炸开,四散而下。大家欢呼着,欣赏着,喜悦的情绪高涨着。 含香这是生平第一次看到焰火,不禁看傻了。 “哎哎,那个火花怎么会这样洒下来呢?太漂亮了!我从来没有看过!” 小燕子看到焰火,就手舞足蹈,兴奋得不得了。 “你看你看,又一个上去了!哎哎,又一个下来了!” “哎,好多火花,散开了!散开了!”金琐也喊。 “出一个谜语给你猜!”紫薇笑着对小燕子说:“上去上去,飞开飞开,闪亮闪亮,下来下来!是什么?” “我又不是傻瓜!当然知道啦!是‘焰火’!”小燕子嚷着。 紫薇大笑: “不对,是萤火虫!” 小燕子一呆,尔康永琪含香金琐都跟着大笑。 小燕子不服气了,想了想,说: “我也有一个谜语给你猜!‘上面上面,下面下面,左边左边,右边右边,中间中间!’是什么?” 乾隆看他们谈得热和,大感兴趣: “猜谜啊?这个朕最有兴趣了!”问小燕子:“这是一样东西吗?” “不能告诉皇阿玛!反正是个谜语!”小燕子得意的说。 “小燕子出的谜语,不能想得太深奥!说不定根本不通!”尔康接口。 “不要那么看扁我,好不好?我也会谜语!”小燕子嚷着。 “上面上面,下面下面,左边左边,右边右边,中间中间!”永琪苦苦思索,看尔康:“你猜得出吗?是什么呢?” “这可把我给考住了!”尔康百思不解,摇摇头。 大家议论纷纷,猜不出来。只见晴儿笑嘻嘻的看着大家,问: “是不是‘抓痒’?” “你怎么知道?”小燕子睁大了眼睛。 “因为我常常给老佛爷抓背,有经验了!”晴儿笑着说。 大家想想,恍然大悟,都笑了起来。太后也笑了,宠爱的看着晴儿。 “朕也有一个谜语!”乾隆兴致高昂,看着小燕于,笑道:“谜题就是‘小燕子作文章,如高山擂鼓,声闻百里!’猜常用词一句!” “哇!皇阿玛拿我来出谜语!我要猜一猜!”小燕子就转动眼珠苦思:“是什么?是什么?我作文章,怎么跟高山有关?‘擂鼓’是什么意思?” “擂鼓,就是打鼓!”紫薇笑着,已经猜到了:“你想想在高山打鼓的声音!” 尔康也猜到了,笑着接口: “高山擂鼓,声闻百里,是‘不通不通’!” “哈哈!哈哈!正是!正是!”乾隆大笑。 大家都笑了起来。小燕子撅着嘴说: “好嘛!拿我开心好了!反正我是‘开心果’!”忽然想到一个谜语,就嚷着说:“我还有一个谜语,你们一定猜不着!什么动物有八条腿,两对翅膀,上天能飞,到水里能游,在地上会跑?” 大家一听,这个希奇,立即纷纷讨论,猜来猜去,都猜不出来。乾隆忍不住说:“这个动物太奇怪了,猜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快说谜底!” 小燕子大笑: “哈哈哈哈!我也猜不出来!” “这太赖皮了吧?”紫薇笑着嚷,追着小燕子打。小燕子又笑又躲。 大家嘻嘻哈哈,好生热闹,乾隆看得眉开眼笑。太后微笑着,看乾隆好兴致,也就容忍了小燕子和紫薇等人的嘻闹。皇后和容嬷嬷,带着十二阿哥站在远远的一边,不时看看焰火,不时交换视线。十二阿哥名叫永-,才九岁多,看焰火看得兴高采烈。令妃带着八岁的九格格,和六岁七格格,站在乾隆身边,分享着乾隆的喜悦。小阿哥早就被奶娘抱去睡觉了。 永琪想到一个谜语,说: “我也有一个谜语。什么东西‘上顶天,下顶地,塞得乾坤不透气’?” 大家还没猜出来,小燕子却抢着说道: “先猜我的!什么东西‘头朝西,尾朝东,塞得乾坤不透风!’” 永琪惊看小燕子: “你这个比我那个还厉害!” “可不是!” 永琪、紫薇、尔康研究着。没有答案。 “我投降,这是什么?”永琪问。 小燕子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就是你那个顶天顶地的东西,我把它横着放平了!” 乾隆和众人都大笑起来。 “小燕子读书不用功,小聪明一大堆!”乾隆笑着说。 焰火再度上升,绽放一蓬花雨。大家又仰头看。这时,焰火照射下,忽然有个人影在远处的假山中间一闪。尔康立即警觉,大喊: “什么人?” 所有的人,全部吓了一跳。 尔康毫不迟疑,立刻飞窜到假山那儿,对暗处看去。只见假山后面,一个黑衣人拔地而起,其快如箭,对着曲院回廊,浓荫深处,飞奔而去。 “是哪一个?站住!”尔康大叫,如影随形,追薯那个黑衣人而去。 “有刺客!我来抓!”小燕子好激动,一面喊着,一面飞身出去。 “小燕子!你别凑热闹,我去!”永琪急喊,也跟着追去。 转跟间,三个人全都追着人影而去。 太后、乾隆和妃嫔阿哥格格们都大惊失色,人人震动。容嬷嬷急忙大喊: “来人呀!来人呀!保护皇上!保护老佛爷,保护皇后、各位娘娘、阿哥和格格们要紧!来人呀……“ 顿时间,大内高手和待卫蜂拥而来。 尔康紧追着那个黑衣人,迅速的穿越了大半个御花园。 小燕子大呼小叫,和永琪追了过来。 “哪里来的刺客!给我站住!居然在皇宫里撒野!” “你不要追刺客了!侍卫都来了,你会越帮越忙的!”永琪喊。 “谁说?我要抓刺客,不能让他跑了!”小燕子紧迫不舍。 永琪只好跟去。 侍卫也追了过来,乒乒乓乓,长剑出鞘。高手们一个个飞窜着,大家追着黑衣人,在御花园里一阵狂奔。那黑衣人好快的身手,转眼间,来到了漱芳斋外面。 漱芳斋的大门开着,小邓子、小卓子正在院子里看焰火。黑衣人就直接窜进了漱芳斋。小邓子眼睛一花,来人给了他一掌,他就躺下了。小卓子一回头,什么都没看清楚,也被打倒在地。来人就直窜入房。 尔康追赶过来。高远、高达也跳了出来。 “高远!高达!快去追刺客!”尔康大喊。 “是!”高远高达带着侍卫,奔进房去。 小燕子、永琪也已赶到。小燕子嚷着: “居然跑进漱芳斋去了!也太大胆了吧!我非逮到你不可!” 小燕子、永琪、也跟着冲了进去。 尔康很快的查遍了漱芳斋每个房间,说也奇怪,那个黑衣人已经不见踪影。对尔康来说,漱芳斋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每间房间,都了如指掌。大家跑出跑进,里里外外,找了一个透,什么人都没看到。 片刻以后,尔康、永琪、小燕子、赛威、赛广、高远、高达及侍卫齐集大厅。大家研究着,讨论着,疑惑着。 “奇怪,眼看有人跑进来,就这样不见了!”高远说。 “这么多人,居然把一个刺客给追丢了,这不是太笑话了吗?”尔康说。 “就是呀!那个人身手好快!简直像闪电一样!”小燕子说。 “怪了!这个漱芳斋没有后院,刺客不能翻墙!会不会趁我们追进门,一阵混乱的时候,再从大门跑出去了!”永琪说。 “不可能,我盯得那么紧,除非他有障眼法!”尔康疑惑极了。 永琪看看尔康,两人都有些很不安。今天是乾隆寿诞,谁会这么大胆,敢惊扰圣驾?谁有这么好的武功,能在众目睽睽下消失? 这时,乾隆、太后、皇后、令妃、含香、晴儿、紫薇、金琐、明月、彩霞、容嬷嬷及太监宫女们全都赶了过来,站了满房间。 “怎样?抓到刺客了吗?”乾隆问。 尔康纳闷的说: “启禀皇上,臣一路追到漱芳斋,眼看刺客冲进来,竟然就这样不见了!” 太后看着尔康永琪,问道: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刺客,怎么知道他是刺客呢?他伤人了吗?” 尔康一怔。被太后提醒了,接口说道: “是呀!这事好奇怪,来人只有一个人,看样子功夫非常好,单身闯进皇宫,未免也太胆大了吧?可是……他只有打倒小邓子、小卓子,出手也不重。这个人好像只是进宫来探探虚实,被人发现了,也不交手,拔腿就跑,实在有些怪异……” 尔康说到这儿,心里就咚的一跳,脑海里猛的想到一个人;蒙丹!会不会是蒙丹?这样一想,就情不自禁去看永琪,永琪接触到尔康询问的眼神,立刻震颤了一下,蒙丹!永琪也这么想,两人就去看含香。含香看到两人的眼神,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了,伸出一只冰冷的手去拉紫薇的手,紫薇握住含香的手,就微微的发起抖来,大家几乎都肯定了,是蒙丹!尔康转着眼珠深思,蒙丹一定按捺不住了,混进宫来察看虚实,没料到形迹败露,他就逃进漱芳斋。但是,他怎么知道漱芳斋的位置呢?想必,是大伙平常言谈中,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吧! 尔康等人,个个紧张,唯有小燕子心无城府,气得大叫: “这也太小看我们了吧?把皇宫当成他的家一样,要来就来,要走就走!” 紫薇牵着含香,悄悄的溜到小燕子身边,轻轻的一拉小燕子。 小燕子一怔,看到永琪的眼光,再看到尔康的眼光,又感到含香发抖的身子,紧靠着自己……她这次福至心灵,蓦然醒觉:难道是师父?顿时张口结舌。 尔康就急忙对乾隆等人说道: “皇上!这个刺客只有一个人,想必不能成事!臣立刻派人搜查整个皇宫,力求安全!已经夜深了,皇上和老佛爷,还是早些休息吧!” “正是,”永理立刻附议:“今儿个皇上过寿,不要让这些小贼破坏了兴致!安全问题,交给儿臣和尔康吧!” 皇后看着太后,深思的说: “臣妾觉得不妙!漱芳斋只有一个入口,没有逃走的路。刺客怎么可能不见了?这儿是小燕子和紫薇住的地方,万一藏了一个刺客,两个格格要怎么办?大家最好把床底下,柜子里,屋梁上……任何可能藏人的地方,全体检查一遍!” “正是!皇后说得对!”太后拼命点头。 乾隆就大声吩咐: “赛威,赛广!赶快去彻底检查!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喳!”赛威、赛广及众侍卫拿着刺刀,高声应着,又往房里奔去。 尔康、永琪、小燕子、紫薇、含香全部跟着侍卫往房里跑。 接着,漱芳斋是一阵翻箱倒柜的搜查。侍卫们拿了刺刀长剑,不住的刺向床底下,刺向橱柜里,刺向门背后,刺向屋梁上,刺向每个黑暗的角落。 最后,每间房间都找过了,只剩下紫薇的卧房。侍卫们进来以后,也是桌下、门后、橱柜,长剑一一刺去。小燕子越来越着急,含香和紫薇,每当刺刀一刺,两人几乎都是一个惊跳。尔康永琪严阵以待。这种反常的情形,乾隆也注意到了,心想,事关两个格格的安全,难怪他们个个都紧紧张张。 侍卫到处刺了一阵,小燕子就跳起身子,东张西望的说: “好了!好了!这间房间干净了!应该没事了!” “还是再仔细搜查一下比较好i”高远说:“小邓子、小卓子的房间都找过了,明月、彩霞的房间也找过了!现在,只剩下这间还没有仔细的搜!” 皇后、大后、令妃、容嬷嬷和乾隆都在旁观。 紫薇知道这是唯一可以藏人的房间了,就紧张得不得了,忍不住出面阻止: “我的房间最简单,一目了然,要藏一个人恐怕不容易!大家不要破坏了我的东西!看看就好了!别拿着剑刺来刺去,我看着好紧张!” “是呀!是呀!”小燕子跟着喊:“我养了一只猫,你们别把我的猫刺伤了!” 乾隆纳闷了,奇怪的看了紫薇和小燕子一眼。 尔康和永琪交换着不安的眼神。 皇后不知怎的,热心得不得了: “大家仔细搜,两位格格的安全,就在大家手上了!” 高远到处都检查过了,摇摇头。 “启裹皇上,到处都干净……” 高远住口,似乎想到什么,忽然走到床前,呼啦一下,掀开床上的垫被。这是唯一还可能藏人的地方。 紫薇、含香、尔康、永琪、金琐全部一震。 只听到“砰”的一声,垫被下面掉出一个东西,大家瞪眼看去,不是人,而是一个一尺长左右的布娃娃。 紫薇等人,没有看到蒙丹,就松了一口气。 太后却奇怪的喊道: “那是一个什么东西?容嬷嬷,给我拿来看看!” 容嬷嬷走上前去,拾起布娃娃,漫不经心的说: “回老佛爷,只不过是个布娃娃,没想到两位格格还这么小孩气,十八、九岁了,还玩这个!” “布娃娃?”紫薇好诧异,就去看小燕子:“小燕子!是你的吗?” “笑话!我怎么会玩这个?是金琐的吧?”小燕子说。 “不是呀!我从来没玩过布娃娃!”金琐说。 太后大疑。神情一凛。严肃的说: “把那个布娃娃拿给我看!” 容嬷嬷捏着布娃娃,突然一缩手: “咦!奇怪,怎么会扎手呀?” 乾隆、皇后、令妃、晴儿、尔康、永琪都围过去看。只见那个布娃娃,是用简单的白色锦缎缝制,由上而下,写了一排宇,是“辛卯庚午丁巳丙辰”。娃娃上面,还有细小的针,插在身上各处。 太后接过布娃娃,立刻打了一个寒战,脸色大变。 乾隆跟着勃然变色。尔康、永琪都吓得惊跳起来,晴儿也脸色惨白。 紫薇看到众人变色,愕然不解: “皇阿玛!有什么问题吗?这个布娃娃有什么来头?还是有什么玄机?” 乾隆陷在极大的震惊中,看看紫薇,看看小燕子,大惑不解。 太后再看布娃娃,触目惊心,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明白了!她终于明白了!这两个“民间格格”,用尽心机混进宫来,为了要取乾隆的性命!她眼神凌厉的看向紫薇和小燕子,当机立断,厉声大喊: “赛威!赛广!高远!高达!你们立刻把这个屋子里的每一个人,不论是主子还是奴才,给我通通抓起来!” “喳!”赛威等人大声应着。 侍卫们就往前一冲,抓住紫薇、小燕子、金琐。其他的人往外冲,去抓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 尔康、永琪大惊,急忙上前。永琪气急败坏的喊: “皇阿玛!事有可疑,一定要查清楚!” 尔康心惊胆战,痛喊出声: “皇上!紫薇和小燕子不可能做这种事,她们连懂都不懂!你千万不要中计呀!今晚,所有的事都很离奇,老佛爷,您一定要弄清楚呀!” 小燕子被赛威等人抓得不能动弹,挣扎着,大喊: “皇阿玛!这是怎么一回事?干嘛要抓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 乾隆实在太震撼了,大意外了,也太受打击了,他不断的看紫薇和小燕子,这两个他深深喜爱的姑娘,刚刚还在唱歌祝寿,带给他最大的惊喜和感动,此刻,竟然搜出这么可怕的东西来!这是怎么回事?他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骨迅速的往上窜,遍布全身,他眼睛发直,一语不发。 皇后高高的抬着头,怒上眉梢,义正辞严的说道: “我早就知道,她们两个来历不明,居心叵测!连这个邪魔玩意,都弄到宫里来了!”她往前一站,对二人厉声说:“皇阿玛这样爱护你们,处处护着你们,给你们这个特许,那个特许,把你们看得比真格格还珍贵!你们不知感恩,居然还敢谋害皇上!简直丧尽天良,其心可诛!” 太后的脸色,早就青一阵,白一阵。眼神里满是恐惧和震怒,听到皇后这样说,就颤巍巍的大喊道: “通通关起来!赛威,把他们男的送男监,女的送女监!暂时送到大内监牢去!等皇上查办!” “喳!遵命!” 一群大内高手,就拉着小燕子、紫薇、金琐出门去。 小燕子惊愕困惑之下,呼天抢地的喊了起来: “皇阿玛!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也相信我们要谋害你吗?不要……不要……”她拼命挣扎:“我不要再去监牢,我不要……不要……” 紫薇陷在极大的震惊中,连思想都几乎停顿了,被动的被拖着走。 金琐吓哭了,喊着: “小姐!小姐,我们又要重来一遍吗?为什么要去监牢?我们不是今天才为皇上唱祝寿歌,舞狮子,怎么一下子就要关监牢呢?小姐呀……” “皇阿玛!”永琪急喊,冲上前去,往乾隆面前“崩咚”一跪。 “皇上!不要让悲剧重演!快阻止他们呀!”尔康大急,也往乾隆面前一跪。 含香震惊得一场糊涂,也上前跪下了: “皇上!两位格格,对皇上好得不得了,为什么要关她们呀?” “皇上!查清楚再关也不迟!”令妃也上前跪下了。 “皇帝!”太后急喊:“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事实胜过雄辩呀!” 乾隆一摔头,从震惊中醒转,受伤而痛楚。一挥手,哑声的说: “先拉下去!关起来再说!” 三人就不由分说的被拉了下去。小燕于一路惨叫着: “皇阿玛!我不要去监牢……不要不要啊……皇阿玛,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们……关过一次宗人府,还不够吗?” 尔康和永琪,眼睁睁看着小燕子等三人,被押解下去,两人都知道这个布娃娃的厉害,不禁魂飞魄散,肝胆俱裂了。 紫薇、小燕子、金琐、明月、彩霞全部被关进了大内监牢。这个牢房,严格说起来不能算是“监牢”,它只是宫廷里,临时禁闭奴才的地方。 侍卫们把五个人一推入房。五个人摔的摔,跌的跌,全部摔成一堆。 监牢铁栅门“叮铃哐啷”的阖上,侍卫们踏着大步而去。 小燕子哭着喊: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那个布娃娃是个什么玩意?为什么找到一个布娃娃,我们就要全部关监牢?” 金琐也哭着,想到从前,害怕得不得了: “皇上不是已经认了小姐吗?怎么一生气就把我们关监牢?小姐,你说话呀,我好害怕,会不会再来一个梁大人,把我们打一顿呀?” 明月、彩霞更是魂飞魄散,吓得鸣鸣的哭,抱在一起。彩霞哭着说: “我们会不会被砍头?我家里还有爹,不知道死以前,还能不能见爹一面?” “砍头?”明月吓坏了:“你不要吓我呀!怎么会砍头呢?为什么要砍头呢?” 紫薇终于从震惊中醒来,看着四周。但见四壁萧然,阴风惨惨。铁栅外的走廊上,插着两支火把,光线暗淡的照过来,到处都是阴影幢幢。想必,这个不是监牢的牢房,也有很多冤死鬼吧! 紫薇伸手搂着大家,脑筋已经转过来,可以思想了,她深思的说: “我们被陷害了!刺客、布娃娃可能都是预先准备的!这是一场戏,千方百计,把皇阿玛、老佛爷都引到漱芳斋去!现在,当众搜出布娃娃,是人证物证,样样俱全了!” “可我想不明白呀……一个布娃娃,有什么了不起?会让老佛爷和皇上,都变了脸?”金琐问。 “自从汉朝起,就有‘巫蛊之祸’!我们中国人,就是‘迷信’这一关,过不了!”紫薇悲哀的回答。 “什么鼓什么祸嘛?”小燕子根本听不懂,哭道:“我们是不是又要倒楣了?又是皇后捣鬼,是不是?她想杀了我们,是不是?” 紫薇抱紧了小燕子。 “不要哭!小燕子,我们已经经过大风大浪,说不定还能度过这个危机!五阿哥和尔康,会拼死来救我们的!皇阿玛那么聪明,如果连我都分析得出来,这是一个陷害,他也会想明白的!” “他会吗?我看他脸色发青,一直瞪着小姐和小燕子看!好怕人啊!”金琐说。 小燕子四面看看,拭去了泪,恨恨的说:就好了!”明月说。 “我就是不该作那首‘走进一间房,四面都是墙’的诗!人家说,作诗会应验的!怪不得我老是被关监牢!早知道,我就写‘走进一间房,四面都是窗’!翻窗子也容易一点!现在,一个窗子也没有,怎么办嘛?” 彩霞可怜兮兮的说: “我现在只想‘走进一间房,里面有张床’就好了!” “可我……好想,‘走进一间房,里面有个娘’就好了!”明月说。 “好!”紫薇就拥着大家:“我们就来想像那间房,有窗,有床,还有娘!” 小燕子脱口而出: “就怕‘走进一间房,都是黄鼠狼’!” “呸呸呸!房间里怎么会有黄鼠狼呢?”金琐连忙要呸掉晦气。 “像我这么倒楣的人,要走进一间房,又有窗,又有床,还有娘,那是不大可能的!有一屋子黄鼠狼,倒是可能得很!”小燕子说。 紫薇听小燕子说得滑稽,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紫薇一笑,小燕子也笑了,于是,金琐、彩霞、明月都跟着笑了。 大家拥抱在一起,虽然落难,仍是泪中带笑。 第四章 紫薇说得不错,尔康和永琪,一定会拼死来救她们的。当她们在监牢里流泪的时候,尔康和永琪,也在慈宁宫,向乾隆和太后慷慨陈辞。 “老佛爷!皇上!”尔康情急的说:“今晚的事,非常明显,就是有人要陷害小燕子和紫薇!那个布偶,绝对是个‘栽赃’!你们想想看,为什么会有刺客,在乾清宫前面现身,然后拔腿就跑?明明是要把我们大家引到漱芳斋去!到了漱芳斋,搜人是假,要找出布偶是真!皇上,请你明察!不要再错怪格格!” “这个巫蛊之事,小燕子她们那么单纯,怎么会做?”永琪也急急说道:“再说,她们对皇上的一片真心,天地可表!就拿今天的祝寿点子来说,都是小燕子想出来的,那首祝寿歌,是紫薇写的!她们对皇阿玛这样用心,怎么可能会害皇阿玛?” “可是,”乾隆困惑的说:“今晚,大家在搜查房间的时候,紫薇和小燕子,为什么那么神不守舍?那般心虚的样子,连朕都看出来了!” 尔康和永琪大惊,彼此看了一眼,天啊!真是从何说起? “她们哪有心虚,是皇上多心了!”尔康痛苦的说。 “你们不要再说了!”太后严厉的看着两人:“这个事情,当然要经过调查,如果紫薇和小燕子是冤枉的,一定查得出来!现在,东西搜出来了,总不能不办吧!你们一天到晚和那两个格格在一起,有没有知情不报?有没有包庇?有没有同谋?我们都要调查!所以,你们最好闭嘴!回去!明天再说!” “包庇?同谋?”尔康忍不住喊:“老佛爷,人生最残忍的事,是把一片忠心,当成恶意!这会抹煞多少忠良,冷掉多少热血!” “皇阿玛!”永琪跟着喊:“就算以前种种,你都忘了!今天发生的事,你不能分析一下,仔细想一想吗?” 乾隆情绪激动而紊乱,他摇着头,不敢相信的说: “不管这个布偶是谁做的,是谁放在那儿的,有人想把朕置于死地,却是很明显的事情!朕只要一想到这个,所有的欢乐就都消失了!这件事,带给朕的冲击太大了,朕是要好好的想一想!” 尔康急得五内如焚,紧紧的盯着乾隆,激动的说: “皇上!只怕这个布偶的用意,根本不在皇上,而在小燕子和紫薇身上!是有人要把她们两个置之死地啊!想想以前的针刺事件,想想梁大人的事件吧!” “尔康!”太后瞪着尔康,语气严厉:“不要为了维护紫薇,把箭头指向别人!诬指和栽赃是一样可恶!这两个格格,一天到晚溜出宫去,确实古古怪怪,形迹可疑!整个皇宫里,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就是她们!即使不是她们做的,也可能是那几个宫女太监做的!或者,是他们集体做的!” 永琪一听,太后的意思,显然已经认定是小燕子她们做的,就惶急的喊: “皇阿玛!老佛爷要这么误会,还说得过去,因为老佛爷没有看到过去那些惊心动魄的事!但是,皇阿玛,你怎么可能误会呢?” “皇上!”尔康也急喊:“以前的每件事情,还在眼前啊!再想想紫薇为皇上挡刀的事吧!如果她要害皇上,她怎会挡那把刀呢?” 乾隆认真的看着尔康和永琪,其实,他们两个的话,句句都打进他的内心,让他震动着。但是,他的情绪依旧混乱,一时之间,实在理不出头绪。就一拂袖子说: “那两个丫头,无论如何,总是嫌疑犯!你们下去吧!朕会仔细调查这件事,你们不要再说了!去吧!” 尔康和永琪无奈已极,尔康就抬眼去看晴儿,眼神里,尽是哀恳之色。晴儿站在那儿,神色严重,接触到尔康的眼光,就对尔康暗暗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尔康只得颤声说道: “臣告退!” 永琪和尔康站起身来,乾隆一抬头,警告的说: “你们两个,小心一点!那个大内监牢,朕已经派了重兵把守,绝对不允许再发生劫狱事件!尔康,不要害了你的阿玛和额娘!永琪,不要让朕对你彻底失望!” 尔康永琪大震,两人脸色都苍白如死。 那夜,学士府也是一团乱。福伦和福晋,吓得魂飞魄散了。好不容易,以为尔康这个“额附”已经当得稳稳当当的,锦绣前程,美满姻缘,指日可待!怎么又会发生这个飞来横祸?福伦看着六神无主的尔康,沉重的说: “尔康,这次的事情真的严重了!在宫里,对这种事情,最为敏感!碰到了这种事,是宁愿错杀一百人,也不愿放过一个人!” 尔康急得形容憔悴,哀求的看着福伦和福晋: “阿玛,额娘,求求你们,快想办法救救她们吧!我也知道这次事态严重,但是,紫薇她们是无辜的呀!这件事,明明就是皇后在栽赃!但是,老佛爷完全和皇后一个鼻孔出气……皇上也好奇怪,听不进我们的话!我只怕拖下去,紫薇和小燕子又会很惨!” 福晋满房间绕着圈子,心痛的说道: “紫薇怎么这样命苦?好不容易当了格格,又碰到这样的事!”她看着福伦: “我们有办法可想吗?令妃娘娘说话有用吗?” “怎么会有用?你想想看,老佛爷是皇上的亲娘呀!哪个亲娘不爱自己的儿子?看到布偶,她就胆战心惊了!即使她心里存疑,即使她认为可能是‘陷害’,她还是会除去这个嫌疑犯,就是我说的,可以错杀,不能失误!何况,她一直就没有喜欢过小燕子和紫薇!” “阿玛这样分析,就是说,她们毫无希望了?其实,那只是一个布娃娃,哪会要人命呢?我去弄一百个布娃娃来,全体写上我的生辰八字,给老佛爷看看我会不会死?”尔康急得跳脚。 “尔康,你不要吓我!”福晋大惊。 “连你们也相信那个布娃娃会要人命,是不是?”尔康瞪着福晋。 “鬼神之事,我绝对不拿它开玩笑!”福晋说:“尔康,你的阿玛额娘年纪大了,禁不起这样的风风浪浪!自从你和紫薇来往以后,我真是没有一天好日子过!现在,又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勒了!我知道你爱紫薇,但是,你也要爱惜父母呀!” 尔康痛楚的一皱眉头: “我知道,我让你们这么操心,实在不孝极了!可是,我现在已经六神无主了!想到紫薇又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未来会遭遇些什么不幸,还不知道!我真的痛不欲生!我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老天!要怎样才能把她们救出来呀!” 福伦深思的看着尔康: “你不要跳脚了,整个事件你都在场,应该冷静下来,分析一下!除非抓到真正陷害紫薇的那个人,你无法救紫薇!” “真正陷害紫薇的人,就是皇后呀!一定是她!但是,怎么抓得到呢?” “你不要大呼小叫好不好?虽然是自己家,也是隔墙有耳呀!”福晋急忙警告。 福伦凝视尔康: “我立刻进宫去见皇上,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至于你呢,应该赶快去调查一下!那个刺客是个关键人物!如果他跑进漱芳斋就不见了,当时,有没有侍卫从里面跑出来?再有……是谁掀起床垫的?是谁发现布娃娃的?” 尔康如醍醐灌顶,被点醒了,整个人跳了起来。 “阿玛!你不愧是大学士!” 尔康掉头就冲出门去了。 尔康拂晓进宫,直接到了永琪那儿。两人分析了一下,立刻把高远和高达传进了景阳宫。 尔康看到高远、高达,就厉声说: “你们两个,对我从实招来吧!你们做了什么好事,我已经完全知道了!你们假扮刺客,把大家引到漱芳斋,脱掉夜行衣,换了真实面目出来,再和大伙一起搜捕刺客!然后掀开床垫,露出布娃娃!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在老佛爷、皇上、五阿哥和我的面前玩花样!你们两个,不要命了!” 高远、高达跪在地上,彼此互看,眼神坚定。高远就磕头说道: “冤枉啊!福大爷!奴才是你的亲信,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高达接口说道: “是呀!还珠格格和紫薇格格对我们恩重如山,奴才感激都来不及,怎会陷害她们呢!您千万要明察,不能冤枉格格,也不能因为要给格格脱罪,就冤枉奴才呀!” 永琪大声一吼: “还敢狡辩!除了你们,没有别人能够进漱芳斋,然后消失踪影!明明就是你们两个捣鬼,还不供出是谁的指使?难道要我把你们送到刑部问罪,才要说出真相吗?” “五阿哥,福大爷!今天就是把奴才送到刑部,奴才也是这几句话!再没有第二种答案!奴才兄弟两个,自小在宫里当差,三代都是宫里的谙达,绝对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奴才们行得正,不怕调查!”高远坚定的说。 “就是!如果五阿哥和福大爷怀疑咱们两个,就把咱们送去刑部吧!咱们被派到漱芳斋,一直忠心耿耿,现在还被这样怀疑,奴才们也觉得灰心了!福大爷!您栽培一番,落得这样下场,奴才给您请罪了!”高达就伤心的磕下头去。 尔康和永琪,看到两人如此信誓旦旦,竟然没有把握起来,彼此互看。 “高远!”尔康就厉声问:“你口口声声说你没有做这件事,那么,你为什么会去掀床垫?是不是有人要你掀的?那个床垫薄薄一层,里面要藏人,不是太勉强了吗?你怎么会去掀它?你如果实话实说,我还可以饶你一死!” “冤枉啊!奴才真的以为刺客藏在床垫底下!完全是为格格们的安全着想啊!当时,奴才已经把可能的范围通通搜过了!”高远喊。 “那么,在我追刺客追到漱芳斋的时候,你从里面出来,难道没有看见刺客进去吗?怎么可能?” “奴才什么都没看见!如果福大爷这样推算,那么,任何一个侍卫都可能假冒,不一定是奴才!为什么福大爷不怀疑别人,一定要怀疑奴才呢?” 尔康被问倒了。永琪就把尔康一拉,拉到窗边去。低声说: “不要因为我们两个方寸大乱,就怀疑每一个人,万一冤枉了他们,我们岂不是和冤枉小燕子紫薇的人,一样可恶吗?” “你说得对!”尔康沮丧的点头。 尔康和永琪,还没有找到营救紫薇她们的方法,那大内监牢里,已经有变。 五更刚过,狱卒就来到监牢前面,打开了铁栅。 狱里的五个姑娘,正冷得发抖,大家蜷缩着身子,彼此紧紧的靠在一起,抵卸寒气,整夜没有阖眼,每个人都形容憔悴。看到狱卒进来,大家精神一振。小燕子就跳了起来,兴奋的嚷着: “是不是皇阿玛想明白了?” 几个狱卒当门一站,高声宣布: “紫薇格格有请!” 紫薇一惊,惶恐的站起身来,小燕子扑上前去: “什么叫做紫薇格格有请?要请就一块儿请!这儿有五个人呢!” “只请紫薇格格!”几个狱卒,就拉住紫薇:“走吧!” “你要拉我去哪里?我们五个一起,不要分开!”紫薇紧张的喊。 “那可由不得你!” 狱卒就把紫薇强行拉走了,“哐啷”一声,铁门再度锁上。 金琐扑在铁栅上,凄厉的喊着: “小姐……小姐……小姐……” 小燕子也扑在铁栅上,大喊大叫: “紫薇……紫薇……紫薇……” 明月、彩霞大喊着“格格”,紫薇就在这一片喊声中,被带到了慈宁宫。 进了慈宁宫的后门,拐弯抹角走了一段路,紫薇被推进一间密室。她惊恐的四看,好像回到了坤宁宫的密室、只见高高的窗,高高的墙,暗沉沉的光线,和好多面无表情的太监。她心慌意乱,还没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便有好多太监上前,把她五花大绑,绑在一个刑具上。整个人成为一个“大”宇状直立在那儿。 “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紫薇惊喊。 太监们抓起了她的双手,紫薇只觉得手指一阵剧痛,已经上了夹棍。 紫薇魂飞魄散,大叫: “不要这样呀!不要……不要……” 脚步笃笃传来,紫薇抬头,惊见太后、皇后站在面前。容嬷嬷、桂嬷嬷两边侍候,众嬷嬷立于身后。 紫薇一见这等架势,又见皇后在场,已知大事不妙,心惊胆战的看着太后。 太后就厉声问: “紫薇!关于这个布偶的事,你就从实招了吧!免得皮肉受苦!你什么时候把这个布偶弄进宫的?为什么要害皇阿玛?是谁要你做的?说!” “老佛爷!”紫薇痛喊出声:“我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个布娃娃!根本不知道它怎么会在我的床垫底下!” 皇后转头,对太后说道: “臣妾早就知道她会赖得干干净净!她的功夫可大着呢,当初,没有经过选秀女,没有经过内务府,就能混进宫来当宫女。接着,把皇上唬得团团转,居然带她去出巡!然后,不知道怎么弄出一件刺客事件,就平步青云,到今天的地位!老佛爷,您想想,一个小女子,怎会有这么大的魔力?臣妻以为,一定是个妖女!” 太后颔首,心有同感,就大声说: “紫薇!你再不招,就要用刑了!说!” “老佛爷!”紫薇哀声喊:“我对皇阿玛,充满了崇拜,充满了亲情,我怎么都不可能要害皇阿玛!老佛爷!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也不喜欢我,可是,请不要把我对皇阿玛的一片真心,扭曲到这个地步,那实在太残忍了!” “你不要再狡赖了!”皇后厉声说道:“东西在你的床垫底下,所有的人都亲眼目睹,你还有什么话说?” 紫薇不看皇后,只看太后: “我是冤枉的!有人要陷害我……太后,请明察!” “你就坦白招了吧!”太后盯着紫薇:“你们是不是白莲教的人?如果不是你做的,是不是小燕子做的?你们受谁指使?快说!” “白莲教?”紫薇大惊:“天啊!小燕子连‘巫蛊’是什么都不懂,她怎么会做这种事?” 太后抓住了紫薇的语病,深信不疑了,锐利的看着紫薇: “她不懂什么叫‘巫蛊’,显然你懂!” 紫薇大大一震: “老佛爷,我懂并不表示我会去做呀……” 容嬷嬷俯身对太后低语: “这个丫头强得很,不用刑,她是不会招的!” “你要逼我用刑吗?”太后问。 “杀死我,我也不能承认我没做过的事呀!” 太后就一声令下: “用刑!” 立刻,夹棍开始收紧,紫薇觉得,自己的十根手指,全部被绞断了一般,剧痛钻心,忍不住惨叫起来: “哎哟……哎哟……老佛爷,救命啊……救命啊……” “你招不招?”皇后冷冷的问。 “我如果屈打成招,皇阿玛一定以为这是真的,他会多么伤心呀!我没有……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容嬷嬷对行刑太监做了一个手势,夹棍再度夹紧。 紫薇痛得椎心断肠,冷汗从脸上滚落,脸色苍白如纸,惨叫连连: “啊……啊……老佛爷!看在菩萨份上……救我……救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请你仁慈一点吧……” “对一个要谋害皇帝的人,我如何能救?如何能仁慈?”太后怒道:“对你仁慈,就是对皇帝不慈!如果你是冤枉的,那么,一定是你屋里那几个丫头做的!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你不招,我就一个个的审问她们,总有一个会招!” 紫薇大震,天啊!难道太后还要对小燕子金琐她们用刑?这种痛楚,她们怎么受得了?正在想着,夹棍再度收紧,紫薇痛得快要晕倒了,惨叫出声: “我招了……我招了……请不要再这样了,我实在受不了了……是我做的……是我一个人做的!” “真的是你做的?小燕子帮你忙做的,所有的丫头奴才一起合作,是不是?”太后紧紧的盯着她。 “不是不是!是我一个人做的,小燕子她们都不知道……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做呢?”太后疑惑的问:“皇上已经封你为格格,又把你指给了尔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为什么要谋害皇上?” 紫薇一怔,无言以答。睁大眼睛,痛楚的看着太后。 容嬷嬷又一个暗示,夹棍再度收紧。紫薇觉得,自己的手指已经全部碎掉了,痛得不知道怎么思考,只想赶快结束这个折磨,就大喊: “哎哟……哎哟……我招,我招……是我……要给我娘报仇……皇阿玛让我娘等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我要给我娘报仇……报仇……报仇……” 皇后和太后对看一眼。皇后点头说: “这就是了!” 当紫薇“屈打成招”的时候,乾隆和福伦正在恳谈。乾隆一夜没有睡,整夜在思索这件“巫蛊事件”。天才刚刚亮,福伦就进宫来了。君臣二人,在御书房里单独见了面。 “皇上!臣知道,宫里出现‘巫蛊’,带给皇上的震惊一定非常巨大!但是,巫蛊之说,早巳不攻自破,那个小小的布偶,想要发生什么作用,臣以为完全是无稽之谈!就拿目前来说,圣上神清气爽,身强体健。显然那个布偶根本没有作用,为一个无用的东西,闹得宫里人人自危,恐怕因小失大,请皇上三思!”福伦说得条理分明,分析得十分透彻。 乾隆点点头,神色黯然。 “再说……”福伦继续说:“如果要臣相信紫薇格格,或是还珠格格要伤害皇上,那是绝不可能的事!非但她们不会伤害皇上,如果她们知道有人要伤害皇上,她们还会和人拼命!这一点,臣愿用项上人头,为两位格格担保!” 乾隆再点头,深深一叹,盯着福伦: “其实,朕已经想了一夜,紫薇和小燕子,以前的点点滴滴,现在的种种种种,都明明白白的摊在朕面前。她们一直亲切得像朕的左右手,哪有自己的手,会害自己呢?所以,朕对她们,已经再也没有怀疑了!” “皇上圣明!”福伦惊喜交集。 “但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漱芳斋,朕想到幕后种种,真是不寒而栗!如果抽丝剥茧,去一重重的追查,不知道会抖出多少秘密?牵连多少人?朕只要下令查办,恐怕整个后宫,会天翻地覆!” 福伦一震,看着乾隆,君臣眼神的一个交会,彼此已经深深了解。 “目前,嫔妃之间,各有派系,老佛爷又有她偏爱和信任的人,朕怎样也不能伤了老佛爷的心!到时候,犯罪的人为了脱身,没犯罪的人为了自清,再加上其他的彼此倾轧,一定会演变成这个咬那个,那个咬这个……朕只要一想到汉武帝时的‘巫蛊之祸’,死了几万人,就全身冒冷汗了!再想到当初的直亲王,那件喇嘛的‘魇魅’事件,让父子反目,兄弟相残……朕就毛骨悚然了!” 福伦不由得对乾隆肃然起敬: “原来皇上已经想得那么透彻了!” “所以,除非拿到确切的证据,根本不能声张,以免案情扩大!就算拿到确切证据,能不能公开,能不能处置,都是一个问题。昨晚,朕就非常疑心,只是一时之间,脑筋有点转不过来。现在想明白了,又代紫薇和小燕子胆战心惊。你想,尽管有尔康和永琪亲自保护,高手环侍,漱芳斋还是有人可以出没自如,那么,如果有人非要置那两个丫头于死地,取她们的性命也不难了!或者,监牢里还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如让她们两个暂时住几天,等到朕想明白怎么办再说!尔康和永琪那儿,你让他们稍安勿躁!” 福伦这才恍然大悟,心里又是感动,又是佩服: “皇上英明!跟皇上这样一谈,臣才明白了。但是,那两个格格,毕竟是女儿身,现在天气又冷,监牢里寒气重,只怕两位格格会吃不消啊!” 乾隆再点头,忧形于色。 “还有……”福伦急道:“皇上虽然并不相信巫蛊,可是,老佛爷却信得厉害,老佛爷和皇上母子情深,保护皇上的念头赛过一切,只怕我们还来不及调查真相,洗清两位格格的嫌疑,老佛爷就会采取行动了!” 乾隆被提醒了,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不管怎样,先去上朝吧!上朝之后,立刻来办这件事!” 紫薇被带回监牢的时候、已经两手红肿,身心俱伤。她倒在地上,脸上又是汗,又是泪,苍自如死。 小燕子、金琐、彩霞、明月全都扑了上去。金琐吓得面无人色,惊喊着: “小姐!他们把你怎样了?小姐!小姐……” “紫薇!你被他们用刑了,是不是……”小燕子看到紫薇受伤的手指,目眦尽裂。“我要把你们杀了!”她对狱卒冲了过去。 明月、彩霞脱下背心,去包着紫薇,喊着: “格格!格格……老天啊!菩萨啊……” 狱卒一把抓住冲来的小燕子: “现在,有请还珠格格!” “我不去!我不去……你们想弄死我们,我不去……” 一群侍卫往里面一站。说道: “格格不要让奴才们动手!” 小燕子哪里肯听,一拳就打了过去,同时,几个连环踢,踢向侍卫,身子就向监牢外面飞窜。但是,侍卫武功高强,三下两下,就把小燕子制伏了。 侍卫就挟持着小燕子往外拖。小燕子狂喊着: “我不要去!我不要去……” 紫薇用力的撑起身子,勉强的抬起头来,喊着: “小燕子,我已经招了……你不要再吃亏……” 小燕子还没听清楚,就被拉走了。 小燕子也被带到密室里。 小燕子抬头一看,太后、皇后、容嬷嬷、桂嬷嬷和许多嬷嬷太监站在面前。 太监就要上来绑小燕子。刑具触目惊心的放在那儿。 小燕子一挣就挣脱了太监,瞪大眼睛,喊道: “不要绑我了!你们要问什么就问吧!” 太后就盯着小燕子: “小燕子,刚刚紫薇已经招了,那个布娃娃是她做的,她说你们都是白莲教的余孽,是不是?” 小燕子瞪大眼睛: “白莲教?谁说我是白莲教的?我明明是红莲教!” 容嬷嬷对太后低低说道: “老佛爷,这个丫头,最会东拉西扯,分散别人的注意力,老佛爷要小心!” 太后就厉声喊道: “紫薇都招了,你还有什么可说?你和紫薇,是不是一党?” 小燕子看看太后,又看看皇后。咬牙切齿的大叫: “紫薇招了!你们对她用刑,你们折腾她,逼到她非招不可……你们好残忍,好狠心!”就一摔头,豪气的说:“老实告诉你们吧,那是我做的!你们不要再去欺负紫薇了,她身子弱,禁不起你们打打夹夹……一个布娃娃,有什么了不起?我做了一大堆!好了吧!”一面说,一面拍着胸口:“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你们不要打这个打那个了!把她们和小邓子、小卓子通通放掉吧!” “你招了?是你做的?”太后盯着她。 “我招了,是我一个人做的!和他们大家都没有关系!”小燕子抬头挺胸说。 “你为什么要谋害皇阿玛?”太后继续问。 小燕子楞了楞,为什么?天知道为什么?她一仰头: “你说为什么就为什么!因为我想不清楚,也说不明白!” “那个布娃娃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小燕子眼睛一瞪,惊道: “那上面还有字啊?大概是‘嘛咪嘛咪急急如律令’!” 皇后急忙凑到太后耳边: “老佛爷,你不要被她唬弄过去,她最会装疯卖傻这一套!她是漱芳斋的头儿,会很多妖法!依臣妄看,这件事整个漱芳斋都脱不了干系,恐怕大家都串通了!” 容嬷嬷就在一边恭敬的点头: “奴才也是这么想!” 小燕子大叫着说: “皇后娘娘,容嬷嬷!你们喜不喜欢蜜蜂?要不要我再施展‘妖法’,让你们尝尝‘满头包’的滋味?当心哟,我今晚会让你们的床上,变出几千几万条毒蛇出来,把你们浑身咬得稀巴烂!” 容嬷嬷就吓得一跳,急忙对太后说道: “老佛爷,你听!她还要弄妖法呢!上次我们被蜜蜂追赶的事,宫里人人都知道!现在,这个毒蛇,说不定真的会来!” 小燕子仰头大笑了: “哈哈哈哈!不止毒蛇,还有几百个癞虾蟆,几千条蜈蚣,几万条蚂蟥,爬满你们的床!爬到你们头发里,耳朵里去!” 皇后被她说得背脊发麻。太后听到这样的诅咒,气得脸色发青: “居然胆敢这样诅咒皇后,不是妖女,也是泼妇!把她拉下去!把那些奴才带来!” 小燕子被拖了下去,轮到金琐、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五人,全部被带进密室,跪了一地。金琐情急的痛喊着: “老佛爷!你不要相信小姐的话,她都是要保护奴婢,才承认那是她做的!其实,那个布娃娃,是奴婢做的!和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请你饶了小姐,惩罚奴婢吧!” 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看着一边的刑具,触目惊心。彩霞就磕下头去,颤声说道: “老佛爷!请开恩!两位格格心地好,最爱奴才,老佛爷上次也亲眼看到了!这个娃娃,是我做的!”她虽然挺身而出,想代紫薇受过,却吓得不得了,发着抖: “我不知道不可以做布娃娃,就做了一个!是我,是我!” 明月见彩霞这样说,就也发抖说道: “老佛爷,是我!布娃娃是我做的!” 小邓子见三个丫头都这样义气,就也挺身而出了: “老佛爷!不是她们,是奴才!以为做个娃娃很好玩,就做来玩儿,不知道这样是闯了大祸!” “还有我!还有我!”小卓子赶紧抢着认罪,拼命磕头:“那个娃娃是奴才做的!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老佛爷开恩,饶了两位格格吧!她们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格格呀!” 太后听到五个人抢着认罪,实在震撼,也实在困惑。 容嬷嬷就谦卑的在太后耳边说: “老佛爷看到了吧?那两个格格如果不是有妖法,怎么会把这些奴才收得服服贴贴?连上断头台的事,他们也抢着承认,这未免太不寻常了!” 皇后就进一步说: “不管怎么样,这个漱芳斋里的人,是通通认罪了!假若那个布娃娃和他们真的没有关系,也不至于人人认罪吧!这些人里面,总有一个是主谋,其他的是共犯!” 正说着,外面传来太监的大声通报: “皇上驾到!五阿哥到!福大爷到!” 太后、皇后、容嬷嬷脸色一凛。赶紧到大厅去迎接乾隆。 原来,乾隆一下朝,尔康和永琪就迎上前来,告诉乾隆,已经得到消息,太后拂晓时分,就开始审问紫薇和小燕子!乾隆一听,心惊胆战,知道事不宜迟,急忙带着两个年轻人来到慈宁宫。 太后和皇后,带着容嬷嬷等人,匆匆出来迎接。乾隆看到皇后和太后一起从内室出来,心里立刻一寒,眉头一皱。大家匆匆问安毕,乾隆就仓卒的说: “听说母亲一早就审问了那两个丫头,不是说好,朕要亲自审问的吗?怎么没有等朕来?” “只怕皇帝心存仁厚,问不出结论来!这后宫的事,我能为你代劳,也就代劳了!事事都要你亲自处理,你哪有那么多时间呢?”太后说。 乾隆就急问: “那么,皇额娘问出结论了吗?” “他们全体招了!” 尔康和永琪吓了一大跳,两人同时惊喊: “招了?怎么会招了?” 皇后太得意了,忍不住插嘴: “皇上!整个漱芳斋,两个格格,三个丫头,两个奴才,全部都招了!这个巫蛊事件,是他们集体的杰作!幸好老佛爷英明,都问得清清楚楚了!” 永琪大叫: “不可能的!小燕子一定不会招的!如果她招了,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 尔康也激动得一塌糊涂,掉头看乾隆: “皇上!紫薇可以为皇上去死,怎么会招出她没做过的事!请皇上明察!” 乾隆就急急说道: “把他们通通带来,朕要自己问问清楚!” 片刻以后,紫薇、小燕子、金琐、小邓子、小卓子全部带来了。大家看到乾隆,真是说不出来的伤痛,大家都身子一矮,全部跪倒。 紫薇才跪下,已经不支,身子一歪,差点摔倒。金琐急忙扶住。 乾隆震动的看着紫薇,只见紫薇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就惊喊: “紫薇,你怎么了?” 紫薇还没说话,小燕子眼泪一掉,哭着大喊: “皇阿玛!昨天,我们还为你唱歌祝寿,放焰火猜谜语,我快乐得像老鼠,幸福得要死掉……没想到,马上就把我们关监牢,一早就带走紫薇,对她用刑,逼她招供……” 乾隆、尔康、永琪同时喊出: “用刑?” “紫薇!”乾隆急忙弯身去看紫薇:“谁对你用刑?用了什么刑?在哪儿用刑?给朕看,你什么地方受伤了?” 紫薇不稳的磕下头去,一面落泪,一面哽咽的说: “皇阿玛!你问这几句话,证明你还关心我!紫薇心满意足,那个布娃娃,紫薇已经招了,请处罚我一个人,饶了不相干的人吧!” 小燕子一听,立刻激动的喊: “我也招了!要处罚,处罚我一个人好了!我皮厚,不怕打!” 金琐就磕头嚷道: “皇上圣明!不是她们,是我!是我一个人做的,罚我吧!饶了小姐!她真的没有做呀!” 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就异口同声的喊: “是我!是我!不是她们!” 乾隆震撼极了,抬头看着太后: “所谓‘招了’,是这样‘招了’!皇额娘,你也信了?” 太后盯着乾隆,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对了: “那……依皇帝看,是怎样呢?” 尔康看到憔悴的紫薇,早就心痛如死,忍不下去了,对乾隆一跪,含泪说道: “皇上!紫薇为了认爹,已经受尽千辛万苦,不要再屈打成招,让她的一片孝心,变成百口莫辩的弑亲大罪!如果这样,你让她情何以堪?” 尔康几句话,说到紫薇心坎里,紫薇就再也忍不住,伏地痛哭了。 皇后生怕再有变数,急忙上前,大声喝斥: “尔康!你好大胆子,胆敢说老佛爷‘屈打成招’!” 就在这时,晴儿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迭锦缎,和那个“布娃娃”。晴儿屈了屈膝,不亢不卑的,条理分明的说道: “老佛爷,皇上,皇后娘娘!晴儿有几句话,不能不说!这个娃娃,从昨儿个起,就在晴儿手上。晴儿已经仔细研究过了,这个缝制娃娃的白色锦缎,正好和上次苏州织锦厂送进宫的雪缎一摸一样。证明这个娃娃,不是宫外带进来的,是宫里的人做的!晴儿记得,这个锦缎,当时老佛爷留了一些,剩下的只给了宫里很少的几个娘娘,并没有分给漱芳斋。只要到敬事房查一下,大概查得出来是给了哪几个娘娘!” 晴儿这篇话,震动了房里每一个人。皇后一惊,容嬷嬷倏然变色。 乾隆和太后全部大震,瞪着晴儿手里的布娃娃。 尔康、永琪惊看晴儿,此时此刻,真是说不出的感激与敬佩。 太后就惊喊道: “晴儿,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布娃娃在这儿,雪缎也在这儿,请老佛爷比较看看!”晴儿递上两样东西。 太后就急急忙忙去比较那个娃娃和锦缎。 小燕子这下得理不饶人,大喊起来: “皇阿玛!你赶快下令,把那几个娘娘通通关起来!再用夹棍夹一夹!说不定有一大车的犯人!” 乾隆惊喊: “夹棍!紫薇,你被夹棍夹了吗?给朕看看你的手!” “皇阿玛!不要看了!”紫薇想把双手藏起来。 小燕子不由分说,一把拉起紫薇的手,给乾隆看。 “你看!你看!肿成这个样子,不知道骨头有没有断?如果断了,谁来弹琴给皇阿玛听?谁来陪皇阿玛下棋?” 大家睁大眼睛看去,只见紫藏的十个手指,肿得像萝卜一样,因为瘀血,青青紫紫,渗不忍睹。 尔康一看,心脏猛的一抽,痛楚得快要死掉。 乾隆怒喊: “尔康!快传令敬事房,马上查明回报!” 尔康眼睛都涨红了,义愤填膺,大声回答: “臣领旨!” 尔康站起身子,转身要走。紫薇急喊: “尔康!等一等……” 尔康站住,回头看着紫薇。 紫薇匍伏向前,伏在乾隆脚下,再仰头看着乾隆,诚诚恳恳的说道: “皇阿玛请息怒!自从秦汉以来,历史上的巫蛊事件,每次都牵连好多人,被冤死的人无数!而且,让整个宫廷,人心惶惶。如果皇阿玛相信紫薇和小燕子是无辜的,这件案子可不可以到此为止?紫薇相信,皇阿玛洪福齐天,一个布娃娃,绝对不能伤害皇阿玛!但是,追究下去,对皇阿玛的伤害,对老佛爷的伤害,对整个皇室的伤害,都会非常严重!皇阿玛,请不要再追查了!” 紫薇几句话,句句说进乾隆内心,乾隆瞪着紫薇,震撼极了。 晴儿就一步上前,也对乾隆跪下了。也是一脸的诚挚,说道: “紫薇的话,说中了最重要的地方!这件事,不论是谁做的,经过这样一闹,她自己一定心里有数!如果紫薇和小燕子不追究,等于是两位格格放她一马!晴儿想,人心都是肉做的!让那个人感动,还是比让她砍头好!” 紫薇听到晴儿这几句话,正是她想说的,不禁惊看晴儿。晴儿也转头看她,两个女孩的眼光接触,都有着复杂的折服和了解。 皇后听了晴儿这几句话,脸色忽青忽白。容嬷嬷已经面无人色。 太后看看紫薇,心里着实后悔,就铁青着脸,震怒的说: “不行!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做了布娃娃要害皇帝,再定计要害格格,这样罪大恶极,怎能放她一马?如果她继续造孽,岂不是还要害人?” 皇后浑身,掠过一阵寒栗。 乾隆瞄了皇后一眼,恨恨的咬牙,大声说道: “对!应该把她揪出来,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皇后和容嬷嬷双双一颤。 第五章 乾隆虽然嘴里叫嚷着要立刻查办这件案子,但是,并没有马上行动。皇后和容嬷嬷就慌慌张张回到坤宁宫。走进房间,容嬷嬷急急的关门关窗。皇后看到每扇门窗,都已严密关好,才紧张的问: “你怎么如此粗心?会用雪缎去缝制布娃娃?” “是奴婢的疏忽!”容嬷嬷懊恼极了:“当时,只想用一块不起眼的料子,在一堆零头布料里,这块颜色最素,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色,奴婢根本不知道这是雪缎,还以为就是普通的衬里雪纺!奴婢该死!” “别说奴婢该死了,已经是这样,懊恼也没用了!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呢?皇上和老佛爷那个样子,好像是非查不可!你看,我们还能脱罪吗?”皇后害怕的问。 容嬷嬷镇定了一下自己: “娘娘先不要慌了手脚,奴婢想,就算敬事房有记录,查得出来哪儿有这个料子,也不能咬定是咱们做的!如果有料子的人都有罪,牵涉的人就多了!想必皇上不敢这样做!反正,我们咬定没做就对了!这个事情,并不是查到是雪缎就算破案了,还是什么证据都没有!” “是啊!”皇后惊魂稍定:“不过只查到雪缎而已,又不能证明什么!” “对!如果老佛爷她们怀疑到娘娘,娘娘就喊冤,要求彻查宫里所有的雪缎,奴婶这几天,就到每个宫里安排安排……让令妃娘娘那儿有,香妃娘娘那儿也有,至于漱芳斋,还是可以有!” 皇后眼睛一亮。 “你安排得好吗?不会再出状况吧?” “娘娘放心,交给奴婢吧!这次,我一定会非常小心的!” “还有那些侍卫,嘴巴封住没有?高远高达可靠吗?” “如果事机不密,他们也是脑袋搬家的大事,娘娘想,他们既然趟进这个浑水里去了,就只能硬着头皮撑到底……谁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呢?” 皇后点头,眼光闪烁,心里,仍然在害怕着。容嬷嬷想想,又说: “不过,现在情况对我们不利,只得便宜了那两个丫头。暂时,没有办法治她们了!娘娘在老佛爷面前,恐怕也要小心一点,那个晴儿,实在太机伶了!娘娘千万千万留心,不要露出心虚的样子来!也不要再和那两个丫头作对!” 皇后心有余悸,不住点头。 “你真的认为,我们还能脱身?” “只要娘娘抵死不承认,谁能把这么大的罪名硬扣给娘娘?何况,娘娘还是皇后!比那几个毛孩子,总是地位崇高多了!如果闹大了,岂不是整个朝廷都会震动?娘娘的娘家,那拉氏家族,也不会善罢干休吧!” 皇后再点头,其实,心里七上八下。 容嬷嬷正视皇后,再加了一句: “奴才想,万岁爷即使怀疑娘娘,这么大的事,也会有忌讳!娘娘,你尽管抬头挺胸,不要害怕!” 皇后勉强的应着,脸上,仍是带着深深的恐惧。 乾隆顾不得皇后,因为,他正在漱芳斋,亲眼看着太医治疗紫薇。 紫薇半坐在床上,拼命忍着痛,太医正用绷带一层层的包扎着她那肿胀的手指。 乾隆、令妃、尔康、永琪、小燕子都焦急的站在一旁看。 金琐、明月、彩霞都在帮忙太医,托着药盘,递绷带、剪刀。 “哎哟……哎哟……”紫薇忍不住了,痛得眼泪直流,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尔康拼命吸气,好像痛的是他自己,嘴里不停的喊: “轻一点,太医!拜托……轻一点……” “没办法,格格,你只好忍一忍!”太医小心翼翼的包扎着,说道:“臣知道很痛,可是一定要包扎固定,不然,恐怕会留下病根,不治好,手指就不能用了!” 紫薇咬着牙关,呼吸急促,冷汗从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滴下来,大家看得胆战心惊。乾隆听到太医那样说,就吓了一跳,问: “胡太医,手指不能用是什么意思?有那么严重?” “回万岁爷!骨头虽然没有断,但是,骨膜已经受伤,关节也有挫位。臣只怕调养不好,会留下长期的病痛!” 乾隆激动的嚷: “怎么会调养不好?胡太医,用最好的药,务必把她治好,听到没有?” 太医赶快一迭连声回答: “喳!喳!喳!臣遵命!臣遵命!” 太医一分心,包扎得稍微用力一些。紫薇痛得惨叫: “啊……好痛……金琐……金琐……救我……” 金琐急忙扑到紫薇床前,不能握她的手,只能抱住她的头,拼命给她擦汗,喊: “小姐!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你忍一忍,马上就好了!啊?” 尔康额上也冒出了冷汗,直喊: “轻一点!太医,拜托!轻一点……” 小燕子眼泪水夺眶而出,对永琪哭着说: “都是我不好!侍卫拉她走的时候,我就应该跟她在一起,说什么都不要离开她,不该让她单独去被审问!有我在,一定不会这样!我拼死也会挡在前面!” 永琪安慰着小燕子: “不要难过了,当时,侍卫只带走她一个,你也无可奈何呀!” 好不容易,太医包扎妥当。 紫薇闭眼靠着,脸孔和嘴唇,全是惨白惨白的。 太医站起身来,充满歉意的看着紫薇,说: “紫薇格格,对不起,臣知道很痛,所谓十指连心,没有一种痛可以跟这种相比了!臣现在马上开方子,去御药房抓药,立刻煎了服下,或者可以止痛!” “快去抓药!快去!快去!”乾隆喊。 太医急步而去了。乾隆低头看着紫薇: “紫薇,你还好吗?” 紫薇睁开眼睛,忍痛说道: “皇阿玛!我还好……还好!” 乾隆看着这样的紫薇,心痛极了。说道: “紫薇,朕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再受这样的苦!如果朕想到了,怎样也不会让你们进监牢!” 小燕子眼泪一掉,哭得稀哩哗啦: “皇阿玛!你居然不相信我们!为了一个布娃娃,你狠心到让我们再去坐牢,让紫薇再受一次苦!我们拼命喊你求你,你都不理!你好残忍,我不要再听你了,不要再信你了!” 令妃急忙说: “小燕子!怎么可以跟皇阿玛这样说话呢?昨晚那个状况,人证物证都在,那么多人瞧着,皇阿玛总不能不办呀!你瞧,这不是马上放出来了吗?” “如果没有晴儿,我们哪里放得出来,恐怕每个人的手指,都跟紫薇一样了!” 乾隆难过极了,看着两个姑娘: “小燕子,紫薇,你们不要伤心了!朕也有朕的无可奈何!”说着,就转向尔康:“尔康,你回去跟你阿玛好好的谈一谈,再来开导开导两个丫头!” “是!” “紫薇,你好好休息!”乾隆再看向紫薇:“朕相信,像你这样懂事,这样识大体的孩子,上苍会给你最大的怜惜,朕保证,一切灾难到此为止,以后都是坦途了!” “谢皇阿玛!”紫薇低低的说。 “别谢朕了!”乾隆一叹,有些感伤:“朕贵为一国之君,应该可以呼风唤雨,但是,却无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儿,朕也有许多挫败感,许多无力感呀!对你们两个,真是充满了歉意。” 乾隆这样坦白的几句话,立刻让紫薇和小燕子,深深感动了。紫薇衰弱的说: “皇阿玛!紫薇什么都了解。皇阿玛不要担心了!我会照顾自己,让自己很快的好起来,我想,没有多久,我就可以和皇阿玛下棋了!” 乾隆看着那包扎得厚厚的手,咽了一口气: “朕也好想跟你下棋!别着急,慢漫把伤养好!咱们父女找一天,痛痛快快的下几盘!” 令妃看到尔康满眼的千言万语,体贴的对乾隆说道: “皇上,您昨晚一夜没睡,今天又忙了一个早上,您也去休息吧!让紫薇也可以早点休息!” 乾隆就起身。 “那……朕走了!” “臣妾跟皇上一起走!” 令妃陪着乾隆出门去。永琪、尔康急忙送出门。 乾隆走到漱芳斋门口,又回身看着尔康和永琪,郑重的问道: “漱芳斋的安全,你们有没有重新部署?” “启禀皇上,”尔康说:“今天一早,五阿哥和臣就审问了高远高达,昨晚的刺客,显然是个内线,而且是个高手。臣以为,宫里的侍卫脱不了干系!其中,以高远高达的嫌疑最重!可是,他们两个抵死不承认,我们也怕冤枉了他们,只好放了!可是,他们没有尽到保护漱芳斋的责任,是个事实!臣已经做主,革除了他们的职务,调派到东陵去守墓园!” “做得好!朕想了一夜,也觉得这两个侍卫最为可疑!那么,朕把漱芳斋的安全,交给你们两个了,你们可以随时出入漱芳斋,不用避嫌了!老佛爷再问起来,就说是朕亲自命令的!漱芳斋安全第一,规矩礼节都暂时丢一边去!” 尔康和永琪,真是喜出望外,乾隆这个“恩典”,实在太大了。两人赶紧谢恩: “谢皇上、皇阿玛恩典!” 乾隆一走,尔康就迫不及待的冲进了紫薇的卧室,痴痴的看着紫薇。永琪拍拍小燕子的肩,说: “小燕子,我们出去吧!” 小燕子点点头,跟着永琪出门去。金琐对尔康叮嘱: “你千万不要碰到她受伤的手!我和明月彩霞去煎药!” 尔康点头,眼光一直看着紫薇。大家就全部出门了,把房门阖上。 尔康站在床前,还是痴痴的看着紫薇。紫薇见他如此,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 “不要难过,我还好,真的,只有在包扎的时候痛,现在已经不痛了!” 尔康就在床沿上坐下,小心翼翼的捧起她受伤的双手。哑声的说: “紫薇……”才喊了一声,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一滴泪滑落下来,落在绷带上。 紫薇好震动,哽咽的说: “尔康,不要这样子!我真的不痛了!” 尔康痛楚已极的说: “好像你常常在对我说这句话,真的不痛了!真的没关系!真的不要紧,真的没事……但是,事实上,全是相反的!你一直受伤,一直受苦,左一次,右一次!我怎么把你弄成这个样子?当初,我是哪一根筋不对,会把你送进宫来?认不认爹,当不当格格,指不指婚,有什么关系呢?我就这样认死扣!” “不要怪你自己,好不好?”紫薇柔声说:“认不认爹,指不指婚,对我都很重要呀!我愿意为这个而付出!皇阿玛说得对,上苍好怜惜我!你瞧,它给了我两个最珍贵的男人,一个是我爹,一个是你!我受的苦,因为有你们两个,就变得值得了!” “紫薇,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尔康的声音绞自肺腑,句句都在滴血:“我真的恨死自己了,不能保护你,不能带走你,不能娶你!我算什么男子汉呢?我没有办法再过这种日子了!等你好了,我们走!这个皇宫,格格,御前侍卫,皇上……都让他过去吧!人生必须有所取舍,你已经认过爹了!有过爹了!够了!这座皇宫,不适合你,也不适合我!我早就说过,绝对不让你再受任何伤害!可是,我竟然做不到!眼看你被带走,眼看你被关监牢,我一筹莫展!现在,看到你的手指包扎成这样,十指连心,它真的让我有椎心之痛……我怎么办呢……”他越说越气,用拳头敲着自己的额头:“我真恨我自己!” 紫薇一急,就忘了自己的手伤,伸手去拉他。手一碰到他,剧痛钻心,叫出声: “哎哟……哎哟……” 尔康跳起身子,面孔雪白,伸出双手,急忙捧住她的手。颤声的喊: “你要干什么?为什么动来动去?怎样?怎样?” 紫薇吸了一口气: “你如果不那么难过,我会好过很多!”她的嘴角痉挛着,额上的冷汗点点滴滴往下淌,终于再也忍不住,哀声的,求救的喊:“尔康,我不骗你了,我真的很痛!求求你,跟我说一点什么,说一点让我不痛的话,好不好?好不好?求求你……” 尔康觉得自己都快晕了,天啊,什么话能够让她不痛?他颤声的,急急的说: “好好,我说,我说!记不记得幽幽谷?等你好了,我们再去幽幽谷……我们去骑马,沿着那一条河,我们往上游走,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天和地的尽头去。我们把宫里的倾轧暗算、阴谋诡计,全体抛开!去营造我们的世界!那个世界里,绝对没有痛苦,没有黑暗!有花,有草,有云,有梦,有你,有我……” 紫薇靠在枕头上,看着他,听着他,但是,依然痛得冷汗直冒。 这时,金琐敲了敲房门,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进来。 “尔康少爷,你让一让,太医说,这药要马上喝!她的手不能动,我来喂她!” 尔康颤巍巍的接过了药,对金琐说: “你去吧!喂药的事,交给我!” “当心!好烫!” 金琐把药碗交给尔康,出去了。 尔康就坐在床沿,盛了一汤匙的药,细心的吹着,吹凉了,送到紫薇的唇边。 “来!慢慢吃!” 紫薇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眉头一皱: “好苦!我……喝不下去……我……” 紫薇话没说完,整口的药,全部吐了出来,吐了尔康一身。她一急,伸手就去拂弄,又碰痛了手,她摔着手,大叫起来: “哎哟……尔康……救我……我……我……” 紫薇喊了两句,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晕死过去。 尔康直跳起来,整碗的药,全部泼在自己身上,碗也落地打碎了。尔康也顾不得烫,抱住了紫薇,痛喊: “紫薇!怎样了?天啊!谁来帮助我们?”就直着喉咙大叫:“金琐!小燕子!彩霞……大家快来啊……” 金琐、明月、彩霞、小燕子、永琪全部冲了进来。金琐喊: “怎样了?怎样了?”过来扶住紫薇,但见紫薇闭着眼睛,气若游丝,大惊:“小姐!小姐!你醒醒啊?” 小燕子瞪着紫薇,喃喃的喊: “她死了!她死了!” 永琪看了一眼,返身就往外冲。大叫: “小邓子!小卓子!赶快去宣太医!把胡太医、李太医、钟太医、杜太医通通宣进来!” 乾隆离开了漱芳斋,就一个人都不带,直接去了坤宁宫。 见到皇后,乾隆立刻声色俱厉的,直截了当的问: “你什么时候做的那个布偶?你对朕明白招来!” 皇后大震,后面站着的容嬷嬷一个惊跳,脸色惨变。皇后还没说话,容嬷嬷就对着乾隆“崩咚”一跪,大声喊冤: “万岁爷!您千万不要冤枉了娘娘呀!皇后娘娘心里只有皇上,夜里作梦都喊着皇上,她怎么也不会害皇上呀……” 乾隆气极,一脚对容嬷嬷踹了过去: “你这个无耻的东西!你以为朕不知道,就是你在后面给皇后出歪主意,挑拨离间,无所不用其极!你还要喊冤,我先毙了你!” 容嬷嬷摔了一跤,听到要毙了自己,又屁滚尿流的爬起来,磕头如捣蒜: “万岁爷开恩!万岁爷开恩!万岁爷开恩……” 乾隆瞪着容嬷嬷,大吼: “你闭嘴!” 容嬷嬷猛的闭住嘴巴。 乾隆就怒气腾腾的盯着皇后,咬牙说道: “皇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明白!朕今天来这儿,没有带任何一个人,就是还顾念夫妻之情,想给你留一线生机,如果你还是坚持不说实话,朕就再也不需要顾念什么,任何一个罪名,都可以把你废了!让你永远见不到天日!” 皇后看着乾隆,不禁颤抖: “皇上!你冤枉臣妾了!臣妾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谋害皇上!” 乾隆一拍桌子,大吼: “你岂止有一百个胆子?你简直有一千个胆子,一万个胆子!而且,每个胆子都是黑色的!你还要狡赖吗?你还不说吗?真要朕把那个娃娃送到刑部去调查吗?” “皇上就是送到刑部,臣妾还是这句话!”皇后挺了挺背脊,强硬起来:“为什么皇上就凭‘雪缎’这样一个线索,就认定是臣妾所做呢?难道令妃娘娘没有雪缎?难道其他娘娘那儿没有雪缎?就连晴儿也说了,老佛爷那儿,还有雪缎呢……” “放肆!难道老佛爷也会谋害朕不成?” “如果皇上对臣妾都不信任,那么,任何人都值得怀疑了!那两个格格,说不定也有雪缎,说不定是令妃娘娘给她们的,说不定她们从那儿拿的……” 乾隆气得发晕,指着皇后,一字一字的吼道: “给你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的所作所为,朕已经清清楚楚!你招与不招,都是一样!你以为,我一定会顾忌老佛爷,对你忍让三分?告诉你,一旦你的真面目揭开了,第一个要除掉你的,就是老佛爷!” 皇后挺立着,努力维持着镇定。 “你小心一点!那个布娃娃在朕手上,你以为只有雪缎这个线索吗?上面的线索太多了!你逃也逃不掉,赖也赖不掉!朕现在不杀你,是看在十二阿哥的面子上,母亲谋逆,孩子怎么面对以后的生命?他还不到十岁呀,你要他长大之后怎么做人?怎么见容于其他兄弟?你这个没心没肝的女人,你都不为孩子留一条后路吗?你不在乎永-,朕还顾全他是朕的儿子!今天,朕记下你的人头,今后,你再去找紫薇和小燕子的麻烦,再去弄些妖魔鬼怪的事情,朕会剁碎了你!” 乾隆说得斩钉断铁,正气凛然,皇后张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容嬷嬷跪在地上,簌簌发抖。 乾隆就一拂袖子,大踏步的去了。 乾隆没有回干清宫,他又去了慈宁宫,见到太后。 “皇额娘!请您摒退左右!儿子有话要跟你说!” 太后见乾隆神色严重,对晴儿使了一个眼色。晴儿就带着宫女们退出房间,并关上房门。太后看着乾隆,关心的问: “皇帝,你是不是已经查出来,那个布偶是谁做的了?” “布偶是谁做的,朕心里有数!但是,要抓实际的证据,还是差那么一点!朕现在不想继续追究这件事,希望皇额娘也不要追究了!” “那怎么行?”太后激动的说:“我只要一想到,有人要陷害皇帝,我就心惊胆战了!宫里藏着这样一个祸害,让人睡觉都睡不着,怎么能不管呢?” “皇额娘!事情一追查,就会不可收拾!可能祸延子女。老佛爷想想清楚!” “那么,皇帝认为是某个娘娘做的?”太后一震。 乾隆干脆挑明了: “可能更高的人,例如皇后做的!” 太后大震,激动起来。皇后是太后挑选的,当初让她侍候乾隆,也是太后的意思。对这个皇后,太后一直非常喜欢,绝对信任。 “绝不可能!皇帝多心了!怎么可以怀疑到忠心耿耿的皇后身上?她只是太严肃,不讨皇帝喜欢而已!心地绝对正直!我可以为她打包票!” “朕就知道老佛爷会这样说!”乾隆大大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呕得不得了!可恨,现在投鼠忌器,上不能伤太后的心,下不能伤十二阿哥的心!明知道皇后在捣鬼,自己竞有这么多的无可奈何!他咬咬牙:“那个布偶,上面有字,字迹是跑不掉的!有针,针从哪儿来,也追查得出!目前,大家最好按兵不动,不要吓得那个作恶多端的人,再做出更加离谱的事情来,那会带给朕真正的灾难,会把后宫搅得天翻地覆的!我们大家……只好忍耐!让朕慢慢来办,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太后沉思,不禁点头。乾隆脸色一正,更加郑重的说道: “再有,这宫里的私刑,最好立刻停止!皇额娘是吃斋念佛的人,不要被那些心狠手辣的嬷嬷们连累了!夹棍这种东西,可以毁掉了!对一个娇娇弱弱的姑娘,用这么残酷的东西逼供,怎么忍心呢?” 太后听到乾隆伊然有指责之意,一时气怯心虚,答不出话来。 乾隆看太后如此,心有不忍,又是重重一叹: “事情过了,也就算了。只希望这种悲剧,不要重演!太医刚刚诊断了紫薇那丫头,十个手指,肿得像萝卜一样!那孩子,琴棋书画,件件精通,如果手指废了,岂不是天大的遗憾吗?” 太后脸色灰败,对紫薇用刑的事也着实有些后悔。但是,乾隆这样振振有词,她面子上也有一些挂不住。沉默了片刻,才落寞的说道: “皇帝的意思,我知道了!以后,不再用刑就是了!我会对紫薇用刑,也是急怒攻心,怕她伤害皇帝呀!” 乾隆还想说什么,体谅到太后都是为了自己,也就欲言又止了。 当乾隆在和皇后、太后摊牌的时候,漱芳斋已经一片混乱。 四个太医全部赶到了漱芳斋,围着床,紧紧张张的诊治,会诊,低声讨论。 紫薇昏睡在床上,额上压着冷帕子。脸色和那帕子一样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呼吸微弱得几乎快要停止了。几个太医,都是一脸的沉重和害怕。 “这高烧不退,吃下去的药又全部吐了,情况实在危急!”一个说。 “脉象微弱,昏迷不醒,五脏都很虚弱,是不是要禀告皇上?”另一个说。 “已经昏迷两个时辰了!情况太不乐观,可能撑不下去……” 几个太医低低讨论,尔康站在床边,听得清清楚楚。一个激动,冲上前去,抓起胡太医,激动的问: “什么脉象微弱?什么五脏虚弱?她昏迷以前,还在跟我说话,脑筋清清楚楚,怎么会突然这样?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胡太医,你说话呀!” 胡太医惶恐的起立,回答: “福大爷!你冷静一点!紫薇格格不止是手指受伤,她还受了很重的风寒,本来她的身子骨就不是很好,上次中了一刀,始终留着病根,现在是数病齐发,来势汹汹,只怕会拖不下去了!” 尔康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响,眼前金星直冒,踉跄一退。 小燕子魂飞魄散,扑倒在床边,抱着紫薇的头,摇撼着,痛哭起来。边哭边叫: “不要!紫薇,不要!我们结拜过,要一起生,一起死,你绝对不可以先走,你走了,我怎么活得下去?皇阿玛说了,我们再也没有灾难了,以后都是好日子了,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永琪急忙去拉小燕子: “小燕子!你不要推她,不要摇她,当心再弄痛她,那不是会更严重吗?……你先到外面屋里去等一下吧!” 小燕子哭喊着: “我不要!我不要!紫薇,紫薇!以前你挨了一刀,你都挺过去了!这次,只伤到手指头,你为什么挺不过去?紫薇,你要听我!睁开眼睛看我……” 金琐的眼光,呆呆的看着紫薇,眼中没有眼泪,显出少有的坚强。她忽然冲上前去,用力推开小燕子。 “小燕子!你让开,让我来照顾她!” 小燕子跌倒在地,永琪就用力拉起了她,把她拖到外面大厅里去了。 金琐就跪在床前,紧张的喊: “明月,彩霞!换帕子!我们给她不断的冷敷,让热度先退下去!” “是!”两个宫女就穿梭着绞毛巾,换帕子。 尔康激动的抓住胡太医,摇着。大叫: “太医!你开药,你再开药!你不要放弃呀!” “是是是!”胡太医颤声的应着,又去翻开紫薇的眼皮,看了看,再度诊脉。回头对其他太医说:“我们出去开会,看看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四个太医就仓皇的退出了房间。 尔康的眼光,直直的瞪着紫薇,完全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金琐、明月、彩霞三个,就像发疯一样的换粕子,绞帕子,冷敷。金琐一面换帕子,一面喃喃的说道: “不会死,不会死……绝对不会……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尔康突然冲到床前,对金琐、明月、彩霞命令的说道: “你们通通下去!” “尔康少爷!”金琐抗议的喊。 “通通下去!”尔康沙哑的说。 金琐看了尔康一眼,和明月、彩霞通通下去了。 尔康就一下子扑跪在床前,摸着紫薇的头发,盯着紫薇的眼睛,用吻印在紫薇的额头上、眼皮上,低声而痛楚的说道: “紫薇!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我?我求求你,一定要听见!如果你的耳朵听不见,那么用你的心,用你的意志来听我!”他咽了一口气,声音里全是哀恳:“紫薇,你是我的一切!我们风风雨雨的日子,都已经结束了!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弃我而去,那太残忍了!你好善良,好热情,你什么人都不愿意伤害,包括你的敌人在内,那么,你忍心伤害我吗?紫薇,我跟你说,我一点都不坚强,我很脆弱,我没有办法承受失去你!请你,求你,不要离开我!” 紫薇躺着,眼角,溢出一滴泪。尔康继续说: “在你昏迷以前,我正在告诉你,我们那美好的未来,那有诗有梦的日子!紫薇,不要让那些话变成虚话,没有你,花草树木,天地万物都会跟着消失!我们有誓言,有承诺,你不能失信!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你那么了解我,你知道的,没有你,生命还有什么意义?请你醒过来!睁开眼睛,不要吓我,好不好?好不好?” 紫薇的眼角,溢出了更多的泪。 尔康看到了那些泪珠,激动得一塌糊涂,跳起身子,大嚷: “太医!太医!她听得到我!她还有意识,还有思想……太医!太医……”四个御医和众人又一拥而入。 第六章 晚上,乾隆、令妃得到消息,气急败坏的冲进了漱芳斋,太后也得到了消息,把晴儿派来看看虚实。乾隆一进大厅,就震惊的喊: “什么叫做紫薇病危?怎么会病危?” 小燕子和永琪迎上前去。小燕子哭得眼睛都肿了,看到乾隆,就忍不住扑进乾隆怀里: “皇阿玛!太医都说,紫薇没有希望了!她快死了……尔康一直跟她说话,她还听得见,还会掉眼泪……但是,太医们诊治了半天,还是说,她快要死了!”说着,就放声痛哭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乾隆张大了眼睛.无法相信:“下午包扎的时候,她不是还很好吗?永琪!到底是怎么回事?” 永琪含泪说道: “皇阿玛!是真的!下午你离开没有多久,紫薇就昏迷不醒了,我们把四个御医全部宣进宫,可是,紫薇一直没有醒……御医已经要我们做最坏的准备……现在,尔康金琐都守着她,喊了她几千几万遍,她就是不睁开眼睛……” “不可能!她还那么年轻!她怎么能够死?”令妃嚷着,就冲进卧室去。 乾隆和晴儿,也急急的冲进卧室里去了。 紫薇躺在床上,看来了无生气。 金琐、明月、彩霞还在徒劳的换帕子。 尔康已经停止呼唤,整个人呆呆的,完全失魂落魄了,站在床脚,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紫薇。似乎自己的整个生命,也跟着她快要消失了。 四个太医还在窃窃私语,商讨病情。 乾隆和令妃一冲进房,四个太医全部跪了下去。齐声说道: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令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乾隆一挥手: “起来!什么时候了,不要行礼!告诉朕,紫薇怎样?” 胡太医躬身说道: “回皇上,高烧一直没有退,脉象已经快要消失了!可能,挨不到明天天亮了!” 乾隆如遭雷击,大怒: “胡说!你们会不会医治?赶快煎药来,治不好,你们提头来见!” “喳!喳!喳!”几个太医就急急的去一边,低声讨论。 乾隆走到床边,看着那毫无生气的紫薇。忍不住大声嚷道: “紫薇丫头!朕来看你了!上次,你拔刀的时候,朕说过,朕贵为天子,会带给你福气,现在,朕还在这儿看着你!你不许死,听到没有?” 令妃不禁落泪了,哀声的说: “紫薇,你还没有成亲,没有生儿育女,生命等于没有开始,你跟尔康的誓言,也没有实现,你怎么舍得走呢?” 令妃的话,使努力维持镇定的金琐,终于伏在紫薇的枕边哭了。低喊着: “小姐!这么多人在喊着你,这么多人在留着你,你难道都听不见吗?” 明月、彩霞全都哭了。室内一片哀戚。小燕子就扑到床前来,哭道: “紫薇,你是世界上最好心的人,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大家都弄哭呢?你好坏,你好坏……” 晴儿站在远远一角,非常震撼的看着这一幕。 这时,紫薇忽然一动。嘴里低低的,口齿不清的,喃喃的呼唤着: “尔康……尔康……” 尔康大震,跌跌冲冲的扑过去。跪在床头,哑声的喊: “紫薇,我在这儿,我在!” 紫薇努力想睁开跟睛,但是,眼皮似乎十分沉重。她衰弱已极,模糊不清的说: “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尔康顿时心如刀绞,五内俱焚。不敢碰到紫薇的手,拼命摇着紫薇的肩: “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不要再说那些废话了!你给我醒来!如果你死了,我迫你上天下地,永远都不原谅你!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你醒来……醒来……” 所有的人全部哭了。乾隆也泪盈于眶了。晴儿远远的看着,眼睛湿漉漉。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含香手里拿着一个锦缎的袋子,急急的冲进门来。大家都在巨大的伤痛中,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她试着要接近床前,但是,好多人拦在前面,她就大声的、急促的说: “请大家让一让!” 乾隆抬头,看到含香,更是满心伤痛,含泪说: “香妃!你也听说了?太医说她活不下去了!你们一直相处得那么好!你来送送她吧!她快要走了……” 乾隆就起身,把位子让给含香。 含香扑到床边跪下,就急急忙忙的去看紫薇的瞳孔,又抓起紫薇的手,看看那裹着绷带的手。毫不迟疑,她就命令的说: “金琐、明月、彩霞!快解下这个绷带,给我看看!” “可以解开吗?太医说解开了手指会有问题……”金琐问。 含香大急,睁大眼睛喊: “人都要去了,还有什么可以不可以?还管手指有没有问题?吃了什么药?” 含香的这种气势,使尔康乍见曙光。就一惊抬头,看着含香: “什么都没吃,吃进去的药全吐了!” “好!” 含香就打开锦袋,拿出一个盒子,再打开盒子,里面有个瓶子,再打开瓶子,取出一颗蜡封的药丸来。她捏碎蜡封,顿时满室生香。然后,她捏着紫薇的下巴,让她张开嘴来,就把那颗药丸塞进紫薇嘴里。再捏紧她的嘴,防止她吐出来。 大家全都看傻了,目不转睛的看着。 乾隆忍不住问道: “你给她吃的是什么?” “这是我们王室的秘方,叫作凝香丸。是用穿山甲、白芷、天花粉、双花、防风、乳香……等十几种动植物提炼而成,有清热解毒、活血止痛的奇效,是救命的良药!我来这儿的时候,我爹给了我五颗。”含香说着,盯着紫薇看,看她喉咙一咽,这才松手。吐出一口气来说:“还好,她还能咽!咽下去了!” 永琪就急急的问: “这表示她会活吗?” “我还不知道。”含香说,目不转睛的审视着紫薇。 这时,金琐和彩霞已经解开了紫薇的绷带,只见两手都已红肿发紫。 含香又从锦袋中拿出一瓶药膏来,细心的给紫薇涂抹。一面说: “金琐!你也来帮忙,每个手指都给她抹上,轻一点,不要碰痛她!抹完了再把绷带包上!” 彩霞和明月也来帮忙,大家给紫薇细心的上药。小心的包扎。 “你这擦的又是什么?”乾隆再问。 “这叫‘仙花露’,是从金银花、蒲公英、野菊花、紫花地丁、紫背天葵子……这些野花里提炼出来的,对于消肿止痛也有奇效,是回族的秘方,我们试试看吧!” 小燕子觉得有了希望,擦掉眼泪,惊喜交集说: “原来,你还会医术!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早知道,就把你早点请来!” “我不会医术,只是家传了这些药,看到过我爹用它治病,我也不知道有用没有!我以前只帮我爹作副手,自己没有帮人治过病,现在是情况危急,顾不得了!” 金琐满眼发光了,喊着: “一定有用!一定有用!老天把你送过来,给我们小姐救苦救难的!一定有用!” 大家听了,都通通点头,似乎大家的希望都寄托在含香身上了。尔康屏着呼吸,充满希望,提心吊胆的问: “什么时候,我们才知道有效?” “接下来,我想,我们只能等,看看她的反应!” 尔康就在床前,席地面坐,两眼直直的看着紫薇。 含香看看满屋子的人,对大家说道: “我们可能要等很久,大家最好散开,让她有新鲜空气!” 乾隆就命令道: “我们都出去,到大厅里去等!四位太医不要离开,也到外面去等着!令妃,让小邓子小卓子给大家弄点茶来喝!” “我不出去,我要守着她!”小燕子固执的说。 尔康根本就像石雕木塑一般,早被钉死在紫薇床前了,动也不动。于是,众人都出去了。只有含香、尔康、小燕子、金琐、明月、彩霞守在床前。远远的墙边,有个人也没出去,那就是晴儿。她也像石雕木塑一样,看着这一切,不能移动了。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注意到她。 时间缓慢的消逝。一更,二更,三更……金琐、明月、彩霞仍然忙着绞毛巾、换帕子,尔康仍旧痴痴的看着紫薇,目不转睛。含香紧张的观察,试温度,试鼻息。小燕子走来走去,拜天拜地,嘴里念念有辞…… 三更打过之后,紫薇脸色逐渐红润,呼吸平顺起来。金琐摸摸紫薇的额头,惊喜的喊了起来: “烧退了!烧退了!尔康少爷,烧退了呀!” 大家全部惊动了。尔康仆到紫薇身边,伸手触摸她的额头。立刻哑声大喊: “太医!太医!快来看看!” 四个太医再度奔入。乾隆等人随后。太医趋前,俯身诊视。大家都睁大了眼睛,屏息以待,胡太医不可思议的抬头说道: “热度退了,汗也发出来了!脉象也稳定多了!看样子,格格是吉人自有天相,大概不会有问题了!” 小燕子跳了起来,双手伸向天空,大喊: “万岁万岁万万岁!我知道她不会死!我知道!我知道……”喊着,就去抱着金琐跳,又抱着明月跳,再抱着彩霞跳,然后抱着含香跳,乐不可支。 尔康听到胡太医这个宣布,紧张的情绪乍然放松,他的头一低,“砰”的一声,撞在床柱上。他虚弱的用手蒙住眼睛,泪水从面颊上滑落。 晴儿震撼的看着这一切,看着紫薇的病容,看着尔康的热泪,只觉得自己脸上,一片潮湿。她抬手拭去脸颊上的泪珠,悄悄出门去了。 太后还没有入睡,正等着晴儿。 晴儿总算回来了。太后急急的问: “我要你去看看紫薇,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她是不是真的快死了?” “回老佛爷,她已经度过危机,大概没事了!” 太后松了一口气,就有些狐疑起来: “我就知道,哪有弄伤几个手指头,就会送命呢?这也太娇弱了吧!会不会是那个丫头玩花样,故意装死,好让皇帝心痛?”说着,就惊看晴儿:“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哭过了吗?谁把你弄哭了?” “老佛爷,我没事!” “怎么说没事呢?明明就有事!谁欺负了你,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真的没有人欺负我,是刚刚在漱芳斋,看到紫薇死里逃生,看到大家对她的那个样子,实在没有办法不感动!”晴儿坦率的看着太后,诚实的回答。说着,眼泪就涌了出来,急忙擦泪:“对不起!” 太后困惑着,深深的看着晴儿。晴儿一向很能自制,喜怒都不形于色,今晚这个样子,实在太失常了。太后正在疑惑不解,晴儿忽然走到太后面前,对太后一跪。 “你做什么?”太后一惊。 “老佛爷!晴儿有事恳求老佛爷!”晴儿诚挚的说。 “你说!不要跪了!什么事?” 晴儿就好诚恳的,近乎哀求的说道: “我知道,老佛爷最近为了我的终身大事,非常伤脑筋。我也知道,老佛爷看中了尔康,想拆散紫薇和尔康,好把我指给他!” 太后更深刻的看晴儿: “嗯,你说中了!毕竟,我心里的事,都瞒不过你!怎样呢?”就弯腰悄声问: “是不是我也猜中你的心事了呢?” 晴儿的眼神,清澈如水,光明如星: “老佛爷您猜中了,可是,三年前您就该做主了!现在,太晚了!” “只要晴儿有这个意思,没有晚不晚这句话!我现在还是可以为你做主!” “可是,现在,我不要他了!”晴儿清清楚楚的说。 “为什么?” “我要不起他了!”晴儿就坦白的看着太后.含泪说道:“老佛爷,自从我回宫以后,已经亲眼目睹尔康对紫薇的用心,我好感动!尤其今晚,我几乎见到了一场‘生离死别’,我实在太震撼了!” 太后盯着晴儿: “哦?震撼?” “是啊!震撼极了!我不由自主,就被带进他们那个世界,见识了一场人间最强烈,最深挚的爱,我想,只有用‘惊天地,泣鬼神’六个字来形容!太美太美了!这种感情,我虽然没有得到过,可是,我好敬佩,我好感动!如果我破坏了这份感情,我会很死我自己!老佛爷,请帮我积德!千万千万不要拆散他们!晴儿谢谢您了!” 说着,就诚诚恳恳的磕下头去。 太后惊看晴儿,不相信的说: “晴儿,你不必那么清高,这是你的未来啊!” “老佛爷,我并不清高,一个不属于我的男人,我嫁了也不会幸福啊!如果老佛爷疼我,就让我陪伴您一生吧!” “我不能这样就误你!”太后想想:“或者,我可以安排,你和紫薇共事一夫?不过,那样就太委屈你了,所以,我虽然有这个念头,始终没有提出来!” “是!那样就太委屈我了!”暗儿赶紧说:“所以,千万不要这样安排!” “我不了解……三年前,你陪我在碧云寺,那个下雪的晚上……” “老佛爷都知道了?”晴儿叹口气:“那只是一个看雪的晚上,根本不代表什么!和出生人死、海誓山盟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老佛爷,你何必把我这样潦草的推出去呢?我真的不想介入他们两个的中间,因为,那个中间没有任何位置来给我!尔康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紫薇啊!” “男人的心,永远是贪多的!是喜新厌旧的!” “所以尔康才那么高贵!老佛爷,让尔康的高贵,一直活在我的心里,不要破坏他,好不好?这样,我才觉得自己也有一些价值了!” 太后看了晴儿好一会儿。 “你真的要这么做?你决定了?不要跟尔康成为夫妻?” “是!我决定了!请老佛爷成全!” “这……还叫‘成全’吗?”太后好心痛,在睛儿眼底,读出了太多的“割舍”。她的心,就为这个自己深深宠爱的孩子而痛楚起来。是的,三年前,自己就该作主了!那时,都因为自己的私心,舍不得晴儿早嫁,没想到这一迟疑,竟然耽误了她!想着,心里更加懊恼和后悔起来。就伸手拉晴儿:“傻孩子!我懂了……我要仔细的想一想,想通了再说!” 晴儿以为太后已经应允了,松了一口气: “谢老佛爷!”就虔诚的磕下头去。 尔康彻夜守候着紫薇,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他离去。 天亮的时候,紫薇终于有了动静,她轻轻蠕动着身子。睫毛颤动着,似乎醒了。 尔康立即仆过去。 “水……水……水……”紫薇轻声的说。 “水!她要喝水!”金琐大叫。 小燕子就跟着大叫: “她醒了!她要喝水!赶快!水!水!水……” 金琐、明月、彩霞都跑去倒水,同时端了三杯水过来。 尔康接过杯子,兴奋得手都颤抖了: “给我,我来!” “你小心她的手,别碰到她的手!”小燕子说。 尔康轻轻的托起紫薇的身子,小心的不去碰到她受伤的手。低唤着: “紫薇,我要喂你了,嘴巴张开一点!” 紫薇张开的不是嘴巴,而是眼睛。 尔康的面庞,在紫薇面前晃动,像水雾中的倒影。她再努力的睁大眼睛,看清楚尔康了。她凝视着他,轻声的喊: “尔康……” 尔康好激动,紧咬了一下嘴唇,眼眶湿了: “你醒了!你又认得我了!你真的醒了?” 紫薇唇边漾出一个微笑: “我……睡了很久吗?” “是!现在,别说话,先喝水!” 尔康把杯子凑在紫薇唇边,小小心心的喂着她。心有余悸的说: “慢慢喝,别呛了!慢慢咽下去,不要急……” 大家都小心翼翼的看着。紫薇咽了第一口,接着,又一连喝了好几口。不喝了。 尔康轻轻的放下她的身子。金琐接走了杯子。尔康含泪看着她,唇边涌出笑意: “现在,我才深深的体会出,小燕子那篇文章,真是写得太好了!人都要喝水,早上要喝水,中午要喝水,晚上要喝水,渴了当然要喝水,不渴还是可以喝水……真是至理名言呀!原来,这一口水,是生命之泉……紫薇,你喝这一口水,我可以快乐得上天了!” 小燕子喜悦的笑着,眼眶湿漉漉。金琐也含笑看着,眼眶也是湿漉漉。 紫薇困惑的看着大家。仍然衰弱,看到每个人都恍如隔世一样,就困惑的问: “你们为什么都守着我?我怎么了?” 尔康把她受伤包扎着的双手,小心的捧到棉被外面,再用棉被把她盖好,说: “你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现在回来了!”说着,就回头看着金琐、明月、彩霞:“你们都去吧!这儿有我,大家都两个晚上没睡了,不要再弄得生病!你们先去休息,等会儿再来接我的手!” “可是……尔康少爷,你也一直没有休息,你不累吗?”金琐看着一脸憔悴的尔康,体贴而怜惜的问。 “她醒了,我怎么还会累呢?” 金琐就屈了屈膝: “我去给小姐熬一碗粥来,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胡太医说,醒了要吃一点清淡的,我去准备!尔康少爷,你也要吃一点东西才好!” 小燕子好欢喜,带泪而笑,嚷着: “明月,彩霞,你们都去准备吃的,五阿哥在大厅里睡着了,大家都没吃东西,大概都饿了!小邓子小卓子拜了一夜菩萨,念了一夜经!也给他们弄点吃的!” “是!”明月、彩霞看看紫薇,快乐的应着,和金琐跑出去了。 小燕子就拍拍尔康的肩: “我在外面大厅里,需要我,就叫我!”说着,一溜烟的去了。 房里剩下紫薇和尔康。 紫薇看着尔康,见尔康形容憔悴,好心痛,伸手想去摸他的脸。 “你都有黑眼圈了,怎么弄的?” 紫薇的手一伸,才发现绑了绷带。尔康急忙捧住她的手,颤声的说: “你要做什么?千万不要动!” “好想……摸摸你的脸!”紫薇瞅着他,轻声的说。 尔康就把自己的面颊,轻轻的贴在她绑着绷带的手背上。低低的,感恩的说: “紫薇,谢谢你回到人间,谢谢你回到我的身边,谢谢你在最危险的时候,没有放弃你的生命!谢谢你听到了我的呼唤!谢谢你没有弃我而去……”就一迭连声的说道:“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紫薇并不知道自己“死里逃生”的经过,却被尔康这样的热情深深撼动了。 “尔康!”她低喊。 尔康抬起热烈的眸子,看着她。 紫薇对他软弱的笑着,说: “我作了一个梦,梦到你、我、小燕子、五阿哥、尔泰、塞娅、蒙丹、含香、柳青、柳红、金琐……大家都在幽幽谷,含香和蒙丹好亲热的靠在一起,满山满谷都是蝴蝶,我们大家和蝴蝶一起跳舞,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大家好快乐好快乐啊!” 尔康眼神一凛,正色的回答: “我答应你,那不是梦,总有实现的一天!” 紫薇的身子,就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 福伦和福晋,也特别进宫来探视紫薇,带给紫薇好大的惊喜和感动。至于乾隆暂时搁置“布娃娃”的苦衷,福伦也仔细的向永琪和尔康分析过了。两人心里,虽然仍然有些不平,但是,看到紫薇逐渐恢复健康,大家的心情,就都好得不得了,简直没有情绪去和任何人生气了。正像尔康说的: “紫薇死里逃生,我已经对上苍充满了感恩,不敢再怪任何人!只希望,这些灾难,是真的结束了!” 紫薇的身子虽然没事了,但是,那双受伤的手,却有好久都不能拿东西,不能活动。几个太医,轮番来治疗,要金琐和明月彩霞给她按摩。尔康生怕丫头们重手重脚,坚持自己来做。紫薇每次在按摩的时候,都痛得不得了,但是,看到尔康心痛的眼神,感到他按摩时的小心翼翼,呵护备至,就把疼痛全部忘了。眼里心里,都被尔康的怜借体贴所涨满了。看到尔康这样待自己,想到为了晴儿,和尔康呕气的事,就深深自责起来。 含香成了大家的恩人,每个人都恨不得为她粉身碎骨,来报答她救紫薇一命的恩惠。虽然,在紫薇没有完全复元以前,大家也没有情绪和精力来顾及蒙丹。但是,蒙丹和含香的这件事,大家更是管定了,义不容辞了。 在每天的按摩和运动下,紫薇的手指逐渐恢复了。痛楚一天天的减轻,终于不再疼痛了。紫薇知道,只有拼命运动手指,才能让它一如从前。就每天勤练弹琴。于是,那一阵,漱劳斋里,琴声叮咚,从断断续续,到如高山流水,一泻千里。 于是,这天,紫薇把尔康按在椅子里,微笑着,深情的说: “我为你作了一首歌,要唱给你听!” 紫薇坐下,熟练的拂弄琴弦,流畅的音符如水般流泻。 尔康坐在她面前,痴痴的看着她。看到她又神清气爽,脸颊红润,手指又能忙碌的拂过琴弦,他的心,就被幸福满溢了。金琐、小燕子、永琪、含香、明月、彩霞听到这么优美的琴声,都围了过来。 紫薇一面弹琴,一面深深的凝视尔康,眼里,是千丝万缕的柔情,她荡气徊肠的唱着: “梦里听到你的低诉, 要为我遮雨露风霜, 梦里听到你的呼唤, 要为我筑爱的宫墙, 一句一句,一声一声 诉说着地老和天荒! 梦里看到你的眼光, 闪耀着无尽的期望, 梦里看到你的泪光, 凝聚着无尽的痴狂, 一丝一丝,一缕一缕 诉说着地久和天长! 天苍苍,地茫茫 你是我永恒的阳光! 山无棱,天地合 你是我永久的天堂!” 紫薇一曲既终,大家的眼眶都是湿的,但是,人人都带着笑。 尔康好激动,一瞬也不瞬的看着紫薇。忍不住走上前去,握住了紫薇的手,两眼发光的说: “你完全好了,又能弹琴了!还能唱这么美的歌给我听,我感激上苍,感激所有所有照顾着你的神灵!” 两人深深凝视,无尽的深情,闪耀在两人眼底。 小燕子感动得唏哩哗啦,伸手紧紧的握住永琪的手。 含香带泪带笑的看着,好想,也握住一个人的手,但是,那个人却不在眼前。 第七章 紫薇的伤完全好了,漱芳斋里的人,就个个都“活过来”了。大家像是经过冬眠的昆虫,再也无法安安静静的待在宫里。尤其小燕子,拜了蒙丹作师父,还没学过一天武功呢!虽然永琪和尔康的武功,都不输给蒙丹,但是,教心上人武功,可没那么简单!永琪教成语,已经教得头昏脑胀,实在不敢再教小燕子武功。所以,这天,漱芳斋的人几乎全体出动,看蒙丹给小燕子上课。 他们选了一个没人的破院子,院子一角,堆着许多木柴枯枝和农家工具。紫薇、尔康、永琪、金琐、柳青、柳红、小邓子、小卓子站在墙边,兴致盎然的旁观。 小燕子手持一把长剑,一个飞跃,腾空而起。大叫着: “小燕子杀来也!” 小燕子喊着,就持剑对着蒙丹劈来。 蒙丹轻轻一闪,小燕子劈了一个空。一时收势不及,差点劈到旁观的永琪头上。 永琪慌忙跳开身子,顺势托了她一把。小燕子一个后翻,横剑一扫,正好扫向旁观的柳青、柳红、紫薇、金琐等人的身上。大家叫的叫,躲的躲。 尔康急忙窜过来,把紫薇拉到身后去: “当心当心,好不容易病好才出来一趟,不要因为小燕子学功夫,再碰伤了!” “小燕子!我看你算了吧!”柳青喊:“蒙丹收了你这样的学生,真倒楣!” 小燕子不理众人,又持剑对蒙丹直奔着劈去。嘴里大叫着: “哇……我又来了!” 蒙丹一伸手,就握住了小燕子的胳臂,把她一摔。小燕子飞了出去,手里的长剑,竟然劈向小邓子。小邓子吓得摔倒在地,就地一滚,小燕子的剑,惊险万状的刺到地上。小邓子抱着头大喊: “格格饶命!格格饶命!” “你们还不让开一点!姑奶奶的剑,可不长眼睛啊!”小燕子喊。 柳红急忙对大家说道: “退后退后,不要死得不明不自!” “哪有人练剑,练了个不长眼睛的剑,什么人都劈!”金琐抱怨着。 小燕子顾不得大家,又持剑对蒙丹冲去。嚷着: “哇……我又来了!” 蒙丹忍不住喊: “你这样用蛮力是没有用的,要把那把剑当成你身体的一部份,舞起来要滴水不漏……你先不要乱砍,我舞给你看!” 蒙丹就舞起剑来,舞得虎虎生风,煞是好看。小燕子看得佩服不已,却在蒙丹舞了一半的时候,再度持剑冲上前去。嘴里大喊: “师父小心……我又来了……哇……” 蒙丹正舞得密不透风,小燕子忽然杀过去,长剑和长剑一撞,火花一闪,小燕子手中长剑,就脱手飞去,对着小卓子头顶落下。 “救命碍……”小卓子拔脚就跑,竟和刚刚站稳的小邓子撞成一堆,两人又摔成一团:“哎哟!哎哟……” 尔康急忙飞身而起,接下那把剑。站定了,说: “小燕子,你这样学功夫,等你学成了,这些陪公主练剑的人,全体没命了!” 小燕子往尔康身边一冲,就去抢剑。 “我练得正有劲,你少-嗦,剑还我!” “要剑?抢抢看!”尔康说。 尔康拿着剑,闪来闪去。小燕子横冲直撞,就是抢不到那把剑。小燕子好泄气,一跺脚说: “不好玩!我不玩了!你们个个都武功好,就是我笨!没有一个人肯用心教我!只会帮我泄气!师父也是!我不学了!” 小燕子回身就走。蒙丹在后面大喊: “小燕子!” 小燕子回头。蒙丹的长剑已经直指面门,小燕子大惊,身子一仰,低低的一转,躲过长剑。这一躲,躲得十分漂亮。永琪、尔康、柳青、柳红同时为她喝彩: “漂亮!” 小燕子听了,好生得意,回头看大家,尔康就把剑掷还给她。她刚刚接了剑,蒙丹一声大喝: “小心!”长剑劈来,又直指小燕子面门,小燕子急忙应战,和蒙丹交手。 两人就翻翻滚滚,上上下下,来来往往的过起招来。没有几下,小燕子的剑又脱手飞了。小燕子好懊恼,对蒙丹吼道: “师父!你一天到晚把我的剑打掉,那我学什么?不学了!不学了!” “去捡起来,再来过!”蒙丹忍耐的说。 小燕子任性的,撒赖的喊: “不来了!不来了!” “再来!” “不来,就是不来!我不学了!” 蒙丹看着她,拼命在按捺着自己。他重重的呼吸着,眼神里积压着郁怒。看着看着,他的眼睛发直,忽然之间,就无法控制的发作了。他握着长剑,一反身,突然冲向那堆木柴和枯枝,嘴里大叫着,对枯枝劈去。 “碍……我受不了!受不了!碍……”他疯狂般的乱砍乱劈,嘴里大吼大叫:“谁要做你师父?谁要教你舞剑?谁要在这儿浪费时间?谁要待在会宾楼?谁愿意这样一直等等等!这种日子,生不如死!我是废人!我没用……我没用……我没用……” 蒙丹这个突然的爆发,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小燕子心里一酸,好生后悔,急忙上前去拉他: “师父,对不起啦,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啦……” 蒙丹的力道好大,小燕子才拉到他的衣服,就被他震得飞跌出去。永琪急忙上前,把小燕子一抱,拖出来,喊: “现在不要过去!” 蒙丹的剑,把木柴枯枝,砍得木屑齐飞,非常惊人。他嘴里不断怒吼着: “什么都不能做!她出不来,我进不去!连见面都见不到!我还不如一只蝴蝶!我算什么?我算什么?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他手里的剑砍得太用力了,就深深的嵌进一块大木头里。蒙丹拔剑,一时之间,拔不出来,他大叫一声,把那把剑连同木头,扔得老远。然后,一个怒火攻心,就对着那些柴火墙壁拳打脚踢,一时之间,木棍木片,满天飞舞。小邓子、小卓子抱着头东躲西躲。尔康护着紫薇,永琪护着小燕子,柳青柳红护着金琐,大家躲之不迭。蒙丹的汉语已经不够用了,开始用回语,哇啦哇啦大叫,叫得声嘶力竭,打得乱棒齐飞,大家看得目瞪口呆。 好不容易,蒙丹发泄完了。整个人仆在墙壁上,几乎虚脱了。 大家鸦雀无声。 安静了片刻,尔康走上前去,伸手握住蒙丹的肩。诚挚的说: “蒙丹,我告诉你,上个月,我差点失去紫薇。我知道‘失去’的滋味,我了解你心里的痛,了解得太深太深了!所以,我们一定不会让你白白等待!我们先回会宾楼去,现在不是吃饭时间,会宾楼很空,我们再去计划一下!怎样?” 大家回到会宾楼,会宾楼还没开始营业,位子都是空的。在墙边的老位子上,大家坐了下来,泡了一壶好茶,大家就开始认真的讨论起来。 “我看我们不要再耽搁了,还是想办法,把那个‘大计划’实行吧!”柳红说。 “怎么实行?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含香根本不愿意,也不同意这样做!她不合作,怎么去做呢?”尔康问。 “就算她同意,现在也不能实行大计划!自从宫里出现了布娃娃,整个皇宫都在警戒状态里!每个角落,都是重兵把守,现在要出宫,比任何时间都难!”永琪说。 蒙丹眼睛一瞪,失望透了: “那么,我还是只有一个字可以做。就是‘等’?” “我们不管了,好不好?”小燕子好同情蒙丹,说:“反正是个冒险,早做也是做,晚做也是做,如果做不成功,就是你们教我的那首诗,‘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我们就拿出决心来,管他的!做了吧!” “如果‘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就不要做!”柳青不同意:“要做就要有把握!哪有明知是送死还去做的道理?” “柳青说的对极了!”金琐对柳青的话,深深赞同:“小姐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你们又要去送死,我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还是计划得清清楚楚再行动吧!” “你们永远计划不清楚的!一会儿顾虑这个,一会儿顾虑那个!怎么可能计划清楚呢?我赞成小燕子的话,什么都不要顾虑了!”蒙丹说。 “不顾虑是不行的!这件事牵涉的人太多了。你总不愿意这么多的好朋友,都为你们送命吧?如果送了命,你们还是逃不掉,那岂不是太冤了吗?”柳红摇头。 “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刚刚尔康说的那个问题,”紫薇沉吟的说:“不管我们怎么‘计划’,这个计划都要含香合作,她是主角呀!可是,她现在有一大堆的道义责任,还有她对阿拉发过的誓言……她说什么都不肯,那要怎么办?” 蒙丹痛苦的敲着自己的脑袋: “如果我能见她一面,如果我能跟她当面谈……老天,那道宫墙,把我们隔在两个世界里,我要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尔康下决心的一抬头,说: “蒙丹,我让你们见一面,怎样?你亲自去说服她!” 蒙丹大震,所有的人都惊看尔康。 “见一面?怎么见?”蒙丹问。 “你混进宫去!” “行吗?你们愿意帮我?”蒙丹兴奋得几乎不能呼吸了。” “尔康,你有把握吗?”紫薇看尔康:“这也不是一件小事啊!蒙丹这种生面孔,在宫里要不被注意,实在不容易!” 永琪转动眼珠,看着尔康,他们这对情同手足的知己,早就有了最好的默契: “说不定有个办法!这个月初七,小阿哥满一百天,宫里照例要庆祝,尔康,好像又是你负责?” 尔康重重的点头,神秘的说道: “对!又是我负责!到时候,戏班子免不了,杂技团也免不了,说不定,还可以预备一点特别的节目,刚好发生了布娃娃事件,我们来个萨满驱鬼舞之类,演员全体戴面具进宫!” 蒙丹整个眼睛都发光了。永琪盯着他: “不过,你要保证,进去见了一面就出来,不能出状况……” 柳青睁大了眼睛: “你们太大胆了!万一他们两个,见了面就难舍难分,那要怎么办?如果秘密被发现了,那又要怎么办?” 蒙丹又是兴奋,又是渴望,整个人如大旱之望云霓,急促的说: “我知道严重性,我保证,见一面就出来!我保证,不给你们大家出问题!” 紫薇看着这样迫切的蒙丹,想着朝思暮想的含香,心里一片同情,就点头说: “如果能够平安混进去,就河以在节目进行一半的时候,把他们带到漱芳斋去见面。大家都在看表演,一定人不知鬼不觉。” “我觉得不妥当!太冒险了!有点疯狂!”柳青说。 “哥!不要扫兴了,就让大家发发疯吧,冒冒险吧!他们已经比牛郎织女还惨了!人家牛郎织女一年也见得到一次呀!”柳红感动而兴奋。 “是呀!是呀!”小燕子嚷着,一拍膝盖:“就这么做!我们把蒙丹藏在变魔术的箱子里,运进宫去,怎么样?” “那倒不必!”尔康转着眼珠,足智多谋的说:“反正没有人认识蒙丹,尽可以大大方方的跟着杂技团或者舞蹈团进去!要设计的,是进去以后的事情!”他看着柳青柳红,拿定主意了:“你们两个也来!反正是杂技班子,你们也是演员!你们护送蒙丹进来,再护送他出去!” 蒙丹太兴奋了,整个脸孔,都发光了。站起身子,对众人一抱拳,激动得一塌糊涂,大声说道: “不管我和含香的未来如何,这一面对我都太重要了!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我的一切的一切,来换取这一面!为这个粉身碎骨,我也认了!各位的大恩大德,我先谢了!” 大家看到蒙丹这么激动,就有志一同,全部都义无反顾了。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大家,又该商量大计了!”永琪说。 于是,他们整个下午,讨论又讨论,计划又计划,研究着这个疯狂的见面。 转眼间,到了那个伟大的日子。 皇宫里,大家又集中到戏台前面了。宫里平常没有什么娱乐,只要有喜庆的日子,照例要热热闹闹的闹上一整天。 锣鼓喧天。戏台上,杂技班正在卖力的表演。 戏台下,又是高朋满座。 含香坐在令妃旁边,但是情绪非常紧张,关于这个计划,紫薇和小燕子早已告诉她了。自从得到消息以后,她就食不知味、寝不安眠了。只要一想到蒙丹要冒险进宫,她就心惊胆战。但是,那种渴望,又像火似的烧着她。使她觉得,只要能够见这一面,就是烧成灰烬,也在所不惜!现在,她坐在皇后和太后身边,在众目睽睽下,多少双眼睛看着,而蒙丹……蒙丹就要出场了!她朝思暮想的蒙丹,她魂牵梦萦的蒙丹!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浑身冒着冷汗,整个人像一根绷紧的弦。 小燕子、紫薇也是魂不守舍,情绪紧张的东看西看。尔康和永琪没有入座,穿梭在前台后台,张罗一切。 一段特技表演完了,演员匍伏于地高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诸位娘娘、阿哥、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有赏!”乾隆鼓掌。 便有太监,将赏赐送上台。大家掌声雷动。 音乐骤然一变,节奏强烈。 驱鬼舞开始了!众多戴面具的壮男,一跃上台,手持有响铃的“伏魔棒”,声势惊人的开始跳驱鬼舞。 太后睁大了眼睛,看得聚精会神。 “这个舞蹈,真是萨满法师来跳的吗?” “好像是!听说是尔康特别设计的,要把宫里的邪魔驱除!”晴儿说。 皇后看到驱鬼舞,有些不安。令妃看得好希奇: “那些戴面具的人,是象征魔鬼吗?” “其实不是!”晴儿说:“咱们满人的驱鬼舞,和西藏的打鬼舞类似!那些戴面具的人,都是驱鬼的法师,那些面具,是用来吓鬼的!法师相信,就是鬼,也有害怕的时候!” 太后有所感触,忧心忡忡的说: “如果能够把邪魔揪出来,比驱逐还有用!” 皇后听了,竟然打了一个冷战,瞪着台上,不动声色。 鼓声隆隆,音乐骤然加强,蒙丹一跃出场。令妃惊呼: “瞧!有个不戴面具的人出来了!” “那是‘天神’,也是‘大法师’,代表驱鬼舞中最权威的人!”晴儿说。 蒙丹穿着一身黑色的法衣,张开双手,像一只大大的蝙蝠,他眼神凌厉,身手敏捷。头上戴着奇异的装饰,插着羽毛,以有武功的身段,在台上劲舞。柳青柳红戴着面具,伴随他的左右,俨然是他的助手。 蒙丹一出场,含香就惊跳着,全身的神经,更加紧绷起来,两只眼睛,就再也不能从蒙丹脸上移开了。她全神贯注的看着蒙丹,几乎不能呼吸了。 蒙丹的舞步,混合了武功、特技和舞蹈,在众多戴面具的人中,纵横跳跃,手中的伏魔棒,上下挥舞,铃声和音乐配合,感觉强烈。他的眼神,直逼台下,和含香眼神相接了。 含香屏息凝神,魂魄都飞到台上去了。 舞者抖动着,伏魔棒抖动着,面具抖动着,无数的手臂抖动着……蒙丹的眼神和含香的眼神,在奇异的音乐下,跳动的响铃中,紧紧的纠缠着。 小燕子和紫薇看得心都快要跳到喉咙口。 乾隆也看得目不转睛。 舞蹈强而有力,节奏强而有力,舞者不时发出呐喊,以增加气势。天神充满了“力”的感觉。这样奇特的舞蹈,把乾隆和众嫔妃都带进一个奇特的境界里,大家全都看得目瞪口呆。 半晌,鼓声乍停,音乐乍止。众舞者全部匍伏于地,山呼万岁。 “好!精彩极了!”乾隆大喊,拼命鼓掌。大家这才爆出如雷的掌声。 掌声中,舞者行礼退席。几十个打扮得花团锦簇的少女,舞着彩蝶出场。 太后等人,才吐出一口长气来。 含香仍然魂不守舍,眼神还是痴痴的看着台上。 这时,紫薇悄悄退席。小燕子走到香妃这桌来,对含香低声说: “香妃娘娘,紫薇又有点不舒服,先回漱芳斋了。可不可以请你去看一看?你那个仙丹,对她最有用了!” 含香一震,脸色苍白。令妃一听就急了,赶紧说: “香妃,拜托拜托,你就去一趟吧!” 太后看了含香一眼,看了小燕子一眼,心里不大愉快: “紫薇那个丫头真是娇贵!看看表演也会不舒服,香妃,你就去看看吧!” 含香急忙起身,语音急促的说: “是!” 含香站得太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小燕子一把握住含香的胳臂,拉着她就走。大厅门口,尔康和永琪注意着这边,看到含香和小燕子退席,尔康就对福伦急急的说道: “阿玛!这儿交给您了!我要去安排那些表演完的人,让他们先回去一批!” “你去忙你的去!分批回去是对的,免得闲杂人等太多!这儿有我!”福伦完全不知情,点头说道。 尔康和永琪,就一溜烟的去了。 台上的表演,还在热闹的进行,紫薇她们的退席,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有皇后,看在眼里,一肚子的怀疑。忍不住对太后低声说道: “这个漱芳斋实在有些奇怪,表演没完,好像个个人都走了!连五阿哥和尔康也走了!” 太后怔了怔,立即注意起来。脸上,也充满疑惑了。 漱芳斋里,真是热闹极了。 小燕子拉着含香冲进房的时候,蒙丹、紫薇、尔康、永琪、金琐、柳青、柳红已经在门里等候。尔康立刻把房门关上。小邓子、小卓子、小顺子、小桂子、明月、彩霞全在外面把风。 含香一看到蒙丹,整个人就像钉死在地上,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眼睛死死的看着他。蒙丹也死死的看着她,好像全世界都不存在了,眼中只有彼此。 大家看着他们,个个激动。小燕子着急的喊: “说话呀!你们快说话呀!时间不多,你们这样你看我,我看你,就把时间看光了!”说着,就把含香推到蒙丹面前去。 含香踉跄了两步,站稳身子,仍然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蒙丹。蒙丹也是如此。尔康吸了一口气,说: “这样不行,我们一大堆人杵在这儿,让他们怎么说知心话?” 尔康就拉着蒙丹,推进卧室: “你们去卧室里面谈,我们在大厅守着!放心,我们已经层层部署了!外面守了好多人。可是,你们只有半盏茶的时间可以谈!千万把握时间,长话短说!记住,如果有意外发生,赶快依照我们商量的办法做!” 尔康把蒙丹推进卧房,小燕子也拉着含香,把她也推进卧房去了。 两个人进房以后,大家就紧张的互视着。柳青柳红手里,抱着一大堆面具和伏魔棒。柳青急急的说: “我们每人把面具和伏魔棒拿在手上,万一有个状况,不要临时乱了手脚!” 柳红发着面具伏魔棒,每人都拿了一套。柳红和柳青这还是第一次进宫,本来,应该好好见识一下皇宫的,可是,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大家都明白,把香纪的心上人掩饰进宫,还安排他们见面,这根本是一个“砍头”的游戏。柳红说: “我好紧张啊!生平没有做过这么刺激的事!大家赶快把尔康写的那个伏魔口诀背一背,不要等到有状况的时候,吓得什么都忘了!” 金琐拍着胸口说: “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柳青,赶快再教我一次,那个口诀是怎么念的?到时候,一句都记不起来怎么办?” 尔康看着大家,神色凝重的说: “真记不起来,就随便念咒!念得煞有其事就好了!” 永琪不放心的对小燕子说: “那个‘伏魔口诀’,你背出来了没有?上次商量的应变方法,你记牢了没有?我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你到底记住没有?” “有有有!不要老是对我不放心嘛!”小燕子胡乱的点着头,看着里面:“哇!好美啊!他们总算见面了!不知道他们谈些什么?” “只怕要说的话太多,反而一句都说不出来!”紫薇叹息着,两眼水汪汪。如果易地而处,自己会怎么样?一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紫薇这样想着,就去看尔康,正好尔康也看过来,两人心念相通,“有情但愿长相聚,岁岁年年无别离”!尔康情不自禁,就伸手握着紫薇的手。 含香和蒙丹进了卧室,好久都没有出来。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也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厅里的人,越来越紧张。大家焦急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柳红不安的说: “他们已经进去好半天了!我们去叫他们吧,这样太危险了,等会儿表演都完了,大家散场还找不到我们,不是很糟糕吗?” “我去叫他们吧!”金琐说着,就往卧室走。紫薇一拦,说: “不要不要,再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一定有几千句,几万句话要说!” 永琪看尔康,紧张的问: “还能耽误吗?他们这样谈下去,很可能谈到明天早上,也谈不完!我觉得,到此为止吧!以后有机会,再把蒙丹送进来!” “可是,好可怜啊!”小燕子说:“再给他们一点点时间好了……” 小燕子话没说完,外面一连串响起小卓子小邓子、小桂子小顺子、明月彩霞……紧张的声音,层层的通报过来: “老佛爷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老佛爷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老佛爷吉祥!皇后娘娘吉祥!晴格格吉祥!” 房里的人全部大谅失色。柳红急忙喊: “面具!面具!” 大家七手八脚,拿着面具,全部冲进卧室。 太后、晴儿、皇后、容嬷嬷和宫女们已经进房。明月、彩霞紧张的跟在后面。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太后四面张望,奇怪的问。 只听到,从卧室里,传来阵阵铃响声,咒语声,吆喝声……彩霞赶紧回答: “回老佛爷,他们都在卧室里!” 太后心中大疑,男男女女,全体跑进格格的卧室。成何体统?皇后和容嬷嬷彼此交换着眼神,再去看太后。太后就昂首阔步,直接走进卧室。晴儿、皇后、容嬷嬷等人急忙跟随。 大家走进卧室,就被一个场面惊呆了。只见好几个戴着面具的人,正拿着“伏魔棒”在那儿挥舞作法,嘴里念着咒语驱鬼,声势惊人。 尔康、永琪、紫薇、含香、金琐没有戴面具,一脸虔诚肃穆的站在床的两头。 小燕子、柳青、柳红、蒙丹全部戴着面具,忙忙碌碌的对着那张床挥捧摇铃,念念有辞的驱鬼。看到太后,也不行礼。柳青、柳红、蒙丹念着伏魔口诀: “万神降临,万鬼归一!诸鬼听令,莫再留连!度尔亡魂,早日成仙!人间世界,与尔无缘,为何作祟?有何沉冤?莫再徘徊,莫再留连,去去去去,早日成仙……”念得煞有介事。 小燕子戴着面具,满屋子跳来跳去,“驱鬼”驱得天摇地动。那些文诌诌的口诀,她那儿记得住,就自我发挥,乱念一气,念着念着,那没有戴牢的面具也掉了下来,她也不要面具了,依旧作她的法,嘴里大声的吆喝着: “天灵灵,地灵灵!大头鬼,小头鬼,屈死鬼,吊死鬼,饿死鬼,撑死鬼,索命鬼,淹死鬼,气死鬼,胆小鬼,吝啬鬼,报仇鬼……各种鬼怪,去去去!大鬼小鬼布娃娃鬼,真鬼假鬼害人鬼,伏魔棒来也,全体给我现出原形,急急如律令!” 永琪听到小燕子念得希奇古怪,生怕坏了大事,被她弄得急死了。只好急急的走到太后等人面前,低低说道: “老佛爷,请不要惊扰他们作法!这个漱芳斋有些不干不净,居然出现布娃娃,让两位格格蒙上不白之冤,紫薇又差点送命,大家心里都有些毛躁!小燕子听说这些跳驱鬼舞的人,真的可以驱鬼,特别请他们来传授几招!把这个漱芳斋的晦气除掉!” “原来是这样!”太后惊讶的说。 小燕子看到皇后和容嬷嬷也来了,气得不得了,就忘了要保护蒙丹,以为自己真有“驱鬼功夫”,一下子跳到皇后和容嬷嬷面前,“伏魔捧”舞得震天价响。嘴里胡乱的念着自己瞎编的咒语: “叽哩咕噜那不那鲁咪里吗唬唏哩呼噜嘛咪嘛咪急急如律令!小燕子在这儿作法,有个不要脸的害人鬼,在别人床垫底下放布娃娃!在我的伏魔棒底下,给我现出原形!叽哩咕噜那不那鲁咪里吗唬唏哩呼噜嘛咪嘛咪急急如律令!”说着,就中气十足的大吼:“你给我出来!” 随着这声大叫,小燕子手里的伏魔棒,就一棒挥到容嬷嬷头顶。 容嬷嬷吓了一大跳,惊喊: “格格!你要做什么?” 小燕子眼睛直直的瞪着容嬷嬷的头顶,中邪似的说: “看见了!看见了!原来容嬷嬷的头顶有个妖怪!让我看看清楚……哎呀!是个穿红衣服的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脸色惨白惨白,蹲在你的头上!哎呀,是个满身冤气的屈死鬼,她要找你报仇!来!我帮你除鬼!” 小燕子哗啦一棒,打掉了容嬷嬷的旗头。 “小燕子!不要装神弄鬼了!”皇后厉声喊:“老佛爷来了,你们还这样大呼小叫,也不过来参拜,简直没有规矩!” 晴儿看得律津有味,急忙阻止皇后。轻声细语的说: “娘娘不要太大声,这个‘驱鬼’,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太后觉得事有可疑,非常怀疑的看着柳青柳红和蒙丹。 尔康、永琪、紫薇、金琐生怕小燕子演得过火,露出马脚,大家悄悄的去看小燕子,递眼色,奈何小燕子见到容嬷嬷,就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什么都不管了,在那儿全心对付容嬷嬷。大家的眼色她看也没看,含香的苍白她也没注意,拿着那根伏魔棒一直在容嬷嬷头顶挥舞,嘴里自顾自的说着: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红衣鬼,你从哪儿来?报上名来,你叫翠儿!翠儿,翠儿,翠儿……翠儿有什么冤?有什么仇?说来听听……你是坤宁宫的宫女……被容嬷嬷害死,推进后院的井里……” 容嬷嬷浑身一阵颤栗,脸色惨变。却仍然维持镇定,傲然的抬头,说: “还珠格格,不要血口喷人!哪儿有鬼?你听了宫里什么闲话?也拿来吓唬我?我是宫里的老嬷嬷了,我坐得正,行得正,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怪事我早就见多了……” 小燕子一声尖锐的惊呼,打断了容嬷嬷: “哎呀!还有一个穿绿衣服的女鬼,正在咬容嬷嬷的肩膀,啃容嬷嬷的骨头,容嬷嬷,你是不是肩膀很痛呀?哎呀,都咬出血了……”伏魔棒一挥,大声一吼:“女鬼,你叫什么名字?你的舌头怎么那么长?哎呀……是个吊死鬼!你叫什么名字……五儿……五儿!” 容嬷嬷大震,原来,小燕子说的这两个宫女,都是几年前,在坤宁宫服侍皇后的宫女,确实是投井的投井,上吊的上吊。容嬷嬷天不怕地不怕,却迷信得厉害。对于鬼魂之说,还真怕!现在,在伏魔棒的挥舞下,在一屋子萨满法师的念咒下,显得有些张皇失措了。她颤声喊: “拿开!拿开!把那个棍子拿开!不要对着我作法……” 小燕子这一下得意了,棍子在容嬷嬷身上打来打去。越叫越高兴: “冤有头债有主!容嬷嬷什么都不怕!五儿来报冤,翠儿来报仇!所有的冤死鬼,全体来呀!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皇后大怒,急喊: “小燕子!你还不停止!你是在驱鬼还是在招鬼呀!这样胡说八道,不怕下拔舌地狱吗?” 容嬷嬷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求救的看皇后: “皇后娘娘,我们走吧!这个还珠格格好像中邪了……” 小燕子对容嬷嬷阴沉沉说道: “容嬷嬷,今天夜里,五儿和翠儿都要来找你,翠儿说,那口井好冷,五儿说,那条白绫好紧……反正你不怕鬼,你就等着……” 容嬷嬷躲着小燕子: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才不怕你……” 小燕子闪到容嬷嬷身后,冷不防的对容嬷嬷的后脑勺吹了一口气,容嬷嬷吓得一个倒退,撞到正在作法的蒙丹身上,她一回头,接触到蒙丹特别恐怖的鬼面,和那对寒气森森的眸子,吓得失声尖叫: “哇……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容嬷嬷就跌跌冲冲的夺门而逃了。 小燕子的演出,这么失控,尔康和紫薇不断互看,紧张得不得了。永琪拼命咽着口水,眼睛睁得好大。含香吓得面无人色,快要晕倒了。其他的“驱鬼”人,已经不知道如何配合,只得各驱各的鬼,满屋子乱跳,自顾自的念着“伏魔口诀”。这种场面实在突兀而掠人。 太后看得眼花撩乱,莫名其妙。晴儿却看得好有兴趣。 小燕子看到吓走了容嬷嬷,实在得意,伏魔棒更是舞得有声有色。又念起咒来: “叽哩咕噜那不那鲁眯里吗唬唏哩呼噜嘛昧嘛眯急急如律令!大头鬼,小头鬼,屈死鬼,吊死鬼……” 尔康实在忍不住了,上前打断小燕子: “小燕子!驱鬼舞到此为止吧!戏台大概也快散戏了,我们不要耽误他们回家!”就对蒙丹一揖到地:“尔康谢谢法师帮忙驱鬼!这就送各位出宫去!” 得到尔康的提示,柳青、柳红赶紧拿掉面具,蒙丹也跟着拿掉了面具,三人对太后跪地请安: “老佛爷、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太后对三人定睛一看,看到蒙丹,恍然大悟的说道: “原来是那个‘天神’啊!”这一下,相信是真的在驱鬼了:“你们真的在驱鬼呀?这儿到底有没有不干净?” 蒙丹还没回过神来,柳红机警接口: “回老佛爷,这个漱芳斋煞气很重,犯小鬼,已经作法驱除了!” 小燕子又插嘴了: “不止犯小鬼,还犯小人!不论是小人还是小鬼,我都打他一个落花流水!” 皇后疑惑得不得了,盯着大家看,却又看不出什么破绽。 太后就抬头说道: “我以为紫薇丫头又不舒服了,特地过来看看,既然是驱鬼,没有不舒服,那我也放心了!皇后,我们走吧!”又看着尔康,正色说道:“这个鬼,如果驱完了,闲杂人等,也该离开了!” “臣遵命!”尔康一抱拳。回头看着蒙丹、柳青、柳红说:“我送各位出去!” 蒙丹就飞快的看了含香一眼,两人对视,眼神里,是肝肠寸断的痛。尔康生怕出事,推了蒙丹一下,蒙丹倏然醒觉,不能再耽搁了,不能害了这些舍命帮自己的人!他咬紧牙关,一摔头,去了。永琪和柳青柳红也跟着出去了。 太后、皇后、晴儿也一起走了。 含香看到大家都走了,这才虚脱般的倒在床上,顿时泪如雨下。 小燕子和紫薇,一边一个拥着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她。 尔康和永琪,带着柳青、柳红、蒙丹急急的往宫门走去。 蒙丹一步一回头,心碎神伤。柳青、柳红惊魂未定。柳青看看没人注意到他们,就呼出一口大气来,说: “这个小燕子,怎么演出完全失常?差点给她坏了大事!那个口诀,她居然一个宇也没记住,信口胡编,编得又那么离谱,最后还招起鬼来,把那个老嬷嬷吓得屁滚尿流……”就兴奋的问永琪:“那个嬷嬷,就是著名的容嬷嬷了,是不是?” “是!”永琪忍不住有点得意:“这些老嬷嬷作恶多端,看样子,心里还是害怕的!奇怪的是,她们不怕害人,倒怕有鬼!今天,大概真的被小燕子吓住了!” “我也给小燕子吓住了!”柳红说:“简直给她搅得头昏脑胀,也不知道是继续念咒好呢,还是看她表演好!下一次,再碰到这种情形,我们得把她安排好,最好给她一个不开口的角色!” “还有‘下一次’吗?我吓得浑身冷汗,下不为例了!”尔康正色说。 “五阿哥,你怎么不把小燕子教教好?她当了这么久的格格,跟大杂院时代的小燕子,还是一模一样!”柳红问。 “怎么没有教?左教一次,右教一次,教得我口都干了,她就是记得乱七八糟!每次,她都说,事关生死,我怎么会开玩笑呢?到时候,她就连生死都忘了!好在,老佛爷对于鬼神,都很敬畏,好像相信了!”永琪说。 “那个皇后,可是一点都不相信!”柳青说。 “她信不信,我们用不着管,吓倒了容嬷嬷,倒也是一个大收获!” 蒙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不住回头。尔康就推了推他问: “怎样?都说好了吗?有没有说服她?” 蒙丹阴郁的摇摇头。忽然说道: “我想留下来!我要继续去说服她!” “留下来?什么意思?”永琪大惊。 尔康一把捉住了蒙丹的胳臂。坚定的低声说: “你不能留下来!这是皇宫,没办法藏住你这个大男人,就算藏住了,你也无技可施!今天,不要再出状况了!回会宾楼去,来日方长,我们再计划!” “是啊!”永琪急忙接口:“不要第一次见面,就弄得天下大乱!你看,老佛爷说来就来,小燕子没轻没重,我们真是好险才过关!不管怎样,都要克制自己,让我们再从长计议!” 蒙丹万分无奈,他知道今天的进宫,是永琪尔康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来掩护他的,自己绝对不能出事。可是,今日一别,再相见不知何年何日,他茫然回顾,心中一片凄惨。真是不见面时千恩万想,见面之后,还是千思万想! 第八章 蒙丹进宫,就这样险而又险的闯关成功。但是,含香还是坚持要守住对父亲的承诺,这次见面,带给双方的,只有更深更深的痛楚和追忆。小燕子、永琪、尔康、紫薇这四个年轻人,虽然个个聪明过人。足智多谋,这次,对含香和蒙丹的事,却完全无技可施了。 紫薇的手指已经完全康复,在几个太医的调理之下,身体也比以前健康了,脸色红润,精神饱满。尔康看在眼里,真是满心欢喜。 这天,乾隆心情良好的到了漱芳斋,看到紫薇完全恢复了,就守着诺言,要和紫薇下棋。小燕子最近,正在跟着紫薇水琪学下棋,棋力很差,棋瘾很大,看到乾隆和紫薇下棋,就心痒起来。尔康、永琪都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看棋。 金琐、明月、彩霞忙忙碌碌的侍候着茶茶水水。 紫薇下了一颗子,抬眼看了乾隆一眼: “皇阿玛!叫吃!” 小燕子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上前喊: “喂喂……喂喂……紫薇,不要走那一步!走这儿,这儿……”一边插嘴,一边用手指到棋盘上去:“这儿!听我的没错!” 乾隆抬头一哼: “哼!小燕子,你知不知道‘观棋不语真君子’?” “观棋不语真君子?反正我不是‘君子’,我是‘观棋说话假小人’!” 永琪和尔康忍着笑。 小燕子看到乾隆下了一子,又忍不住了,叫: “皇阿玛,你怎么不走那边?” “你这个臭棋,少支招了!”乾隆说。 小燕子不服气,瞪大了眼睛: “我是臭棋?皇阿玛!你不要太小看我!你不知道,我现在跟着紫薇学下棋,已经下得很好了!等会儿我跟你下一盘试试,好不好?” “你要跟朕下一盘?”乾隆笑看小燕子。 “是呀!是呀!紫薇说我下得很好,我还常常赢紫薇呢!紫薇,是不是?” “是!”紫薇笑着说,就看着乾隆:“她刚刚学会下棋,棋瘾大得很,一天到晚缠着人跟她下棋,上次居然抱着棋盘去找纪师傅,被纪师傅杀得片甲不留!” “什么‘骗了不溜’?”小燕子抗议的说:“我又没有用‘骗’的,又没有用‘溜’的!就是下到最后,我的黑子就‘光溜溜’,全体不见了!” 乾隆笑了,大家都笑了。 小燕子噘着嘴: “纪师傅真不够意思,下了两盘就不肯跟我下了!” 尔康忍不住笑着说: “纪师傅说,天下有三大苦事,一是农夫碰到久旱不雨,二是作官碰到奸臣当道,三是纪师傅碰到还珠格格要下棋……” 尔康一句话没说完,乾隆大笑起来。边笑边骂: “这个纪晓岚,也太刻薄了!小燕子,别泄气,待会儿朕跟你下!” 小燕子乐得欢呼起来,跳得老高: “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结果,乾隆可找了一个麻烦。小燕子的棋,下得当然不好,问题是,棋品也不大好。又是悔子,又是赖皮,有时还悔到两三步以前去。乾隆这一生,哪个敢这样没品的跟他下棋?他可在小燕子身上领教到了。 “叫吃!”乾隆落了一子。 小燕子一看不妙,急叫: “啊……啊……不对不对,我走错了!” 小燕子把乾隆的棋子拿起来,还给乾隆,自己又重走。 “走定了?好,朕要走了!”乾隆又笑又摇头。 小燕子没把握了,赶紧把落好的子又拿了起来。 “我再想想!好……”想定了,换了一个地方:“我走这里!” “哈哈!”乾隆大笑:“走来走去,走了最臭的一着!叫吃!”指着棋盘:“你这一块都给朕吃了!” 小燕子一看,赶紧把自己下的那颗子又拿起来。 “我不走那颗了!我还是走原来的地方!” “那怎么行?”乾隆说:“你的棋品太坏了!知不知道‘举手无悔大丈夫’?” 小燕子握着棋子不放: “我不是‘大丈夫’,我是‘举手就悔小女子’!” 紫薇、尔康、永琪摇头的摇头,笑的笑。结果,小燕子大输,输得面红耳赤。把棋盘一拂,棋子落了一地。 “怎么总是我输?不相信!再来一盘!皇阿玛,再来一盘!” “纪师傅的苦,朕是尝到了!”乾隆大笑起身:“好了!你这个棋,还是找小邓子小卓子跟你下下算了!” “他们都不肯跟我下!”小燕子说。 “连他们都不肯跟你下?”乾隆睁大眼睛。 “皇阿玛,再下一盘啦!”小燕子央求的:“就下一盘,你让我九子好了!” “我让你十八子,你也赢不了!”乾隆看看天色,伸了个懒腰:“哎!紫薇,看到你又能下棋,手指没有留下病根,朕真是欣慰极了!” “谢皇阿玛关心!”紫薇好感动。 乾隆爱怜的看看紫薇和小燕子。眼睛一瞪: “听说你们装神弄鬼,把容嬷嬷吓得大病一场!怎么那样放肆?” “真的呀?”小燕子大乐:“她吓病了呀?怪不得最近皇后不来找我们麻烦了!哈哈!下次容嬷嬷再找我麻烦,我就拿伏魔棒对她作法!” “你们也淘气得太过份了吧!”乾隆说,想了想,又笑了:“不过,那个容嬷嬷,心肠歹毒,朕正想找个方法治治她!把她吓一吓,也是她罪有应得!俗语说得好,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 小燕子太快乐了,满脸都是光彩: “皇阿玛!你真是太了解了!你真是太好太好了!”说着,又拉着乾隆的袖子,撒起娇来:“如果你肯跟我再下一盘棋,你就是最伟大的爹了!” “再跟你下一盘?朕没有那么伟大!”乾隆举步向外走:“不下棋了!朕还要去宝月楼坐坐!” “宝月楼?”小燕子脸上的阳光顿时消失。 房间里每个人的神色都一紧,脸色全部一暗。 其实,乾隆在宝月楼里,并没有做什么让含香为难的事。 御膳房里,最近添了几个回回厨师,专门为含香做维族的伙食。什么羊肉串、烤鹿肉、烤野鸭、羊肚片、回子饽饽、烧鹿筋、杂烩热锅……一样又一样的送到宝月楼来。乾隆每晚,就到宝月楼来和含香一起喝酒,吃回回餐。 含香会虔诚的向真主祷告,再和乾隆共饮。 乾隆会静静的看着她,研究她。看着她那美丽的脸庞,一身的异国色彩,闻着满室幽香,尽管心猿意马,也不敢造次。 “你每次祈祷,都祷告些什么?”乾隆问:“为了你的族人吗?” “是!自从来到宫里,知道已经没有自我了,就天天为回族祈祷!”含香看着乾隆,诚恳的说:“其实,我也常常为皇上祈祷!” “是吗?你为朕祈祷些什么?”乾隆动容的问。 “祈祷……皇上更加开明,更加幸福,更加得人心!” 乾隆笑了,深深的凝视含香: “但愿香妃的祈祷灵验!朕只要香纪有笑容,就会更加幸福,别的人心也算了,朕在最想得到的,就是你的心了!” 含香一听,脸色就立刻阴暗下去。乾隆看到她的脸色,心往下沉。终于,他按捺了自己,忍耐的说: “算了!最近,宫里的事情特别多,朕心里压着好多大石头,总觉得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你上次救了紫薇那丫头,朕对你真的非常感激。不想让你不高兴,也不想让紫薇和小燕子失望……说真的,朕还没有碰到过像你这样的难题!朕只想告诉你,朕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如果你一定要和朕保持距离,那么,朕就把你当成一个倾诉的对象吧!不管你心里怎样,朕仍然以拥有你为荣!” 这样的告白,让含香更加痛苦了。 乾隆说完,就伸手去握她的手,含香被动的让他握着,可是,眼前像闪电般闪过蒙丹痛楚的眼神。含香浑身一颤,用力的一拍手,站了起来。 “皇上,”含香带泪的说:“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含香就跳起舞来,维娜吉娜赶快奏乐。 乾隆看着舞动的含香,眩惑在她曼妙的舞姿里,沉沦在她那含泪的眸子里。不知道自己是享受还是自虐?是拥有还是失落?他就迷失在自己那矛盾的情绪里,有些痛苦起来。 这种生活,对于含香真是一种折磨。漱芳斋成了她避风的港湾,她经常逃到漱芳斋去,只有在这儿,她不用伪装自己,她可以说出心里的话: “如果根本没有见到蒙丹,我也认了!再见到他,好像把所有的过去,全部带到了眼前!他那么痛苦,他的感情那么强烈……他的眼睛,一直在我眼前出现,瞪着我,求着我……我没办法呀,没办法摆脱他的眼睛,没办法摆脱他的声音,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以前,皇上来宝月楼,我还可以敷衍他,现在,连敷衍都做不到!我怎么办呢?” “所以,这种生活一定要结束!”紫薇同情得不得了:“你现在好像被切割成了两半,一半是皇阿玛的爱妃,一半是蒙丹的心上人,这种生活,再过下去,你会崩溃的!含香,不要再犹豫了,慎重的考虑一下那个‘大计划’吧!” “可是,那个计划也有很多问题,一个都没解决,还要连累你们,我实在心惊胆战!万一皇上大怒,对回部宣战,那我岂不是民族的罪人吗?” 小燕子义愤填膺,拍着胸口说: “听我说!你不要管那么多,只要去做!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几个,是‘大难不死,逢凶化吉’,每次眼看活不成,最后还是死不掉!所以,你别为我们操心!至于回部啦,民族啦……你就交给你们那个真主阿拉吧!它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能当你们的神吗?” “小燕子这几句话,可是深得我心,讲得漂亮极了!有理极了!”紫薇笑了。 小燕子被紫薇一夸奖,就飘飘欲仙了,得意的看紫薇: “是吗?是吗?我也有点道理,是不是?” “你一直都很有道理!理直气壮!理不直的时候,你也是气壮!” 含香好忧愁。小燕子就伸手一拉她,嚷着说: “不要烦恼了!天塌下来,让我帮你撑着!一切信任我们就成了!嗯,其实,最近我好开心,紫薇的病好了,蒙丹也顺利混进宫,和你见到面!我还把容嬷嬷吓得半死,皇后也不敢来找我们麻烦了!真开心啊!来,含香,不要烦恼了!我们一定会心想事成的!今晚,让我们先来庆祝一下!” 紫薇立刻说: “我已经答应皇阿玛,以后滴酒不沾!” “这种‘答应’,也就算了!你哪能滴酒不沾呢?等你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总要喝交杯酒吧?”小燕子说。 “怎么拉扯上这个!”紫薇害羞的转开了头。 “不过,我不是想喝酒,今晚,我们来放焰火棒!” “焰火棒?” 是的,焰火棒! 这晚,小燕子就点燃了好几枝焰火棒,在漱芳斋的院子里玩。这个焰火棒,顾名思义,就是点燃之后,可以用手拿着,像焰火般冒出火花的棒子。本来,宫闱重地,是严禁放炮这些事情的。就算有喜庆节日,必须放炮放焰火,也要由专人燃放,小心侍候,以免发生火灾。 小燕子才不管这些忌讳,手持好几枝“焰火棒”,在整个院子里飞窜。忽上忽下,忽高忽低,到处飞舞。好像浑身的活力非要发泄不可,嘴里大叫着: “我是闪电,我是流星,我是焰火,我是萤火虫!我会放光,我会发亮……我要飞到天上去!”说着,就飞到屋顶上去了。 院子门口,一个孩子伸了脑袋看进来,小脸上又是好奇,又是羡慕。那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皇后的独子永-,十二阿哥。这个十二阿哥,在皇宫里是很寂寞的,皇后为人尖锐严肃,嫔妃们大都不喜欢她,对她敢怒而不敢言。连带对永-也敬而远之。宫里,虽然阿哥格格很多,这个十二阿哥,却被所有兄弟姐妹排斥着。 永-在门口,看到小燕子在玩焰火棒,真是羡慕得不得了,看得律津有味,跃跃欲试,就是不敢进去。 紫薇、尔康、含香、永琪、金琐、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全在院子里,大家仰头张望在屋顶的小燕子。尔康笑着喊: “你有没有比较安静的庆祝方法?” 小燕子舞着焰火棒,在屋顶上跳,跳得危危险险的,还要对下面喊话: “好看不好看?你们看得到吗?像不像屋顶上有火星在跳舞?我还可以拿着焰火翻斤斗……”就在屋顶上翻起斤斗来。 永-再也忍不住了,跑进院子,抬头看着,看得目瞪口呆。拍手嚷道: “好好看啊!小燕子姐姐好厉害!” 大家看到永-,不由得全部一怔。永琪就诧异的说: “十二阿哥!你怎么来了?奶娘呢?” 宫里的阿哥格格,在十二岁以前,都有奶娘照顾,这些奶娘,有的跟着主子一辈子,成为宫里作威作福的嬷嬷。 “我看到有火花,就溜了过来,奶娘不知道我在这儿!”永-说着,抬头看小燕子,看得目不转睛了。 小燕子几个斤斗一翻,就站不稳了,在屋顶摇摇晃晃。永琪看得心惊胆战,大叫: “你赶快下来好不好?不要翻斤斗了!看起来好危险!” “下来!下来!不要胡闹了!到院子里来玩,不要上屋顶!”大家也纷纷喊。 小燕子好脾气的应道: “是!小燕子来也!” 小燕子就直飞而下,焰火棒闪着火花,跟着她直飞而下。 这时,在御花园里,太后正带着晴儿、宫女们散步,忽然看到屋顶上火星翻滚,接着,火星从天空飞下。太后大惊: “那是什么?难道是我眼睛花了?怎么有火花在到处乱跳?” “我也看到了!落到漱芳斋去了!”晴儿说,惊讶极了。 “咱们看看去!”太后带着晴儿就向漱芳斋走。 小燕子等人,完全不知道太后即将来到。小燕子发给每人几枝焰火捧。说: “这个焰火棒,可是柳青从宫外给我找来的,好玩得不得了!我们大家来练一个‘焰火舞’好不好?过年的时候,可以表演给皇阿玛看!来呀来呀!”她发着发着,发到永-,不禁一怔:“十二阿哥,你怎么在这儿?你额娘知道你在这儿吗?” 永-摇摇头,两眼发光的,渴望的看着那焰火棒。 小燕子心里,掠过一阵天人交战。哼!皇后的儿子!休想跟咱们一起玩!她眉头才一皱,紫薇已经看穿她的心思了,立刻走过来,看看小燕子,再温柔的看着永-,笑着说: “来,小燕子,给十二阿哥一根!不要小器,大家都是一家人!” 小燕子本能的往后一退,但是,永-整个脸孔都发亮了,简直受宠若惊了。 “我可以一起玩吗?”他怯怯的问。 “你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呢?”紫薇就看着小燕子说:“永-才九岁,和我们没有过节,也没有仇恨,让他一起玩吧!” 小燕子挑挑眉毛,豪气的一摔头,给了永-一根,笑着说: “本姑娘今晚心情太好,紫薇姐姐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永-拿着焰火棒,小卓子帮他点燃了,他兴奋得不得了。跟着小燕子,满院子追追跑跑。小燕子像个大孩子,永-是个小孩子,转眼间,大孩子和小孩子就玩成了一块儿,笑成一团。 尔康看着这样的小燕子和永-,不胜感动。对永琪说: “能够这样不记仇,善待十二阿哥,整个皇宫,大概也只有紫薇和小燕子了!她们两个,真有一颗黄金一样的心!” 永琪拼命点头。旁观的含香被引出兴趣来了。 “真的!我们可以练一个‘焰火舞’!” 含香说着,拿着几枝焰火棒,试着跳舞。含香的舞蹈,本来就训练有素,几个美妙的旋转,裙摆翻飞,灿烂的火花,围绕着她,如花雨般洒下,真是好看极了。小燕子一看,就兴奋的大叫: “我也要跳!来呀!紫薇、金琐、明月、彩霞,不要站着不动,全体来跳‘焰火舞’!”就跟着含香旋转起来。 “我也忍不住了!跳吧!明月、彩霞,都来呀!”金琐笑着喊。 快乐是有传染性的,金琐一喊,大家全都忍耐不住了。于是,紫薇、金琐、明月、彩霞、含香全体跳起‘焰火舞’来。一时之间,但见几个始娘衣袂翩翩,迎风起舞。焰火缭绕着她们,闪闪烁烁,光环飞舞,灿烂夺目。 尔康、永琪、小邓子、小卓子、永-都看呆了。 尔康看得目不转睛,对永琪说: “五阿哥,我真的不敢相信,在不久以前,我以为紫薇活不下去了,一心只想跟她‘共存亡’!可是,此时此刻,我听到她在笑,看到她在跳舞,还看到这么多的光环围绕着她,好像那些焰火,就是‘生命力’的闪光,那么灿烂!我太感动了!” “我也是,我常常想着我们和小燕子认识以前的生活,几乎不相信那时是怎么过的?每天上书房,练功夫,每年最刺激的事就是和皇阿玛去狞猎!现在,天天都是多采多姿的!就是太刺激了一点!‘惊心动魄’、‘胆战心惊’这种成语已经不够用了!”永琪对尔康的话,真是心有戚戚焉。 这时,小燕子奔过来,对永琪尔康抗议的喊: “你们是怎么一回事?这个焰火棒,不动不好玩,一定要动才好玩!你们不要聊天了!大家起劲一点嘛!”小燕子说着,就用焰火去烧永琪的辫子:“你再不动,我烧了你的头发!” “哪有这样顽皮的?”永琪又笑又躲:“你敢!你的头发可比我多,要不要试试看?”他点燃一枝焰火棒,拔脚去追她。 小燕子笑着逃走,永琪笑着追赶。 小邓子和小卓子的兴趣都引起来了。 “好像很好玩!”小邓子就去烧小卓子的辫子:“如果辫子着了火,不知道会怎么样?” 谁知,小卓子的辫子,真的烧着了。小卓子大叫: “哎哟!我的妈呀!”他把辫子捞到前面,扑灭了火,追着小邓子喊:“你烧我!我也要烧你!烧着了你就知道会怎样了。” 小邓子拔脚就逃。小卓子就追,二人笑着追追跑跑。 永-看得哈哈大笑,快乐得不得了。跟着大家奔跑。大家不断的换新的焰火棒,玩得不亦乐乎。满院子的人,舞着焰火棒,跳舞的跳舞,追跑的追跑,简直是一个奇景。就在这时,太监的通报骤然传来: “老佛爷驾到!晴格格到!” 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还来不及反应,太后和晴儿已经走了进来。 小燕子一个煞不住车,就连带焰火捧,直撞到太后身上。太后大叫一声“哎哟”,摔下地。 紫薇、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赶紧奔过来,要搀扶太后,彼此又撞得东倒西歪。晴儿和宫女早已扶起太后。 太后仓卒站稳,却惊见自己的背心冒烟了。太后大惊,摔着双手: “火!火!火……”她满院子转,只见到处烟雾腾腾,不知道该往那儿逃才好。 尔康急忙脱下自己的背心,去扑打太后的衣服。太后惊慌失措,喊: “救命……救命……火……火……” 小邓子一急,看到院子里有一桶浇花的水,拿起来就对着太后一浇。 太后还没从身上着火的恐惧中苏醒,突然又被淋了一身的水,惊得魂飞魄散。晴儿急忙扑上来,合身抱住太后。太后脚下一滑,连晴儿一起摔倒在地。 场面一团混乱,大家慌得手足无措。 晴儿就拼命扑打太后的衣服,把火苗扑灭了。紫薇和小燕子慌忙扶起她们。晴儿一迭连声喊着: “没事了!没事了!老佛爷不要惊慌,还好衣服穿得厚!”她低头检查:“有没有烫着?有没有受伤?” 太后已经面无人色,脸上又是水又是汗,好生狼狈。她又是惊吓,又是生气,簌簌发抖的说: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是怎么回事?” 大家也吓得面无人色,早就熄灭了焰火棒。 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金琐这才慌忙跪下。喊: “奴才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千岁千千岁!” 紫薇、尔康、永琪、小燕子也赶紧请安: “老佛爷吉祥!” 太后眼睛发直,惊魂未定,看到衣服上又是水又是烟,身子兀自发抖。 “别说‘吉祥’了!别说‘千岁千千岁’了!没给你们烧死,算我命大!这个漱芳斋,简直跟我犯克!” 太后说完,转身颤巍巍就走。晴儿也惊魂未定,给了尔康等人一个不敢相信的眼光,急忙搀扶着太后,匆匆的去了。 这时,永-的奶娘也气急败坏的奔来,看到擞浪,拉着就跑: “我的小主子,你哪里不好去?居然跑到漱芳斋来!你要害死奴才是不是?” 说着,不由分说的把永-拉走了。 漱芳斋的大伙,大家面面相觑减,好半天都没人说话。 然后,永琪才对尔康低低说道: “我就说……刺激吧?时时刻刻,你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事?这一下,我们说不定又要‘乐极生悲’了!” 是的,乐极生悲!这“焰火棒”的“后遗症”,马上就发作了。 当晚,太后就对乾隆激动的说: “皇帝,你马上把那两个格格贬为平民,送出宫去!” “那怎么行?她们又做错什么了?”乾隆惊问。 “不是做错了什么,是从来没有做对过!”太后大声说。 “到底怎么回事?她们其实有她们的可爱呀!皇额娘试着跟她们多接近一下看看……” 乾隆话没说完,太后就怒冲冲的打断: “多接近我就没命了!”她正视乾隆,严重的说:“我不管你多么喜欢小燕子和紫薇,我就是不喜欢她们!身为格格,一点格格的样子都没有!在皇宫里面,居然弄些会着火的东西在那儿玩,差点把我烧死!这样没轻没重,怎么能当王妃?虽然她们没有做布娃娃害人,但是,她们花样多得不得了,一会儿在房里驱鬼,吓唬容嬷嬷,一会儿又带着火苗到处跑……我看,她们绝对是这个皇宫里的祸害!” “火苗?怎么有火苗?”乾隆头痛的问。 “启禀皇上,是焰火棒!”晴儿说。 “焰火棒?她们居然在皇宫里玩焰火棒?一定是小燕子耐不住寂寞,搞出来的新花样!皇额娘别生气,朕一定好好的教训她!” “教训也没有用!她是教训不好的!我请皇帝来这儿,就是要告诉你一声,我已经决定了!为了永琪好,为了我们子孙的血统,我绝对不能让永琪娶小燕子!皇帝,你不能废掉这两个格格,也得马上取消五阿哥和小燕子的指婚!” “皇额娘!兹事体大!” “我不管‘体大’还是‘体小’,我就是不能容忍小燕子!这样没教养的姑娘,实在配不上永琪!你一直跟我说,她会改好,她会进步!可是,我看,她是越来越糟!疯疯癫癫,没有半点规矩!又是个汉人,怎么可能当王妃?”她正视着乾隆,伤感起来:“我上次对紫薇用了刑,你跟我发了一顿脾气,不知道我这个太后,现在是不是一点说话的份量都没有了?” 乾隆是个很孝顺的皇帝,对太后一直很尊敬。宫中的事,只要太后有意见,乾隆几乎是言听计从的。现在听了这话,就又惊又急,惶恐的说道: “皇额娘怎么这样说呢?这样说,朕就罪该万死了!上次,朕也没有发脾气,只是希望宫里没有暴力而已。”他背负着手,绕室徘徊,想到要拆散永琪和小燕子,实在不忍。但是,又不能违背太后的命令,心里真是为难极了。半晌,才站定了,看着太后,婉转的说:“皇额娘的意思,朕明白了!但是,永琪和小燕子,彼此都有了感情,现在拆散他们,实在是件很残忍的事!这样吧,我为小燕子向皇额娘求求情,再给她一次机会,看看她能不能改好,能不能进步!我们以三个月为期,如果她还是没有进步,或是再犯一次规,朕就取消指婚!怎样?” 太后看着乾隆,气呼呼的说: “皇帝亲口说的!君无戏言。就再给她三个月!” 第二天,乾隆在御书房里,召见了永琪和尔康。永琪一听,就大惊失色了。 “皇阿玛!三个月是什么意思?怎么可能用三个月的时间,把一个人转变呢?小燕子的个性,皇阿玛比谁都了解!她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她不闯祸,实在不容易。何况,老佛爷所谓的‘闯祸’,都是她最率真的表现!” 尔康也急忙上前,帮着永琪说话: “皇上!你一定要跟老佛爷解释,小燕子一点恶意都没有!玩焰火捧完全是因为紫薇复元了,她心里高兴的缘故。烧了老佛爷的衣服,那是一个意外呀!” “小燕子的‘意外’,未免也太多了!朕已经尽力而为了!你们也知道老佛爷,以前德佩格格和兆样的婚事,她不喜欢,朕最后还是依了她!老佛爷是朕的亲娘,朕一定要尊重她的看法!” “皇阿玛!”永琪急坏了:“这事你一定要为我作主!如果取消指婚,小燕子一定会崩溃,我也会崩溃的!” “你的心意,我还有不知道的吗?”乾隆无奈的说:“但是,小燕子也实在不争气,怎么还是那个样子?说话颠颠倒倒,做事毛毛躁躁,难道,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好在,还有三个月,你就争取这三个月,让小燕子改善,让她赢得老佛爷的心吧!” “只怕老佛爷已经有了成见,再也不会接受小燕子了!” “那倒未必!”乾隆深深的看永琪:“事在人为!是不是?” 永琪没撤了,心烦意乱。乾隆也心烦意乱,又转向了尔康,说: “尔康,你阿玛今天进宫,特地来向朕提出要求,希望让你和紫薇完婚!” 尔康一震,眼睛发光了,充满希望的问: “皇上答应了吗?” “朕很想答应,尤其紫薇大病以后,朕觉得宫里处处危机,把她嫁到你家去,说不定可以解除她的危险!可是,老佛爷对你们这两门婚事,都有意见,朕正在极力和老佛爷沟通!暂时,恐怕还不能让你们如愿。” 尔康真是失望透顶,话都说不出来了。 乾隆叹了口气,再说: “老佛爷早已把小燕子和紫薇,看成一体,不能分割!她不喜欢小燕子,也不喜欢紫薇!好在,她还没有因为小燕子和紫薇,迁怒到你们身上,在她心目里,你们是完美的,她们却不够完美!大概,这也是所有长辈的心态吧!她一天到晚,就在动脑筋给你们两个重新指婚!所以,你们两个都小心一点,让紫薇和小燕子提高警觉,在老佛爷面前好好的表现一下,也监督着漱芳斋,不要再做出任何惊人之举来!否则,朕也无能为力了!” 尔康和永琪大震,心乱如麻了。 第九章 尔康和永琪,简直成了“难兄难弟”,两人再也没有料到,自从太后回宫,情况会弄得这么恶劣。他们自己着急还不说,还要顾全紫薇和小燕子的自尊,许多事。只能藏在心里,还不敢让她们两个知道。小燕子是个冲动的个性,受不得半点气。紫薇又是个敏感的人,非常容易伤心。所以,两人就彼此警告,要想办法扭转局面,更要防备两个姑娘知道真相。两人真是负担沉重,愁肠百结。 永琪决定还是先给小燕子上课,从改变她的说话开始。三个月!天知道三个月能做什么?尔康无技可施,只能祈祷真情能动天地。这天,两人来到漱芳斋,永琪把一本《成语大全》往小燕子面前一放。故作轻松的喊: “来来来!小燕子,好久没有念成语了,我们来复习一下!” 小燕子像弹簧一样的跳了起来。嚷: “干嘛?干嘛?我才不要念那个东西!烦死了!学了那个,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我到院子里练剑去,师父教我的剑法,我还没有学会!” 小燕子说着,拿起长剑,往院子就跑。永琪一把拉住了她,赔笑的说: “不学成语,念唐诗也成!上次那首‘春眠不觉晓’总背出来了吧!” “那有什么难?”小燕子扬着眉毛说:“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尔康、紫薇、永琪全部鼓掌,给小燕子打气。 小燕子得意起来,开始夸口了: “背这个其实是很简单的!像唱歌一样!” “那么,”永琪说:“上次教你的那首‘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背出来了没有?” 小燕子一呆: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啊?” “是呀是呀!就是陈子昂那首诗!” “陈子昂……陈子昂……”小燕子叽咕着说:“陈子昂这个人很奇怪耶!” “怎么奇怪?”永琪怔了怔。 “前面看不到人,后面也看不到人,这个地方一定很荒凉,不好玩,他赶快走掉就好了,作什么诗?” “别发谬论了!再记一遍!”永琪就念:“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抢然而涕下!” 小燕子眼睛一亮,想起来了,就恍然大悟的喊着: “啊!就是那个‘爱哭鬼’啊!我想起来了!‘涕下’就是眼泪鼻涕通通流下来!‘来者’指的是未来的人!这个陈于昂是个神经病!脑筋一定有问题,前面看不到‘古人’,后面看不到‘来者’,他就哭得唏哩哗啦,简直莫名其妙!这些作诗的人,都是闲得无聊,才写这些不通的话!我就不懂,谁看得到‘古人’?谁看得到‘来者’?如果看不到就要哭哭啼啼,那么,不是全世界的人都要大哭特哭了吗?” 大家听了小燕子的大论,不禁面面相觑。尔康笑了,说: “我不得不承认,小燕子的话,还有几分道理!” “再说,”小燕子越说越有劲:“那首‘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也有问题!” “怎么也有问题?”紫薇问。 “早上不知道天亮,到处‘听到’鸟叫,晚上‘听到’下雨,‘不知道’花瓣落了多少!你们想想,这个人是不是‘瞎子’?他全用听的,不用看的!而且,还有点呆,有点麻木!天亮都不知道!白痴!” 大家又傻住了。小燕子就往门外跑,预备出去练剑了。 永琪赶紧把小燕子一拦,委婉的说: “不管你有多少理由,这个唐诗,是人人都会的东西,你还是要念!”笑着,求着:“就算为我念,好不好?” “你陪我练剑好不好?”小燕子看着永琪。 “你背一首唐诗,我就陪你练剑!” 小燕子不高兴起来: “不管是‘糖诗’还是‘盐诗’,我都没有兴趣!那个苦差事,我不要做!” 永琪忍耐的,压抑的说: “有些事,不是我们‘有兴趣’还是‘没兴趣’的问题,是我们必须要做的问题!你把它当一种责任吧!” 小燕子瞪着永琪,忽然生气了。跺着脚喊: “什么‘责任’?我为什么会有这个‘责任’?你是怎么回事,一直缠着我背诗念成语?你是不是嫌我学问不好,配不上你?我跟你说,我就是背了一大堆成语唐诗,我还是小燕子,变不成凤凰的!我不喜欢背那些唐诗,念那些成语!如果你一天到晚逼我念那些东西,我会讨厌你的!” 永琪本来情绪就很坏,在那儿拼命按捺。这时,他就再也沉不住气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你根本没有为我的处境想!根本就不把我放在心里!你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玩,怎么疯,好像我的义务就是陪你玩,陪你疯!我这样低声下气,求你稍稍为我改变一些,免得夜长梦多,你就是不跟我合作!只要你心里有我,在乎我,稍微设身处地代我想一想,你就该明白,我是阿哥,我有我的包袱,我的身份和背景!你要走进我的生命,我的家庭,也该为我付出一些吧!如果你心里只有自己,你的爱,未免太自私了!” 永琪这样一吼,小燕子就爆炸了: “你说些什么,我根本听不懂!反正一句话,你嫌我没学问就对了!我知道你是阿哥,我知道你的身份高,我的身份低!你不用一直提醒我!你是阿哥有什么了不起?我从来没有赖住你,没有招惹你,嫌我,你就休了我!反正又没有结婚!”她越说越气,怒不可遏:“你嫌我!你还敢嫌我……我才嫌你呢!你的‘皇额娘’一天到晚想整死我,你的‘老佛爷’一天到晚把我关起来,这样的家庭,我根本看不上!我根本不希罕!” 尔康一个箭步,跳到两人中间,去推永琪,说: “五阿哥!你怎么了?小燕子的脾气,你最清楚了!你有话好好说,干嘛用吼的?已经内忧外患一大堆了,自己还不团结起来?” 紫薇也把小燕子拉到一边去,急急的说: “怎么了?怎么了?五阿哥要你背诗念成语,完全是为了你好,你不体谅他,还跟他吵架,你不是太过份了吗?想想五阿哥对你的好吧!” 永琪气冲冲的回头叫: “对她好,她怎么会知道?她根本没有感觉!有感觉她就不是这个样子,有感觉她就会为我想……” 小燕子气坏了,挣开紫薇冲到永琪前去。大吼: “我没感觉,我是白痴!可以了吧?你以为我不难过,是不是?每天弄些我记不住的东西来刁难我……我就是记不住嘛……”说着,一阵委屈,眼泪滴滴答答往下掉:“如果跟你在一起,你就要把我变成另外一个人,要我‘一张嘴就吐出文章来’,那你就跟吐得出文章的人在一起好了,为什么要找我?我看晴儿跟你配得很,你娶晴儿吧!” 永琪更怒: “你莫名其妙!” 小燕子跳脚喊: “你才莫名其妙!你一千个莫名其妙!一万个莫名其妙!” 尔康和紫薇急坏了,拼命拉架。尔康拉着永琪说: “五阿哥!你在气头上,就少说两句!现在说什么都错!” 紫薇哄着小燕子: “不要哭,不要哭,你一哭,五阿哥也很难过呀!平常你有个小病小痛,五阿哥都急得不得了,把你弄哭了,他也会跟着痛苦的!” “他痛苦?”小燕子哭着喊:“他的痛苦就是不知道怎样来摆脱我!” 永琪一听,气得往门外就走。心灰意冷的说: “算了算了!算是白白认识一场!为这样一个女子付出,我才是白痴!” 小燕子一听,心都碎了。大喊: “是!你是白痴!你是呆子!你是傻瓜……所以你才会看上我!你走!你走!你再也不要来找我!” 小燕子喊完,把手里的长剑摔在地上,返身冲进卧室里去了。 永琪也一怒出门去,砰然一声掼上房门。 紫薇和尔康对看,两人都是一脸的着急,然后,紫薇追着小燕子进了卧室,尔康也追着永琪而去。 到了景阳宫,尔康就开始数落永琪: “上次我和紫薇闹别扭,你有一大堆的理由来劝我,说得头头是道!怎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完全乱了!不管你心里多着急,有些话,你实在不该说!” “什么话我不该说?”永琪摔着袖子,吼着:“我已经压抑好久了,老早就想说了!你看她那个样子,哪里想学功课?上次几句成语,她就有本领念得白字连篇!这次几句唐诗,也不好好背,歪理倒有一大堆!如果她心里有我,她会这样吗?” “坦白说,我很同情小燕子!我觉得,你冤枉她了!” “我冤枉她什么?” “你要小燕子做学问,本来就是强人所难!小燕子的可爱,就在她的纯朴。你喜欢她,也是喜欢她的本来面目。她说得对,如果你要‘改造’她,何不干脆另外选一个,那么麻烦干什么?” 永琪一楞,烦躁的说: “你明明知道,只有我喜欢她是不够的!” “这一点,对你是压力,对她也是压力!她已经因为老佛爷的不喜欢,充满了愤怒和挫败感!你不但不安慰她,还弄了一堆功课给她做!她刚刚已经很坦白的说了,她就是记不住!你让她在挫败感之外,更加有挫败感!因为,你根本不要‘小燕子’,你要一个‘大家闺秀’!” “我哪有这个意思?” “你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个意思!还说什么‘为这样一个女子付出,我是白痴!’你让她怎么想?你明明就在轻视她,就在‘后悔’嘛!就嫌她是一个粗俗的,不学无术的女人嘛!你的口气,和老佛爷又有什么不同?” “我不是这个意思!”永琪急了:“我怎么可能嫌她粗俗,嫌她不学无术?她的天真和无邪,那么珍贵,那么动人,是什么大家闺秀都比不上的!” “哦?这句话她可没听到!她只听到你对她大吼,你是阿哥!你有你的身份!她应该为了你的身份去当个‘出口成章’的准王妃!否则,就是她‘没感觉,莫名其妙’!” “我哪有这个意思?”永琪更急。 “我听起来就是这个意思,不知道她听起来是什么意思?” 永琪满屋子乱绕,心烦意乱,被尔康说得哑口无言。 尔康就建议的,试探的说: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飞奔到漱芳斋去负荆请罪!” “什么?”永琪大声说:“负荆请罪?我才不去!就算我有错,她也有错!她为什么不跟我负荆请罪?男子汉大丈夫,哪有那么轻易就去请罪?” 尔康苦笑,一叹: “咱们虽然是‘男子汉大丈夫’,但是,在她们‘小女子’面前,实在骄傲不起来!你别弄得像我上次那样,害得紫薇大醉,闯出一堆祸来!最后,后悔心痛的还是我!” “我才不像你那么没出息!”永琪昂着头。 “好好好!你有出息,我就不劝你了!你别后悔,以我的经验,这种吵架是越拖越糟!”说着,就大大一叹:“平常小燕子多么要强,刚刚哭得唏哩哗啦,这会儿,不知道怎么样了?你不去漱芳斋,我去了!”说完,掉头去了。 永琪愤恨末消,气冲冲的看着尔康离去,把自己重重的抛在椅子里。 尔康劝不好永琪,紫薇也劝不好小燕子。两个人这次呕气是呕大了。尽管尔康和紫薇两边劝,两个人谁也不低头。 到了晚上,小燕子见永琪始终不出现,越想越气,气得晚饭也没吃,一直在卧室里走来走去,双手捧着胃,因为,胃又开始作痛了。 夜深了,金琐端着一盘热腾腾的食物,走到小燕子身边,笑着说: “小燕子!不要生气了,我给你煮了好多你爱吃的东西,还有一碗莲子银耳汤,喝了可以降火!来来来,气坏了自己的身子犯不着!晚饭也没吃,铁定饿了!” “我什么都不要吃,饿死算了!”小燕子挥着手。 金琐把食盘放在桌上,过去拉她: “给我这个丫头一点面子,好不好?特地去厨房给你煮的!你看,有你最爱吃的水晶蒸饺,什锦包子,牛髓炒面茶,香酥鸡……快来吃,快来吃!” 小燕子跺着脚,暴跳如雷: “不吃不吃!”她转头对着紫薇喊:“他有什么了不起?动不动就用阿哥的身份来压我!我倒了十八辈子楣,才会碰到一个阿哥!上次皇阿玛打我一巴掌,我就跟他说过,真的爱我,带我走!把这个阿哥丢掉……他就不要!让我待在皇宫里受苦受难!他居然还要改造我,改造不成,就大发脾气!他算哪根葱哪根蒜?他根本就爱他那个‘阿哥’的身份,远远的超过爱我!” 紫薇过去拉着她,拍着她的手说: “你这样说,就太冤枉五阿哥了!想想他为我们劫狱的事吧!那时候,大家不是都准备集体逃亡了吗?他绝对不是贪图富贵的人,为了你,他也牺牲了很多,自从老佛爷回来之后,他的压力好大,老佛爷毕竟是他的亲祖母呀!他不能不理,是不是?你也要为他的立场想一想呀!” “他的立场,”小燕子更气:“他只关心他的立场,有没有关心过我的立场?他把我看得那么扁,每一句话都在欺负我……我是那个那个……”想起来了:“士可杀不可辱!他要一个看不见古人就哭得唏哩哗啦的姑娘,他就去找那个姑娘呀!打死我,我也变不成那种人!” “他不是要你变成那种姑娘,有那种姑娘,他逃得比谁都快!”紫薇陪笑的说: “其实,他是好欣赏你,好喜欢你的……” 小燕子对紫薇叫道: “你不要帮他说话!你再帮他说话,我连你也不理!” “好好好!我不帮他说话!”紫薇急忙说:“他莫名其妙,他不懂感情,不会怜香惜玉!我们不要理他!现在,你先吃东西好不好?” 紫薇端起那碗莲子银耳汤,走过去: “饿死才犯不着呢!来来来,给我一点面子!”把碗送到小燕子嘴边去:“赶快趁热喝了!” “不吃!不吃!不吃……” 小燕子大叫,手一摔,哗啦一声,把一碗莲子银耳汤都摔到地上去了。 紫薇和金琐也无可奈何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小燕子就“离宫出走”了。 天刚破晓,小燕子穿着一身汉人的平民装束,带着一个小包袱,昂首阔步,抬头挺胸的走到宫门前面。侍卫拦了过来,一看是小燕子,立即行礼。 “还珠格格吉祥!” “快让开!我要出去!”小燕子盛气凌人的说。 “要出去?”侍卫好为难,犹豫的看着她。 小燕子拍了拍手里的包袱,大声说: “令妃娘娘要我把一样东西,交给门外的一个人!我东西交了好交差!” “门外有一个人?什么人?”侍卫伸头向外看。 小燕子立即飞身而起,声势不凡的喝道: “我有皇上特许,随时可以出宫去!令妃娘娘有事,要我立刻出宫去办!谁要拦着我,就跟我去见皇上!耽误了我的事,包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快让开!” 小燕子一面喊着,一面踢翻眼前一个侍卫,又踢倒另一个。 变化仓卒,两个侍卫还来不及应变,小燕子已经夺门而去了。 小燕子飞跑了一段路,回头看看那座巍峨的皇宫。带着一种壮士断腕的坚决和悲壮,昂着头,毅然决然的说: “皇宫、五阿哥、皇阿玛、紫薇……我走了!我再也不回来了!” 小燕子就飞奔而去了。 明月一早去侍候小燕子起床,才发现小燕子不见了。棉被迭得整整齐齐,根本没有动过。旗头、旗装、花盆底鞋,全部放在床上。枕头上,还放着一封信。明月大惊,知道情况不妙,拿着信,飞快的来找紫薇,紫薇打开一看,只见信笺上画着一只燕子,飞出宫去。画的下面,写着一行歪七扭八的,斗大的字:“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眼前不见的,是小燕子!” 紫薇的心,咚的一跳,握着信笺,大喊: “小邓子!小卓子!” 小邓子、小卓子都急急的跑了进来。 “你们谁看到了小燕子?有没有人看到她?” 小邓子急急的说: “我刚刚已经去神武门问过了,侍卫说,天还没亮,格格穿着老百姓的衣服,说要帮令妃娘娘办事,谁要拦她,她给谁好看!大家盘问了两句,她就出手打人,乘大家一乱,她冲出门去了!现在,侍卫正要去禀告皇上呢!” 紫薇打了一个冷战,急忙喊: “小邓子!你赶快去景阳宫,告诉五阿哥!小卓子,你赶快去朝房,告诉福大爷!让他们先去神武门拦住侍卫,千万不要惊动皇阿玛!再来我这里商量对策!” “喳!” 片刻以后,永琪和尔康气急败坏的冲进门来。永琪一进门就喊: “她留下什么信?给我看看!” 紫薇把信笺递给永琪。一面问: “你们有没有拦住侍卫?惊动皇上就不好了,万一给老佛爷知道,小燕子又是一条大罪!最好神不知,鬼不觉,我们马上把她找回来!” “有有有!”尔康说:“我们已经跟侍卫说好了,他们把格格放走,自己也吓得要命!听说我们会处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就伸头去看那张信笺,对永琪跌脚说:“唉!我就跟你说,这种事不能拖,你不听!小燕子不是那种被动的,等你慢慢想的人,你还没想通,她就行动了!现在好了吧?要怎么办?” 永琪脸色苍白,握着信笺,痛苦的说: “什么古人来者?居然去跟‘古人’‘来者’生气!都是这个陈子昂神经病,害死了我!没事作什么诗?” 永琪的口气,俨然是小燕子,把罪名怪到陈子昂身上去了。尔康、紫薇听了,啼笑皆非。尔康就看紫薇: “你怎么不劝她?怎么会放她走?” “对不起,我真的疏忽了!”紫薇歉疚的说:“以为她发发脾气,气消了就算了!谁知道她会一走了之!我应该有警觉才对!这次,她是真的伤心了!”她看着永琪,忍不住责备的说:“不是我说你,五阿哥,你实在没有顾虑小燕子的感觉。她一向都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从来没有自卑过,你用这些成语诗词,把她所有的自卑感都唤醒了!还对她那么凶!” 永琪又是着急,又是后悔: “我怎么知道会弄成这样?如果我知道,打死我,我也不会让她念什么成语,背什么诗!”他看看窗外,痛苦得一塌糊涂:“唉!不背就不背嘛!成语不会就算了嘛!要生气,跟我吵架打架都可以,我一定会让她的!怎么一气就走人呢?上次也是这样,骑上马背就跑得无影无踪!这次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金琐急急的说: “你们不要耽误了,赶快去找她吧!我想,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八成去了会宾楼!她和小姐一样,整个北京城,只认识柳青柳红,心里有别扭,一定找他们去诉苦,何况,那儿还有她的师父呢!” “对!先去会宾楼找,一定没错!五阿哥,你再不负荆请罪,事情就闹大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走吧!”尔康急忙说。 “我跟你们一起去!”紫薇喊。 “你要出去,又很麻烦,今天不是可以出宫的日子!” “如果我不去,我保证你们就是找到小燕子,她也不会回来!” “对对对!紫薇,你一定要去,那个小燕子,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永琪连忙接口,求救般的看着紫薇。 “那……就不要耽搁了!赶快,我们还是去求令妃娘娘吧!不要说小燕子跟五阿哥吵架出走了,就说紫薇想去看我额娘!”尔康一面说,一面回头交代:“金琐,你留在宫里,万一皇上或者是老佛爷要找格格,就说去福大人家了!千万不要泄露小燕子出走的事!” “我知道!我会守在漱芳斋等消息!” 紫薇点头,大家就急急的出门去。 半个时辰以后,大家到了会宾楼。柳青、柳红、蒙丹一听,都惊讶得一塌糊涂。 “小燕子出走了?不见了?怎么会这样?她根本没有来找我们,自从上次表演驱鬼舞到现在,我们还没见到过小燕子!”柳青说。 “你们怎么知道她是出走了?小燕子喜欢开玩笑,说不定躲在什么地方跟你们玩,宫里是不是都找过了呢?”柳红问。 永琪气急败坏,伸手就抓住柳青胸前的衣服,激动的嚷: “柳青!我们是生死与共的朋友,你不要为了帮小燕子,就欺骗我们!我知道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她一定是来找你们了!就像上次紫薇出走,也是找你们一样!快告诉我,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你们这样不是帮她,是害她!” 柳青用力一挣,挣开了永琪。认真的说: “我没有骗你们,她真的没有来!不信,你们问蒙丹!” “她真的没有来!”蒙丹坦率的看着大家,诚挚而担忧的说:“她失踪多久了?大家赶快想一想,她可能去了哪里?分头去找吧!” 紫薇看着柳青柳红和蒙丹,相信了,焦急的转向永琪: “我想,小燕子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她不要我们找到她!她知道我们一定会来会宾楼,所以,她根本不来这儿,连柳青柳红和师父,她都不要了!” “这一下,情况真的不妙!”尔康急促的说:“她会一点功夫,也有谋生的能力,以前的生活方式,她还津津乐道。现在,她说不定已经离开了北京,天南地北,流浪去了!” 永琪跌脚,脸色惨白,眼神阴郁,焦灼的说: “她那一点‘功夫’,怎么算是‘功夫’?每次打架,如果没有人护着她,她是一定吃亏的!她又不知天高地厚,总以为自己功夫好得不得了,常常惹是生非,这样单独一个人去流浪,会发生什么事,根本不能预料!”他用手支着额头,痛苦得不得了:“我怎么会让这件事发生呢?为什么要苛求她呢?” 大家看着永琪,又是同情,又是着急。尔康走上前去,握了握他的肩: “不要急,我们人多,马上分散开来,先把整个北京城找一遍再说!” “对!我们一条街一条街的找!紫薇和尔康一组,我们每个人单独一组,这样,有五路人马,一个时辰以内,就可以把北京跑遍了!”柳青积极的说。 “那么,我们画张地图,大家分区行动吧!一个时辰以后,大家还在会宾楼聚齐!”柳红更加积极。 尔康马上磨墨,拿纸,提笔画地图。 永琪尔康他们,开始满街找寻小燕子,他们谁也没料到小燕子的去向和遭遇。 原来,小燕子离开皇宫以后,自己也不知道该到哪儿去。背着包袱,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漫无目的的走着。心里还在愤愤不平,一夜没睡使她有些脑筋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她是肯定的,她不要去会宾楼! “紫薇和尔康一定会到会宾楼去找我,我绝对不能被他们找到!我要彻底失踪,让他们谁也找不到我!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我再也不做‘还珠格格’了。从今天起,我恢复本来的我,我是小燕子,和还珠格格一点关系也没有!我要去找工作,要去过自己的生活,可是,我要去哪里呢?” 小燕子东张西望,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失落。她停在一个像是茶馆的门口,看到很多人走进去。 她抬头一看,看到一块横匾,上面写着“翰轩棋社”。这“翰轩”两个字,她一个也不认识,歪着头看了半天: “这是两个什么怪字?‘干车棋社’?好奇怪的名字!大概是‘赶车棋社’!这个‘赶车’跟‘下棋’有什么关系呢?”她狐疑的想着,突然眼睛一亮:“下棋?棋社?原来很多人在这儿下棋?反正我也没地方去,看看去!” 小燕子就走进了棋社。发现里面摆着很多桌子,很多棋客正在下棋喝茶。 小燕子看到这么多人在下棋,就忘了自己的烦恼,兴趣全来了,忍不住走近一桌,去看棋。 整个棋社中,一个女人也没有,小燕子的出现,就引起了棋社老板的注意,也引起其他棋客的窃窃私语。小燕子才不管别人注意不注意,看着那桌棋,看得津津有昧。下棋的是两个老头。下得很专心,小燕子看得也很专心,抓耳挠腮。 一个老头走了一步棋,小燕子忍不住叫了起来: “喂喂……不要走那里,走这里,这里!”伸手去指,指到棋盘上去了。 两个老头都惊奇的抬头看小燕子。 “怎么来了一个姑娘家?”老头就对小燕子皱皱眉头:“不要说话!” 两个老头继续下,小燕子又忍不住喊了起来: “错了!错了,应该先管上面那块棋!该走这里!这里!”又指到棋盘上。 那个老头脸孔一板,严肃的说: “观棋不语……” “我知道观棋不语是‘真君子’,我就是做不到!”小燕子打断了他。 这时,一个四十来岁,眼神凌厉的男子,走了过来,手里玩着一把折扇。上上下下打量小燕子: “这位姑娘,你是谁?我是这家棋社的老板,我姓杜!请问,你到我们棋社来干什么?这儿不招待女客!” “不招待女客?”小燕子挑起眉毛:“哪有这个道理?你们棋社开着大门,不是随便谁都可以进来下棋吗?” “是!” “那我是进来下棋的!怎么可以不招待?” 杜老板又惊又好笑: “你来下棋?你知不知道下棋要付茶钱,棋钱?你有钱吗?” “多少钱一杯茶?” “一吊钱。” “多少钱一盘棋?” “也是一吊钱。” 小燕子掏出一块碎银子,“啪”的一声往桌上一放: “这块碎银子,总有好几吊钱了吧?够不够付茶钱棋钱?” 小燕子出手豪阔,杜老板一惊。慌忙正视她: “够够够!那你要跟谁下棋?” 小燕子东张西望,再望向杜老板。 “我就跟你下!” “跟我下?”杖老板暗笑:“我的棋艺太好,你还是选别人吧!”指着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孩子:“那是我的徒弟,你跟他下吧!” 小燕子大怒,觉得简直被侮辱了。大声说: “我就要跟你下!” “跟我下要赌彩!我不下没彩的棋!” “赌彩?好啊!”小燕子叫:“好久没有痛痛快快的赌一场了!赌就赌!怎么赌?” 杜老板眼中闪着阴鸷的光,很有兴味的看着小燕子: “当然是你赢了我输钱给你!我赢了你要输钱给我!” “赌多少?” 杜老板掂掂手里的银锭子: “就赌你这块碎银子!” “好!”小燕子豪气的一摔头。 杜老板就喊道: “小二!泡壶好茶来!”手一伸:“姑娘,请!” 小燕子昂着头,很神气的走了进去。两人落坐,许多人都围过来旁观,大家议论纷纷,啧啧称奇。茶水上桌,杜老板谦虚的拿了黑子。 两人开始下棋。几颗子以后,杖老板已经暗笑了。 “姑娘怎么称呼?” “小燕子!”小燕子头也不抬的说,发现自己的棋下错了:“嗳嗳嗳……你怎么设了一个陷阱给我?我不走这颗了……”想把自己的棋子拿起来:“我要重走!” 杜老板手中的折扇迅速的伸过去一挡,小燕子好像触电一样,赵紧把手收回。 杜老板皮笑肉不笑的说: “赌彩的棋,是举手无侮的!” 小燕子奇怪的看看杜老板。心想,这个人有点古怪,天气这么冷,手里拿一把折扇,打到皮肤上好痛,难道他还会功夫不成? 小燕子没时间研究了,注意力被棋吸引了。原来,杜老板已经轻轻松松的吃掉她好大的一块棋。小燕子叫了起来: “哎哎哎……你怎么乘我不注意,把我这块棋全都吃了,这样,就不好玩了!” 杜老板一笑:“承让了!这棋……你是中押败了!” “我输了?”小燕子看看几乎片甲不留的棋盘,输得冒汗:“来来来!我们再来一盘!” “再来一盘?彩金先放着!” 小燕子从包袱里摸出一个银锭子,又是“啪”的一声放在桌上。不服气的说: “杜老板好棋力!连赢我三盘,这个银锭子输给你!” “好!”杜老板更有兴味了,接口:“三盘里,只要姑娘赢一盘,我输你一锭银锭子!”也掏出一个银锭子,放在桌上。 “一言为定!” 围观的人,见所未见,都“啊”的惊呼出声。更是议论纷纷。 小燕子和杜老板又下起棋来。没有几步,小燕子又输了。她哪儿服气,再下,又输了,输得脸红脖子粗。跟着下第三盘,转眼就一败涂地。杜老板一抱拳, “姑娘,承让了!”说着,就把银锭子纳入怀中。 “再来再来!”小燕子直冒汗,输得把背心也脱了。再拿出一锭银子。 两人继续下,小燕子输了一盘又一盘。 “姑娘!承让了!”杜老板大笑,又把银锭子纳入怀中。 小燕子已经输得毛焦火辣。越输越不服气,嚷道: “来来来!再来一盘!我们赌大一点……” “对不起,不能奉陪了!”杜老板从容的起身。 小燕子一拦。 “那怎么成?赢了就跑?再来再来!” “再来?赌多大?”杜老板问。 “一锭银子一盘,怎么样?” 小燕子一面喊着,一面伸手去拿包袱,谁知竟然拿了一个空。她大惊,站起身子一看,自己的包袱早已不翼而飞。小燕子大叫: “我的包袱呢?谁拿了我的包袱?”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个个摇头。杜老板不慌不忙的说: “包袱丢了?你怎么不小心一点?这个公共场合,就是要注意自己的财物!你看,咱们墙上还贴着警告:‘小心扒手’!” 小燕子输棋已经输得火大,现在包袱也丢了,气更往脑子里冲。对杜老板一凶: “东西在你店里丢的,你要负责!你这是什么店?黑店吗?我看你就有问题,赶快把我的包袱交出来!” 杜老板立刻翻脸了。“砰”的一声,拍着桌子跳起来,大骂: “姑娘嘴里干净一点!这北京城,还没有人敢说我杜大爷开黑店!你是哪儿来的丫头?你不打听打听我是谁?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识相一点,回家再去拿钱,拿了钱再来赌!” 杜老板一面说着,手里折扇一挑,就把小燕子放在桌面上的背心跳到她脸上,无巧不巧蒙住了她的脸。杜老板就中气十足的大喊: “小二!送客!” 小燕子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何况,自己也正一肚子气没地方出,顿时发作了。她一把拉下脸上的背心,嘴里“哇……”的一声大叫,一脚就踢翻了面前的桌子。 茶壶飞了出去,茶杯落地打碎,棋子像雨点般四落。 大家惊叫着,闪的闪,躲的躲。 小燕子一不作二不休,一脚又踹翻了另一桌。 “你这家贼店,敢偷姑奶奶的东西,简直不要命了!你才没有打听打听,我小燕子是谁?”她一边嚷嚷,一边踹桌子,一时之间,棋盘棋子,茶壶茶杯,杯杯盘盘,全部翻的翻,倒的倒。 杜老板大怒,挥着折扇就飞窜过来抓她。小燕子喊: “原来会武功!会武功就欺负人,简直不要脸!来抓我呀!来抓我呀!” 小燕子嘴里喊着,开始在整个棋社里飞窜,所到之处,把所有桌椅,全部踢翻。 客人奔的奔,逃的逃,有的被茶水烫到,哎哟叫不停,有的撞成一堆,跌倒在地。整个棋社,天翻地覆。杜老板气得鼻子里冒烟,飞扑过来,和小燕子大打出手。 这时,早有几个打手,围了过来。小燕子和杜老板一交手,才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但是,已经豁出去了,势如拼命,乱打一气。杜老板手里的折扇,打上了她的肩,她感到一阵剧痛,大叫“哎哟”。心想:“打不过了!好女不吃眼前亏,七十二计,逃为上计!” 小燕子对着门外窜去,谁知,几个打手一拦,她好像撞在铜墙铁壁上,跌倒在地。她跳起身子,还想再跑。 杜老板的折扇,如影随形,对着她的头顶一敲。小燕子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第十章 一桶冰冷的水,对着小燕子当头淋下。 小燕子惊醒过来。她睁眼一看,杜老板阴森森的站在面前。还有一个满脸横肉的老板娘,正不怀好意的看着她。她想跳起身,才发现自己被绑得结结实实,丢在墙角,动也动不了。她四面一看,这是一间厨房,有着大大的灶和锅,房里还有几个工人,在烧火洗菜做着工作,却对她视而不见,似乎对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 小燕子挣扎了一下,挣扎不开,立即破口大骂: “什么东西,居然敢绑我?你们通通不要命了!你们知道我是谁?” 杜老板慢条斯理的回答:“我们知道,你说过了,你是小燕子!” “我告诉你,我小燕子是……”小燕子本想把“还珠格格”的身份抬出来,才开口就咽住了,心想:“我这么丢脸,包袱给人偷了,钱也输掉了,还被人绑在厨房里,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我是还珠格格!”她想着,转动眼珠,苦思脱身之计:“杜老板!你把我绑在这里,预备要怎么办?送官府吗?” “小事一件,何必麻烦官府呢?你砸了我的店,吓坏了我的客人,破坏了我的生意,我现在要在你身上讨回来!” 那个老板娘就用油腻腻的手,去摸小燕子的脸庞。说: “我说,这张脸蛋长得还不错,我们把她卖到妓院去,大概可以卖几个钱,贴补我们的损失!叫小二把‘杏花楼’的张老板请来吧!”说着,她的那个手,就摸到小燕子嘴巴旁边来了,小燕子哪里和她客气,张开嘴,一口就咬住她的手。 老板娘大惊,摔着手大跳特跳。 “这个臭丫头!”她一脚踹在小燕子的胸口。 小燕子痛得哎哟哎哟叫。 杜老板阴沉沉的看着她,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劝你省省力气,不要撒泼了!免得皮肉受苦!” 小燕子吸了口气: “杜老板,你这样绑着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卖到妓院,是给你自己找麻烦!你想,我怎么会听话呢?到时候,我把妓院也打得落花流水,我就说,是你派我去砸掉那个什么楼!那么,你跟妓院的这笔帐,就算不清了!” “嗯,说得也是!那么,你有什么提议?”杜老板瞪着她。 “你放了我,我回家去拿银子,该赔你多少钱,我赔你就是了!” “你家住在哪里?哪条街?哪条巷?” 小燕子楞住了,总不能把“皇宫”说出来吧! “我住的地方,不能跟你说,会吓死你!” “哦?你吓吓看!” “我……我不要说!” “我就知道,你说不出来了。”杜老板得意的说:“我看,你身上带着银子衣裳,又说不出住在哪里?还会两下功夫……晤,八成是偷了哪个大户人家,逃出来的小贼吧?” 小燕子心里飞快的转着念头,怎么办?要不要说出会宾楼,让柳青柳红来救?想着,就神态一凛。不行!太设骨气了!绝对不说!她傲然的一抬头: “你不要研究我是什么来历了,说了你也不信!我警告你,如果再不放我,会有很多人来找我,那时候,你会倒大楣!你会被砍头!灭九族!五马分尸!” “哦?那么厉害?偏偏我不怕!让他们来找我吧!” 小燕子投辙了。想了一想。 “这样吧!不过是砸了你们的店,该赔多少,我来帮你们做工,好不好?”她看着杜老板,低声下气的说:“你猜得差不多,我没爹没娘,在一个大户人家当丫头,主人一直欺负我,我只好逃跑了!我会做很多事,洗碗,烧菜,劈柴,挑水……都可以!反正我也没地方去,我做工还钱,怎么样?” 杜老板还没回答,老板娘开了口: “不行!我才不要这样的丫头!我看她一股骚样儿,留下来一定是个祸害!” 杜老板却兴味盎然的盯着小燕子: “只怕我一放你,你就开始撒泼!” “不会不会,”小燕子拼命摇头:“你的功夫比我强,我上一次当,学一次乖!不敢了!你又会武功,又会下棋,我佩服都来不及了!在你的店里做工也不错,还可以跟你学下棋,学武功……我就留在你的棋社帮忙吧,倒茶倒水,招待客人,做小丫头,什么都行!” 杜老板看到小燕子说得可怜兮兮,长得明眸皓齿,就心动起来。料想她也翻不出手掌心,就点点头说道: “我放开你!如果你再敢动手,我就毙了你!把你丢到乱葬岗去!” 小燕子拼命点头。 杜老板就拿了一把尖刀,挑断了小燕子身上的绳子。 小燕子伸伸手脚,哼哼唧唧的站了起来。说: “好了,我可以做工了,现在,我该做什么?” “去灶前面烧火!”老板娘命令着。 “是!” 小燕子顺从的应了一声,看看屋角堆的柴火,就走过去,抱了一堆,走到大灶的前面,去一根根的放进灶炉。 老板娘虎视耽耽的看着她做,杜老板皮笑肉不笑的,也看着她做。 小燕子一股逆来顺受的样子,一根根柴火往灶炉里放。火越烧越旺了。 忽然之间,小燕子抽出一根烧着的柴火,对着杜老板的脸孔一戳。杜老板一闪身避开,小燕子就飞快的夺门而逃。 这次,出手的是老板娘,又快又狠,对着她后脑勺一拳,小燕子又倒了。 尔康、永琪、紫薇、柳青、柳红、蒙丹已经找过各条街道,把小燕子的样子形容给路人看,探访各家餐馆、小吃馆、茶馆、旅社……永琪甚至从“翰轩棋社”门口走过,却压根儿没想到,小燕子会陷在这家棋社里。 转眼,天黑了,大家一点眉目都没有。全部集合在会宾楼的客房里。 永琪急得五心烦躁: “怎么办?怎么办?天都黑了!她一个姑娘家,孤单单的一个人,会到哪里去呢?我真的要急死了!”掉头又往门口跑:“我再去找!” 柳青把他一把拉了回来。说: “你不要太激动好不好?这样瞎找,一点用也没有!我认识小燕子好多年了,她这个人命大得很!我想,她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她的脾气强,如果她安心不当这个格格了,也不要我们找到她,她说不定已经跑到好远好远的地方去了!” “这就是我最害怕的事!”紫薇说。 永琪“砰”的一声,一拳捶在桌子上。又急又伤心的说: “她怎么会这样?就算跟我发脾气,她也该想想紫薇,想想尔康,想想我们这一大群人,这么多好朋友,发现她丢了,大家会多么着急!还有,她走了,我们怎么面对皇阿玛?怎么面对老佛爷?宫里追究起来,不是人人要遭殃吗?她什么都不管,就这样走得无影无踪,未免太任性太无情了!” “不管怎么样,大家先吃一点东西!我去叫厨房做点饭菜,送到房里来吃!跑了一整天,都是又累又饿!不要再把自己折腾病了,尤其紫薇,大病刚好!”柳红说。 尔康赶紧看看紫薇,怜惜的握住她的手。 “紫薇,你还好吧!真不该让你跟着我们跑!” “我没事,只是好担心小燕子!”紫薇就有些伤心起来:“她连我这个妹妹都不要了,还说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找到了她,我一定跟她算帐!” 蒙丹忍不住说: “她会不会已经回去了?大家忙着找人,也没有回去看一看!我想,小燕子是个很热情,又很讲义气的人,出走是气头上的事,气消了可能就会想明白,知道这一走事态严重,说不定就悄悄的回去了!” 永琪就猛的跳了起来。嚷着说: “蒙丹说的对!那……我们赶快回去!” “也不急在这一刻,好歹吃点东西再走!”柳红说。 “算了算了!他这个样子,怎么吃得下东西呢?我有经验,还是回去再说吧!” 尔康说,看了紫薇一眼,想起上次的吵架,还余悸犹存。“而且,已经出来一天了!还不知道宫里面发现没有?那几个侍卫会不会说出去?” 大家越想越担心,决定马上回宫,看看宫里的状况再说。大家就急急的往外走,尔康到了门口,又再三叮嘱柳青柳红和蒙丹: “你们一定要注意,小燕子也很可能走了半天,没有地方去,然后再来找你们!如果她来了,你们一定要留住她,不要让她再跑走!我明天会来这儿,传达彼此的消息!” “知道了!明天一早,柳青和蒙丹继续去找,我留守在会宾楼!”柳红应着。 于是,大家回到了漱芳斋。 金琐看到大家,就急忙迎上前来,着急的问: “找到没有?找到没有?” 金琐这样一问,尔康、永班、紫薇全部脸色一沉。 “这么说,她根本没有回来?”永琪失望的问。 “没有呀!晚饭以后,令妃娘娘还过来了一趟、问小姐去福大人家回来没有?我只好说没回来,也不敢露一点口风!”金琐说。 “那么,宫里还没有发现小燕子失踪了?那些侍卫没说?老佛爷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皇后娘娘那儿呢?”紫薇问。 “还好,什么动静都没有。我一直守在漱芳斋,照你们交代的应变。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我紧张得一直冒冷汗!” “已经把北京城都找遍了,什么线索都没有!”尔康沮丧的说。 正说着,含香匆匆赶来,关心的问: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五阿哥,你真的跟她吵架了?怎么不让让她呢?” 永琪脸色灰白,乏力的跌坐在一张椅子里。痛苦的用手支住额,呻吟着说: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一定让她!陪她去练剑,陪她下棋,陪她做一切她要做的事!我怎么知道她会气得离开我……她太过份了!” 紫薇叹了一口长气,疲倦的坐下来。 尔康就对明月、彩霞说道: “你们赶快去厨房,弄一点吃的东西来,大家累了一天,连好好的一餐饭都没吃!先吃点东西,有了力气,才能想出办法!” “是!”明月、彩霞赶紧去弄吃的东西。 含香见个个人都痛苦而沮丧,急忙安慰大家: “你们先不要慌,我打赌,小燕子会回来的!她绝对舍不得离开你们大家的!你们想想看,她最爱热闹,最怕寂寞!要她没有你们,单独过日子,她可能一天都活不了!所以,我想,明天她一定会回来!我们要担心的,就是怎么瞒住宫里的各路人马!” 尔康深深点头,提起精神,对大家说: “含香说的对!我们赶快再研究一下,如果皇阿玛找人怎么说?老佛爷找人怎么说?皇后娘娘不会找人,但是,她是最可能得到消息,故意来揭穿我们的人,不能不防!” 永琪皱紧了眉头,痛苦得快要死掉,说: “老佛爷给我三个月,现在只是第一天,小燕子不但没改,干脆失踪了!如果老佛爷知道她出宫去,整夜都没回来,那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什么叫‘老佛爷给你三个月’?三个月怎样?”紫薇大惊,睁大眼睛问。 尔康叹了口气,知道瞒不住紫薇了,就对紫薇说道: “老佛爷限期三个月,要小燕子脱胎换骨,改善所有的毛病。否则,就要取消指婚!所以,五阿哥才那么气急败坏,要教小燕子功课!” 紫薇张大了眼睛,这才明白了。 永琪走到窗前,痴痴的看着窗外,喃喃的说: “我大概永远失去小燕子了!如果以后的生活里再也没有她,我要怎么过?”他的脑袋抵着窗棂,绝望的说:“哪里有这么任性的人,哪里有这么不了解感情的人,哪里有这么狠心的人……居然用这种方式惩罚我!”说着,就对着窗外大叫:“小燕子……你给我回来!” 尔康和紫薇跳起来,奔过去。尔康急喊: “嘘……嘘!你干嘛?干嘛?” “五阿哥!冷静一点,不要发疯呀!你要叫得人尽皆知吗?”紫薇嚷。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小邓子、小卓子的急呼: “皇上驾到!” 大家一阵慌乱,急得你看我,我看你。尔康就在永琪肩上重重的一拍。 乾隆已经大步而人。声到人到: “谁在叫小燕子?朕也在找她,快把棋盘拿出来,朕今晚兴致好,教教她怎么下棋……” 一屋子的人赶快请安。说“皇阿玛吉祥,皇上吉祥”等。只有永琪,还陷在自己那激动的情绪中,又被乾隆的突然出现,搅得心慌意乱,连请安都忘了。 含香急忙上前,行回族礼: “皇上!” 乾隆看到含香,一怔。立即高兴的说: “原来你在这儿串门子!朕刚刚赐了烤鹿肉、烤羊肉给你加菜,你大概也没看到?” “是吗?谢皇上赏赐!” 乾隆扫视大家,只见个个魂不守舍。乾隆觉得气氛有点怪: “你们怎么了?小燕子呢?” “她……她……在里面……在里面……”紫薇吞吞吐吐的说。 “叫她出来!越来越没规矩,听到皇阿玛来了,也不出来迎接!” “是……是……”紫薇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求救的看尔康。机智的尔康,这下也应变不出来。永琪更不用说了,呆呆的像个雕塑。 乾隆奇怪极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含香突然伸手挽住乾隆的胳臂,给了乾隆一个好甜的笑。清脆的说: “皇上既然赐了烤鹿肉,烤羊肉……何不去宝月楼跟我一起吃?我还没有吃晚餐呢,本来想过来和小燕子她们一起吃,但是,她们已经吃过了!听到烤鹿肉……觉得好馋啊,那个回回厨师又表演了一手,是不是?” 乾隆看到含香这么主动,这么亲热,实在意外极了: “是啊!厨师说是道地的新疆做法,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那么,我们就去吧!别等菜凉了,不好吃!”含香挽着乾隆就向外走。 乾隆怔了怔,就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好啊!我们走吧!”回头对一屋子发楞的大家说道:“棋,只好改天再来下了!” 乾隆带着含香而去,大家连“恭送皇阿玛”都忘了说。 乾隆一走,永琪就虚脱的倒进椅子里。拍着额头说: “如果再找不到小燕子,我看,我是‘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漱芳斋里,大家很惨。小燕子陷在棋社,情况更惨。 她已经被折腾得蓬头垢面,正在炉子前面拼命烧火。老板娘凶神恶煞般,双手叉腰站在她身后,恶狠狠的喊: “火不够旺!你死人呀!会不会烧火?多加一点柴火,知不知道?” 小燕子恨得牙痒痒。心想:“真倒楣!进了一家黑店,碰到一个黑郎中,外带一个母夜叉……功夫都比我好,我怎么会这样倒楣呢?都是永琪害我……”正想着,老板娘大吼: “火烧旺一点!听到没有?” 一面说,那老板娘提起脚来,对小燕子屁股一踹,小燕子往前一仆,差点跌进炉火里去。她跳了起来,大骂: “你想把我烧死是不是?” 老板娘又是一踹,燕子飞身而起,想逃开,哪里逃得掉,结结实实又挨了一脚,摔倒在地。老板娘拍拍手说: “好漂亮的狗吃屎!要不要再来一下!” 小燕子连忙说道: “不要了!不要了!好女不吃眼前亏,我烧火……烧火……” 小燕子拼命用嘴去吹火。一阵灰被她吹得飞了起来,飞了她一脸一身。她抓了一把火钳,在火里乱捅,再抓了一把扇子,拼命煽火,煽得满屋子又是灰又是烟。“你该死!”老板娘伸手就去拧她的耳朵,她要躲,那里躲得过,老板娘行动像闪电,已经拎住了她的耳朵,拼命拉扯。小燕子大叫: “哎哟!哎哟!母大王,饶命!小燕子不敢了……” “要不要乖乖烧火了?” “要……要……要……” 小燕子跪在火炉前,火光映红了她的脸,脸上又是灰又是伤,好生狼狈。 烧完了火,老板娘又押着她去挑水。小燕子在大杂院的时候,过的也是苦日子,但是,有柳青柳红和一些老奶奶老爷爷照顾着,她可没有做过粗活。现在,要她挑水,她就头痛了。原来那水担并不容易平衡,她又贪心,把水桶盛得太满。她挑着水,歪歪倒倒的走来,要把水倒进水捅。谁知一倒之下,水桶一歪,竟然把整桶的水全部倒在地上,而且倒在老板娘的鞋子上。 “你找死!” 老板娘大怒,“砰”的一声,就给她一个“爆栗子”。小燕子想要跳开,那里跳得开,额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痛得眼泪直流,脚下踩到水,又滑了一跤,摔得四仰八叉,惨不忍睹。 “哎哟!哎哟……”小燕子喊:“我真是出门不利,碰到了鬼……” 小燕子一句话没有说完,母夜叉的脚已经踩上了她的胸脯。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你可以跟容嬷嬷去拜把子……” “听不懂,一定不是好话……”老板娘的脚,就用力踩下去。 “哎哟哎哟……”小燕子急忙喊:“轻一点,轻一点,把我踩死了,你还得抬我去乱葬岗,不是挺麻烦吗?我是说……你是女王!大女王,大大女王,大大大女王……” 老板娘脚下一松,小燕子哼哼唧唧爬起身。一面清除地上的积水,一面低低的叽哩咕噜:“女王八,大女王八,大大女王八,大大大女王八……” 然后,老板娘又押着小燕子洗碗。脏碗迭得一落一落,好多好多。小燕子洗得腰酸背痛,哼哼唉唉。 “洗快一点,动作麻利一些!不要偷懒!”老板娘喊。 小燕子狠得咬牙切齿的。老板娘把一块抹布,往她脸上一丢。 “盘子上的水,要擦干净!” 小燕子忍耐的拉下抹布,擦着盘子。嘴里低低的念念有辞: “叽哩咕噜那不那鲁米里吗唬唏哩呼噜嘛眯嘛眯急急如律令!小燕子在这儿作法,大头鬼、小头鬼、无头鬼、冤死鬼,吊死鬼……全体来帮忙,把这个母大虫切八段,烧成灰……” “你嘴里在叽哩咕噜说什么?” “没……没……没什么,没什么……” “把干净盘子放到那个架子上,排整齐!” “是!奴婢遵命……” 小燕子抱着一迭干净盘子,要放上架子,手一松,盘子全部落地打碎。 老板娘尖叫: “你是故意的!你这个小贼!你这个臭丫头!我打死你……” 老板娘就凶神恶煞般飞扑而下。小燕子大叫: “救命啊……救命啊……黑店杀人啊……” 老板娘把她压在地上,骑在她身上,劈哩叭啦的打着她的耳光。小燕子又气又恨,大骂: “你当心,我会报仇的!你这个死巫婆,母大虫,母老虎,母乌龟,母夜叉,母王八,母狗熊……我会把你切成一段一段,拿去喂狗!我会带了人来,烧了你的店!要你学狗叫……把你用铁链子绑着,拖着你游街……” 老板娘对着她的脑袋一拳打去,小燕子又晕了。 第十一章 小燕子打了侍卫,离开皇宫,彻夜不归……漱芳斋人心惶惶,大家跑出跑进,神神秘秘,紧紧张张……这种种不寻常的现象,想要瞒住宫里所有的人,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何况,有人对漱芳斋特别有兴趣,没事都会找出一些事情来,有事,就更加逃不掉了。因此,这天清早,神武门的两个侍卫,就被皇后的心腹巴朗带进了慈宁宫。 永琪和尔康也明白,时间越拖长,保密就越不容易。两人急如星火,一早就来到漱芳斋,对紫薇匆匆的交代: “紫薇,今天你留在宫里,我和五阿哥还是出去找!我看,令妃娘娘那儿是瞒不住了!你等会儿就去看令妃娘娘,干脆把事情经过都跟她坦白吧!” “我知道了!你们一有消息,就要回来告诉我!如果小燕子到了会宾楼,也要告诉我,恐怕只有我去劝她,她才肯回来!”紫薇急急的说。 “我知道,我知道!”永琪烦躁的应着:“如果宫里有人问起来,我看,还是说她去了福大人家吧!尔康,恐怕也没办法瞒你阿玛和额娘了,只好请他们帮帮忙!” “我就不敢说呀!昨晚已经想说了,又怕阿玛额娘的看法跟我们不一样,说不定他们会认为事态严重,不敢担负这么大的责任,认为还是告诉皇上比较好……” 尔康话没说完,小邓子冲进房。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五阿哥!福大人!刚刚晴格格的贴身丫头翠娥跑来,给了我一张条子,要我赶快交给你们!” 尔康急忙接过纸条,打开来看。永琪和紫薇金琐全都伸头去看。只见纸条上面,写着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神招佛至”。 “神招佛至?这是什么意思?是个佛教术语吗?”紫薇诧异的问。 尔康略一思索,恍然大悟,着急的说道: “糟糕!神武门侍卫,全体招了!老佛爷马上会到!” “那要怎么办?”永琪大惊:“你确定吗?凭这四个字,这样解释,是不是有些牵强?” “不牵强!就是这个意思!晴儿生怕纸条落进别人手里,故意写得含糊。我就知道,要瞒住宫里每一个人,是不可能的!”尔康说着,一把抓住永琪:“五阿哥,我们瞒不住了,走吧!” “去哪里?”永琪心慌意乱,五内俱焚。 “去见皇上!”尔康毅然说,对紫薇叮嘱:“老佛爷来了,你好好应付!” 紫薇睁大眼睛,呼吸急促: “我要怎么应付?怎么说呀?” 永琪看了尔康一眼,明白了。事已至此,再保密也没有用了。整个皇宫里,除了令妃,只有皇阿玛,或者可以同情小燕子!他一咬牙,抬头看紫薇,正色的,沉痛的说: “实话实说!失去小燕子,对我而言,是‘念天地之悠悠,独抢然而涕下’!什么古人,什么来者,什么今人……都没有意义了!老佛爷是始作涌者,她已经把我们逼到这个地步,现在,她成全也罢,不成全也罢!我豁出去了!事实上,也没有退路了!” 永琪说完,和尔康掉头而去。 两人直奔御书房,见到了乾隆。乾隆听到“小燕子出走了”,太震惊了,简直不敢相信,问: “什么叫作‘小燕子出走了’?朕听不明白!她走到哪里去了?” “皇阿玛不要细问了!”永琪沉痛的说;“整个经过情形,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总之,就是儿臣为了想教育她,伤了她的自尊,她一气之下,留书出走!昨天一早,打了神武门的两个侍卫,夺门而去。儿臣知道之后,不敢惊扰皇阿玛,也害怕宫里追究,带给小燕子更大的灾难。所以,和尔康出宫去找,谁知,找了一整天,影子都没有!儿臣想,小燕子可能就此失踪了!” “她打了侍卫?夺门而去?她还有一点规矩没有?怎么越来越不像话了?” 尔康向前一步,急忙说道: “皇上!现在来谈‘规矩’,恐怕已经晚了!小燕子决心离开,就是被这些规矩吓走了!她连格格的身份,准王妃的地位,紫薇的姐妹之情,皇阿玛的父女之情,以及五阿哥的一往情深,全都不要了!走到这一步,臣认为,她已经破釜沉舟,不再回头了!” 乾隆看着神情悲痛的永琪和尔康,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了,震动得不得了。 “破釜沉舟?不再回头了?你们的意思,她不是在耍个性,不是撤撒娇,发发小孩脾气,不是跟你们开玩笑?” 永琪摇摇头,声音里带着椎心之痛: “儿臣已经后悔得不得了,小燕子就是小燕子,可是,我们大家一定要把她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她变不了,我们就个个跟她生气,处罚她!让她身心饱受煎熬!现在,我失去了她,实在痛不欲生!才知道大错特错!皇阿玛,不要再说规矩了,没有了还珠格格,还有什么‘犯规’可言呢?” 乾隆瞪着永琪,被他那种深刻的沉痛撼动了。失去小燕子?永琪不能失去小燕子,乾隆又何尝失去得起?他沉吟着,还没开口,尔康就急促的禀道: “皇上!现在,老佛爷已经知道小燕子失踪了,听说非常震怒!只怕漱芳斋又人人自危了!”就诚挚的,哀恳的说:“我们已经走投无路,只得把一切禀告您!求皇上帮忙!如果您不去漱芳斋,臣只怕另外一个格格也保不住了!” 乾隆大震,一个格格受不了委屈,已经离家出走,另一个呢?他急忙站起身来,迫不及待的说: “我们去漱芳斋!” 漱芳斋已经遭殃了。 太后自从回宫以来,早被漱芳斋的点点滴滴,弄得头昏脑胀。太后是个墨守成规,尊重“祖宗家法”的人。这个小燕子和紫薇,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合乎规矩,偏偏皇上百般偏袒,让她投鼠忌器。上次布娃娃事件,令她在乾隆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心里依然隐痛未消。对那个布娃娃的疑云,也依旧未解。至于被小燕子的焰火棒烧了衣服,她更是觉得不祥极了。这时,听到小燕子居然打伤侍卫,私自出宫。她的种种的不满,就汇集成一股强大的怒气。何况皇后和容嬷嬷,一边一个的火上加油,使她更加按捺不住,就带着皇后、容嬷嬷、桂嬷嬷、晴儿,宫女太监……浩浩荡荡的到了漱芳斋。 紫薇战战兢兢的迎上前来行礼道吉祥。太后不等她行礼完毕,就盛怒的问: “小燕子私自出宫,去了哪里?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宫外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你们一再出去?小燕子不是无父无母吗?在宫外还有什么朋友?你最好把所有的事,通通坦白告诉我!” 紫薇看着太后,恭敬而沉痛的说: “回老佛爷,小燕子去了哪里,我们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我真希望我知道,那么,就可以把她找回来,免得这么多人为她生气,为她伤心。小燕子在宫外没有家,没有亲人,这一年多来,皇宫就是她的家,皇阿玛和我就是她的亲人!吸引她一再出宫的,是宫外那种自由的空气!在宫外,没有人嫌弃她不会背唐诗,不会念成语!” 皇后在太后耳边低低说道: “这个紫薇格格,可念过书,能说善道,死的都可以说成活的!臣妾几度和她‘沟通’,都败在她的‘口下’!恐怕老佛爷要注意一点!上次夹手指的仇,她还记着呢!” 容嬷嬷在太后另一边低低说道: “那个布娃娃,到底是从哪儿来,还是一个谜!雪缎虽然是宫里用的东西,奴婢已经查过了,宫里到处都有!几个娘娘拿它作人情,分给格格丫头奴婢……恐怕这个漱芳斋,也有!” 太后点头,怒容满面。疾言厉色的说: “紫薇!你再不说出小燕子的下落,你是要我把你带回慈宁宫问话吗?” 金琐大惊,夹手指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就冲上前去,“崩咚”一跪。痛喊道: “老佛爷开思!上次小姐上了夹棍,差点送命!实在受不了再来一次,如果老佛爷要带她回慈宁宫,不如带我去吧!我和小姐从不分开,小姐知道的事,我通通都知道……” 金琐一跪,明月、彩霞也上前,通通跪下,磕头喊道: “老佛爷开恩!老佛爷开恩!” “放肆!”太后皱眉说:“我和格格谈话,也有你们这些丫头插嘴的份!容嬷嬷,桂嬷嬷!给我教训她们!” “喳!” 容嬷嬷好得意,侠步上来,劈手就给了金琐一耳光。 桂嬷嬷带着其他嬷嬷上前,劈哩叭啦,明月、彩霞又挨打了。 紫薇一急,也跟着跪下了: “老佛爷!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我们大家,就不能用言语沟通,一定要打吗?” “沟通?我问了你半天话,你一句坦白的答覆都没有!你哪里有诚心和我沟通?你根本就在和我玩花样……” 太后一句话没说完,乾隆带着永琪和尔康,匆匆赶到了。太监赶紧通报: “皇上驾到!” 太后和皇后一惊,怎么乾隆又得到消息了? 乾隆已经急急的跨进门来,大喊: “停止!不许打人!怎么又动手了?” 嬷嬷们马上住手,跪了一地,山呼万岁。乾隆怒极,不能和太后发作,就上前和这些嬷嬷们发作,大骂: “你们这些老刁奴,总有一天,朕把你们全体处死!现在,通通滚下去!” 嬷嬷们屁滚尿流出房去。只有容嬷嬷悄悄起立,蹭到太后身边去站着。 “紫薇!起来说话!金琐、明月、彩霞,你们也起来!”乾隆说。 “谢皇阿玛!”紫薇起身。金琐、明月、彩霞也谢恩起立,退到一边站着。 乾隆这才抬眼,看着太后。说: “老佛爷,是不是小燕子私自出宫的事,又让老佛爷操心了?” “皇帝已经知道了?”太后竭力忍耐着:“那个丫头不止‘私自出宫’,还打了侍卫,夺门而去,彻夜不归!皇帝,如果你再袒护那个丫头,对她的行为不闻不问,恐怕她会越来越坏,总有一天,变成不可收拾!这个紫薇丫头,知情不报,也要一并处罚,不能饶恕!” 尔康听到又要罚紫薇,简直是心惊肉跳。 永琪这时已经豁出去了,一副元所畏惧的样子。 乾隆紧紧的看着太后,难过的说: “老佛爷,小燕子已经受不了,离家出走了!如果我们的家,真的好温暖,孩子怎么会走?现在,不是立规矩的时候,现在,是怎么找回孩子的时候!小燕子丢了,朕非常心痛,惦记的是她是否安全,不是她该受什么处罚?我们暂时把所有的处罚规矩都收起来吧,把小燕子平安找回来,才是当前最重要的问题!其他的事,都不要再谈了!” 乾隆这一番话,让紫薇、尔康、永琪、金琐、晴儿都好震动。 太后惊异的看着乾隆,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了。 皇后和容嬷嬷敢怒而不敢言。乾隆没有忽略她们,走到两人面前,一脸寒霜,语气铿然的说道: “皇后!你和容嬷嬷就待在坤宁宫,管你自己的事情吧!小燕子和紫薇,请你永远不要过问!这个漱芳斋,你们最好不要再进来!否则,朕上次说过的话,朕会让它实现的!” 皇后大震,踉跄一退,容嬷嬷颤巍巍的扶住。太后听了,实在生气,向前一步,正想说话,晴儿拉住太后的衣服。太后回头,晴儿悄悄的对她摇摇头。太后楞了楞,勉强的按捺了自己。 乾隆就当机立断的喊: “尔康!” “臣在!” “马上传你的阿玛进宫,朕要全面搜查北京城,找寻小燕子!” “臣遵旨!”尔康答得好有力。 “永琪!”乾隆又喊。 “儿臣在!” “传令鄂敏,带队去城外搜寻!但是,不得惊扰老百姓,只能暗访!” “儿臣领旨!”永琪也答得好有力。 小燕子完全不知道,整个御林军都出动了,大家在北京城里城外,到处找寻她。 小燕子很惨,正在棋社的后院劈柴。她披头散发,狼狈不堪,脸上青青紫紫,都是伤痕。老板娘虎视耽耽的站在一边,手中,还拿了一根藤条。她稍有不力,藤条就打上身来。有些工人在旁边做工,对小燕子依旧视而不见。 “劈快一点!用力一点!那个木柴,要劈成一片一片,不是一块一块!你不要偷懒!快做!”老板娘嚷着,手里藤条一挥。 小燕子跳起身子躲,就是躲不掉,藤条扫到背上,她痛得龇牙例嘴,瞪着眼睛嚷: “你要我做工,就不要打人,哪有这样的恶霸!”说着,就求救的看着那些工人,喊:“你们也都麻木了吗……” 老板娘手里的藤条,哗啦哗啦的抽了过来,小燕子东跳西跳,就是闪不过那些鞭子。小燕子不禁痛喊出声: “母夜叉!你给我记着,风水轮流转!我会把你像这些柴火一样,砍成一片一片,劈成一块一块……” 唰唰唰唰……藤条雨点一样落在小燕子身上。 “好了好了!我不敢了,我做工……做工……” 老板娘收了藤条,小燕子奋力劈柴,劈着劈着,忽然把斧头对着老板娘的头顶砸了过去。自己就向后院门的方向,拔腿就跑。 老板娘不慌不忙,用藤条迎向斧头,一拨,斧头就滴溜溜的转向小燕子,当头劈下。小燕子抬头一看,斧头就在头顶,大惊: “哎哟,我的妈呀……” 小燕子急忙用手抱着头,滚倒在地,连续几个翻滚滚开,斧头落地,以毫厘之差,插在她身边的地上。小燕子惊魂未定,动了一动,才发现自己的衣袖,被斧头钉在地上,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女大王!饶命,我知道你的厉害了!不敢了!这次是真的不敢了……” 几个工人,看了看小燕子,就害怕的低头做自己的工作。 母夜叉走了过去,拾起斧头。 “怎样?是要跟我比武呢?还是要砍柴呢?” “我砍柴!我砍柴!我砍柴……” 小燕子说着,不敢再出花样了,乖乖的,一斧头一斧头的砍着柴。 砍完了柴,小燕子又被押去洗衣服。她坐在水井边,一大堆的脏衣服和被单,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小燕子拼命搓洗着。老板娘拿着藤条,坐在一边,悠闲的观望。 小燕子一边洗,一边叽哩咕噜的说着: “早知道,我就不要耍个性,背几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比这个舒服多了!我怎么会这么倒楣?这一次,变成‘走进一间房,四面都是狼’了!一个老公狼,一个老母狼……”她偷眼看看那些无动于衷的工人:“还有好多‘木头狼’!” “你嘴里在说些什么?是不是在骂我?”老板娘问。 “不是不是!”小燕子慌忙回答:“我说,你的武功怎么这样好?有这么好的武功,用来对付我这个小丫头,不是太委屈了吗?老板娘,我跟你办一个交涉好不好?我有一个朋友,在城里开了一家酒楼,你押着我去,到了那儿,我的朋友会给你很多银子!一百两,怎么样?”小燕子不再骄傲了,只想赶快让柳青柳红来救命。 “你有朋友在开酒楼?我还有朋友在开旅馆呢!”老板娘不为所动:“把你押过去?我没那么好的兴致,如果你说的是假的,搞不好你乘机就逃跑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那些朋友,说不定会帮你报仇,我才不惹那个麻烦呢!” 小燕子恨得牙痒痒,心想,这个死婆娘,软硬不吃,怎么办?转着眼珠,又说: “老板娘,还有一个办法,你去皇宫后面的神武门,那儿有我一个朋友……” “皇宫也有你的朋友?你真是神通广大,来头不小啊!”老板娘打断她,一瞪眼睛,大吼:“洗衣服!快一点!再不洗,当心我的藤条!”唰的一声,藤条又飞了过来:“你在皇宫有朋友,我还和乾隆拜了把子呢!” 小燕子一闪,没有闪过,藤条又抽在背上,痛得咬牙切齿。 老板娘凶神恶煞般的吼着: “你洗不洗衣服?” “我洗……我洗……我洗……” 小燕子拼命搓洗着衣服,拉扯着衣服,太用力了,一件衣服被撕成了两半。 “你故意的!死丫头!臭丫头!我打死你!打死你……”老板娘大怒。 鞭子雨点般抽下,小燕子闪来闪去闪不过。忍不住大喊: “救命啊……救命啊……永琪,你在哪里?” 水琪正带着一队侍卫,在整个商店街嫂查。查了一条街又一条街。他曾经两度经过“翰轩棋社”门口,抬头看看,大门深锁,就把这个棋社给疏忽掉。尔康和福伦,更是连郊外都找了。因为乾隆有令,不得惊扰老百姓,再加上,宫里丢了格格,也不能声张。所以,找得非常辛苦,一连找了好几天,小燕子就像是从地上消失了,一点音讯都没有。 日出日落,朝来暮去……找的人心力交瘁,小燕子也憔悴不堪了。 这晚,小燕子筋疲力尽的坐在地上。摸着瘪瘪的胃: “几天没吃东西了,好饿啊!饿得我胃都痛了……” 正想着,有个面无表情的工人走来,把一碗剩饭剩莱,一个黑不溜秋的窝窝头往她面前一放,转身就走了。 小燕子看到食物,眼睛一亮,端起饭碗一闻,全是馊的。气得放下饭碗,喊: “这是臭的!怎么吃?这个东西恐怕连猪都不吃,我怎么吃得下?” 杜老板阴森森的走了过来。冷冷的说: “我劝你吃了吧!吃了才有力气做工!” 小燕子转动眼珠,思索着,心想还是吃了吧!吃了才有力气逃跑!小燕子想着,就捏着鼻子,拿起碗,勉强吃了一口,立刻哇的一声,吐了满地。 “这个死丫头!臭丫头!她存心要把我给折腾死!”老板娘冲了过来。 唰唰唰唰,藤条又对小燕子飞来。她东跳西躲,怎样都躲不过,被打得好惨。老板娘大吼: “给我把地擦干净!” 小燕子无可奈何,只好去擦地。她跪在地上,用抹布从厨房这一头,擦到那一头。嘴里叼着那个窝窝头。心里想: “还好有个窝窝头……金琐给我做了一大堆好吃的,有水晶蒸饺,什锦包子,牛髓炒面条,香酥鸡……还有莲子银耳汤!唔……”她馋得要流口水,就不自禁的咂了一下嘴,这一咂嘴,窝窝头就掉进擦地的脏水桶里去了。她睁大眼睛,看着那个窝窝头,眼珠子都快跟着掉进去了。心里在哀喊着:“我真是背啊!真是衰啊,真是苦命啊……世界上大概没有比我更倒楣的格格了!” 唰的一声,鞭子又上了身。老板娘吼着: “怎么不动?擦地你会不会擦?赶快擦!赶快擦……” “我擦……我擦……我擦……” 小燕子拼命的擦着地。 擦完了地,老板娘拎了一桶水,往桌上一放,“哗啦”一声,无数的棋子,有黑有白,全部倒进水捅里。老板娘嚷着: “快把这些棋子洗干净,再分开装进棋盒里!” 小燕子瞪着那些棋子,火往上冒。大叫: “洗棋子就洗棋子嘛,既然要分开装,为什么不分开洗?你这样和在一起,不是多了好多工作吗?我洗一夜也洗不完!” “还敢辩嘴!你砸了我的店,害我几天做不了生意,你只好帮我大扫除!老娘就是要你洗!就是要你分!难道我还要帮你省事不成?洗不洗?” 小燕子大怒,抓起水桶,往地上一泼,水和棋子,哗啦啦泼了满地。 鞭子又劈哩叭啦的抽了过来。小燕子简直变成了小青蛙,一个劲儿东跳西躲,但是,地上有水,又有棋子,她踩到棋子,摔了个四仰八叉。 母夜叉就飞扑而下。小燕子大叫: “我不敢了!不敢了!我洗棋子,我一颗一颗捡起来……” 小燕子跪在地上,开始一颗一颗捡棋子,捡了整整一晚。这次,不争气的眼泪,也一颗一颗往下掉。她一边捡,一边哭,一边喃喃的自言自语: “老天一定是惩罚我,那么好的皇宫,我不要住,那么好的永琪,我不要他,那么好的紫薇和金琐,我通通不要,还有……那么好的皇阿玛……” 她痛定思痛,眼前的黑子白子,全都模糊一片。 找不到小燕子,漱芳斋里,真是愁云惨雾。 永琪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好好的睡过觉,也没好好的吃过一餐饭。当小燕子在捡棋子的时候,他正疲倦的站在漱芳斋的大厅里,眼光投向窗外的穹苍。 金琐捧了一碗人参汤过来。 “五阿哥!这是人参鸡汤,我炖了一大锅,大家都吃一点,增加体力。明天肯定又要忙上一整天!我看你这几天,什么都吃不下,这样不行,把自己累垮了,更没办法找小燕子了!” “我那里有胃口吃东西!”永琪一叹。 “金琐说得对!五阿哥,你好歹要吃一点,就算为了小燕子吃!吃了,明天才有体力继续去找她!”紫薇温柔的说。 尔康勉强提起精神来,拍拍永琪的肩: “我们大家都吃!一起吃!” 大家坐下,各吃各的。永琪勉强的吃了两口,废然的站起身子。 “我真的吃不下去!小燕子到底去了哪里?一个北京城,几乎被我们翻过来了,那些老百姓,虽然不知道是宫里丢了格格,也一定知道发生了很严重的事,谁还敢藏一个陌生人在家里?” “我猜,小燕子已经不在北京城里了!她武功虽然不好,脚力很好,说不定已经跑到老远老远的地方去了!”金琐说。 “我也这么想!”紫薇点头。 尔康看着永琪,点头说: “明天,我们不但要在北京城找,还要把搜寻的范围,扩大到邻近的城镇乡村!如果我们再找不到,只好满街贴告示,让提供线索的人有重赏!小燕子那对大眼睛,长得非常有特色,一贴告示,一定有人报案!” 永琪满屋子走来走去,心乱得不得了。他看看那间大厅,没有小燕子的笑声,没有小燕子的嚣张,没有小燕子的喳呼,没有小燕子的大呼小叫……好寂寞好安静啊!他走到窗前去,脑袋顶着窗棂,心里疯狂般的喊着: “小燕子,小燕子,只要你回来,我再也不勉强你背诗了,再也不勉强你念成语了!我错了,不再骄傲了!请你回来好不好?如果你执意不当格格了,天涯海角,也让我们一起去流浪呀!” 永琪在疯狂般的想念小燕子,小燕子也在梦着永琪。 小燕子不知道那是梦。她在一片大大的草原上,躺在青山绿水间,闭着眼睛,享受着拂面的和风。风里,有阵阵香味,绕鼻而来。唔,是烤鸭的味道!耳中,听到永琪的欢呼声: “小燕子!不要睡觉了,你看,我们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快来吃!” 她翻身而起,只见紫薇、尔康、金琐正忙忙碌碌的准备野餐,地上铺着桌布,上面全是各种美点,鸡鸭鱼肉。金琐大叫着: “小燕子!你看,有蒸饺,有鸡汤,有小笼包,有豌豆黄,有绿豆糕,有烤鸭,有蹄膀,有鱼翅,有燕窝,有薰鸡,还有你最爱吃的‘一口酥’……快点来吃啊!” 她飞奔过去,欣喜如狂。 “我饿死了!我饿死了!哇!这么多,我先吃哪一样好呢?” 她正要对那桌食物“飞扑而下”,永琪忽然很快的拦过来,拦住了她。 “要吃东西,先要背待!”说着,就念:“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抢然而涕下!” “哪有那么麻烦?吃东西还要背待?”小燕子抗议的喊。 “要背!要背!一定要背!” “要背要背!一定要背!”尔康也跟着喊。 小燕子求救的看着紫薇,谁知紫薇也喊着: “要背要背,一定要背!” 小燕子咂嘴咂舌,饿得肚子里咕噜咕噜叫,痛苦得不得了,只好背诗: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背不出,背不出,我先吃东西再说!” 她再度扑向那些美食,谁知,一刹那间,所有的食物都不见了。小燕子大惊,抬头一看,永琪、紫薇、尔康、金琐全部消失,只有自己,站在荒凉的旷野。她顿时心慌意乱,大喊: “永琪!永琪……紫薇……尔康……金琐……回来回来,我背诗!我背我背……”拔脚想跑,竟然跑不动,摔了下去。 小燕子这样一摔,就从梦里摔醒了。发现自己滚倒在地上,睁眼一看,和杜老板的眼光接个正着。小燕子大惊,想跳起身子,才发现自己被绑得结结实实,倒在厨房的地上。杜老板正很有兴味的看着她。 一时之间,她还不能从梦中回到现实,四面张望,见到厨房里只有杜老板,什么人都没有,更别提那些美食了。她不禁悲从中来。喃喃的念道: “前不见蹄膀,后不见烤鸭,念肚子之空空,独怆然而涕下!” 杜老板走了过来,拉了一张小板凳,坐在她面前。研究着她,问: “你在叽哩咕噜,说些什么?作梦了?” 小燕子哀求的说: “天亮了,我又可以做工了!这个绳子,可不可以解掉了?” “料你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杜老板用刀挑断了绳子。 小燕子伸手伸脚,浑身都痛。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杜老板就盯着她,说: “你学乖一点吧,不要再抵抗了,你那一点点小功夫,实在不是我们的对手!落到我们手里,你就是死路一条了!这样吧!你跟了我,做我的小老婆!我教你下棋,教你练武,还让你这一生穿金戴银,从此不用到处流浪,讨生活了!怎么样?” 小燕子听了,气得眼睛冒火,对着杜老板一口啐去。 “呸!我连阿哥都不要嫁,还轮到来当你的小老婆……你这个不要脸的死癞虾螟,也不撤泡尿,自己照照,是个什么东西……” 小燕子话没说完,杜老板一伸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几乎不能呼吸了,呛得直咳。 “咳咳!咳咳!有话……好说……好说……” “你要不要‘好说’呢?”杜老板问。 “要……要……要……” 杜老板松了手。 这时,老板娘悄没声息的出现在杜老板的身后。小燕子看到了,心里一动。“那么,你要不要嫁我?”杜老板盯着小燕子问。 “你已经有老婆了,你的老婆会不依的,会生气的,你又打不过你的老婆……” “谁说的?”杜老板恼怒的说:“不要理那个母夜叉,只要你跟了我,我保证给你穿好的,吃好的……这家店都交给你管……” 杜老板话没说完,老板娘一声大叫,合身扑上。嘴里大叫: “你这个老色鬼!我要了你的命……” 杜老板急忙跳了起来,老板娘已经对着他的脸,一把抓去,杜老板闪避不及,脸上抓出五道血痕,顿时大怒,仓卒应战,夫妻两个就大打出手。 小燕子乘机跳起身子,吆喝着: “杜老板!打呀!打呀……不要认输!打给我看!只要你赢了她,我就跟你!把这个母夜叉打得落花流水,千万不要认输!打不过你就不是男子汉……打呀!用力的打呀……” 老板娘听了,气得发昏,对着杜老板,拳打脚踢,虎虎生风。杜老板也怒火中烧,打得唏哩哗啦。两个都是高手,一时之间,竟然打得难解难分。 小燕子一看,机不可失,悄悄退后,闪电般的对后门奔去。 “不好了!小丫头跑了!”杜老板大叫。 小燕子一边逃,一路把盘子、饭碗、锅子、棋子……全部拨在地上,一阵唏哩哗啦,满地碎片,老板娘踩到碎片,差点摔跤。 老板娘急忙收手,大喊: “给我追呀!来人呀……给我把那个臭丫头追回来……” 小燕子已经打开后门,狂奔而去了。 街上,有个结婚队伍,正在热热闹闹的前进。新郎骑着大马,神气的走在前面,吹鼓手欧吹打打,后面是花轿和抬嫁妆的队伍。 小燕子从巷子里狂奔而出,杜老板带着一群打手,拿着木棍,追了过来。小燕子想施展轻功,奈何早已衰弱不堪,轻功也不灵了。打手们七嘴八舌的喊着: “我家丫头逃跑了!大家帮忙追呀……” 小燕子回头一看,追兵已近,再也顾不得了,就窜进结婚队伍,横冲直撞。队伍大乱,抬花轿的轿夫被撞得一仆,新娘竟然跌出花轿。新郎惊得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场面一团混乱。新娘跌落在地,大惊,尖叫: “救命啊……救命啊……” 小燕子一看,好生抱歉,急忙把新娘拉了起来,看到新郎的马,灵机一动,就把新娘拉过去,一把推进新郎怀里,气急败坏的大喊: “后面有人来抢亲!”指指追兵:“是那个杜老板,要抢新娘作小老婆!你们两个赶快抵抗!我来传递消息……对不起,我要逃走了!” 小燕子就飞身跃上了新郎的那匹马,策马狂奔。 新郎大惊,糊里糊涂的大喊: “救命啊!有人抢亲啊……”指着杜老板那群人:“他们要抢亲啊!” 杜老板拿着棍棒,穷凶极恶的跑来。喜娘也指着杜老板,跳着脚惊叫: “抢亲啊……抢亲啊……他们要抢亲啊……” 新娘吓得尖叫。吹鼓手和迎娶的年轻人,就义愤填膺的拿起轿杆、乐器、喜牌和抬嫁妆的扁担,嘴里大喊着: “敢来抢亲!杀呀!打呀……” 大家冲向杜老板,没头没脸的大打出手。 “我们在追丫头……”杜老板大叫。 “打!打!打……”大家那里听得见,纷纷大喊。 两路人马,打成一团。 小燕子已经骑马奔得老远。 第十二章 小燕子骑着马,一阵狂奔,奔到了会宾楼前面。大喊: “柳青!柳红!师父……快来啊……” 柳青、柳红和蒙丹奔出大门,看到小燕子,大家又惊又喜。叫着: “小燕子!小燕子……你来了,你总算来了……” 小燕子已经筋疲力尽,头昏眼花,再也支持不住,从马背上滚落下来。柳红急忙上前,一把托住了她。小燕子倒在柳红怀里,气喘吁吁,脸色苍白的说: “有个大公狼……还有个大母狼……在追我……快去帮我报仇……” 她一句话没有说完,眼前一黑,就力尽的厥过去了。柳红大惊,抱任她急喊: “小燕子!小燕子!小燕子……怎么满脸是伤?怎么这样惨?” “快抱进客房里去!”蒙丹说。 柳青当机立断: “柳红,你们照顾她,我去给学士府送个信,告诉福大人,小燕子找到了!免得他们还在城里城外到处找!” “是!”柳红抱着小燕子进房去。 柳青又不放心的问: “她说有什么公狼母狼的是什么玩意?” “你快去!管他公狼还是母狼,有我!”蒙丹说。 柳青就赶紧奔去学士府送信了。 片刻以后,永琪和尔康已经得到了消息,两人匆匆忙忙的赶到了会宾楼。只见小燕子躺在床上,脸上青青紫紫,都是伤痕,手腕上有绳子的勒痕,手臂上还有鞭痕。柳红说,已经检查了小燕子,身上全是鞭痕和瘀伤。所幸没有伤筋动骨,已经给她擦了跌打损伤膏。永琪和尔康震惊极了,永琪更是心痛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正在谈论间,小燕子悠悠醒转,眼睛一睁,就大叫着跳起身子: “你这个母夜叉,母大虫,母老虎,母妖怪……我跟你拼了……” 她一面喊,一面双手乱舞,永琪急忙扑过去,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喊: “小燕子!是我!是我……是永琪!是我啊……” 小燕子这才发现,握住自己的,竟然是永琪。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永琪,像是作梦一样。呐呐的问: “永琪?永琪?”四面看,就看到尔康、柳青、柳红、蒙丹的脸。大家都围着床,关切的,紧张的看着她,她惊喜交集,热泪盈眶,高兴得口齿不清了:“你们都在这儿?我……我……” “小燕子,”尔康急急的问:“你碰到什么事了?怎么全身都是伤?” 永琪用双手把她的手紧紧的阖着,心痛而着急的说: “小燕子!看着我!”就热烈的盯着她:“你安全了,不要怕,没有人能够伤害你了!知道吗?你回到我们身边了!” 小燕子痴痴的看着永琪,忽然有了真实感,一下子就扑进他怀里,痛哭失声了: “永琪!你好坏……你害我被人欺负……害我差点死掉……哇!” 永琪紧紧的搂着她,觉得眼眶湿湿的,喉咙梗着好大一个硬块: “是!我好坏,我知道!我已经骂死自己了!这几天,我们找你找得快发疯……谢谢天,你回来了!我再也不会勉强你了!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要哭,什么事都交给我们……天塌下来,让我帮你撑……” 大家都眼眶红红的,看着他们。 小燕子哭了一会儿,抬眼再看永琪。看着看着,越看越委屈,鸣呜咽咽的说: “你好狠心……我已经几天汲吃东西了,好不容易有烤鸭吃,你还要我先背诗……”一边说,眼泪就滴滴答答往下掉:“哪有这么坏……不背诗,就不给我吃东西……” 永琪听得糊里糊涂,却被她的衰弱和眼泪弄得心都碎了: “哪有这回事?不背诗不给你东西吃?好好好……以后都不背诗,再也不背诗了!” 蒙丹听出一些苗头了,惊问: “小燕子,你几天都没有吃东西吗?是不是真的?” 小燕子拼命点头。柳红睁大眼睛说: “怪不得你这么衰弱!还好,我们什么吃的都现成!我去给你弄吃的来!” 柳红就急急的奔出去了。 “什么?你几天都没有吃东西?”永琪一瞪眼睛,怒上眉梢:“怎么可能?你不是带了钱走的吗?到底,你碰到什么事情了?” 尔康拉了永琪一把。说: “你不要急,看小燕子这个样子,她这几天,过得一定非常辛苦!她的故事,恐怕一言难尽。我们先让她吃饱了,再洗一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再来听她说!现在,她怎么有力气说呢?” “对对对!让她精神恢复一点,慢慢说!反正,是谁惹了她,是谁欺负了她,这人就死定了!”柳青义愤填膺。 片刻以后,小燕子已经梳洗干净,换了衣服,坐在桌子前面。桌上堆满了食物,鸡鸭鱼肉,热汤热饭,应有尽有。小燕子好像饿了几百年似的,筷子也不拿,就用双手撕着烤鸭大吃特吃,吃得狼吞虎咽,看得大家目瞪口呆。 “你不要吃那么急,饿久了,应该要慢慢吃!先吃个馒头比较好!”蒙丹说,殷勤的递上馒头。 “好像应该先喝一点汤!”永琪急忙盛了一碗汤给她:“来!喝一口汤!慢慢喝,别噎着了!” “不!还是先吃一点清淡的!喝点小米粥!”柳红盛了一碗粥给她。 “她喜欢吃烤鸭,吃一点也没关系!”柳青撕了一只鸭腿给她。 “还是先吃一点面食比较好!喏!这是你最爱吃的蒸饺!”尔康把蒸饺挟到她碗里。 小燕子看着大家,见大家拼命给她添莱添饭,要她吃这个吃那个,想到陷在棋社的惨状,心里一个激动,放下筷子,伏在桌上,哇的一声又哭了。大家急忙喊: “怎么了?怎么了?又哭了?” 永琪心痛得快死掉,掏出手帕给她,又不住用手拍着她的背脊。哑声的说: “我知道你受了好多委屈,受了好多苦!你不要难过……居然几天没吃饭,简直不可思议!无论是谁,让你受了这些委屈,我一定帮你报仇!你身上的每一个伤痕,我都要让他十倍百倍的还回来!你放心,我会让他碎尸万段!” 小燕子抽噎了一阵,抬起头来,看着大家。问: “紫薇呢?金琐呢?” “她们还不知道你找到了,这些天,为了找你,已经弄得人仰马翻。整个经过,我们再慢慢告诉你!刚刚,是柳青到了我家,说是要见我!我正在长安街挨家挨户找你,下人一说,我马上猜到是你有消息了,急忙找到五阿哥,赶到我家。见到柳青,我们就来不及回宫,先到这儿来看你!” “因为我们上次扮作萨满巫师进宫,很多人都认得我们,所以,尔康认为会宾楼最好不要引人注意!怎么找到你的,我们等会儿再研究一个说法!”柳青补充着。 小燕子吃了东西,精神好多了,看着大家说: “我被一家黑店坑了,那家店的老板和老板娘都会武功,夜里,把我绑在厨房,白天要我做苦工,不做就打,我打不过他们,怎么逃都逃不掉……” 永琪脸都绿了,恨恨的问: “那家店叫什么?” “不知道是‘干车棋社’,还是‘赶车棋社’!”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棋社?”永琪扼腕大叹:“我们找了餐馆、小吃店、食品店、旅馆、酒楼、菜馆、客栈……怎么忘了棋社?” “赶车棋社?这个棋社的名字怎么这样古怪?”尔康问。 永琪苦苦思索,忽然一拍桌子、跳了起来。 “我两次经过那家棋社,根本没有想到小燕子会陷在里面!‘翰轩棋社’!” 大家神态一凛,个个摩拳擦掌。 黄昏时分,杜老板和那个母夜叉正带着手下,在布置被砸坏的棋社,准备重新开门做生意。忽然,“砰”的一声,棋社大门飞裂而开。杜老板和老板娘一惊回头。 只见小燕子手里拿了一条九节鞭,拦门面立,阳光在她身后闪烁,她站在阳光的光圈中,像个复仇女神。嘴里大叫: “大公狼,大母狼!小燕子回来了!” 杜老板看到小燕子,大喜。问: “你是不是想通了?回来当我的小老婆?我就说跟了我没错……” 杜老板话没说完,永琪、尔康、柳青、柳红、蒙丹从小燕子身后,飞窜而出,直奔两人面前,永琪劈手就给了杜老板一个耳光。杜老板要闪,身后,蒙丹一踹,杜老板闪过蒙丹,闪不过永琪,被结结实实打了一记。 “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混帐!你死期到了!”永琪喊着。 “哪儿来的土匪,敢到这儿来撒野……” 老板娘大叫,飞身而起,柳红和柳青,一跃上前,堵死了她。柳青一阵连环拳,柳红一阵连环踢,老板娘武功高强,纷纷闪过,尔康拿了一根大棍子,横地一扫,老板娘跳起身子,躲过脚下的棍子,躲不过柳青柳红的前后夹击,柳青给她一掌。 “你这个母夜叉,胆敢欺负小燕子,我要杀了你!”柳青喊。 老板娘肩上背上挨一掌,柳红又直踢她的面门。 “我踢死你!” 老板娘急闪柳红,就结结实实挨了尔康一棍。 “我要把你宰了!剁成肉酱!” 老板娘接连挨了好几下,这才知道来人不弱。杜老板大吼: “小丫头居然带人来报仇!老太婆,拿出看家本领来,打呀!来人呀!来人呀……” 打手们一拥而人。两路人马就大打出手。一时之间,屋里桌椅齐飞,刚刚才修好的桌子椅子,再度遭殃,全部碎裂。杜老板夫妇,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尔康永琪,比他更强。一阵恶斗之后,众打手纷纷被摆平,哼哼唉唉的躺了一地。杜老板夫妇极力奋战,但已捉襟见肘,顾此失彼。 再一阵恶斗,杜老板和老板娘已经打不过了,两人跃到门口,想逃。大家哪里允许他们逃走,打的打,踢的踢,挡的挡……终于把夫妇二人制伏了。 尔康等人很有默契,故意要让小燕子报仇,把杜老板踢到小燕子脚前。蒙丹一脚踩住他的背,把他死死的压在地上。喊: “小燕子!轮到你了!” 小燕子举起九节鞭,就狠狠的抽过去。一面抽,一面骂: “打死你这个癞虾螟!打死你这个黑心鬼!我说过,我会把你切成一段一段,拿去喂狗!” 老板娘接着被摔到小燕子脚前。小燕子举起鞭子,劈哩叭啦打过去: “大女王!大大女王!尝尝鞭子的味道!我打得你脸蛋开花!” 杜老板和老板娘,这下尝到滋味了,小燕子鞭鞭不留情,打得两人唉唉叫唤。 “好了好了!我们认输了!小燕子,就算我们错了……”杜老板求饶的说。 “小燕子的名字,你也敢叫!”永琪大怒,踩着杜老板,死命一踩。 “哎哟!哎哟!好汉饶命啊!”杜老板大叫。 尔康提高声音问: “还珠格格,这两个犯人要怎么处理?” “还珠格格?”杜老板大惊,睁大眼睛看小燕子:“这是还珠格格?” “这个丫头是个格格?”老板娘也不可思议的问。 尔康很有气势的大声一吼: “还珠格格微服出巡,就是听说你们在为非作歹,存心来试探你们的!下棋是多么风雅的事,你们却用来诈财行骗!格格来了,你们还不知道死期到了,居然胆敢把格格扣在店里做苦工,打打骂骂,现在,你们要怎么死,就看还珠格格怎么发落!” 小燕子就声音洪亮的喊道: “先把他们绑起来!厨房里有绳子!” “是!”大家就大声应道。 杜老板和老板娘相对一看。杜老板不相信的说: “你们是哪条道上的?不要装格格,装大爷了!你们去打听打听,我‘笑面虎杜大爷’的名号!招惹了我,你们会不得好死!” “原来他还有名号!‘笑面虎’?”永琪恨得牙痒痒。 小燕子一鞭子抽过去,嚷着: “我把你打成‘哭脸猫’!”就左右开弓,劈哩叭啦的抽过去,顿时,把杜老板一张脸打得东一条西一道:“如果你不服气,我还可以把你打成‘哭脸鼠’、‘哭脸癞虾螟’、‘哭脸狼’、‘哭脸毛毛虫’……” 老板娘看看情势不对,就放声大喊: “救命啊……救命啊……有强盗土匪啊……救命啊……” 柳青柳红已经找了绳子过来,大家就把两人绑得结结实实。 老板娘杀猪似的大喊: “强盗杀人啊!救命啊……土匪抢劫啊……救命啊……” 小燕子对着老板娘的脸,几鞭子抽过去: “我把你打成‘哭脸母夜叉’、‘哭脸母大虫’、‘哭脸老母狼’……” 这样一阵大叫和大闹,终于把外面搜人的官兵引进门来。大批的侍卫冲了进来,一阵“叮铃哐啷”,长剑出鞘: “哪个是强盗?官兵在此,赶快投降!” 永琪大声一吼: “看看清楚,我在这里!” 众侍卫抬头一看,大惊,全部跪落地:齐声喊着: “五阿哥吉祥!福大爷吉祥!还珠格格吉祥!” 老板娘和杜老板这一下吓傻了,彼此互看,脸色惨变。 尔康就有力的交代: “你们赶快把这个棋社每间房间都搜一遍!格格有个包袱,看看在不在这家黑店里?其他的人,去报请巡城御使李大人,要他立刻过来!” “喳!” 侍卫们立刻行动,进房的进房,出房的出房。 没多久,小燕子的包袱找到了,御使李大人也赶来了。杜老板和老板娘,这才明白,自己是真正的栽了。李大人恭敬的向永琪、小燕子、尔康行札。 “卑职李宗裕失查,让管辖地区有这等不法之徒,请五阿哥,还珠格格,福大爷海涵!两个人犯,要如何处置?请明示!” 永琪看小燕子: “还珠格格,你要如何处置他们?” 小燕子想了想,语气铿然的说: “我要砍他们的头,灭他们的九族,把他们五马分尸!” 杜老板和老板娘吓得屁滚尿流,拼命磕头。喊着: “格格饶命!格格饶命!” “在砍头以前,还要他们做一件事!”小燕子转着眼珠:“这儿是棋社,他们居然让下棋变成犯罪,太气人了!我要让他们两个,一人吃一盒棋子!马上执行!” 杜老板和老板娘大惊,磕头如捣蒜。两人不住口的哀求着: “格格高抬贵手啊!那个棋子都是石头做的,吃不得!”杜老板哭丧着脸说。 “格格女王!格格女大王!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多多得罪了,我给您磕头了!” 老板娘不住磕头。 众侍卫早已把棋子拿来。小燕子又叫: “等一下!” 小燕子就跑进厨房里,提了一桶黑糊糊的脏水来,把两盒黑白棋子,倒在脏水里,用棍子搅拌了一下,说: “杜老板,老板娘!奴婢给您两位老人家,做了一桶‘黑白棋子污水汤’,就请您两位老人家连汤带料喝下去!” 夫妻二人惨叫出声。杜老板没命的嚷: “格格救命啊……小人是癞虾螟,是黑心鬼,是大公狠……格格高抬贵手啊……小人给您磕头!请您用那个鞭子,抽我们几百鞭都没关系,把我们变成‘哭脸癞虾蟆’也没关系,只要不喝那个‘黑白棋子汤’……” 老板娘更是磕头如捣蒜: “格格女王!格格女大王……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饶命啊……饶命啊……这个什么汤……吃不得啊……母大虫给您磕头了……” “你们黑白不分,给我吃馊水!”小燕子厉声喊:“现在,你们非吃这个‘黑白棋子污水汤’不可!” 永琪就大声一吼: “格格要他们吃,就吃!马上执行!” 于是,侍卫们就掰开两人的嘴,强迫的灌“污水棋子汤”。两人哪里吃得下去,又咳又呛又呕又吐又叫。 尔康看看已经闹得差不多了,和永琪相对看了一眼,就对李大人说道: “好了!吃够了!人犯交给你,先把他们关起来,查明犯了多少案子,再回报!他们扣押格格,已经是死罪一条!你们务必把人犯看管好,等圣上发落!” “是!是!卑职遵命!” 小燕子这才拿起自己的包袱,抬头挺胸,扬眉吐气。和尔康、永琪、柳青、柳红、蒙丹一起出门去。 当小燕子回到漱芳斋,整个漱芳斋就乐翻了。 小邓子、小卓子看到小燕子,喜出望外,欢声大叫: “格格回来了!格格回来了!”小卓子不知道是该去迎接小燕子好,还是去报告紫薇好,一会儿跑向小燕子,一会儿跑向屋里,闹了个跑前跑后,手足无措。 小邓子急忙念佛: “上有天,下有地,天灵灵,地灵灵,菩萨保佑……格格回家了!”就奔到小燕子面前,噗通跪落地。欢喜如狂的喊: “小邓子给格格磕头,格格,您可回来了!” 小燕子好感动,喉咙哑哑的吼了一声: “不是说过,不许磕头吗?” “是是是!那……我给老天磕头!”小邓子说,就转了一个方向,高举双手,再匍伏地上,大喊:“谢谢老天!谢谢菩萨!谢谢各方神灵!保佑我们的格格平安回家……” 紫薇、含香、金琐、明月、彩霞听到声音,全部奔了出来。顿时之间,院子里响起一片尖叫声: “小燕子……小燕子……小燕子……” “格格……格格……格格……” 大家一边喊着,一边奔向小燕子。 小燕子看到大家这样的热情,情绪激动,再看到紫薇,悲从中来,奔上前去,一把抱住紫薇,抱得紧紧的。含泪说: “紫薇!我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紫薇眼泪夺眶而出,捶着小燕子: “你还说呢?我气死你了!恨死你了……” 小燕子浑身是伤,被紫薇这样一打,痛得龇牙咧嘴。直叫: “哎哟哎哟,别打我……好痛!好痛……” 紫薇赶紧放开小燕子,惊看她,才发现她脸上都是伤痕。惊讶得一塌糊涂。 “小燕子!是谁伤了你?怎么回事?” 永琪心痛的喊: “大家赶快进屋说话!紫薇,金琐,你们别碰她,她全身都是伤……” “都是伤?”含香回头就跑:“我去宝月楼拿凝香丸!” 小燕子一把抓住含香。说: “你那个救命的药,留着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再用!我哪有那么严重?” 明月、彩霞、金琐都好惊讶,急忙上前扶着小燕子,关心得不得了。 “谁敢伤到格格,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赶快进去!小邓子、小卓子,宣太医过来看看!”金琐喊。 尔康就上前一步,对紫薇说: “小燕子交给你们了,我去给皇上覆命!” 永琪回头看尔康。问: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见皇阿玛?” 尔康推了他一下,对小燕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说: “你还是待在漱芳斋吧!她虽然回来了,身心上,都受了好多伤害,你恐怕要费点心,好好安慰她一下!皇上那儿,我就说,我们搜到棋社,把她找到了!” 永琪点点头。大家已经簇拥着小燕子进房去,永琪就急急的跟进去了。 进了大厅,大家搀扶着小燕子。金琐、明月、彩霞搬椅子的搬椅子,绞帕子的绞帕子,拿靠垫的拿靠垫……小心翼翼的把小燕子扶坐在椅子上。小燕子不安的说: “你们不要这样,我哪有这么娇弱?刚刚还打了一架……打架的时候,所有的痛都忘了,打得好过瘾!” “怎么会受伤呢?难道你一出去,就跟人打架了?”紫薇问。 “可不是!这次碰到一个公夜叉和一个母夜叉,我打不过他们,被他们欺负得好惨!不过,尔康、永琪和柳青他们,已经帮我报仇了!”就看着含香:“还有我师父,把那两个夜叉打得落花流水!” 提到蒙丹,含香心中一痛。 “你以后再也不可以这样了!你弄得全身是伤,我们也弄得好痛苦,每个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快要烤焦了!”紫薇眼圈红红的说。 金琐端了一杯茶过来,也是眼圈红红的: “小燕子,这些天,小姐几乎天天都在掉眼泪,埋怨自己没把你看好,没有安慰你,没有留住你……夜里也不肯睡觉,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就跳起身子喊:‘小燕子回来了!’每天每夜,开门关门就闹个不停!每次开了门,看不到你,就回到房里去伤心……你都不知道!” 小燕子感动得唏哩哗啦,紧紧的抓住紫薇的手: “对不起,紫薇,我不是跟你生气……”说着,瞄了永琪一眼,永琪就对着她深深一揖。小燕子还想矫情,故意转过头去,看着金琐说:“金琐,你不知道我有多惨,被那两个夜叉抓起来,每天做苦工,没东西吃,饿得我头昏眼花。有天,嘴里叼了一个窝窝头,还要擦地,心里就想着你给我做的莲子银耳汤,一不小心,窝窝头掉到擦地的脏水里,当时,我都哭了,恨不得从脏水里捞起来吃!” 大家眼睛瞪得好大好大。 “有这种事?”金琐不信的问。 小燕子痛定思痛,拼命点头。永琪听得心都碎了,怔怔的看着她。 “我夜里作梦,都梦到你们叫我吃东西,可是,我要吃的时候,大家都要我先背待,背了诗,才可以吃……” 紫薇好心痛,把她的手紧紧一握。 “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永远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说着,就抬头看永琪:“是不是?五阿哥?” 永琪再也忍不住了,走上前去,一把握住小燕子的手。 “小燕子!我们去卧房,我要单独跟你谈一谈!” 永琪就不由分说的,把小燕子拉进卧室去了。 进了卧室,永琪把房门一关,跑过来,双手抓住小燕子的手。 小燕子好幽怨的看着他,眼神是可怜兮兮的。 永琪就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盯着她,诚挚已极的,一本正经的说: “我用我的生命,我死去的额娘来跟你发誓,我再也不勉强你做任何事情!从此,不要背诗,不要学成语,不要做功课……你不喜欢做的事,我们都不要做!只请求你,再也不要离开我!前不见古人,没关系!后不见来者,管他的!眼前没有你,我就完了!” 小燕子眼泪一掉,扑进了永琪怀里。硬咽的说: “我知道我不够好,学什么都学不会,我好笨!我……” “你不笨,是我笨!是我笨!”永琪哑声的打断她,扶起她的头,看着她:“让我告诉你,陈子昂,李白,杜甫,自居易,孟浩然……他们加起来,也没有你的份量!他们写下了再伟大的诗篇,都不会让我感到这么深刻的痛楚……你,胜过千千万万的诗,千千万万的成语,千千万万的至理名言……你超越了一切!” 小燕子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屏息的说: “你说得好好听,我觉得有点飘飘然了!你的话都是真心的?” “如果我不是真心的,让我被天打雷劈!” 小燕子笑了,豪气的一摔头: “好!为了你这几句话,我下定决心,要为你学诗,学成语!要成为你的骄傲!” 永琪拼命摇头: “你不必!你已经是我的骄傲了!” “可是……我还是要顾全你的身份,你是阿哥,你有你的地位,包袱……” “这是谁说的混帐话?”永琪粗声的问。 “你说的!”小燕子楞了楞。 “我们不要理那个莫名其妙的人!说那些混帐话的人,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永琪!一个会为你的立场去想,会为你的兴趣去想,懂得尊敬你,欣赏你,怜惜你的男人!” 小燕子太感动了,一瞬也不瞬的看着永琪。然后,她就扑进他怀中,紧紧的抱住了他。把脸颊埋进他的肩窝里。低低的,热情的,承诺的说: “我也要为你,做一个全新的小燕子!君子一言,八马难追!”想想,觉得还不够,就爽气的说:“再加九个香炉!” “是驷马……”永琪习惯性的想更正她。 “什么?” 永琪笑了,拥着她,说: “我发誓不再要求你了,不管是新的你,还是旧的你,我都会好好的珍惜!君子一言,八马难追!再加九个香炉!” 第二部完。待续第三部《悲喜重重》 第二章 含香刺乾隆的事,紫薇和小燕子一点也不知道。 小燕子这一阵,引用她自己的语言、是“快乐得像老鼠”。尤其,知道那个杜老板和老板娘。被判了流刑,充军到边疆去了,她就更加高兴了。对乾隆心服口服。只是,含香每天心事重重,愁眉不展,让她在快乐之余,充满了犯罪感。这天,又到了“出宫日”,大家就结伴来到会宾楼。 会宾楼中,高朋满座。小燕子等人,坐在一角的老位子上。蒙丹看到大家,就迫切的问: “她怎样?你们最近这样一闹,大概也没有人有情绪去管含香了!可是,我不能不提醒你们。你们自己是双双对对了,不要把我们的事,忘得干干净净啊!” “相信我们,我们一直没有忘!”紫薇诚挚的说:“这两天,含香的情绪也很不好,我看她脸色怪怪的,好像心事重重。我想,这种日子,她也难过得很!” 蒙丹听了,就跳了起来。 “让我再进宫一次!” “你坐下!不要引人注意!”永琪警告的说。 “我是你的师傅,不是吗?”蒙丹看着小燕子,说:“你把师傅请进宫去,很难吗?干脆我进宫去当你的师傅,随时随地教你武功,不好吗?” 小燕子心动了,睁大眼睛,转动着眼珠。尔康急忙说: “不行!不行!小燕子不要动这个脑筋,上次我跟皇上提过,从宫外请侍卫,都被皇上否决了!你弄个师傅进去,皇上不彻查他的来历才怪!” “我也反对,你们每次都把人往宫里送,这宫里的人越来越多,出宫就越来越难!现在,应该是想怎么出来,不是想怎么进去!”柳青说。 “就是!就是!”金琐听得心惊胆战。急忙附议:“柳青说得对!现在已经够提心吊胆了,如果蒙丹也进去,越搞越复杂,大家更是提心吊胆了!” “我顾不了那么多,我已经快要爆炸了!”蒙丹烦躁起来。 “你非顾不可啊!这本来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任务,一定要选一个最好的时机来做!”柳红说。 “下个月不是老佛爷过寿吗?”永琪看着尔康。 “不行!”尔康一凛,紧张起来:“时间太紧迫了!何况,含香的基本问题还没解决!她的香味,要怎么办?” “我再去采花瓣……” 小燕子话没说完,金琐就惊喊起来: “老天!你还没有搞怕呀?再采一次,引来的都是毛毛虫怎么办?” “哪里会引来毛毛虫?” “那可不一定,”金琐说:“蝴蝶是毛毛虫变的,说不定你下次的香味,蝴蝶不喜欢,毛毛虫喜欢!那就惨了!” 大家心情良好,全都笑了。只有蒙丹,情绪低落极了。蒙丹就看着尔康说: “如果不能够在那个时候把含香弄出来,最起码,把我再混进去一次!这件事,总要她自己肯合作,是不是?找还没有说服她呢!”说着,就站起身来,对大家一拜:“蒙丹和含香,谢谢各位了!” 大家面面相觑,不禁认真的动起脑筋来。 这时,有一个身材高大挺拔,长得浓眉大眼的青年男子,手里拿了一把剑,一支箫,背上背着简单的行囊,衣着简单,大踏步走了进来。因为来人气宇轩昂,有股不平凡的气势,大家的眼光都被他吸引了。 来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手里的箫和剑,“啪”的一声放在桌上。再解下行囊,放在一边。 柳红惊奇的说: “我去招呼他!” 柳红走到那个陌生人面前。 “客官要吃些什么?” “给我几盘小菜,有什么拿什么,再烫一壶酒来!陈绍就好!” “客官是只吃饭还是要住宿?” “你们也供住宿吗?” “不错!” “那么,我也要一间房!要雅致清静一点的!” “是!” 柳红就去上菜。 小燕子不住对那个陌生人张望,尤其对他桌上的那把剑感兴趣,就对大家说: “你们看到没有?那把剑的套子上,有刻花,有条纹,好像是把古剑!” “那不是刻花条纹,那叫作‘图腾’,常常代表一个家族的标志!”永琪说。 “看样子,是个名门子弟!我有点好奇了!”尔康也盯着那个人。 “我也是!”柳青说。 “他随身带着剑,一定是个高手!”小燕子说,就有点跃跃欲试了。 大家在这边议论纷纷,那个客人似乎若有所觉,但是,仍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小二和宝丫头上了酒,上了菜,他就自顾自的喝起酒来。转眼间,已经杯盘狼藉。他有了一点酒意,就拿着筷子,敲着酒壶,嘴里潇潇洒洒的念起诗来: “书画琴棋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他,如今五事皆更变,箫剑江山诗酒茶!” 紫薇一惊,看尔康,尔康看永琪,大家都油然起敬。 “好大的口气!好一个‘箫剑江山诗酒茶’!”紫薇惊叹的说。 “这首诗原来的最后一句话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他这样一改,真是气壮山河!”尔康赞不绝口。 “人家改变七件事,他只改变五件!箫、剑、江、山、诗、酒、茶……他带着箫,带着剑,出口不凡,这人一定是个奇人!”永琪说。 “我对他那六件事都没兴趣,那把剑,我倒很有兴趣!”小燕子说。 大家都盯着那人看,议论纷纷。只见他再喝了一杯酒,用筷子敲着酒壶,开始念另外一首诗: “一箫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两脚踏翻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庐!” “好诗!”尔康脱口喊出,再也按撩不住了:“我要去认识一下这个人物!” 小燕子跳了起来。喊: “我也去!” “我也去!”永琪喊。 结果,大家全部跟着尔康过来了。 尔康一抱拳: “在下福尔康,听到阁下谈吐不俗,想认识你这个朋友!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站起身来,抱拳回礼,风度翩翩: “在下名叫箫剑。不是姓萧的萧、是这支箫的箫!”拍了拍桌上那支箫:“这把剑的剑!”再拍了拍那把剑。 尔康一呆。心想,百家姓里,从来没有人姓箫。 “箫剑?这是真名吗?阁下家乡何处?”尔康再问。 箫剑一笑,注视着尔康,说: “真名又怎样?假名又怎样?不过给人称呼而已!箫剑流落江湖,对于身世来历,家乡何处,都已经忘了!” 永琪和尔康不禁大奇,对面前这个“人物”,更加刮目相看了。 小燕子早就忍不住了,伸手就去拿那把剑,嘴里嚷着: “借你这把剑看看!” “请不要动我的剑!”箫剑急忙喊。 小燕子哪里肯听,飞快的抢了那把剑,就往门外跑。 “箫剑!请到这边来!”小燕子喊着,飞快的窜出酒楼。 箫剑大出意料,楞了一下,急忙追出去。大家一看,小燕子又要惹事了,全部跟着跑出去。 小燕子拿着剑,一口气跑到学剑的那个空院子里,在空地上一站,拔出剑来,仔细观赏,但见寒气森森,确实是把好剑。 箫剑追了过来。喊着: “姑娘!请把剑还我!” 小燕子笑着说: “你来抢!抢到了就还你!” 箫剑文质彬彬的站在那儿,警告的说: “当心!那把剑不是玩具,锋利得很,不要割伤了手!” “看样子!你是一个行家!玩箫玩剑,有意思!我是小燕子,很想领教领教你的功夫!”小燕子笑嘻嘻的说,就大吼一声:“看剑!” 小燕子一面说,一面飞身而起,举起剑来,对箫剑当头劈下。 箫剑急忙闪开,嘴里大叫: “请不要开玩笑!伤着人不好!” 箫剑一边说,一边仓卒奔逃,也不看后面,和赶来的大家竟然撞成一堆。 尔康急忙扶住箫剑。小燕子已经杀了过来。 “箫剑!来抢呀!不要跑!” “不好……” 箫剑立刻奔逃,这次,和柳红一撞,柳红闪身站稳,箫剑竟然摔了一跤。柳红惊愕的扶起他。小燕子又持剑砍来。 “箫剑!我们来比划比划!不要跑!” “你拿着剑刺来刺去,我怎么能不跑?” 箫剑说着,满院子奔跑。小燕子就满院追杀。 尔康、永琪、蒙丹、柳青几个,看得好惊讶。不禁仔细旁观,想看出箫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金琐、紫薇站在他们旁边,也看得津律有味。大家也不阻止小燕子的胡闹了,只想看出端倪来。 “看剑!我杀来也!”小燕子再喊。 箫剑一边跑,一边莫名其妙的喊着: “姑娘!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剑?赶快还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有箫,有剑,名字叫箫剑!”小燕子喊着:“怎么不肯把功夫露一下?那么小器干什么?我就要逼你出手!” 小燕子已经追到箫剑身后,对着他一剑刺过去。 箫剑大骇,仓卒之间,已经逃不掉,吓得滚倒在地。小燕子的剑,再对着地上的他刺下。箫剑瞪着那把剑,躲也不会躲,用手腕挡着面孔,只是大叫, “姑娘!手下留情!” 大家看得胆战心惊,柳红急忙飞身过来,撞开小燕子。柳青也窜了过来,拉起箫剑。小燕子握着剑,大喊: “你就是不肯露功夫是不是?柳青!柳红!你们帮他干什么?我一定要把他的原形打出来!” 小燕子再度追杀过来,箫剑再度满院奔逃。 大家越看越稀奇。 箫剑已经跑得气喘吁吁。大喊: “姑娘!在下投降!不要打了!认输可不可以?” “不许你投降!不许你认输!”小燕子大喊:“小燕子又杀来也!” 箫剑拔腿飞奔,一面回头看那把剑。这样一回头看,就没有看到前面,竟然撞在一棵大树上,摔了一个四仰八叉。 大家看得目瞪口呆。柳青柳红急忙上前去扶起箫剑。箫剑刚刚站稳,小燕子又持剑刺来,嘴里大喊着: “看剑!”拿着剑横剑一扫。 箫剑眼看逃不掉,身子往后一仰,又摔了一个四仰八叉。 尔康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禁低问水琪: “你觉得怎样?是不是真人不露相?” “实在看不出他是真是假。如果没有真功夫,怎么敢说什么‘一箫一剑走江湖’?这一路上,早给人干掉了!”永琪怀疑的看着。 “如果是假的,他演戏的功夫比真功夫还好!”蒙丹说。 金琐实在同情那个箫剑,说: “不管人家会不会功夫,有没有功夫,小燕子这样抢了人家的剑,逼人家打架,实在有点过份!反正,人家就是不愿意打架嘛!” “金琐说得对!”紫薇就对尔康说:“你快去解救那个箫剑吧!他也是倒楣,好端端的吃个饭,碰到一场无妄之灾!” “那倒未必!不打不相识,蒙丹也是这样认识的!不管这个箫剑有没有真功夫,就凭他那几句诗,我也交定了这个朋友!”尔康说。 “我也是!”永琪点头。 两人说着,就很有默契的上前,永琪拦住小燕子,尔康迎向箫剑。 “小燕子!”永琪说:“人家不想打架,你就饶了人家吧!要不然,别人还以为你是个女土匪呢!到此为止,不要闹了,把剑还给人家!” 小燕子很不过瘾,嘟着嘴看着箫剑。尔康对箫剑一抱拳: “对不起!”指指小燕子:“那是小燕子,喜欢和人开玩笑,闹着玩玩!箫先生如果不嫌弃……” “请叫我箫剑!”箫剑似乎惊魂未定。 “是!箫剑!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就回到会宾楼,好好的吃完那餐饭,我再向你慢慢的介绍我们这些人!” 箫剑一抱拳,恢复了潇洒,说: “我看你们个个身手不凡,风度翩翩、认识你们,是我箫剑的荣幸!” 永琪把剑还给箫剑,大家就一团和气的笑了,举步往会宾楼走去。 回到会宾楼,大家就重新上莱上酒,围着桌子坐着,彼此寒喧。箫剑凝视着小燕子,好奇的问: “姑娘名叫小燕子?” “是!本姑娘就是小燕子!” “姑娘好身手,箫剑佩服极了!姑娘贵姓?” 小燕子被箫剑一称赞,有点飘飘然: “你佩服我啊?太不容易了!很少有人佩服我,每次跟人打架,总是我吃亏!刚刚你问我什么?‘贵姓’?哈哈!我的姓不贵,姓什么,我也忘了!就算姓‘小’名‘燕子’吧!” 箫剑看着小燕子,不禁哈哈笑起来: “好!代我姓箫,你姓小,声音差不多,可能是本家!来!干杯!” 箫剑一口干了杯子。大家见他气势豪迈,也都举杯干了。尔康就问: “箫剑,你到底从哪儿来,要到哪里去?” “我云游四海,到处为家,说实话,自已也不知道走过哪些地方,要到哪儿去?应该是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吧!” “看样子,阁下是‘真人不露相’啊?”永琪有点不高兴了。 箫剑注视永琪,眼光竟然十分深刻: “我哪里称得上是‘真人’,我看你们几位,才是‘真人不露相’,来头不小呢!” “何以见得?”永琪问。 “你们的谈吐,你们的衣着,你们的举止,你们的风度……每一件都说明,你们气质高贵,一定是不平凡的人物!箫剑别的本领没有,看人可看多了!”就坦率的说道:“既然各位都不想以真面目示人,大家彼此彼此!我不问,你们也不要问吧!来,酒逢知己千杯少,相逢何必曾相识?喝酒吧!干杯!”就一口又干了杯子。 大家心想,可不是!就也一笑,举杯。尔康就豪迈的接口: “好!别的都不要问,干杯!” 大家回到漱芳斋,还是津津乐道的谈着箫剑。 “那个箫剑太奇怪了,”小燕子意犹末尽的喊:“身上带了那么好的一把剑,功夫那么烂!连我都打不过,还敢取名叫‘箫剑’,干脆叫‘箫输’得了!” “你不要小看人家,说不定他的功夫好得不得了,就是不要跟你玩!左摔一跤,右摔一跤,都是骗你的!”永琪说。 “真的吗?原来这样啊?我看起来也怪怪的!他为什么不肯跟我玩呢?” “江湖上,这种怪人多得很,”尔康深思着:“我看,他就是不愿意用真面目来面对我们……其实,我们也没有用真面目来面对他!说不定他身上有很多故事!你看,后来我们喝酒的时候,他口口声声,都在徊避问题,一股深藏不露的样子!” “深藏不露?也不见得!”紫薇寻恩着:“他坐在那儿一个人喝酒的时候,念了两首诗,好像有意在引人注意,最起码,是在吸引‘有心人’的注意!那两首诗,实在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感觉!” “对呀!”尔康说,看着紫薇:“你分析得好透彻!确实如此!真要不引人注意,就该什么诗都别念!所以……” “所以,这个人绝对有故事!”永琪接口:“箫剑两个字,摆明了是个化名,他隐藏了他的真姓名。隐姓埋名的人有两种,一种是身上有血海深仇;一种是太有名了,不愿意人家看破他的真面目。不知道他是哪一种?” 小燕子嚷道: “有什么故事?我最喜欢有故事的人了!你们今天怎么不问问清楚呢?如果他有什么血海深仇,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他报仇呀!” “我觉得,我们最好不要再管别人的闲事了!”金锁忍不住说:“我们已经一大堆问题,都还没解决呢!蒙丹的事,弄了一个半调子,如果再来一个箫剑,大家更要忙不完了!” 小燕子对金琐瞄了一眼,不满的说: “金琐好麻烦,老是给人泼冷水,越来越婆婆妈妈了!一下子不许我们做这个,一下子不许我们做那个……将来,尔康娶了你,一定给你这个管家婆唠叨死了!” 小燕子这句话一出口,尔康立刻变色了。心里一直梗着的问题,就像闪电般对他闪了过来。他不由自主的去看金琐。只见金琐脸一红,也飞快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有害羞,有深情,有信任……两人眼光一接触,金琐的脸更红了,身子一扭,就转身跑出门去了。 尔康心里,汹涌般的涌上不安,他回头看紫薇,只见紫薇也看着他,眼神里透着惊惶。尔康对她摇摇头,表示事情不能再拖了。紫薇的心猛的一跳,不要!不能这样对金琐!她想着,就心事重重的走到院子里,尔康也跟出去了。 两人一直走到假山旁边。尔康就急切的开了口: “紫薇,我们不能再拖了,金琐的事,一定要解决!” “怎么解决嘛?”紫薇心烦意乱的说:“你也看到了,她那个样子,根本从来没有去怀疑抗拒过,早就把这件事看成‘理所当然’了。她不是被动的接受它,而是完全认定它!尔康,算了吧!我不要伤害金琐,我好害怕对她说这个!” 这时,金琐发现紫薇和尔康去了院子里,看看天色已经黄昏,生怕紫薇受凉,拿了一件背心,要给她送去。走到假山边,听到两人在说自己的名字,就惊讶的站住了,本能的闪身在一块石头后面听着。 “你不要说,我去说!”尔康握住紫薇的手:“这个‘伤害’是必须的,如果现在不伤害她,将来会造成更大的伤害!因为,我心里真的没有她的位置呀!将来,如果勉强娶了她,你要我怎么面对她呢?那不是一种欺骗吗?难道,你要她做你一辈子的丫头?连她的终生都赔给你?” “你不要这样咄咄逼人!”紫薇哀求的说:“你的道理我都懂,我也承认你的那些理由!但是,金锁不会懂。她会认为你不要她,我也排斥她!在这个世界上,她没有家,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只有我!” 金琐大震。好像有个焦雷,在她面前劈开,她被震得四分五裂了。 “就算你是出于怜悯,出于同情,也没有把自己的丈夫分一半给她的道理!”尔康坚定的说着:“我愿意做她的亲人,她的兄长,照顾她一辈子,只是不能娶她!紫薇,请你帮帮忙,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个,我不要三妻四妄,也不要小老婆!” 金琐听不下去了,只觉得天旋地转,慌忙用手扶住假山。这样一个动作,就把尔康和紫薇惊动了,两人一回头,看到金琐苍白的脸,两人都大惊失色。 金琐瞪着两人,好像尔康和紫薇,都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一样。她用手压着痛楚的心口,返身就跑进房里。 紫薇傻了,尔康急忙对紫薇说: “我去追她!我去跟她说清楚!” 金琐冲进了卧室,用手蒙住脸,泪水就夺眶而出了。 尔康跟着冲了进来,急喊: “金琐!” 金琐急忙擦去眼泪,奔到窗前去,用背对着尔康,靠在窗棂上。她的头好晕,心好痛,所有的思想意志,全部冻结。她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化为灰烬。此时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安排自己?怎样去适应这突然而来的意外。 尔康看着她的背影,有那么一刹那,他真想放弃了!可是,这个时候再不说清楚,恐怕一生都要糊糊涂涂过下去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说: “金琐,你不要误会!我和紫薇,都是为了你好!你那么完美,那么可爱,亲切得像我的一个妹妹……我怎么舍得让你当我的小老婆?紫薇也不应该做这样的决定,你还有你的人生呀!你有权追求你自己的幸福,如果跟了我,是我在耽误你,我不能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你懂了吗?” 金琐回头看着尔康。眼里,盛满了泪。 “尔康少爷,你不用说了!”她惶然失措的说:“你再说,我更无地自容了。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嫌弃我!现在我明白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我不会让你和小姐为难……你们的意思,我都了解了。” 尔康急了,拼命摇头: “不!我们的意思,你根本没有了解,如果你了解了,就不会说我嫌弃你!我不是嫌弃你,我是尊重你!假若我不尊重你,把你收房,对我有什么害处?我和紫薇,经过了生死的考验,发现彼此那么深刻的爱,难免也会为你想,似乎,你也值得拥有一份同样的爱!我怕……让你当小老婆,是对你的一种侵犯,一种侮辱!你明白吗?” 金琐点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认命的!你不用说了。” 尔康好着急,抓住她的胳臂一阵摇撼,有力的说: “醒过来!金琐!不要认命,不是认命!你的命没有那么渺小,你和紫薇、小燕子、晴儿都是一样的人!你和任何一个格格都是一样的人!她们能够拥有的,你都有资格拥有!我深信有一天,你会碰到一个像我爱紫薇那样爱你的男人,像五阿哥爱小燕子那样爱你的男人,那个男人才配拥有你!因为,他是完完整整属于你的!难道,你从来没有期望过,自己也有这样的幸福吗?” 金琐泪眼看尔康,一时之间。充满了迷惑。 “我弄不清楚,我是丫头呀!我怎么能那样期望呢?” “小燕子不是常说,丫头也是人,丫头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你是自己的主人,你当然可以这样期望,也应该这样期望!” 金琐困惑的站着,神恩迷惘,心碎神伤。尔康看着她,心里充满了不忍。但是,还是不能不说: “最起码,你今晚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我的话!不要因为这件事恨紫薇,或是恨我,那么,你就辜负我们的一片心了!” 金琐顺从惯了,从来没有违背过尔康,就可怜兮兮的回答: “是!我会去想,虽然我有一点笨,不一定想得明白。但是,我一定会去想,我也不敢很小姐,更不敢恨你!” 金琐说完,实在没有办法面对尔康,就一转身,跑出房间了。 尔康沮丧的站在那儿,觉得好沉重。 紫薇走了进来,着急的看着他: “你跟她讲通了吗?” “该说的,我都说了,通不通,我就不知道了!”尔康很难过。 “她还是好伤心,是不是?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去找她去!” 紫薇转身要走,尔康拉住了她。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他看着紫薇,叹了口气:“我承认,我有一点残忍!可是,宁可今天残忍,不要以后残忍!早一点让她明白,还是比她越来越糊涂好!” 紫薇瞅着他,服中,充满了痛苦。尔康实在承受不了紫薇的痛苦。他这一生,最不愿意的事,就是让紫薇痛苦。他把她的手紧紧一握,恳求的说: “拜托!请你不要这么痛苦好不好?” 紫薇深深的盯着他,也恳求的说: “拜托!请你不要这么迷人好不好?” 尔康瞪着她,傻了。 这天晚上,尽管夜已经深了,金琐还在大厅里清扫。她提着一桶水,拿着抹布,拼命的擦窗子、擦桌子,擦柜子……擦所有能擦的地方,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力气,都消耗掉。 紫薇走来,痛楚的看着她,忍不住喊: “金琐!你不要再擦了,你已经擦了好几个时辰的桌子了!你在做什么嘛?你心里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呀!我们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好不好?” 金琐埋着头擦桌子椅子,头也不抬的说: “这个椅子下面好脏,我把它擦干净……擦干净……”就使出全力的擦着。 紫薇受不了了,奔上前去,一把抢走了她手里的抹布,往桌上一摔。 “不要这样子,你有气,你就说!” 金琐站住了,抬头看着紫薇,脸颊因为工作而红红的,眼睛因为哭泣而肿肿的。 “我哪里敢‘有气’,我什么气都没有,我只是想找点工作来做,让自己忙一点!” “为什么?” “什么东西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自己忙一点?” “不为什么!我是丫头……我做丫头该做的事!” 紫薇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喊: “再说你是丫头,我就要生很大的气!从今以后,你不是我的丫头!你是我的姐妹,我的朋友,我的知己!我们应该无话不谈,把心里的结,全部打开!告诉我,你爱上他了,是不是?” 金琐瞪大眼睛看着紫薇,呼吸急促。憋了一个晚上的话,就冲口而出了: “小姐……我跟你坦白说,这件事对我发生得太突然……以前,你把我许给他的时候,没有征得我的同意,现在,你们取消这个约定,也没有征求我的同意!我像一个工具,一个……”看到桌上的抹布,痛心的喊:“一块抹布!随你们要丢到哪里就丢到哪里!尔康少爷说了很多大道理,反正都是为了我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为我好……只知道一件事实,你们急于把我这块抹布丢绰!” 紫薇心中大痛,一把握起她的手,真挚的喊着: “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我好想好想,今生今世都能和你在一起,永远不要分离!大概就是这样自私的想法,曾经让我觉得,我们共事一夫也是一件很美很美的事!可是,当晴儿让我心痛的时候,我才了解爱情是应该专一的!对我这样,对你也是这样!但是……如果你不这么想,你愿意受委屈,那么,就忘掉今天的事,我们还是照原来的计划,好不好?” 金琐瞪着紫薇,认真的说: “不好!今天的事,是收不回的!在我了解你们的心意以后,如果我还赖着尔康少爷,我就太没有志气了!我应该尊重你们的看法,接受你们的安排!我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什么路?” “我要离开这儿,离开你!小姐,你放了我吧!我想过了,我可以到会宾楼去,帮忙柳青柳红,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好,正在缺人手!” 紫薇一怔,好痛苦。 金琐就抓起抹布,继续去擦窗子,擦桌子,擦柜子…… 紫薇心里,充满了后悔,这件事,真是一错再错!她眼泪一掉,转身进房了。 这一夜,紫薇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小燕子和永琪,知道尔康做了这样一件事,两人都呆住了。小燕子虽然迷迷糊糊,对于尔康敢做这件事,心里却实在佩服。永琪深知尔康的“感情唯一论”,不禁想着,如果异地而处,自己会不会这样做?毕竟,对男人来说,“最难消受美人恩”!说“好”那么容易,说“不”,那么艰难!这样想着,他对尔康,也就更加加心服口服了。小燕子和永琪都明白,紫薇、尔康、金琐这个结,只有他们三个自己去解,别人想帮忙都帮不上。两人就什么话都不说,静观其变。 紫薇思前想后,心里实在难过,后悔得一塌糊涂。 “当初,不要把金琐许给尔康就好了……她说得也对,当初,我没有征求她的同意,现在,我又不征求她的同意!我好像对她很好,很情深意重,却一再疏忽她的感觉!我真该死……现在,要怎么办呢?” 紫薇正在那儿翻来覆去,房门一响,金琐拿着一盏灯走了进来。 “小姐!你睡了吗?”金琐怯怯的问。 紫薇一听到金琐的声音,喜出望外,急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喜的喊: “还没有,我睡不着!” 金琐放下灯,冲到床前,一把握住了紫薇的手,痛楚的说: “小姐!对不起,刚刚我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让你伤心了!” 紫薇心里一痛,好像有把刀插了进去,她握紧金琐,低喊着: “是我让你伤心了!你没有说任何不该说的话。你心里的话,除了告诉我,你还能告诉谁呢?你说对了,我太疏忽你的感觉了!是我对不起你!” 金琐就热烈的看着她,拼命摇头。 “不不不!我想清楚了!当初,你病危的时候,心里还想着我,把我许给你心目里最完美的一个男人!你为我想得那么周到,我还错怪你,我实在不值得你那么喜欢,实在不配当你的金琐!” “金琐……”紫薇热烈的喊。 “听我说完!”金琐打断她:“那时候,尔康少爷只想争取时间来救你,你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事实上,万一你那时活不成,尔康少爷恐怕也活不成!他的答应,根本就不能算数!那个‘答应’,是他对你的感情,根本不是对我!” “金琐……”紫薇再喊,太意外了,实在没有料到金琐分析得这么透彻。 “接下来,你们为了实践诺言,只好维持这个约定。可是,尔康少爷心里只有你,实在没有多余的位子来给我,他说得对,这样把我收房,实在糟蹋了我!” 紫薇抓住金琐的手,眼睛闪亮。 “你真的想明白了?” “是的!我真的想明白了!”金琐瞅着她:“我八岁就跟了你,你的思想,你的行为,都是我模仿的对象!这么多年,我应该也有一点你的气质了!我等不到明天早上,必须今晚就告诉你,你是我的姐妹,我的知己,我唯一的家人……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至于我的终身大事……”她含泪笑了,柔肠百结:“你有尔康少爷,小燕子有五阿哥,香妃有蒙丹……我的那个人,说不定正在等我呢!” 紫薇跳下了床,把金琐紧紧一抱。 “那么,你还要离开我吗?” “可能,有一天,我总会离开你,当我找到我的幸福的时候!现在,我还舍不得!” 紫薇太感动了,含泪而笑: “哇!金琐!你不愧是我的金琐,不傀是我们大家的金琐!你让我好感动!我要告诉你,当你找到你的幸福那一天,你仍然不会离开我,因为,你的那个他,一定也是我们心目里的知己!我们这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 其实,金琐心里,仍然在深深的痛楚着。想明白是一回事,自己的失落是一回事,被拒绝更是另外一回事。但是,她想得更清楚的,是自己和紫薇这段割舍不开的感情。这么多年以来,紫薇是她生命里的主题,她早已习惯了。再有,如果她不接受这份安排,她又能怎样?只是把三个人的关系,弄得非常尴尬而已。是的,她想明白了。她不要离开紫薇,不要那种尴尬!她压下了心里的痛,几乎是豁达的说: “所以,你和尔康少爷,不要再为我操心了!这样也好,我可以用另外一个角度去看你和尔康少爷,不再把自己搅和进去,真的好轻松!” “实话吗?”紫薇盯着她。 “绝对是实话!” 两个姑娘就彼此深深的互视,再紧紧的拥抱。金琐低低的、沉痛的、坦白的说: “想到要离开你,我心里的痛,实在远远超过要离开尔康少爷。我这才知道,我对尔康少爷,绝对不是你对他那种感情!说不定,就像他答应娶我一样,我们真正离不开的,都是你!” 紫薇听了,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的,紧紧的抱着金琐。其实,金琐那些说不出口的痛,紫薇是完完全全体会到了。但是,她也明白,尔康是对的,现在不痛,将来会更痛。何况,金琐什么都听到了,伤害已经造成。此时此刻,还能够对她说出这么委婉的话,只有她的金琐了!” 第四章 不敢再耽误时间,第二天,尔康、永琪、紫薇、小燕子就全部出宫,在会宾楼的客房里,和蒙丹、柳青、柳红召开紧急会议。 蒙丹一听经过,真是又悲又喜。悲的是含香这样为他拼命,喜的是,终于要施行大计划了!他看着面前这些热心的好朋友们,感动得不知道怎样才好。他双手往胸前交叉,行了回族大礼,说: “我先谢谢各位,你们为我和含香所做的事,不是简单的一个‘义’宇,更不是简单的一个‘恩’宇,我就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各位!请你们大家,接受我用回族礼,表达我对你们的感激!” 尔康一步上前,拉住蒙丹。 “不要再谢我们了,你的心意,我们都了解了!赵快,我们来研究这张地图!” 永琪早已把地图摊在桌上,是尔康连夜画出来的。大家就都跑过去,围着地图站着。尔康指着地图解说: “我把逃亡的时间,定在大后天晚上!时间很紧急了。那晚是月初,没有满月,夜里应该什么都看不清,就算有蜜蜂有蝴蝶,也看不出来!免得满城蜜蜂蝴蝶,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记住了,蒙丹,你的马车在这儿等,我驾车从神武门把含香偷出来,会直接送到你那儿,含香上了你的马车之后,我的马车,会转头向东边跑!同一时间,柳青柳红的马车向西边跑,五阿哥的马车向北边跑!每个人的车上,都有花香。你们车上也有。你们要马不停蹄,一直向南边跑!” 蒙丹深吸一口气,眼神专注的: “我明白了!但是,那个晚上,你们全体出动,通通不在宫里,等到皇上发现含香失踪了,你们也不在宫里,怎么脱得了干系?” “所以,这个逃亡计划里,没有我和紫薇!”小燕子说:“那晚,正好是令妃娘娘过生日,我们两个,会把皇阿玛押到令妃娘娘那儿,给令妃过寿。到时候,我们把皇阿玛灌醉!等到他发现含香失踪的时候,最快也要到第二天,你们大概已经跑得老远了!” “你不要为我们考虑那么多!皇阿玛发现含香逃亡了,他第一件事就是追回含香,至于我们在不在宫里,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追究了!”永琪说。 “蒙丹!你放心!”紫薇接口:“我们有我们的办法!一来我们死不承认,他没办法把含香的出走,算到我们头上,就算有猜疑,他也不忍心把我们定罪!再说,他实在太喜欢我和小燕子了,毕竟,皇阿玛是我们的阿玛!哪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儿女会心狠手辣呢!” “紫薇说得对!以前,连劫狱那样的大事,罪证确实,他们都逃过了!我们现在要研究的,不是事后的追究问题,是你们能不能安全脱逃的问题!蒙丹,记住,含香的香味,仍然是她的致命伤!我们只能引开追兵一小段,后面的时间,你们怎样能够让香味不传出来,是个关键问题!”柳红说。 金琐就拿了许多大袋子给蒙丹: “这是我帮你收集的檀香木,是宫里最好的檀香!”另外再拿了一个袋子:“这里面是最好的茴香。”再拿一个:“这是印度进贡的佛印香。还有……这个,是我们收集的花瓣……你们要化装成普通的老百姓,假装是卖香料的商人。这样,万一有追兵查到你们,马车里的香味那么复杂,可能会把香妃的香味给遮盖住了……” “当然,这并不是一个万全的办法,可是,我们也只能想出这个办法!过了明天,我们就会把会宾楼暂时关闭。”柳青接口:“逃亡那晚,如果没有追兵追我们,我和柳红会往南方去找你们,一直把你们护送到安全的地方!我们认为,你们越往南边跑越好!最好跑到一个深山里去躲起来!” 紫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所以,我们今天的开会,说不定是大家最后一次在会宾楼相聚,三天以后,蒙丹含香和我们,就天南地北了!” 小燕子立刻充满离愁了,看着蒙丹: “师傅,我连一套剑法都没有练会呢!” 蒙丹太感激了,看着小燕子: “我相信,我们大家这么有缘,一定后会有期!” 小燕子就转动眼珠,作起梦来: “或者,过一段时期,皇阿玛会想明白,知道含香的走,是一件好事,不是一件坏事!那时候,他会追问是谁帮助含香逃跑的?下令通通有赏!然后,就赦免了含香和蒙丹,还封蒙丹一个‘王’,含香就是‘王妃’!然后,我们大家又聚在一起了!” 大家听得匪夷所思,惊看小燕子。 “这个遥远的梦,作得真好!我们不妨抱着这种期望吧!”紫薇苦笑的说。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美妙无比的箫声忽然传来,荡气徊肠。大家一惊。 “怎么有这样好听的箫声?”尔康问。 “我差点忘了,隔壁住着箫剑!”柳红跳了起来,脸色有些变了。 “箫剑住在隔壁?这个房间隔音好不好?他会不会听到我们的谈话?”永琪惊问。 “应该不会吧?”柳青没把握的说。 “如果不会,我们现在怎么听得到箫声呢?还听得这么清楚!”尔康说。 大家全部紧张起来。小燕子立刻摩拳擦掌,一副备战的样子,问: “他真的会吹箫呀?” “吹得好听极了,我常常怀疑,怎么可能有人吹得这么好听?可见,他那个‘一箫一剑走江湖’,不是吹牛!”柳红说。 小燕子转着眼珠,生气了: “可见,他那个‘摔来摔去’都是逗我的!把我当小孩子,太欺负人了!还要躲在隔壁偷听我们商量大计……”说着,跳起身子,打开房门,就直冲出去。 大家赶快起身追着她,七嘴八舌的喊着: “小燕子!你要干什么?小燕子,不要再闯祸了,不要再惹事了……” 小燕子哪里肯听,早已冲到箫剑的房门口,砰然一声,把箫剑的房门踹开了。 “箫剑!你给我出来!” 箫声停止了,箫剑拿着他的箫走了出来。看到小燕子,就点头说: “哦!‘小’姑娘!别来无恙!” 小燕子大怒,嚷着: “什么‘小姑娘’?我是‘大姑娘’,我是‘姑奶奶’!什么‘别来五样’?别说‘五样’了,我一样都没有!你有两样,有箫有剑,我有拳头!” 小燕子说着,一拳就对箫剑打了过去。 箫剑正睁大眼睛,听着小燕子稀奇古怪的对话,这些话,大概他一生都没有听过,正听得出神,没料到一拳打来,他躲也没躲,正好打在鼻子上。他痛得龇牙咧嘴,捂着鼻子说: “哎哟!姑娘……你怎么每次一见面就打人!到底我箫剑哪儿得罪你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那些君子的事,别跟我说!你还是不还手是不是?不还手我就不客气了!” 小燕子说着,又是一拳打过去。这次,箫剑有了防备,拔脚就逃。 会宾楼的客房,是在二楼,有一个“走马转阁楼”的走廊,一边是天井,四周有栏杆,一边是房间。箫剑就绕着回廊跑,小燕子绕着回廊追。 柳青、柳红、蒙丹、尔康、永琪、紫薇、金琐都追了过来。永琪喊着: “小燕子!你不要闹了!我们那么多的事,已经忙不完了,你还要打架!” 小燕子不管永琪和众人,追着箫剑喊: “箫剑!你不要跑!我有问题要问你!” 箫剑举起双手,喊着: “你不打人,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好!我不打人!” 箫剑站住了,傻呼呼的问: “你有什么问题?” “刚刚我们在你隔壁谈话,你有没有偷听?”小燕子直截了当的问。 “我没有‘偷听’,我大大方方的听!还吹箫提醒你们,我在隔壁!”箫剑也直截了当的回答。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小燕子顿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大吼一声: “我打死你这个‘偷听鬼’!”她扑了过去,对着箫剑拳打脚踢。 箫剑手忙脚乱,举着箫,挨了好几下,嘴里大嚷: “姑娘说不打人,还是打人,哪有这样的道理?你有问题,我坦白回答,这样坦诚相待,你怎么还是动手?”说着,再度绕着回廊跑。 小燕子再度绕着回廊追,一面怒冲冲的喊: “我们的秘密,都被你听去了,现在,只好打死你!” “姑娘好说……” “我不好说!”小燕子喊着:“你会不会打架?”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不会打架!” “不会才怪!你不打,我就打死你!”两人一面吵架,一面绕着回廊跑。 紫薇看着大家,低低说: “不好!秘密被他知道了,怎么办?” “不忙!看看他的底细再说!我们先观望一下!”尔康说。 大家就惊疑不定的退在一边,看着二人追追跑跑。 小燕子看到箫剑只是奔逃,气得不得了,追了一会儿,突然调头,从反方向迎向箫剑。箫剑正没命的奔逃,没料到小燕子突然迎面奔来,大惊,已经煞车不及,两人竟然撞作一堆,都摔倒在地。箫剑大叫: “哎哟!你追我应该从后面来,怎么从前面来?” 小燕子撞得好痛,揉着额头喊: “你怎么硬撞?看到我来了,还不闪开?” “也要闪得开啊……哎哟……”箫剑苦着脸说,哎哟哎哟的爬起身子。 不料,小燕子跳起来,一脚踹去,箫剑又跌了个四仰八叉。 柳红看不过去,扑上去,把小燕子一挡。 “好了!不要打了,我们还是坐下来谈谈吧!” 箫剑乘机爬了起来,急喊: “是啊!我们还是谈谈比较好,哪有一个大姑娘,动不动就打人……”气了,瞪着小燕子:“这样不懂礼貌,没有规矩,简直缺乏家教!” 小燕子已经站住了,一听这话,冲上前去再打。 “你居然敢说我没有家教!我就表现一下我的家教给你看!” 小燕子“哇”的一声大叫,对着他冲去。箫剑大骇,双手还要护着他那把箫,生怕把箫打坏了。就高举着箫,闪到柳红身后,对小燕子喊: “我手里有箫,打坏了我没有关系,打坏了我的箫,我会跟你拼命!” “那就拼命啊!”小燕子喊着,冲上前去,劈手抢去了那把箫。她挥着箫:“要这把箫,就来和我好好的打一架!”她一面嚷,一面飞身上了栏杆的柱子。 箫剑一看小燕子抢走了箫,就追了过来,情急的喊: “小燕子!千万不要弄坏了箫,那是我爹遗留给我的东西……”说着,竟忘形的爬上栏杆,要索取那把箫。等到上了栏杆,才惊觉自己竟在栏杆上。大叫一声:“我的天呀……这么高!”他一个站不稳,竟然翻落栏杆,掉下天井去。 蒙丹一看,再不出手,这个箫剑可能摔死,就飞跃而下,把他接住,落地。箫剑站稳,看着蒙丹,惊魂未定。蒙丹就托着他,再度飞身而起,上了阁楼。两人落回原地,箫剑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们这些人,怎么可以飞上飞下,太神了吧!” 蒙丹转头对小燕子正色说: “小燕子,师傅有令,打到这儿为止!把箫剑的箫,还给人家!” 小燕子不情不愿的把箫还给箫剑。 箫剑接过了箫,松了口气,整整衣服,对大家一抱拳。他恢复了风度,非常诚恳、非常真挚的说: “我们不要打架了,交个朋友如何?箫剑无意之间,听到一些不该听的话,但是,请各位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何况,在这个京城,我也人生地不熟,没有半个亲人朋友,除了我的箫,我的剑,也无人可说!更何况,你们个个侠骨柔肠,我箫剑相逢恨晚!对大家的所行所为,除了佩服,就是感动!这些,都是肺腑之言,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箫剑,就交了我这个朋友,说不定我还能够帮你们一臂之力!如果信不过我,就麻烦哪一位,灭了我的口!免得秘密走漏!” 大家盯着他,深深的震撼了。尔康就把房门一开,诚恳的说: “箫剑,我们里面说话!” 大家回到蒙丹的房间,这才重新认识。尔康一本正经,介绍大家给箫剑: “我重新向你介绍一下我们这群人!”就一个个的介绍过去:“这是五阿哥永琪,这是还珠格格小燕子,这是明珠格格紫薇,这是回族武士蒙丹,柳青柳红你已经认识了,这是我们的小姐妹金琐……在下福尔康,是大学士福伦的长子,当今圣上的御前侍卫!” 箫剑非常震动的看着大家,深吸了口气,睁大眼睛。 “我就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但是,这么‘不普通’,还是让我吓了一跳!”他看着小燕子:“原来你就是轰动一时的那个还珠格格!” “对!我就是还珠格格!” 永琪就上前一步,诚挚的问: “我们已经把真实身份,都坦白的告诉你了!那么,你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们,你的真实身份呢?” 箫剑看着大家,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我的身世,跟各位比起来,实在非常渺小。坦白说,箫剑不是我的本名,但是,我的本名叫什么,我自己并不知道。我自幼遭逢家庭变故,一家人都被仇家害死,父母双亡,我被一个世伯收养。姓了世伯的姓,名字是世伯给的。五年前世伯才告诉我真相。交给我家父留下的两样东西,一把箫,一把剑!从那天起,我改名叫箫剑,开始流浪,想……” 小燕子睁大了眼睛: “我知道了,你在找寻你的杀父仇人,想报仇!” 箫剑深深的看了小燕子一眼: “并不完全如此!我世伯告诉我,我还有一个弟弟,在家变时失散。我想找到那个失散的兄弟!所以,我叫箫剑,如果我的兄弟也知道这个故事,可以从我的名字找到我!好了,我的故事就是这样!我不是什么江湖奇侠,也不是什么名门子弟,只是一个孤独的流浪人而已!”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就对箫剑无限同情起来。尔康豪迈的说: “原来如此!既然我们大家认识了,我想,你就不会再孤独了!” 箫剑眼睛一亮,气壮山河的说道: “我是‘一策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只要有酒,从不会感怀自伤!我早已把所有的人生际遇,都当成生命里的历练了!不论是好的坏的,我来者不拒!”就笑看大家:“现在,轮到你们告诉我,我听得糊里糊涂的那个逃亡计划,是怎么一回事了?” 大家神情严肃,正要诉说,小燕子一拦。 “不忙不忙,箫剑,你先告诉我一件事,你到底会不会武功?会不会剑术?” “当然不会!”箫剑睁大了眼睛。 “不会!不会你为什么取名字叫‘箫剑’?”小燕子也睁大眼睛。 “谁说我名字叫箫剑,我就要会剑术呢?那么,你叫小燕子,难道也是只燕子吗?” 小燕子被问住了,傻眼了。 就在大家都逗留在会宾楼,又是打架,又是交朋友,又是商量大计的时候,含香已经逃不掉她的噩运,被侍卫带进了慈宁宫。原来,这天是傅恒的寿诞,乾隆被请去傅家看戏。太后见乾隆不在宫里,认为机不可失,就立刻把含香给捉了过来。 “启禀老佛爷,香妃娘娘带到!” 侍卫们一推,含香跟跪站稳,抬头一看,太后站在前面,皇后站在旁边,容嬷嬷和桂嬷嬷两旁肃立,后面还有一排嬷嬷和太监,晴儿不受注意的站在最后面。含香一看这种气势,已经胆战心惊,颤栗的请安: “老佛爷吉祥!皇后娘娘吉祥!” 太后盯着含香,眼神凌厉,大声说: “你给我跪下!” “老佛爷,皇上说我可以不跪!”含香挺立着,自有一股傲气。 “不跪?放肆!容嬷嬷!” 容嬷嬷上前,对着含香膝弯一踢。含香站不稳,立刻跪下了。 太后声色俱厉的说: “你老实告诉我,皇帝的手腕,是怎么受伤的?不要用花瓶碎片那一套来唬弄我,太医已经说了,那个伤口是利器所伤!你的屋里,怎么会有利器?是刀是剑还是匕首?快说!” “回太后,”含香的心脏,崩咚崩咚跳着,她勉强维持着冷静:“不是利器,就像……就像皇上说的,是花瓶碎片割伤,太后不信,请问皇上!” “问皇上?你真的有恃无恐了,是不是?皇上会帮你解围,我知道!皇上会为你撒谎,我也知道!现在,我不要问皇上,我只要问你!” “我……我还是那句话!” 皇后对太后俯耳说道: “恐怕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听说他们回人,脾气倔强得很,大概问不出所以然来!” “容嬷嬷!桂嬷嬷!家法侍候!” 两个嬷嬷上前,站在含香的面前。另外一个嬷嬷,就捧着一盘金针上前待命。 含香一看那些金针,已经吓得脸色大变。 “容嬷嬷!你跟她说说!” 容嬷嬷就看着含香,冷幽幽的说道: “香妃娘娘,老佛爷问话,从来没有人敢不回答!我劝你还是说实话吧!你这样细皮嫩肉的,真要弄几百个小洞,不是挺可惜吗?”一面说着,她就拿起几根针来,放在嘴边吹着。 “香妃!我再问你一次,你和皇帝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再问:“你用了什么狐媚功夫,迷惑了皇帝?你让皇帝夜夜春宵,弄得他精神恍惚,这才受伤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含香又急又怕,喊着。 “那么,是什么?” 含香闭紧了嘴,不说话。 “容嬷嬷!桂嬷嬷!” 两个嬷嬷各握了一把针,蓦然之间,把含香按倒在地,对她腰间戳去。 “啊……”含香惨叫,仆伏在地,脸色惨白。 “你要不要说了?” 含香骤然抬头,眸子里闪出了火焰。她豁出去了,坚定的,勇敢的,不顾一切的说了出来: “太后!我告诉你吧!自从我进了皇宫,皇上从来没有得到过我!我依然干净得像我来的时候一样!什么夜夜春宵,那都是你们的想像!皇上答应过我,除非我愿意,他不能强迫我做任何事!可是,那晚,他忘形了!所以我一时情急,用匕首刺伤了皇上。来保持我的清白!” 含香此话一出,太后、皇后都傻了。太后匪夷所思的说: “你刺伤了皇帝?为了保持你的清白?” “是!”含香傲然的说。 “你说,皇上从来没有得到过你?”皇后忍不住插口了。 “是!” 太后和皇后对看,两人都震撼着。半晌,太后厉声说道: “容嬷嬷!桂嬷嬷!先把她带到密室里去,检查一下回报!” “喳!” 两个嬷嬷就拖着含香而去。 晴儿看得心惊胆战,知道这一下,含香凶多吉少。她悄悄一看,没有人注意她,就转身溜出门外去了。 她一口气跑到漱芳斋,小邓子、小卓子惊讶的迎上前来请安: “晴格格吉祥!” “你们的主子呢?”晴儿急促的问。 小邓子和小卓子早就知道,晴格格和小燕子他们都是“自己人”了,就坦白说: “他们得到皇上的特许,都出宫去了!” “出宫了?全体去了吗?尔康和五阿哥呢?”晴儿大惊。 “他们每次都是一起出去的!” 晴儿顿时心慌意乱,怎么这样巧,乾隆不在,小燕子她们也不在!谁来救香妃呢?她想了想,当机立断,有力的吩咐: “小邓子,你马上去把他们找回来,告诉他们,老佛爷要杀香妃!小卓子!你立刻跑一趟傅六爷家,皇上今天在那儿看戏!告诉皇上!赶快回宫!快!马上行动!香妃娘娘的命,在你们手上了,知道吗?” 小邓子、小卓子神色一凛。 “喳!” 两人就气极败坏的往外冲去。 晴儿飞快奔回慈宁宫,发现所有的人都在密室里。 她赶紧溜进密室,只见含香被几个面无表情的太监,按着肩膀,跪在地上。太后、皇后、容嬷嬷、桂嬷嬷和其他嬷嬷,都站在她面前,像看一件稀罕东西似的看着她。太后震惊极了,一脸的不可思议,问: “什么?居然还是女儿身?我不相信,怎会这样离谱?” “绝对不错,已经仔细的检查过了,还是完璧!”容嬷嬷说。 “岂有此理!她把皇帝当成什么了?封了她做妃子,她还要保持清白,不能保持清白,就用匕首刺杀皇帝!这还了得!” “老佛爷!”皇后心惊胆战的对太后说:“这事太严重了,皇上被刺,居然不吭声,还帮她掩饰!香妃进宫半年,还能保持完璧!皇上对她的迷恋,可以说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把这样一个凶手,养在枕头旁边,臣妄想想,就浑身寒毛,都站起来了!” 容嬷嬷再加了几句: “这个香妃娘娘,浑身香得古怪,只怕这种香味,有‘迷魂’作用!那个阿里和卓,把香妃献给皇上,用心大有问题!” 太后越听越有道理,恨极的看着含香: “无论如何!刺杀皇帝,就是死罪一条!我身为皇太后,怎能让一个刺客侍候皇帝!香妃!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含香傲然的看着太后,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就双手交叉在胸前,说: “含香还有几句话不能不说!当初,我奉父命进宫,侍候皇上!我爹确实带着‘忍痛割爱’的心情,明知道我是几千几万个不愿意,仍然勉强我去做!请老佛爷明察,我爹委屈求全,用心良苦!请不要因为我的失败,冤枉了我爹的一番好意!至于我自己,已经没有话好说!我学过一句中国成语,士可杀不可辱!但求,免于侮辱,给予全尸!再帮我谢谢皇上,他的一片心,我终于辜负了!” 太后听了,心里掠过一抹恻然,脸上有一刹那的犹豫。皇后立刻一步上前: “老佛爷,为了皇上的生命健康,请拿定主意!” 容嬷嬷再一步上前: “老佛爷,事不宜迟!如果皇上回宫,什么事都不能办了!” 太后震动了一下,就严肃的说道: “东西拿来!” 就有太监,手捧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三件东西“白绫一条、毒药一瓶、匕首一把”,捧到太后面前。 “把东西放在桌上!” 三件东西,一件一件放上桌。 “香妃!我今天赐你一死!白绫一条,毒药一瓶,匕首一把!三件东西,你可以选一样!马上去选吧!” 含香看了看那三样东西,就对着窗外,行回族大礼。心里,低低的说着: “蒙丹,对不起!皇上,对不起!爹,对不起!紫薇,小燕子,永琪,尔康……对不起!含香先走一步了!” 含香行礼完毕,回过身子,一脸壮烈的走到桌前。 晴儿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她直奔到太后身前,噗通跪倒,急切的痛喊着: “老佛爷请三思!香妃娘娘死不足借,但是,皇上一定不会善罢干休!尤其老佛爷乘皇上不在宫里,处死香妃,皇上知道之后,怎么受得了?难道老佛爷一点都不在乎母子之情吗?” 太后听了,心里确实顾忌,愣了一下。皇后急忙说: “晴儿这话错了!老佛爷就是母子情深,这才忍不住为皇上除害!宁可今天被皇上怨恨,不能让皇上有丝毫的闪失呀!” 皇后这几句话,可说到太后心坎里去了。太后就一摔头,毅然决然的说道: “香妃!你的时辰到了!” 含香就伸手去拿那瓶毒药。 “这瓶毒药,一定很快吧?”她问。 “那是鹤顶红,只要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晴儿情急,跳起身子,想去抢那瓶毒药。嘴里急喊着: “老佛爷!请您收回成命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呀!晴儿为老佛爷的福祉请命,快收回成命吧!” 太后厉声说道: “把晴格格拦下来!” “喳!” 几个嬷嬷上前。七手八脚的拉住晴儿。晴儿拼命挣扎,激动得不得了: “老佛爷!不可以呀……香妃,不要……不要喝!千万不要!老佛爷……请仁慈一点……” 太后厉声喊: “晴儿!连你也被迷惑了吗?”就掉头看香妃:“香妃,你还犹豫什么?” 含香对晴儿行了一个回族礼: “晴格格!请把我的祝福,带给每一个人!” 含香说完,就打开瓶盖,对着窗外的天空,凄然大喊: “蒙丹!从此,我化为风,不会再和你分开了!我来了!” 晴儿大叫: “香妃……不要……不要……不要……” 含香已经壮烈的举起药瓶,一饮而尽。 第五章 当尔康、永琪他们得到消息,冲回皇宫的时候,魂不守舍的晴儿正在宫门口等他们。看到众人,晴儿含泪的,急促的迎过来: “我眼看着她把那瓶鹤顶红吞了下去,就是没有办法救她!我努力过了,跟老佛爷又跪又求,还试图抢下那瓶药……都没有用!” “她已经死了吗?”紫薇尖声的问。 “还没有!已经送回宝月楼,老佛爷答应让她死得有尊严!” 小燕子一跺脚,心痛如绞,大喊: “人死了,还谈什么尊严不尊严?我去宝月楼!我去救她……” 小燕子拔腿就跑,紫薇、尔康等人都追了过去。晴儿不敢再耽搁,怕太后找她,匆匆赶回慈宁宫了。 大家跑进宝月楼,紫薇、小燕子、金琐就冲进了卧室。尔康和永琪不便进入娘娘的内室,都站在大厅里等候消息。 含香躺在床上,已经气若游丝,脸色惨白,维娜吉娜围在床前哭泣。紫薇、小燕子一看,两人都魂飞魄散,心胆惧裂。 “含香!含香!”小燕子痛喊出声。 紫薇冲到床前,不敢相信的看着含香,疯狂的摇头: “不不不!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事,我们才离开一下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燕子就合身扑在含香身上,摇着她,喊着: “什么毒药?什么鹤顶红?你为什么要吃?哪有这么听话?给你毒药你也吃?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承认不要承认呀……你起来!起来!把药吐出来。你还没有死,我们还来得及……” 金琐直着眼睛喊: “凝香丸!小姐!快去找凝香丸!上次你病得要死的时候,那个凝香丸救了你一命!”就一把拉住维娜,激动的问:“凝香丸放在哪里?” 维娜吉娜哭得唏哩哗啦,对于汉文又不懂,拼命摇头哭泣。金琐推开二人: “我自己来找!” 金琐就翻箱倒柜的找凝香丸。 紫薇抱着含香的上半身,企图让她呕吐: “含香,含香!听我!你把药吐出来……” “对对对!赶快吐出来!”小燕子红着眼圈喊,就去抠她的嘴,又去压她的胃:“吐出来!吐出来!” 含香被紫薇和小燕子一阵折腾,眼睛睁开了。小燕子尖叫: “她醒了!她醒了!含香……看着我!永琪已经宣太医了,太医马上要来了,我们会救你的!你要争气一点,不要放弃……” “含香,提着你的一口气,像我当初一样,心里想着蒙丹,他刚刚得到你有危险的消息,已经快要发疯了!想想他……如果他失去了你,他要怎么办?想想我们的‘大计划’……”紫薇也语无伦次的喊。 含香有气无力的看着二人,嘴巴动了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出来: “告诉他……告诉他……我……我好想见他一面啊……” “你撑着,维持着这口气,我想办法让他来见你……”紫薇喊。 “对不起……你们忙了那么久……都白忙了!” 含香说完,脑袋一歪,失去了知觉。小燕子尖叫: “含香……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这时,乾隆踉踉跄跄的冲进房来,震惊的大喊: “香妃!你怎样了?香妃……” 乾隆一眼看到躺在紫薇怀里,已经毫无生气的含香,就完全震住了。 紫薇和小燕子都快崩溃了,紫薇就疯狂的摇着含香。小燕子疯狂的掐着她的人中,压着她的胃,抠着她的嘴。两人都一边哭,一边喊: “振作起来!我求求你……不要放弃,为了我们大家,不要放弃呀!” “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我要你活过来……你活过来……” 金琐好不容易,在柜子里找到了那个锦囊,急促的大喊: “找到了!找到了!凝香丸……快!水……给我一杯水……” 维娜吉娜终于明白了,急急的倒了水拿过去。 “小姐,你捏着她的嘴……” 乾隆一个箭步奔上前来,哑声吼道: “让朕来!”乾隆就推开紫薇,抱住含香的头,捏住含香的嘴:“小燕子,快!把药塞进去!” 小燕子拿了一颗凝香丸,捏碎了腊封,把药丸塞进含香嘴里,再用杯子凑近她的嘴唇灌水。谁知,含香已经不会吞咽,水全从嘴角流出来。 “她喝不进去……天啊!”小燕子尖叫。 金琐想了起来,急呼: “不要水!不要水!上次救小姐的时候没有用水!捏紧她的嘴,让她咽下去!” 乾隆就用手阖起含香的嘴,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强烈的喊着: “香妃!咽下去!朕命令你,听到没有?不要让朕遗憾终生,朕是那么喜欢你,怜惜你!朕不允许你死!” “咽呀!吞下去呀!努力呀!”小燕子拼命喊。 大家紧盯着含香。可是,她动也不动。紫薇急得六神无主,叫着: “没有用,她根本没有咽下去!那颗药一直含在嘴里……她不会咽了,怎么办?怎么办……” “不行不行……我要让她咽下去……” 小燕子说着,就不顾一切的仆在含香身上,用嘴对着含香的嘴,向里面吐气。 乾隆抱着含香,努力让她坐得比较直一点。紫薇搓着她的手,哭着喊: “我搓你的手,不要冷掉!不要冷掉!” 金琐拿着药瓶,紧张的观望。 只听到含香喉咙里“咕嘟”一声,那颗药咽下去了。金琐大叫: “咽下去了!咽下去了!要不要再吃一颗?” “还有几颗?”乾隆问。 “还有三颗!” 小燕子又是汗,又是泪的抬头: “再来再来,全体给她灌下去!” “可以吃那么多吗?会不会中毒呀?”紫薇害怕的问。 “她已经中毒了,还管她会不会中毒!”小燕子喊。 大家看着含香,只见她依旧了无生气。 “没有时间犹豫了,通通给她灌下去!”乾隆哑声的吼着,注视着含香:“朕冒险了!你争气一点,不要让朕后悔!” 小燕子再塞了一颗药丸进去。再用嘴对嘴的吐气。咕嘟一声,第二颗药也喂进去了。小燕子抬头,盯着含香痛喊: “含香!活过来!活过来!” 含香毫无动静,看样子就要去了。小燕子一面哭,一面把第三颗药喂进去。含香还是没有反应。小燕子害怕了,看着乾隆。 “还要不要再喂呀?我好怕……” “喂吧!还能比现在更坏吗?”乾隆喊着。 小燕子喂了第四颗药。 “皇上!”金琐回忆着:“上次香妃娘娘救小姐的时候,等了好一阵才见效,恐怕要把娘娘的身子放平,大家等一下看看!” 乾隆早巳乱了方寸,听到金琐这样说,就赶紧把含香的身子放平。他站起身来,大家围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含香。 这时,有一只蝴蝶飞了进来,绕室飞舞。紫薇震撼的、低低的喊: “蝴蝶!” 第二只蝴蝶又飞了进来。小燕子惊喊: “蝴蝶!” 然后,大家就看到好多好多蝴蝶,正从窗口飞了进来。大家看着那些蝴蝶,目瞪口呆。只见蝴蝶成群的飞向含香。房里,那股像桂花像茉莉的香味,就浓浓郁郁的弥漫着,整个宝月楼都异香扑鼻。小燕子害怕的低语: “为什么蝴蝶都来了?” 乾隆瞪着那些蝴蝶,震撼到了极点,身不由己的往后退。 众人就不约而同的站起身子,跟着乾隆倒退开去,似乎要把含香留给蝴蝶。 含香静静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却依旧美丽。无数的蝴蝶,绕着床飞舞。有一只蝴蝶,停在她的嘴唇上。更多的蝴蝶,停在她的发际眉梢。 众人都被这种景象,震惊得无法动弹。 紫薇站在乾隆身边,体会到蝴蝶的到来,意味着含香大限已到,心碎了。 “蝴蝶都知道了……它们来跟她送行,跟她告别了!她要走了……我们救不活她了!”紫薇落泪说。 乾隆心中掠过一阵剧痛,紫薇说中了他所体会的,看着蝴蝶和含香,眼角不禁滑下了泪。此时此刻,他心里真有数不清的无奈和痛楚: “怎么知道,朕的爱,竟然成为杀她的凶手!” 小燕子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蝴蝶,听到紫薇和乾隆的话,泪水就疯狂的掉下来。她摇着头,不愿相信,也不能相信的说: “不不不!蝴蝶不是来送行,是来保护她……她是蝴蝶仙子,她是花仙子……仙子怎么会死呢?蝴蝶来保护她……” 维娜、吉娜哭着,用回语说: “公主!我们给你送行了!你好好的去吧!” 维娜和吉娜,就双手交叉,阖在胸前,行回族告别式,高诵着可兰经。 大家不再说话,只是震撼的看着蝴蝶绕床飞舞。 含香的脸色变得无比的宁静,无比的祥和,蝴蝶围绕着她,把她衬托得像个沉睡的仙子。景象凄美无比。 这时,四个太医匆匆赶到,冲进房来,被门里的景象震住了。 乾隆作了一个手式,要他们不要惊扰含香。太医们赶紧躬身而立,动也不动。 只见蝴蝶绕床飞了一阵,纷纷从窗子飞走了。小燕子大痛,喊了起来: “蝴蝶!不要走呀,不要走……她还没死……还没死,你们回来呀……” 紫薇紧紧的看着含香: “她去了吗?她还有呼吸没有?” 乾隆对四个太医一挥手: “决去看!” “臣遵旨!” 四个太医上前,急急诊治,把脉的把脉,察看瞳仁的察看瞳仁,诊视半晌,大家抬头,彼此悄悄递着眼色。再低头继续诊治,神色凝重。 室内众人,全部屏息以待。胡大医站起身来,对乾隆一跪,禀道: “皇上请节哀,香妃娘娘已经去了!” 小燕子惨叫一声,飞扑到含香身上、疯狂的摇着含香,狂叫: “不要……不要……你起来!你答应过我,要活着!要活着……死了还能做什么?你变不成风,变不成沙,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你起来……起来……” 紫薇扑进金琐怀里,两人紧拥着哭泣。 在大厅里等待的尔康和永琪,也都听到了,两人脸色惨变。 “太医已经宣布,香妃去了!”永琪说。 尔康扑到窗子上,绝望的看着窗外,低声说: “蒙丹!对不起!” 同一时间,在会宾楼的客房里,蒙丹正凭窗而立,仰望长空。他闻到空气中,忽然弥漫的花香;那么熟悉的花香,是含香的气息!他看到成群的蝴蝶,在空中掠过,飞向皇宫。他也看到,那些蝴蝶,从宫中飞出来,四散而去。他震动极了!知道那表示什么,他的含香,正要羽化成仙!他无法承受这个,他要他的含香,活生生的含香!站在那儿,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皇宫呐喊: “含香……” 他的呼唤,穿云透天而去。 含香躺在床上,在一屋子的啜泣声中,平静的安息了。 忽然空中,隐隐有一声呼唤传来: “含香……” 含香突然颤栗了一下,蓦然张开了眼睛。 小燕子、紫薇、金琐、乾隆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 “含香……含香……” 有人在喊她!蒙丹在喊她!含香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在叫我!”她吐出了四个字。 小燕子眼睛睁得好大好大,嘴巴也张得好大好大。紫薇低低的,小声的说: “她活了……她活了……” 金琐把拳头送到嘴边去咬了一下,觉得痛,才有真实感了,大叫: “小姐!她活过来了!她坐起来了!她的眼睛睁开了,她没有死,没有死……” 乾隆狂喊: “太医!太医!” 四个太医跌跌冲冲的奔到床前,目瞪口呆的看着含香。然后,赶紧采取行动,先把含香放平,再紧张的诊治把脉,彼此你看我,我看你,不可思议的低声讨论,不相信的再去诊治,再讨论。终于,大家抬头,胡太医对着乾隆,“崩咚”一跪: “启禀皇上,娘娘活过来了!真是不可思议……” 李太医也“崩咚”一跪: “从来没有吃下鹤顶红还能活命的人,可能那个凝香丸收到了以毒攻毒的效果!” “她活了?”乾隆震动已极的问。 “回皇上,真是奇迹啊!她死而复生了!”太医们全部跪了下去。 乾隆这才冲到床边去,低头看含香,狂喜起来。充满感恩的喊: “谢谢老天!香妃……这样的失而复得,死而复生,你是奇迹中的奇迹啊!朕谢谢你活过来!谢谢你再给朕一个机会,让朕重建你的幸福!” 含香极度衰弱,神思恍惚着。 小燕子有了真实感了,双手伸向天空,“哇”的大叫了一声,扑向床前。语无伦次的喊: “哇……你活了!你好伟大,把死神都打败了!哇,我要大笑……哈哈!”才笑着,眼泪就掉下来:“对不起,我要大哭……”就“哇”的一声,放声痛哭,伸手紧紧的抱着含香:“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紫薇和金琐,哪里还忍得住,通通跑上前来,拥住含香。 三个女孩,又哭又笑。衰弱的含香,看到大家如此,泪眼迷蒙。 在大厅里,永琪和尔康听着这一切,两人喜出望外,重重的一击掌。 “你相信吗?她活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永琪说。 “所有的奇迹,都被我们碰上了……”尔康说,忽然感觉到有些异样,不禁吸了吸鼻子,迷惑的说:“五阿哥,香味没有了!” “什么?” “你闻闻看,含香的香味,好像没有了!那股浓浓的花香,现在一点也没有了!是不是?” 永琪重重的闻了闻,真的,那股浓郁的香气,现在完全消失了。永琪惊看尔康: “真的,香味怎么没有了?” 两人深深的互视,惊疑不定。 “说不定只是暂时没有了……说不定含香现在太衰弱,没有力气维持那股香味了!”永琪犹疑的说。 “说不定是这样,也说不定……”尔康低声的,带着一种虔敬的神态说:“上天收回了它的赏赐,也解除了含香的负担!她死而重生,等于是一个新生命,‘香妃’已去,活著的是不再有香味的含香,一个和我们一样平凡的生命!” “这代表什么?”永琪震撼的问。 尔康迎视着永琪,也充满震撼的回答: “代表着‘幸福’,她终于可以拥有一份平凡人的幸福了!” “是吗?” 尔康重重的点头,便虔诚的走到窗前,对着那广漠的穹苍凝视。永琪跟了过来。 “人太渺小了,永远不知道上苍的安排是怎样的?”尔康看着天空说。 “人太伟大了,有这么多的喜怒哀乐,来迎接上苍的安排!”永琪说。 尔康感动的笑了,看着天空。 天空上,层云飞卷,夕阳的光芒,正从云层深处,灿烂的四射出来。 当天晚上,永琪和尔康,就把这整个的经过情形,告诉了蒙丹。蒙丹目不转睛的听着,激动得一塌糊涂。柳青、柳红和箫剑在一旁,也深深的震撼着。 “现在,紫薇、小燕子她们都还守着她,四个太医也不敢离开,给她开了很多药,让她能够彻底把毒素排除掉。她目前非常衰弱,大家也不敢放松,生怕再有变化。但是,我想,她是死里逃生了!”尔康说着,就重重的拍着蒙丹的肩:“你的感觉,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经历过相同的情形!” 蒙丹瞪视着尔康,呼吸沉重的鼓动着胸腔,哑声的问: “什么叫做‘生怕再有变化’?难道她情况还是不好?一定不会好!吃了鹤顶红,又‘死过’一次,怎么会好?不行不行……”他一把抓住尔康的衣服:“你得把我送进宫去,让我见她一面!” “你怎么见她?”永琪冲口而出:“皇阿玛寸步不离,守在旁边,你就是进了宫,也见不到她呀!” “皇上还是守着她?他已经差点害死了她,还守住她干什么?”蒙丹痛楚而焦灼,抬眼看众人:“我们是不是还照原先的计划?三天之后逃亡?” “不行,一定要改期了!”尔康说:“如果你爱她,就再等一段日子,含香真的很衰弱,必须等她完全好了,你们才能逃亡!你想想,逃亡的时候,风霜雨露,奔波劳累,再加上担心害怕……如果她身子吃不消,怎么逃得掉?” “这样一延再延,到底要延到什么时候?” “蒙丹,你要理智一点!”柳红忍不住插嘴:“听尔康的安排,一定没错!你用用脑筋,含香刚刚死过一次,你总不能不顾她的身体状况,你们还有一辈子要相守呢!逃亡,是为了天长地久,不是吗?如果她的病不治好,你们怎么天长地久?” “好一个逃亡是为了天长地久!”箫剑就站出来说:“听我一句话,如果不能马上逃亡,你们就想办法让他们见一面吧!” “我反对!见面哪有那么容易?小不忍则乱大谋!蒙丹,你忍耐一下,我们尽快实行‘大计划’!你知道吗?现在,‘大计划’已经容易多了,我们最担心的一个问题不存在了。因为,含香不香了!”永琪说。 “含香不香了,是什么意思?”蒙丹惊问。 “我们不知道她是永远不香了,还是暂时不香了!她死而复生以后,香味就跟着飞走的蝴蝶一起消失了!”尔康振奋的看着蒙丹:“蒙丹,你们的第八次私奔,一定会成功,因为,上苍已经取消了它的魔法!” 蒙丹大震,眼睛闪亮,狂喜的问: “真的?她不香了!她不香了……天啊,真神阿拉终于听到我们的祷告了!” 含香确实不香了。可是,她的情况一直不好。活过来之后,始终没有彻底清醒。她昏昏沉沉的躺着,神志不清,额上冒着冷汗,嘴里,呓语不断,一直叫着蒙丹的名字。紫薇、小燕子、金琐、维娜、吉娜都围绕在床边,给她拭汗,给她用水沾湿嘴唇,给她冷敷,给她喂药,给她做这做那,忙忙碌碌。 “蒙丹……蒙丹……蒙丹……”含香断断续续的低喊着。 紫薇假装给她擦汗,轻轻的蒙住她的嘴。 乾隆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里,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在说什么?”乾隆问。 “听不清楚,在说梦话!” “她说‘被单,被单!’”燕子转着眼珠,胡乱的掩饰。 乾隆好困惑,皱了皱眉头。紫薇不安的走到乾隆面前,推了推他的手: “皇阿玛!你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们,四个太医又在外厅守候,应该没有问题了。你也累了这么一天,明天还要上早朝,去歇着吧!” 乾隆不安的看了含香一眼: “不知道她是不是完全脱离险境了,朕实在好担心!” “皇阿玛放心,如果老天要带走她,刚刚就带走了!”紫薇说:“她既然能够死里逃生,我想……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乾隆就看了紫薇一会儿。又看看小燕子,非常感动的说: “紫薇,小燕子,你们两个真好!” 紫薇和小燕子一怔,乾隆就伸手,一手握着紫薇,一手握着小燕子,左看右看,充满感性的说道: “今天,我看到你们拼命抢救香妃,那种真情流露,让朕深深的震撼和感动。朕有众多的儿女,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能够对朕的妃子,表现出这样无私的热情。朕好珍惜你们这种热情,谢谢你们为朕做的事!” 小燕子和紫薇对看了一眼,两人眼中,都充满了惊愕、震动和不安。小燕子就坦白的说: “皇阿玛!我们救香妃,是因为我们喜欢她,并不因为她是你的妃子……” “朕已经充满感激,你又何必急着撇清呢!”乾隆打断小燕子,叹了口气,自以为很了解的说:“为了令妃,是不是?你们跟朕一样矛盾,对香妃好,觉得对不起令妃!可是,又没有办法抗拒香妃的吸引力!”说着,他看看含香:“这样的女子,不止是朕为她心动,你们也没办法不爱她吧!” 乾隆的感激,让紫薇好痛苦,她低着头不说话。小燕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乾隆深思了一下,就站起身来说道: “好了,朕信任你们两个!朕不是需要休息,而是有件事不能不办!朕得去老佛爷那儿一趟!要不然,就算救活了香妃,恐怕朕一个疏忽,她依然难逃一死!” 小燕子和紫薇神色一凛。是啊! 太后已经知道含香“死而复生”的故事,是容嬷嬷前来报告的。 “什么?死而复生?怎会有这种事?我不相信!”太后震惊的说。 “老佛爷,是千真万确的事!听说,死了快半盏茶的时间,四个太医都放弃了!可是,又忽然活过来了!”容嬷嬷说。 “那个鹤顶红不是百无一失的吗?”皇后睁大了眼睛:“我们不是亲眼看到她喝下去的吗?从来,吃了鹤顶红,就不可能再活!” “这次就不灵了!奴婢早就说过,那个香妃娘娘和两位格格,都有妖法……”容嬷嬷绘声绘色的说:“听说,香妃娘娘快死了,还珠格格和紫薇格格赶到,在床前不知道作了什么法术,所有的蝴蝶都飞来了,飞到香妃娘娘的嘴唇上去吸取毒汁,吸完毒汁,蝴蝶飞走了……娘娘就活过来了!那些宫女太监们说得活灵活现,大家都看到蝴蝶飞进飞出,真是古怪极了!” 皇后好震动。太后也好震动。太后就愤愤不平的说道: “她的法术大,妖术大,连我这个太后都制不了她,那要怎么办才好?难道,让她继续在宫里作威作福,随时准备刺杀皇帝不成?” 晴儿听到香妃死而复活,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说不出来有多么安慰。忍不住,上前屈了屈膝,诚挚的说: “老佛爷,我觉得观音菩萨一定在暗中保佑老佛爷,才让香妃娘娘死里逃生!如果香妃娘娘今天真的死了,皇上不知道会多么震怒!恐怕老佛爷会面对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就是皇后娘娘,大概也难逃皇上的追究!现在,香妃娘娘幸好有上天保佑,活过来了!老佛爷正好息事宁人,让这件事过去吧!千万不要再伤害她,更不要伤害皇上的心!要知道,人好脆弱,随时都会受伤,可是,人也好坚强,可以治愈各种伤口……只有‘伤心’,是治不好的!” 太后震动的看晴儿,还没开口,皇后就抢着说道: “话不是这么说,如果为了不要皇上伤心,而要用皇上的生命来冒险,那么,是‘伤心’严重?还是‘伤命’严重?” 晴儿迎视着皇后,勇敢的,郑重的说: “香妃不过让皇上受了一点点小伤,说不定对皇上而言,‘打是亲,骂是爱’呢!那条小口子,丝毫没有影响皇上的健康,也没有让皇上少爱她一点!可是……宫里有许多娘娘,本来皇上都很喜欢很尊敬的,只因为言词锋利,手段激烈,伤了皇上的心,皇上就再不回头了!” 皇后被晴儿说破心事,踉跄后退,脸色苍白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太监大声的通报: “皇上驾到!” 众人全部一惊。 晴儿就急促的拉了拉太后的衣袖,给了太后一个哀恳的眼光。 皇后心中胆怯,看了容嬷嬷一眼,两人就悄悄的退后了几步。 乾隆大踏步的走了进来。太后急忙迎上前去: “皇帝!这么晚了,你还没有休息?” 乾隆不语,眼光环室一扫,皇后只好屈膝: “臣妾叩见皇上!” 容嬷嬷也急忙请安: “万岁爷吉祥!” 乾隆给了两人一个凌厉的眼光,就不再看她们两个。他看着太后,脸上,一点阳光也没有,神色是严重而严肃的,正色说道: “皇额娘!上次朕为了紫薇丫头受伤,才和皇额娘恳谈过一次,没想到,更严酷的手段,会再度发生!老佛爷要处死香妃,是不是也要处死儿子呢?” 太后大震。跟跪一退: “皇帝!你怎么说得这样严重?” 乾隆正视太后,语气铿然的说: “老佛爷,朕和香妃之间的感情、是非、因果都不是老佛爷能够了解的,朕不想去说明白,也说不明白!总之,朕现在亲口告诉您,朕要香妃!这么多年以来,朕没有这样为一个女子心动!谁伤害了她,就是伤害朕!如果香妃有个不测,所有有关联的人,朕一概治罪!老佛爷,您是朕的亲娘,不要用‘爱朕’两个字,来做让朕深恶痛绝的事!如果把朕逼到没有退路,就不要怪朕不孝,所有的后果,老佛爷只有自己承担!” 太后张口结舌,惊得说不出话来。乾隆躬身行礼: “言尽于此,儿子告退了!” 乾隆说完,就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去了。 太后大受打击,双脚一软,几乎站立不住。晴儿急忙扶住。 皇后和容嬷嬷,都脸如死灰了。 这一夜,含香始终再没有清醒。 紫薇、小燕子衣不解带的坐在床边,仆伏在床边看着她。维娜吉娜在一边祈祷。药一次一次的端过来,但是,含香昏迷着,那些药也喂不进去。 “蝴蝶……蒙丹,快逃!蝴蝶又来了,怎么办?怎么办?蒙丹……有蝴蝶……” 含香不断的呓语,痛苦的摇着头。金琐担心的问: “她好像很难过,要不要让太医进来看看?” “已经看过好几遍了,她嘴里一直叫蒙丹,我都心惊胆战!还好皇阿玛离开了!”紫薇焦灼的说。 “一定要叫醒她,把药喂进去!不吃药,身体里的毒索怎么能排除呢?太医说这药非吃不可!”小燕子说。 “对!来,我们一起叫她!”紫薇就喊着:“含香!醒来!醒来!” “含香!”小燕子摇着含香喊:“不要再睡了!睁开眼睛看看我们,跟我们说话,你这个样子,我们很害怕呀!” 含香呻吟了一声,睁开眼睛,神思恍惚的看着大家。眼光在人群里徒劳的搜寻着,渴求的低喃: “蒙丹……你在哪里?我……看不到你啊!” 小燕子和紫薇痛楚的对看。 第二天,含香还是没有清醒。 小燕子无法再这样等待下去了,她奔到景阳宫,找到永琪和尔康,激动的说: “尔康,永琪,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你们一定要把蒙丹送进宫来,见她一面!要不然,我们虽然把她从鬼门关拖回来,她还是会死的!她一直叫他的名字,睁开眼睛就找他……他不来,没有人能够救她!” “好好好!你不要激动,我们想办法,我马上想办法!”永琪说。 尔康转着眼珠,苦苦的想办法: “上次,蒙丹是扮成萨满法师进宫的,很多人都认得他了。这次,只好还是用同样的身份进宫,要不然,会更加让人疑心!” “萨满法师怎么进来呢?现在又没有庆典,又没有驱鬼舞!” “萨满法师进宫,不一定要庆典,娘娘有难,一样可以请法师来做法……不过,这次我们不要偷偷摸摸的进来,最好是大大方方的进来……”尔康深思的说,抬头看着小燕子:“小燕子!这事你得帮忙才行!” 小燕子拼命点头。 于是,这天,当乾隆到宝月楼来探视含香的时候,小燕子跑到乾隆面前,急切的说道: “皇阿玛!我想请萨满法师来给她作法!上次紫薇病得快死掉,虽然救活了,身体一直不好,后来,我们请来萨满法师,到漱芳斋作法驱鬼,结果还真的有效!” “萨满法师?”乾隆有些疑惑。 紫薇看着乾隆,一个劲儿的点头: “现在是非常时期,不管有用没用,我们都可以试一试!” “对!不管有用没用,什么方法都可以试一试!”乾隆看着昏迷的含香,心里实在着急,不论是萨满法师还是新疆法师,只要能救含香,他全部接受! 第三章 这天,容嬷嬷急急的走进坤宁宫大厅,对皇后神秘的说: “娘娘!奴婢得到一个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 皇后立刻摒退左右,容嬷嬷就悄声说: “听说皇上受伤了!” “什么?”皇后吓了一跳。 “奴婢听巴朗说,小路子告诉他,两天前,皇上去了宝月楼。不知怎的,里面就有打斗的声音传出来,侍卫们全体冲了进去,但是,皇上把大伙都骂出来了。当时也不觉得怎样。可是,当晚皇上一个人睡在干清官,没有人侍寝。小路子换下皇上的衣服,发现袖子刺破了,上面都是血迹!” “此话当真?有血迹?如果皇上受伤,怎么会不吭声?有没有传太医呢?” “怪的是没有传太医!皇上还让小路子,把衣裳拿去毁掉,并且警告他不可以声张!小路子说,皇上的胳臂包扎着,显然是受伤了!” “皇上受伤?可是不让人知道?”皇后睁大了眼睛:“小路子的话到底可不可靠?你赶快把他传来,让我亲自问问他!” “娘娘!小路子不能传来,他是我们在皇上面前唯一的内线了,不能让他出现在坤宁宫……奴婢后来让巴朗再去调查过了,他说,宝月楼那晚确实有点古怪!皇上把侍卫骂出来的时候,香妃娘娘跌在地上,脸色惨白!” 皇后深思着,惊愕着,在室内走来走去。 “难道香妃会行刺皇上吗?太不可能了!她那么得宠,为什么要行刺?如果她行刺,皇上为什么不声张?” “只怕皇上太喜欢香妃娘娘了,不舍得声张!” “哪有这个道理?谁会去喜欢一个刺客呢?还让这个刺客每天待在身边,那不是疯了吗?”皇后沉吟一下,问:“皇上这两天还是照样上朝,是不是?” “是!每天上朝,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每天也都去宝月楼,却又从来没有在宝月楼过夜!总是待一会儿就出来了!” “太怪了!”皇后想来想去想不通。 “那香妃是个番邦女子,又会招蝴蝶,每天穿得不伦不类,老佛爷打心眼里不喜欢她!不管那晚在宝月楼发生了什么事,皇上要保护香妃娘娘的意图非常明显!娘娘,你看这事要不要告诉老佛爷?”容嬷嬷问。 “我现在已经没有丝毫份量了,皇上对我,简直一点余地都不留,一点面子也不给,要我待在坤宁宫别出去,等于打落冷宫了!只怕老佛爷对我的话,也不会相信吧!”皇后悲哀的说。 容嬷嬷就俯在皇后耳边,一阵叽叽咕咕。 皇后的眼光又闪亮了。 “皇上现在在哪儿?”皇后问:“我可不想在慈宁宫跟他碰个正着!” “皇上不在慈宁宫,他在宝月楼!” 是的,乾隆正在宝月楼里。 他坐在椅子里,含香跪在他的面前,细心的给他换药,包扎。她静静的拆下沾血的绷带,察看伤口。乾隆看着她,心里激荡着热情,一个激动,就把她的头压在自己怀里。含香跳了起来: “皇上,当心碰到伤口!再流血怎么办?” “朕不怕流血,你伯什么?” 含香不敢再过去,站得远远的,好痛苦的看着他。乾隆看到她这样子,一叹: “过来!” “皇上不要再那样,我就过来!” “朕前辈子一定欠了你!过来吧!朕不再碰你就是了!” 含香这才不安的上前,重新跪在他面前,察看伤口。看了一会儿,她抬眼看着他,眼里一片祈谅: “伤口还没长好,你一定要自己小心,洗澡的时候,不要碰到脏水,如果会疼,恐怕还是要宣太医!我不会治外伤,那个凝香丸只对高烧郁热,毒火攻心有效……要不然,我拿一颗来,皇上吃了吧!” “我又没发烧,吃什么凝香丸,那是你父亲给你的救命药丸,别把它糟蹋了!何况药不对症,吃了也是白吃!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我用不着,别小题大做了!” “那我把伤口清洁一下!” 含香就用小钳子,钳了软布去清洗伤口。一面用嘴去吹。乾隆感觉到她嘴中馨香的气息,吹拂在自己的肌肤上,竟然有种朦胧的、幸福的感觉。甚至感到,这样小小的受点伤,换得含香的歉疚和温柔,也是一种“因祸得福”了。乾隆正在那儿心猿意马,外面忽然传来太监大声的通报: “老佛爷驾到!” 乾隆大吃一惊,从椅子里直跳起来。 含香也大吃一惊,立刻手忙脚乱。地上又是药瓶,又是扯下的绷带,又是水盆,又是剪刀,仓卒间不知道该先藏哪一样才好。乾隆急忙把袖子放下,遮住伤口,说: “不要慌,朕来应付!” 含香就赶快把水盆端到桌上去,再去收拾地上的绷带和医药工具,还来不及站起身,房门已经豁然而开。太后带着桂嬷嬷、宫女太监们大步而入。 乾隆急忙行礼: “老佛爷!您今儿个怎么有兴致来宝月楼?” 含香一慌,手里的药瓶钳子剪刀掉了一地。太后眼光锐利的看着这一切,呼吸急促。含香顾不得那些东西了,过来一跪。 “含香参见老佛爷!” “哦?今天怎么愿意行满人礼节了?”太后瞪着她。 乾隆急忙赔笑,掩饰的说: “含香!还不让维娜吉娜泡茶来!老佛爷到这边坐!香妃有种新疆茶,特别润喉,朕让她给老佛爷泡一杯!” “我不喝新疆茶,万一喝出毛病来,怎么办?”太后高高的昂着头说,就突然一步上前,拉起乾隆的手,掀起他的袖子:“让我看看你的手腕!” 乾隆大惊,急忙一退,把手藏到身后去。 “干什么?” 太后看到医药工具,心里已经有数,这时,更加肯定了,就抬高声音,急道: “皇帝!你是怎么回事?忘了你是一国之君,你的身子,是千金之体,不是你一个人的,是千千万万老百姓的!你今天不为自己爱护身子,也该为整个国家爱护身子!受了伤,怎么不说?现在,还要瞒我吗?给我看!” 太后说着,就再去拉他的手。乾隆看到这个情形,知道太后已经得到密报了,瞒不住了。只得叹口气,拉开衣袖,出示伤口: “一点点小伤,真的不需要紧张!朕就是怕大家惊动老佛爷,这才瞒下去,是谁又多嘴,去告诉老佛爷了!待会儿朕摘了小路子的脑袋!””你不要乱怪小路子了!身边到底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人,自己总该有数!”太后说着,就怒视含香,厉声问:“皇帝怎么受伤的?快说!” 含香一颤,还没开口,乾隆笑着说: “哈哈!完全是个意外,那晚,含香跳回族舞给朕看,朕看得高兴,一时忘情,就和含香一起跳,谁知脚下一滑,打破了一个花瓶,正好手臂磕在破片上,这就划了一道口子,真的不严重!请皇额娘不要再追究了!” 太后见乾隆情急之情,已经表露无遗,就用深不可测的眼光。看了含香一眼。再调头看乾隆: “这么大的一个伤口,皇帝居然就让香妃随随便便包扎一下就算了?皇帝,你要让我急死吗?” “让老佛爷担心,儿子知错了!”乾隆惭愧的说。 “赶快跟我回慈宁宫去包扎!”太后拉着乾隆就走,大声喊:“宣太医!让钟太医、胡太医、杜太医通通去慈宁宫!” “喳!喳!喳!”太监们忙不迭的应着。 “哎,实在太小题大作了!”乾隆不情不愿的说。 “如果皇帝还有一点孝心,就依了我的‘小题大作’!”太后生气的说:“我看,这个宝月楼,风水不大好,皇帝还是少来为妙!” 太后说着,根本不再看含香,拉着乾隆出门去了。乾隆无可奈何,只得跟着走,还不忘投给含香一个安慰的眼神。 含香还跪在那儿。张大眼睛,惊魂未定。 当太后在宝月楼里生气的时候,漱芳斋正热闹得不得了。因为,永琪送了一个特别的礼物给小燕子,那是一只绿色的大鹦鹉! 永琪把鹦鹉架放在桌上,大家都围过去看。 “哇!一只鹦鹉,好漂亮的鹦鹉!”小燕子欢呼着。 “那只鹦鹉会说话!”尔康对大家解释:“五阿哥发现了、给了人家一个金元宝,非要买回来不可!” “会说话?真的吗?会说什么话?”紫薇好奇的问。 尔康没有回答,因为金琐过来了。尔康心虚的看了金琐一眼,不知道她对自己,有多少的怨恨?这笔债,大概是欠定了。金琐也看了他一眼,眼光是复杂的。两人眼光一接触,金琐就示意的看看房门,转身悄悄的往院子里走。尔康会意了,看到大家都围过去看鹦鹉,就跟着金琐往院子里走。紫薇看在眼里,也情不自禁的跟过去了。 两人站在院子里,金琐就急急的开了口: “尔康少爷,你什么话都不用再说了,我和小姐谈了整整一夜,把所有的结都解开了!我好抱歉,造成你们的困扰。我现在完全想明白了,我希望,我们三个人还和以前一样好,不要因为这件事,变得尴尬了。小姐永远是我的小姐,你也永远是我的尔康少爷!” 尔康震动、意外、而安慰: “真的吗?你都想明白了?你和小姐谈了一夜?” “是啊!我感激你们以前为我想的,也感激你们现在为我想的!无论如何,以前是为我好,现在也是为我好!谢谢你们了!”金琐忍着心里的痛,很明理的说。 “金琐!”尔康感动极了:“我欠你太多了!但愿,我能用另外一个方式来还你!” 紫薇听到这儿,就走了过去,诚心诚意的接口: “尔康,我们欠金琐一个美好的未来,我们一定要为这个未来而努力,让金琐有一天,能够更深刻的感受到我们今天的用心!” “是!”尔康重重的一点头。 紫薇就拉住金琐的手,看着尔康说: “我们都没有心病了,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好,是不是?” “是!”金琐点头,肯定的说。 三人对视,虽然每个人的情绪并不一样,虽然金琐的痛楚,也燃烧着紫薇和尔康。可是,却有一种崭新的感觉,在三人中流转,大家似乎都如释重负了。 金琐就笑着说: “我要进去看那只鹦鹉了,好像很神的样子!” 三人回到屋里,看到大家正围着鹦鹉吆喝。众人七嘴八舌的喊: “说话!说话!赶快说话!” 永琪用一支棒子,逗弄着鹦鹉,喊道: “鸟儿,快表演一下!说话呀!说话呀!” 鹦鹉歪着头看看大家,就自顾自的梳理着羽毛。紫薇问: “你们在哪里找到的鸟儿?鸟店吗?” “不是,”尔康说:“这只鹦鹉是敬事房一个小太监养的,他训练了它很久,让它讲一点吉祥话!五阿哥听到它说了一句,就当它是个宝贝,非买回来不可!在敬事房可会说了,怎么这会儿一句也不说!” “逗了半天,它什么都不说!”小燕子有些失望:“我不相信它会说话,我这一辈子,只看到一只鸟儿会说话!” “真的吗?什么时候看到的,会说什么话?”永琪追问。 “什么话都会说,就是在下小燕子!” 大家大笑。永琪又去逗弄鹦鹉: “喂喂!鹦鹉先生,鹦鹉阁下!给点面子好不好?赶快说话呀!” “它吃什么?可能要用吃的来引诱它,它才会说话!”小邓子说。 “对对对!就算耍猴,也要用吃的东西来逗弄!”小卓子说。 “我怎么忘了,这儿有葵花子!”永琪急忙拿出一包葵花子来。 鹦鹉吃了葵花子,再度悠闲的梳理羽毛。永琪嚷着: “不说话,就不给吃的!赶快表演!” 好不容易,鹦鹉“叽哩咕噜”叫了一声。明月欢呼道: “说话了!说话了!” “它说的是哪国话,我怎么听不懂!”彩霞问。 “它说的是鹦鹉国话,你们当然听不懂!我看,五阿哥上当了!”金琐笑着说。 金琐笑得这么坦荡。紫薇和尔康好安慰,彼此看了一眼,比较放心了。 就在大家对那只鹦鹉都失去信心的时候,鹦鹉突然冒出一句话: “格格吉祥!” 大家眼睛全部睁得好大好大。 “它说什么?”小卓子问。 “它说‘格格吉祥’!”小邓子小声的,好像怕打扰了鹦鹉似的说。 小燕子也小小声的,不相信的,睁大眼睛说: “它真的说‘格格吉祥’?” 大家全部惊喜交加的嚷出声: “格格吉祥?” “你们相信了吧?一只会说‘格格吉祥’的鸟!就因为它会说这句话,我才非买它不可!小纪子说,只要耐心教它,它什么话都学得会!”永琪开心的说。 “哇!这么聪明的鸟呀!我要让它念成语,念诗!”小燕子大乐。 鹦鹉突然又冒出一句话: “坏东西!你这个坏东西!” “你说什么?”小燕子瞪着鹦鹉。 “你这个坏东西!”鹦鹉重复着。 “哇!一鸟骂人!真的是‘一鸟骂人’耶!”小燕子惊喊。 大家全体大笑,笑得东倒西歪。 “它有名字吗?”紫薇问。 “没有!你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我来取!我来取!”小燕子兴奋的跳着,看着鹦鹉。 “坏东西!坏东西!”鹦鹉兀自嚷着。 “哈哈!就叫你‘坏东西’!你这个坏东西!” “坏东西?这个名字有点不雅吧?”永琪说。 “没有关系!小燕子的鹦鹉,叫作‘坏东西’,跟小燕子满配的!这叫作‘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鸟’!”尔康说。 小燕子对尔康掀眉瞪眼: “你又拐着弯骂我了!” 众人已经兴奋的对鹦鹉嚷着: “坏东西!坏东西!” 小燕子太喜欢了,以为鹦鹉已经养得很驯了,就打开鹦鹉脚上的铁链,去抚摸它。孰料,鹦鹉一松绑,就噗喇喇一声,振翅飞去。小燕子急喊: “赶快抓住它!坏东西!回来呀!” 尔康和永琪急忙去抓,哪里抓得住。鹦鹉就飞出窗子,飞到御花园去了。 “坏东西!坏东西!快回来呀……” 小燕子和大家,就全部追了出去。 鹦鹉在空中盘旋了一下,“呼啦”一声飞上了树梢。大家仰头找着鹦鹉,伸手的伸手,跳脚的跳脚。小燕子狂喊着: “坏东西!不要飞走呀!没有人喂你,你怎么办?赶快回来……” “在那边……在那边……”小卓子指着树。 “好像飞到那棵松树上面去了!我去把它抓回来!”尔康说着,就一飞身上了树。仔细一看,树上早巳没有鹦鹉了。他低头对下面嚷:“没有在这儿!去了哪里?看到没有?” 噗喇喇一声,鹦鹉掠过大家头顶。小燕子跳着脚大叫: “飞到那边去了,上了屋顶了,我自己去抓!”小燕子一飞身,就上了屋顶。 大家抬头一看,鹦鹉停在屋脊上面。小燕子正蹑手蹑脚的对那只鹦鹉爬过去。大家全部仰着头,屏息观看。小燕子低低的说: “坏东西,不要跑,我来了!” 小燕子爬向鸟儿,爬得惊险万状。好不容易,已经接近了。她伸手一抓,没抓住,脚下一滑,身子骤失平衡,她惊呼出声: “哎呀……” 鹦鹉受惊,噗喇喇的飞了。 小燕子滚下屋顶。永琪早已准备好了,飞跃上去,接住她。说: “我就知道你会摔下来!你能不能小心一点,每次都弄得我心惊胆战!” 小燕子跳落地,伸长了胳臂,大呼小叫: “别管我,我摔不着的!快去找‘坏东西’呀!等会儿飞出皇宫,就找不到了!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会说话的鸟……大家快找呀!” 噗喇喇一声,鹦鹉又划过天空。 “看到了!看到了!坏东西!坏东西!快回来呀!”众人大叫。 “飞到慈宁宫那边去了!哎哎,又飞回来了……” 尔康和永琪,看着鹦鹉的去向,飞身去捉。 小燕子跟着东窜西窜,嘴里叫个不停: “哎哎……在那边,看到了!看到了……你们小心,不要伤到它!抓的时候轻一点!哎哎……那边……那边……” 这样一阵大闹,把整个皇宫都惊动了,侍卫、太监、宫女……都奔了出来。 太后、乾隆、晴儿也从慈宁宫跑出来观看。乾隆的手臂,已经用三角巾绑在脖子上,显然刚刚医治过了。 皇后搭着容嬷嬷也在远远的一角观望。容嬷嬷看到乾隆吊着手臂,就对皇后使了一个眼色,说道: “看到没有?万岁爷确实受伤了。这次,娘娘在老佛爷面前,总算可以抬头挺胸了!”就看着满花园窜来窜去小燕子说:“至于这个漱芳斋吗?依奴婢看,他们又忘了自己是谁,又在制造状况了!你看太后的眉头皱得多紧!” 皇后点头,静观其变。 小燕子等人,已经找不到鹦鹉的踪影,小燕子看到侍卫,就大喊: “赛威、赛广、杜三、小李、喀什汉……你们赶快带人给我上树的上树,上房的上房,帮我找一只鹦鹉,把它抓回来,可是,不许伤到它!听到没有?一根羽毛都不可以让它掉下来!” “喳!遵命!”众侍卫答着。 于是,众侍卫也纷纷上房的上房,上树的上树。这是侍卫们第一次,奉命找一只鸟儿。大家东窜西窜,东找西找,就是找不到。 噗喇喇一声,鹦鹉的声音又从空中掠过。 “来了!来了……”紫薇说。 “来了!来了……”金琐说。 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纷纷跳着,伸长了手,又喊又叫: “在那边……在那边……赶快去抓啊……” 一时之间,满花园的人,飞上飞下,窜来窜去抓鹦鹉,简直蔚为奇观。 乾隆、太后、晴儿都看傻了,不知道大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太后实在忍无可忍,问: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 太后一句话没有说完,一个黑影忽然从头顶掠过,接着,小燕子飞扑过来,伸手往太后头顶抓去,太后被小燕子一撞,哪儿站得稳,整个人往后翻倒。 “哎哟……哎哟……”太后大喊。 乾隆大惊,急喊: “小燕子!你在干什么?” “我在抓‘坏东西’!”小燕子的眼光,追随着那只鹦鹉。 宫女和晴儿慌忙扶起太后。太后大怒,扶着旗头,站稳身子,怒喊: “放肆!撞我一跤,还说我是‘坏东西’!反了吗?” “尔康!永琪!”乾隆急喊:“你们通通站住,不许飞来飞去了!告诉朕,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尔康、永琪、小燕子只得从树上、屋脊上跳落地,上前行礼。尔康禀道: “回皇上!是在捉一只鹦鹉,那是小燕子养的,名字叫作‘坏东西’!” “捉鹦鹉?”乾隆瞪大了眼睛,兴趣来了。 小燕子这才发现乾隆吊着手臂,惊喊: “皇阿玛!你的手臂怎么了?” 小燕子话没说完,噗喇喇一声响,只见一只绿色大鹦鹉,飞了过来,停在乾隆那受伤的手腕上。乾隆弯着胳臂,瞪着那只鹦鹉,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小燕子立刻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对乾隆又是嘘着,又是做手势,让他不要动。小燕子就蹑手蹑脚的伸手过去,大家瞪大眼睛看,人人屏息以待。只见小燕子一伸手,鹦鹉嘎的一叫,从容的展翅飞了。小燕子大喊: “赶快去抓它呀!大家帮忙呀!” 一群侍卫急忙飞身去抓,鹦鹉没抓着,好几个侍卫,冲进了水池里。 太后气得脸色发青。在远处观望的皇后,难得的带笑了,容嬷嬷也得意极了。 忽然,皇后觉得有个东西落在自己的头顶,大惊,眼睛往上看。原来,那只鹦鹉,无巧不巧的停在皇后的旗头上。皇后伸手就要去赶。乾隆大喊: “皇后!不要动!” 皇后一惊,难得乾隆肯跟自己说话,心里又惊又喜,赶紧站着,大气都不敢出。 只见小燕子、永琪、尔康和众侍卫蹑手蹑脚,从四面八方逼近。 “大家小心,帮忙抓住那只鹦鹉!可别伤到它!”乾隆叮嘱着。心里,满高兴有这样一个插曲,来打断太后对他受伤的追究,就跟着小燕子起哄了。 连乾隆都下令了,众侍卫更是如临大敌。 大家都看着皇后的头顶。容嬷嬷札着双手,弯腰看着那只鹦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瞪大眼睛,屏息而立。 这个场面实在是有趣极了。一位平时庄严无比的皇后,此时直挺挺的站着,头顶上停着一只鹦鹉。一院子侍卫、格格、阿哥……大家虎视耽耽,蹑手蹑脚的逐渐逼近皇后,人人都瞪着皇后的头顶。晴儿又看得津津有味了。 皇后看着大家逼近,心惊胆战,动也不敢动。突然之间,尔康一声令下: “大家上去!抓住它的脚!不要抓头!” 十几个人飞扑而上。噗喇喇一声,鹦鹉又飞了。 皇后被这十几道力道,撞得在原地滴溜溜打转。身子摇摇摆摆,容嬷嬷急喊: “快扶住皇后娘娘呀!” 众宫女赶紧去扶,皇后转得七荤八素,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把好几个宫女也带翻在地。真是一团混乱。 小燕子等人,顾不得皇后,又继续满花园飞窜。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有个小太监跑了过来,一声呼啸,鹦鹉乖乖的落在他的手腕上。永琪急喊: “链子!赶快把它拴住!” 小卓子提了鹦鹉架跑过去。小太监很有经验的一栓,鹦鹉就绑回架子上了。 大家全部松了一口气。小太监把架子递给小燕子。 “还珠格格吉祥!奴才名叫小纪子,在敬事房当差!以后鹦鹉飞了,找奴才就对了!”小太监恭恭敬敬的说。 “原来,这只鹦鹉是你养的?”小燕子高兴的问。 “是!很调皮的鹦鹉,可是,挺好玩的!” 小燕子拿回了鹦鹉,好高兴,提着不放。 乾隆清清嗓子,笑着看大家,大声说道: “好了!‘鹦鹉大闹御花园’这出戏,演到这儿,可以落幕了!大家散戏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喳!”众侍卫、宫女、太监大声应着,纷纷散去。 乾隆对小燕子直摇头。紫薇迎上前来,惊奇的看着乾隆的手臂: “皇阿玛,你的手怎么了?” “摔了一跤,受点小伤,不碍事!是老佛爷不放心,一定要宣太医。”乾隆说完,看看太后,心里还记挂着含香,就对太后说道:“儿子送老佛爷回宫!” 太后瞪了小燕子等人一眼,心想,这宫廷里是怎么了?有个会刺皇帝的妃子,皇帝纵容如故!还有一群没轻没重的格格和阿哥,经常把御花园闹得天翻地覆,皇帝依然纵容如故!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勉强压抑着,非常不满的去了。 小燕子根本没有注意到太后的不满,提着鹦鹉,一面往漱芳斋走,一面对着鸟儿一本正经的教训着: “坏东西!我们定一个规矩,以后绝对不可以飞出去乱逛!听到没有?要认得你自己的家,认得你自己的主人,听到没有?下次再这样给我出状况,我把你捉回来以后,就拔了你的毛!听到没有?” “坏东西!坏东西!”鹦鹉嚷着。 “它还会跟我吵架!”小燕子大惊。 大家又笑得东倒西歪了。 回到漱芳斋,大家还围着鹦鹉说说笑笑。正在说笑中,含香来了。 小燕子看到含香,就高兴的嚷着: “快来!快来,我这里有个‘坏东西’,好玩得不得了!你来看,一只会说话,会骂人的鹦鹉耶!” 含香对鹦鹉没有兴趣,神色仓皇,脸色苍白,紧张的说: “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大家见含香这种神色,全部紧张起来。紫薇急忙上前抓住含香的手: “怎么了?脸色那么坏?刚刚我们大闹御花园,每个人都出来看热闹,就没看到你!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这几天都好奇怪!” 含香环视大家,郑重的说: “我决定了!实行你们那个‘大计划’!” 大家一惊。尔康急忙走到门口,对外面喊着: “小邓子!小卓子!你们在外面好好的守着,有什么人过来,马上通报!” “喳!” 尔康把房门关好,金琐赶快去关窗子。门窗都关好了,大家就围着含香。 “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含香痛苦的说:“再不离开这个皇宫,我只有两个下场,一个是‘死’,一个是‘疯’!我想来想去,蒙丹说得对,我不能这样完全被动,等着命运来安排,我应该起来奋斗,创造自己的命运!” “为什么突然作这样的决定?”永琪问。 “我告诉你们,我闯了一个大祸,我刺伤了皇上!” “什么?”众人大惊。 “就是那天晚上,我们在这儿喝酒唱歌,等我回去的时候,皇上在宝月楼等我,说了好多感性的话,拉着我不放,我一急,就刺了他一刀!” 紫薇张大眼睛,恍然大悟: “怪不得,刚刚看到皇阿玛的手腕吊着,原来是你刺伤了他!可是,这几天他都没有怎样呀!” “他叫我不要说,对你们都不要说,他也没有惊动任何人,每天都是我帮他换药,但是,今天刚刚开始换药,老佛爷就来了!皇上告诉她是花瓶碎片割到,但是,老佛爷一股不相信的样子!我想,我这次真的完了!” 大家面面相觑,个个惊惶起来。这才了解,刚才太后的脸色,为什么那样难看。 尔康最先恢复镇定,看着大家,有力的说: “不要慌!我们马上计划怎么把含香送出宫去,现在,是不能耽误了!如果老佛爷知道了真相,含香是死路一条!绝对逃不掉了!听我说,我们等不及老佛爷过寿,这事得说办就办!” “可是,含香这股香味怎么办?别忘了,他们以前私奔七次都跑不掉!现在,皇阿玛的追兵不会比阿里和卓的追兵弱!”永琪说。 “管他的!”小燕子急了:“顾不了那么多,我们还是用‘花瓣澡’来分散注意力吧!” “那怎么成?把全世界的蜜蜂都引来了,不是更加引人注意吗?”金琐摇头。 “又怎么样?”小燕子转动眼珠说:“引人注意的是假含香,又不是真含香!蜜蜂和蝴蝶分得出我们和含香的香味不一样,可是,追兵分不出!北京的狗不是新疆狗,没有经过训练,它们也分不出两种香味有什么不同!到时候,一定满城乱追一气!” 尔康看着小燕子,再看大家: “你们知道吗?小燕子说得有理!” “那么,我们上次的花瓣还有用!”金琐积极的说:“明天,要再去采更多的花瓣!我想出一个办法,我去缝很多套子,在眼睛的地方挖两个洞,到时候,套在头上,大家蒙着头跑,就不会被叮得满头包了!” “那……满街都是蒙着脸的人在跑,不是更会引人注意了吗?”紫薇说。 “放心!我会雇很多马车,跑的时候,大家都在马车里!无论如何,马车跑起来比人要快得多!”尔康说。 “如果是乘马车跑,就简单多了!”紫薇看着大家:“也不必洗花瓣澡,每个人身上带一包花瓣就行了!连尔康、永琪、柳青、柳红身上都可以带!” “紫薇和小燕子可以不必出动,总要有人在宫里绊住皇阿玛!”永琪沉思着。 “什么时候实行?”小燕子好兴奋,急急的问。 “不管怎样,明天先去告诉蒙丹,蒙丹一定会兴奋得昏过去!”永琪说:“还有好多事,雇马车,准备干粮,路线图……还不能说走就走!” “还得编一个完整而有说服力的故事,等到含香走了,我们大家如何应付皇上和宫里的追究?”尔康深思着,满屋子转,想点子。 含香好紧张的看着大家,看到大家这样为她用尽心机,真是又感动、又紧张、又害怕、又惶恐,矛盾得不得了。 “我觉得好对不起皇上!他实在对我很好!如果不是先有了蒙丹,我相信我已经被他征服了!” 紫薇对含香合掌一拜: “拜托!不要把我们的犯罪感引出来好不好?那样,你就走不成了!” “不要再考虑这个考虑那个了!”尔康站住,对含香正色说:“含香,这两天,你要特别小心,好在皇上有心保护你,我料想你还不至于马上有危险!如果太后问起来,一定要死守秘密,不能供出你伤害了皇上!无论如何,要给我们几天时间来筹备。到底怎么出宫?我还要好好的计划一下,可能就像当初小燕子出宫一样,用最简单的办法,化装成小太监……” 尔康的话说了一半,外面传来一声太监的通报: “老佛爷驾到!” 声音就在耳边,大家大惊,个个吓得脸色苍白。尔康就紧急告诫大家: “镇定一点,我去开门!” 大家屏息的屏息,拍胸口的拍胸口,赶紧站成一排,面对门口。 尔康房门一开,大家全部请下安去。 “老佛爷吉祥!” 门外,小邓子和小卓子听到声音,紧紧张张的奔进来。问: “老佛爷在哪里?老佛爷在哪里?” 大家看门外,哪里有太后,大家面面相觑。这时,又一个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大家又一惊,小邓子、小卓子急忙往外跑,两人撞成一堆,揉鼻子的揉鼻子,揉脑袋的探脑袋,一面手忙脚乱的甩袖跪倒: “万岁爷吉祥!”定睛一看,什么人都没有,两人呆住了。 小燕子忽然明白了,抬头看着那只鹦鹉。只见那只鹦鹉扑着翅膀尖叫: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声音和小太监的声音如出一辙。 小燕子对着鹦鹉挥拳踢腿,大骂: “原来是你在捣蛋!你该死,真的该死!居然骗我们!你这个坏东西!坏透了,吓死我们了!我给你改个名字,叫‘小骗子’!下次再说谎,我拔你的毛!” 大家惊魂甫定,看着鹦鹉,不禁失笑。尔康就拍着永琪的肩膀说: “你就是要买鹦鹉,也不该买一只小太监训练的鹦鹉!” 这天,容嬷嬷急急的走进坤宁宫大厅,对皇后神秘的说: “娘娘!奴婢得到一个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 皇后立刻摒退左右,容嬷嬷就悄声说: “听说皇上受伤了!” “什么?”皇后吓了一跳。 “奴婢听巴朗说,小路子告诉他,两天前,皇上去了宝月楼。不知怎的,里面就有打斗的声音传出来,侍卫们全体冲了进去,但是,皇上把大伙都骂出来了。当时也不觉得怎样。可是,当晚皇上一个人睡在干清官,没有人侍寝。小路子换下皇上的衣服,发现袖子刺破了,上面都是血迹!” “此话当真?有血迹?如果皇上受伤,怎么会不吭声?有没有传太医呢?” “怪的是没有传太医!皇上还让小路子,把衣裳拿去毁掉,并且警告他不可以声张!小路子说,皇上的胳臂包扎着,显然是受伤了!” “皇上受伤?可是不让人知道?”皇后睁大了眼睛:“小路子的话到底可不可靠?你赶快把他传来,让我亲自问问他!” “娘娘!小路子不能传来,他是我们在皇上面前唯一的内线了,不能让他出现在坤宁宫……奴婢后来让巴朗再去调查过了,他说,宝月楼那晚确实有点古怪!皇上把侍卫骂出来的时候,香妃娘娘跌在地上,脸色惨白!” 皇后深思着,惊愕着,在室内走来走去。 “难道香妃会行刺皇上吗?太不可能了!她那么得宠,为什么要行刺?如果她行刺,皇上为什么不声张?” “只怕皇上太喜欢香妃娘娘了,不舍得声张!” “哪有这个道理?谁会去喜欢一个刺客呢?还让这个刺客每天待在身边,那不是疯了吗?”皇后沉吟一下,问:“皇上这两天还是照样上朝,是不是?” “是!每天上朝,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每天也都去宝月楼,却又从来没有在宝月楼过夜!总是待一会儿就出来了!” “太怪了!”皇后想来想去想不通。 “那香妃是个番邦女子,又会招蝴蝶,每天穿得不伦不类,老佛爷打心眼里不喜欢她!不管那晚在宝月楼发生了什么事,皇上要保护香妃娘娘的意图非常明显!娘娘,你看这事要不要告诉老佛爷?”容嬷嬷问。 “我现在已经没有丝毫份量了,皇上对我,简直一点余地都不留,一点面子也不给,要我待在坤宁宫别出去,等于打落冷宫了!只怕老佛爷对我的话,也不会相信吧!”皇后悲哀的说。 容嬷嬷就俯在皇后耳边,一阵叽叽咕咕。 皇后的眼光又闪亮了。 “皇上现在在哪儿?”皇后问:“我可不想在慈宁宫跟他碰个正着!” “皇上不在慈宁宫,他在宝月楼!” 是的,乾隆正在宝月楼里。 他坐在椅子里,含香跪在他的面前,细心的给他换药,包扎。她静静的拆下沾血的绷带,察看伤口。乾隆看着她,心里激荡着热情,一个激动,就把她的头压在自己怀里。含香跳了起来: “皇上,当心碰到伤口!再流血怎么办?” “朕不怕流血,你伯什么?” 含香不敢再过去,站得远远的,好痛苦的看着他。乾隆看到她这样子,一叹: “过来!” “皇上不要再那样,我就过来!” “朕前辈子一定欠了你!过来吧!朕不再碰你就是了!” 含香这才不安的上前,重新跪在他面前,察看伤口。看了一会儿,她抬眼看着他,眼里一片祈谅: “伤口还没长好,你一定要自己小心,洗澡的时候,不要碰到脏水,如果会疼,恐怕还是要宣太医!我不会治外伤,那个凝香丸只对高烧郁热,毒火攻心有效……要不然,我拿一颗来,皇上吃了吧!” “我又没发烧,吃什么凝香丸,那是你父亲给你的救命药丸,别把它糟蹋了!何况药不对症,吃了也是白吃!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我用不着,别小题大做了!” “那我把伤口清洁一下!” 含香就用小钳子,钳了软布去清洗伤口。一面用嘴去吹。乾隆感觉到她嘴中馨香的气息,吹拂在自己的肌肤上,竟然有种朦胧的、幸福的感觉。甚至感到,这样小小的受点伤,换得含香的歉疚和温柔,也是一种“因祸得福”了。乾隆正在那儿心猿意马,外面忽然传来太监大声的通报: “老佛爷驾到!” 乾隆大吃一惊,从椅子里直跳起来。 含香也大吃一惊,立刻手忙脚乱。地上又是药瓶,又是扯下的绷带,又是水盆,又是剪刀,仓卒间不知道该先藏哪一样才好。乾隆急忙把袖子放下,遮住伤口,说: “不要慌,朕来应付!” 含香就赶快把水盆端到桌上去,再去收拾地上的绷带和医药工具,还来不及站起身,房门已经豁然而开。太后带着桂嬷嬷、宫女太监们大步而入。 乾隆急忙行礼: “老佛爷!您今儿个怎么有兴致来宝月楼?” 含香一慌,手里的药瓶钳子剪刀掉了一地。太后眼光锐利的看着这一切,呼吸急促。含香顾不得那些东西了,过来一跪。 “含香参见老佛爷!” “哦?今天怎么愿意行满人礼节了?”太后瞪着她。 乾隆急忙赔笑,掩饰的说: “含香!还不让维娜吉娜泡茶来!老佛爷到这边坐!香妃有种新疆茶,特别润喉,朕让她给老佛爷泡一杯!” “我不喝新疆茶,万一喝出毛病来,怎么办?”太后高高的昂着头说,就突然一步上前,拉起乾隆的手,掀起他的袖子:“让我看看你的手腕!” 乾隆大惊,急忙一退,把手藏到身后去。 “干什么?” 太后看到医药工具,心里已经有数,这时,更加肯定了,就抬高声音,急道: “皇帝!你是怎么回事?忘了你是一国之君,你的身子,是千金之体,不是你一个人的,是千千万万老百姓的!你今天不为自己爱护身子,也该为整个国家爱护身子!受了伤,怎么不说?现在,还要瞒我吗?给我看!” 太后说着,就再去拉他的手。乾隆看到这个情形,知道太后已经得到密报了,瞒不住了。只得叹口气,拉开衣袖,出示伤口: “一点点小伤,真的不需要紧张!朕就是怕大家惊动老佛爷,这才瞒下去,是谁又多嘴,去告诉老佛爷了!待会儿朕摘了小路子的脑袋!””你不要乱怪小路子了!身边到底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人,自己总该有数!”太后说着,就怒视含香,厉声问:“皇帝怎么受伤的?快说!” 含香一颤,还没开口,乾隆笑着说: “哈哈!完全是个意外,那晚,含香跳回族舞给朕看,朕看得高兴,一时忘情,就和含香一起跳,谁知脚下一滑,打破了一个花瓶,正好手臂磕在破片上,这就划了一道口子,真的不严重!请皇额娘不要再追究了!” 太后见乾隆情急之情,已经表露无遗,就用深不可测的眼光。看了含香一眼。再调头看乾隆: “这么大的一个伤口,皇帝居然就让香妃随随便便包扎一下就算了?皇帝,你要让我急死吗?” “让老佛爷担心,儿子知错了!”乾隆惭愧的说。 “赶快跟我回慈宁宫去包扎!”太后拉着乾隆就走,大声喊:“宣太医!让钟太医、胡太医、杜太医通通去慈宁宫!” “喳!喳!喳!”太监们忙不迭的应着。 “哎,实在太小题大作了!”乾隆不情不愿的说。 “如果皇帝还有一点孝心,就依了我的‘小题大作’!”太后生气的说:“我看,这个宝月楼,风水不大好,皇帝还是少来为妙!” 太后说着,根本不再看含香,拉着乾隆出门去了。乾隆无可奈何,只得跟着走,还不忘投给含香一个安慰的眼神。 含香还跪在那儿。张大眼睛,惊魂未定。 当太后在宝月楼里生气的时候,漱芳斋正热闹得不得了。因为,永琪送了一个特别的礼物给小燕子,那是一只绿色的大鹦鹉! 永琪把鹦鹉架放在桌上,大家都围过去看。 “哇!一只鹦鹉,好漂亮的鹦鹉!”小燕子欢呼着。 “那只鹦鹉会说话!”尔康对大家解释:“五阿哥发现了、给了人家一个金元宝,非要买回来不可!” “会说话?真的吗?会说什么话?”紫薇好奇的问。 尔康没有回答,因为金琐过来了。尔康心虚的看了金琐一眼,不知道她对自己,有多少的怨恨?这笔债,大概是欠定了。金琐也看了他一眼,眼光是复杂的。两人眼光一接触,金琐就示意的看看房门,转身悄悄的往院子里走。尔康会意了,看到大家都围过去看鹦鹉,就跟着金琐往院子里走。紫薇看在眼里,也情不自禁的跟过去了。 两人站在院子里,金琐就急急的开了口: “尔康少爷,你什么话都不用再说了,我和小姐谈了整整一夜,把所有的结都解开了!我好抱歉,造成你们的困扰。我现在完全想明白了,我希望,我们三个人还和以前一样好,不要因为这件事,变得尴尬了。小姐永远是我的小姐,你也永远是我的尔康少爷!” 尔康震动、意外、而安慰: “真的吗?你都想明白了?你和小姐谈了一夜?” “是啊!我感激你们以前为我想的,也感激你们现在为我想的!无论如何,以前是为我好,现在也是为我好!谢谢你们了!”金琐忍着心里的痛,很明理的说。 “金琐!”尔康感动极了:“我欠你太多了!但愿,我能用另外一个方式来还你!” 紫薇听到这儿,就走了过去,诚心诚意的接口: “尔康,我们欠金琐一个美好的未来,我们一定要为这个未来而努力,让金琐有一天,能够更深刻的感受到我们今天的用心!” “是!”尔康重重的一点头。 紫薇就拉住金琐的手,看着尔康说: “我们都没有心病了,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好,是不是?” “是!”金琐点头,肯定的说。 三人对视,虽然每个人的情绪并不一样,虽然金琐的痛楚,也燃烧着紫薇和尔康。可是,却有一种崭新的感觉,在三人中流转,大家似乎都如释重负了。 金琐就笑着说: “我要进去看那只鹦鹉了,好像很神的样子!” 三人回到屋里,看到大家正围着鹦鹉吆喝。众人七嘴八舌的喊: “说话!说话!赶快说话!” 永琪用一支棒子,逗弄着鹦鹉,喊道: “鸟儿,快表演一下!说话呀!说话呀!” 鹦鹉歪着头看看大家,就自顾自的梳理着羽毛。紫薇问: “你们在哪里找到的鸟儿?鸟店吗?” “不是,”尔康说:“这只鹦鹉是敬事房一个小太监养的,他训练了它很久,让它讲一点吉祥话!五阿哥听到它说了一句,就当它是个宝贝,非买回来不可!在敬事房可会说了,怎么这会儿一句也不说!” “逗了半天,它什么都不说!”小燕子有些失望:“我不相信它会说话,我这一辈子,只看到一只鸟儿会说话!” “真的吗?什么时候看到的,会说什么话?”永琪追问。 “什么话都会说,就是在下小燕子!” 大家大笑。永琪又去逗弄鹦鹉: “喂喂!鹦鹉先生,鹦鹉阁下!给点面子好不好?赶快说话呀!” “它吃什么?可能要用吃的来引诱它,它才会说话!”小邓子说。 “对对对!就算耍猴,也要用吃的东西来逗弄!”小卓子说。 “我怎么忘了,这儿有葵花子!”永琪急忙拿出一包葵花子来。 鹦鹉吃了葵花子,再度悠闲的梳理羽毛。永琪嚷着: “不说话,就不给吃的!赶快表演!” 好不容易,鹦鹉“叽哩咕噜”叫了一声。明月欢呼道: “说话了!说话了!” “它说的是哪国话,我怎么听不懂!”彩霞问。 “它说的是鹦鹉国话,你们当然听不懂!我看,五阿哥上当了!”金琐笑着说。 金琐笑得这么坦荡。紫薇和尔康好安慰,彼此看了一眼,比较放心了。 就在大家对那只鹦鹉都失去信心的时候,鹦鹉突然冒出一句话: “格格吉祥!” 大家眼睛全部睁得好大好大。 “它说什么?”小卓子问。 “它说‘格格吉祥’!”小邓子小声的,好像怕打扰了鹦鹉似的说。 小燕子也小小声的,不相信的,睁大眼睛说: “它真的说‘格格吉祥’?” 大家全部惊喜交加的嚷出声: “格格吉祥?” “你们相信了吧?一只会说‘格格吉祥’的鸟!就因为它会说这句话,我才非买它不可!小纪子说,只要耐心教它,它什么话都学得会!”永琪开心的说。 “哇!这么聪明的鸟呀!我要让它念成语,念诗!”小燕子大乐。 鹦鹉突然又冒出一句话: “坏东西!你这个坏东西!” “你说什么?”小燕子瞪着鹦鹉。 “你这个坏东西!”鹦鹉重复着。 “哇!一鸟骂人!真的是‘一鸟骂人’耶!”小燕子惊喊。 大家全体大笑,笑得东倒西歪。 “它有名字吗?”紫薇问。 “没有!你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我来取!我来取!”小燕子兴奋的跳着,看着鹦鹉。 “坏东西!坏东西!”鹦鹉兀自嚷着。 “哈哈!就叫你‘坏东西’!你这个坏东西!” “坏东西?这个名字有点不雅吧?”永琪说。 “没有关系!小燕子的鹦鹉,叫作‘坏东西’,跟小燕子满配的!这叫作‘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鸟’!”尔康说。 小燕子对尔康掀眉瞪眼: “你又拐着弯骂我了!” 众人已经兴奋的对鹦鹉嚷着: “坏东西!坏东西!” 小燕子太喜欢了,以为鹦鹉已经养得很驯了,就打开鹦鹉脚上的铁链,去抚摸它。孰料,鹦鹉一松绑,就噗喇喇一声,振翅飞去。小燕子急喊: “赶快抓住它!坏东西!回来呀!” 尔康和永琪急忙去抓,哪里抓得住。鹦鹉就飞出窗子,飞到御花园去了。 “坏东西!坏东西!快回来呀……” 小燕子和大家,就全部追了出去。 鹦鹉在空中盘旋了一下,“呼啦”一声飞上了树梢。大家仰头找着鹦鹉,伸手的伸手,跳脚的跳脚。小燕子狂喊着: “坏东西!不要飞走呀!没有人喂你,你怎么办?赶快回来……” “在那边……在那边……”小卓子指着树。 “好像飞到那棵松树上面去了!我去把它抓回来!”尔康说着,就一飞身上了树。仔细一看,树上早巳没有鹦鹉了。他低头对下面嚷:“没有在这儿!去了哪里?看到没有?” 噗喇喇一声,鹦鹉掠过大家头顶。小燕子跳着脚大叫: “飞到那边去了,上了屋顶了,我自己去抓!”小燕子一飞身,就上了屋顶。 大家抬头一看,鹦鹉停在屋脊上面。小燕子正蹑手蹑脚的对那只鹦鹉爬过去。大家全部仰着头,屏息观看。小燕子低低的说: “坏东西,不要跑,我来了!” 小燕子爬向鸟儿,爬得惊险万状。好不容易,已经接近了。她伸手一抓,没抓住,脚下一滑,身子骤失平衡,她惊呼出声: “哎呀……” 鹦鹉受惊,噗喇喇的飞了。 小燕子滚下屋顶。永琪早已准备好了,飞跃上去,接住她。说: “我就知道你会摔下来!你能不能小心一点,每次都弄得我心惊胆战!” 小燕子跳落地,伸长了胳臂,大呼小叫: “别管我,我摔不着的!快去找‘坏东西’呀!等会儿飞出皇宫,就找不到了!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会说话的鸟……大家快找呀!” 噗喇喇一声,鹦鹉又划过天空。 “看到了!看到了!坏东西!坏东西!快回来呀!”众人大叫。 “飞到慈宁宫那边去了!哎哎,又飞回来了……” 尔康和永琪,看着鹦鹉的去向,飞身去捉。 小燕子跟着东窜西窜,嘴里叫个不停: “哎哎……在那边,看到了!看到了……你们小心,不要伤到它!抓的时候轻一点!哎哎……那边……那边……” 这样一阵大闹,把整个皇宫都惊动了,侍卫、太监、宫女……都奔了出来。 太后、乾隆、晴儿也从慈宁宫跑出来观看。乾隆的手臂,已经用三角巾绑在脖子上,显然刚刚医治过了。 皇后搭着容嬷嬷也在远远的一角观望。容嬷嬷看到乾隆吊着手臂,就对皇后使了一个眼色,说道: “看到没有?万岁爷确实受伤了。这次,娘娘在老佛爷面前,总算可以抬头挺胸了!”就看着满花园窜来窜去小燕子说:“至于这个漱芳斋吗?依奴婢看,他们又忘了自己是谁,又在制造状况了!你看太后的眉头皱得多紧!” 皇后点头,静观其变。 小燕子等人,已经找不到鹦鹉的踪影,小燕子看到侍卫,就大喊: “赛威、赛广、杜三、小李、喀什汉……你们赶快带人给我上树的上树,上房的上房,帮我找一只鹦鹉,把它抓回来,可是,不许伤到它!听到没有?一根羽毛都不可以让它掉下来!” “喳!遵命!”众侍卫答着。 于是,众侍卫也纷纷上房的上房,上树的上树。这是侍卫们第一次,奉命找一只鸟儿。大家东窜西窜,东找西找,就是找不到。 噗喇喇一声,鹦鹉的声音又从空中掠过。 “来了!来了……”紫薇说。 “来了!来了……”金琐说。 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纷纷跳着,伸长了手,又喊又叫: “在那边……在那边……赶快去抓啊……” 一时之间,满花园的人,飞上飞下,窜来窜去抓鹦鹉,简直蔚为奇观。 乾隆、太后、晴儿都看傻了,不知道大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太后实在忍无可忍,问: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 太后一句话没有说完,一个黑影忽然从头顶掠过,接着,小燕子飞扑过来,伸手往太后头顶抓去,太后被小燕子一撞,哪儿站得稳,整个人往后翻倒。 “哎哟……哎哟……”太后大喊。 乾隆大惊,急喊: “小燕子!你在干什么?” “我在抓‘坏东西’!”小燕子的眼光,追随着那只鹦鹉。 宫女和晴儿慌忙扶起太后。太后大怒,扶着旗头,站稳身子,怒喊: “放肆!撞我一跤,还说我是‘坏东西’!反了吗?” “尔康!永琪!”乾隆急喊:“你们通通站住,不许飞来飞去了!告诉朕,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尔康、永琪、小燕子只得从树上、屋脊上跳落地,上前行礼。尔康禀道: “回皇上!是在捉一只鹦鹉,那是小燕子养的,名字叫作‘坏东西’!” “捉鹦鹉?”乾隆瞪大了眼睛,兴趣来了。 小燕子这才发现乾隆吊着手臂,惊喊: “皇阿玛!你的手臂怎么了?” 小燕子话没说完,噗喇喇一声响,只见一只绿色大鹦鹉,飞了过来,停在乾隆那受伤的手腕上。乾隆弯着胳臂,瞪着那只鹦鹉,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小燕子立刻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对乾隆又是嘘着,又是做手势,让他不要动。小燕子就蹑手蹑脚的伸手过去,大家瞪大眼睛看,人人屏息以待。只见小燕子一伸手,鹦鹉嘎的一叫,从容的展翅飞了。小燕子大喊: “赶快去抓它呀!大家帮忙呀!” 一群侍卫急忙飞身去抓,鹦鹉没抓着,好几个侍卫,冲进了水池里。 太后气得脸色发青。在远处观望的皇后,难得的带笑了,容嬷嬷也得意极了。 忽然,皇后觉得有个东西落在自己的头顶,大惊,眼睛往上看。原来,那只鹦鹉,无巧不巧的停在皇后的旗头上。皇后伸手就要去赶。乾隆大喊: “皇后!不要动!” 皇后一惊,难得乾隆肯跟自己说话,心里又惊又喜,赶紧站着,大气都不敢出。 只见小燕子、永琪、尔康和众侍卫蹑手蹑脚,从四面八方逼近。 “大家小心,帮忙抓住那只鹦鹉!可别伤到它!”乾隆叮嘱着。心里,满高兴有这样一个插曲,来打断太后对他受伤的追究,就跟着小燕子起哄了。 连乾隆都下令了,众侍卫更是如临大敌。 大家都看着皇后的头顶。容嬷嬷札着双手,弯腰看着那只鹦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瞪大眼睛,屏息而立。 这个场面实在是有趣极了。一位平时庄严无比的皇后,此时直挺挺的站着,头顶上停着一只鹦鹉。一院子侍卫、格格、阿哥……大家虎视耽耽,蹑手蹑脚的逐渐逼近皇后,人人都瞪着皇后的头顶。晴儿又看得津津有味了。 皇后看着大家逼近,心惊胆战,动也不敢动。突然之间,尔康一声令下: “大家上去!抓住它的脚!不要抓头!” 十几个人飞扑而上。噗喇喇一声,鹦鹉又飞了。 皇后被这十几道力道,撞得在原地滴溜溜打转。身子摇摇摆摆,容嬷嬷急喊: “快扶住皇后娘娘呀!” 众宫女赶紧去扶,皇后转得七荤八素,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把好几个宫女也带翻在地。真是一团混乱。 小燕子等人,顾不得皇后,又继续满花园飞窜。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有个小太监跑了过来,一声呼啸,鹦鹉乖乖的落在他的手腕上。永琪急喊: “链子!赶快把它拴住!” 小卓子提了鹦鹉架跑过去。小太监很有经验的一栓,鹦鹉就绑回架子上了。 大家全部松了一口气。小太监把架子递给小燕子。 “还珠格格吉祥!奴才名叫小纪子,在敬事房当差!以后鹦鹉飞了,找奴才就对了!”小太监恭恭敬敬的说。 “原来,这只鹦鹉是你养的?”小燕子高兴的问。 “是!很调皮的鹦鹉,可是,挺好玩的!” 小燕子拿回了鹦鹉,好高兴,提着不放。 乾隆清清嗓子,笑着看大家,大声说道: “好了!‘鹦鹉大闹御花园’这出戏,演到这儿,可以落幕了!大家散戏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喳!”众侍卫、宫女、太监大声应着,纷纷散去。 乾隆对小燕子直摇头。紫薇迎上前来,惊奇的看着乾隆的手臂: “皇阿玛,你的手怎么了?” “摔了一跤,受点小伤,不碍事!是老佛爷不放心,一定要宣太医。”乾隆说完,看看太后,心里还记挂着含香,就对太后说道:“儿子送老佛爷回宫!” 太后瞪了小燕子等人一眼,心想,这宫廷里是怎么了?有个会刺皇帝的妃子,皇帝纵容如故!还有一群没轻没重的格格和阿哥,经常把御花园闹得天翻地覆,皇帝依然纵容如故!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勉强压抑着,非常不满的去了。 小燕子根本没有注意到太后的不满,提着鹦鹉,一面往漱芳斋走,一面对着鸟儿一本正经的教训着: “坏东西!我们定一个规矩,以后绝对不可以飞出去乱逛!听到没有?要认得你自己的家,认得你自己的主人,听到没有?下次再这样给我出状况,我把你捉回来以后,就拔了你的毛!听到没有?” “坏东西!坏东西!”鹦鹉嚷着。 “它还会跟我吵架!”小燕子大惊。 大家又笑得东倒西歪了。 回到漱芳斋,大家还围着鹦鹉说说笑笑。正在说笑中,含香来了。 小燕子看到含香,就高兴的嚷着: “快来!快来,我这里有个‘坏东西’,好玩得不得了!你来看,一只会说话,会骂人的鹦鹉耶!” 含香对鹦鹉没有兴趣,神色仓皇,脸色苍白,紧张的说: “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大家见含香这种神色,全部紧张起来。紫薇急忙上前抓住含香的手: “怎么了?脸色那么坏?刚刚我们大闹御花园,每个人都出来看热闹,就没看到你!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这几天都好奇怪!” 含香环视大家,郑重的说: “我决定了!实行你们那个‘大计划’!” 大家一惊。尔康急忙走到门口,对外面喊着: “小邓子!小卓子!你们在外面好好的守着,有什么人过来,马上通报!” “喳!” 尔康把房门关好,金琐赶快去关窗子。门窗都关好了,大家就围着含香。 “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含香痛苦的说:“再不离开这个皇宫,我只有两个下场,一个是‘死’,一个是‘疯’!我想来想去,蒙丹说得对,我不能这样完全被动,等着命运来安排,我应该起来奋斗,创造自己的命运!” “为什么突然作这样的决定?”永琪问。 “我告诉你们,我闯了一个大祸,我刺伤了皇上!” “什么?”众人大惊。 “就是那天晚上,我们在这儿喝酒唱歌,等我回去的时候,皇上在宝月楼等我,说了好多感性的话,拉着我不放,我一急,就刺了他一刀!” 紫薇张大眼睛,恍然大悟: “怪不得,刚刚看到皇阿玛的手腕吊着,原来是你刺伤了他!可是,这几天他都没有怎样呀!” “他叫我不要说,对你们都不要说,他也没有惊动任何人,每天都是我帮他换药,但是,今天刚刚开始换药,老佛爷就来了!皇上告诉她是花瓶碎片割到,但是,老佛爷一股不相信的样子!我想,我这次真的完了!” 大家面面相觑,个个惊惶起来。这才了解,刚才太后的脸色,为什么那样难看。 尔康最先恢复镇定,看着大家,有力的说: “不要慌!我们马上计划怎么把含香送出宫去,现在,是不能耽误了!如果老佛爷知道了真相,含香是死路一条!绝对逃不掉了!听我说,我们等不及老佛爷过寿,这事得说办就办!” “可是,含香这股香味怎么办?别忘了,他们以前私奔七次都跑不掉!现在,皇阿玛的追兵不会比阿里和卓的追兵弱!”永琪说。 “管他的!”小燕子急了:“顾不了那么多,我们还是用‘花瓣澡’来分散注意力吧!” “那怎么成?把全世界的蜜蜂都引来了,不是更加引人注意吗?”金琐摇头。 “又怎么样?”小燕子转动眼珠说:“引人注意的是假含香,又不是真含香!蜜蜂和蝴蝶分得出我们和含香的香味不一样,可是,追兵分不出!北京的狗不是新疆狗,没有经过训练,它们也分不出两种香味有什么不同!到时候,一定满城乱追一气!” 尔康看着小燕子,再看大家: “你们知道吗?小燕子说得有理!” “那么,我们上次的花瓣还有用!”金琐积极的说:“明天,要再去采更多的花瓣!我想出一个办法,我去缝很多套子,在眼睛的地方挖两个洞,到时候,套在头上,大家蒙着头跑,就不会被叮得满头包了!” “那……满街都是蒙着脸的人在跑,不是更会引人注意了吗?”紫薇说。 “放心!我会雇很多马车,跑的时候,大家都在马车里!无论如何,马车跑起来比人要快得多!”尔康说。 “如果是乘马车跑,就简单多了!”紫薇看着大家:“也不必洗花瓣澡,每个人身上带一包花瓣就行了!连尔康、永琪、柳青、柳红身上都可以带!” “紫薇和小燕子可以不必出动,总要有人在宫里绊住皇阿玛!”永琪沉思着。 “什么时候实行?”小燕子好兴奋,急急的问。 “不管怎样,明天先去告诉蒙丹,蒙丹一定会兴奋得昏过去!”永琪说:“还有好多事,雇马车,准备干粮,路线图……还不能说走就走!” “还得编一个完整而有说服力的故事,等到含香走了,我们大家如何应付皇上和宫里的追究?”尔康深思着,满屋子转,想点子。 含香好紧张的看着大家,看到大家这样为她用尽心机,真是又感动、又紧张、又害怕、又惶恐,矛盾得不得了。 “我觉得好对不起皇上!他实在对我很好!如果不是先有了蒙丹,我相信我已经被他征服了!” 紫薇对含香合掌一拜: “拜托!不要把我们的犯罪感引出来好不好?那样,你就走不成了!” “不要再考虑这个考虑那个了!”尔康站住,对含香正色说:“含香,这两天,你要特别小心,好在皇上有心保护你,我料想你还不至于马上有危险!如果太后问起来,一定要死守秘密,不能供出你伤害了皇上!无论如何,要给我们几天时间来筹备。到底怎么出宫?我还要好好的计划一下,可能就像当初小燕子出宫一样,用最简单的办法,化装成小太监……” 尔康的话说了一半,外面传来一声太监的通报: “老佛爷驾到!” 声音就在耳边,大家大惊,个个吓得脸色苍白。尔康就紧急告诫大家: “镇定一点,我去开门!” 大家屏息的屏息,拍胸口的拍胸口,赶紧站成一排,面对门口。 尔康房门一开,大家全部请下安去。 “老佛爷吉祥!” 门外,小邓子和小卓子听到声音,紧紧张张的奔进来。问: “老佛爷在哪里?老佛爷在哪里?” 大家看门外,哪里有太后,大家面面相觑。这时,又一个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大家又一惊,小邓子、小卓子急忙往外跑,两人撞成一堆,揉鼻子的揉鼻子,揉脑袋的探脑袋,一面手忙脚乱的甩袖跪倒: “万岁爷吉祥!”定睛一看,什么人都没有,两人呆住了。 小燕子忽然明白了,抬头看着那只鹦鹉。只见那只鹦鹉扑着翅膀尖叫: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声音和小太监的声音如出一辙。 小燕子对着鹦鹉挥拳踢腿,大骂: “原来是你在捣蛋!你该死,真的该死!居然骗我们!你这个坏东西!坏透了,吓死我们了!我给你改个名字,叫‘小骗子’!下次再说谎,我拔你的毛!” 大家惊魂甫定,看着鹦鹉,不禁失笑。尔康就拍着永琪的肩膀说: “你就是要买鹦鹉,也不该买一只小太监训练的鹦鹉!” 第六章 再扮萨满法师进宫,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何况时间紧急,已经没有时间细细安排,大家在会宾楼的房间里一番密谈,各有各的担心和紧张。 “几个人进去?”柳青问。 “就你们三个!”永琪说:“这事越机密越好!” “可是,只有三个人,好像人数太少,有点说不过去!”尔康研究着:“再叫别人来,又不放心。上次有驱鬼舞,队伍壮观,这次只有三个人,会不会显得太简单?” “我们还可以加一个人,箫剑!”柳红说。 “箫剑?”永琪很犹豫:“他的底细,我们还摸不清楚。混进皇宫,还要掩护蒙丹,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有一个人出了问题,全部的人都要遭殃,我们能够信任箫剑吗?” 蒙丹听到可以进宫见含香,已经兴奋得昏头转向。听说含香一直昏迷,又焦灼得五内如焚,这时,根本不想耽误,就急急的说: “萧剑就箫剑!我能够信任他,我觉得,他虽然不会武功,可是,绝对是个正人君子!” “我也这么想!箫剑这些日子,跟我们已经混得很熟,他对人非常热情,也很有幽默感,见多识广,不会见了皇帝就手忙脚乱!绝对可以信任!”柳红说。 “这么机密的事,最好不要加一个陌生人。我不赞成用箫剑!”尔康沉吟:“我对他的来龙去脉,还有很多疑惑!交交朋友没关系,要共有生死大事,他还不够!” “我和柳红的看法一样!你们每天待在宫里,没有和箫剑真正相处过,这个人是个奇人,绝对可以信赖!”柳青正色说。 “好了好了!”蒙丹急切的说:“你们不要慢慢挑人选了!这是什么时候,含香躺在那儿,已经是生死关头,没有时间等我们研究这个,研究那个!我用我的脑袋,为箫剑打包票,把他算进去,没有错!” 结果,箫剑也加入了这场“萨满作法”。 出发到皇宫以前,尔康给萧剑和蒙丹,恶补了一下“伏魔口诀”。蒙丹心事重重,魂不守舍。听也听不进去。只是一个劲儿的说: “你放心,你放心,我不会误事的!” 尔康看着他那副样子,还是真不放心。至于箫剑,听说要他加入这样“惊人”的任务,就又惊又喜,整个人都绷紧了。平时的潇洒和自在,完全一扫而空。拿着面具和伏魔棒,脸上带着一股肃穆,义正辞严的说: “你们这么看重我,让我参加这么大的行动,我当然知道利害!我会全力配合,你们大家放心吧!” 尔康又对蒙丹再三叮咛: “蒙丹,我告诉你,那个宝月楼外面是大厅,里面是卧室……我们只能在外间作法,如果皇上在那儿,你绝对不可以进里间去见含香!听到吗?一定要等皇上离开,那儿真正安全的时候,才能单独见她!” “我知道,我知道!”蒙丹心不在焉的回答。 柳青拍拍他的肩: “我看你很有问题,这样神思恍惚,别害了我们大家!记住!你是萨满法师,不是蒙丹!紧急的时候,别忘了作法!” “我知道!我知道!” “蒙丹,你把那个驱鬼咒语念给我听听看!”尔康说。 “驱鬼咒语?” “是啊!驱鬼咒语!刚刚大家不是才复习过吗?” 蒙丹一瞪眼: “我满脑子都是含香,哪儿有心思去记那个咒语?” “天啊!”尔康喊。但是,喊天也来不及了,只好随机应变了。 马车顺利进了宫。 四个“萨满法师”手里拿着面具和伏魔捧,永琪和尔康陪伴着,来到了宝月楼。 蒙丹呼吸急促,眼睛里,像是烧着火焰。箫剑抬头挺胸,一副要去“出生入死”的样子,眼神深不可测。尔康看着这两个人,心想,自己在“玩火”,总有一天,会被烧成灰烬。他看看永琪,正好永琪也抬头看他,两个生死之交,彼此交换了会心的一瞥,为了天下有情人,义无反顾了! 大家走进宝月楼的大厅,迎面就看到乾隆。 “皇上!萨满法师带到!”尔康有些紧张。 蒙丹锐利的看向乾隆,箫剑也锐利的看向乾隆。柳青、柳红急忙跪倒。蒙丹被柳青一拉,跪落地。箫剑被柳红一拉,才跪落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四人说。 乾隆着急的说: “好好好!你们就赶快作法吧!看看这个宝月楼有没有不干净!朕在这儿看着你们!在大厅作法就够了,里面是娘娘的卧室,不可以进去!” 四个法师听了,一怔。尔康和永琪也一怔。如果乾隆不走,也不许人进去作法,这场戏要怎么演下去? 还好,紫薇和小燕子及时从卧室跑了出来。 “法师到了吗?”紫薇看着众人:“要不要准备什么东西?” 小燕子嚷着: “我知道,我知道!要香烛香案……”就看着乾隆说道:“皇阿玛!这儿有我们,你先去休息一下,作完了法,我们再去干清宫请你过来!” “不用!我坐在这儿看!”乾隆摇摇头,一屁股坐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 蒙丹不禁对乾隆紧紧的看了一眼。他的眼神那么凌厉,乾隆不由自主的去看他,两人眼光一接,乾隆觉得对方眼神冷洌深邃,一震。调头,就接触到箫剑的眼光,箫剑正直直的看着他,眼神也是冷洌深邃,寒光瑟瑟,乾隆又一震,心想,这些法师大概真有法术,能够穿透阴阳,要不然,怎么眼光里都有寒气? 永琪看得好紧张,伸手一拍蒙丹的肩: “法师!请作法!” 尔康也急忙接口: “请各位法师,正心诚意,心无二用,为娘娘祈福!” 早有太监宫女,搬来了香案,香烛高烧。 四个“萨满法师”,戴上面具,拿着伏魔棒,开始煞有介事的驱鬼。柳青、柳红、箫剑三个,规规矩矩的念着: “万神降临,万鬼归一!诸鬼听令,莫再流连!度尔亡魂,早日成仙!人间世界,与尔无缘,为何作祟?有何沉冤?莫再徘徊,莫再流连,去去去去,早日成仙!” 蒙丹跟着念,嘴里叽哩咕噜,根本听不清楚在念什么。 箫剑念完正文,就舞着伏魔棒,舞到乾隆身边去了。他的眼光,蓦然从面具后面盯着乾隆,“咒语”一变,念着: “秋木萋萋,其时萎黄,有鸟离群,其鸣悲凉!家乡永隔,身体摧残!心灰意冷,不得健康!富贵浮云,心有彷徨!高山峨峨,河水泱泱!父兮母兮,道里悠长!魂兮梦兮,心碎神伤!” 尔康一听,大惊。心想,这是什么“伏魔口诀”?简直是篇“香妃入宫悲秋赋”,就差没有把香妃呼名道姓,直接说出来。他惊看箫剑,又是意外,又是着急,提心吊胆。永琪也是一惊,不由自主的盯着蒙丹和箫剑,简直坐立不安。紫薇和小燕子,更是各有各的着急。 乾隆看着这个奇异的驱鬼仪式,有些发楞。再听到箫剑的念辞,他没有起疑,只是着魔似的出起神来。 紫薇心里,急得不得了,把小燕子一拉,拉进卧房,低低的说: “那个箫剑,是在给皇阿玛一个人念咒,他念了一首诗!把含香的身世委屈,全体念出来了,怎么这样大胆?他们怎么敢让箫剑参加?” “没办法,人数不够,总不能只有三个法师!只好把箫剑算进去!”小燕子低声说。 床上,含香听到外面伏魔棒的响声,神思更加恍惚了,热切的睁眼张望: “他来了……他来了!” 紫薇回头看看含香,好紧张: “小燕子!你赶快想个办法,让皇阿玛可以离开!” 小燕子想了想,灵机一动,就跑到桌边,拿了一大碗水,奔到大厅去。 小燕子端着水碗,含了一大口水,开始对着房间每个角落喷水。 “噗!噗!噗……”小燕子把水喷得到处都是,喷着喷着,就喷到乾隆面前来。“噗……噗……” 乾隆正在出神,忽然被小燕子喷了一身的水。他惊跳了起来: “小燕子!你这是做什么?” 小燕子慌忙帮乾隆又擦又掸,喊着: “啊呀!对不起!皇阿玛,我正在驱鬼,法师说要在房间里每个角落里喷水,所以我在喷水……” 小燕子一边说,一边又含了水,到处乱喷。 “噗……噗……噗……” 柳青柳红箫剑急忙配合小燕子,用伏魔棒对着喷水的地方挥舞,铃声大响。 乾隆惊怔着,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法师,还没回过神来,又被小燕子喷了一身水。 “哎!小燕子……”乾隆慌忙跳开身子,躲着水。 小燕子就拿着碗,歉然的看着乾隆,恳求的说道: “皇阿玛!拜托你徊避一下好不好?你是皇上呀,萨满法师因为你在,大概都没办法施出真功夫了!如果驱鬼驱得不干净,不是白白作法了吗?” 乾隆见自己碍事,又被小燕子弄得浑身湿答答,就点点头说道: “好!你们作法,朕去换件衣裳!” 一屋子的咒语立即加重,伏魔棒舞得震天价响。 乾隆总算出门去了。 蒙丹把面具一把拉下,冲进卧室。紫薇匆促的警告: “把握时间!如果皇阿玛回来了,你千万记得戴上面具,回到大厅去,念咒作法!” 蒙丹哪里听得进去,已经扑到床前去了。 紫薇赶紧退出了房间,把房门紧紧的关上。 含香衰弱的躺在床上,脸色非常苍白。蒙丹直冲到床前跪下,那火热的眸子,热切的盯着她,一把抓住她的手,绞自肺腑的低喊: “含香!我来了!” 含香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热烈的凝视蒙丹,不敢相信的,虚弱的微笑起来: “蒙丹?我好像看到你了!” 蒙丹把含香的手,送到唇边去,疯狂的吻着: “不是‘好像’,是我!我真的来了!”就放下她的手,抱住她的头,吻像雨点般落在她的头发面颊上。“含香!原谅我,我是这样没用……才让你受这么多的苦!睁大眼睛,看看我!我是你的蒙丹,那个十二岁起,就纠缠着你的蒙丹,为你出生人死,粉身碎骨的蒙丹!看着我!”他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眼睛上,眉毛上,嘴唇上,心口上……“含香,为我振作起来!” 含香有了真实感了,痴痴的看着他,微笑的,伸手去摸他的头发: “蒙丹,你真的来了!再见到你这一面,我死也值得!” “什么‘死也值得’?再说这种废话,我就生气了!”蒙丹握紧了她的手:“你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你要为我振作起来,我要带你走!带你离开这个皇宫,这个牢笼……但是,你一定要帮助我!我一个人的力量做不到!听到没有?” 含香热烈的凝视他,只是作梦似的微笑着。 蒙丹一把拉起她的身子来,看进她的眼睛深处去: “听着!我们的时间不多,见你这一面,是多少人用生命拼出来的!你听好,我们把原来那个大计划,改到十天以后!所以,你有十天的时间来恢复健康!我只给你十天,你一定要好起来,因为我没办法再等了!”说着,就捧住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说:“含香,你要勇敢,你要坚强,我们的生命、希望、未来都在你手里,如果你倒下了,我们就真正的失败了!为我,快点好起来!你要吃药,你要听大夫的话,我谢谢你,感激你,发疯一样的爱你……” 含香痴痴的看着他,在他这样强烈的呼唤下,真的醒觉了,眼睛闪亮。 “我知道了!我听你的,我知道了……” 蒙丹抓紧她的双手,用力握紧,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力,注进她的身体里: “我把我的力量传给你!我把我求生的意志传给你!你是我的含香,跟我私奔七次的含香……只要再一次,我们就成功了!别放弃这最后的一次!我用我全生命的力量在支持你!你感觉到我的力量了吗?” 含香拼命点头。 “那么,你要为我勇敢吗?要赶快好起来吗?要跟我去流浪,再也不分开吗?” “要……要……要。” 蒙丹把她一拥入怀。 卧室里,蒙丹和含香在那儿难舍难分。大厅里,大家也在那儿魂不守舍。柳青、柳红和箫剑已经取下了面具,还是挥着伏魔棒,紧张的东张西望。 尔康忍不住问: “箫剑,你刚刚在念些什么?怎么跟驱鬼毫无关系?念得我心惊胆战!” “这个皇帝,不需要‘驱鬼咒语’,我给他念一段‘心灵咒语’!”箫剑一本正经的说:“如果他还是个仁君,还有一些良心,我的‘心灵咒语’会比你那个‘驱鬼咒语’有用!除了这段咒语,我还准备了好几段,可以一段一段的念给他听!” 紫薇睁大眼睛,看着箫剑,惊问: “你还要一段一段的念给他听?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如果我唯恐天下不乱,我不会念咒,我会……”箫剑咽住了,眼神里,有种阴鸷的光芒一闪,立即微笑起来:“其实,你们不要太紧张,我觉得我那个‘心灵咒语’的反应还不错!这个乾隆皇帝,我对他很有兴趣……” 永琪着急的喊: “拜托!今天不是让你来研究皇阿玛的!是来帮助我们大家的!” 箫剑神色一凛,一抱拳。 “箫剑知错了!惭愧!” “你等会儿就规规矩矩的念‘驱鬼咒语’,知道没有?”柳红说。 “那多么可惜,找好不容易才见到这个皇帝!”箫剑眉头一皱。 “你要不要跟我们大家合作?我们这样信任你,把大家的生命都交在你的手里,你一个自作主张,会害了我们大家……” 尔康话没说完,外面传来太监的喊声: “皇上驾到!” 小燕子和紫薇惊跳起来。急喊: “面具!面具!” 柳青、柳红、萧剑慌慌张张的把面具戴上。紫薇就往卧室冲去,冲进卧室,就看到蒙丹紧紧的抱着含香,舍不得离开。她着急的喊: “蒙丹!快出去!快……” 蒙丹看着含香,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紫薇跺脚: “蒙丹……不要再拖拖拉拉了!快走!” 外面,乾隆已经大步走进了大厅。 柳青、柳红、箫剑急急忙忙念咒。伏魔棒舞得天翻地覆。 尔康、永琪、小燕子看到蒙丹还没出来,紧张得脸色苍白。 小燕子捧起那碗水,就要喷水,一个紧张,竟把水咽进去了,呛得大咳特咳。 “小燕子,你怎么了?”乾隆诧异的问。 “我……我……我喷水……喷水……咳咳咳……”小燕子语无伦次的说。 卧室里的紫薇,听到乾隆的声音,知道蒙丹出不去了,紧张的说: “你不能到大厅去了,快躲起来!”四面看,指指床底下,想想不妥,又指指屋梁,想想还是不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在外面大厅里,乾隆看了看作法的三人,困惑的问道: “这萨满法师不是有四个人吗?” “咳咳……”小燕子咳着:“还有一个在外面……”指指窗口:“在外面驱鬼……驱鬼……绕着宝月楼驱鬼……咳咳!” 乾隆觉得奇怪,一步跨进卧室。 室内,蒙丹戴着面具,一飞身从阳台跃下去了。 紫薇急忙往门前一奔,和乾隆撞了个满怀。 “皇阿玛!”紫薇面无人色的喊。 乾隆一惊: “怎么?娘娘不好吗?” 乾隆就急冲到床前去看含香。只见含香居然从床上坐起来了,神智清明的喊着: “皇上!” 乾隆又惊又喜。问: “你醒了?真的醒了?” 含香给了乾隆一个好美好美的微笑。 “我真的醒了,觉得好多了!饿了,好想吃东西!” 乾隆大喜,不再注意法师有几个了: “紫薇,赶快叫御膳房做点好吃的,营养的东西来!什么鸡汤,鱼翅,燕窝……有多少拿多少来,吃不完就剩着!” “是!”紫薇看了阳台一眼,再看了含香一眼、心有余悸的出门去。 乾隆走到床边,握住含香的手,大笑着说: “哈哈!这个萨满法师作法,还真的有效啊!你的气色好多了,神智也清楚了!朕一直不相信萨满驱鬼这一套,看样子,小燕子的‘病急乱投医’,都投对了!” 门外的众人,惊魂未定,你看我,我看你。尔康跑出门去,把门外的蒙丹给拉了进来,当机立断的说: “作法到此为止!各位法师,我送你们出宫去!” 大家离开了皇宫,坐在马车里,尔康还是惊魂未定,对蒙丹责备的说: “我真是被你们吓得三魂六魄都飞了!居然从阳台上跳下去,还好我反应快,冲到外面去拦着侍卫,要不然,你已经被侍卫抓起来了!” “你们赶快把含香送出宫来,我就再也不会给你们找麻烦了!”蒙丹说。 永琪好不容易,才松了一口气: “我也巴不得赶快把含香送出宫,这种游戏是再也不能玩了!真的不好玩!箫剑也是,念咒不好好念,念什么诗!” “这是第一次参加你们这么刺激的行动,经验不够!下次就不会出问题了!” “哪里还有下一次?”柳红喊。 “还有下一次,”柳青正色说:“下一次就是把含香送出宫的时候了!” 几天后,含香逐渐恢复了健康。大家也开始紧锣密鼓的安排着含香出宫,和逃亡计划。这天,尔康和永琪来到会宾楼的客房,把那张手绘的中国简图摊在桌上,大家重新研究这条逃亡的路线。 箫剑指着地图,一脸的严肃,诚恳的对蒙丹说: “我建议你跑到最南边去!这儿有个大理古城,是最南方的城市了!大理山明水秀,四季如春,家家有水,户户有花,完全是个世外桃源!我遇到家变之后,就被带到那儿,在那儿住了好多年,对那里非常清楚。你们如果能够顺利到达那里,我猜,谁也没办法把你们追回来!在大理,谋生也非常容易!住在那儿的百夷人,善良朴实,好得不得了!” “好!我就听你的,一直往大理走!”蒙丹决定了。 尔康指着地图说: “既然决定了,就照这条路线走!你们先到石家庄,然后到六河沟,再到襄阳,经过武当山进入四川,再沿金沙江到云南。这是一条漫长的路。能不能够一路平安,谁都不知道!但是,含香已经不香了、就和普通老百姓一样,你们也可以随时停下来安家,不一定要认死扣去大理!” “我了解了!”蒙丹点头。 “记住!”永琪接口:“我们把出宫的时间,定在后天晚上,那天中午,皇阿玛在宫里宴请所有的姑姑和额附,到时候,宫里马车出出入入会非常多,不会注意我们这辆!我和尔康会把含香送到正阳门外!你们一定要很早就在那儿等,一定不能出状况!如果等到深夜,我们还没到,那就表示我们有问题了!你们就回会宾楼来等消息!” 蒙丹再点头,神色凝肃。 “现在不用兵分四路五路了,所以,我和柳红会护送你们到石家庄!看到你们平安前进,我们再折回北京!”柳青说。 “还有一件事很重要,你们再也不可以用回语交谈!从此,忘记你们是回人,不论走到哪里,哪怕只有你和含香两个人,你们都不可以用回语交谈,要说汉语!而且,再也不要回新疆!”柳红叮咛。 箫剑又交了几个信封给蒙丹: “我还有三个锦囊妙计,到了石家庄再看!可以帮你们摆脱追兵!柳青柳红护送你们去石家庄,我就不去了,我帮柳青照顾会宾楼!” 尔康拿了一个小包裹,郑重的交给蒙丹: “这是你们的盘缠。我想,如果没有意外,这些钱够你们到大理,或是任何一个小地方去,开一家小店过日子!当然没办法再和皇宫比,但是,你们要的不是锦衣玉食,以后,就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蒙丹看着众人,但见一张张热情真挚的脸,他感动至深,不知如何是好。想当初,他离开新疆,山山水水的追着含香到北京。实在没有料到,自己在北京会有这番奇遇,认识了永琪、尔康这群人。今天,舍命帮助自己的,竟是乾隆的儿子、女儿、媳妇、驸马……他看着大家,再也忍不住,噗通一跪,双手一拱: “我蒙丹深受大恩,无以为报!但愿有缘,还有再相见的日子!回人蒙丹,从此消失,满人蒙丹,为各位行满清大礼!” 蒙丹说完,就对众人“崩咚”“崩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不要这样!赶快起来!”大家惊喊,好多双手,都同时去扶他。 第七章 转眼间,到了“大计划”实行的前一天。 大家都集合在漱芳斋,最后一次核对这个计划的诸多细节。 整个漱芳斋,真是紧张极了。自从小燕子进宫以来,永琪尔康他们已经做了许多惊天动地的事,包括宗人府的劫狱在内。但是,这次,要把乾隆的爱妃私运出宫,还要掩护她和心上人一起逃亡!这实在是胆大妄为到了极点。每个人都知道,这次的事,如果出了差错,大家就“要头数颗,要命数条”,会集体上断头台!所以,计划实行以前,大家还是左讨论,右讨论,左研究,右研究,左叮咛,右叮咛……力求万无一失。 “你不要害怕!”尔康对含香说:“扮成小太监混出宫去,小燕子已经用过好几次,次次成功,每次都是回来才出状况!你是一去不回的,所以,没什么好担心!何况,明天宫里很热闹,我已经部署好了,我会驾着马车接送皇姑额驸们出宫进宫,一天好多次,弄得侍卫都不耐烦了,到了晚上,就不会再仔细看了!” “明晚,我和紫薇就不能送你了,我们已经约了皇阿玛,去令妃娘娘那儿喝酒,给娘娘补做生日,皇阿玛对于把令妃娘娘的生日都忘了,也有一些抱歉,所以一口答应了!你放心,我们会把皇阿玛灌醉!你就乘机溜走!”小燕子说。 “蒙丹他们已经把马车都准备好了,我们的马车会把你送到正阳门,然后换乘蒙丹的马车!你上了马车,就不要回头,飞快的走!祝你们一切顺利!”永琪说。 “我还是给你们准备了很多香料,都交给蒙丹了,你们放在车上,以备不时之需!虽然你现在不香了,我们并没有把握,是不是一直不会香了,万一突然又恢复了香味,车上有香料,总比较好掩饰!”金琐说。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很多的不放心,不放心我们,不放心维娜吉娜,不放心皇阿玛会不会发兵打新疆!你就把这些不放心通通放下,我们编的故事虽然有些离奇,但是,你本来就是一个离奇的人物,不能以常理来分析!我想,那个故事还是会有说服力的!过一段时间,希望皇阿玛会想通!即使知道了真相,也会感动!我以一个女儿对父亲的了解来告诉你,总会有这一天,因为,他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是个‘仁君’!”紫薇说。 含香一个一个的看着他们,心里澎湃汹涌,满溢着感恩和感动,说: “你们为我想得那么周到,安排得那么好,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现在的心情太复杂了!你们这样冒险救我,我一走了之,你们能不能安全过关?我真的不放心啊!” 紫薇紧紧的抱了含香一下: “已经说过了,要你把这些不放心通通放下!你做了一件应该做的事!最后关头,不许再犹豫了!只是,好舍不得你!你一路要小心啊!要珍重啊!我们这样一分手,恐怕再也不会见面了!” 含香的眼泪夺眶而出,喊道: “我永远忘不了你们,我会天天想你们,时时刻刻想你们!” 小燕子急忙把她一抱: “不要哭!你一哭,我也会哭,紫薇也会哭,金琐也会哭,我们会淹大水的!” 紫薇就奔到桌子前面去,坐下来,开始弹琴,说: “我们不要伤感,这次,是我唯一一次,觉得离别是件好事!我要唱歌!” 紫薇就坐在桌前,扣弦而歌: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 珍重再见,今宵有酒今宵醉 对酒当歌,长忆蝴蝶款款飞 莫再流连,富贵荣华都是假 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 叮咛嘱咐,千言万语留不住 人海茫茫,山长水阔知何处 浪迹天涯,从此并肩看彩霞 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 点点滴滴,往日云烟往日花 天地悠悠,有情相守才是家 朝朝暮暮,不妨踏遍红尘路 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 大家听着紫薇的歌声,想着那个“你是风儿我是沙”的承诺,人人都醉了!就算天塌下来,大家也顾不得了!人生,还有什么东西比爱更珍贵呢? 那天晚上,含香对乾隆说了一段非常感性的话: “皇上!我有好多的感激,好多的抱歉,我都不知道如何表达才好!自从我进宫以来,你对我的坏脾气,我的任性,我的自私,我的不讲理……你通通包容了,用一颗最宽大的心,来宠爱我,怜惜我。如果我还不知道感恩,我就是白活了!今晚,我要特别的谢谢你!” “怎么了?突然对朕说这些?”乾隆好意外,感动的说:“朕不要你的感激,只要你的心!你是不是终于发现,朕对你的一片真心了?” “我早就发现了!”含香诚实的点点头:“我这么一再的辜负皇上,觉得自己真是坏极了!将来,说不定有一天,皇上会比较了解我,会原谅我!” “不要等那一天了!我已经了解你,也原谅你了!”乾隆豪气的说:“在你进宫以前的种种,我都不会追究了!你是我独一无二的香妃,我会永远珍惜你!” 含香对这样的乾隆,不能不充满了歉意、感动和犯罪感,眼中含泪了: “皇上,我已经失去了香味,不再是你的‘香妃’了!那个‘香妃’,已经被太后赐死,不存在了!希望你以后,就抱着这样的想法来看我!” 乾隆楞了楞,就会错意了,喜悦的一笑说: “好!从今以后,朕把你看成是个全新的人!虽然不香了,却对朕有感恩之心,有温柔的语气,还有……”他拭去含香眼角的泪:“这珍贵的眼泪!朕心里充满了感动,完全不在乎你香不香!” 含香就跳起身子,说: “我要为皇上跳一支舞!维娜,吉娜!” 维娜吉娜急忙进房,开始击鼓作乐。 含香就使出浑身解数,为乾隆翩翩起舞。她穿了一件宽袖的白纱舞衣,舞得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她一面舞着,一面深深的看着乾隆,眼光里,带着无尽的祈谅。乾隆就被这样的眼光和舞蹈,深深的眩惑了。 终于,到了“大计划”实行的日子。 一整天,永琪和尔康的马车,夹杂在诸多皇姑的马车中,在宫门口出出入入。 晚上,延禧宫里摆了一桌酒席。乾隆、令妃上坐,嫔妃作陪。小燕子、紫薇下坐。难得乾隆有兴致,紫薇和小燕子有孝心,满座嫔妃,都跟着起哄,房里热闹极了。七格格和九格格也来了,两个小格格各端了一杯酒,走过去。七格格说: “皇阿玛!额娘,奶娘说,我们只能敬一杯酒,就要去休息!我来敬酒!” “我也来敬酒!”九格格笑着说。 七格格才八岁,九格格才六岁,乾隆看着一对粉妆玉琢的小女儿,高兴的大笑: “哈哈!和静和恪两个孩子,越长越像娘了!和令妃一样漂亮!将来长大,一定都是美人!哈哈!” 两位小格格就齐声说道, “恭祝皇阿玛福如东海,额娘寿比南山!” 众妃嫔和小燕子、紫薇急忙响应,全部举杯喊道: “恭祝皇上(皇阿玛)福如东海,令妃娘娘寿比南山!” 小格格的酒杯里,当然不是真酒,却煞有介事的举杯干杯。乾隆心情愉快,和众人全部干了杯子。便有奶娘上前,带走两个小格格。 小燕子看了紫薇一眼,举杯说: “两位小格格敬过了酒,轮到我们这两个大格格了!皇阿玛,令妃娘娘,我们敬你们一杯!祝皇阿玛快快乐乐,和令妃娘娘恩恩爱爱!再生两个小阿哥,两个小格格!” “听听!”令妃又羞又笑:“这小燕子的辞,就是跟别人不一样!生那么多,不是变成老母猪了吗?” 大家都笑了起来。紫薇就诚心诚意的说道: “皇阿玛!令妃娘娘……我借这杯酒,献上我对你们的尊敬和感激!” “好!我干杯!你们随意!” 乾隆一口干了杯子。小燕子急忙拿着酒壶,上去再度斟满。说: “我还要敬皇阿玛一杯,因为你是我最崇拜最崇拜的皇阿玛!” “说得好!朕就再干一杯!” 小燕子再度斟酒,紫薇上前,举杯说道: “我要敬皇阿玛一杯,请皇阿玛对我们的错误,多多原谅!紫薇向您请罪了!” “好端端的,请什么罪?”乾隆一愣:“朕接受你们的敬意就是了!”一仰头,又干了杯子。 小燕子跟着举杯: “皇阿玛!这一杯你一定要喝,我敬你……因为你是最伟大的皇帝!” “哈哈!”乾隆大笑:“这个帽子太大了,只好喝一杯!” “那……我也要敬!”紫薇举着杯子说:“皇阿玛,为了你的‘仁慈’,你的‘人性’,你的‘爱心’,你的‘宽大’,我敬你一杯!” 小燕子急忙看紫薇: “不行不行!你说了四个理由,皇阿玛应该干四杯!来,一杯一杯来!” 乾隆哈哈大笑着,还没举杯,令妃急忙阻止: “两个丫头是怎么了?菜都没吃几样,就拼命敬酒,待会儿皇阿玛醉了怎么办?我知道,宫里的一些不如意,都结束了!所以大家的兴致特别好。可是,这酒会伤身,还是少喝为妙!你们的好意,皇阿玛就心领了!” 小燕子不依的嚷: “那怎么行?不能心领!皇阿玛是海量,为了……”转着眼珠,苦想理由:“为了小阿哥,也要干一杯!” “小阿哥怎样?”令妃问。 “小阿哥健健康康,越长越壮,这个理由,总可以喝一杯吧!”小燕子说。 “好理由!好理由!朕干一杯!”乾隆哈哈大笑着,干了杯子。 腊梅冬雪忙着上菜,忙着斟酒。宫女们穿梭不断,鱼翅燕窝,山珍海味,一样样的端上桌。席上觥筹交错,大家酒酣耳热。 乾隆踌躇满志,看看妃子们,忽然对令妃说道: “令妃!让腊梅冬雪去把香妃请来吧,她要是知道我们这儿这么热闹,一定会很高兴参加的!何况她和小燕子紫薇又投缘!” 乾隆此话一出,令妃一愣。紫薇和小燕子立刻变色。小燕子一急,冲口而出喊: “皇阿玛……” “怎样?” “你就专心一点嘛!今晚是给令妃娘娘补做寿,你干嘛拉扯上香妃娘娘,这样不好吧!” 令妃一听,心想,这小燕子简直要给自己找麻烦!为了表示大方和贤慧,立刻起身说: “那有什么不好?是我的疏忽,忘了请香妃娘娘了!她来了我才更加高兴!”就喊道:“腊梅!快去宝月楼,请香妃娘娘来这儿,就说,皇上要她过来喝两杯!冬雪,通知御膳房,让回回厨师,马上做几个新疆菜来!” “是!奴婢遵命!”腊梅、冬雪急忙应着。 小燕子和紫薇飞快的对看一眼,两人的心脏都快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不要!不要……”小燕子喊。 令妃会错意,以为小燕子为她设想,就坚持起来: “要!要!要!这没什么关系,小燕子,你别搅和了,显得我那么小器!香妃和我,等于是自家姐妹嘛!” 乾隆欣然应道: “就是!就是!” 腊梅冬雪要走,小燕子一急,拦门而立。急喊: “皇阿玛!什么意思嘛?女人的心,跟针尖一样大,你就是不明白!今晚的主角是令妃娘娘,你去请香妃娘娘来干什么?香妃娘娘不会领情的,这样,香妃也不高兴,令妃也不高兴……你的好意不是全变成坏意了?” 乾隆怔住了,令妃没料到小燕子这样直接喊出来,怔了怔,更急了,说: “我哪有那么小心眼……这样吧,我自己去请!” 令妃往门口走去,小燕子双手一推,差点把令妃推了一跤。 “令妃娘娘,你就承认了吧!”小燕子气极败坏的嚷:“哪有那么大方的人?小器就小器,吃醋就吃醋,有什么了不起?有有有!就是有……如果说没有,就是……就是……就是犯了‘欺君大罪’!” “啊?”令妃惊得打了一个哆嗦,张大眼睛。 乾隆忙打哈哈: “哪有那么严重?” 小燕子一个劲儿的点头: “有有有!就是有!”说着,不由分说的把令妃拉了回来。 紫薇急忙端酒上前,对乾隆说: “皇阿玛!你应该罚酒!” 乾隆哈哈一笑,急忙解围: “好了好了!不要去请香妃了,是朕出的坏主意!罚朕一杯酒!令妃,你就坐下吧!腊梅冬雪,也别去了!拿酒来!斟满,斟满!”就举杯对令妃说道:“好令妃!朕干了!”一口干了酒。 腊梅冬雪急忙回来斟酒。 小燕子好紧张,又端了酒杯上前去: “皇阿玛!还要罚一杯!” “还要罚一杯?”乾隆睁大眼睛,愕然的看着小燕子,却好脾气的应道:“好好好!再罚一杯!” 乾隆心无城府,举杯,又干了。 当乾隆在喝酒的时候,含香在宝月楼,已经打扮成一个小太监。 金琐为她检查服装,左看右看,把她的帽子压低一点,紧张的叮嘱: “等会儿到了宫门口,你的头尽量低下去,不要让侍卫看到你的脸!”又拿出一个腰牌,系在含香衣服里:“这是小邓子的腰牌,万一要检查,就拿出来给侍卫看!记得出了宫门,要还给尔康少爷!好了!走吧!天灵灵,地灵灵,菩萨保佑!” 维娜吉娜含泪冲上前,激动的拥抱含香,用回语告别。含香痛楚的说: “维娜,吉娜,对不起,没办法带你们一起走!只有希望你们没事!我会一直为你们祈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尔康一步上前,催促着: “快走吧!不要耽误时间了!” 含香再和两个回族女佣拥抱了一下,又和金琐拥抱了一下,就毅然决然的一摔头,掉头出门去。 含香上了马车,和小桂子、小顺子一起坐在驾驶座上,好紧张,帽子拉得低低的,缩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 尔康和永琪坐在车里,挑开了车帘,故意露着脸。 马车踢踢踏踏到了宫门口,刚好前面有一辆马车出去,尔康这辆就跟在后面。 晴儿抱着一只哈巴狗,正在跟前面一辆车子里的皇姑话别。回头看到尔康和永琪要出门,就对尔康永琪笑着挥挥手。尔康永琪胡乱的挥手回礼,都紧张得一塌糊涂。 前面那辆马车驶出宫门走了,晴儿也退开了。 小桂子驾着马车走过去。说: “我是小桂子!请大家让一让!” 侍卫抬头看。急忙请安: “五阿哥吉祥!福大爷吉祥!又要出去啊?” 永琪一本正经的说: “让一让!我们要出宫办点事,宫门不要关,大概过一个时辰就回来!” “喳!奴才遵命!” 含香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么紧张的时刻,吓得魂不附体,浑身冒着冷汗,身子也簌簌发抖。车子踢踢踏踏上前。侍卫心不在焉的看了含香一眼,觉得有些面生。本来,是水琪的座车,侍卫怎样也不会起疑心,岂料含香心虚,不住偷窥侍卫,身子又弯得像虾米,那个侍卫就觉得奇怪起来。伸头对含香细看,手里的长枪,往前一伸。说: “这位小兄弟,怎么没见过?” 含香这一吓,非同小可,仓皇一退,竟从驾驶座上跌落下地。永琪低喊: “天啊!” 尔康急忙窜出车子,一跃下地,拉起含香,对侍卫吼道: “看清楚了!这是小邓子……”对含香说:“腰牌呢?” 含香抖着手去摸腰牌,急切中又摸不到。尔康的拳头,暗中握拳,准备随时出手。情况正在十万火急,忽然之间,一个小影子一窜,接着,晴儿追出来大叫: “不好了!不好了!小雪球跑掉了!大家赶快帮忙抓住小雪球,那是老佛爷心爱的狗儿,才养了几天,丢了怎么办?” 众侍卫一惊,全部迎上前去,纷纷喊着: “什么?什么?晴格格……发生什么事了?” 晴儿情急的,跺脚大喊: “雪球!雪球!老佛爷心爱的哈巴狗!看!”指着深宫内院:“在那边!在那边!快追呀……别让它跑掉……” 侍卫们赶快追那只狗,嘴里七嘴八舌的喊: “快!老佛爷的小雪球!快去!快去……” 侍卫们忘了永琪的马车,大家紧紧张张的散开来抓狗。 晴儿东指西指: “那边!那边!快去,抓住的有赏!哎呀,好像跑到那边去了……跑到假山后面去了……” 尔康趁乱,急忙把含香拉回到车上。怕她再掉下车,干脆拉进车里。含香低俯着头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动也不敢动。永琪就喊道: “小桂子,小顺子!走-!” 小桂子一拉马缰,马车踢踢踏踏出宫去。 尔康惊魂未定,拉开窗帘回头看,晴儿也正好对他看来。立刻对池挤挤眼睛,一笑。尔康心中咚的一跳,慌忙关住车帘。只见永琪吓得面无人色,瞪着他说: “晴儿是你安排的吗?” “哪有?怎么敢让晴儿知道?”尔康说。 “她怎么会及时跑出来帮我们?” “我也不知道,真是……险极了!”就问含香:“你怎样?摔着没有?” 含香小小声的说: “没有摔着,吓着了……我们出宫了吗?” “是!我们出来了!” 含香拉开窗帘一角,悄悄对外偷看,看到街道行人,万家灯火。蓦然间,有了真实感,一个激动,又是泪,又是笑的低喊出声: “真神阿拉!我出来了!出来了!” 马车在夜色里,飞快的奔驰,一直往正阳门驰去。 正阳门外,蒙丹、柳青、柳红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三个人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全部警觉而紧张的看着城内。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马鼻子在喷气的声音。 远远的,有马车的声音传来。蒙丹全部的神经都绷紧了,低语: “马车!有马车的声音!他们来了!” 蒙丹一动,就想驾车上前。柳青一把压住他: “不要忙!先看看是不是?有马车并不一定是他们!” 三人就伸长了脖子观望。 马车踏碎丁夜色,疾奔而来。到了城门外,小顺于勒住马。马儿长嘶一声,打破了暗夜的寂静。蒙丹惊呼: “是他们!” 蒙丹就跃下马车,一窜而至。 尔康一掀门帘,和永琪拉着含香跳下马车。尔康深抽了一口气说: “蒙丹!人带出来了,赶快接收吧!” 蒙丹和含香对看,简直恍如隔世,几乎不相信对方就在面前。蒙丹狂喜的低喊: “含香!” 两人往前一奔,就紧紧的拥抱住。永琪急忙说: “快上车,赶快走!不要耽误!” 柳青柳红驾着车过来。尔康一推蒙丹: “快走!” 蒙丹急忙把含香送上车。自己站在夜色里,感激至深的,对尔康永琪一抱拳: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尔康、永琪也抱拳说。 柳红对尔康低喊: “我们上路了!大概要两天以后再回来!你们一切小心!” 含香从车里伸头看着尔康、永琪,挥着手。 蒙丹飞身跃上马车,马车便绝尘而去了。 永琪和尔康伫立在夜色里,看着马车没入夜色中。一直到那辆车消失了踪影,永琪才吐出一口长气: “终于,把这个‘大计划’实行了!” “终于,让‘风也飘飘。沙也飘飘’了!”尔康也吐出一口长气。 “希望宫里,不要‘风也潇潇,雨也潇潇’才好!” 尔康神态一凛。是啊!含香出宫,只是计划的第一部份,后面,还有许多后续行动,不知道是不是能够顺利过关?含香此去,是不是能够平安脱逃?池心里一紧,这才觉得,这次的行动,实在是“大胆”极了! 当晚,尔康和永琪还是去了一趟漱芳斋。 他们一进门,金琐就忙着关门关窗。小燕子和紫薇急急上前,迫不及待的问: “怎样?怎样?顺利吗?” 尔康和永琪两眼发光的看着她们,尔康就对二人一抱拳说: “恭喜大家,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我们看着他们离开!现在,他们大概已经跑了二十里了!”永琪说。 小燕子好高兴,抱着紫薇跳。嚷着: “哇!我们做到了!我们好伟大!我们让他们团圆了!这么伟大的事情,只有我们这些‘江湖豪杰’才会做!”说着,就用手背打着尔康和永琪的胸口:“你们都是英雄,都是伟人,都是大侠客!” “别跳!别叫!我很担心呢!”紫薇就对尔康永琪急急说:“我和小燕子并不是很顺利,我怕明天皇阿玛发现含香不见了,会怀疑到我们身上来,怎么办?” “为什么?”尔康大惊。 “今晚,皇阿玛才喝了两杯酒,就心血来潮的说,要香妃也来参加宴会,小燕子一急,拦着门不许,还把皇阿玛指责了一顿!虽然阻止了皇阿玛,可是,我想来想去。大概已经露出破绽了!”紫薇说。 “哪有?哪有?”小燕子乐观的喊:“皇阿玛才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他喝得那么醉,等到酒醒了,大概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算他怀疑,也没有证据呀!反正我们死不承认就对!”她拍着紫薇的肩:“不要操心,我跟你打包票,没事!何况,尔康的故事编得那么好,我们只要照样说,一定会过关的!” 永琪和尔康对视,两人都担心得不得了。永琪皱皱眉说: “还有晴儿!她在宫门口表演的一幕,也是原来剧本里没有的!到时候,会不会把我们招出来呀?” “怎么晴儿也搅进去了?”紫薇一惊。 “别慌!别慌!晴儿如果会说,今晚就不会帮忙了,对不对?如果她招出来,她自己不是也脱不了干系吗?”尔康说。 “晴儿也帮了忙?难道她也知道你们在偷运香妃出宫?”金琐睁大了眼睛。 “我不知道她了解多少……”尔康有些困惑,抬眼看紫薇:“总之,我们两方面都碰到一些意外!并没有想像那样顺利!所以,明天大家真的要小心!一个失误,大家就都完了!” “我们大家再套一次招!小燕子,你记得你的戏码吗?”永琪担心的看小燕子。 “我记得!记得!明天就看我表演好了,一定不会给你们大家出状况!”小燕子很有把握的说。 尔康看看小燕子,看看紫薇,一颗心七上八下: “我还真不放心!紫薇,要冷静!收起你的犯罪感,也收起你一贯的诚实,对于我们大家编的故事,要做出一股深信不疑的样中来!那个故事,可一定要说得活灵活现!知道吗?为了含香,我们就好好的演一场戏吧!” 紫薇转动眼珠,深思着,担心着。要她一再的去欺骗皇阿玛,她真是心有不忍。 “我有一个大胆的提议!”紫薇忽然说。 “什么提议?什么提议?”小燕子问。 “如果我们对皇阿玛坦白招了,会怎么样?”紫薇说。 尔康和永琪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尔康一把抓住紫薇的服臂,摇着,急促的说: “紫薇,你不要太天真!不可以!如果招了,柳青柳红一回到北京就会落网,在会宾楼留守的箫剑也不见得能够逃掉!如果他们被捕、柳青柳红或者还能死守秘密,那个箫剑,找就没把握了!万一有个人透露出蒙丹的逃亡路线,不但我们大家功亏一篑,还害死了蒙丹和含香!我们做事,怎么可以这样没原则?” 紫薇被尔康唤醒了,一震。 “你说得对!是我糊涂了!我明白了,你们大家放心吧!无论如何,我们就认定了我们那个故事,言之凿凿,就对了!” 尔康紧紧的看着她: “不错!我们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 “好了!就这么办!我看,我们也该散会了!”永琪看看众人,有力的说。 尔康点头,再对众人叮嘱: “明天一早,我会天亮就进宫,我和五阿哥会在御花园里等着,随时呼应你们!你们安心演戏吧!今晚,大家早点睡吧!要养精蓄锐,应付来日大战……” 尔康活没说完,外面忽然传来太监的声音: “皇上驾到!” 众人大惊失色。小燕子脱口惊呼: “我的天啊!他醉成那样子,怎么还会跑来……” “冷静!冷静!”尔康四面张望。 “怎么冷静?如果他去宝月楼怎么办……我们的戏码还来不及上演……怎么没有想过这种状况?”紫薇急急的说。 又是一声喊叫传来: “皇上驾到!” 小燕子突然明白了,抬头看着那只鹦鹉,只见那只鹦鹉,正若无其事的喊着: “皇上驾到!” 众人全部松了一口气。小燕子就对着那只鹦鹉,跳着脚,挥着拳头大骂: “你这个‘小骗子’!你懂不懂规矩?这是什么时候,我们大家都紧张得要死,你还有心开玩笑!下次再吓我,我拔了你的毛!” “坏东西!坏东西!”鹦鹉喊。 “你才是坏东西!你才是!”小燕子大叫。 永琪看着小燕子,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这个紧张时刻,她还有闲情逸致和鹦鹉吵架!我真服了她!” 尔康看着两个格格,只见一个毛毛躁躁,一个老老实实,心里的担心,更是波涛汹涌,此起彼落。 第八章 这天,早朝之后没有多久,御花园里,就传来一阵大呼小叫的声音,震惊了整个的宫廷。大家纷纷从各个宫门里出来张望,只见小燕子拉着紫薇,紫薇拉着金琐,三个姑娘没命的飞奔着,穿过花园,穿过月洞门,穿过回廊…… 小燕子一面飞奔,一面狂喊: “皇阿玛!皇阿玛……你在哪里?不好了!香妃娘娘变成一只蝴蝶,飞走了!皇阿玛……香妃娘娘飞走了……” 平时文文静静的紫薇,也惊慌失措的跟着大喊: “皇阿玛!赶快来呀……香妃娘娘化成蝴蝶了……” 丫头金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跟着喊: “蝴蝶!蝴蝶……蝴蝶……大家来呀!怎么办啊?香妃娘娘飞走了……” 这样的狂喊狂叫狂奔,把乾隆、令妃、太后、晴儿、皇后、容嬷嬷、尔康、永琪全部惊动了,大家从各个宫殿里纷纷跑出来。宫友、太监、侍卫都乱糟糟的问着: “怎么了?怎么了?” 乾隆迎向小燕子,急促的问: “什么?什么?小燕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令妃跟在乾隆身边,对小燕子喊道: “怎么回事?不要慌慌张张,慢慢说!慢慢说!香妃娘娘怎样了?” 小燕子冲到乾隆和令妃面前,气极败坏的喊道: “皇阿玛……刚刚我们和香妃娘娘在一起,娘娘要试一试自己的功力恢复没有,就站在宝月楼外面的院子里,转着转着去吸引蝴蝶,谁知道,她转着转着,就不见了……我们睁大眼睛看,只看到一只蝴蝶,飞到我的手上,又飞到紫薇的手上,好像在和我们告别,然后……它就越飞越高,飞过宫墙,就这样飞走了!” 乾隆大震,踉跄后退,摇头,不敢相信,瞪着小燕子说: “这是不可能的事!没有的事!”他转向紫薇:“小燕子在胡说什么?” “真的!都是真的!”紫薇咽了口气,声音颤抖着,她的颤抖,是害怕,是内疚,却加重了语气里的真实感:“我、小燕子、金琐三个,亲眼看到香妃娘娘,化成蝴蝶飞走了!”她说着,就四面找寻:“有没有飞到这边来?有没有?”她给了尔康求救的一瞥,东张西望:“不如道……还会不会飞回来?” 尔康立刻呼应,震惊的喊: “哪有这种事!你们看清楚没有?” “看得清清楚楚!”紫薇被尔康鼓励着,又生怕小燕子会说得离谱,误了大事,就煞有介事的说道:“香妃娘娘在那儿转,对着我们三个,还一直笑,笑着笑着,就像水里的影子,变得好模糊……接着,我眼睛一花,再看,娘娘没有了,面前是一只白色的蝴蝶,身上还有红色的线条,好像她常常穿的白衣服,系的红衣带!她飞得好美好美,像是在跳舞……就这样飞啊飞啊飞走了!” 永琪赶紧插嘴: “紫薇说得这么清清楚楚,一定是真的!”他转向尔康:“尔康,你记得吗?上次,香妃娘娘病危,蝴蝶满天飞舞,你就说,香妃娘娘不是一个凡人!难道……她是神仙?就像小燕子说的,是蝴蝶仙子?” “是!”尔康震动的回答:“她不是凡人!我早就知道,她绝对不是凡人!” 令妃脸色大变,急问: “你们确定看到香妃变成蝴蝶?这可不是信口开河的事,不能乱说呀!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蝴蝶?” 乾隆震动极了,拼命摇头: “不会!不可能!绝对不会!” 金琐也煞有其事的喊道: “万岁爷!是真的呀……香妃娘娘转着转着,我们就看到,她的衣服像脱壳一样滑落下来,落在地上,她就变成蝴蝶了!如果皇上不信,赶快去宝月楼外面看看!衣服还在那儿呢!” 乾隆瞪大了眼睛,重重的呼吸: “朕不信……朕一个字都不信!” 乾隆就拔脚对宝月楼奔去。令妃追在后面,也一起奔去。 尔康和永琪交换了一个视线,尔康点点头,表示小燕子等人的戏演得不错,跟着向前跑。 容嬷嬷惊奇的看着皇后。问: “娘娘!居然有这种事?香妃变成蝴蝶了,你相信吗?” “那个香妃,身上会香,会引蝴蝶,会死而复活,还有什么事不可能?不管怎样,我们也跟过去看看!”皇后就带着容嬷嬷,也往宝月楼跑去。 太后怔怔的看着晴儿,实在觉得荒谬极了,震惊得一塌糊涂: “香妃变成蝴蝶飞走了?小燕子和紫薇是这样说的吗?还是我的耳朵有毛病,听错了?” 晴儿惊愕极了,在惊愕中,还有一份强烈的不安。心里,像闪电般闪过昨晚尔康永琪出宫时的紧张,还有那个压低了帽子、看不出容貌的小太监!她的心咚咚乱跳,若有所悟,嘴里喃喃的说: “她们是这么说!香妃飞走了!” “我们也去看看!” 大后和晴儿,也跟着去了宝月楼。 大家赶到宝月楼门口,就一眼看到,维娜吉娜正在伏地痛哭。地上,含香的白色衣衫,摊在那儿,那个有羽毛装饰的白色头饰,也躺在草地上,含香的银环手镯,项链耳坠……全部在地。 乾隆看到这种景象,大震,就扑上前去,抓住维娜,摇着,痛喊: “你们的主子去了哪里?快说!” “公主变成蝴蝶,飞走了!”维娜用回语答着。 “公主是蝴蝶仙子,她回家了!”吉娜哭着。 乾隆不懂回语,不得要领,放掉维娜,惶然的回头,一把抓住紫薇摇着,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紫薇!你不会骗朕,你跟朕说清楚,香妃到底去了哪里?她是人,怎么可能变成蝴蝶?怎么可能?” 紫薇被乾隆一摇,心惊胆战。尔康和永琪也跟着一颤。 紫薇看乾隆如此痛心,真情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皇阿玛!对不起,我们看着香妃娘娘飞走,谁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我真的觉得好抱歉,我没有留住她!对不起,对不起!不过,皇阿玛!你想,香妃娘娘带着香味,和我们这些平凡的人,根本不一样!她化为蝴蝶飞走,是不是因为她属于人间的时辰已经到了,不得不走?香妃娘娘的所有所有,都不能以常理推测,她的走,也是这么神奇!” 乾隆大恸,疯狂的摇着紫薇: “不!不会!她是朕的妃子……我们把她从死神手里都抢得回来,怎么会变成蝴蝶飞走?你怎么不抓住她?这是怎么回事?朕不信!不信!” 小燕子往前一冲,拉着乾隆的胳臂,喊着: “皇阿玛!香妃娘娘飞走了,总比她死了好!我知道了,她是蝴蝶变的!现在,变回蝴蝶,回到什么蝴蝶谷之类的地方去了!皇阿玛,你不要难过,如果香妃是回家了,她一定活在什么地方……她会祝福着你!” 令妃见三人说得头头是道,不得不信了。在震惊之余,拉着乾隆安慰道: “皇上!看样子,这件事是真的了!紫薇说得对,香妃娘娘来了一趟皇宫,带给皇上好多欢乐,现在,她的时间到了,回到那个蝴蝶世界去了,我们也不要用人间的感情来牵绊她,让她无牵无挂的飞走吧!” 尔康就一步上前,对乾隆恭敬而诚挚的说: “令妃娘娘说得对极了!皇上,李商隐的诗写得好:‘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香妃娘娘,说不定只是皇上的一个‘蝴蝶梦’而已!” 乾隆踉跄一退,大受打击的说道: “蝴蝶梦!蝴蝶梦?不……她不是一个梦,她是实实在在的!朕要去宝月楼看看……说不定,她已经回来了!对!她能飞走,当然也可以飞回来!” 乾隆迈开大步,急急的走进了宝月楼。大家只得紧紧跟随。 宝月楼的大厅里,一切整理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哪里还有含香的人影? 乾隆冲进卧房,奔出奔进,到处找寻含香。找不到含香,他茫然失措。折回大厅,四面张望。只见景物依旧:回族乐器,回族地毡,回族壁饰……只是香妃已杳。 乾隆恍惚的看着这个房间,一时之间,情绪纷乱已极。 众人站在乾隆后面,全部鸦雀无声。 半晌,太后首先恢复了镇定,就一步上前,非常威严的说道: “皇帝!看样子,这个香妃是确实消失了!不管她是用什么方式消失的,大概再也找不回来了!人生,有得有失,不能强求!想那香妃,远从新疆来这儿,进宫之后,发生的事,都奇奇怪怪……现在去了,未始不是大清的福气!皇帝是万乘之尊,请振作一点,不要为了一个妃子,失神落魄了!” 乾隆跌坐在一张椅子里。 众人看着他,谁都不敢讲话。只有太后,再说: “皇帝!这件事情,太诡异了,传出去只怕对宫廷不利!不如对外宣称,香妃生了急病,去逝了!” 乾隆一颤,眼前,浮起含香昨晚的容颜和话语: “皇上,我已经失去了香味,不再是你的‘香妃’了!那个‘香妃’,已经被太后赐死,不存在了!希望你以后,就抱着这样的想法来看我!” 乾隆一个寒战,了解含香说这句话时的诀别意味了。他抬起头来,看着太后,心里,充满悲切和怨恨。如果太后不赐死香妃,大概,香妃也不会消失吧?他尽管心里有恨有痛,却不能忤逆太后。挥了挥手,他哑声的说: “你们通通下去!让朕一个人静一静!谁都不要来打扰朕!” 众人全部行礼如仪,退出房去。乾隆忽然喊道: “小燕子,紫薇!你们两个留下来!” 紫薇和小燕子急忙站住。 尔康和永琪好不放心,给了两人一个深深的、警告的注视。 转眼间,大家都走了。 乾隆怔怔的坐在那儿,看着含香经常盘膝而坐的地毡,出着神。 紫薇和小燕子对视,两人都有着歉疚、同情和心慌意乱。 半晌,房里寂然无声。终于,乾隆打破了沉寂: “小燕子!紫薇!你们过来!” 小燕子和紫薇忐忑的走上前去,一左一右,跪在乾隆面前。 乾隆就深深的凝视着两人,哑声的说: “你们两个,向朕发一个毒誓,确实看到香妃变成蝴蝶飞走了!” 紫薇一怔,来不及开口,小燕子已经抢先说: “我小燕子向皇阿玛发誓,如果没有看到香妃变蝴蝶,我会被乱刀砍死,闪电劈死……被皇阿玛砍头,五马分尸!尸体还被老鹰野狗啃得乱七八糟!” 小燕子发完誓,心里很害怕。转眼看着窗外的天空。心里低低的祷告: “天上的神仙,我小燕子被迫发誓,不能当真,你们千万不能让我应誓啊!” 紫薇只得跟着发誓: “如果我没有看到香妃娘娘变蝴蝶,我会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小燕子慌忙对着天空,在心里帮紫薇祷告: “天上的神仙,紫薇和我一样,不能应誓啊!” 小燕子和老天商量过了,就安心了。 乾隆盯着两人,看到两人都言之凿凿,赌咒发誓,实在不像撒谎。尤其紫薇,是个最诚实最坦白的姑娘,更不会胡言乱语,那么,一切都是真的了?他不得不有些相信了。就痛心的、神思恍惚的说道: “那么,她确实不属于人间,不属于我们?她确实是个仙子,回归山林去了?” 紫薇看着如此痛苦的乾隆,心里好痛,忍不住把乾隆的手一握,热烈的喊道: “皇阿玛!失去香妃娘娘,我们和你一样伤心!可是,你想想看,香妃自从进宫,很少有高兴的时候,还几次三番,差点丢了性命!身体上,心灵上,都受到很大的伤害!她是不自由的,不快乐的!现在,她走了!对她来说,是一种幸福,一种解脱!从此,她可以自由自在的飞舞,不再受到宫里的折磨了!皇阿玛,如果你真的爱她,应该为她的离开而高兴呀!请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我保证,香妃娘娘会在一个神仙一样的世界里,为皇阿玛祈福!” 小燕子也热烈的接口: “就是!就是!香妃飞走的时候,我好像看到有一团彩色的云,把她接走!空中,还有弹琴的声音,吹箫的声音,唱歌的声音……好热闹啊!好像有一队吹鼓手,在为她奏乐……” 紫薇忍不住轻轻的咳了一声,小燕子才赶紧住口。 乾隆就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们,痛楚的说: “你们两个言之凿凿,朕不能不信!但是,这件事太玄了,朕实在不能接受!” 紫薇深深的看着乾隆: “香妃娘娘的故事,哪一件不玄呢?我从来就不知道有人生来就带着香味,皇阿玛,你觉得那不玄吗?吃了鹤顶红,太医都宣布去世了,她会活过来,那不玄吗?病重的时候,香味弥漫了整个皇宫,蝴蝶纷纷飞来跟她告别,那不玄吗?香妃本身,就是一个很美很玄的传奇啊!我们就别把她当真,只当是个传奇吧!” 乾隆哑口无言了,就痛楚的看着含香的座位,依稀又看到,跳着蝴蝶舞的含香。 “是啊!香妃本身,就是一个很美很玄的传奇!”乾隆自言自语的说:“化作蝴蝶飞走了……蝴蝶!是啊,前晚她跳舞的时候,朕就觉得,她好像一只要振翅飞去的蝴蝶!原来……她真的要飞走了!” 乾隆就痴痴的发起呆来。 紫薇和小燕子,悄悄的对看一眼,就静静的坐在那儿,陪伴着乾隆。 香妃变成蝴蝶飞走了,这件事,震惊了整个宫廷。 在坤宁宫里,容嬷嬷看着皇后,神秘的说: “皇后娘娘,你看这件事,是不是太离奇了?会不会其中有诈?” “怎么说?” “那个香妃,虽然很古怪,可是,变成蝴蝶飞走,还是太稀奇了!这件事只有那三个丫头看见,又不是人人看见!如果香妃真有特异功能,会变成蝴蝶飞走,她为什么不在大家都看得见的时候飞走,要只在她们三个面前飞走呢?” “你说得有理!”皇后沉思的说:“但是,香妃会招蝴蝶,这是人人都看见的事!你也说过,她一定会妖术!现在化为蝴蝶飞走,好像也很有可能!如果她不是变成蝴蝶飞走,那么,她去哪里了?” “她会不会逃走了?上次老佛爷差点杀了她,她知道这个皇宫不好玩了,说不定就偷溜出宫,逃到新疆去了!” “她是娘娘,要偷溜出宫,哪有这么容易?” “如果漱芳斋几个丫头,再加上五阿哥和福大爷,里应外合帮助她呢?” “这话可一点证据都没有,只是推测罢了!”皇后摇摇头:“为什么他们要集体帮香妃逃走呢?太说不过去了!那么多的人,都发疯了吗?我宁愿相信香妃变成蝴蝶飞走了,也不会相信他们冒着砍头的危险,把香妃送出宫去!何况,他们明知道皇上迷恋那个香妃,已经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他们干嘛和皇上过不去呢?” 容嬷嬷点头: “是啊!这有点说不通!可是,奴婢就觉得这里面有文章!说不定他们跟那个香妃感情太好,害怕老佛爷把香妃赐死,采取了什么非常手段!” 皇后深思着,有些兴奋起来: “如果能够有证据,说是香妃被他们几个放走了……那么,他们这一帮人,就通通死定了!” 容嬷嬷眼睛一亮,就起劲的说道: “娘娘!上次你让奴婢去追查他们每次出宫干什么?奴婢已经查出结果来了!他们都去一个地方,名叫会宾楼!那个酒楼的老板,是一对兄妹,哥哥叫柳青,妹妹叫柳红!” “只是一家酒楼而已?”皇后皱皱眉头:“那也没有什么,既然出宫,当然是花天酒地了!去一家熟悉的酒楼,好像构不成什么大罪!” “可是……”容嬷嬷压低声音说:“听说那家酒楼里,曾经有回人出出入入!” 皇后大震,陡然提高了声音: “什么?” 坤宁宫在研究着香妃,慈宁宫也在研究着香妃。 太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烦躁不安的思索着,说: “变成蝴蝶飞走了?一个妃子,居然变成蝴蝶飞走了!这么荒诞的故事,如果传出去,咱们这皇宫,还有尊严吗?老百姓一定绘声绘色,把这件事渲染得更加离奇!本来,有个会‘香’的妃子,就已经够怪了,现在,这个妃子还会变蝴蝶!”她站住了,喊:“晴儿,你是个聪明人儿,你帮我分析一下,到底这个香妃是怎么回事?鹤顶红毒她,她也不死,还能变成蝴蝶飞走!” 晴儿看着太后,深思的回答: “这事确实怪极了!香妃吃下鹤顶红那天,有蝴蝶飞进皇宫,那是很多人都亲眼目睹的事!香妃死而复生,也是事实!我想,香纪大概真的和蝴蝶有些渊源吧!说实话,我对于很多不可解的事,像是鬼神灵魂这类,都带着敬畏的心情。不敢说它不存在,因为很多人亲身经历过!香妃,也是这样!” 太后就烦恼的说道: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对外怎么说呢?如果阿里和卓来跟咱们要人,难道,咱们就告诉他这个故事吗?” “老佛爷不是心里已经有谱了吗?当然说她生病去世了!如果上次吃了鹤顶红,她就死了,咱们也得这样说!是不是?总之,老佛爷本来就不喜欢香妃,她变成蝴蝶也好,她变成蜜蜂也好,走了就算了!” “那……咱们宣布她死了,她还会不会飞回来呢?如果这只蝴蝶只是飞出宫去玩玩,明天又飞回来了,再变回香妃,那怎么办?如果,她一会儿回来,一会儿飞走,飞来飞去的,和咱们开玩笑,那又怎么办?” 晴儿张大眼睛,傻住了。心想,这个疑问,恐怕只有漱芳斋才能解答了。 漱芳斋里,永远是热闹而紧张的。 紫薇和小燕子被乾隆留了下来,尔康和永琪就乱了方寸。金琐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家什么心情都没有,在漱芳斋里引颈盼望,一心一意的等紫薇她们回来。好不容易。总算看到两人回来了,尔康、永琪、金琐就急忙的迎了过去。 “怎样?怎样?皇阿玛信了吗?他有没有再审问你们?”永琪着急的问。 “进来说话!关好门再讲话!”尔康机警的说。 大家赶紧进房,把房门关好。紫薇就对三人安慰的笑笑: “好紧张啊!皇阿玛真的是不大相信,要我们两个发毒誓……”说着,就去看小燕子:“你那个誓怎么发得那样重,什么砍头,五马分尸,尸体给老鹰野狗啃……听得我心惊肉跳。如果我们两个应了誓,怎么办?” “不会啦!我心里一直在祷告,要天上的神仙别管我们的毒誓!神仙知道我们是做好事,应该奖励我们才对,怎么会让我们应毒誓呢?” “那么,你们发了誓,皇上就信了吗?”尔康急急的问。 “皇阿玛太伤心了,我觉得他现在有点糊涂,没有力气去想了!他曾经亲眼看过含香和蝴蝶的奇迹……所以,他就只有相信了!可是,他好可怜啊,一直到现在,都呆呆的坐在宝月楼里,希望含香还会飞回来!”紫薇说着,就看尔康:“我觉得我好坏啊!如果皇阿玛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恨死恨死我!” “那么,他是相信了?”尔康再问。 “好像相信了!” 尔康就握紧了紫薇的手,恳切的说: “不要再后悔了!我们也没有选择是不是?想想蒙丹,不可怜吗?含香不可怜吗?他们不止可怜,还在生死边缘徘徊,一个弄不好,就会送命!我们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 永琪深有同感,说: “尔康说的对极了!不要后悔!皇阿玛虽然伤心,可是,他还有令妃娘娘,还有二十几个老婆,过一些日子,他就忘了!人家蒙丹,从十二岁开始,生命里就只有含香一个!” “就是!就是!反正事情已经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小燕子嚷着,转着眼珠一笑,看众人:“我今天的戏演得很好吧?说得活灵活现,演得那么逼真,连我自己都有一点相信了!所以我常说,我的功夫不怎么样,我的演技是第一流的!我们这个故事编得还真好,尔康是个天才,会想出这样的说法,说是变成蝴蝶,真是一点漏洞都没有!” “谁说没漏洞!最大的一个漏洞就是可信度太低!”尔康不安的皱皱眉:“不过,到现在为止,好像把大家都唬弄过去了!老佛爷那儿很安静,皇后那儿也很安静,皇上忙着伤心,也很安静!截至目前为止,没有发兵去追捕含香。现在,他们大概已经到了石家庄了!” “即使过两天,皇阿玛醒悟过来,要发兵去搜捕,也失去时效了!现在每过一个时辰,他们就更安全一分!等到再过两天,他们就进入篙山山区,那就无从追捕了!”永琪分析着。 “这么说,我们算是成功了?这个蝴蝶的故事,也成立了?我们还有没有危险呢?难道,整个皇宫都相信这个故事了吗?”金琐问。 “大家还是要继续演戏!紫薇,小燕子,你们还是要常常去宝月楼,做出一股思念香妃的样子来,在皇上面前,尤其不可‘掉以轻心’!知道吗?”尔康叮嘱着。 小燕子又听不懂了,紧张的追问: “不可以掉什么东西?谁掉了东西?” “‘掉以轻心’就是说要小心!”永琪解释。 “要小心就说要小心嘛,说什么‘掉了金星’?我还以为含香的什么首饰掉了,露出马脚了!” 大家正谈得紧张,门上,忽然传来敲门声。金琐急忙把手指放在嘴唇上: “嘘……” 金琐把房门开了一条缝,小卓子伸头进来,悄声说: “晴格格来了!” 大家都一个惊跳。尔康点点头,金琐打开房门,晴儿一闪身,进来了。 晴儿站定,就睁大眼睛看着大家,急促的说: “老佛爷在休息,我趁空跑过来,要你们大家一句话……”她环视众人,开门见山的问:“你们把香妃娘娘藏到哪里去了?” 紫薇吓了一跳,看尔康。尔康迟疑了一下。急急的说: “我们没有藏她,她变成蝴蝶飞走了!” 晴儿一跺脚,说: “在我面前,不要假装了!昨晚我送三皇姑出门,看到你们两个神神秘秘,在宫门那儿和侍卫搅和不清,如果我不及时帮你们,大概今天香妃娘娘也不会变成蝴蝶了!是不是?” 永琪一听,瞒不住了,脸色一正,对晴儿诚恳的说: “晴儿!既然绘你撞见了,我们也不瞒你了,可是,这件事关系到我们一大群人的生命,甚至包括你的!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香妃娘娘就是变成蝴蝶飞走了!” “难道,昨天晚上,那个小太监是香妃?”晴儿脸色变白了。 “你以为是谁?”尔康问。 “我以为是小燕子!以为你们又要溜出去玩……”晴儿就张口结舌的低喊:“天啊!我帮你们把香妃偷运出宫了!” “嘘!声音低一点!”尔康赶紧接口:“这个事情,将来我再告诉你前因后果,是个好长好长的故事!不止惊心动魄。而且荡气徊肠!包你听了以后,会跟我们作同样的决定,冒同样的危险!但是,现在没时间说,请你在老佛爷面前,还要帮我们圆谎才好!” “我明白了……”晴儿的眼睛睁得骨溜滚圆;“你们好大的胆子!真是不怕死呀!好……我懂了,我尽力就是了……” 晴儿话没说完,外面,骤然传来尖声的大叫: “老佛爷驾到!” 这一下,大家真是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晴儿脸色惨变。 “怎么办?怎么办?我藏到哪儿去比较好?如果被老佛爷发现我在你们这儿,以后我说什么话都没用了……”晴儿慌张的喊。 “去我的卧室!赶快!”紫薇说。 “我带你去……”金琐拉着晴儿就跑。 “我先去拦住门……”尔康往门口跑。 小燕子大乐,拍着手大笑: “哈哈!你们去紧张吧!没看到会被一只鹦鹉吓得到处乱跑的人!哪有老佛爷,那是‘小骗子’的老把戏了!哈哈……哈哈!” 晴儿停步,跑回头,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都围过去,围着那只鹦鹉。小燕子就伸着拳头,对那只鹦鹉大声吆喝: “我警告你,小骗子!什么‘老佛爷驾到,皇上驾到’你都给我闭口!你以为吓得到我,是不是?老佛爷有什么了不起?一个老太太而已,你以为我怕她,我才不怕!就算她是‘虎姑婆’,她也没办法吃了我,下次再喊什么‘老佛爷’,我就让你变成‘老秃子’……” 小燕子话说了一半,觉得房间里安静得出奇,心里有点发毛。她慢慢的回头,却赫然看到太后挺立在门口,小邓子、小卓子一脸的着急,站在太后身后,拜天拜地,对小燕子挤眉弄眼兼作杀头动作。小燕子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晴儿已经躲避不及,只得硬着头皮喊: “老佛爷!” 房里众人,个个脸色苍白,神情紧张,全部请下安去: “老佛爷吉……吉祥!” 小燕子接触到太后那凌厉的眼光,心里一慌,本能的往后一退,把小茶几也撞翻了。茶杯落地,乒乒乓乓。小燕子一跺脚,乱七八糟的说: “真该死!老佛爷……不不!”慌忙摇着手:“我不是说你该死,我是说那只鹦鹉该死……老佛爷……你进来怎么也不吭声?怎么真的是你?我以为是鹦鹉……不不,我不是说你是鹦鹉……我是说,那只鹦鹉是鹦鹉……”她越说越语无伦次,就大骂道:“小邓子!小卓子!老佛爷来,你们怎么不通报?” 小邓子、小卓子哭丧着脸说: “主子!格格,我们通报过了!” 太后往前一迈,面罩寒霜,眼光锐利的看着小燕子,声色俱厉的说: “我是‘虎姑婆’?啊?我没什么了不起?啊?我不过是个老太太?啊?我拿你没办法,吃不了你,啊?” 小燕子赶紧赔笑: “不不不!老佛爷好了不起,不是‘虎姑婆’,拿我有办法,不是老太太,不不,是老太太,是伟大的老太太,吃得了我,吃得了我……” 太后一拍桌子,怒声打断: “你这个毫无规矩,不学无术,对长辈也毫无尊敬的丫头!你给我记住!这样放肆,你会付出代价的!不要以为你有阿哥和皇帝撑腰,就一天到晚胡作非为,如果我真要办你,阿哥也好,皇帝也好,谁都帮不了你!” 永琪心惊胆战了,急忙上前,禀道: “老佛爷!小燕子不是对您不尊敬,是在和那只鹦鹉逗着玩……” 太后看永琪,再度厉声打断: “永琪!你也住口!用不着帮小燕子说话,她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她说的不是外国话,我听得懂,不用你再来费心翻译!如果你为了她,不耐烦当阿哥,也随你的便!阿哥多得很,你威胁不了我!” 永琪咬牙不说话,气得脸色发青。 太后就调头去看晴儿。 “晴儿!你在这儿干什么?” 晴儿安抚住自己狂跳的心,勉强维持着镇定,屈了屈膝说: “回老佛爷,我是过来问一问有关香妃娘娘变蝴蝶的事,我总觉得这事有点离奇,想问问清楚!” “你问清楚了没有?”太后锐利的问。 “才刚刚说两句话,老佛爷就来了!”晴儿嗫嚅的说。 太后满腹狐疑的看了看众人,盛怒的说道: “你们大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迟早会查出来!”说着,就严厉的一吼:“香妃娘娘确实变成蝴蝶飞走了吗?” 众人一凛,紫薇、小燕子、金琐和尔康永琪就全部异口同声的答道: “确实变成蝴蝶飞走了!” 太后敏锐的看过来: “尔康,永琪,难道你们两个也亲眼看到了?为什么你们答得这么肯定,这么干脆?” 永琪和尔康一惊。尔康就敏捷的接口: “回老佛爷,因为我们对两位格格深信不疑!她们没有必要撒这样的谎!” “就是!就是!”永琪慌忙附和。 太后的眼光,阴沉的扫过五个人的面孔。 “很好!你们都是慧眼,看得到我们看不到的奇迹!那个香妃,跟你们走得很近,所有的怪事,你们都参加一份!如果有一天,你们大家集体变成蝴蝶飞走了,我也见怪不怪了!” 太后说完,就看着晴儿,大声喊: “晴儿!跟我回慈宁宫去,要不然,总有一天,你也会变成蝴蝶飞走!” “是!”晴儿心虚的说。 太后掉头就走。晴儿急忙跟随。 一屋子的人,连忙请安: “恭送老佛爷!” 太后带着晴儿走了,众人这才你看我,我看你,个个惊魂未定。 小燕子一个箭步,就又跳到那只鹦鹉面前去,伸着拳头喊:“你这个坏东西!都是你害我!” “坏东西!坏东西!”鹦鹉大声响应。 “你才是!你才是!”小燕子大喊,和鹦鹉比嗓门。 尔康吸了口气,沉重的说: “小燕子,别和鹦鹉吵架了!大家提高警觉吧,我觉得,太后对我们那个故事,并没有完全相信,我们的问题,还多得很呢!” 紫薇点头,永琪点头,金琐点头,个个忧心忡忡。只有小燕子,还是一脸的乐观,振振有辞的说: “别怕!皇阿玛都信了,其他的人,管他呢!” 第九章 一连两天,宫里都很安静。 乾隆忙着追悼含香,没有情绪过问任何事情。在这段追悼的时间里,他也曾仔细的分析过紫薇她们的故事。这故事实在太玄,他想来想去,觉得疑窦重重。可是,他没有办法怀疑紫薇。紫薇的真挚善良和诚实,是他深信不疑的。别人或者会骗他,紫薇不会!而且,不管这个故事有多少可疑的地方,有个事实是不变的,那就是,他已经失去他的香妃了!他不止一次沉痛的想着,或者,他从来没有得到过香妃吧!他每天徘徊在宝月楼,思前想后,无限伤心。在不眠的深夜里,为香妃写下了一阙词: “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以上这阙词,刻在一块墓碑上,被后人发现。那个坟墓在北京的陶然亭北边,一堆荒烟蔓草里。当地人称它为“香冢”。这阙词到底是谁写的?就和这个墓一样成谜。一九三○年,清代著名工匠曹发达的后裔曹献瑞,迫于生计,把家藏的清朝各项工程样图,卖给北平图书馆与中法大学,在图卷中赫然发现“香妃陵工图说”,详记奉旨设计年月。后来奉太后之命停止,而未曾动工。核对图中所画的陵址,正是“香冢”的地址。这件事留给后人无尽的迷恩。关于香妃,传言更多。有人写下“四十五言铭古冢,埋香瘗恨总模糊”的句子。对香妃的故事,有种种的揣测。总之,在“史不载”的情况下,香妃是个谜。但是,在我们的故事里,“是耶非耶?化为蝴蝶”的来龙去脉,却是如此这般的。 后话不提,回到我们的故事里。 乾隆很安静,漱芳斋也就很安静。大家静静的等待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表示含香和蒙丹就越走越远,越来越安全了。算算时间,柳青柳红也该回来了。 宫里各处都很安静,但是,会宾楼并不安静。 这晚,会宾楼来了十几个短打装扮,眼神锐利的精壮汉子,他们聚集在一桌。对会宾楼的每个客人打量注视着。带头的一个,身穿灰色衣裳,走路脚不沾尘,一看就是个武功高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御花园和尔康交过手的那个太监。他的名字叫巴朗,是皇后的亲信。 箫剑坐在他自己的位子上喝酒,桌上放着他的箫和剑。他已经半醉,一面喝酒,一面摇头晃脑的念着诗: “书画琴棋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他,如今五事皆更变,箫剑江山诗酒茶!” 巴朗对同桌低语: “那是个书呆子!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正说着,柳青、柳红送完蒙丹,回到了会宾楼。两人都是面有倦容,风尘仆仆,一看就知道赶了远路。巴朗和他的手下立即全神贯注,盯着两人。 箫剑看到柳青柳红走进来,立刻站起身。他满脸酒意,一手拿起他的箫和剑,另一手端着酒,歪歪倒倒的往外跑。一不小心,就撞在柳青身上,把一杯酒全部洒了。柳青莫名其妙的躲着,喊: “哎……” 箫剑把握机会,立刻低声警告: “有埋伏,快跑!” 柳红看到箫剑警告的眼光,立刻醒觉,低声喊: “我们快退!” 柳青柳红转身就向外走。 那些汉子立刻跳起身来,飞身去拦截柳青柳红。巴朗大声喝问: “站住!请问你们是不是柳青柳红?” 柳青一掌劈了过去: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关你们什么事?敢拦住我们的路?” “柳青!柳红!”巴朗喊:“你们不要抵抗了!我们是官府里的人,奉旨带你们去刑部问话!赶快跟我们走!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柳红抽出腰间的鞭子,一鞭打向迎面的大汉。柳青也飞跃而起,拳打脚踢。那些大汉,就全部动手,刀枪长剑,各种武器纷纷出笼。桌子椅子,垮的垮,倒的倒。宾客们吓得抱头鼠窜,仓皇逃避。箫剑站在大厅里,大声的喊着: “大家逃啊!前面都给他们堵死了,往后面跑!快啊……被砍一刀就没命了!逃啊……逃啊……” 宾客大乱,有的往前跑,有的往后跑,乱成一团。那些大汉,在宾客中窜来窜去,难免碍手碍脚。柳青柳红不敢恋战,不断把桌桌椅椅全部踹飞,以抵挡敌人。但见杯杯盘盘,汤汤水水,都飞向众大汉。 柳青柳红就边打边退。怎奈敌人武功高强,追杀过来,打得他们捉襟见肘。打了一阵,两人不敌,柳红手中的鞭子,被敌人卷得脱手飞去。柳青挨了一掌,摇摇晃晃。 正在紧急之中,大厅中所有的灯火,全部熄灭,一片黑暗。 “糟糕,怎么没亮了?”一个大汉问。 黑暗中,巴朗挨了重重的一拳。大叫: “看清楚再打!打了自己人!” 突然之间,像闪电一样,每个大汉都挨到拳打脚踢,有的被打到鼻子,有的被打到眼睛,有的被打到下巴,有的被打到胸口,大家七嘴八舌,纷纷大叫: “喂!是谁打我?报上名来!”大汉喊着,一拳打出去。 “哎哎!巴朗!你怎么踢我?谁在前面?吃我一拳!” “哎哟,你打了我的鼻子!” “混帐!那是我的下巴……你乱打,我踢死你!” 众人在黑暗中,乒乒乓乓,乱打一气。 柳青柳红就趁此机会,很熟悉的溜出边门,没命的跑走了。 两人一路飞奔,一直跑到阜成门外。不见有人追来,两人才停下来喘息,不时回头观望。柳红惊喊: “糟糕!箫剑没有逃出来!他不会武功,落在敌人手里就没命了!我们赶快回去救他……”说着,又往回跑。 “你不要糊涂,官兵要抓的是我们,不是箫剑!”柳青一把抓住她:“如果要抓箫剑,老早就抓了,还会轮到箫剑来给我们报信吗?所以,他一点危险都没有!那些人武功高强,我们不是对手,千万不要再回去送死了!” 柳红惊魂稍定,睁大眼睛问: “为什么官兵要抓我们?难道小燕子他们的故事没有过关?” “如果没有过关,我们回来的这一路上,应该已经到处都是追兵,闹得满城风雨,人仰马翻了!可是,一路都安安静静,实在不像有什么大事发生呀!” “那么,怎么会有人埋伏在会宾楼,等着抓我们呢?” “那些人,可能不是官兵!”柳青深思着:“如果是官兵,为什么穿着老百姓的衣服?大可公然来抓人啊!那么神秘干什么?” “说的也是!” “总之,我们这个会宾楼是露了相,我早就说,小燕子永琪他们太大胆,每次来会宾楼,都没有什么顾忌!我知道迟早会出事。你想,他们那群人,男的长得俊,女的长得俏,多么引人注意!今晚这一场闹,也可能跟含香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先不要自己吓自己!” “指明了要抓我们两个,总是冲着我们而来!我们又没犯法,又没做坏事,规规矩矩做生意、除了含香这件事,还有什么事会动用到武林高手的注意?”柳红看看柳青,问:“我们现在去哪里?怎么办?” “先到银杏坡的小茅屋里去避一避风头,过两天,我再去学士府,找到尔康,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那个会宾楼大概完了,再也不能回去了,我们半年的经营,又完蛋了!好在,蒙丹和含香,已经送到安全地带了!” “会宾楼完蛋就完蛋,没有关系!我担心的,是小燕子他们,到底过关没有?” 本来,小燕子她们,应该算是过关了。但是,会宾楼的被砸,把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这天,太后把乾隆请到了慈宁宫。乾隆才站定,就看到一群太监,搬着一堆伏魔棒、面具往他面前一放。他瞪着那些伏魔棒和面具,困惑己极: “伏魔棒?面具?这不是那些萨满法师的用具吗?你们在哪儿找到的?” 皇后、太后面色凝重的站在他面前,容嬷嬷、桂嬷嬷站在后面。 “皇后!还是你来告诉皇上吧!”太后面罩寒霜,看看皇后说。 皇后就上前几步,屈膝说道: “臣妾知道,臣妾现在说什么,皇上都不爱听,但是,臣妾却不能因为皇上的‘不爱’,就停止对皇上的忠心和关心!香妃失踪已经三天了,整个皇宫人心惶惶,传言纷纷!臣妾听说那个宝月楼和漱芳斋一样,都曾经找过萨满法师来作法驱鬼!这些作法驱鬼的用具,昨天晚上,在市内一家名叫‘会宾楼’的酒楼里面搜出来!这家酒楼,就是两位格格和五阿哥福大爷,每次出宫,一定去报到的地方!” 乾隆呼吸急促了,眼睛睁得更大了。 “会宾楼?他们去酒楼……那……表示这些萨满法师也住在这个酒楼里!” “不错!”皇后有力的说:“表示这些法师都和小燕子她们很熟悉,是不是真的法师,我们就不知道了!萨满法师和香妃娘娘的失踪,有没有关联,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昨晚,我派去的人,才亮了身份,双方就打了起来,对方个个是高手,那个酒楼里的老板,柳青柳红乘乱逃走了!但是,我们抓到两个店小二!一个大厨师,还有一个在帮忙的小丫头!据他们说,这个会宾楼里,曾经住过好几个回人!个个会武功,其中一个,小燕子喊他‘师傅’!” 乾隆惊跳了起来,不敢相信的喊: “回人!师傅?” “万岁爷!”容嬷嬷就谦卑的说:“几个人犯,都已经押在大内监牢里,事关格格妃子阿哥亲王等人的清誉,不敢送去刑部调查。万岁爷要不要亲自审问一下这几个犯人,把事情弄弄清楚?” 乾隆怔着,大受打击,目瞪口呆。嘴里,喃喃的、低哑的自语: “萨满法师?回人?” 乾隆眼前,蓦然闪过蒙丹和箫剑那锐利深邃的眼光,那么冷洌的眼光,曾经让他震颤不安的眼光……他有些明白了,整颗心都揪紧了,痉挛了。他喃喃的说: “不不!小燕子和紫薇,不会这样欺骗朕!” 小燕子和紫薇,正一团慌乱。因为尔康和永琪,带来了会宾楼的消息。 “我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我们今天去会宾楼,发现会宾楼昨晚被人砸了!” “什么?”紫薇大惊:“柳青柳红呢?他们回来没有?” “听说已经回来了!”永琪急促的说:“我们看到会宾楼一片乱七八糟,里面桌子椅子,全体砸碎,店小二和厨师全部失踪!整个楼空空的,我们匆匆忙忙的向隔壁的人家打听了一下,据说,昨晚曾经大打出手,有人高喊,是官兵奉旨捉拿会宾楼的老板柳青柳红!” 小燕子、紫薇、金琐全部震动了。小燕子就大喊: “我要去看看!我马上去找令妃娘娘,让我出宫去!” 小燕子说着,往外就跑。永琪尔康急忙拦住她。 “你不要冲动!”尔康喊:“现在情况危急,你还这么沉不住气!如果会宾楼已经被‘官兵’看管,那么,我们大家经常去会宾楼的事,就不是秘密了!本来,我们每次出宫,也太招摇了一点,我一直以为,就算大家知道我们去会宾楼,也没有什么大关系!但是,现在有人胆敢砸掉会宾楼,胆敢自称是‘官兵’,我就觉得事情不妙!” “怎么不妙?”金琐急急追问:“柳青他们会不会被抓了?是不是皇上对于香妃的事,已经疑心了?如果柳青柳红被抓,会不会用刑?尔康少爷,你们赶快去打听一下真相呀!你们一个是阿哥,一个是御前侍卫,难道还打听不出真相吗?” “还有那个箫剑呢?”紫薇着急的说:“他不会武功……柳青柳红或者逃得掉,他一定逃不掉!怎么办?” 正说着,院子里已经传来赛威、赛广的声音,在大声的说着: “皇上有旨,传紫薇格格、还珠格格和金琐去慈宁宫问话!” 紫薇、小燕子、金琐全部变色。 尔康一拉永琪,毅然决然的说: “我们一起去!不能让她们三个来面对这种局面!”说着,觉得事情紧急,回头喊道:“小邓子!小卓子,你们赶快去找令妃娘娘,要她赶到慈宁宫去!” 小邓子机灵的应道: “是!我们懂了!” 紫薇、小燕子、尔康、永琪、金琐五个人,就这样来到慈宁宫。他们匆匆忙忙走进大厅,就一眼看到,乾隆、太后,皇后、容嬷嬷都在,个个面罩寒霜。乾隆看到了他们,猛然一抬头,厉声的喊: “小燕子,紫薇,金琐!你们跪下!” 紫薇、小燕子、金琐做贼心虚,通通跪下了。 尔康和永琪,紧张得不得了,站在后面,不敢说话。 “紫薇,小燕子,金琐!朕现在再问你们一次,香妃娘娘到哪里去了?”乾隆盯着三个姑娘,严重的、森冷的问。 小燕子害怕起来,硬着头皮说: “皇阿玛问过好多次了,怎么还要问?就是变成蝴蝶飞走了!” 乾隆不看小燕子,眼光锐利的、沉痛的看着紫薇: “紫薇,你的说法也不改变?你是一个诚实的,善良的孩子,朕信任你,喜欢你,相信你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对朕撒谎!朕要再问你一次,你‘确实’亲眼目睹,香妃变成蝴蝶了?” 紫薇痛苦极了,张口结舌。尔康和永琪站在后面,急得心慌意乱,爱莫能助。 “皇阿玛!我确实亲眼目睹,香妃娘娘变成蝴蝶了!”紫薇终于咬牙说。 “紫薇,你那天对朕发过毒誓!现在,朕要你再发一个毒誓,如果你欺骗了朕,你会失去尔康,失去你所有的幸福!” 紫薇大震,身子一晃,脸色惨白。对紫薇而言,生命不重要,受苦不重要,坐牢砍头都不重要,“失去尔康”却是至悲至惨的事!她可以用任何事情发誓,就是没有办法用尔康发誓。乾隆盯着她,看到她这种神色,心里就有数了,厉声吼: “快说!用尔康来发誓!如果你说了假话,尔康会受到报应!” 不能这样!不能让尔康受到报应啊!紫薇脸上,已经一点血色都没有,张口结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尔康站在后面干着急,心里在喊着:紫薇,没关系!发誓呀,尽管发誓呀!不会应誓的!但是,紫薇就是不敢发誓。 小燕子急忙仰头看窗外,心里飞快的祷告: “天上的神仙,我和紫薇,不管发了什么毒誓,都是为了含香和蒙丹,千万不能让我们应誓!阿弥陀佛!” 小燕子和老天商量完了,就抢着回答: “皇阿玛!你不要为难紫薇了,你明知道紫薇看重尔康,比她自己还重要,你要她用尔康来发誓,那等于是夹她手指一样!会……‘屈打成招’的!还是我来跟你发誓吧!如果我们说了谎话,我会变成黄鼠狼,变成毛毛虫,变成猪八戒,变成石头泥巴烂木头……来生还会投生做一个狗头猫脸的怪物……” “住口!”乾隆大吼。 小燕子一吓,急忙住口。 紫薇知道,自己继续沉默下去,等于是默认了,只得痛楚的说: “皇阿玛!发誓有用吗?如果你怀疑我们,我们无论发什么毒管,都没有用,你还是会疑心的!” “问心无愧,怕什么发誓?”乾隆怒道:“我还是要你亲口再说一次,香妃去哪里了?” 紫薇心一横,痛楚的、咬牙的说: “我发誓……她变成蝴蝶飞走了!” “那么,紫薇!那个萨满法师是谁?”乾隆再问。 紫薇大惊。尔康、永朕大震。 “萨满法师……”紫薇呐呐的重复着。 “小燕子,你的师傅是谁?”乾隆再一吼。 小燕子吓得整个人一跳,眼睛张得好大。 乾隆脸色一变,大声喊: “容嬷嬷!把东西拿来!” “是!” 容嬷嬷就到里面房间,拿出了伏魔棒和面具,重重的往五人面前一放。眼光阴沉而得意的对五人一扫。 “带那个小丫头过来!”乾隆再喊。 容嬷嬷再去里间,带出一个戴着脚镣手拷,面目清秀的女孩。小燕子等五人一看,个个面容惨变,那个女孩不是别人,竟是宝丫头! 小燕子脱口大喊: “宝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宝丫头一看到紫薇和小燕子,就哭着奔上前来,害怕的喊着: “小燕子姐姐,紫薇姐姐……赶快救我,我不要待在监牢里,我好害怕,那里又冷又黑,只有我一个人……” 容嬷嬷按着宝丫头的头,厉声说道: “跪下!不许说话!这儿是什么地方?哪里可以大呼小叫?” 宝丫头跪了下去,铁链叮铃眶郎响着,她跪在那儿发抖,看来好生凄惨。 “你们几个,还要编故事吗?”乾隆喊着:“是不是要朕把这个小丫头推出去斩了?来人呀……来人呀……” 小燕子的勇气全部瓦解,她崩溃了,扑上前去,一把抱住宝丫头,痛喊出声: “皇阿玛!请你饶了宝丫头,她是个小孤儿,没爹没娘,在大杂院里跟了我好多年……她在会宾楼帮帮忙,给厨师打打下手,她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把她捉来干什么?还不赶快拆掉这些铁链……”说着,就去拉扯着铁链:“拆掉!拆掉!她的手脚都磨破了呀……” 紫薇看着饱受折磨的宝丫头,也崩溃了,眼泪一掉,磕下头去,喊着说: “皇阿玛!你把我处死吧!是我的主意,萨满法师,变蝴蝶……都是我的主意……我已经无路可走,香妃娘娘再不离开皇宫,就必死无疑了,我和娘娘一见如故,不忍心看着她死。我以为我在给皇阿玛积德,自己做主,放她一条生路!” 尔康一听紫薇招了,重重一叹,脸如死灰,知道命也运也,逃不掉了。不能让紫薇独自承担这个罪名,大家必须面对,死是死,亡是亡。他上前跪下,沉痛的说了: “皇上!这一切的一切,是从‘你是风儿我是沙’开始!我们不能见死不救,不能让两个生死相许的有情人,饮恨紫禁城!所以,闯下了这个大祸!请皇上仔细思量,再来给我们几个定罪!” 永琪见事已至此,也挺身而出了: “皇阿玛!儿臣只好招了!我们不是背叛皇阿玛,不是欺骗皇阿玛,只是面对一份巨大的爱,深受震撼!看到香妃娘娘徘徊在生死边缘,心有不忍!皇阿玛,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请用您的仁慈,来看这件事!原谅我们吧!” 乾隆听到他们几个全部招了,心痛至极,盯着大家,无法置信的说: “还说这不是背叛?不是欺骗?你们简直欺人太甚!你们集体背叛朕!”他对几个人,一个个看过去:“朕的儿子,女儿,媳妇,女婿……你们居然串通起来,做下这样瞒天过海的事情!朕的爱妃,你们竟然把她偷渡出宫!你们把朕置于何地?你们的眼睛里还有没有皇阿玛?”他越说越痛,哑声大喊:“来人呀!把他们全体拖出去斩了!我今天非杀了他们不可!” “喳!” 侍卫们一拥而入,但是,面对阿哥和格格,大家迟迟不敢动手。 “等什么?拉下去!通通杀了!”乾隆大喊。 “喳!”侍卫只好过来拉五人。 尔康振臂一呼,把侍卫都震了开去,气势惊人的说: “不要你们动手!要杀要剐,我们认了!紫薇,小燕子,大家勇敢一点!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我们为情为义,为天理而死,有什么害怕?正义之下,头可断,血可流!” 小燕子知道自己的脑袋真的保不住了,心里一怕,大叫起来: “什么‘死有红毛绿毛,大山小山’……我还不想死呀!” 太后见情势恶劣,往前一迈,喊道: “皇帝!还没有把案子审问清楚,不能问斩!先把他们关起来,等到整个案情水落石出,追查出香妃的下落,再杀不迟!” 乾隆被太后提醒了,就喊道: “通通拉下去,先把他们关到大内监牢里!” “喳!”侍卫又应着。 小燕子惊天动地的喊了起来: “皇阿玛!上次紫薇夹手指之后,你亲口说过,无论我们犯了什么天什么祸,都不会把我们再关监牢!你又不守信用了!你是皇帝,怎么可以老是不守信用!君无戏言啊!” “朕这次不会守信用了!”乾隆怒极的大吼:“你的脑袋,这次朕要定了!明天,第一个就砍了你的脑袋!其他的人,再一个一个办!” 紫薇挣扎回头,还想救小燕子一命,喊道: “皇阿玛!你不能要小燕子的脑袋,你答应过我,饶她不死!” 乾隆盯着紫薇,恨极的、咬牙切齿的说: “我答应的时候,以为你是个赤胆忠心的姑娘,现在,你已经变成一个满口谎言,满肚子诡计,行为乖张,不择手段的女子,对这样的女子,朕还有什么信用可言?” 紫薇听到乾隆这样的话,知道父女之情,已经恩断义绝,脸色苍白如死。 这时,令妃得到消息,气极败坏冲进门,大喊道: “皇上!手下留情啊!” “谁都不许再为他们几个说情!他们已经犯下滔天大罪,罪不可赦!” 令妃噗通一声,跪倒在乾隆面前,用手情急的攥着乾隆的衣摆: “皇上!虎毒不食子!永琪是你的亲生儿子,他的额娘愉妃去世得早,这孩子自幼没有母亲,成长的过程里,多少辛酸!但是,永琪却懂得发奋图强,勤勉好学,长成这么优秀的青年,皇上啊!你怎么不珍惜呢?你忍心囚禁他吗?忍心砍他的头吗?他有任何闪失,你怎么对得起愉妃在天之灵?” 乾隆听到愉妃二字,想着那个为自己鞠躬尽瘁的女人,心里一痛,倒退了两步。 令妃就哀恳的抬头看他: “皇上!请用一颗宽大的心,原谅这些孩子吧!他们确实罪大恶极,但是,在他们心底,也有一片可贵的热情,才会闯下这样的大祸!如果他们都是一些麻木不仁的孩子,只会贪取荣华富贵,他们就懂得明哲保身,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皇后忍无可忍,一步上前,对令妃说道: “令妃!你又在这儿信口雌黄,混淆视听,妨害皇上的判断力!如果他们为香妃娘娘暗渡陈仓不算滔天大罪,把香妃娘娘偷出去,也不算滔天大罪,编故事欺骗皇上,也不算滔天大罪,那么,以后,弑父弑君,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了!” “就是!”乾隆点头,脸色铁青:“通通拉下去!通通拉下去!” 侍卫就捉住五人,再加一个宝丫头,通通往外拉。宝丫头放声大哭: “小燕子姐姐!紫薇姐姐!金琐姐姐……救命啊……” “皇阿玛!”小燕子大喊大叫:“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就把宝丫头放掉,我们五条命还不够你杀吗?那个小孩子对你有什么用?” 太后听了,威严的伸手喊道: “等一下!” 侍卫停住。太后就看着永琪说: “皇帝!令妃有一句话是对的!虎毒不食子!永琪是我们皇家的血脉,放掉他!那个小丫头,年纪太小,不懂事,也放掉她!不要让人说,我们大清朝心狠手辣,杀儿子和孩子!其他的人,拉下去!关起来再作定夺!” 永琪骄傲的一抬头,义愤填膺,慷慨赴义的说: “要死,大家…起死!我宁愿和他们一起坐牢!不用放我了!” 乾隆大怒,指着永琪: “不放就不放!联成全你,让你一起死!拉下去!” 尔康急忙给了永琪一瞥,已经无法挽救。令妃也急忙给了永琪一瞥,扼腕叹息。 尔康还想救紫薇,就急促的说: “紫薇也是皇家血脉,请老佛爷作主,放了她!” 太后高高的抬着头,冷冷的说: “紫薇这个‘血脉’,我可没办法承认!拉下去!” 乾隆一挥手,侍卫们就拉着五个人下去了。小燕子一边被拉走,一边慷慨激昂的唱起歌来: “巍巍中华,天下为公,普天同庆,歌我乾隆!幼有所养,老有所终,鳏寡孤独,有我乾隆……”唱了一半,回头大喊:“皇阿玛!你真的是这样一个乾隆吗?” 乾隆睁大了眼睛,震撼至极。 小燕子、紫薇、金琐三个人,简直是难姐难妹,就这样,又进了监牢。 这次,小燕子已经豁出去了,不怕了。站在监牢里,昂着头,拍了拍手,说: “来来来!都不要怕,也不要哭,我们进监牢,可以说是家常便饭!每隔几个月,就要进一次!这个监牢,我都熟悉了!像是回老家一样!”就低头四面找寻,喊着:“老朋友!你们在哪里?我们几个又来了,你们也不出来欢迎欢迎?” “你在和谁说话?谁是‘老朋友’?”金琐莫名其妙的看着小燕子。 “蟑螂和老鼠呀!” 金琐正要席地而坐,急忙跳了起来: “我好怕蟑螂和老鼠!不要这样说嘛!” “死都快死了,还怕什么蟑螂老鼠!”小燕子说。 “死了就算了,活着的时候,我就是怕呀!”金琐沮丧的说。 紫薇知道金琐对砍头是充满畏惧的,就用手楼住她,后悔的说: “金琐……早知道,应该把你送去会宾楼……” “算了!送去那儿,还是抓到这儿来,你看,连宝丫头都抓进来了!柳青柳红有没有坐牢,都还不知道!”金琐说。 “我猜,他们逃掉了!”紫薇深思的说。 “为什么?”小燕子问。 “因为他们连宝丫头都抓!一定因为抓不到别人!如果他们抓到了柳青柳红,今天皇阿玛就会让柳青柳红出来和我们对质了!” 小燕子点头,眼里立刻闪出希望的光芒: “晤,说得有理!柳青柳红逃掉了……那么,说不定他们会来救我们!说不定他们会来劫狱!” 紫薇勉强的笑了一下,拉着两人在墙边坐下。说: “小燕子!这次,大概没有人可以帮助我们了!上次,我们在宗人府的监牢,五阿哥和尔康都没有入狱,才能顺利劫狱!这次,在大内监牢,五阿哥和尔康,也一起入狱,我们是没有机会了!” “那……我们死定了?”小燕子睁大眼睛。 “我们凶多吉少了!”紫薇握住小燕子的手,正视着两人,郑重的说:“还有一件事很重要。大家一定要拿定主意!刚刚,老佛爷说了,要在我们身上,追查出含香的下落。我怕……我们在砍头之前,还会被逼供,就像我那天被夹手指一样!你们注意了,大家已经落到这个地步,无论怎么受苦,都要咬紧牙关,不能再把含香和蒙丹的逃亡路线供出来!” 小燕子怔了怔,点了点头。金琐好害怕,硬着头皮,也点了点头。 紫薇就看着虚空,感动的说: “我好喜欢尔康说的那几句话!” “哪几句话?”小燕子问。 “就是‘死有红毛绿毛,大山小山’那几句话!”紫薇微笑起来。 小燕子呆了呆,抬眼也看着虚空,出神的说: “我是小燕子,大概死了不会变成红毛,也不会变成绿毛,我是黑毛!有红毛绿毛的是‘小骗子’……”说着,就猛然跳起身子,哇的大叫起来:“哇!糟了!不好!不好!” 紫薇和金琐被她吓得跳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小燕子嚷着: “我们都死了,谁照顾‘小骗子’呢?” 金琐一屁股坐回地上,说: “我还没被砍头,先被你吓死!” 小燕子看着金琐,一个激动,就把她紧紧一抱。说: “我和紫薇,认了这个皇阿玛,才‘横也是死,竖也是死’!金琐,你好倒楣啊!下次,我如果还能逃过一死,我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找个婆家,把你嫁掉!再也不让你跟着我们受苦了!” “我也认了!”金琐含泪而笑,说:“跟着你们进监牢,挨打,等砍头……我也习惯了!万一有一天,平平静静过日子,不知道我会不会觉得不过瘾!” 金琐说着,就脱下自己的背心,去给紫薇披着。 “小姐,你身体单薄,我身体好!不要跟我争了,把我的背心披上!我能够照顾你,也不知道还剩几天?活着的时候,总要好好的话着!” 紫薇好感动,把背心披上。点头说: “是!不管还能活几天,我们都要‘努力’的活着!” 三个姑娘在女监里叹气,尔康和永琪也在男监里叹气。 “你怎么那样笨啊?”尔康对永琪跌脚说:“老佛爷说了饶你一死,你还硬要闯进这个鬼门关!你想想,有你在外面,我们还有一点机会!你可以找晴儿帮帮忙,到太后面前去说情,跟皇上恳切的谈一谈,打听一下柳青柳红和箫剑的下落……现在,你跟着关进来,有什么好处?” 永琪后悔不迭,说: “我也觉得我笨极了!当时那个状况,你们全体要砍头,我怎么能够苟且偷生呢?”他满监牢转,这还是第一次,这个养尊处优的阿哥,进了这种地方。他四面看看,叹口长气:“唉!以前,要杀就杀六个,会逼得皇阿玛妥协。看样子,这次我们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怎么办呢?” 尔康抓住他的胳臂,用力的摇了摇: “听我说!你还有机会!你毕竟是皇上的儿子,皇上不会要你这颗脑袋!就算他真要,老佛爷也不会允许!所以,假若你能够出去,一定要把握机会!出去了才能救我们!” “怎么救呢?我觉得,这次皇阿玛是真的恨死我们了!尤其对小燕子,他是气大了……他如果砍了小燕子的头,我反正是活不成的!不如大家一起死!” “我最怕的,还不是砍头。真要能够干干脆脆,一刀头落地,死也罢了!就怕活罪难逃!”他满牢房走来走去,想起紫薇被夹手指的惨状,心有余悸:“五阿哥,我要想办法把你弄出去,你出去以后,尽你的能力,对皇上动之以情!最起码,让他不要折腾几个姑娘家,她们三个,任何一个都经不起夹棍和拷打!唉!我甚至没有机会,教她们一招,万一被逼供的时候,可以捏造一条路线图!我真笨!” “或者,她们也会应变吧!”永琪没把握的说。 尔康摇摇头,小燕子会吗?恐怕没那个知识。紫薇呢?恐怕没那个心眼。金琐呢?更不擅长撒谎编故事了。 两个男儿对看,真是满腔担心,千般无奈。 “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出去!”尔康坚定的说:“出去一个是一个!” 第十章 尔康入狱,学士府整个都震动了。 “尔康怎么会闯下这样的大祸?”福晋激动万状的拉着福伦,喊道:“我们赶快进宫去,你去求皇上,我去求令妃!再晚就来不及了!你好歹是几代的忠臣,尔康十七岁就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的君臣感情,还抵不过一个香妃吗?” “我们走!”福伦脸色惨白,眼中含泪:“我们马上进宫,可是,你心里要有一个准备,听说,令妃娘娘为了他们几个,今天已经跟皇上跪下了,苦苦哀求都没有用!连五阿哥,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呀,一样关进牢里去了!这次,他们的祸闯得太大了!尔康那么聪明的孩子,怎么这样糊涂啊!” “自从那个还珠格格进宫,那个紫薇格格进府,我们就没有太平日子了!尔泰远放到西藏,我已经等于丢了一个儿子,再失去尔康,失去紫薇……我的日子怎么过啊?”福晋泪眼看福伦:“你得跟皇上说,失去香妃,还有别的贵妃,失去尔康,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了!” “说这种傻话,还有什么意义?你知道吗?皇上已经派了傅恒、鄂敏、葛风几个,带了好几百人,出阜成门,朝阳门,安定门,永定门,兵分四路去追捕香妃……可是,皇上没有派我去!” “这代表什么意思?” “这代表皇上不再信任我,他把我和尔康,视为一体,甚至,会认为我是知情不报!我现在进宫去求情,到底有没有用,我真的没把握!但是……”他痛楚的摇摇头,拉着福晋的手:“走吧!我们进宫去!” 福伦和福晋,连夜进宫,在延禧宫令妃那儿,见到了依旧盛怒的乾隆。 福伦和福晋,一见到乾隆,就双双跪倒了。 “皇上!臣知道尔康这次犯下了滔天大祸,罪不可赦!但是,请看在老臣一生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尔康一命!”福伦情急的说。 福晋泪流满面,磕着头,真情流露的说: “皇上!请体念天下父母心啊!这次闯祸的几个人,也有皇上的亲生儿女,尽管痛在心头,恨在心头……他们仍然是自己的骨肉啊!他们受到任何伤害,最痛的还是父母呀!皇上的心,想必跟我们一样,请您网开一面,饶了他们吧!” “你们还敢求情?”乾隆怒气冲冲的喊:“尔康是朕的御前侍卫,掌管的就是朕和皇宫的安全!他却知法犯法,做出这么荒唐的大事!带坏了永琪和两个格格!朕杀他一百次,也难消心头之恨!你们当父母的,有没有好好的管教儿子?怎么允许他这样胆大妄为?现在,你们还有脸来求情?” 福伦看到乾隆这样震怒,不禁颤抖,激动得无以复加: “臣罪该万死!不曾把儿子管教好,但是,老臣只有两个儿子,实在受不了丧子之痛!如果皇上一定要处死尔康,不知道可不可以让臣用自己这颗脑袋,换取尔康一命?” “朕看在你们福家三代的忠贞上,也看在令妃和你们的亲属关系上,才没有把你一起治罪!你再说一句,朕连你一起下狱!依朕看,你和香妃的脱逃,也脱不了关系!” “皇上请明察!”福伦老泪纵横了:“臣实在一点也不知道,如果知道,怎会让尔康闯下这种砍头的大祸呢?” 令妃忍不住,也含泪跪下了: “皇上!尔康一向是皇上最喜爱的臣子,这次的罪,虽然重大,不知道可不可以让他戴罪立功呢?” “皇上!”福晋磕头说:“请给臣妾一点时间,放尔康回家,让臣妾和尔康好好的谈一谈,或者,可以追查出香妃娘娘的逃亡路线!” “是是是!”福伦拼命点头:“让老臣带领尔康,追回香妃,弥补过错!如果追不回香妃,皇上再杀尔康,也不迟!” 乾隆冷冷的看着福伦: “你不用多说了,尔康的个性,朕了解!今天,就是用刀搁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说出香妃的去向的!你不用设法营救他了!犯下这样的大案,他和那两个格格,都必死无疑!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今天,看在你们父子一场,允许你们探监!想要朕放他出来,门都没有!” 福伦福晋神色惨变。令妃就拉住乾隆的衣服,痛楚的喊道: “皇上啊!尔康是你的女婿啊!” 乾隆一拂袖子,暴怒的喊: “不要再说了!这样的女儿女婿,不如没有!” 令妃不敢再求,看着福伦福晋说道: “你们只好去监牢里,劝劝尔康,把香妃娘娘的下落说出来,如果追回了香妃,让他将功折罪吧!” 正说着,侍卫紧紧张张的进房一跪,急促的说: “启禀皇上,五阿哥在监牢里晕倒了,脸色苍白,口吐白沫!” 乾隆吓了一跳,毕竟父子连心,内心一阵刺痛。令妃早已心惊胆战的喊道: “五阿哥一向娇贵,那里受过牢狱之苦!怎么办?怎么办?” 在监牢里,永琪正倒在地上,捧着肚子,大声的呻吟。 “哎哟……哎哟……痛死我了!哎哟……” 尔康在他身旁,凄厉的大喊着: “你们有没有禀告皇上?五阿哥病势沉重,如果再不宣太医,大概就活不成了!这可不是普通人犯,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有丝毫差错,你们一个个全部活不了!” 几个狱卒,围在旁边看,紧张得不得了。 “已经禀告皇上了,五阿哥……你千万撑着点儿……” 正说着,狱官带着福伦、福晋、侍卫、狱卒、太医浩浩荡荡而来。 尔康一眼看到父母,又是惊喜、又是惭愧,悲喜交集。一时之间,顾不得永琪了,急忙迎上前去: “阿玛!额娘!你们怎么来了?” 狱官打开栅门,福伦和福晋就冲了进去。尔康双膝落地,磕下头去: “儿子向你们请罪!连累阿玛额娘伤心,我实在太不孝了!” 福晋一把抱住尔康的头,泪如雨下。 “尔康!你要杀掉父母吗?你闯下这样的大祸,要让我们两老如何活下去呀?” “对不起!”尔康惭愧至极,痛楚的说:“额娘,阿玛,大祸已经造成,后悔也晚了!你们赶快派人飞骑到西藏去,把尔泰叫回来……他是西藏驸马,皇上会对他另眼相看的!有他在,你们就不会被我和紫薇连累了!” 永琪在地上呻吟打滚: “哎哟!哎哟……” 福伦急呼: “五阿哥!你怎样了?” 太医和狱官已经在检查水琪。尔康急忙过来帮忙,趁机捏了太医一把。太医一楞,心领神会。这位太医已经诊治过紫薇小燕子好多次,深知乾隆对这几个年轻人爱护备至,到底为何把他们下狱,他可弄不清楚。永琪是五阿哥,无论如何不会有杀身之祸,跟着演这场戏,绝对没错!他就急忙诊治,煞有介事的问: “这样子有多久了?” “两个时辰了!”尔康说。 “两个时辰?”太医惊喊:“决拿担架来,抬出去,这个监牢寒气重,五阿哥吃不消!” “喳!” 狱卒还有些犹豫,福伦急急说道: “我刚刚从皇上那儿来,皇上听说五阿哥病了,急得不得了!大家好好的把五阿哥抬到景阳宫去,令妃娘娘在那儿等着他!太医,你照顾着!” “是!”太医恭敬的回答。 狱卒这才急急的去抬担架了。 永琪和尔康,暗暗的握了一下手,交换着彼此的情谊和一切。尔康就低头对永琪说道: “五阿哥!出去之后,好好保重!万一没有机会再见,帮我照顾额娘和阿玛!尔康千谢万谢了!”尔康说着,就跪在永琪面前,对他郑重的磕了一个头。 福晋一听尔康这个话,就激动得热泪直流,喊道: “尔康,求你不要这样说……不会有这种万一,不会不会的!” 永琪凝视尔康,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哎哟……尔康,你我情如兄弟,放心……大家生死与共……哎哟……” 狱卒抬来担架,手忙脚乱的把永琪放上担架。 “慢慢走,慢慢走!”太医说。 众人就抬着永琪匆匆出去了。 狱官已经得到令妃的关照,看着尔康、福伦和福晋,说: “福大人和公子,大概要好好的谈一谈,我到外面去等!一盏茶以后,来接二位!” 狱官和狱卒出门去,把牢门仍然牢牢锁上。 福晋一看没人,就握紧了尔康的手,急促的说道: “尔康,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你说出香妃的下落,让你阿玛把她找回来!那么,大家说不定都可以没事!你看在父母都已经不再年轻的份上,不要保密了!” 尔康握住父母的手,诚挚的说道: “阿玛,额娘,请不要勉强我做无情无义的事!如果我会出卖朋友,苟且偷生,我就不会闯下今天的大祸了!” “我知道,你从小就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福伦对尔康摇头,难过已极的说:“但是,今天,赔上去的,是四条人命,你不在乎自己的命,也不在乎紫薇和小燕子的命吗?我刚刚见了皇上,他语气强硬,除了五阿哥,你们几个生机渺茫呀!” 尔康正色的回答: “事已至此,我也无可奈何了!如果我用香妃来换取我们的生存,紫薇会轻视我的!她宁可死,也不愿意我这样做。小燕子也是!难道我一个男子汉,还不如她们几个弱女子吗?” 福伦见尔康心意已定,势难挽回,就把尔康的手紧紧的一拉,低声说道: “如果你还有机会走出这个监牢,你就远走高飞吧!不要顾念父母,不要犹疑不决,知道吗?” 尔康不禁一凛。这才体会,父母之爱,真是深深深深呀! 男监里的状况,女监里一点也不知道。 三个姑娘蜷缩在一起,彼此给彼此温暖。小燕子闲极无聊,竟然作起诗来。 “昨天笑嘻嘻,今天哭兮兮,管他哭与笑,总归命归西!” 紫薇笑了,给小燕子喝采: “好诗!好诗!有点天才!” 小燕子被紫薇一夸,就得意起来: “作诗有什么难?我一口气可以作好多首!”就摇头晃脑的念:“自从来到漱芳斋,宫门牢门分不开,尽管千岁千千岁,脑袋迟早掉下来!” “好诗!好诗!”紫薇又说:“视死如归!” “什么‘死乌龟’?还‘臭王八’呢!”小燕子马上泄气了。“你骂我呀?” “我怎么会骂你?”紫薇失笑的说:“作诗还作得满像样,碰到成语你就原形毕露了!” “成语?我决定要学成语了!” “现在‘决定’了!只怕出去之后就忘了!”金琐笑了笑。 “如果这次还能出去,我一定学!”小燕子举手作发誓状:“君子一言,八马难追!再加九个香炉!” 紫薇用手抱着膝,叹了口气,说: “我最喜欢两句成语,是‘勇者不惧’和‘无欲则刚’!前面一句说,勇敢的人,什么都不怕!后面一句说,什么都不要的人,就是最刚强的人!希望我们面对死亡的时候,也能做到‘勇者不惧’,‘无欲则刚!” 小燕子想了想,缩缩脖子说: “可是,我没有这么伟大,我怕死,怕痛,怕饿,怕冷,怕没朋友,怕蛇,怕毛毛虫……怕一大堆的东西!我也什么都要,要活着,要快乐,要自由,要享受,要你们……还要永琪!” 狱卒的脚步声,整齐划一的“笃笃”响起,打破了寂静。金琐惊喊: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紫薇一颤,警告两人: “三更半夜,一定不是好事,大家注意了!咬紧秘密!” 狱卒“钦铃匡郎”打开门锁。 小燕子就大声喊: “你们要带我们到哪里去?半夜三更,如果是要找什么‘大人’来审问我们,就不必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紫薇格格,走!”狱卒简单的说。 “只有我一个人吗?”紫薇惊问。 “是!” 小燕子和金琐大惊,上次夹棍的事,记忆犹新,就一边一个,死命拉住紫薇。 “不行不行!这次我一定不让你一个人去!要带,就把我也带去!”金琐喊。 “每次都选紫薇,明知道她的身子最弱,就是欺负她!不去不去!死也不去!”小燕子也跟着喊。 “哪里由得你们?让开!”狱卒把二人重重的一推。 金琐被推倒在地。小燕子跳了起来,一拳打去。喊着: “反正是死,我跟你们拼了!我是‘勇者拼命’,‘拼死则刚’!”她一面喊着,一面飞跃起来,拳打脚踢,势如拼命。 “来人呀!来人呀……”狱卒大叫。 侍卫一拥而入。 小燕子豁出去了,夺门而逃,侍卫飞扑而上,大打出手。小燕子手脚并用,外带嘴咬,什么不入流的打法都使出来了,但是,她哪里是众侍卫的对手,没有多久,就被打得趴下了。 紫薇就被狱卒拖走了。金琐大喊: “小姐!小姐……小姐啊!” 小燕子也直着脖子,惨烈的喊着: “紫薇!如果你再被夹手指,记住好女不吃眼前亏呀……他们要路线图,就给他们一个……给他们三个四个都可以……” 紫薇就在一片喊声中,被狱卒拉走了。 紫薇并没有被带到什么可怕的地方去,她被带进了御书房。 房内一灯如豆,乾隆背着手,在房间里郁闷的走来走去。 “万岁爷!紫薇格格带到!” 紫薇见到乾隆,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 “皇阿玛!” 乾隆对侍卫挥手说: “通通下去!” “喳!” 待卫全部退出,房里只剩下乾隆和紫薇。 乾隆就站住了,死死的盯着她。 “紫薇,今晚,这房里只有朕和你,朕想和你好好的谈一谈!” “是!”紫薇忐忑的应着。 “不用跪了!起来!” “谢皇阿玛!”紫薇起身,悄眼看乾隆,心里充满了歉疚和不安。 “朕对于香妃的整个故事,仍然糊里糊涂,朕希望你坦白的告诉朕,到底前因后果,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在这个故事里,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你从头说起,不许再有半个宇的谎言!” 紫薇点了点头。 “好!我把整个故事,都告诉皇阿玛。”她吸了一口气,开始述说:“尔康和五阿哥,护送娘娘出城那天,曾经和一个回族武士打斗,同时,听到了那个‘你是风儿我是沙’的故事。他们回到宫里,把故事告诉了我和小燕子,我们大家,就全体被这个故事感动了,震撼了,几乎是着魔了……” 紫薇就这么开始,述说了这整个漫长的故事,如何在会宾楼,和蒙丹不打不相识。如何听到蒙丹和含香七次私奔的情形,深受感动。如何决定帮助两人传递消息,如何借萨满法师作法,把蒙丹蒙混进宫。如何看到含香死而复生,大家决定铤而走险……她全部都说了。只是,她隐藏了“蒙丹”的名字。只用“回人”代替。至于蒙丹和含香的去向,当然只宇不提。 终于,她把整个故事说完了。 “这就是整个的故事!香妃就这样逃走了!” 乾隆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一脑的震惊,郁怒,和不可思议。 “你们居然两次假借萨满巫师的名义,把那个回人偷运进宫,和香妃私会?这么大胆?” 紫薇俯头不语。 “那个回人,还和朕见过面!” 乾隆眼前闪过蒙丹锐利的眼神,闪过那个驱鬼的画面,闪过小燕子喷水的情形。他气得握紧了拳头,瞪着紫薇,抖着声音说: “紫薇,你们把朕的尊严放在哪里?这样当着朕的面,一次两次的戏弄朕?你们怎么做得出来?” “皇阿玛!”紫薇含泪看他,真挚的说:“当香妃娘娘挣扎在生与死之间,当一份强烈而无助的感情震撼着我们的灵魂的时候,我们就把什么都忘了!好像天地万物都很渺小,这个皇宫也很渺小!我承认,我们顾不得皇阿玛的尊严,正像我们顾不得自己的生死一样!” 乾隆狠狠的看着她。咬牙说道: “皇宫很渺小,皇阿玛也很渺小!伟大的是那个回人和香妃!你只看到那个回人的感情,没有看到朕对香妃的感情吗?” “我看到了。”紫薇深刻的说:“可是,皇阿玛,感情这回事,好像应该有个先来后到,要不然,人与人的关系,会弄得天下大乱。我们应该有一种‘感情道德观’!中国不是自古就有‘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事二夫’这句话吗?那个回人,和香妃娘娘从八岁就相知相许了,那份感情,更胜于一个丈夫啊!” “你胆敢和朕谈‘感情道德观’!”乾隆一拍桌子,怒极的说:“你明知道朕对香妃的感情,你完全不顾!利用朕对你们的宠爱,玩弄花样,把宫外的男子,带进宫来和朕的妃子私会,再把妃子掩护出宫,帮她私奔!做出这么多荒谬绝伦的事情来,你还胆敢说什么‘道德观’!你的‘道德观’在哪里?啊?” 紫薇低下头去,答不出话来。乾隆又一声怒吼: “那么,那晚,你们在令妃娘娘那儿,说了几百个稀奇古怪的理由,千方百计把朕灌醉,就是为了掩护香妃出宫?” 紫薇轻轻的点了点头。 乾隆思前想后,脸色铁青,瞪着她,重重的点着头: “好一个孝顺的女儿!好一个明珠格格!好一个还珠格格……朕真是认对了女儿!” 紫薇咬了咬嘴唇,眼泪落下。她痛楚的说: “对不起,皇阿玛……真的对不起!其实,我一直充满了犯罪感……直到老佛爷赐死含香,带给我的震撼太大了,这才不得不把计划实行!” 乾隆再一吼: “现在,朕只要你再回答一句话,你们把香妃送到哪里去了?” 紫薇低头不语。 “说!” “我不能说!就算我说了,那也是骗你的,我不要再骗你,我就是不能说!”她哀恳的看着乾隆:“皇阿玛,你不能原谅他们吗?不能用一颗宽大的心,去接受这件事情吗?如果你肯把自己置身事外去看,这件事其实是很美很美的!” “置身事外?朕如何置身事外?你们拐走的,是朕的妃子呀!你还敢说这件事很美很美?什么地方很美?我真恨不得把你掐死!” 紫薇看到乾隆如此恨她,恨到咬牙切齿,就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了。 乾隆愤愤的在室内踱步,喘着大气。然后,一下子停在紫薇面前,紧紧的,死死的,恨恨的看着她。 “香妃去了哪里?你要不要回答朕?” 紫薇轻轻的摇头。 乾隆扬起手来,用手背对着她的脸抽了过去。力道之大,使她跌倒在地。乾隆就瞪着她说道: “今天,朕如果不是想到雨荷为朕苦守了十八年,朕一定马上就毙了你!你不配做朕的女儿!朕没有像你这样的女儿!”就大喊:“来人呀!带下去关起来!” 紫薇被关回了监牢。 小燕子和金琐急忙扑了过去。 “紫薇!紫薇……你怎样?有没有被夹手指?啊?”小燕子急问。 金琐拉起她的手,就拼命检查手指。 “还好手指没事……你被带到哪里去了?他们打你了吗?用刑了吗?哪里痛?哪里痛?告诉金琐啊!” 紫薇抬起充满伤痛的眼光,看着两人,悲切的说: “我没有被用刑,你们放心……可是,我的心好痛……皇阿玛,他那样恨我,我好不容易认到的爹,又失去了!” 小燕子把紫薇一抱,含泪说: “他这样不谅解我们,我们所有做的事,他都不能站在我们这边去想,他和我们是两个国家的人,想法不一样,做法不一样……这样的爹,失去就算了!不要为他心痛了,他恨我们,我也恨他!大家彼此彼此!” 紫薇伸手,紧紧的拥住两人,咽了口气,说: “我们这次是死定了!皇阿玛……他不会再原谅我们了!让我们勇敢的面对死亡吧!”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够救我们?不知道尔康和永琪怎样了?他们两个好聪明,说不定已经逃出去了!”小燕子祈求的看着牢房外面,喃喃的说。 是的,永琪已经逃出了牢房。 他被救到景阳宫,装病装了整个一下午。乾隆没有理他,太后没有管他,别人也不过问。到了晚上,才见令妃匆匆忙忙的赶来,摒退了左右,她急促的说: “永琪,你听我说,福伦和福晋在学士府等你,你马上出宫去见他们,大家商量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不要走神武门,走西华门,那儿的侍卫,我已经关照好了!你就连夜出宫去吧!” “不行!”永琪脸色一正:“我装病出来,是为了救大家,我要马上去见皇阿玛!现在,所有的事,都在皇阿玛一念之间!他原谅了大家,就大家没事,他不原谅大家,我就是连夜出宫,也没有用!”说着,就往外走:“皇阿玛现在在哪里?延禧宫吗?” 令妃急忙拉住他,着急的说: “皇上怎么可能原谅大家呢?你们伤透了他的心,让他尊严扫地!失去香妃的痛,失去儿女的痛,已经让他没有理智了!这个时候的皇上,是个受伤的老虎,危险得不得了!” “他没有失去我们,只要他能够原谅我们,我们依然是他的儿女,会用以后的生命,来为这件事赎罪!我去解释给他听,我去忏悔,我去告诉他整个的前因后果,只要他听了全部的故事,他就会‘感动’,会明白我们这样做,是因为我们个个有‘正义感’,他不但不该杀我们,还应该以我们为荣!” “你不要天真了!皇上已经把紫薇叫去,仔细问过了!该说的话,大概紫薇都说了!皇上不但没有‘感动’,还越听越气,告诉我说,他最大的错误,就是认了紫薇和小燕子!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她们两个,立刻杀了!” 永琪大震,瞪着令妃。 “这么说,我更不能一个人出去了!我得留在宫里,和他们共存亡!” “共什么存亡?”令妃大急:“现在,逃一个是一个!等到皇上气消了,你再回来!”就压低声音,对永琪语重心长的说:“宫里有我,还有晴儿!你快走,去找福伦,安排一切。我留在宫里,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就和晴儿联手,救出他们几个来!可是,宫外,一定要有人接应,你懂了吗?” 永琪睁大眼睛,看着令妃,明白了。 “我懂了!令妃娘娘,你这么好心,老天一定会报答你!可是,你自己会不会有问题?” “放心!我好歹有个小阿哥,帮我撑腰,我不怕!皇上再怎么生气,不可能把整条船打沉的!你收拾一点东西,快走!信任我!尔康、小燕子、紫薇……都像我亲生的儿女一样,我不会让他们送命的!” 永琪想想,就毅然的一摔头: “好!我出去等消息!安排一切!不过,我先要给皇阿玛留一封信,免得你被牵连!” 永琪给乾隆留了一封信,就在令妃的掩护下,匆匆出宫了。 他马不停蹄,直奔学士府。到了学士府,福伦已经在等着他。把他带进了书房,他就惊见柳青和柳红,赫然在座。 “柳青,柳红,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柳青奔过来,激动的摇了摇永琪的胳臂,说: “我们今晚来找尔康,福大人把我们留住,了解了我们和你们的交情,才告诉我们,你们大家出了事!” 福晋急忙上前,说: “大家长话短说,我们这个学士府,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只怕皇上会认为这儿是追查香妃的一条线索,派人盯上咱们!” “目前还不会,因为尔康在牢里!”福伦说,看着永琪:“现在,五阿哥不能待在我这儿,皇上一发现五阿哥跑了,第一个就会查到我们这儿来!所以,你们马上去帽儿胡同,那儿有我的亲信老柯!”他交了一张纸条给永琪:“这是地址,到了那儿,自然有人会招呼你们!” “福大人的意思,我们还是不太明白!”柳红有些困惑。 福伦紧紧的看着大家,压低声音: “令妃娘娘已经答应我们,在适当时机,把他们四个全部救出来!等到他们救出来了,我会把他们送到帽儿胡同。那儿,已经准备好了马匹,马车,干粮,盘缠,衣服和行李。我知道,柳青柳红都有一身功夫,你们大家上了马车,就彼此保护,也彼此作伴,亡命天涯吧!” 永琪震动极了,看着福伦和福晋。 “福大人!福晋!你们舍得尔康吗?” “不舍得又怎样?”福晋眼泪一掉:“总不能眼看他死!他和紫薇,这一场恋爱感天动地,我们做父母的,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如果他们还能逃出这次的劫难,我认了!让他们远走高飞吧!五阿哥,你和小燕子也是!那个小燕子不属于皇宫,在宫里,迟早要出事,你们走吧!天涯海角,总有生存的地方!” 永琪怔怔的看着福伦和福晋。柳红问: “我们都跑了,你们会不会出事呢?” “我已经派人去西藏,叫回尔泰和塞娅!我想,我有世袭的爵位,是三代的忠臣,皇上再狠心,也不忍心动我!何况,在朝廷里,我还有我的背景!再加上尔泰是西藏驸马……不要紧,你们大家放心,也让尔康放心的走吧!他留在宫里,我才胆战心惊呢!”福伦说。 “福大人,福晋!”柳青就义薄云天的一抱拳,说:“我柳青向你们两位保证,会拼命保护五阿哥和尔康,让他们健康平安!” “好在,这一走,也不是永远走了,过个一年半载,如果香妃的事件平息了,皇上淡忘了,还是可以回来!”柳红安慰着福晋。 “我们还有一线希望,”永琪说:“说不定皇阿玛会突然想通了,饶了我们!” “就是!就是!”福晋说,想想,又忧心忡忡了:“如果皇上一直想不通,大家就危险了!不知道令妃娘娘是不是能够把他们救出来?万一救不出来,怎么办?” 福伦看着福晋,怀抱着希望,说: “我们只好尽人事听天命!你别忘了,在宫里,我们还有一个希望,就是晴儿!” 福晋眼睛一亮: “是啊!还有晴儿!” 第十一章 晴儿确实使出了她的全力,在太后面前,给小燕子等人求情。 “老佛爷,请您开恩,跟皇上美言几句,放了他们大家吧!” “你说得多么简单?哪有这样的好事?他们犯下欺君、叛国、包庇、偷渡……种种大罪,每一条都是好几个死罪,怎么可能再有生路?晴儿!你也醒一醒,既然那个尔康和你也没有夫妻缘份,你就不要再去顾念他了!” “夫妻缘份虽然没有,知心朋友还是可遇而不可求。老佛爷……他们犯下的案子,不是正好解除了老佛爷的心腹大患吗?把香妃送走,老佛爷也松了一口气……以后,香妃就再也不会回来迷惑皇上了!何必再去追寻她的下落呢?将错就错,不是很好吗?万一追回来了,皇上又不可自拔,难道老佛爷还要再赐死香妃一次?” 太后一楞,深思起来: “晴儿说得有理!” “所以,他们几个,是歪打正着,为老佛爷除害了!”晴儿赶紧再说:“老佛爷,你可不可以看在他们也有‘功劳’的份上,放了他们呢?” 太后深深的看着晴儿,似乎要看到她内心深处去。 “晴儿,你对尔康,还是很喜欢的,是不是?” 晴儿眼中含泪,默然不语。 太后就有活动的意思了。 “或者,可以让尔康免于死罪吧!” 晴儿猛然打了一个寒战,急促的喊: “就让他们一起免于死罪吧!如果他们都死了,尔康一个人活着,对他而言,是生不如死啊!” 太后怔了怔,还来不及说话,外面传来太监大声的通报: “皇后娘娘到!” 随著通报,皇后带着容嬷嬷急步而入,匆匆请安: “老佛爷吉祥!” “这么急冲冲的,有什么事吗?”太后问。 “老佛爷派到济南去的高庸,回来了!”皇后声音清脆的回答。 太后一震: “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回老佛爷!”容嬷嬷走到太后身边,神秘的说:“高庸带来了三个人!一个是当年亲手接生紫薇的李婆婆,还有一对老夫妻,是紫薇的舅公和舅婆!” “人呢?”太后神态一正,眼神专注。 “就在外面等!不知道老佛爷要不要马上传来问话?”皇后问。 “还等什么?马上传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带进来!”容嬷嬷立刻走了出去。 晴儿退在一边,惊奇的看着听着。紫薇的舅公舅婆?难道找到了什么破绽不成?她睁大眼睛,谅惧不已。 容嬷嬷带了高庸、李婆婆、舅公舅婆等人进来。高庸甩袖一跪: “奴才高庸叩见老佛爷,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这次奴才去济南,寻访了好多人家,总算没有白跑,已经把紫薇格格仅存的亲人,和接生的李婆婆都带来了!请老佛爷亲自查问吧!” 太后眼光锐利的看向后面三人。只见那三人,都是一身灰布衣服、满脸风霜,很老实的普通老百姓。这时,早就匍伏于地,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世面,都吓得簌簌发抖。 “谁是李婆婆?”太后威严的问。 “我是!”李婆婆急忙抬头。 “紫薇是你亲手接生的?事隔十九年,你怎么知道我们说的,是哪一个紫薇?” “如果是当年住在大明湖边‘趵突泉路江家巷五十二号’的夏家,那就没错了!”李婆婆战战兢兢的说。 太后立刻敏捷的接口: “趵突泉路江家巷五十二号的夏家,你怎么记得这样清楚?” “因为接生那天,我实在不愿意去!”李婆婆惶恐的说道:“又是下大雪,又是深更半夜,又不是老主顾……我左推右推不想去,可是,来人一出手就是两个银锭子,实在太多了!我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多接生费,这才冒着风雪去了!” 太后顿时大震,提高声音,尖锐的问: “风雪?那紫薇是八月二日生,怎么会有风雪?” “我没说是八月二日呀,”李婆婆愕然说道:“如果我没记错,那晚刚好是腊八!因为夏家派人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喝腊八粥!”就一指那个舅公:“夏家派来的人,就是这位!” 太后惊得一个颠踬,心想,原来紫薇是冬天出生的,这么说,她根本不是皇帝的骨肉!早知这个紫薇身世可疑,看来,根本是个骗局!她整理了一下零乱的思绪,盯着那一对老夫妻,再严肃的问道: “你们确实是紫薇的舅公舅婆吗?” “是是是!”两老拼命点头。 “紫薇的母亲是夏雨荷吗?” “是!夏雨荷是我的外甥女。当年住在趵突泉路,大家还很亲近,相信紫薇还认得我!后来,雨荷搬到千佛山下面去了,大家就疏远了!”舅公说。 “那么,你们可曾知道,紫薇的生父是谁?” 舅公惭愧的低下头去: “实在不清楚,雨荷的事情,一直好神秘,没有成亲就有了孩子,生活不是很检点……大家对他们都有看法……雨荷生产那天,夏家一团乱,还是雨荷的娘,求着我去请产婆的!” “你确定那是十二月八日?” 舅公斩钉断铁的一点头: “对!癸亥年腊月八日!” 太后又惊得一跳: “癸亥年?难道不是壬戊年?” “不是!肯定是癸亥年……”舅公就转头看老妻,不太有把握的问道:“她不是和我们家秋儿同年生的吗?” “是!”舅婆点头说:“秋儿是我们的孙子,生在秋天,她生在冬天,雨荷那时跟我很接近,还开玩笑的说过,要亲上加亲呢!” 太后整个震住了。 晴儿也吓呆了。 同一时间,乾隆正为了永琪溜走的消息,气得发昏了。 “留书出走?什么叫做留书出走?他不是生病了吗?” 小顺子跪在地上,双手高捧着一封信: “这是五阿哥留下的信,他从监牢里抬出来的时候,确实病得很厉害,肚子痛得不得了,后来,吃了药,好多了。他说到御花园走走,就一去不回了!” “岂有此理!早知道,让他死在牢里,不要放他!” 乾隆就一把抢过那封信,拆开来看。小顺子磕了一个头,赶紧起身退出去。 令妃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察看着乾隆的神色。 乾隆只见信上写着: “皇阿玛,请原谅儿子的不孝,在您如此暴怒的时刻,就算我有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我们几个,对皇阿玛的尊重和敬爱,始终如一,天地可表!香妃事件,我们虽然大错特错,但是波涛汹涌的表面,在底层,总有一个撼动的根源!如果皇阿玛有一天找到了那个根源,说不定能够原谅我们的一切!皇阿玛,我再次为我们五个求情,如果皇阿玛饶恕了我们,您将得回四个儿女,我会回来向您负荆请罪!否则,永琪不能独活,就在这儿和您永别了!” 乾隆把信纸一抛,气得暴跳如雷: “永别了!好!让他消失在外面,永远不要回来!我没有这样不孝的儿子!” 令妃捡起信看了看,婉转的说道: “皇上!臣妾觉得,五阿哥这封信,纸短情长,让人感动!字里行间,充满了无可奈何!只要皇上原谅了紫薇他们,他就会回来的!否则,他选择和尔康他们大家‘同生共死’!皇上,您真的要三思啊!已经失去香妃了,何必再失去这么多儿女呢?悲剧喜剧,就在皇上一念之间啊!” “令妃!你不要再帮他们说话了!悲剧喜剧,不在朕的一念之间,在他们的一念之间!当他们选择了帮助香妃逃亡,他们已经选择了悲剧!在这件事情里,最让朕痛心的,还不止是他们帮助香妃逃亡,还有他们对朕一次又一次的欺骗!朕一问再问,他们咬定香妃变成蝴蝶飞走了……”他越说越气,大吼:“哪有这样的儿女,把朕当成一个白痴来玩弄?” 乾隆如此盛怒,令妃不敢说话,偏偏这时,太后的人到了,甩袖跪倒: “皇上,老佛爷有请!说是有急事,请万岁爷去一趟慈宁宫!” 片刻以后,紫薇、小燕子、金琐,全部被带到了慈宁宫。 小燕子是乐观的,看到有人来带她们,就惊喜起来。 “一定是皇阿玛想明白了,要放我们了!” 紫薇没有那么乐观,但是,也带着希望: “皇阿玛是个‘性情中人’,只要给他时间,他就会想明白!肯传我们,就是好事,就怕他根本不理我们!” 在慈宁宫门口,她们又惊见尔康被押了过来,更加肯定有好消息了。连金琐都振奋起来,高兴的喊: “是尔康少爷耶!你们的分析一定对了,皇上也传了尔康少爷,大概真的要释放我们了!” 尔康一看到紫薇等人,也惊喜交集,恍如隔世: “紫薇!小燕子……你们也来了?”他忘形的奔了过来,贪婪而心痛的看紫薇:“你怎么样?是不是很冷?有没有受伤?赶快告诉我!” “赶快进去吧!不要在这儿聊天了!”狱卒不耐烦的打断他们。 小燕子心怀希望,对狱卒一凶,掀眉瞪眼的喊: “你当心!皇阿玛叫我们过来,是要释放我们!你凶什么凶?睁大眼睛看看清楚,我们到底是格格耶!我们放了之后,头一个拿你开刀!你这个势利小人,你叫什么名字?你说!你说!” 狱卒被小燕子的气势吓住了,连忙赔笑: “格格不要生气,奴才也是奉命办事呀!各位格格大爷,请快进去吧!” 紫薇看不到永琪,急忙问: “五阿哥呢?” “昨天就出去了!有机会再说!” 大家进了慈宁宫,就呆住了。只见一屋子都是人,乾隆、令妃、太后、皇后、晴儿、容婉赎等人都在,个个神情严肃。除了宫里的人,地上还跪了好几个老百姓,正是李婆婆、舅公和舅婆。 太后立刻开口: “小燕子,你们几个谁都不要说话!”就看着地上的老百姓问道:“哪一个是紫藏,你们认一认!” “我真的认不出来!当初是个小婴儿!”李婆婆哭丧着脸回答。 舅公舅婆抬头,仔细看着紫薇、金琐和小燕子。 紫薇等人愕然着,被动的看着那三个风尘仆仆的老人。尔康更是困惑。紫薇看了半晌,忽然认出来了,眼睛一亮,惊喜交集,定睛看去。 舅公舅婆也认出来了,不由自主,就站了起来。 舅婆向紫薇伸长了手,热情的喊: “紫薇!你还记得我吗?” “舅婆!舅公!”紫薇兴奋的喊:“你们不是在济南吗?怎么会到北京来了?” 舅婆就紧紧的抱住了紫薇,舅公含泪点头,说: “好多年不见了,紫薇,你长大了!长成一个小美人了!记得你们搬到千佛山下那一年,你才只有九岁,才到我这儿!”用手比着紫薇的身高。 舅婆更是热泪盈眶,一迭连声的说: “好好好!这么标致的女儿,又进了宫,雨荷可以安心了!” 太后看到这儿,就重重的咳了一声,提高声音问: “认亲认完了吗?紫薇,这确实是你的舅公舅婆吗?” 紫薇赶紧放开舅婆,恭敬而困惑的说道: “是!不知道他们两老,怎么会到北京来?是来找我的吗?是来投奔我的吗?” 尔康觉得情形十分古怪,不禁去看晴儿。晴儿的眼光和尔康一接触,就对尔康着急的摇摇头,表示“情况不妙”,尔康就整个人都绷紧了。 金琐诧异的看着舅公舅婆,忍不住也上前了一步,屈了屈膝: “舅爷爷,舅奶奶,你们好!” “哎哟!这是金琐吧?”舅婆惊讶的喊:“还跟着紫薇呀?真好!真好!” 太后冷玲的说: “好了!那么,这个亲戚关系,是没错的了!”就陡然提高了声音,厉声问:“紫薇,你家原来住在哪儿?后来搬到哪儿?” 紫薇吓了一跳,赶紧回答: “原来住在‘趵突泉路江家巷五十二号’,后来搬到千佛山下面的梨花镇去了!” “你是哪年哪月生的?”太后再问。 “我是壬戌八月二日生的!” 太后就大声说: “李婆婆!你把紫薇的出生年月日,再说一遍!” “我去接生那天,是癸亥年腊月八日!”李婆婆吓得发抖,颤声说:“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姑娘?我完全认不出来……” “夏雨荷有几个女儿?”太后就厉声问舅公。 “雨荷只有这一个女儿!”舅公吓得噗通一声,又跪倒了。 这一下,紫薇明白了。她太震掠了,踉跄后退。顿时之间,脸色惨变。她拼命摇头,看着那三个人,无法置信的说: “不不不,这是不可能的……我是八月生的,我娘说,那年紫薇花开得特别好,到八月还没谢,所以取名叫紫薇!” “可是,你确实是癸亥年腊月八日生的!”舅公肯定的说:“是我帮你娘找的接生婆!你小时候并不叫作‘紫薇’,大家都叫你‘小不点’,因为生下来好小!一直到你六岁,你娘才突然给你改了名字,说是叫起来不好听,这才叫‘紫薇’!” 不止紫薇明白了,大家都明白了。小燕子睁大了眼睛,又惊又怒。金琐也是睁大了眼睛,困惑不已。尔康全神贯注,脸色苍白。乾隆满脸的痛楚,满眼的愤恨。 紫薇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像自己的世界全部粉碎了: “怎么会这样?我娘不会骗我,她说得清清楚楚,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昏乱的看着舅公舅婆:“你们肯定吗?我不是壬戌年生的?” 舅公、舅婆异口同声的回答: “真的!没错!你和我们家秋儿,是同年生的!没错!” 乾隆听到这儿,忍无可忍,往前一迈,痛楚的盯着紫薇,咬牙切齿的说: “紫薇!你和你娘,设下这么大的一个圈套,把朕骗得团团转!什么苦守十八年,让朕以为你娘是第二个王宝钏!对她充满了歉疚和惭愧,用一颗最真挚的心来接受你……结果,这是一个处心积虑,策划多年的大骗局!你的出生,远在朕离开济南两年以后!你娘,居然是这样诡计多端,满腹阴谋的女子,怪不得有你这样诡计多端、满腹阴谋的女儿!朕真是瞎了眼,才会认了你!” 紫薇被乾隆这几句话,彻底打倒了。她崩溃的摇头,凄然的、结舌的说: “我娘不是这样的人……她不是……她不是……皇阿玛,你认得她,你了解她……” 乾隆大声一吼,打断了紫薇: “不要叫朕皇阿玛!朕不是你的‘皇阿玛’!” 一直旁观的小燕子,这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往前一冲,大叫起来: “皇阿玛!你不要中计!到底这几个人,是怎么跑出来的,谁也弄不清楚!就算他们真的是紫薇的舅公舅婆,他们已经老了,说不定记错了年份月份!你不要冤枉了紫薇,再去冤枉紫薇的娘!夏雨荷已经死了,没有办法从地底下爬起来帮自己说话!皇阿玛……” 乾隆指着小燕子,厉声打断: “你给朕住口!你和紫薇,串通一气,根本从头到尾,是个大骗局,现在东窗事发,还不知羞耻,居然还敢振振有词!什么皇阿玛!朕也不是你的‘皇阿玛’!” 金琐看到这样,忍不住痛喊出声了: “皇上!我跟在太太身边九年,直到太大去世!我用我的生命和一切来发誓,太太是个高贵贤慧的女子,绝不可能像皇上想的那样!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教育小姐,也非常严格……” “朕不要再听关于雨荷的任何一句话!朕再也不相信那些谎言!把这些跟雨荷有关系的人,通通给朕拉下去!朕不要见到他们,滚!” 便有太监上来,把舅公舅婆李婆婆等人拉走了。 紫薇看着乾隆,眼泪夺眶而出,她摇着头,痛楚已极的说道: “皇阿玛……这件事我百口莫辩!当不当皇阿玛的女儿,我已经不在乎……但是,我娘的人格操守,不容侮蔑!如果我不是你的女儿,我娘怎么会那样说?我已经混乱了……”说着,她情绪大乱,噗通一跪,仰天大叫:“娘!你在哪儿?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告诉我……告诉我……” “好了!不要再演戏了!”太后铁青着脸,大声说:“我已经看够了你们的戏码!如此欺君大罪,已经罪不可赦,回监牢里去等死吧!” 尔康急冲上前,脸色惨白的喊: “皇上!请听我说几句话!” 太后一拦,盯着尔康,话中有话的说: “尔康!今天把你叫过来,就是要你亲耳听见,亲眼看见,你这一年多以来,陷在怎样一个大阴谋里?你以为只有皇上被骗吗?还有两个被骗的人,一个是永琪!一个是你!醒过来吧!尔康,你是皇上忠心的臣子,是我们大家深深喜爱的青年,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这两个丫头,来历不明,满口谎言,你不要再被骗了!现在,紫薇根本不是格格,那个‘指婚’,当然也不算数!只要你醒悟,你还是我们大家的尔康,你所有的罪,一慨都可免除!听到没有?” 紫薇听了太后这一篇话,就掉头泪眼看尔康,心碎肠断。她知道“指婚”没有了,尔康只要回头,依然有着锦绣前程,就对尔康匐伏在地,哀声说道: “尔康!好自为之!紫薇和你永别了……” 尔康看到紫薇如此,听到她这样的话,真是万箭钻心。他比紫薇还要心碎,还要激动。他急奔上前,忘形的跪下,抓住紫薇的胳臂,用力的摇了摇。喊道: “永别什么?我和你天上地下,永远在一起,如何永别?”他掉头看乾隆,语气坚定的说:“皇上!紫薇对于你,身世很重要,血缘很重要,生辰八字很重要……对于我,什么都不重要!我重视她,爱护她,不因为她是格格,不因为她身上有皇家血脉……只因为,她是世上唯一的紫薇!她是贩夫走卒的女儿也好,她是流氓地痞的女儿也好,她是杀人凶手的女儿也好,她是穷酸乞丐的女儿也好,她依然是我的紫薇!我对她的感情和欣赏,绝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有丝毫改变!要我用紫薇来换取生命和荣华富贵,未免太小看我了!” 紫薇抬头,眼光热烈的看着尔康,太感动了,眼神如痴如醉了。 小燕子含泪一笑,忽然拍起手来,大笑说道: “尔康!我崇拜你!我帮你鼓掌!有你这么伟大的人,跟我们一起死,我连砍头也不怕了!”就跳了好高,欢呼道:“好!大家‘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乾隆震住了。 晴儿热泪盈眶。令妃拭着眼角的泪。 皇后和容嬷嬷对看,也被这种气势震慑住了。 紫薇、小燕子和金琐,又被关回了监牢。 金琐把紫薇一抱,气愤的喊道: “小姐!你不要相信那个舅公舅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买通了?怎么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的生辰八字,太太交待得那么清楚,绝对不会有问题!难道我们不信太太,要信这些不相干的人吗?” 紫薇已经心平气和,眼里漾着幸福的泪光,平静的说: “金琐!不要为我抱不平了!我现在一点也不生气。我是哪年哪月生,我是谁的女儿,已经完全不重要了!皇阿玛认不认我,也完全不重要了!我反而谢谢舅公舅婆,没有他们来作证,我怎么会更深一层的认识尔康呢?”就作梦似的抱着膝盖,把脸颊靠在膝盖上:“我觉得好幸福,真是‘死而无憾’了!” 小燕子情绪仍然高昂,摇着紫薇: “紫薇,尔康那个监牢,离我们这个监牢远不远?” “不知道,应该不远吧!一个是男监,一个是女监。他大概就在那一头!”指指铁栅外面。 “你要做什么?你总不至于,想跟他喊话吧?”金琐看小燕子。 “永琪已经出去了,他一个人在牢里,不是好无聊吗?我确实想跟他喊话!”小燕子就大叫起来:“尔康!尔康!你听得到我吗?听到了,敲一敲铁栅栏,让我们知道!” 隐隐约约,传来有人用东西敲击铁栅的声音。 “他听到了!他真的听得到!”小燕子兴奋的大喊:“尔康!你是我们永远的尔康!你是紫薇永远的尔康!我们为你骄傲!你是英雄!是大侠……紫薇现在有悄悄话要讲给你听,你赶快把耳朵竖起来……” 紫薇含泪带笑的推着小燕子: “什么悄悄话?他听不见嘛!我嗓门没有你大,喊不出来!” “悄悄话哪里要用喊的?你试试看呀!”小燕子认真的说。 紫薇就真的闭起眼睛,像祈祷一般,嘴里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尔康!你听到没有?听清楚没有?”小燕子大声喊话。 “我听到了!”尔康的声音传来:“每一句,都清清楚楚!‘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紫薇听到尔康的喊话,忘形的把金琐一抱,欢呼道: “他听到了!他真的听到了!” 小燕子大乐,跳起身子,又吼又叫: “哟呵!万岁!万万岁!” 三个姑娘,就嘻嘻哈哈的大笑起来,彼此抱着又跳又叫。 监牢外,几个狱卒莫名其妙的彼此对看: “他们死到临头,还高兴些什么?” 狱卒们摇头不解。对这两位“民间格格”,却不能不心生佩服了。 此时此刻的乾隆,真的是五内俱焚,干疮百孔了。各种挫败感,像排山倒海一样的包围着他。太多的意外,太多的打击,使他招架不住了。尤其,当派出去找寻香妃的大臣,纷纷无功而归,他的挫败感,就更加严重了。 “什么?找不到?你们这样兵分几路,还是什么线索都没有?” 几个大臣,诚惶诚恐的站着,你一句,我一句的回答: “皇上,实在像是大海捞针,一点头绪都没有!” “因为皇上有令,不得声张是找寻娘娘,所以有所顾忌,查询路人,都不得要领!实在无从追查!” “皇上,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画出娘娘的肖像,再去寻访?” 乾隆一拍桌子,恼怒的吼道: “宫里丢了娘娘,怎么可以到处宣扬?朕已经再三交待过了,只能暗访,不能明察!你们听不懂吗?怎么能够画出肖像公然找寻?你们大家注意了,谁的口风不紧,泄露宫廷机密,朕一定严办!” 众大臣大惊,悚然躬身,惶恐说道: “臣等不敢宣扬!只是暗访,不曾明察!” 乾隆心烦意乱,抬头看众人: “你们到底有几分把握?坦白告诉朕,找得还是找不到?” “启禀皇上,”傅恒一步出列,恭敬而坦率的说道:“这件任务实在困难重重!中国那么大,山有山路,水有水路,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只怕我们调兵遣将,劳民伤财,最后还是不得要领!何况,调兵越多,越是不能保密!只要我们去‘访’,就很难做到‘暗’宇!人多口杂,传言一定纷纭,皇上请明示,要怎样做才能十全十美呢?” 乾隆一愣,心灰意冷。沉思片刻,骤然一抬头。 “算了!停止追查!傅恒!” “臣在!” 乾隆沉痛的宣布: “香妃娘娘病逝!派人去新疆向阿里和卓报丧,再修建一座香妃墓,这件事到此为止!” “臣遵旨!” 众臣退下以后,乾隆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地思前想后,真是痛定思痛。想到他给过紫薇和小燕子的亲情,袒护,宠爱,信任……如今,全体像是一个大笑话,把他层层包裹,他觉得不能呼吸,不能喘气了。他走到窗前,一拍窗棂,恨极的说: “没想到,朕一生呼风唤雨,威震四方,最后,却败在几个孩子手里!而且,是朕最心爱信任的孩子!太可恶了!太可恨了!” 于是,这天,紫薇、小燕子、尔康、金琐四个人,被带进干清宫的偏殿。乾隆当着太后、皇后、妃嫔和亲近大臣们的面前,郑重的宣判了四人的罪刑: “紫薇和小燕子两个,处心积虑,冒充格格,蒙混进宫!两人在宫里欺上瞒下,犯下一大堆不可原谅的大案!尔康、金琐都是帮凶!罪大恶极!朕宣判紫薇和小燕子死刑!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小燕子和紫薇,两人虽然已有预感,听到乾隆这样郑重宣布,仍然震惊。两人睁大眼睛,傲然挺立。 尔康震动的听着,看了紫薇和小燕子一眼,眼神里透着“生死与共”的坚定。 皇后、太后、令妃,各有各的震动。 乾隆接着说: “金琐是个丫头,对主人唯命是从,虽不至死,活罪难逃!即日起发配蒙古,处以流刑!尔康身为御前侍卫,竟然助纣为虐!革去所有职位爵位,关入刑部大牢,服刑十五年!” 乾隆说完,妃嫔们大惊,大臣们恻然。福伦就一步上前,匐伏于地,沉痛的喊: “皇上!请开恩!臣不敢再为尔康多说什么,但是,两位格格在宫里一年多,也曾带给皇上很多欢笑!紫薇格格在微服出巡时,还奋不顾身,为皇上挡刀!今天虽然闯下大祸,罪不至死呀!请皇上明察!” 大臣们就全部下跪请命: “皇上开恩!皇上开恩!” 令妃实在忍不住,含泪而出: “皇上!紫薇是不是冒充格格,还有待追查!不能就凭三个老百姓的片面之词,就下了这样的定论!皇上现在在盛怒之下,要斩格格,只怕以后气消了,再后悔就来不及了!皇上!请收回成命,最起码,延后几天再宣判,好不好?” 令妃说着,就跪下了。令妃一跪,就有好多妃嫔,纷纷走了出来,跪在令妃身边。大家异口同声的说: “我们都为两位格格请命!请皇上开恩!” 乾隆见到众人如此,心里也有许多不忍,只是盛怒难消,忍不住去看小燕子和紫薇。如果两个丫头这时能够痛哭流涕的忏悔一番,乾隆说不定就顺水推舟了。谁知,小燕子往前一冲,大声对乾隆喊: “砍头就砍头,有什么关系?什么冒充格格,你才冒充我爹呢!早知道你这样不守信用,不懂感情,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我才不要这样的爹!今天,我们已经醒了,不是你错认了女儿,是我和紫薇错认了爹!” 乾隆大震,气得发晕。猛点着头,再看紫薇: “小燕子的话,朕听到了!紫薇,你还有话要说吗?” 紫薇看了乾隆片刻,傲然的抬着头,清清楚楚的说: “我为我娘抱屈,你否决了她的人格,你配不上她!” 乾隆一拍桌子,大吼起立: “宣判完了!立刻执行!谁再说情,一起砍头!” “皇上!”尔康大声说:“我请求和紫薇小燕子一起死!” “皇上!”金琐立刻接着喊:“我也不要去蒙古!我也要砍头!” 乾隆理也不理,掉头而去。 大臣和妃嫔们匐伏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太后和皇后面无表情,令妃一脸的惨切。 第十二章 紫薇、小燕子、金琐又被押回监牢去了。 金琐抓着紫薇的手,急促的摇着,喊着: “为什么皇上要我去蒙古?我不要去蒙古,我要跟你们一起砍头!你们都砍了头,我一个人活着干什么?” 紫薇握紧她的手,安慰着: “活着还是比死了好,金琐!你要珍惜你的生命!这是我的命令,我的请求!这些年来,我没有好好的为你安排,把你拖累到今天这个地步,为了尔康的事,还让你伤心,我真是对不起你!”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我已经难过得要死,你再这么说,我就要哭了!你们明天就上断头台,我怎么办?小姐,你去求皇上,我要一起死!” “你命大,还没到死的时候,不要乱闹了!”小燕子嚷:“我和紫薇都死了,你正好帮我们活,将来,到了地下再见面的时候,你好告诉我们,我们到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事!”说着,就伸手摸摸脖子,心里还是很害怕,问紫薇:“紫薇,那个刽子手,是不是很干脆?万一我的脖子很硬,一刀砍不断怎么办?如果他左砍一刀,右砍一刀,我不是惨了?” “不要怕,听说,那些刽子手都很有经验,一刀就会头落地!”紫薇说。 “不知道头落了地,还会不会痛?有没有感觉?那……”小燕子想想,缩缩脖子再问:“头落地的时候,我的魂是跟着头跑,还是跟着身子跑?” 金琐看着二人,听到小燕子这样的对白,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放声痛哭了。 “不要不要,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砍头的砍头,充军的充军,坐牢的坐牢……怎么会弄得这样惨?” 紫薇紧紧的搂着金琐,含泪说: “勇敢一点!如果你这样伤心,我也会伤心的!好金琐……”她凝视金琐:“我们现在这么狼狈,我想给你准备一点‘行装’,都无从准备!”就从脖子上拿下一条金项链来,戴到金琐脖子上:“这条项链,是我娘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你拿去做个纪念吧!我再也用不着了?如果碰到困难,好歹可以换点钱用……”又叮嘱着:“那个蒙古,路远迢迢,气候干燥,你一路要小心,要为我珍重!” 金琐摸着脖子上的项链,泣不成声了: “不会的!我不会跟你们分开的……一定还有转机,我不相信我们会这样……” 正说着,忽然有大队狱卒笃笃笃的走来。 “是不是转机已经来了?”金琐满怀希望的喊。 狱卒喝道: “我们奉旨,立刻带人犯金琐!” 狱卒打开牢门,就拿了一个大木枷,不由分说的套在金琐脖子上,再给金琐戴上脚镣手铐。金琐又惊又怕,挣扎着: “这是什么东西?我不要!不要……” 狱卒“啪”的一声,给了金琐一耳光。 “不要动!现在,还有你说‘不要’的份吗?” 小燕子大怒,像闪电一样快,还给那个狱卒一耳光,吼着: “你敢打金琐,我打还你!如果不够,我再给你一下!”啪的一声,又给了那个狱卒一耳光:“反正我明天就砍头了!你尽管去报告皇上,我打了你!让他再多砍我几次头!” “来人呀!来人呀……”狱卒大喊。 侍卫冲了进来,长剑出鞘。紫薇急忙拉住小燕子说: “不要跟他们斗了,我们虎落平阳,没办法了!” 小燕子一边去拉扯金琐的脚镣手铐,一边喊: “什么‘唬了一批羊’?我‘打他一批狼’!我活一天斗一天!”就对狱卒吼道:“你们给她戴上这个,要干什么?还不赶快取下来?” “取下来?笑话!”狱卒凶恶的嚷:“这一路上,几个月都取不下来了!”拖着铁链,就把金琐往门外拖去:“走!马上出发去蒙古!” “金琐……”紫薇没料到离别在即,顿时心如刀绞。 金琐大震,就死命的拉住铁栅,惊天动地的哭喊起来: “不要……不要……小姐!小燕子……救我……让我跟你们在一起……我不要走!我不要跟你们分开,救我呀……” 紫薇伸手去拉金琐,被狱卒用木棍狠狠的一敲,紫薇一痛,手放松,金琐就被狱卒和侍卫们死拖活拉的拉走出了牢门。 牢门又卡嚓一声锁上了。 “金琐!爱护自己,保护自己……”紫薇痛哭失声了:“我死了,会在天上陪着你,陪你去蒙古,你不要怕……” 小燕子整个人扑在铁栅上,对那些狱卒大吼大叫: “你们这些狗东西!如果敢在路上欺侮金琐、我做了鬼,会把你们一个个吃掉,我会剥了你们的皮、吃了你们的肉,喝了你们的血……” 金琐呼天抢地的哭喊着: “小姐,小燕子……我不能给你们送终了……” 金琐就这样惨烈的哭着,喊着,脚镣手铐“钦铃匡郎”的响着,被拖着离去了。 紫薇和小燕子搂抱着,哭倒在地上。 尔康在男监,隐隐约约的听到这一切,知道金琐已经被带走了。他坐在地上,用手抱着头,听着紫薇和小燕子的哭喊声,心跟着她们一起碎了。看着四周阴森的墙壁和铁栅,饶他聪明过人,此时此刻,却完全无技可施。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带到刑部去?明天,两个格格就要砍头,柳青柳红会不会拼死来救?永琪现在在哪儿?应该已经离开皇宫了吧?他东想西想,一直想到晚上。 二更过后,监牢里有了动静,一阵脚步声,连同着火把上的火光,一路传过来。 尔康惊觉的看过去,心中猛的一跳。只见令妃和晴儿在前,后面跟着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浩浩荡荡而来。狱卒们恭恭敬敬的打着火把照亮,把监牢照射得如同白昼。令妃一边走过来,一边很威严的说: “皇上特别关照,几个犯人,虽然犯下大案,毕竟是皇亲国戚,不可怠慢!” “喳!这儿黑,娘娘和格格好走!”狱卒讨好的应着。 大家来到监牢前面。尔康浑身都绷紧了,喊: “令妃娘娘!晴儿!” 令妃给了尔康一个别有深意眼光,大声的说: “皇上要我来看看你,给你送点冬衣!可见,皇上心里还是待你好!你转到刑部之后,还是要时时刻刻,想着将功折罪才好!” 尔康机警的回答: “臣福尔康谢皇上恩典!谢令妃娘娘恩典!” 狱卒打开牢门。令妃就对狱卒说道: “让我和福大爷说几句话,你们避一避!” “喳!”狱卒把火把插在屋角,纷纷退下。 令妃和晴儿看到狱卒都走了,就紧张的回头看小邓子、小卓子。 小邓子、小卓子立刻冲进牢房,伸手就解尔康的衣纽,把预先准备的一身太监服,七手八脚的给尔康换上。晴儿急急说: “我长话短说!你穿上太监的服装,就假装是小邓子,和小卓子混出监牢,小邓子代替你在这儿坐牢!这儿的狱卒,我们已经买通了两个,会睁一眼,闭一眼!然后,你就直奔西华门,门外,小桂子驾着马车在那儿等!你上了马车,再等半盏茶时间,看看我们能不能把小燕子和紫薇救出来!如果看不到我们,就不要再等,赶紧去帽儿胡同,老柯那儿!五阿哥和柳青柳红都在那儿等你!” 尔康一面飞快的穿衣服,一面紧张的说: “你们有把握救出小燕子和紫薇吗?” “我们会拼命去救,只要不出意外,应该不难!毕竟我们两个,一个代表的是皇上,一个代表的是老佛爷!”令妃急促的说。 尔康好激动,好感激: “可是……我们逃了,明天东窗事发,你们要怎么办?” “你就不要为我们操心了,等到东窗事发,我就坦白说,是我放了你们!皇上已经失去了香妃,再失去了你们这样一群子女,他舍不得再失去我了!”令妃说。 “老佛爷也一样,她也舍不得我!”晴儿说。 “万一他们都舍得呢?”尔康觉得不妥,睁大了眼睛。 晴儿潇洒的一笑: “那就是小燕子的话;‘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了?” 尔康有些迟疑。 “那小邓子冒充了我……岂不是连累了他?” “不会连累他的,我说了,已经买通两个狱卒,等到你们走了,他就会过来,把小邓子偷偷放了!毕竟,这判了罪的是你,不是小邓子,只要小邓子穿回太监的衣服,走到哪儿都没人会抓他!” 小邓子就对尔康又作揖又拜拜: “福大爷!你带着两位格格逃命吧!不要管奴才了!奴才有菩萨保佑着呢!” 晴儿就着急的把尔康一推。 “快去吧!时间紧急,我们还要去救紫薇和小燕子!你不要婆婆妈妈了,我有把握,我和令妃娘娘都不会有事!你们离开了皇宫,就赶紧逃走吧!我们大家,后会有期了!” “那……我们一起去救紫薇和小燕子!她们就在那边!”尔康说着,就往紫薇她们的方向走去。 令妃急推他: “你先走!走一个是一个!到宫门口去等!万一我们失手,没有救出小燕子他们,你们还有一线希望!明天到法场的时候,还可以孤注一掷!听到没有?” 尔康一颤,明白了。 “我懂了!”就对晴儿令妃一抱拳:“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谢了!” 令妃就故意大声的说: “小邓子!小卓子!去延禧宫帮我拿一条棉被来,这儿怎么这样冷,不要把福大爷冻病了!” “喳!”小邓子、小卓子大声回答。 小卓子一拉化装成太监的尔康,两人急步而去。竟然顺利的走出牢门了。 令妃和晴儿,看到尔康走了,就带着明月、彩霞来到女监。 小燕子惊喜交集的扑在铁栅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令妃娘娘!晴儿!你们怎么来了?还有明月,彩霞啊!” 明月、彩霞手捧着两套衣服和旗头,热泪盈眶的说: “两位格格,我们奉命来给两位格格梳头,换干净衣服,明天好上路!” “来人呀!赶快把牢门打开!”令妃命令着。 狱卒赶紧打开牢门。令妃把一个金锭子,塞进狱卒手中: “让我们娘儿几个,好好的话别一下!” 狱卒机警的收起金锭子,应着“喳”,下去了。 晴儿就紧张的说: “你们两个,赶快跟明月彩霞互换衣服!明月、彩霞会在监牢里冒充你们!我们要把你们送出宫去!快!尔康已经在西华门外边等你们!” “两位格格,赶快!要把握时间呀!”明月就给小燕子解着衣服。 紫薇明白大家来救援了,又是惊喜,又是担心,又是抗拒: “这样好吗?你们大家怎么办?明月,彩霞冒充我们,怎么会脱身呢?我不要!我不能用她们两个的脑袋,来换我们的脑袋!这种事情,打死我我也不做!” 小燕子就也抗炬起来: “紫薇不做,我也不做!” “你们相信我好不好?”令妃急坏了:“如果是用两个人头,换两个人头,我也不会去做的!你们想,守卫那么听话,叫他们出去,他们就会出去吗?我都部署好了!只要你们安全出宫了,狱卒就会把明月彩霞放出来!明天,皇上追究起来,就说是你们都会妖术,大家莫名其妙不见了!” “我不懂,我听起来危危险险!”紫薇不安的说。 “拜托!你再拖拖拉拉,天都要亮了!相信我和令妃娘娘吧!”晴儿着急的说。 话说中,明月、彩霞已经手忙脚乱的给两人穿衣服。 “你们把整个计划,最好说清楚,到底你们大家,预备怎样脱困……” 紫薇话没说完,忽然,火把骤然亮了起来。狱卒的声音,故意响亮的传来: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这么晚了,怎么会到这牢里来?哎哟……等奴才照个亮,慢一点!这儿黑!” “怎么不在牢里看管犯人,全体待在外面干什么?”皇后的声音响起。 令妃、晴儿、紫薇、小燕子、明月、彩霞一听,皇后来了,全体变色。 “完了!走不掉了!”令妃惨然说:“明月,彩霞,赶紧给她们两个换格格装,梳旗头,还好我们都有准备!快快!” 明月、彩霞就急忙穿回自己的宫女装,再跪在紫薇和小燕子身前,为两人换带来的干净衣服。 晴儿故意提高声音,清脆的说: “紫薇,小燕子!老佛爷特地要明月、彩霞来给你们梳洗一下,换一身干净衣服,毕竟你们也当了一年多的格格,不要走的时候狼狼狈狈!算是老佛爷给你们的恩典了!明月,彩霞!你们好好侍候格格!” “是!”明月、彩霞慌张的回答,手忙脚乱的服侍着紫薇和小燕子,给两人穿衣服,梳旗头,上发簪。 皇后带着容嬷嬷急步而来。 “哟!这半夜三更,探监的人还不少!”皇后惊讶的说,狐疑的看着大家。 “皇后娘娘吉祥!”令妃只得请安:“臣妾和晴儿,奉皇上和老佛爷的旨意,来送两位格格一程!不知道皇后娘娘,深夜来此,是为了什么?” 晴儿和明月、彩霞也急忙请安。 “皇后娘娘吉祥!” 容嬷嬷看着紫薇和小燕子,满脸得意的说: “皇上真是仁慈,还要给她们打扮打扮啊?打扮得再漂亮,恐怕脑袋一落地,还是满脸的灰!” 小燕子和紫薇一个对视,知道大势已去,机会错过了。 小燕子这一下,完全豁出去了,就大笑说道: “紫薇,咱们两个,明天就上断头台了!今天晚上,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小燕子一面说着,一面飞快的冲上前去,“啪”的一声,给了容嬷嬷一个耳光。 皇后急忙一退,大喊: “来人呀……来人呀……” 皇后还没喊完,小燕子一头对她撞去,把她撞倒在地。小燕子就骑在皇后身上,对她乱打一气。容嬷嬷赶紧扑上来抢救,大喊: “反了!反了!连皇后娘娘你都敢打……” “我早就反了!只有一颗脑袋,随你们要砍几次!你叫!你还敢叫!”小燕子一拳挥过去,把容嬷嬷也打倒在地。 侍卫和狱卒慌慌张张奔来。 “怎么了?怎么了?” 侍卫急忙拉起小燕子。容嬷嬷搀着皇后,狼狈的爬了起来。皇后痛得哼哼唉唉。 小燕子看到她们爬起来了,脚下一踢,又把容嬷嬷踢了一个狗吃屎。容嬷嬷一倒,又把皇后冲得仆跌在地。小燕子就拍手大笑道: “紫薇!我们两个,也算有面子了!明天要死,今天,还有皇后来跟咱们磕头送行!” 皇后爬了起来,恨恨的说: “死到临头,还要嘴硬!再硬,也只有今晚了!等到你的脑袋跟脖子分了家,看你还用那个嘴巴去说!” 晴儿记挂着尔康,生怕皇后发现尔康溜了,就对紫薇使了一个眼色,息事宁人的说道: “小燕子!紫薇!我们已经代表皇上和老佛爷,来送过你们了!你们就不要记恨了,明天,好好的走吧!你们牵挂的,我知道,你们抛不下的,我也知道!我会把今晚的情形,转告皇上!如果今生再也见不到了,让我们期待来生吧!” 令妃眼见功亏一篑,又是惋惜,又是愤恨,就看着皇后说: “皇后!你特地来一趟,是不是也有告别的话,要告诉紫薇和小燕子呢?” “哼!”皇后一拂袖子,对狱卒大声喊道:“你们赶快把这个牢门锁上,通通守在门外,这两个妖女会妖术,别让她们变成蝴蝶飞走了,那么,你们个个都是死!” “喳!喳!喳!喳!”狱卒连忙应着。 容嬷嬷就看着令妃,满腹狐疑的,带着一股监督的神色,说道: “令妃娘娘告别完了吗?要不要奴婢送令妃娘娘回去?” “我哪里敢劳驾容嬷嬷送我?”令妃知道,营救失败,不敢再轻举妄动了。“晴儿,我们一起,送皇后娘娘回坤宁宫吧!明月,彩霞,你们也回漱芳斋吧!” 明月、彩霞没有救成紫薇和小燕子,心里一痛,泪水滚落。两人便匐伏于地: “奴婢给两位格格磕头!格格保重!”明月说。 “说不定……到了最后关头,皇上还会刀下留人!格格会大难不死,逢凶化吉!”彩霞说。 紫薇弯腰,扶起二人: “是!希望永在人间!再见了!你们也要保重啊!” 小燕子急忙交待明月、彩霞: “你们要好好照顾‘小骗子’!不要忘了喂它吃东西,不要忘了给它喝水!万一没办法养,就把它送还给敬事房的小纪子!” “是!奴婢遵命!” 晴儿紧紧的握了紫薇的手一下,又紧紧的握了小燕子一下。 紫薇就对令妃跪下,磕了一个头。小燕子也跟着跪下,磕头。 “令妃娘娘,一切的一切,紫薇和小燕子感激在心,永远不忘。不管是天上还是人间,我们会祝福着你!”紫薇虔诚的说。 令妃眼泪一掉,心里惨切,哽咽的说: “再见了!”就昂头对皇后说道:“我们走吧!” 皇后、令妃、晴儿、明月、彩霞就一起去了。明月、彩霞兀自一步一回头。 狱卒把牢门乒乒乓乓关起来,大锁“卡嚓”一声锁上了。 紫薇和小燕子筋疲力尽的滑坐在地上。 尔康在宫门外面,已经等得心急如焚。 小桂子驾着马车,半隐在一棵大树底下。尔康躲在车里,不住的拉开门帘观望。 “看到什么了吗?她们出来了没有?” “什么都没瞧见!福大爷,我们走吧!不要等了!令妃娘娘说半盏茶的时间,现在已经两盏茶都有了!”小桂子着急的说。 “不!再等一会儿!”尔康固执的说,拼命观望。 宫门口,有太监出出入入,就是没有看到紫薇和小燕子。过了好像几百年那么久,忽然,小卓子出来了,尔康眼睛一亮。 小卓子四面看看,见无人注意,一溜烟的来到马车前。 “小卓子,怎样?”尔康屏息的问,心中已知不妙。 “福大爷!快走!两位格格出不来了!皇后及时赶到监牢,所有的计划全部失败!令妃娘娘说,明天一早,会再求皇上‘刀下留人’!要你不要耽误了!快走!” 小卓子说完,就返身奔回宫去。 尔康失望至极,眼睁睁的看着那座皇宫,紫薇和小燕子出不来,怎么办?他心绪已乱,小桂子已经一拉马缰,马车往前奔去。 半个时辰以后,尔康、永琪、柳青、柳红就在帽儿胡同见了面。 四人一见面,恍如隔世。四人的手都紧紧的握在一起。永琪急问: “小燕子她们……” “营救失败!”尔康沉痛的说:“我们只有等明天,孤注一掷了!金琐已经动身,充军蒙古!应该是从安定门出去,往西北的方向走了!” 大家紧紧的互视着,眼里,都闪耀着坚定的光芒。 终于,到了这一天。 北京街头,万头躜动,大家争先恐后,要看两位格格的风采。 锣声“当当”的响着。旗帜飘飘。军队带着武器,整齐划一的出现。监斩官严肃的骑着马在前开道。大大的旗子,迎风飘扬,上面写着“斩”宇。后面,跟着穿着黄衣的御林军,手拿木棍,拦着街道两边蜂涌而至的人群,不许老百姓接近囚车。 囚车紧跟着出现。两位格格果然站在囚车上,群众不禁大哗。 紫薇穿着大红色的格格装,外加月白色背心,绣着团花蝴蝶。小燕子穿了深红色的格格装,同色长背心,满身描金绣凤。两人都是珠围翠绕,梳着高高的旗头,像帽子似的旗头上,簪着大大的牡丹花。她们虽然戴着脚镣手铐,被铐在囚车的栏杆上。但是,两人衣饰整齐,簪环首饰,一应俱全。看来完全不像两个要去“处死”的人犯,倒像要赴什么盛宴似的。两人都昂着头,临风而立,衣袂飘飘,美得像从图画里走出来的人物。眉尖眼底,没有惊恐,没有悲伤,只有一股视死如归的豪气。 群众看到这样两位格格,就哄然喊叫起来了: “看啊!看啊!真的是两位格格耶!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 “是咱们的‘民间格格’耶!好漂亮的两个格格呀!皇上要把她们砍头那!” “这么漂亮的格格,为什么要砍头啊?” “民间格格没地位嘛,皇上一生气,脑袋就丢了!” “可是,那个还珠格格去年还和皇上一起游行,到天坛祭天,我们才看过,才一年,怎么就要砍头了?” “所以说,这‘民间格格’,就是倒楣,做错一点事,砍头就砍头!什么时候听说过正牌格格砍头的事?伴君如伴虎呀!” 群众吼着,叫着,议论着。大家越说就越是愤愤不平。挤来挤去,情绪激动。 小燕子勇敢的抬着头。紫薇望着天空,飘然若仙。 小燕子看到这么多人,有些兴奋起来,转头对紫薇说道: “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来看我们死!我们死得好热闹啊!这样子‘死’,我觉得也很‘气派’了,简直死得‘轰轰烈烈’!砍头痛不痛,我也不在乎了!” “我们勇敢一点,千万不要掉眼泪,知道吗?”紫薇给小燕子打气:“这么多人看着,让我们的演出精彩一些!” “是!我们唱歌吧!”小燕子就神彩飞扬的说。 “好!我们唱‘今日天气好晴朗’!” 两人就引吭高歌起来: “今日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蝴蝶儿忙,蜜蜂儿忙,小鸟儿忙着白云也忙!马蹄践得落花香,马蹄践得落花香!眼前骆驼成群过,驼铃响叮当!这也歌唱,那也歌唱,风儿也唱着,水也歌唱!绿野茫茫天苍苍,绿野茫茫天苍苍……” 两人这样一唱,围观群众更是如疯如狂。大家七嘴八舌的喊道: “看啊!看啊!她们还唱歌呢!她们一点都不怕,好勇敢!好伟大!比男人都强!” “听说这两个格格都是女中豪杰,爱打抱不平!在宫里做过许多好事!这样的格格要砍头,太没天理了!” 群众就发出一片愤愤不平声。 人群之中,尔康、柳青、柳红、永琪都穿着劲装,脖子上都缠着黑巾,正全神贯注的跟着队伍往前移动,找寻可以下手的时机。 这时,有个妇人忽然排众而出,挤到囚车前面,喊道: “还珠格格!我们是‘翰轩棋社’的受害人,谢谢你为我们除害!” 这个妇人一喊,就有一群人跟着大喊: “还珠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明珠格格千岁千岁干千岁!” 居然有人匐伏在地,给小燕子和紫薇磕起头来。 群众的呼叫像是具有传染力,就有更多群众呼应: “饶格格不死!饶格格不死!饶格格不死……” 小燕子和紫薇惊喜互看,简直无法相信。小燕子喊着: “紫薇,你听!你听,大家都知道我们,大家都不要我们死!” 紫薇震动得一塌糊涂: “是啊!我太感动了!大概,我们的故事,已经传开了!” 突然,人群中有个老妇人,颤巍巍的奔出来,凄厉的大喊: “民间格格是我们大家的‘格格’,不可以砍头啊!” 紫薇看着小燕子,摇着她: “那是大杂院的孙婆婆啊!” 小燕子放眼看去,惊呼起来: “好多大杂院的人……柏奶奶,齐爷爷,魏公公……他们都来了!” 有一个老者,冲到监斩官前面去,大喊: “我们为格格请命!她们两个是‘民间格格’,代表我们民间!请皇上顺应民意!饶格格不死!” 于是,群众们就争先恐后的挣开御林军,钻过木棍,蜂涌到马路正中,全部跪下,吼声震天的喊了起来: “民间格格不可杀!饶格格不死!饶格格不死!饶格格不死……” 监斩官惊愕的看着这一切,震动极了,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气势不凡的紫薇和小燕子。真的,这是两位格格呀!难道皇上真忍心处死她们吗?监斩官毅然回头,对身边几个侍卫大声的说: “赶快回去禀告皇上,看看可不可以‘刀下留人’?” “喳!”侍卫领命,飞骑而去。 “饶格格不死!饶格格不死!饶格格不死……”群众越喊越大声。 紫薇和小燕子,就对大家挥起手来: “谢谢大家!孙婆婆,柏奶奶,齐爷爷……谢谢!” 群众也挥手响应: “格格吉祥!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紫薇和小燕子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在人群里蓄势待发的尔康、永琪、柳青、柳红四人,都你看我,我看你,面有惊喜之色。这个变化,实在大大的出人意料。尔康就低声说: “大家先等一等,说不定有转机!” 永琪点头。柳青柳红都满怀希望的看着小燕子和紫薇。只见小燕子和紫薇疯狂的对群众挥着帕子,喊着:“谢谢大家!谢谢大家!”脚镣手铐跟着“钦铃匡郎”晌。两人眼中含泪,嘴边带笑,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尔康和永琪看着这样的两位格格,想到她们就是自己的心上人,就觉得无比的骄傲和感动起来。在此情此景下,生或是死,都微不足道了。 同一时间,干清宫里,所有的妃嫔阿哥和格格,都聚集在乾隆面前,有的要为紫薇和小燕子,作最后的努力,有的要阻止乾隆变卦,各有私心。 令妃抓着乾隆的手,急切的滑跪于地,仰视乾隆,痛喊着: “皇上!您赶快收回成命吧!饶两位格格不死,再不下令,就晚了呀!” 皇后往前一迈,威严的说: “皇上的命令,怎么可以出尔反尔?这两个丫头,根本不是格格,把整个皇宫,当成她们的马戏班!戏弄皇上于股掌之间,无视老佛爷皇上和有人的存在!调兵遣将,密谋叛变!这样的大罪,死有余辜!” “皇后的话很对!”太后就接口说:“这两个丫头,闯下的大祸,数都数不清!以前还怜恤她们有皇室血脉,网开一面。现在,发现连皇室血脉,都是一个阴谋诡计,这样的‘格格’,留下活口,必有后患!” 晴儿急切上前,跪倒,哀声喊: “皇上!想想小燕子的天真烂漫,想想紫薇的温柔可人!即使她们没有皇室血脉,她们也是两个花样年华的姑娘!她们也有父母亲人,皇上,您怎么忍心置她们于死地呢?求求皇上,问问您的心!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请赶快下令,刀下留人吧!” 六阿哥永容才十七岁,也上前,跪倒求情: “皇阿玛!我代表所有的阿哥和格格,为两位姐姐请命!两位姐姐来自民间,皇阿玛收为义女,已经是街头巷尾的美谈!她们两个,代表皇上对人民的爱护!现在忽然斩首示众,皇阿玛不怕天下人不平吗?何况,两位姐姐亲切和蔼,待人宽厚。平常,让皇宫里的人都笑口常开,给我们众多弟妹带来好多温馨和快乐!请皇阿玛收回成命,饶她们不死!” 永容一跪,十二阿哥永-,就跟着跪下了: “皇阿玛!我们喜欢小燕子姐姐和紫薇姐姐,请你不要杀了他们!” 皇后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永-,也跪下了,大震,惊喊: “永-,连你也为她们两个请命?” 永-就对皇后磕下头去,哀恳的说: “皇额娘!请您劝劝皇阿玛!” 于是,所有妃嫔和阿哥格格,都跪下了: “皇上/皇阿玛!请‘刀下留人’!” 乾隆惊看众人。怎么?紫薇和小燕子,在宫里竟然有这么多拥护者?他被撼动了,不敢相信的问: “你们都为她们请命?” 令妃就急忙喊道: “皇上!看看大家的心意吧!如果两位格格,果真罪大恶极,怎么会让所有弟妹和宫中嫔妃,个个喜欢?今天,杀了两个格格,会让许多人伤心啊!皇上,臣妾就不相信,皇上你……不会伤心吗?” 乾隆恻然心动了,脸上,浮起不忍之色。 正在这时,数位侍卫匆匆进门,急急跪倒: “启禀皇上!吴大人带着斩首队伍,还没走到法场,已经被老百姓围得水泄不通,老百姓全体在大喊,要皇上饶格格不死!” 乾隆吓了一跳,众人也大惊。乾隆惊喊: “有这等事?” “吴大人请示皇上,是不是可以刀下留人?”侍卫问。 乾隆在震惊之中,犹豫起来。小燕子和紫薇的诸多好处,在他眼前一一闪过。本来,斩首就有几分“虚张声势”,现在,正好“见风转舵”。乾隆心念已动,实在不忍杀紫薇和小燕子。心软了,叹了口气: “唉,朕下令,尊重民意……” 乾隆话没说完,又有狱卒们气极败坏的冲了进来,跪了一地: “启票皇上,奴才们罪该万死!人犯福尔康昨晚离奇不见了!” 乾隆大惊,喝道: “什么叫作‘离奇不见’?” “昨晚还在牢里,今天不见了,牢里什么人都没有,福大爷凭空消失了!” 乾隆大怒,一拍桌子: “混帐!朕要摘了你们的脑袋!犯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狱卒一听要摘脑袋,顿时簌簌发抖,慌张的辩道: “万岁爷饶命啊!想那香妃娘娘会变蝴蝶飞走,福大爷也可能变成蝴蝶飞走了!” 狱卒一句话,触动乾隆最深最深的痛,顿时脸色惨变,喘气掉头,对侍卫大声说: “你们马上去告诉监斩官,两个丫头立即处死!杀无赦!” 第三部完。待续第四部《浪迹天涯》 第一章 乾隆知道小燕子回宫了,匆匆忙忙问了一下经过,听到小燕子受了好多委屈,真是又惊又怒。一方面传旨严办杜老板夫妇,一面就带着令妃和尔康,迫不及待的赶到漱芳斋。 “气死朕了!气死朕了!”乾隆一看到小燕子,就气呼呼的嚷着:“哪有这么坏的人,偷了你的东西,扣了你的人,还打伤你,不给你东西吃,逼你做苦工!北京城里,居然有这种丧心病狂的匪徒!朕恨不得马上把他凌迟处死!小燕子,你放心,朕已经传令下去,立刻追查那个坏蛋的各种罪证,一定帮你出这口气!” 小燕子看到乾隆进来,就有些心虚,一副准备挨骂的样子。听到他这样说,实在是意外极了,一对眼睛睁得大大的。 令妃走过来,怜惜的看着她,拉着她的手,拍着说: “哎,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可怜的小燕子,就这么几天,人都瘦了一大圈!可想而知,受了多少苦!好了,好了!总算回家了!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任性了!你这一走,大家都急得魂不守舍了!你的皇阿玛,几夜都没睡好!每天都在念叨着你!” 小燕子怔了,依旧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句话也不说。乾隆困惑的问: “你怎么了?吓傻了?见到皇阿玛,还不高兴吗?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呢?” 小燕子终于嗫嗫嚅嚅的开了口: “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什么?” “我以为,我又闯祸了,打了侍卫,跑出皇宫,几天几夜都没回来……皇阿玛一定好生气,看到了我,肯定会把我大骂一顿,再想办法处罚我!可是,皇阿玛都没有骂我,还要帮我出气……我简直不相信啊!”小燕子说着,就热泪盈眶了。 乾隆盯着小燕子,清了清嗓子: “哼!你不要以为朕不生气,你出走,朕当然生气!可是,朕也很担心!在‘生气’和‘担心’两者并存的时候,担心就比生气来得多了!”说着,就走过去,仔细看她,柔声的说道:“听说你被那两个混帐东西,折腾得满身是伤,朕料想,你也得到很多教训了!你看,在亲人身边,你虽然有时候会受点委屈,可是,大家是疼你的,动机是善意的!谁也不想真正伤害你!到了外面,你碰到的人就不一样了!” 小燕子垂下头去,心悦诚服的说: “我知道了,我都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令妃就接口说:“你弄得惊天动地,宫里乱成一团,宫外也乱成一团,整个御林军都出动了,城里城外到处找你!” “以后不敢了嘛!” 永琪就急忙上前,生怕乾隆说多了,小燕子又吃不消。 “皇阿玛!小燕子回来了,就是皆大欢喜了!虽然受了一些苦,好在没有大碍!儿臣担心的,是老佛爷那儿,不知道还会不会追究?” 乾隆一听到太后,就头痛了,皱了皱眉头,说: “小燕子今天先休息!明天一早,去慈宁宫请罪!” 尔康急忙往前一步,很理性的说道: “臣认为不妥。老佛爷已经知道小燕子回来了,如果不去慈宁宫叩见老佛爷,恐怕更要背负不敬之罪,老佛爷会越想越气,不如马上去慈宁宫请罪!” 小燕子听到要去慈宁宫,脸色立刻一变,身子一退: “我不去!我怕老佛爷,她肯定要罚我……我不去!” 紫薇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给她打气: “我跟你一起去!” “皇阿玛!就怕老佛爷不肯原谅,那要怎么办?”永琪着急的说:“小燕子身上还有伤,实在不能再关暗房,受处罚了!” 乾隆一叹: “这一关总要过的,这样吧!朕陪你们一起去!” 结果,乾隆带头,永琪、尔康、紫薇簇拥着小燕子,大家来到慈宁宫。 这次,小燕子自知理亏,乖乖的跪下了: “老佛爷,小燕子来请罪了!” 太后扶着晴儿,眼光扫了大家一眼,再威严的看着小燕子,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语气尖锐的说: “请罪?我看,这么多人陪着你来,是来帮你‘壮声势’吧?” 乾隆马上赔笑说道: “小燕子这次出门,受了好多苦,被两个坏人绑架,扣在店里做苦工,这才没有及时回来!其实,她一出门就知道错了……”看小燕子,猛递眼色:“是不是?” “是……是。”小燕子咽了一口口水。 “是吗?”太后不信地说道:“那么,你为什么要‘出门’去?还打伤了两个侍卫?你不是最爱奴才吗?为了出门,你不惜出手伤人,这样‘不择手段’?为什么?” 小燕子大惊,怎么?把人打伤了?她立即急急的说道: “不折手断?我没有把侍卫打得‘不折手断’呀?”她张大眼睛问:“难道,他们的手断了?怎么这样脆弱?我觉得我出手很轻,只是把他们逼开而已,真的不知道那么严重……”就关心的追问道:“是哪一个的手断了?断了几只手?” 紫薇、尔康睁大眼互看。永琪急得不得了。乾隆又是皱眉,又是摇头。 太后一脸惊愕,听都听不懂: “你在胡扯些什么?谁告诉你侍卫的手断了?” “是老佛爷您说的呀!他们‘不折手断’了!” 晴儿总算明白了,忍不住微微一笑。 太后瞪大了眼睛,气得脸色发青,挥挥手说: “算了算了!我看我跟你是话不投机,我说的话,你听不懂,你说的话,我也听不懂!这个‘请罪’,也不必了!”就看乾隆,有力的说:“皇帝,你跟我有一个约定,不知道还珠格格这次的离家出走,算不算是‘犯规’呢?” 乾隆一震。还来不及说话,永琪脸色一变,往前一迈,就跪在小燕子身边了。 “老佛爷!永琪有话要说!” “你说!”太后怔了怔。 永琪抬头看着太后,眼神坚定,语气恳切而坚决: “永琪知道,老佛爷给了一个期限,要小燕子改善所有的毛病。这次小燕子出走,就是被这个事情逼走的!在小燕子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仔细的想过。小燕子的问题,出在她根本不是一个格格,她做不到老佛爷对于‘格格’所定下的条件!但是,她在我的心目里,是完美无瑕的!今天,想娶小燕子为妻的,是我。如果老佛爷不能够放宽对她的要求,那么,请废掉她‘格格’的身份、让她去做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免得她一天到晚,被这些她学不会的功课压垮!至于我,只好跟她一起做个平民!‘阿哥’的身份,我也不要了!” 永琪这一篇话,说得慷慨激昂,语气铿然。 大后大震,不禁一退。乾隆也大震,目不转睛的看着永琪。 小燕子也震动极了,不敢相信的看着永琪。 紫薇和尔康,感动得一塌糊涂。尔康看着紫薇,觉得永琪把他要说的话,抢先说了。就实在按捺不住,拉住紫薇一起上前,跪在永琪和小燕子的身边。 尔康就抬起头来,不胜感慨的说道: “老佛爷!我和五阿哥,深有同感。今天,五阿哥说了他心里的话,我心里的话,也不能不说了!我们都知道,在宫廷中,我们四个,都犯了宫中大忌!不该忘情,不该有情!可是,人生,就有许多‘不该发生’却‘偏偏发生’的事!我们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由相遇到相知,由相知到相许!既然相知相许,彼此在对方眼中,都是完美的!如果在老佛爷眼中,不那么完美,也请老佛爷看在我们的一往情深上,成全我们!如果不能成全我们,那么,就放掉我们,让我们离开皇宫,去找寻自己的天空吧!” 尔康说完、磕下头去。永琪、小燕子、紫薇就跟着磕下头去了。 太后睁大眼睛,闻所末闻,惊愕得不知所措了。 乾隆好震动的看着这两对小儿女,也惊得不知所措了。 晴儿再也忍不住了,用袖子擦了擦服角,笑着拉了拉太后的衣袖。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清清嗓子说: “老佛爷,皇上!我是一个局外人,听了五阿哥和尔康的话,我好感动,不知道你们觉得怎样?中国虽然是个讲究礼教的国家,但是,写情的诗句,却是车载斗量!‘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好美!‘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好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好美!‘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好美!那么多美好的诗句,仍然抵不过我们眼前的四个人!老佛爷,你不觉得他们好珍贵吗?你不会为他们骄傲吗?” 太后震动的看着晴儿,困惑了。 “是吗?” 晴儿拼命点头,两眼发光,热烈的说: “是!老佛爷,我一直觉得,咱们皇宫里,什么都有,就是少了几分‘人情味’。这‘人情味’三个字,可以分开来用,变成‘人、情、味’!是‘人’的世界,‘情’的天地,和‘有味道’的人生!自从这次回宫,见识到他们四个这份感情,这才觉得,我们宫里,也有‘人情味’了!” 紫薇惊讶的看着晴儿,此时此刻,忘记了所有的醋意,对晴儿真是折服得五体投地。尔康没料到晴儿这样帮忙,而且,句句发自肺腑,对晴儿感激之心,更是深刻了。小燕子这个人,是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就想回报十分的,看到晴儿三番两次的帮她,恨不得跳起身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永琪当然也是又感激又感动。就连乾隆,也深深的动容了。大家都被晴儿的话震撼了。太后看看众人,觉得被这年轻的一代,弄得晕头转向了,不禁又疑惑的问了一句: “是吗?” 晴儿就诚心诚意的喊: “老佛爷,君子有成人之美!你再不成全他们,连晴儿都会跟他们一起心碎了!” 太后看着晴儿,有些举棋不定了。乾隆见太后意思活动了,机不可失,就一步上前,大笑着说: “哈哈哈哈!皇额娘,我们认输吧!这些孩子们,一个比一个厉害,我们那些老古董,那些礼教规矩,就暂时收起来吧!免得传出江湖,说我们母子,连‘天长地久’‘儿女情长’这种普通成语都不懂,那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们学成语!不如大家一起去‘不折手断’吧!” 太后被打败了,看着四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乾隆就对尔康、永琪使眼色。 尔康、永琪会意了,急忙拉着紫薇和小燕子,四人磕下头去,齐声谢恩: “谢老佛爷成全!谢皇阿玛成全!” 太后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这晚,在漱芳斋里,人人忘形了。 为了“一家人”又团圆了,为了逃过太后的责罚,为了乾隆的了解,还为了种种种种的喜事,漱芳斋摆了一桌子酒席,含香也被邀来参加。小燕子一高兴,什么都不管了,把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都按进椅子里,强迫他们一起喝酒。她欢天喜地的笑着,不断向每个人举杯: “哇!我太幸福了!又跟你们坐在一起,又有这么多好东西可以吃!还有酒喝,不要劈柴,不要擦地,不要洗棋子……没有母夜叉拿鞭子守着我……哇!我真的太幸福了!紫薇!干杯!尔康,永琪,含香,金琐……大家干杯呀!” 大家围桌而坐,看到小燕子如此,都笑得好开心。 “干杯!”大家欢呼着。干杯的干杯,倒酒的倒酒。 紫薇浅尝了一下,就放下杯子。 “我只喝一点点,上次醉过一次,绝对不能再喝醉!” 尔康心里石头已落地,太快乐了,鼓励的说: “没关系!我守着你,不会让你醉!这次喝酒,跟上次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你不会醉倒!” “谁说?我已经醉了!”紫薇甜甜的笑着。 永琪用手压住小燕子的杯子,笑看她,简直不知道该把她怎样捧在手心里才好。 “小燕子,你多吃一点东西,少喝一点酒!身上有伤,怕酒对伤口不好!” “我要喝!我哪有什么伤口?我太开心了……真想大醉一场!” “你让她喝,没有关系,只要不喝得大醉!那些伤,已经上过药了。喝酒没关系!”含香笑着对永琪说。 “你看!”小燕子胜利的嚷:“我们的女大夫都这么说了!你就不要拦我了!”她看看含香,又觉得遗撼起来:“我们今晚,还差一个人,如果师傅可以参加,一起喝酒,那样的人生,才有‘色香味’了!” “是‘人情味’,你怎么变成‘色香味’了?”永琪笑着。 “哈哈!”小燕子大笑:“我看着一桌子鸡鸭鱼肉,心里只能想起色香味!” “也说得通!”紫薇接口,“色、香、味的意思是说,‘彩色缤纷’的世界,‘芳香弥漫’的天地,‘五味俱全’的人生!尤其,我们有含香,一屋子香味,更是色香味俱全了!” 大家都笑了,真是高兴得不得了。小燕子就看着大家说: “你们知道吗?我陷在那个牢笼里的时候,改写了陈子昂的诗!如果陈子昂地下有知,说不定给我‘气活了’!” “什么叫作‘气活了’?” “活人会被‘气死’,死人只好‘气活’!” “你还会改诗?说来听听看!”尔康很感兴趣的说。 “那一天,我夜里作了一个梦,梦到鸡鸭鱼肉,蹄膀,什么都有!醒来一看,什么都没有!真是,……”她摇头晃脑的念:“前不见蹄膀,后不见烤鸭,念肚子之空空,独怆然而涕下!” 大家听了,又是心痛,又是笑。永琪急忙挟莱给小燕子。 “蹄膀,烤鸭……都有都有!” 大家开心的笑。唯独含香,落寞起来,闷不开腔的喝了一杯酒。 金琐和几个宫女太监,有些心不在焉,不住回头观望。金琐不安的说: “我看,你们大家好好的喝酒,我去守门!万一老佛爷心血来潮,又来抽查一下,我们不是糟了吗?” 彩霞急忙跳起来: “我去!我去!” “我去!我去!”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就都跳了起来。 尔康把大家都拦住。说: “没关系!今晚,真的没关系!外面,我已经布署好了。许多侍卫守着呢!何况,我认为,皇上心里有数,今晚漱芳斋会没大没小,所以,没有一个人会来阻扰我们的兴致了!毕竟,这场欢聚,代表的是一个有‘人情味’和‘色香味’的人生!” 小燕子举杯,欢呼道: “为这样的人生干一杯!” 大家哄然响应,举杯相碰。含香又一口喝干了杯子。 紫薇看看含香,伸手压住她的杯子,轻声说: “谁都可以醉,你不能醉!” 含香凄然微笑,说: “谁都可以不醉,我可以醉!你们不醉,可以看到醉里的人,我醉了,才能看到他!让我醉吧!” 紫薇愣了愣,心中油然涌上一股恻然的情绪。 正在这时,门上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大家惊跳起来。尔康立刻警觉的一窜,窜到门边去,把门开了一条小缝,看了看,就立刻把门大大的打开,惊喜的喊道: “我们有贵客!彩霞,赶快添碗筷!” 大家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家感激万分的晴儿。 “晴儿!”小燕子惊喜的喊:“快来跟我们一起喝酒!你是我们的恩人,我们的救星!” 晴儿跑过来,看了一眼,笑嘻嘻的说: “我好羡慕啊!你们有这么盛大的宴会!我真的很想参加,想得不得了!可是我只能待一下下!我来告诉你们一声,皇上和老佛爷恳谈了一番,老佛爷已经把‘三个月’的成命收回了。所以,你们不用再担心了,病痛快快的喝酒吧!” 永琪双眼发光。快乐得要飞上天空去了。他就对晴儿一揖到地,感恩不尽地说:”晴儿,大恩不言谢!“ 尔康也一揖到地,看着晴儿,心里五味杂陈,嘴里喃喃的说: “我……简直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 晴儿看着两人,眼里也闪耀着光彩,声音诚恳而真挚: “什么话都不要说!只是,好好的爱护你们身边的人!你们知道吗?我一直在想,你们活得这么轰轰烈烈,拥有这么灿烂的人生,相形之下,我觉得自己的生命太贫乏了!简直嫉妒死你们了!” 紫薇看了晴儿一眼,就满满的斟了两杯酒,拿到晴儿面前去。她深深的看着晴儿,眼里充满了热情和欣赏,诚心诚意的说: “晴儿!不瞒你说,我对你的感觉真是复杂!好几次,希望有个机会跟你深谈。可是,每次我们都在很奇怪的情况下见面,就是有话,也没有机会说!现在,我长话短说……这个皇宫,带给我的震撼真多,但是,最震撼我的,是你!你超越了我们的喜怒哀乐,把我们变得那么渺小!我才嫉妒你!嫉妒你的才华,也嫉妒你的潇洒!” 晴儿也深深的看着紫薇,两个人就彼此深深的,深深的打量着。 尔康看着这两个姑娘,心里漾着奇异的感觉,震撼了。 大家看着这一幕,都有些看呆了。紫薇就继续说: “我答应过皇阿玛,不再喝酒,今天为你破了誓言,我敬你一杯!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她递给晴儿一杯酒,自己一仰头干了杯子。 晴儿举起杯子,也爽气的一仰头,干了。晴儿就把紫薇拉开了两步,说: “紫薇……有句悄悄话要跟你说!”就俯在紫薇耳边低语道:“我从来没有想抢走尔康,更不想介入你们之间!我也有我的骄傲,了解了吗?” 这句话只有紫薇听到,大家看到她们两人说悄悄话,都迷惑着。尔康尤其紧张。 紫薇听了,脸孔蓦然绯红,眼睛却更加闪亮了。 晴儿就走到桌边,嚷道, “我要敬你们大家一杯酒!”她倒满杯子,对大家举杯,笑着:“干杯!” 大家就欢呼起来: “干杯!” 大家都干了杯。含香更是一饮而尽。 小燕子太快乐了,就手舞足蹈的唱起歌来。一屋子的人,全部高兴得神彩飞扬。晴儿看着这样的一群人,完全融化其中了,恨不得留下来和大家一起醉,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多待,只得依依不舍的去了。 晴儿来了这一趟,漱芳斋里的人,更加欢欣了,连紫薇都放开了矜持和顾忌,开怀畅饮了。大家喝得不亦乐乎,这里面,只有含香,是“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结果,当维娜吉娜把含香带回宝月楼的时候,她已经步履蹒跚了。 走进宝月楼的大厅,含香就惊见乾隆从油灯的光影下走了出来。 含香正满心想着蒙丹,骤见乾隆,不禁一震。乾隆温柔的看着她,问: “你去了哪里?”他闻了闻:“你喝了酒?在哪儿喝的?”他立刻明白了:“漱芳斋?那几个孩子,又忘形了。对不对?”他好脾气的,自说自话的微笑着:“让他们忘形吧!或者,我们也应该忘形一下!”说着,就伸手去拉含香的手。 含香一挣,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乾隆一扶,她就跌进他的怀里。 乾隆拥着含香,见她双颊嫣红,不胜酒力,醺然薄醉,芬芳扑鼻,不禁动情。 两个回族女人忙着想把含香扶起来。乾隆对两个女佣吼道: “你们下去,这儿有朕!” 两个回族女子,不敢不从命,非常不安的退了下去。 乾隆就把含香一把抱了起来,放在地毡上的靠垫堆里。含香挣扎着,从靠垫堆里站了起来,惊惶的说: “皇上!请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碰我!” “你让朕软玉温香抱满怀,又让朕不要碰你?”乾隆深情的凝视她:“香妃,朕最近被那几个孩子传染了,心里汹涌澎湃着一份热情,急于找一个对象宣泄!说实话,你就是那个对象!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这么着迷,对你这么丢不开,忘不掉!这么多年以来,朕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狂热过,你燃起了朕所有沉睡的感情,让朕重新回到年轻的时代!” 含香后退,直到身子靠着墙壁。 “不要……皇上,不要对我这样,我不值得!” “你值得!你的美丽,你的冷漠,你的青春,你的异国情调,你的芳香……全部汇合起来,变成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朕不得不承认,是被你征服了!从来没有一个时候,朕这么希望,自己能够变得年轻一些,使朕配得上你!” 含香好痛苦,害怕的看着乾隆,拼命往后退缩,已经退无可退。 “不要再抗拒朕了!把你自己放松一点,接受朕,好吗?” 乾隆说着,就用力把她一拉。她站不稳,再度摔进他怀里。乾隆就俯头,想去吻她。两人拉拉扯扯,又滚倒在靠垫堆里。含香大惊,拼命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你答应过我,不勉强我……” 乾隆根本不回答,只是紧紧的箍着她的身子。 含香急得不得了,什么都不顾了,她伸手摸着靠垫和地毡底下,摸出一把匕首。倏然之间,她抽出匕首,对着乾隆用力一挥。 匕首寒光一闪,“唰”的一声,把乾隆的衣袖划破,乾隆手腕上立刻现出血痕。 乾隆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直跳起来,“砰”的推开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说: “你藏了一把匕首?你想杀了朕?” 含香颤抖着,语不成声: “我……我……我没有路可走了……我……” 含香说着,就飞快的举起匕首,对自己胸口刺去。 乾隆迅速的一脚踹去,含香的匕首脱手飞去。乾隆手腕上的血,滴落下地,他赶紧握住伤口,非常震撼的说: “你准备了匕首,不是想杀朕,就是想自杀……进宫这么久了,你还是这样?” 这时,听到声音的侍卫太监,一拥而入,七嘴八舌的喊: “万岁爷……怎么了?什么声音……” 乾隆立即把受伤的手藏到身后,大声喝道: “没有叫你们,怎敢闯进门来?滚出去!” “喳!喳!喳!”大家赶紧退出。 乾隆就对含香命令的说道: “去把房门关好!” 含香惊惶的关好房门。 乾隆卷起袖子,察看了一下伤势,抬眼看着含香,命令的说: “你还不赶快把医药箱拿来!你的医术,朕信得过!上次紫薇病得快死掉,你都能救活她!赶快拿金创药止血药来,先用那块丝巾绑住手腕上面,把血止住!”说着,就坐进椅子里。 含香如同大梦初醒般,这才赶快行动。先用丝巾,用力绑住乾隆的上手臂。再奔进里屋去,拿了医药箱出来,跪在乾隆身前,开始帮他上药包扎。 乾隆凝视着她忙碌的手,凝视她黑发的头,一语不发。 终于,伤口包扎好了。含香抬头看着乾隆,脸色苍白如死: “对不起,皇上!” 乾隆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正色说: “朕要问你一句话,你真的要置朕于死地吗?” 含香拼命摇头,泪水跟着滑下。 “不!不!不……我不要……我不要……我真的不要……” 乾隆就伸手,一把把她的头压在自己胸口,柔声的说: “那就好了!什么都别说了。以后,身边不许放武器!今天的事传出去,连朕都不能保护你!这件事,你知我知,再也没有别人知道!明白了吗?连对小燕子和紫薇,都不可以说!答应朕!” 含香拼命点头。 “只要你露出一点口风,给太后知道,或是满朝文武知道,这‘弑君大罪’,你都必须处死!就算你不怕死,你爹和你的族人,大概全部会牵连进去!这是要诛九族的事!你知道利害了吗?”乾隆严重的说:“快答应朕,你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可是……可是……”含香颤抖的说:“你手腕上有伤,怎么瞒得住?” “那是朕的事!” 含香凝视乾隆,泪眼凝注: “我不说!跟任何人都不说!” 乾隆松了口气,在她的头发上,印下一吻,把她放开了,故作轻松的一笑: “不要担心,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过两天就好了!不过,你要忙一点,换药是你的事!” 说完,他就站起身子,若无其事的出门去了。 含香虚脱般的倒进靠垫堆里,用手蒙住了脸。 第一章 街上还是群情激昂,群众一直在喊着叫着: “格格不死!千岁千岁千千岁!格格不死!千岁千岁千千岁……” 囚车的队伍已经停顿,监斩官有意在等乾隆的旨令,故意拖延时间。 小燕子依旧挥着手,跳着,叫着…… 紫薇忽然在人群中看到尔康、永琪、柳青、柳红了。她惊得浑身一颤,眼光就和尔康的眼光纠缠在一起了。尔康立刻用眼神递着讯息。刹那间,天地万物,化为虚无。世界变成混沌初开的时候,什么人都不存在了,只有你我。在那一瞬间,两人的眼光已经变换了千言万语。 监斩官等待着,群众等待着,紫薇和小燕子等待着,尔康、永琪、柳青、柳红……等待着。终于,马蹄嗒嗒,那个领命而去的侍卫,高举着一面黄旗,快马奔了回来。 所有的群众,全部安静下来,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面黄色的旗子。 侍卫勒马停下,对监斩官大声的说道: “皇上有令,立即处死两个人犯!杀无赦!” 尔康惊呆了,永琪惊呆了,柳青、柳红惊呆了。监斩官惊呆了,群众惊呆了。紫薇和小燕子也惊呆了。四周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了。 尔康永琪等人,大家用眼神示意,沉重的一点头,豁出去了。 监斩官回过神来,对大队一挥手: “快走!直接去法场!不要延误!” 大队立刻动了起来。群众大哗,又开始吼声震天: “饶格格不死!饶格格不死!饶格格不死……” 小燕子这下知道,希望又落空了,伸手握住了紫薇的手,不笑了。 许多群众开始向囚车挤来,侍卫拿着木棍,拦着激动的群众,不许众人上前。这时,宝丫头忽然从群众中飞奔而出,追着囚车凄厉的大喊大叫: “小燕子姐姐!紫薇姐姐……小燕子姐姐!紫薇姐姐……你们不可以死啊……回来呀……回来呀……” 宝丫头这样一喊,就有好多孩子纷纷跑了出来,追着囚车大叫: “小燕子姐姐……紫薇姐姐……小燕子姐姐……紫薇姐姐……” 小燕子惊喊着: “是宝丫头!还有小豆子!小虎子……大宝,二毛……哎!整个大杂院的孩子都来了!”就忍不住挥着帕子大叫:“宝丫头!小豆子!小虎子……大宝,二毛……” 孩子们疯狂的喊: “小燕子姐姐……紫薇姐姐” 紫薇挥着帕子大喊: “回去!宝丫头,带大家回去!不要看我们砍头……大家都回去!听紫薇姐姐的话……砍头不好看啊……不要看呀……” 官兵,侍卫,前驱队伍又被这些孩子惊动了。侍卫就去驱赶孩子。 “那儿来的孩子?赶快让开!砍头有什么好看?不要挡着路,快让开……” 孩子们哪儿肯听,拼命去追囚车,大叫不停。紫薇生怕孩子受伤,对侍卫大喊: “请不要伤到孩子!各位好汉,手下留情啊……” 场面被孩子一闹,顿时混乱起来。激动的群众,就纷纷涌上前去,喊着,叫着: “为什么要杀‘民间格格’?不可以杀‘民间格格’!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尔康、永琪、柳青、柳红四人彼此一看,大家将脖子上的黑巾一拉,遮住口鼻。尔康大声说道: “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尔康就飞身而起,直冲囚车。永琪、柳青、柳红立刻响应,四人拔出腰间匕首、长剑、九节鞭等武器,迅速的打倒了几个侍卫,往囚车扑了过去。侍卫大叫: “有人劫囚车啊!看守人犯要紧!” 侍卫长剑出鞘,和尔康等人大打出手。 围观群众,更是哗然,挤来挤去,个个磨拳擦掌,鼓噪着: “打呀!打呀……救格格呀!打呀……救格格呀……” 孩子们还在尖叫“小燕子姐姐,紫薇姐姐”,场面大乱。 尔康、永琪、柳青、柳红打得天翻地覆,但是,侍卫个个武功高强,四人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攻上囚车。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黑衣,黑巾蒙脸的人,飞越过众人头顶,直奔囚车。同时,另外一个浑身黑衣的蒙面人,从另外一个方向,也飞向囚车。两人手里都拿着剑,前者迅如闪电,后者快如疾风,双双飞扑而至。只见长剑寒气森森,寒光闪闪,像闪电般指向众侍卫,转眼间,侍卫们伤胳臂的伤胳臂,伤腿的伤腿,乒乒乓乓倒了一地。 两个黑衣人就双双跃上囚车,勇不可挡,挥剑连砍两下,紫薇和小燕子的脚镣手铐应声而断。 小燕子和一个黑衣人的眼光一接,惊喜的喊: “箫剑!” 紫薇和另外一个眼光一接,也惊喊: “蒙丹!” 来人正是箫剑和蒙丹。两人喊道: “跟我走!” 箫剑就一手捞起小燕子,蒙丹就一手捞起紫薇,四人飞身而去。 尔康等人,惊喜交集的看着这一幕,真是天助我也!尔康立刻喊: “不要恋战!大家撤!” 尔康等人,就三下两下打倒身边侍卫,急忙施展轻功,追着箫剑蒙丹而去。 监斩官大惊,勒马奔来,大叫: “赶快去追犯人呀!追呀!” 侍卫、官兵就纷纷追去。奈何群众兴奋得手舞足蹈,大家全体挤上前来,故意拦住追兵的路。众追兵被群众们困得手忙脚乱。 就在这一团混乱中,箫剑带着小燕子、蒙丹带着紫薇,脚不沾尘的飞奔进了树林。尔康、永琪、柳青、柳红跟着奔来。 只见林子里停着一辆马车。有个双目炯炯的庄稼汉正坐在驾驶座上,神情专注的等待着。蒙丹回头对尔康等人喊道: “大家快上马车!车夫是老欧,自己人!” 马车门开着,蒙丹带着紫薇跃上车,箫剑带着小燕子跃上车。柳青、柳红、尔康、永琪就全部跃上马车。 车门还没关好,老欧已经飞快的驾着车子奔驰。 “驾!驾!驾……” 车内,众人惊魂未定,却惊喜的互视着。大家已经把蒙面的黑巾取下。尔康不敢相信的看着蒙丹和箫剑,问: “是谁准备的马车?这么周到?” “除了箫剑,还有谁?自从会宾楼出了事,他就在计划怎么救人!”蒙丹说。 小燕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忽然有了真实感,欢声的大叫大跳起来: “哇……我的脑袋还在!哇……我们没有死!紫薇!”她疯狂的摇着紫薇:“我们还活着!全世界的人都跑出来救我们!蒙丹、箫剑,还有大杂院的老老小小……” 紫薇眼睛发亮,激动的说: “是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太多的的意外,我简直承受不起了!”她看看蒙丹,又看看箫剑:“你们怎么都来了?” 永琪急忙拉住小燕子: “小燕子,别跳别跳!这辆马车已经超载了,你再跳,万一把车子跳垮了,那就太冤了!好不容易从断头台上把你们抢救下来,别摔了车!” 小燕子的脸孔因兴奋刺激而涨得红红的,哪里安静得下来,嚷着: “太刺激了!太过瘾了!师傅,你怎么还在北京?我以为你老早就到了六河沟还是七河沟了!含香在哪里?你跑来救我们,含香安全不安全啊?还有箫剑,你为什么要骗我?武功已经到了那个‘神仙画画’的地步,为什么说你不会武功?你那个剑法是怎么练的?你飞上囚车的时候,我只看到你唰唰唰唰几下,就把一排人打倒了,怎么会这样神呢?我太佩服了,佩服得‘五个身体都摔到地下去了’!哇……好刺激好紧张啊……” 尔康打断了兴奋的小燕子: “现在,我们在往哪儿跑呀?” “往一个安全的地方跑!”箫剑微笑的说。 “蒙丹和箫剑会来帮忙,实在太意外了,你们有谁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柳青问,又是震惊,又是欣喜。逃走的蒙丹会回来,不会武功的箫剑居然是个中翘楚,实在太离奇了。 “说来话长,慢慢再说吧!”箫剑说。 车子往前急驰。 “我们的行李、马车都在帽儿胡同!事情闹得这么大,恐怕不能去帽儿胡同了!”柳红看着尔康。 “你们也有逃亡的准备了吗?不是不能去,要等天黑才能行动!”箫剑说。 “箫剑,”尔康盯着箫剑:“你真是深藏不露,这样子飞出来救人,带给我们太大的惊喜,太大的震憾!” “你们才带给我太大的震憾!”箫剑一笑:“每个人为了彼此,都可以拼掉自己的命!紫薇和小燕子这两个格格更是让人刮目相看!刚刚在囚车上,我算是见识了所谓‘格格’的风度,要上断头台的人,还能谈笑自若,引吭高歌,实在不简单!” 紫薇脸色一沉,恻然的说: “不要再提‘格格’两个字,那两个字对于我们,是毫无意义了!那已经变成一个历史,一个故事,一个回忆,和一个惨痛的经验了!” 尔康听得好心痛,就把紫薇的手一握,深深的看着她说: “成为历史的,岂止你们两个的‘格格’?还有永琪的‘阿哥’,含香的‘香妃’,我的‘御前侍卫’!柳青柳红的‘会宾楼’,蒙丹的‘新疆’。至于箫剑……”就凝视箫剑:“当然也有箫剑的历史!” 箫剑大笑起来: “是!没有‘历史’的人生,是乏味的!如果现在有酒,我一定和大家干一杯!为大家的‘历史’干杯!为大家的‘故事’干杯!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人‘制造故事’,一种人‘看故事’,我何幸认识了这么多‘制造故事’的人,觉得‘与有荣焉’!” 小燕子逃出了死亡,就兴奋得不得了,神彩飞扬的喊着: “什么‘鱼有浓烟’?鱼冒烟一定是烤焦了!想到烤鱼,我现在就觉得肚子饿了,真想吃东西!自从关进监牢,我还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呢!就算烤焦的鱼,我也会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箫剑看着小燕子,不禁大笑: “鱼有浓烟?好极了!还珠格格,我服了你了!” “你又会武功,又会骗人,我才服了你呢!” 永琪看着欢笑的小燕子,看着车外飞驰倒退的树林,知道那个属于“阿哥”的年代,已经正式结束。心里不能不涌上一阵惆怅,感慨的说: “从此以后,我们就和以前的生活告别了!” 尔康震动着,也深深的明白,自己的锦绣前程,也从此结束。他看看紫薇,洒脱的接口: “告别了也好,告别了过去,才能创造未来!” “好一个告别了过去,才能创造未来!”永琪说:“看样子,我们要集体创造未来了!” “未来万岁!”小燕子高举着双手欢呼。 永琪看着这样高兴的小燕子,忍不住跟着笑了。 尔康看着紫薇,满眼的深情和坚定。从此之后,海角天涯,他们只有彼此了。紫薇迎视着他的眼光,深深刻刻的看进他的内心深处。他们就这样对看着,再也没有顾虑,再也没有保留,完全放任自己的眼光,去透露心底最深刻的柔情。 马车疾驰着。出了阜成门,已经是郊区了,再跑了一阵,车子驶进了一个农庄的院子。 院子里有几个农妇,用布巾包着头,拿着耙子,正在晒谷子。 马车踢踢踏踏进来,农妇们抬头看了看,其中两个就奔上前来。 老欧跳下车,车门打开,众人纷纷下车。箫剑说: “这里是老欧的农庄,我们藏在这儿,安全极了!” 一个农妇一把抓住了紫薇和小燕子的手,惊喜的大叫: “紫薇!小燕子!他们把你们救出来了!我担心得不得了……” 紫薇、小燕子、永琪、尔康、柳青、柳红定睛一看,不禁脱口惊呼: “含香!” 紫薇和小燕子就拉着含香的手,又叫又跳,惊喜交集。 “含香!你怎么还在北京呢?” “是啊!我们不是把你们已经送到石家庄了吗?”柳青困惑极了。 “你这样一打扮,我简直认不出是你!”柳红说。 小燕子用手揉着眼睛: “哇!我是不是在作梦呢?以为今天脑袋会和脖子分家,不知道会惨成什么样子?谁知道,不但脑袋没掉,还和所有的人见面了!我太高兴了!”就放声大叫:“哇……活着真好!” 蒙丹急忙喊: “别叫别叫!赶快进屋里去!不要以为已经安全了,这儿,追兵还是会搜捕过来的!小燕子,你注意一点!我们现在,是一群逃犯!可不是享有特权的格格阿哥了!” 箫剑就介绍说: “这是老欧,这是欧嫂!老欧是我的老朋友了。” 老欧和欧嫂就上前招呼众人。 “老欧见过各位!” “大家辛苦了!赶快去屋里坐,我已经准备了一点酒菜,乡下地方,没什么好吃的,大家随便吃吃,一定都饿了!”欧嫂笑吟吟的说。 尔康握住老欧的手: “谢谢你们,素昧平生,竟然这样援助我们!” “说哪儿话?箫剑是我们夫妻的救命恩人,箫剑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老欧义气的说。 含香就急急的打断大家: “快进去!快进去……我们已经准备了衣服,大家先换衣服要紧!万一有人搜查,人们大家在装扮上,就露了相!有话,进去再说!” 大家就急急的进了房间。 含香把紫薇、小燕子、柳红带进卧房。只见床上已经放着好几套农妇的衣服。 “来来来!大家都打扮成农家妇女的样子,如果有追兵进来搜捕,大家全体去外面晒谷场晒谷子,知道吗?”含香说。 “知道!知道!这个太简单了,就像当初全体当萨满法师一样!当萨满法师还要念咒,挥舞伏魔棒!这个只要挥挥耙子就可以了,简单!”小燕子兴奋的嚷着。 含香帮着大家换衣服,改装,几个女子,都有一肚子的问题,一面换衣服,一面就兴奋的问着各种问题。 “含香,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往南跑了吗?”紫薇问。 “你们不知道,都是那个箫剑,他真是一个好聪明的人!他给了我们三个锦囊,要我们到了石家庄再看!事实上,柳青柳红一离开我们,我们就觉得很不对劲,心里一直不安心,就怕你们大家出事!如果为了我们,让你们送命,我们以后怎么可能活下去呢?结果,打开第一个锦囊一看,上面写着老欧的地址,和一句话‘如果不放心他们,就到老欧那儿等消息!’我和蒙丹,干脆把三个锦囊都拆了,第二个写着‘放弃云南,随便选择一个方向去走,免得他们有人落网,吃不消严刑拷打,把你们的路线招出来!’” “他想得好周到!”紫薇惊呼:“连他自己,都不要知道你们的下落!那个云南大理,原来是他在故布疑阵!我就说,这条路,未免选得太远!原来,他已经想好,假若有人招了,会把追兵一路引到云南去……哇,好高段啊!” 小燕子已经等不及的追问道: “第三个锦囊写的是什么呢?” “第三个写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含香已经不香了,何不冒险回北京?在北京藏上一年半载,等到风平浪静,再选择去向’!” “他真是聪明啊!皇上一定以为你们远走高飞了,会派兵去城外找,不会在北京城里找!”柳红折服的说。 “我们看了,立刻选择了第一个锦囊的办法,到了这儿。没多久,箫剑就来了,告诉我们,你们大家出了事,要蒙丹留下,帮他一起劫狱!那时候,还不知道五阿哥和尔康会逃出来……他们计划了一大堆劫狱的办法,预备要闯进皇宫呢!” 大家在谈话中,紫薇、小燕子、柳红已经换好了衣服,全是荆钗布裙,农家装束。彼此互看,都有些认不出来了。含香再拿了包头的头巾,给三人扎上。小燕子指着紫薇,笑着说: “完全变了一个样,我猜,就算皇阿玛站在你面前,也认不出你来了!” 一听到“皇阿玛”三个字,紫薇脸色一沉,笑容完全消失了。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箫剑的声音响了起来。 “衣服换好没有?‘鱼有浓烟’已经烤好了,有没有人想吃啊?” “哇!可以吃东西了!”小燕子欢呼:“经过砍头以后,还有嘴巴可以吃,实在太好了!大家赶快去吃东西吧!” 大家到了餐厅,就看到穿着粗布衣裳的尔康和永琪,小燕子从来没有看过两人这样打扮,觉得新鲜极了,看着大家,又看自己,一直笑个不停。紫薇看到尔康和永琪都变成了普通老百姓,想着那个绿瓦红墙,那个宫廷,知道自己和小燕子,影响了尔康和永琪的一生,就有些怔忡起来。而且,此时此刻,大家都团聚了,却少了一个人!金琐呢?她在哪儿呢?紫薇一想到金锁,神色就暗淡了,面对着一桌子的菜,也食不下咽了。 大家围着桌子坐下,桌上,虽然是粗茶淡饭,也是非常丰盛。 欧嫂照顾着大家。 “大家肯定饿了,多吃一点!”忙着帮每个人布菜。 “欧嫂,你坐下来,不要管大家了,他们自己会照顾自己!如果吃饭还要你这么照顾,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他们一个个,都不是金枝玉叶了!”箫剑沉稳的说。 “就是!就是!你不要管我们,我们会把自己喂饱的!没有人会跟你客气!”小燕子含着食物,口齿不清的嚷嚷。 永琪看着农妇打扮的小燕子和紫薇,叹口气说: “真是料想不到呀!没多久以前,她们两个还在囚车上,等着要被砍头!现在,居然活蹦乱跳的在这儿吃东西!” 老欧拿了一壶酒来。 “为了庆祝两位姑娘重生,喝一杯吧!不是好酒,马马虎虎可以喝!” “老欧,你真是我的知己!”箫剑大乐:“此时此刻,最需要的,就是这杯酒了!”就给每人都斟满了杯子。 尔康急忙提醒大家: “都不能醉,追兵随时都可能出现,维持清醒是第一个原则!为了庆祝,我们就小小的喝一杯吧!” 柳青就兴高采烈的举杯,说道: “大家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用‘千岁千岁千千岁’,长命百岁就可以了!”柳红笑着说。 大家死里逃生,又是别后重圆,说不出来的兴奋,就举杯相碰,全部欢呼: “大家都长命百岁!” 紫薇不想让大家扫兴,勉强喝了一口酒,看着大家,真是人人团聚了,连蒙丹都和含香亲亲密密的在一起。金琐呢?那个从小照顾着自己,陪伴着自己,当自己痛苦时,她在旁边安慰。当自己有难时,她在一起分担。但是,她给了金琐什么?连尔康这个承诺,都取消了,还连累她一再受苦。现在,大家坐在这儿喝酒,金琐却脚镣手铐,戴着木枷,跋涉在去蒙古的旅途上。想到这儿,就更加难过了。 小燕子大难不死,一时之间,想不到金琐。她高兴得不得了,喊着: “好香的酒!好好吃的菜,好有味道的饭!哇!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有脑袋’,以前,我真是对不起自己的脑袋,都没有好好的重视它!” “你一张嘴,又要吃,又要喝,又要说……累不累?”永琪问。 “不累不累,昨晚,晴儿令妃娘娘来救我们,差点就把我们救出去了!偏偏皇后赶到,阻止了令妃娘娘的计划!我恨得牙痒痒,皇后还对我说‘等到你的脑袋跟脖子分了家,看你还用那个嘴巴去说!’现在,我的脑袋没有跟脖子分家,嘴巴依然有用,我就太得意了!聒噪一点,各位包涵了!” 众人全部笑了起来,唯有紫薇,捧着饭碗,食不知味。 尔康看到紫薇食不知味,就也不安起来,不住的看紫薇。 小燕子兴奋的看着箫剑,开始“审问”起箫剑来。 “箫剑!我问你!你以前是什么意思?两次和我比武,都故意在那儿左摔一跤,右摔一跤,演的跟真的一样!你邈我啊?耍我啊?看不起我啊?” 箫剑笑了,凝视小燕子: “武功要在紧急的时候用,不是用来玩儿的!你抢我的剑,摆明要和我玩玩!既然是玩玩,就不能认真了!如果看不起你,今天还会去劫囚车吗?” 小燕子心情太好了,兴奋的看大家: “我们全体拜把子,好不好?今天就拜,好不好?难得都是‘要头一颗,要命一条’的人,又都是‘头也不掉,命也不丢’的人!你们常说的两句话,我记不起来了,我有两句话,‘同是脑袋不掉人,相遇何不就结拜’?” 众人全部大笑。 紫薇笑不出来,勉强扒了两口饭,实在忍不住眼泪一掉,匆匆的站起身来: “对不起!你们大家吃,我吃不下,我到院子里透透气!” 紫薇就用手捂着嘴,跑出门去。 大家都呆住了。尔康跟着跳了起来: “你们吃!我去陪着她!” 紫薇奔到院子一角,站住了,用手拼命擦眼泪。 尔康跑过来,激动的握住了她的手,急急的说: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你知道,我的时间实在太紧迫了!你们两个要砍头,我们只能先管你们!现在,你们已经脱离险境,我下一步棋,就是去营救金琐了!你想,我怎么会把她忘记呢?我已经打听过了,到蒙古有两条路,一条经过察哈尔,一条经过绥远!金琐被流放到蒙古最北边的‘肯木毕齐尔’,所以,官兵的路线一定是走西北边的绥远!我已经研究过地图,也打听了那条流放的路线……等我吃完这餐饭,我就带着柳青柳红去营救她!” 紫薇调头看尔康,眼睛发光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尔康深深的看着她: “经过了这么多‘生生死死’,如果我还看不出你的心事,那我还有资格成为你的尔康吗?” “那么,我还有其他的心事呢?” “放不下令妃娘娘,放不下晴儿,放不下我的阿玛和额娘!” 紫薇深吸了一口气: “是!你已经看穿我了!我们集体一跑,丢下的摊子好大!我想到今天在囚车上,老百姓都为我们请命,监斩官都心软了。但是,侍卫快马奔来,传递皇阿玛……不,不是‘皇阿玛’,是‘皇上’的命令,仍然非杀我们两个不可!这样寡情,这样绝情……他会饶了令妃娘娘和晴儿吗?会放过你的阿玛和额娘吗?我觉得太不安了!” “我和你一样不安,我们不妨在这儿住几天,就像箫剑说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先藏在这儿,看看大家是不是都没事,如果确定大家都没事了,我们再开始‘浪迹天涯’,好不好?” 紫薇深深的看着尔康,幽幽的说道: “尔康……你真的选择了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尔康一愣。 “我已经不是格格了,舅公舅婆把我的身份彻底否决了,我到底是谁,自己都不知道!你真的选择了我?把你的前途爵位,父母家庭……一起抛掉,你不会后悔吗?我们一直在患难之中,几度出生入死,会给你一种错觉,好像我是得来不易的!等到有一天,我们过着平凡日子,大家都老了,所有的神话色彩全部消失……那时候,你会不会后悔你的选择?” 尔康把她的手,紧紧的一握,有力的说: “是!我选择了你!不管为你抛弃了多少东西,你值得!我永远还会后悔!当我们老了的时候,你还是我最美丽的‘神话’!” 紫薇眼里充泪了,感动至深的看着尔康。 这个时候,宫里已经乱成一团。 “两个丫头被武林高手劫走了?全城老百姓帮忙她们逃走?老人小孩全体出动,追着囚车跑?这是真的还是一个笑话?”乾隆震惊的问。 监斩官带着侍卫,一排人跪在延禧宫前。监斩官发抖的说: “启禀皇上,一点也不假!侍卫官兵都亲眼目睹,臣实在不敢说谎!当时一片混乱,所有的老百姓,都高叫着‘民间格格不可杀,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情绪激昂,几乎要和侍卫冲突起来。那些武林高手,趁机飞上囚车劫囚,个个势如拼命,锐不可挡!臣又怕伤到孩子,又以怕伤到老人,又怕伤到无辜的老百姓,顾此失彼,丢了人犯!臣罪该万死!” 乾隆听得匪夷所思,眼睛瞪得好大。站在乾隆身边的令妃,在震动中,松了一口气,眼睛湿润了。 “她们两个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让全城为她们请命,还有高手为她们拼命?有多少武林高手?” “好多好多!总有十几二十个!”监斩官立刻夸张的说:“高手中好像还有五阿哥和福大爷!因为他们两个的身手和体形,很多侍卫都认得!但是,臣不敢确定!” 乾隆震惊,勃然大怒。 “永琪和尔康!”就大声一吼:“你们有没有去追捕逃犯?” “有有有!臣已经下令,全城搜捕!但是,只怕两位格格有高人保护,又有全城老百姓掩护,搜捕十分困难……” “什么搜捕困难?你们给我一家家去搜,也要把他们全体抓回来!这样公然和朕作对,简直成了一群强盗土匪!你去传鄂敏过来,要他赶快派兵,去城外追捕!” “喳!臣遵旨!” 监斩官狼狈的爬起身子,躬身而退。乾隆又大喊: “回来!” “臣在!”监斩官赶紧回来。 “把他们活捉回来,知道吗?朕要亲自审问他们!” “臣遵旨!” 监斩官带着侍卫匆匆而去。 令妃见监斩官走了,就急忙上前,对乾隆急促的说: “皇上!她们逃了,就让她们逃吧!何必再苦苦追捕呢?” 乾隆眼睛一瞪,对令妃喝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口口声声,向着那两个丫头!她们欺骗朕,玩弄朕,现在,还发动全城的老百姓来反抗朕!居然有高手劫囚车,把她们救走!朕被这几个孩子弄得声誉扫地,尊严尽失,你还帮着她们说话?” “皇上啊!”令妃含泪诚挚的说:“那么,你真的希望,现在监斩官捧着紫薇和小燕子的首级,来向你报告说:‘任务已经完成,两位格格首级在此’吗?” 乾隆脸色骤变,顿时哑口无言。令妃看着他的脸色,再真挚的说: “皇上!臣妾知道你有多恨、有多气!但是,臣妾也一直知道,在皇上的内心深处,有一份让人感动的热情。今天,臣妾听到两位格格逃走了,确实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因为,臣妾真是胆战心惊,就怕看到的是两位格格鲜血淋漓的脑袋啊!” 乾隆震撼着,看着她不说话,她就含泪继续说道: “皇上啊!人在激怒之中,所做所为,不一定是出于本性!人在危急之中的所作所为,也不一定是出于本性!你无心杀格格,却下令杀格格!尔康、永琪无心反抗您,却势必反抗您!” 乾隆有些迷惘起来,令妃的话,句句字字,打进他的内心深处,不禁自问:“是啊!难道朕宁愿看到两个丫头鲜血淋漓的脑袋吗?难道朕真的要她们身首异处吗?” 乾隆正在理不清自己混乱的思绪,太后得到消息,带着皇后和晴儿,急急忙忙地赶来了。令妃赶紧请安: “老佛爷吉祥!皇后娘娘吉祥!” 太后昂着头,急冲冲的问: “皇帝,我刚刚听到侍卫们传言纷纷,说小燕子和紫薇被五阿哥和尔康救走了!是不是真的?” 乾隆一叹: “朕也刚刚得到消息,两个丫头确实被人救走了!是不是永琪和尔康劫走的,还不能肯定!” 晴儿深深的透了一口气,和令妃交换了一个安慰的注视。 “这还得了?”太后大怒:“居然有老百姓撑腰,这不是反了吗?皇帝的尊严何在?威信何在?这两个丫头,居然鼓动了全城的老百姓造反!皇帝!你可不能让她们逃掉!我觉得,福伦一定知道内幕!不妨先把福伦夫妻两个拿下!” 令妃大震,脸色惨变,急忙往前,痛喊道: “皇上请明察!福伦夫妻二人,和我们一样,什么都不知情!孩子们做的事情,长辈经常都到最后才知道!” 皇后用锐利的眼光,看了令妃一眼。 乾隆情绪复杂,有意包庇,烦恼的说: “皇额娘!这事还是让儿子来处理吧!” 皇后就向前一步,说: “老佛爷!皇上!臣妾有一件事,不知道是该讲,还是不该讲?” “你觉得不该讲,就别讲了!”乾隆心烦意躁的说。 “如果事情严重,有什么该讲不该讲?皇后但说无妨!”太后狐疑的看看皇后。 皇后就看了看了晴儿和令妃一眼,清楚的说: “昨晚臣妾就怕两个丫头捣鬼,曾经到大内监牢走了一趟,谁知,在大内监牢,却碰到了两个人,说是奉皇上和老佛爷的命令,去给两个丫头送行!臣妾当时觉得很奇怪,也不曾追究!但是,今儿一早,听说尔康离奇失踪了!再回想起来,这事实在有些凑巧!” “什么?”太后大惊:“奉我的命令,跟两个丫头送行?我什么时候有这种命令?居然敢假传太后懿旨?简直可恶!这是谁?快说!” 晴儿看了令妃一眼,知道遮掩不住了,就勇敢的走了出来,在太后和乾隆的面前跪下了。 “老佛爷,皇上!皇后娘娘说的,是我和令妃娘娘!” “什么?你和令妃?”乾隆喊。 “是!我们昨晚确实去了大内监牢,探望过紫薇和小燕子!”晴儿坦白的说着,哀恳的看看乾隆,再看看太后:“皇上,老佛爷!对不起,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在两位格格临死之前,不去看她们一下!这些日子以来,老佛爷心里也明白,晴儿对两位格格,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令妃娘娘更是把她们当亲生女儿一样!她们要死了,我们去给她们戴上簪环,化一点妆,换一身衣服,让她们死的时候,不要太狼狈太难看!请皇上和老佛爷体恤我们的不忍之心!至于尔康怎么失踪了,我们一点也不知道!” “晴儿!”太后又惊又怒,简直无法置信:“你居然敢私下去见她们!你好大的胆子!还有令妃!” 令妃一颤,默然不语。晴儿就对太后磕下头去: “老佛爷,晴儿是做错了!请老佛爷惩罚!晴儿自从看到活泼风趣的两位格格,被判斩首之后,觉得生命无常,祸福难料,已经不在乎自身的安危了!如果皇上不能原谅,就把晴儿关起来,或者斩首吧!但是,令妃娘娘对皇上一片真情,小阿哥还没满周岁,请皇上千万千万不要怪罪令妃!” 乾隆震动着,看了令妃一眼,令妃眼中含泪,不胜凄楚。晴儿继续说道: “晴儿斗胆,说一句肺腑之言,香妃娘娘已经消失了,当初紫薇和小燕子说她变成蝴蝶飞走,其实是千方百计,想顾全皇上的感觉,让皇上的失意,减到最低限度!没想到形式弄巧成拙,让皇上怒上加怒!这件祸事,到今天为止,牵连的人已经够多!俗语说,‘扯到鸡毛鸡骨痛,扯到叶子藤儿动’!希望这事不要牵丝扳藤,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那么皇上失去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乾隆瞪着晴儿,被晴儿这几句话,深深的撞击了。 太后也看着晴儿,一脸的不可思议。 皇后急忙正色问道: “这么说,难道尔康越狱,永琪逃走,两个丫头被劫,全体都不追究了吗?” “谁说朕不追究?朕已经下令,全城搜查,出城追捕,势必把他们全体捉回来!但是,无辜的人,不要再牵连了!”乾隆大声说。 “那……谁作为内应,放走尔康和永琪,也不要追究了?”皇后问。 “如果说,昨晚去探监的人,就有放掉尔康的嫌疑,那么……皇后和容嬷嬷,岂不是也有嫌疑了?”晴儿振振有词的说,看着皇后。 皇后怒视晴儿。 乾隆心里,其实已经有数,看看令妃,看看晴儿,确实再也“输不起”这两个人,就一拂袖子,心烦意乱的说道: “好了!都不要再说了!让朕安静一下行不行?” 众人全部安静了下去。 乾隆心里有数,太后心里也有数。 回到慈宁宫,进了大厅,太后就站定了,回头怒喊: “晴儿!你给我滚进暗房里去闭门思过!” “是!”晴儿屈了屈膝,回身就走。 “站住!”太后又色厉内荏的喊。 晴儿站住了。 “你告诉我,你这样千方百计的帮助那两个丫头,到底为了什么?” 晴儿抬眼看着太后,眼神里是一片真挚和坦白: “老佛爷!因为她们两个,做了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过了我渴望而没有的生活!她们唤起我心底最深的热情,燃起我蠢蠢欲动‘叛逆’,那种‘胆大妄为’和‘不顾一切’,正是我心底的呼唤!紫薇,像是那个文学的我,小燕子,像是那个叛逆的我!她们两个,正是我的影子!或者,可以说,我是她们的影子!” 太后听得糊里糊涂: “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我知道!”晴儿悲哀的说:“在我认识她们两个以前,如果有人告诉我,我会被这样两个姑娘收得心服口服,我自己也会不相信!” 太后怒气冲冲的嚷: “我看!她们两个根本就是有病!你已经被传染了!” “是!她们是一种病,这个病的名字叫作‘热情’!对生命的热情,对爱情的热情,对朋友的热情,对理想的热情,对生活的热情,对梦想的热情,对诚实的热情……这种热情,确实带着传染力!我被传染了,传染得不可救药,病入膏肓了!” “你不要跟我卖弄口才,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我听不懂你这种怪话,你胆敢半夜三更,假传我的懿旨,放走人犯!你是不是认为我离不开你,不敢惩罚你?不忍心惩罚你?” “晴儿不敢这么想。只是……让晴儿将功折罪吧!”晴儿低头说。 “怎样将功折罪?” “让我用我以后的生命,陪伴老佛爷,孝顺老佛爷吧!我将终生不嫁,为老佛爷奉献一生!” 太后一怔,不禁深深的看着她。 “那……你那份‘蠢蠢欲动’的热情,要怎么排遣?” 晴儿一愣,眼泪夺眶而出。 “老佛爷……那是一种病,传染之后,有两个可能!要不然就是痊愈,要不然就是病死!我总是逃不掉这两者之一!好……我去暗房闭门思过!” 晴儿就傲然的去了。 太后竟被她的傲然震住了。 第二章 北京永定门外的郊道上,秋风飒飒,沙尘滚滚。 一排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部脚镣手铐,戴着木枷,正艰苦的、颠踬的前进。金琐也杂在这一排人犯之中,跟着囚犯们狼狈的走着。 官兵们拿着鞭子,不断的抽在众囚犯身上,穷凶极恶的吆喝着: “走快一点!这样慢吞吞,走到明年也走不到蒙古!” 囚犯随着鞭子的声音,不断惨叫哀号。 金琐一步一个颠踬,满头的风沙和汗水,哀恳的说: “官兵大爷!能不能给我一口水喝?” 金琐一说,就有好多囚犯向官兵哀求着: “水……水……水!请给一口水……” “水?又要喝水?这些水,还要支持到下一站呢!够不够我们喝,都不知道,哪儿还有你们的份?都是你!罗嗦什么?”官兵说着,就一鞭子抽在金琐背上。 “哎哟!痛啊……”金琐哀声喊着。 “痛?痛就走快一点!”官兵又是一鞭。 金琐忍痛前进,看着天空,心里一片凄苦。心想,不知道紫薇和小燕子,是不是已经砍头了?午时早就过了,说不定她们两个已经升天了,说不定她们正在天上看着她。她对着层云深处,极目四望,却什么都看不到。 走在金琐前面的一个老者,忽然支持不住,倒下了,嘴里呻吟着: “水……给我一口水……” “老伯,你怎样?”金琐急忙去扶,抬头看官兵:“请你们做做好事,给他一口水喝,他快晕倒了!” “晕倒?抽几鞭子,就不会晕倒了!” 官兵的鞭子,就狠狠的对老者抽了过去。 “哎哟……哎哟……哎哟……”老者痛得打滚。 “你们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呢?”金琐忍不住喊:“难道你们家里没有老人?没有父母吗?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大家不是都是人吗……” “哈!还轮到你这个犯人来教训我?”官兵就一鞭子抽向金琐。 金琐想躲,没躲掉,脚下一绊,就整个人摔倒了下去。 “这个丫头故意的!起来!起来……” 官兵手中的鞭子,就雨点般落在金琐身上。 “不要这样啊……求求你们,不要打啊……” 金琐痛得满地打滚,脖子上的金链子,就滑了出来。一个官兵眼尖,喊道: “这丫头脖子上,还戴着金链子呢!”说着,伸手就去扯那条链子。 金锁大惊,急忙抓住链子,哀声大叫: “不要抢我的链子!这是我家小姐给我的纪念品……这是她戴过的东西,我不能失去它……” “什么纪念品?现在,它是我们的纪念品了!”官兵一把扯走了链子。 “还给我!求求你还给……”金琐大急,喊着:“那条链子不值钱,是我家小姐给我的呀……还给我……”她爬到官兵面前,还想抢回项链。 “身上藏着金链子,不知道还有没有值钱的首饰?”官兵对着金琐一脚踢去,嚷着:“赶快把身上值钱的首饰都交出来!快!” “你们饶了我吧!哪儿还有值钱的东西?”金琐哭了。 “不交出来是不是?那……我们可要扒了你的衣服来检查了!” 金琐大惊,勉勉强强的爬了起来。 “不要……不要……” 众官兵贪婪的看着她,个个如同凶神恶煞。金琐恐惧的后退,脚镣手铐一路“叮铃哐郎”响着。官兵吼着: “来!我们扒了她的衣服看看,她身上到底藏着多少好东西?” 众官兵就飞扑而下。 金琐拔腿就跑,惨叫着: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可怜她身上又是木枷,又是脚镣手铐,哪儿跑得动,才跑了两步,就又跌倒在地。她就手脚并用的往前爬。 囚犯们害怕的看着,谁也不敢动。 官兵们扑了过来,就动手开始剥她的衣服。金琐拼命扯住自己的衣襟,死命的挣扎,哀求着: “各位大爷,饶了我……我真的没有值钱的东西……不要这样,你们杀了我吧……” “杀你?我们活得不耐烦吗?你是钦犯,我们还丢不起呢……”哗的一声,她的衣袖,被整个扯掉了。 正在十万火急,有辆马车突然急驶而来。其实,这辆马车跟踪这个队伍已经很久了,一路上都有行人,不能下手,这时已到荒郊野外,马车就冲了出来。驾驶座上,正是尔康、柳青和柳红。 “不好!他们正在欺负金琐!停车!”柳红大喊。 尔康和柳青一拉马缰,马车停下。 官兵们听到声音,抬头张望。 柳青、柳红、尔康三人,像是三只大鸟一样,飞扑而至。尔康大吼: “身为官兵,这样无耻下流!犯人也是人,你们简直是一群野兽!” 尔康声到人到,一脚踢飞了扑在金琐身上的官兵。 柳青看到金琐衣衫不整,气得脸都绿了: “胆敢这样欺负金琐,我要了你的命!” 柳青扑了过来,拳打脚踢,打飞了其他几个官兵。柳红又打倒了好几个。 “金琐!不要怕,我们来救你了!”柳红边打边喊。 官兵们就大喊大叫起来: “不好了!有人要劫囚犯!大家上啊!” 官兵们拔出长剑,就和三人大打出手。柳青、柳红、尔康都锐不可挡,打得虎虎生风,把一个个官兵全部打得飞跌开去,摔的摔,倒的倒。 金琐又惊又喜,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敢相信的看着,声泪俱下了: “尔康少爷!柳青!柳红……我是不是眼睛花了……” 众官兵哪里是三人的对手,打了一阵,知道打不过,就撒开大步,落荒而逃。三人志在金琐,也不追官兵,尔康奔到金锁身前,喊道: “金琐!你怎样?” “链子……链子……”金琐喘息的喊:“小姐给我的金链子……是太太留给小姐的,被他们抢走了……” “抢了你的金链子?该死的官兵……” 尔康回头一看,看到一个官兵,正握着金链子奔逃,尔康就追了过去,一拳打去,打倒了官兵,抢下链子,义愤填膺的说: “紫薇贴身的东西,岂能让你抢去?” 柳青就奔向金琐,歉然的说: “对不起,金琐,我们来晚了,让你吃苦了!”说着,一刀劈断了铁链木枷。 金琐喜极而泣: “柳青……我……我……” 金琐脚下一软,就倒了下去,柳青一把扶住,看到她衣衫不整,赶紧脱下自己的上衣,把她裹住,抱了起来。柳红急忙喊: “哥!赶快抱她上马车!” “救救那些犯人……他们好可怜……”金琐指着那些犯人说。 “好!管他有罪没罪,全体逃命去吧!”尔康豪迈的说:“今天是‘劫囚日’!‘同是天涯被囚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尔康说着,就把犯人们的木枷铁链,全部砍断。那些犯人真是想也想不到有这种好运,全体跪在地上,给尔康等人磕头,嘴里乱七八糟的喊着: “英雄!好汉!救命恩人……谢谢!谢谢……” 尔康看着这些犯人,心想,怪不得《水浒传》会成为禁书,这“官逼民反,不得不反”的思想实在不容泛滥。想着,自己那个“御前侍卫”的责任感就开始作崇了,对大家脸色一正,严肃的说: “大家逃命去吧!以后记住,千万不要再犯法!不要做坏事!如果作了坏事,落到我手,一定不饶!” “是是是!”囚犯们磕头如捣蒜。 柳青抱着金琐,早就奔向马车。 黄昏时分,尔康、柳青、柳红把金琐救回来了,大家到了老欧的农庄。 柳红扶着金琐走进房门,紫薇就激动的尖叫起来: “金琐!金琐……” 金琐一看到紫薇,就扑奔上前,和紫薇紧紧的抱在一起。 “小姐啊!”金琐唏哩哗啦的哭了:“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紫薇拍着她的背,自己的泪,也滚滚而下: “金锁……他们找到你了!我好害怕,怕他们找不到你!” 小燕子冲上前来,叫着: “金琐!如果找不到你,我们已经作了最坏的准备,预备全体都去蒙古!一路上找你,绝对不让你一个人流落在那儿!” 金琐抬起头来,含泪去握小燕子的手: “小燕子!又能听到你叽哩呱啦的叫,我太幸福了!” “怎么弄得这样狼狈?赶快进房里去,洗个澡,梳洗一下,换件干净衣服……”含香嚷着。 “香妃娘娘!你也在这里!”金琐惊喊。 “我们这儿没有‘娘娘’,没有‘格格’,没有‘阿哥’,没有‘御前侍卫’了!大家都喊名字,不要忘了!”永琪急忙提醒大家。 柳青就关心的喊道: “你们几个,最好给她检查一下,她身上都是伤!那些官兵简直可恶极了,对她又打又抢又欺负!” “我要杀了他们!”小燕子怒喊,看着尔康问:“你们有没有帮金琐报仇?有没有?” “当然有,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还好,我那个‘跌打损伤膏’,都是随身带着!赶快进去洗洗干净,上药!” 尔康上前一步,递上那条项链。 “紫薇,还有你的项链,我从那些可恶的官兵手里抢下来!你娘留给你的东西,你还是收起来吧!” 紫薇接过项链,含泪看尔康,眼里盛满了感激: “尔康,谢谢你!找回了金琐,我的一颗心总算归位了!” 尔康对她深情的微笑着。 几个女子,就陪着金琐进房去梳洗上药了。 “现在,总算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永琪看到她们进房了,才透了一口气,说:“以后,到底要怎么办,应该好好的计划一下了!” “今晚,我要摸黑去一趟帽儿胡同,把大家的行李装备取来!再打听一下宫里的动静!”尔康说:“我很想回学士府去看看我阿玛和额娘!” “我劝你不要冒险!”箫剑警告的说:“刚刚,你们去找金琐的时候,我进城去察看了一趟,现在,城里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官兵在挨家挨户找逃犯!如果要去帽儿胡同拿东西,我帮你去,毕竟,没有人认得我!” “我看,我们还是越早离开北京越好!我们的情况和含香、蒙丹不一样!那些侍卫官兵,认识蒙丹和含香的人不多,可是,认识我们的人就多了!”永琪说。 “就是!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分开,蒙丹和含香还是单独逃亡!我们这些人,是兵分两路,还是都在一起,也要商量一下!”尔康深思着。 “我想,含香是舍不得和你们大家分开的!”蒙丹说。 “尔康说得对!”箫剑正视着蒙丹:“舍不得也要舍得!如果我们大家全体在一起,第一,太引人注意!第二,有一个落网,就全军覆没!我们这样轰轰烈烈,又是变蝴蝶,又是越狱,又是劫囚车……现在还加上劫金琐!如果再被抓回去,集体砍头,那岂不是太不值得了?” 蒙丹脸色一正: “那么,我和含香还是单独走!但是,我们去哪儿呢?” “还是那句老话,不要告诉我们你去了哪里?走!就对了!” “箫剑,你呢?还跟我们在一起吗?”尔康问箫剑。 箫剑一笑: “我看,我送佛送上西天吧!你们这样一群人,我还真不放心!” 大家正在谈论,忽然,外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大家全部紧张起来。 欧嫂突然冲了进来,急促的说: “快快!大家躲起来!官兵来搜人了!谁去把含香她们叫出来!” “我去!是不是去晒谷场?”尔康问。 “来不及了!他们已经进了院子,堵在那儿了,你们一出大门就会被捕!赶快,全体跟我来!” 小燕子紫薇她们匆匆从卧室里跑出来,欧嫂就带着大家,奔向后门。原来,这个农庄还有个后院,院子里,放着好多坛子,有的是腌菜,有的是酿酒。院子角落里,还有一间破破烂烂的柴房。欧嫂带着这一群男男女女,到了柴房外面,打开门,急急的喊: “赶快!全体躲进去!” 箫剑一看,柴房那么小,哪儿容纳得了这么多人,就当机立断的说: “我在外面把守!那些官兵不认得我!柳青,柳红,你们两个也不用进去!赶快去拿耙子、锄头……假装在工作!” “这个地方行吗?门上都是大缝,对里面一看,就看见我们了!”小燕子说。 “没办法挑剔了!赶快进去!尔康,你们几个会武功的人注意了,如果不对劲,就只好出手了!”箫剑说,把大家往屋里推。 “我们知道!”尔康一拉小燕子:“快进来!” 所有的人,就忙忙乱乱的挤进柴房,把柴房的门阖上。 箫剑和柳青柳红赶紧拿着耙子、锄头、斧头等工具,砍柴的砍柴,整理院子的整理院子。欧嫂坐在一大堆酱菜坛子前面腌酱菜。 乒乒乓乓的声音,从前面一直传来。老欧的声音,不住的响着: “各位军爷,你们到底在找什么?我是庄稼人,家里没什么东西!” 官兵在七嘴八舌的问: “有没有看到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像这张图画里的样子!看看清楚!两个丫头,两个很漂亮的少爷……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没有!没有……喂喂,你们怎么可以随便往人家屋子里闯呢?” 柴房里,一半堆了柴,大家挤得简直无法透气。每个人都紧张得不得了,大气都不敢出。门缝好大,小燕子对外面张望,低声说: “来了!来了……好多官兵都来了!” “嘘!你就别说话呀!”永琪赶紧阻止小燕子,也凑在门缝对外张望。 紫薇搂着金琐含香,好紧张。 尔康、蒙丹两人都握着腰间的武器,蒙丹带了剑,尔康带了九节鞭,蓄势待发。 柴房外,一队官兵其势汹汹的奔进后院,对箫剑柳青柳红看来看去。箫剑停止劈柴,镇定的抬头问: “你们在找什么?” 柳青柳红也停止工作,故作好奇的看着官兵。 官兵拿着小燕子等人的画像,一个个的问: “你们有没有看到这样几个男男女女?他们是朝廷重犯!如果你们敢把他们藏起来,给我们逮到,通通要砍头!” 欧嫂吓了一跳,赶紧伸头看那张图。敬畏的,指着图问: “他们是强盗还是土匪?做了什么案子?如果看到了,有没有赏金什么的?” 官兵神气的一抬头: “问你们看到没有?谁要跟你们说故事?” 欧嫂就扬着声音问: “小柱子的爹,你有没有看到这些人呀?” “哪儿看过?我有那个命吗?”老欧没好气的说:“整天在田里看泥鳅看田埂看我自己的脚丫子!” 官兵东张西望,发现那间柴房了。 “这是什么房间,打开门给我们瞧瞧!”一个官兵说。 箫剑的手握紧了斧头,全神贯注。柳青柳红握紧了耙子锄头,也是全神贯注。 柴房里,大家紧张的彼此互视。小燕子摩拳擦掌。尔康、永琪、蒙丹全部备战。紫薇一手搂着含香,一手搂着金琐。老欧走到柴房门口: “那是我家的茅房!可躲不了人,你们不嫌臭,我就打开给你们看!” 这时,欧嫂拿起一个酒坛,突然发出惊叫: “哎呀!不好,这酒坛裂了一条缝,酿了一年的葡萄酒,别都给漏了,得换个坛子!” 说着,就“啵”的一声,打开了酒坛,顿时间,酒香四溢。众官兵精神一振,忍不住回头看。欧嫂拿着碗,倒了酒,自顾自的尝着。喊着: “孩子的爹!这酒有点味儿了!快来尝尝……”一回头,看到官兵,就笑嘻嘻说道:“军爷,要不要尝一尝?是我们自己酿的!今天天气有点凉,喝点酒可以暖暖身子!” 官兵吸着气: “呵!这酒可香了!来!咱们也尝尝!” 欧嫂就好脾气的笑着,拿了几个碗来,嘴里“闲话家常”: “在衙门当差,好玩不好玩呀?” “有什么好玩,整天累死了!一家家找人犯,连影子都没有!” 官兵们一面说着,一面就喝起酒来。大家喝了酒,就忘记要看柴房了。对欧嫂也笑嘻嘻的,没有敌意了。 “好酒!好酒!再来一点!” 欧嫂倒酒,官兵们咂嘴咂舌,喝得不亦乐乎。 柴房内,小燕子等人紧张的等待着,小燕子看到那些官兵喝酒聊天,气得不得了,心想,糟蹋了一坛好酒! 官兵们终于放下碗,抹着嘴角,彼此招呼。 “大家走罗!还要干活呢!大婶,打扰了!” “没关系!没关系!再来玩!乡下地方,难得看到这么多人!”欧嫂笑着。 官兵纷纷往外走,眼看危机快过去了,就在这个紧张时刻,小燕子鼻子里一痒,一个忍不住,“阿嚏”一声,忽然打了一个大喷嚏。 永琪大惊,急忙把她的嘴捂住,已经来不及了。 官兵们立即站住,回头看柴房: “什么声音?有人在里面?” 箫剑、柳青、柳红全部变色。欧嫂机灵的一看,对柴房喊: “小柱子,你还要蹲多久呀?进去大半天了,你到底在干什么?”对官兵笑笑说:“我儿子!不知道是闹肚子呢,还是偷懒!每次要他干活,他就蹲茅房!” 柴房里,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觉得需要呼应一下欧嫂,但不知道由谁发言好。小燕子就捏着喉咙,装成孩子的腔调,说话了: “娘……”她拉长了声音,紧张中,竟然说了一句:“我忘了带草纸!” 大家一听,这是什么话?每个人都瞪着小燕子,恨不得把她掐死。 柴房外,大家也全部傻眼。难道小燕子要欧嫂开门送草纸不成?欧嫂不能不答话,笑得好尴尬,哼哼啊啊的: “忘了带草纸啊?你真笨……越大越笨了……嘿嘿……笨……笨……” 官兵倒没有怀疑,诧异的说: “你还不给他送草纸进去?” “是……是……草纸……我给他送草纸……”欧嫂傻笑着,吞吞吐吐。 柴房内,小燕子的眼睛瞪得好大,众人个个跟她伸拳头抹脖子,小燕子知道说错了话,急于更正,又捏着嗓子喊: “娘……草纸找到了!” 欧嫂简直没办法接招,狼狈的说: “哦……哦……找到了?有了吗?” “有了有了……狗狗叼着呢!”小燕子说,说完,觉得不大对,赶紧学了两声狗叫:“汪汪!汪汪……” 大家目瞪口呆,个个都快要晕倒。 永琪一把捂着她的嘴,不许她说话了。 奇怪的是,那些官兵们居然没有疑心,大家笑了笑,彼此吆喝着走了。 官兵们一走,小燕子和众人冲出了柴房。 大家聚在一起,立即七嘴八舌的嚷了起来。尔康就对小燕子喊道: “你真伟大啊!什么话不好说,说那么一句莫名奇妙的话!‘忘了带草纸’!你是不是就怕他们发现不了我们,还要人给你送草纸进来!” “最奇怪的是,说有狗狗叼着草纸!怎么想出来的?”柳青问。 “最最奇怪的是,还去学狗叫,狗一叫,草纸不是又掉了?”柳红说。 “如果我不马上蒙住她的嘴,她说否定还会学猫和狗打架!”永琪说。 紫薇、金琐、含香揉着肚子。 “小燕子,我真的快要被你憋死了!”紫薇笑着说:“难得,刚刚逃过砍头,又被官兵追捕,还有这么刺激好笑的事!” 金琐笑得直不起腰来: “我浑身都痛,紧张得要命,还要憋着笑,憋得肚子也痛了!” 小燕子睁大眼睛,一脸无辜像,振振有词的说: “上茅房会发生的状况,我只想到一个是忘了带草纸……我总不能说,我是掉进茅坑了吧!我才说一句,你们个个跟我瞪眼睛抹脖子,才把我弄得心慌起来……那个狗狗叼东西,是很平常的事,为什么它不能叼草纸呢?” “以后,你就别说话,也不许打喷嚏!”永琪说。 “打喷嚏都不许我打?”小燕子瞪着永琪:“你比皇阿玛还凶……”提到皇阿玛,她猛然咽住了。 “你们这个‘皇阿玛’三个字,一定要改掉!”蒙丹赶紧提醒。 “就是!要不然,只要一谈话,就露了行迹!”含香说。 紫薇一叹: “这三个字,对我们已经那么熟悉,张口闭口,早就成了习惯,没有想到,今天要面对的,是把他从记忆里抹掉!” “我建议我们提了的时候,找一个词来代替!”尔康说。 “他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我们给他取个绰号,叫他‘砍头帮帮主’!”小燕子眼珠一转,气呼呼的说。 永琪皱了皱眉头,到底提到的是他的“父皇”,怎能如此不敬?说: “这多难听!他好歹是我爹!” “你看,你还是忘不掉,他是你爹!以后,我们必须把这一点也忘掉!”小燕子对永琪嚷嚷着。 “不要为难永琪了,人生,就有许多事,是你无法忘掉的!”紫薇插了进来,说的也是自己的心态:“尤其是自己的爹,他可以对我们不好,我们不可以对他不敬!”就想了想说:“这样吧!皇帝是龙,但是,他这样对我们,他是一条睡着的龙,以后,我们就喊他‘卧龙帮帮主’吧!至于皇宫,因为又称‘紫禁城’,我们就说‘紫城’!” “卧龙帮帮主?真好听!紫薇,他要砍你的头,你心里还是对他好!”小燕子看着紫薇:“我就不行,我太不服气了!他要砍我的头,我才不让他当‘帮主’!你说他是睡着的龙,我勉勉强强,就喊他‘瞌睡龙’好了!那个‘紫城’怪怪的,我说不顺口!我想,皇宫里面住着一大堆大囚犯、小囚犯、男囚犯、女囚犯!我看,干脆就喊它‘囚犯城’好了!” “那不成!”尔康说:“如果我们谈起皇宫,来个‘囚犯城’……太别扭了!总不能说,记得我们在囚犯城的时候怎样怎样,给人听到,还以为我们全是逃犯呢!” 小燕子瞪大眼睛: “我们本来就全是‘逃犯’啊!难道你还以为我们是王子公主吗?” “这样吧!我们把那个皇宫,称为‘回忆城’吧!那是我们大家的‘回忆’了!”紫薇接口。 “这个好!‘回忆城’,满美的!”箫剑说:“从前,有一个回忆城,城里,住着一个瞌睡龙……哈哈!很有意思!” “好了好了!什么帮主,什么城,什么龙都可以!大家进房吧!现在要研究的,是怎么走了?我看,这个北京城城里城外,都不安全!早走一天是一天,不要再连累了老欧和欧嫂!”柳青提醒大家。 “我们才不怕连累,就是再来一个‘忘了带草纸’,我就不会接招啦!”欧嫂笑着说,对这个“忘了带草纸”,真是印象深刻。 再度逃过危机,大家心情良好,全部大笑起来。小燕子嘻嘻哈哈的说: “你们不要笑我了,我看,如果没有我,你们大家就少掉很多快乐了!” 永琪由衷的喊: “这句话倒是真的!你是‘弥足珍贵’的!” 永琪一用成语,小燕子又听不懂了,诧异的嚷: “什么东西‘真贵’啊?那个什么猪真贵,咱们就不吃猪!吃‘鱼有浓烟’!总之是‘山不转人转,树不转水转’……” “是‘山不转路转,石不转磨转’!”紫薇笑着更正。 “差不多!差不多,就那么一回事嘛!”小燕子嚷。 众人又哄堂大笑了。 第三章 大家回到房里,就开始讨论今后的计划和去向。看到连老欧的农庄,都有官兵来搜查,大家心里都明白,除了“逃亡”,再也没有第二条路了。 “老欧这个农庄,刚刚被官兵检查过关了,就不会再有第二批官兵过来,所以,目前,这儿是安全的!”尔康说:“我们正好利用这两天,观望一下,也打听一下宫里的消息!如果阿玛、额娘、令妃娘娘、晴儿都没事,我们三天以后,就动身南下!” 小燕子很兴奋,不住口的追问: “我们去哪里?去杭州好不好?听说那儿的风景美极了,好玩得不得了!连皇……不是,连‘瞌睡龙’都很喜欢去!” “你以为我们是去郊游还是旅行呀?我们是逃命啊!那些着名的城市,我们都不能够去!皇……龙找我们,也很可能从这些有名的城市下手!”永琪说。 “黄龙是谁?是派来找们的大官吗?”小燕子睁大眼睛问。 “我没有办法像你那样没规矩,我不能称呼我爹是‘瞌睡龙’,勉勉强强,我喊他‘皇龙’吧!” “好了!我们不要把话扯远!我和箫剑,已经决定了路线!我们去大理!那条给蒙丹的路线,仍然是最理想的一条路!那个‘卧龙帮帮主’一定不会猜到我们跑到那么遥远和偏远的地方去!沿路有山有水,要藏身都很容易!”尔康认真的说。 箫剑就诚挚的接口: “而且,那是我生长的地方,还有我的义父在那儿,我们不会变成举目无亲!生活也会比较容易!只是,这条路非常漫长,大家一定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 “这个你放心!在进宫以前,我和柳青柳红,什么苦都吃过,也没饿死!”小燕子说。 箫剑仔细看小燕子,关心的问: “你吃过很多苦吗?” “可不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多着呢!冬天,连棉被都没有,冻得耳朵都快掉了!小时候,去偷柴火,被人打得半死!十岁的时候,被人卖到一个人家当丫头,那个主人好凶,每天要我做苦工,幸亏我会逃……” “你被谁卖了?你还有家人?”箫剑听得出神,眼光深深的看着小燕子。 “不知道被谁卖了?大概是个坏蛋,捡了我去卖!要不然就是骗了我去卖!反正被卖了就对了!” “怎么你以前都没说过?”永琪也听得出神。 “没人问过我啊!那么多事,哪里说得清楚?” 尔康咳了一声: “好了,小燕子的故事,慢慢再说!我们现在要决定的,是兵分几路?我的意思是,蒙丹和含香一路,剩下我们八个,要怎样分组?” “大家一路不好吗?为什么要分开呢?”含香不舍的问。 “不行!蒙丹和含香,一定要单独走!”箫剑看着蒙丹和含香:“现在,被小燕子他们一闹,弄得官兵挨家挨户搜查,北京已经不安全了!含香的身份特殊,万一被捉回去,又是羊入虎口!” “就是!你们把握住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赶快走吧!中国那么大,哪儿都可以容身!千万不要再被我们这一大群人拖累了!”紫薇跟着说。 “好!我们就听你们大家的话!”蒙丹决定了:“我们的行装,是已经准备好了的!过两天,我们就先上路!如果你们去大理,预备怎么走?” “我们八个,可以分成两组……”尔康看着大家。 “这一定有困难!”金琐立即反对:“我和小姐不能分开,小燕子和五阿哥不能分开,尔康少爷和小姐不能分开,柳青柳红兄妹最好不要分开,小燕子和小姐又分不开……” 金琐话没说完,紫薇就拼命点头,说: “金琐说得对!我们八个,最好不要再分开了!大家就是为了要在一起,才闯下那么多祸,如果还是四分五裂,怎么算是一个‘家庭’呢?我们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吧!何况,‘单丝不成线,单木不成排’!团聚有团聚的力量!” 紫薇这样一说,小燕子就嚷着: “就是!就是!紫薇说得对极了!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如果被抓到了!也是‘有头一起砍,有血一起流’!” 小燕子说得豪迈,紫薇说得感性,大家都心有戚戚焉。 “既然紫薇和小燕子都这么说,我们就不要分开了吧?”柳青看着尔康。 其实,尔康心里,也是一百万个不愿意分开,只是理智的分析,似乎分开比较安全。现在,听到几个姑娘这样情深意重,就下了决心: “好!我‘从善如流’!就这么决定了,三天以后动身,我们这么多人,只好化装成一家兄弟妯娌,从北边搬家到南边的大家族!既然是大家族,衣着最好不要太寒酸。我们走嵩山南阳这条路,经过三峡去云南。蒙丹,如果你们也去云南,最好走洛阳均县金沙江那条路,我们以一年为期,看看能不能‘殊途同归’!在大理见面!” 小燕子听到可以不分开了,就跳起身子欢呼道: “好!就让‘虫子’和‘鳝鱼’一起‘溜’,‘兔子’和‘乌龟’一起跑!大家在大理见面!” “虫子鳝鱼?兔子乌龟?这是什么哑谜吗?”箫剑纳闷的问。 “‘从善如流’和‘殊途同归’!”紫薇笑了:“小燕子碰到成语,通通跟‘动物’有关系!你对于她的语言,还没习惯,久而久之,就见怪不怪了!” 众人大笑。柳红看着蒙丹: “蒙丹,你们还是化装成卖香料的!我们先送你们上路,我们再出发!” 含香立刻充满离愁别绪了,黯然的看着大家。小燕子就走上前去,一手拉住蒙丹,一手拉住含香,诚恳的说: “师傅,师母!你们两个要先走,徒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你们。我想,明天,给你们办个婚事!在这农庄里,我们大家的祝福下,你们成亲了吧!” 众人一听,就疯狂的鼓起掌来。尔康由衷的说: “小燕子这个提议太好了!在经过‘砍头’这样悲壮的事情之后,在必须面对离别的场面之前,有个小而隆重的婚礼,正好调适一下我们大家的情绪!” “可是,只能凤冠霞帔一下,花轿也免了!我知道回人结婚,一定要有阿訇在!我们这儿没有阿訇,你们就入乡随俗吧!”紫薇说。 蒙丹和含香互视,两人的眼眶都湿润了。 那一夜,含香和蒙丹就在小燕子等人的簇拥下,和蒙丹成亲了。在农庄的院子里拜了天地,在农庄的厅房里拜了堂。双方都没有父母参加,一对新人一定要对永琪、尔康等人行大礼,众人拦也拦不住,拉也拉不住,只好由他们了。婚礼虽然简单,倒也别开生面,喜烛鞭炮,样样俱全。小燕子、紫薇、尔康、永琪、箫剑、柳青都穿着简单的红衣,组成了一支小小的乐队,箫剑吹箫,小燕子打鼓,尔康敲锣,永琪吹唢呐,紫薇弹月琴,居然演奏得有声有色。金琐和柳红,就扶着含香,在鞭炮声,喜乐声中,和蒙丹行礼如仪。老欧夫妇,是唯一的佳宾。 洞房就是农庄的卧房,帐子上,贴着“喜”字,房间里也是红烛高烧,整个房间贴满喜字,喜气洋洋。新郎新娘就被大家欢天喜地的送进了新房。 蒙丹挑起含香的红巾。新娘装的含香,另有一番风情,美若天仙,含羞带怯。 众人立刻掌声雷动。 “哇!我太感动了,这一条路,他们走得好辛苦!”紫薇惊叹着。 “虽然辛苦,总算有了今天!他们远从新疆走到这里,用了多少血泪,才营造了这个婚礼!蒙丹终于等到他的新娘了!”永琪感慨的说。 “好美的新娘,好美的婚礼,我都快要哭了!”小燕子激动得不得了。 金琐端上喜盘,上面放着喜酒。 “请新郎新娘喝交杯酒!从此长长久久!” 含香羞答答,蒙丹喜洋洋,两人喝了交杯酒。 大家疯狂的鼓掌。小燕子就冲上前去,说: “恭喜恭喜!师傅师母!请受徒儿一拜!” 小燕子说着,就跪了下去。蒙丹一把就把她拎了起来,感动的说: “你这个徒儿,把我们两个一路送进洞房,为了我们,你几乎丢了性命,带着所有的人,冒险犯难!我们心里的感激,已经不是言语可以形容!哪里还能让你拜我们?谢了,小燕子!谢了,众家兄弟姐妹!” 蒙丹回身,对众人抱拳以礼,感动至深。 含香戴着凤冠,起立,站在蒙丹身边,向大家行礼,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的说: “我还能说什么?这么多这么多的事,哪里是一个‘谢’字可以表达!” 紫薇急忙上前,为含香拭泪: “今天晚上,不可以掉眼泪!要讨个吉利!” 大家就全部上前,齐声说: “恭喜恭喜,甜甜蜜蜜!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蒙丹和含香感动得一塌糊涂。尔康就体贴的说: “闲杂人等,一概退出洞房!” 大家嘻嘻哈哈的,全部退出洞房。 含香和蒙丹对视,恍如隔世,简直不能相信彼此已成夫妻。终于,两人紧紧的、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了。 婚礼的第二天,大家就在旷野里,送走了含香和蒙丹。 含香和蒙丹的马车是简单而朴素的,车里,载满了香料。含香一身清装,和她的回族装束完全不同,依然娇美。大家站在旷野里,秋风起兮,草木萧萧。含香上车前,握着紫薇、小燕子的手,依依不舍。几经催促,都不肯上车。最后,还是尔康命令的说: “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大家就在这儿分手吧!” 小燕子、紫薇、金琐、柳红一听,纷纷抱着含香不放。 “含香,真舍不得你!保重!保重啊!”紫薇喊。 “你们也是!要小心大家的脑袋啊!小燕子,你最粗心大意了,以后要谨慎一点!紫薇,要注意身体!金琐、柳红,保护她们两个!” “上车吧!”蒙丹拉着含香,含香一步一回头,终于上了车。 “师傅,你要照顾师母!”小燕子追着马车喊:“你还欠我好多武功,到大理之后,你再还给我!你们一定要去大理啊!我们什么兔什么龟,一言为定!” 永琪拍拍小燕子的肩: “不要依依不舍了!我们这样一大群人,站在这儿话别,也是很危险的!让蒙丹和含香走吧!我们也要赶快回农庄里去!”就对蒙丹和含香一抱拳:“后会有期!” “暂时再见了!大家珍重!后会有期!” 蒙丹喊着,一拉马缰,马车绝尘而去了。 含香把头从车窗伸出来,疯狂的和大家挥着帕子。 “再见……再见……再见……” 众人站在旷野里,看着那辆马车,越跑越远,越跑越小,终于消失在地平线上。 紫薇眼里含着泪,微笑的说道: “含香的故事,应该告一段落了!” 尔康深深的看着她: “我们也该去创造新的故事了!” 小燕子充满了离愁别绪,勉强的笑着,眼角滑下一滴泪。她挥去眼泪,极力要挥去悲伤,就跳跳蹦蹦起来: “我才不会为了分别掉眼泪,反正过不了多久,大家还会见面!我不要伤心,我要去做一点事,那边有个水塘,我去捞几条活鱼,给欧嫂做午餐!” 小燕子说完,就甩开大步,飞奔而去。永琪急喊: “小燕子……小燕子……你一个人去哪里?等等我!”急忙追着小燕子而去。 柳青看着二人的背影,不放心的说: “他们这样跑开,行吗?会不会碰到官兵呀?” “要不要我去保护他们?”柳红问。 “不用了!这附近,官兵都搜查过了!今天不会再来第二遍的!让她去散散心也好!”箫剑说。 大家就掉转身子,带着几分安慰,几分离愁,往农庄走去。 小燕子一口气,跑进了一个柿子林。永琪追在后面,东张西望的问: “水塘在哪里?你别乱跑,等会儿迷了路,这个乡下地方,我们两个都不熟!” “穿过这个树林就是!你跟我走就没错,我认路本领是第一流的!怎么会迷路呢?你不要老是怕这个怕那个!” 小燕子说着,忽然发现置身在一个柿子林里,看到一棵棵的柿子树,都结着累累的果实,小燕子就兴奋起来,惊喜的大喊: “哇!又红又大的柿子!摘回去给大家吃!” “这样不好!这好像是个果园,大概是有主人的!”永琪慌忙阻止。 小燕子四面张望: “哪儿有主人?一个人也没看见!没关系啦!我上去摘柿子,你在下面待着!等会儿如果主人来了,你付钱就是了!来来来!把你的外衣脱下来,我要包柿子!” 永琪放声大喊: “喂喂!主人在哪儿?喂喂!有没有人?我们要买柿子!” 四周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有。小燕子不耐烦的嚷: “你真罗嗦!以后,我们要一起跑江湖,都像你这样‘君子’,大家什么都吃不到!我告诉你一个生存法则,有人的地方给钱,没人的地方,嘿嘿!就算了,小小的‘偷’,不算‘偷’!何况,看样子,这是一个野生的柿子林!” 小燕子说着,一跳,就上了树,飞快的摘了几个柿子,对永琪喊: “把你的衣服脱下来,铺在地上包柿子,我把柿子扔下来了!你帮我捡!” 小燕子就把柿子一个个丢了下来。永琪看她兴致那么高,不忍阻止,只得脱下那件农装的蓝布上衣,做成包袱,忙着到处捡柿子。小燕子越摘越高兴,越丢越多。 “够了够了!你把人家一棵树上的柿子都摘光了!剩一点给别人嘛!”永琪喊。 “干嘛?我们有十个人耶!一个人吃两个,也要二十个才够!反正没主的柿子,谁见到就是谁的……” 小燕子把柿子劈哩叭啦往下丢,永琪忙着捡。 忽然之间,一声大吼传来,一个孔武有力的农夫跑了出来,大叫: “小偷!贼!原来偷我们果园的,是你们两个!”就扬声大喊:“大牛!二牛!快来帮忙抓小偷!” 农夫这一喊,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就跑出好多大汉,个个手拿扁担,气势汹汹的奔了过来,嘴里大喊大叫: “打!打!捉起来打……小偷!贼!打……” “不要误会!不要误会!”永琪急忙喊:“我们是来买柿子的,不是贼!因为喊了半天,没有见到人,这才自己去摘!你们看看,多少钱?我付就是了!” 那些农夫奔到树下,看到一地的柿子,气愤的大吼: “爬到树上,把整棵树都给摘光了,还说不是小偷!打……打……打……” 农夫们举起扁担,就要打永琪。小燕子从树上一跃而下,大喊: “我们是小偷?你们才是土匪呢!说了给钱就是了,你们算算多少钱?我们照付!你们凶什么?再凶,我把你们全体送给官兵去!这几天,官兵在这儿搜查逃犯,大概就是你们几个!” 那些农夫给小燕子一吼,呆了,七嘴八舌的问: “什么?逃犯?我们是逃犯?” “就是!我看你们就是逃犯!说!是从哪个监牢逃出来的?” 永琪急忙拉住她,对农夫赔笑说: “我们付钱!我们买这些柿子……你赶快算一下,要多少钱?” 农夫开始数柿子: “好了!好了!算我们倒楣!一共五吊钱!” “五吊钱?”小燕子掀眉瞪眼:“你们是强盗啊?这些柿子顶多只要一吊钱!再说,这树上又没有刻名字,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的?” 农夫们一听,抡起扁担就吼: “打……打……打……不要跟她罗嗦……打……” 永琪急于息事宁人,急忙说: “五吊钱,就五吊钱,不要吵了!” 他伸手去摸钱袋,一摸之下,傻了。原来换了衣服,忘了带钱袋。 “糟糕!没有带钱袋!小燕子,你身上有钱吗?” 小燕子一听,情况不妙,抓起地上的那袋柿子,拔腿就跑,嘴里大喊: “永琪!跑呀!” 小燕子一跑,永琪只好跟着就跑。农夫们大怒,纷纷大喊: “贼!小偷!混蛋!抓贼啊……抓贼啊……” 永琪站住,还想讲理: “各位不要激动,我家就在那边,我回去拿钱给你们……或者,哪一位跟我回去拿钱!我一定付……” 永琪话没说完,忽然听到一阵狗叫,再一看,几只凶恶的大狗,正狂奔而来。 “狗儿!去咬他们!去追他们……”农夫们吆喝着。 一群大狗就凶恶的,狂吠着冲了过来。 小燕子回头一看,糟了!打架还不怕,大狗可斗不过!就大喊: “永琪!逃呀!不要跟他们讲理了……跑呀……” 永琪见到那些狗穷凶极恶的冲来,不跑不行了,拉着小燕子,就往前狂奔。凶狗紧紧的追着。小燕子还抱着一大包柿子,这一跑,柿子一个个掉落地,她又舍不得柿子,挣脱永琪,还要去捡柿子。 “算了!那些柿子不要了!” “不行!不行!” 小燕子抱着柿子跑,听到狗叫越来越近,她狼狈的回头看,没有看到前面有个大斜坡,脚下一个踩空,身子就骨碌骨碌往下滚去。永琪惊喊: “小燕子!”急忙施展轻功,飞扑过去救小燕子。 谁知,斜坡下面,是个水塘,永琪伸手一捞没捞到,小燕子就尖叫着滚进了水里。 “救命啊……” 只见水花飞溅。 小燕子落了水,紫薇、尔康他们也险象环生。 原来,大家从旷野回到老欧的农庄,才跨进院子,就听到欧嫂在很大声的说: “各位军爷,多喝一点,没关系!没关系……” 大家抬头一看,不禁大惊。原来,前天来过的那几个官兵,居然又来了。欧嫂正着急的对外张望,一面倒酒招待着那些官兵。大家一怔,已经来不及躲藏。 欧嫂看到众人,机警的笑着喊: “你们回来啦?赶快帮忙干活,这谷子再不翻一翻,就要犯潮了!今年收成已经不好,大家麻利一点,那么多张口要吃饭哪!” 尔康反应最快,立刻飞快的答道: “是!是!我们这就来了!”就推推紫薇和金琐,“我把金妞银妞带来帮忙,给翠妞做点针线活!” “哦!哦!那真好!”欧嫂应着,就看着那些官兵,指指柳红说道:“翠妞是我家小姑,再过几天就要成亲了!陪嫁衣裳到现在也没做好!” 官兵好奇的打量着紫薇和金琐: “你家人口挺多啊?听说昨晚也有吹吹打打,办喜事啊?这么多喜事?” “昨晚不是办喜事,只是练习一下吹吹打打!穷人家办喜事,还不是穷凑合!”箫剑接口说,一面猛对柳红使眼色:“翠妞,你还不带金妞银妞进房去!” “是!”柳红拉着紫薇和金琐:“走吧,我们进去干活!” 紫薇、金琐、柳红就紧张的、急急的进房去。 尔康、箫剑、柳青就急忙拿起耙子,开始耙壳子。 欧嫂热心的给官兵们倒着酒,眼神还紧张的瞄向院子外面,奇怪着小燕子和永琪怎么不见。心里快要急死了,尤其,那个小燕子长得浓眉大眼,和画像上一模一样,万一猛然出现,说不定会被认出来。她的怪招又特别多,只怕自己接招接不住。 尔康、箫剑、柳青也不住的往外看,大家都悬挂着小燕子和永琪,人人紧张。 柳青就忍不住问: “军爷,你们那个‘逃犯’还没抓到吗?” 官兵非常享受的喝着酒,慢吞吞的说: “哪有这么容易?每天都叫我们搜查!老百姓家家叫苦,咱们负责城郊还好,可以走动走动……大婶,你这酒酿得真好!天冷,喝点酒全身都热呼呼了!再添一点吧……” “是!”欧嫂忙不迭的倒酒。 紫薇、金琐、柳红在房间里,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趴在窗子上对外看,三个人又急又慌。紫薇低低说: “怎么办?小燕子和永琪还没回来,万一闯了进来,大家不是面对面了吗?” “别慌别慌!刚刚我们也面对面了,那些官兵也没认出来!画像和真人还是有段距离。何况,我们现在这身打扮,跟那些画像,已经差了十万八千里!”金琐说。 “这些官兵在磨蹭些什么?慢吞吞的一直不走?”柳红急得要命,为小燕子和永琪捏把冷汗。 “看情形,都给欧嫂的酒喂坏了!存心来讨酒喝!”紫薇说。 金琐小声惊喊: “回来了……小燕子回来了……” 三个人急忙凑到窗户缝去看。 小燕子确实回来了,她一身的水,头发零乱,身上挂著水草,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的直冲进来,嘴里大叫大嚷着: “柳青……柳红……赶快拿家伙,有一群土匪,放了狗来咬我……” 欧嫂忙着咳嗽,尔康、柳青、箫剑咳的咳,嚷的嚷。柳青想遮掉小燕子的声音,喊得惊天动地: “这谷子怎么翻不动?我来好好的翻一翻……” 柳青不止喊得惊天动地,动作也夸张得离谱,把谷扬了起来,扬得官兵一头一脸。官兵急忙跳开: “哎哎!别弄脏了好酒!” 小燕子一看官兵在,赶紧煞住了车,睁大眼睛惊愕的看着。永琪随后冲进院子,顿时傻了,急忙低下头去。尔康急中生智,一个箭步跑了过去,抓住小燕子喊: “傻妞!你又闯祸了?” 欧嫂立即顺着尔康的话,对官兵不好意思的笑着说: “我家傻妞……”对自己的脑袋比划着:“脑子有点问题,小时候生病发烧,把脑袋烧坏了……” 小燕子眼珠子一转,明白了,就往地上一坐,双手拍打着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指着永琪,对欧嫂哭喊道: “娘!爹……隔壁小虎子欺负我,抢了我的柿子,大柿子……这么这么大……”用手比划着:“还放狗狗咬我……哇!哇哇……” 永琪当了一辈子的阿哥,哪儿演过这样的戏码?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小虎子”,完全还会接招,狼狈的低头说道: “大婶!这个傻妞……我给你送回来了,我还要去干活……我走了……”埋着头就往外走,心想,自己是阿哥,很多人认识,三十六计,躲为上策! 谁知道,小燕子直跳起来,伸手把永琪一把拉住,哭闹着: “不许走!你还我柿子来!还我……还我……”就对永琪拳打脚踢起来。 “哎哎!这个……这个……那个……那个……”永琪不会演戏,又怕官兵看出自己来,低着头遮遮掩掩,手忙脚乱。 小燕子却越演越有劲: “什么这个那个……我打你!打你……这个也打!那个也打!你欺负我……还我柿子……”扭着永琪不放。 众人心惊胆战,个个瞪着小燕子,又恨不得把她掐死。 箫剑急忙冲上前去,一把扣住小燕子的手腕,对永琪赔笑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家傻妞……你知道的,就是这样子!你快去干活吧!” 永琪低头就走,谁知,那些官兵已经越看越奇,一个官兵喊道: “站住!给我们瞧瞧!”就去翻画像,要比对比对。 小燕子一看,情况不妙,扑上前去,把那个官兵撞翻在地。她就劈手夺过画像,大叫: “我的柿子!原来你抢了我的柿子……” 官兵莫名其妙的问: “什么柿子?这哪儿是柿子……” 小燕子急切中,老方法又来了,把那张图塞进嘴里,又嚼又咽。 众官兵急忙去抢: “哎哎哎!你怎么把我们的画像给吃了?” 官兵们抢的抢,夺的夺,哪儿还抢得回来。大家嚷着叫着,乱成一团。 永琪乘机溜了。 “傻妞!”欧嫂尖叫:“你怎么什么东西都吃?赶明儿吃到有毒的东西,毒死你!” 尔康就揪着小燕子的衣领,嚷道: “跟人家道歉!说对不起!上次小虎子一本《三字经》,也给你吃了!这个看到纸头就吃的毛病,怎么改不好呢?” “就是!就是!等到军爷走了,我好好的教训你!”箫剑跟着骂。 小燕子转着眼珠,傻笑: “三字经,我会背三字经!”就背了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狗不叫,猫不跳,鸡不飞,猪不闹……爹不疼,娘不要……” 尔康听到小燕子背得奇奇怪怪,头有斗大,赶紧对箫剑使了一个眼色: “咱们把她拖进去关起来!不关不行,一天到晚闯祸!” 尔康和箫剑,就挟持着小燕子进房去了。 欧嫂连忙对官兵们打躬作揖: “对不起!对不起……我家傻妞就是这样,看到什么东西,都当成好吃的……来!多喝一杯,算是我跟各位赔不是了!” 官兵们虽然疑惑,但是,那个小燕子满头的水草,一身的湿衣服,满脸的污泥,疯疯癫癫的,实在不像什么格格。大家也就不疑有诈,依旧喝起酒来。 室内,大家双对小燕子抹脖子,瞪眼睛。比手划脚。 “我演得这么好,你们还不满意?”小燕子不服气的嚷。 紫薇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 院子里,官兵们终于喝够了,大家吆喝着出门去。 “走吧!走吧!画像丢了,还得再去补充一份!”官兵看欧嫂:“大婶!你家人口真复杂啊?到底有几口人?” “十多口!累啊!以为多子多孙多福气,怎么知道养起来难啊!”欧嫂摇头叹气。 官兵们一走,永琪就从门外闪身而入。 大家进了房间,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数落小燕子。 “你们真是奇怪,我演得那么好,简直就是一个‘傻妞’,这种演技,连我自己都很感动!你们不奖励我,还要骂我,下次,你们再要我配合演戏的时候,我就不演了!随你们去应付吧!”小燕子嚷着。 “好了好了!也没骂你,就是要你小心一点,不要演得太过份了!”永琪说。 “怎么过份?我是‘傻妞’,总得傻呼呼的才像呀!那个画像,我不把它吃了,大家不是都危险了吗?我真倒楣,以为可以摘很多柿子吃,结果,柿子没吃成,还摔进水里,给大狗追,还吃了一肚子纸!我怎么跟这个‘纸’过不去,老是吃纸!如果养成习惯,看到纸就想吃,那怎么办?” 永琪又是心痛,又是好笑: “其实,你把那些画像撕碎了,丢到地上去踩,或者丢到水沟里,毁掉它就可以了,反正你是装疯卖傻嘛!为什么要吃呢?” 小燕子一愣,恍然大悟的说: “是啊!我好笨!为什么要吃呢?难道我真的是个‘傻妞’吗?” 紫薇安慰的拍拍她: “还好又让你过关了!这几个官兵,根本就是拿钱不做事的人,唬弄唬弄,打发时间就交差,这才让我们逃了!要不然,这么多状况,他们看不出问题,也都是一些‘傻兵’了!” “他们不是傻兵,是给我们闹了一个头昏脑胀,招架不住了!”尔康说:“小燕子,你那个三字经要不然就不要背,要背就好好背,怎么还改词?” “不能不改呀!我一紧张,把下面的词全忘了!再说,‘傻妞’如果背得很溜,那就‘不傻’了,不是吗?” 箫剑看着小燕子,对她有兴趣极了: “傻妞如果能改三字经,还能押韵,那还能叫‘傻妞’吗?小燕子,你实在聪明极了!” 小燕子被箫剑一夸,就轻飘飘起来,高兴的看着箫剑: “真的吗?我很聪明吗?我押了韵?我会押韵?永琪他们都说我笨,教我成语也教不会,教我背诗也教不会!害我看到书就怕……” “你很聪明,将来,让我来教你,包你一学就会!”箫剑认真的说。 小燕子兴高采烈,嚷着: “箫剑!你真的好合我的胃口!我看,你还是当我的师傅吧!你的武功又好,还会作诗,还会吹箫,我什么都要学!” 永琪看看箫剑,看看小燕子,心里,浮上一种怪异的感觉。 尔康看看三人,心里也觉得有点怪,就打断了他们: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我看,这个农庄已经不保险了,那些官兵回去以后,想一想,就会觉得我们大家很奇怪,如果起了疑心,第三次来,我们就没有这样容易过关了!所以,我建议,我们大家,明天一早就动身!” “可是,我们的装备和马车,都在帽儿胡同,这样吧,今晚,我和箫剑去帽儿胡同把东西带来!再不走,确实不行了!”柳青说。 “那个帽儿胡同危险不危险?会不会已经有人埋伏了?我觉得,皇上好像非找到我们不可,所有和学士府有关的地方,都很危险。那些装备,能不能放弃呢?”金锁问。 “不能放弃!”尔康说:“我们这样八个人,一路上要吃要喝要住,衣食住行,全在那些装备上!这样吧!箫剑,柳青,柳红,你们冒险去帽儿胡同,我呢?要冒险去一趟学士府……” “什么?学士府?那是全世界最危险的地方了!”柳红惊喊。 “你一定要回去一趟吗?”紫薇就看着尔康。 尔康恻然的看着紫薇: “对不起,紫薇,我必须冒这个险,不跟我阿玛额娘告别,我于心不安!”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行!我一个人比较安全,毕竟我会武功,必要的时候可以逃!有你在,我会顾此失彼,碍手碍脚。你还是留在这儿,让我安心吧!” “尔康!你这样做,实在是大大的不理智,我们这群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万一你又失手,我们大家就前功尽弃了!”柳红不赞成。 “就是!尔康少爷,你还是听大家的劝,不要冒险了!福大人和福晋会了解你的!不会怪你的!”金琐也说。 “他们不会怪我,我会怪我自己啊!”尔康难过起来。 箫剑就站了起来,用很有决断性的语气,说: “尔康!你少数服从多数,不要再争辩了!如果你一定要回去,也等我从帽儿胡同回来以后,让我陪你走一趟!” 小燕子看着箫剑,满脸佩服的说: “这样好!箫剑的武功,是‘神仙画画’的!有他陪你,我们大家就放心了!” 永琪再看了小燕子一眼,心里那种异样的情绪更加重了。他就默默的走出门去,看到院子里一地乱七八糟的谷子,就拿起一把扫把,把那些四散的谷子扫成一堆,脸上是若有所思的。 小燕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跑出来,看到永琪在扫谷子,就笑着嚷: “哎哟!几时看到过阿哥在这儿扫院子?” 永琪脸色一沉,警告的说: “不是说过了,不要再提‘阿哥’、‘格格’了吗?” “是!”小燕子大声应着,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你没看到吗?我在扫这些谷子!老欧碰到我们这群人,也真倒楣,谷子弄得乱七八糟,也没有人会帮忙扫一扫!” 小燕子好笑起来: “人家‘晒谷子’,就是要铺平了在那儿晒,你把它们都扫成一堆,不是越帮越忙了吗?少爷!你不懂,就不要乱帮忙了!” 永琪一愣,脸色更加萧索了。 “是啊!我根本不懂,在这儿越帮越忙!”他废然的放下扫把。 永琪就走到台阶上,坐下来,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天空。 小燕子追了过来,推了他一下。 “你怎么怪怪的?在想什么?” “在想……”永琪看她一眼:“出了那座‘回忆城’,我可能什么都不是!以后漫漫长路,正是考验的开始。恐怕,我在‘回忆城’里学的所有东西,在江湖上,全都没用了!”他看着那些流动的云,叹了一口气:“不知道皇阿玛,现在有没有想我们?是不是还在生气?” “不要再提那只‘瞌睡龙’了!我们就是被他害得这么惨!” 永琪就正视着小燕子,一本正经的说: “小燕子,我们办一个交涉!以后,你不要管我心里对皇阿玛的想法,任何不敬的言辞,我都不会用在皇阿玛身上!我希望你也不要‘瞌睡龙’、‘瞌睡龙’的叫来叫去。再有,我们虽然要流浪江湖了,我还是不喜欢你的江湖习气,你可不可以不再用偷的骗的?哪怕是偷一个柿子,骗一个鸡蛋,都太不光彩了,不是光明正大的人应该做的!你看,让人家当成是小偷,放了狗来追,真是难看极了!” 小燕子一呆,脸色顿时变了。 “还没开始动身‘流浪’呢,你的阿哥架子怎么又端出来了?如果你舍不得那个回忆城,你就回去吧!我本来就是江湖女子,你要我怎么改?看我不顺眼,就算了嘛!这样板着脸教训我,你算老几?说什么要为我做一个全新的永琪,都是骗我的!”小燕子说完,一扭身子就要进房。 永琪立刻后悔了,飞快的拦住了她,赔笑的说: “不许生气!” “来不及了,已经生气了!” “是我在犯毛病……”永琪勉强的笑了一下:“昨晚没有睡好,今早送走含香,心里也挺难过的。接着,跟那些农夫吵架,被他们放狗来咬,你又摔进水里,回到农庄,再被吓得魂飞魄散……这一个上午,我被折腾得七上八下,心里难免有些毛躁……不是有意要跟你呕气……” 小燕子瞅着他,心软了,好后悔说得那么冲,就挤在他身边坐下。 “我知道,我知道!这几个晚上,你和尔康打地铺,睡门板,大概你们从来没有受过这种苦……”就歪着头去看他的脸,柔声地说:“好了……我以后不偷柿子就是了,今天也不是存心的……已经被那些狗吓得魂都没有了,你不知道,我小时候被狗追过咬过,最怕大凶狗!又掉到冷水里,已经受到惩罚了嘛!”再歪着头看了看他,小小声的说道:“我以后也不说‘瞌睡龙’了,以前,我们出巡的时候,大家都叫他‘老爷’,我叫他‘老爷’总可以了吧?” 永琪看到这样的小燕子,实在爱进心坎里,就把小燕子的手一把握住,盯着她,一本正经的说: “下次偷柿子的时候,一定要找没有狗的柿子园!” 小燕子眼睛一闪,大笑起来: “就这么决定!” 两人对看,小小的不愉快,就在两人的笑容里烟消云散了。 第四章 这天晚上,箫剑带着柳青柳红去了一趟帽儿胡同,把福伦和福晋为大家准备的马车和行装都带来了。他们不止把行装带了来,还偷偷带来了两个人,竟是平民打扮的福伦和福晋!两人一下马车,所有的人都惊动了,全体奔到院子里去迎接。 尔康和紫薇惊见福伦福晋,喜出望外,两人就扑奔上前。尔康惊喊: “阿玛!额娘!你们怎么来了?” “本来,只是溜到学士府去问问消息,可是,伯父伯母坚持要来一趟,我们大家就冒险了!”柳青说。 “福大人,福晋!”紫薇激动的扶住福晋:“太意外了!真不敢相信还能见到你们啊!” 柳红抱了一堆衣服进来: “我把银杏坡那儿的旧衣服都拿来了,福晋又准备了好多衣服,我想,这一路的衣服大概够穿了!” “永琪,我们来收拾一下行装,看看还缺什么好马上添,让他们一家子说说话吧!”箫剑对永琪说。 永琪看到福伦和福晋,心里激动异常,福伦看到他,也不胜感慨。没想到贵为阿哥,居然要去亡命天涯!福伦想着,就伸手紧紧的握住永琪: “五阿哥!逼到最后,你们还是走了这一条路!” “是!”永琪郑重的说:“以后,我的阿玛恐怕要交给你们照顾了!等到他的气消了,请帮我转告他,不管我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我永远会祝福他,也祈求他的原谅!” 福伦好感动,重重的点头。 “我明白了!五阿哥,你要自己保重啊!” 小燕子在旁边气呼呼的接口: “我没有那么好的风度,我会记仇的!可是,为了永琪,我把我的恨咽了下去!告诉那个‘老爷’,他没砍成我的脑袋,我反而带走他的永琪!这是他的报应,谁教他说话不算话?他才会‘赔了儿子又折兵’!” 福伦苦笑了一下: “你这句话,我就不帮你转达了!” 金琐也跑上前去行礼。 “金琐叩见福大人,福晋!” “金琐,他们把你也救出来了!”福晋惊喊。 “是!所以祸也越闯越大了!” “我们进屋去说话吧!”尔康和紫薇,赶紧扶着福伦和福晋进房。 到了房里,福伦福晋坐下,尔康就拉着紫薇,双双跪落地。尔康激动的说: “阿玛,额娘!儿子不孝,闯下滔天大祸,连累爹娘!现在,还要让你们两老,承受离别的痛苦!我这样的儿子,是你们两个的债,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你们明白我心里的歉疚!让我和紫薇,给你们磕三个头,谢谢你们养育之恩,更谢谢你们的了解、体谅和支持!” 尔康磕下头去,紫薇也跟着磕下头去。紫薇的歉疚,更是排山倒海一样的涌上来,惭愧的接着说: “福大人,福晋!这一切的祸事,都因我而起!自从我走进学士府,就给福家带来一连串的事故!我不能给福家带来荣耀,反而带来灾难,不能给两位带来团圆,反而带来离别!我真是对不起两位,请你们原谅我!” 尔康和紫薇,就双双磕下头去。福晋满眼泪水,弯腰去拉两人: “起来!两个人都起来说话!” “尔康,紫薇,经过了囚禁,又经过了劫囚车,你们都健康没事吧?身子怎样?有没有受伤?”福伦也是热泪盈眶的问。 “我给你们准备了好多药材!灵芝人参,应有尽有!你们上路以后,可能会很辛苦,路上要多吃一点补品!紫薇上次病后,身子还没调理好,现在又碰到一大堆事,不要把身体疏忽了!”福晋又说。 紫薇和尔康,感动得一塌糊涂。紫薇含泪,激动的说: “福晋!你还是对我那么好,你不恨我,不怪我吗?” “为什么怪你呢?”福晋瞅着她:“为了你这样死心塌地的爱尔康?还是为了尔康这样死心塌地的爱你?我们做父母的,已经被你们彻底感动了!只希望你们以后,再也没有灾难,那就是我们的福气了!” “谢谢你们这么了解我们,这么包容我们,这么宠爱我们……允许我们这样任性和自私!”尔康说着,已经不知道如何来表达自己的感激和热情,又磕下头去。 “孩子,我们不能久留,马上就要走!免得把你们的行迹暴露了!你们就起来吧!不要把时间浪费在磕头上面了!”福伦伸手去拉。 尔康和紫薇站了起来。福晋就伸手,握住了紫薇的手,郑重的托付道: “紫薇,我把我最心爱的尔康,交给你了!以后,在他脆弱的时候,支持他!在他孤独的时候,陪伴他!在他失意的时候,鼓励他!这些,都是他以后可能要面对的人生!因为,他是从一个‘得意’的身份,走上一个‘平凡’的身份,有些心理过程,是他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紫薇点头,握紧了福晋的手: “我知道!我会牢牢记住你今天跟我说的话!我也向您保证,有我在,我不允许他脆弱,不允许他孤独,更不允许他失意!如果他有那些感觉,一定是我不够好!福晋,我会牢牢的守着他,紧紧的看着他,让他没有时间来感觉脆弱和孤独!” 福晋忍不住把她往怀里一抱,喊道: “紫薇,你体会了一个母亲的心!你真是一个可人儿!” 拥抱片刻,紫薇抬起头来,歉然的看着两老,说: “还有一件事,我一定要禀明两位!我的舅公和舅婆从济南来,否决了我的格格身份,老佛爷也撤消了我的指婚,所以,我不是金枝玉叶了!我是谁,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你是谁,我们都很清楚!”福伦打断了她:“你是紫薇,我们的媳妇儿!要和尔康共度一生的那个姑娘!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尔康凝视着父母,心里,实在是震动极了,再也没有料到,父母会用这样宽大的心胸,来了解和包容自己的一切,看着福伦斑白的两鬓,充满不忍的说: “我和紫薇,经过了这么多风风雨雨,生生死死,以后,一定会更加珍惜彼此,保护彼此!你们不要再牵挂我们!倒是你们,我实在不放心极了!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迁怒到你们身上,我闯的祸,要让你们来帮我收摊,帮我承担,我只要想到这儿,就没有勇气和紫薇远走高飞了!” “走吧!尔康,不要再犹豫了!我和你额娘会平安的,让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令妃娘娘和晴儿都过关了!”福伦说。 “是吗?”紫薇惊喜的问:“她们真的过关了?那……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有没有被牵连呢?” “都过关了!令妃已经带了信给我们,老佛爷曾经想办我们,但是,皇上否决了!皇上没有迁怒,他还是一个‘仁君’!你们,也不可以跟皇上记仇!” “是啊!这不过是暂时小别而已,等到事过境迁,风平浪静的时候,你们一定要回来!家还是家,皇上,还是你的皇上!记住,今晚以后,我的生活里,剩下的就是两件事,一件是‘期盼’,一件是‘等待’!期盼团圆,等待见面!你们不要一直让我在这种煎煞里过日子啊!”福晋深深的嘱咐。 “我们知道了。不管是天涯海角,我们只要有机会,一定会带个信给你们!放心,有这么多有情有义的高手陪着我们,我们会平安的!”尔康说。 福伦和福晋点头,两人的眼中都闪着泪光。福晋就看着紫薇,说: “紫薇,你喊我一声‘额娘’吧!” 紫薇眼泪一掉,激动的喊道: “阿玛!额娘!” “好孩子,好孩子!”福伦拼命点头拭泪:“等你们回来,我们再好好的办婚礼!我想,不过是一年半载的时间!” “孩子,你们一路顺风,我们必须回去了!” 尔康和紫薇就再度跪下: “我们拜别阿玛额娘!”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出发了。紫薇、小燕子、金琐坐在马车里。柳青、柳红驾着马车。尔康、永琪、箫剑骑马,一行人上路了。 老欧和欧嫂,站在院子里,不住的挥手。 “再见!再见!大家保重!” “要小心那些官兵啊!”小燕子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叫。 “我们知道!你们也注意一点!” “我们都走了,那些官兵再来找麻烦,发现你家的人都不见了,会不会疑心呀?”紫薇也伸出头来喊。 “你别操心了!我就说都去田里做工了,不就成了?他们又不会一直在这儿等!”欧嫂说。 “了不起就是我家的酒要多消耗一点!”老欧笑着。 “真要麻烦,就搬家吧!”箫剑仍然叮咛了一句。 “是!” 众人就挥手道别。 “再见!再见!” “一路顺风!” 车车马马就这样出发了。 农庄很快的被抛在后面了。北京,抛在后面了。皇宫,抛在后面了。格格、阿哥、御前侍卫……都被抛在后面了。 一行人跋涉在旷野,跋涉在郊外。漫长的逃亡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小燕子和紫薇等人,已经失踪了许多天,派出去追捕的侍卫官兵大臣,连影子都没有找到。乾隆眼看香妃失踪,找不回来。两个格格失踪,也找不回来。连永琪和尔康失踪,也找不回来。真是气愤极了,看着几个负责追捕的大臣,恼怒的问: “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们到底在做些什么?” 大臣们惶恐躬身,你一言、我一语的禀道: “臣以为,他们可能已经分成好几队,东西南北各个方向跑走了!” “正是!如果他们分散了跑,我们真的很难找!即使他们还藏在北京,只要老百姓掩护他们,我们也不容易找到!” “皇上!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悬赏捉拿?如果悬以重赏,那些老百姓说不定可以提供线索!” “臣已经让画工,画制了许多画像,预备遍发给各个府各个县市,但是,皇上是不是准许这样大张旗鼓的搜查?” 乾隆瞪视着那些大臣: “朕告诉你们,他们那一群人,是不会分开的!尔康离不开紫薇,永琪离不开小燕子,金锁又跟定了他们!再加上他们的个性,个个喜聚不喜散,讲义气,讲‘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所以,他们不会分成好几组!这些人里面,紫薇和金锁不会武功,小燕子是个半调子!他们要长途跋涉,一定需要马车和马!你们只要看到马车和马队,就注意一下!你们想想,他们个个年轻,个个漂亮,这样一个队伍,怎么可能不引人注意?” “是!臣了解了!”大臣们哈腰说道。 “至于路线,他们很可能直奔西藏,去投奔巴勒奔和尔泰!也可能去了新疆,和香妃一起去投奔阿里和卓!但是,西藏和新疆,都很荒僻……”乾隆深思着,揣测着几个孩子的个性:“依朕推测,他们最最可能,是直奔南方!因为南方山青水秀,这些孩子,还带着诗情画意和玩心,虽然逃亡,也不会逃到什么穷山恶水里面去!所以,派一些真正的高手,一路南下去找找看!到苏州扬州杭州去找找看!” “是!臣遵命!” “记住!朕要活口!不许伤他们性命!这些孩子个个聪明绝顶,你们不止要跟他们斗武功,也要跟他们斗智慧!如果发现了行踪,不要打草惊蛇,先来向朕回报也可以!至于老百姓那儿,还是尽量不要惊扰,也不必大张旗鼓,弄得满城风雨,知道了吗?” “是!臣知道了!” 大臣们躬身退下。 乾隆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天空,恨得直咬牙: “朕一定要把你们一个个捉回来!” 小燕子他们,已经流亡了一段日子。大家打扮成富商的模样,一路大大方方的往前走,居然没有引起什么疑心。只是,为了逃避注意,他们很少住客栈,尽量在老百姓家里投宿。尔康认为,客栈是官兵们最可能搜查的地方。这天,大家到了一个还不小的镇,名叫“正义村”。每个人都有些累了,尤其几个姑娘,好想烧几桶热水,痛痛快快的梳洗一番。尔康和箫剑就冒险,把车车马马停在客栈门口。 众人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尔康说: “好了,今天就奢侈一下,住个客栈吧!不过,大家要提高警觉!” “我真想好好的喝一杯!自从陪你们上路,我这个‘箫剑江山诗酒茶’,已经变得残破不全了!”箫剑笑着说。 “你这七件事,要样样俱全,你就是神仙了!”紫薇笑着接口:“有点残缺,才有缺陷美!有缺陷美,才是人生!当神仙固然好,少了几分‘人味’,也是一种缺陷呢!” 箫剑大笑,看紫薇,眼里透着真心的欣赏: “哈哈哈哈!好一篇缺陷论,以后,我肚子里的酒虫大闹的时候,或者是情绪低落的时候,我就背诵你的缺陷论!” “你也有‘情绪低落’的时候吗?”紫薇问。 “我为什么不该有‘情绪低落’的时候?” “因为……‘一箫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既然千古的情愁,都可以一口吞了,怎么还会情绪低落呢?” “哈哈!”箫剑又大笑起来:“说得好!你知道吗?‘矛盾’是人生无法避免的问题,没有‘矛盾’,就没有‘人生’!” 大家说说笑笑,一面把行李卸了下来。 柳红提醒大家: “各位各位,我们把值钱的东西都随身带着,每人身上带一点,如果有人有了闪失,其他人身上还有!住客栈不比老百姓家,大家还是小心一点好!” “柳红说得对!大家进了客栈,再分配!走吧!”尔康往客栈走去。 小燕子站在那儿,东张西望。 只见路人一波一波的,争先恐后的往一个方向跑。 小燕子大奇,拦住一个路人,问: “你们干什么?大家都要去哪里?” “别拦着我!我要去看热闹!”路人急急的嚷着。 “热闹?”小燕子喊,精神全来了:“有热闹可看?赶快告诉我!什么热闹?” “小燕子!你就不要管闲事了!”永琪去拉小燕子。 小燕子哪里肯不管闲事,拼命追问。 “什么热闹?什么热闹?” “你们是外地来的,是吧?” “是啊!你们是不是有人要抛绣球啊?”小燕子兴冲冲。 “抛绣球?没有的事!是要烧死一个人!” “啊?要烧死一个人啊?”小燕子大惊。 柳青、柳红、永琪、尔康、紫薇、箫剑、金琐听到要烧死人,都围了过来。 “真要烧死一个人吗?为什么?” “我们村里,有个姑娘名字叫作‘苏苏’,还没成亲,就怀了孩子!我们村子的习惯,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都要烧死!所以,现在就要去烧死她!” 路人说完,摆脱了小燕子,往前面就跑。 紫薇脑子里轰然一响,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想起了亲娘,不禁打了个寒战,问: “什么?没有成亲有了孩子,就要烧死她?这个地方,是保守?还是野蛮?” 小燕子跟着人群就跑,激动得一塌糊涂: “我要看看去!” “我也去!”柳青跟着跑。 “小燕子……小燕子……”永琪急忙追了去。 尔康和箫剑彼此看了一眼。尔康说: “我把行李寄放在掌柜那儿,大家都过去看看吧!” 结果,全体的人都跑到广场上去看烧苏苏。 大家奔到一个广场,就看到许多人聚集在那儿,还有许多人争先恐后的跑来。 在空地上,那个名叫苏苏的姑娘,被五花大绑,绑在一根木头柱子上,柱子下面,堆满了柴火。 大家看过去,只见苏苏约十八、九岁,脸庞清秀美丽,眼神里带着恐惧,也带着坚强,绑在那儿,动也不能动。 有个白须白发的族长,满脸严肃的站在柴堆前面。 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举着火炬,等着烧火。 群众挤满了空地,群情激愤,兴奋的嚷着,喊着: “烧死她!烧死她!不要脸的女人!丢了我们正义村的脸!烧死她……” 小燕子拼命挤进人群。永琪、柳青、紫薇、金琐跟着挤上前来。尔康、柳红、箫剑也紧跟在后,挤到紫薇等人面前。 “族长!不要跟她客气了!这种无耻的女人,赶快处死!”一个群众大叫。 就有一群人跟着叫: “烧火!烧火!烧死她!无耻!下流!不要脸……” 突然,有个中年妇人跌跌冲冲的扑奔而来,抱着柴堆,仰头看着苏苏,狂叫: “不要烧死我的女儿呀!各位乡亲,我给你们磕头了!”就掉头,狂乱的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求族长,求求各位,我守了十五年的寡,只有这一个女儿呀!你们饶了她吧……” “不能饶!她是我们大家的耻辱!烧死她!”一个群众喊。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群众吼声震天的响应。 紫薇看到这种惊心动魄的场面,脸色都变白了,回头对尔康说: “为什么大家这样残忍?为什么喜欢看别人烧死?那个男人呢?他们只烧女人,不烧男人吗?” 尔康完全体会到紫薇的感觉,也深深的震憾了: “好可怕的刑罚,难道这种地方,行刑不需要官府吗?” “没办法,这种村子,民风非常剽悍,族长可以决定一切!”箫剑说。 这时,族长已经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静了下去,族长大声说道: “苏家女儿苏苏,不守妇道,未婚怀孕,让整个正义村蒙羞!现在,立刻执行火刑!”就大声宣布:“烧火!” 那些手持火炬的年轻人,大声响应,拿着火炬上前,就要点火。 小燕子眼看这个苏苏,就要被烧死,再也忍不住了,纵身一跃,飞窜而出,落到柴火堆前,举起手来,大喊: “等一下!事关人命!怎么可以这样随随便便?这个苏苏,不过是怀了孕,有什么了不起?为什么要烧死她?如果她要烧死,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在哪里?”她看着群众,大叫:“那个孬种在那里?出来!你的女人要给人烧死了,你还不赶快出来!闯祸的是两个人,为什么只烧一个人?” 群众大哗,对小燕子挥着拳头嚷: “这是谁?不关你的事!不要你来管我们!拉她下去……拉她下去……” 就有一群人上去拉扯小燕子。永琪一看,按捺不住,飞身上前,三下两下,推开了围攻小燕子的人,站在小燕子身边,伸出双手,大声的说: “各位各位!请听我说一句话!这个火刑,实在残忍,用来对付大奸大恶的人,还说得过去,用来对付一个弱女子,实在太过份了!何况这个姑娘还有身孕,烧了之后,是一尸两命!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家何不原谅了她?” 群众更加哗然,纷纷磨拳擦掌,怒喊连连: “什么人?打哪儿来的?一定是苏苏找来的帮手!滚!你们赶快滚,要不然我们就动手了!” 族长也走过来,对永琪和小燕子说: “你们这些外乡人,不要管我们正义村的事!让开!让开……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苏苏犯了死罪,一定要死!” 苏母发现了转机,就嚎啕大哭的叫了起来: “各位乡亲,救命啊……救命啊……我家苏苏,一定是给人强暴了……不是自己愿意的呀!苏苏,你快说了吧!那个男人是谁?你说了吧……” 族长一听,纳闷的回头惊看苏苏,问: “苏苏!你是被强暴的吗?” 谁知,那苏苏却十分傲气,脸色惨白的昂首说道: “你们烧死我吧!没有人强暴我,是我自己愿意的!我丢了正义村的脸,死就死!” “苏苏……你怎么可以这样?”苏母哀号:“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不说呀?你死了,你要娘怎么办?” 紫薇等人,个个都有不忍、不平之色。尔康受不了了,也从人群中一跃而出,站在小燕子和永琪身边,仗义执言了: “各位各位!我们从外地来,今天管定了这件闲事!这位苏苏姑娘一定有难言之隐,看在她这样保护那个男人的份上,你们饶她不死吧!这件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要罚也要罚两个人,既然另外一个不知道是谁,何不抱着宽大的胸怀,接受上苍给予的新生命,化悲剧为喜剧,化戾气为祥和呢?” 小燕子就举起手来,激动的大喊: “是啊!化力气为浆糊!化力气为浆糊!化力气为浆糊……化力气为浆糊……” 群众被小燕子等人闹得更加激愤,七嘴八舌的大喊: “不要跟他们罗嗦!再罗嗦就打!” “打……打……打……” 便有一群壮汉,拿了扁担、棍子、奔出人群,要打尔康、永琪、小燕子。 柳青忍无可忍,怒吼: “谁敢打他们一下,我扒了你的皮!”说着,就飞跃出去。 柳青一飞跃出去,柳红就跟着飞跃出去。兄妹二人,一阵挥拳踢腿,就把拿着棍棒的人,一个个的摔了出去。 群众们更是激动得如疯如狂了: “先烧火再说!烧火!烧呀……烧呀……” 几个青年就去点火。苏母惨烈的狂叫: “苏苏……苏苏……苏苏……” 紫薇忍不住尖叫起来: “尔康!快救苏苏呀!” 这时,箫剑腾空而起,直飞向柱子,一阵劈哩叭啦,那些柱子飞裂成了碎片。 尔康和永琪也腾空而起,两人抓住苏苏,把她从浓烟中抢救下来。 群众们仰头,看得目瞪口呆,哇哇大叫: “他们会飞!哪里来的高手?哇!哇……” 箫剑、永琪和尔康,就带着苏苏,直飞到场外。 群众大喊大叫: “追啊!追啊……不要给他们逃掉了!” 大家抄起扁担、木棍、柴火……恶狠狠的追了过来。 这时,忽然有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从人群中狂奔而出,嘴里凄厉的大喊着: “爹!你们烧了我吧!苏苏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呀!” 族长一颤,顿时大惊失色,惊问: “你的?是你的?” 青年对族长跪下,流泪喊道: “爹……你要烧死的,是你的孙子啊!” 所有的群众,全体呆住了。众人忘了追赶尔康等人,也忘了行刑,全体瞪着跪在地上的青年。那青年痛哭流涕的说道: “我和苏苏情投意合,可是,爹,你一定要我娶孔家小姐,我说过我不要不要……我知道我丢了你的脸,丢了正义村的脸,让我和苏苏一起死吧!” 青年说着,就爬了起来,奔向苏苏。 群众不约而同,让出一条路来,让那青年跑过去。青年痛喊着: “苏苏!原谅我……原谅我没有挺身而出……原谅我的胆小和害怕……” 苏苏哭着,叫着青年的名字: “志伟!志伟……” 两人就忘形的向对方奔去,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了。 尔康看着这一幕,脸上带着无比感动的神色,走到族长的面前,一抱拳说: “恭喜恭喜!与其烧死一对有情人,不如接受一对有情人!何况,还有那个小生命呢?这儿,是我们这些不速之客的贺礼,请收下!”就从钱袋里取出一个银锭子,放在族长的手中:“我们建议你,赶快给他们两个办喜事吧!” 族长目瞪口呆。 群众也呆呆的站着,一片寂静。 苏母扑奔而来,跪倒在尔康、永琪、箫剑的面前,倒身下拜,喊着: “各位英雄,各位神仙,谢谢!谢谢!” 苏母拜完,起身,又跑过去,拜倒在族长面前。 “族长,你饶了他们两个吧!求求你!求求你……” 族长眼中含泪了,弯下身子,搀起苏母,脸色苍白的叹了口气: “我们……办喜事吧,好不好?” 小燕子跳了起来,把手里的帕子扔到天上去,翻天覆地的欢呼起来: “化力气为浆糊!化力气为浆糊!化力气为浆糊……化力气为浆糊……” 第五章 这天晚上,大家都非常高兴,救了苏苏,每个人都觉得心中舒畅。尤其是小燕子,不住口的在那儿嚷着: “哇!今天真有成就感!我们太伟大了,能够把那个苏苏从火里救出来!我觉得好感动,看到那个苏苏和族长的儿子团聚了,真好!永琪,这就是你们常说的的那一句‘有感情的人到最后都会成为夫妻’……” “有情人终成眷属!”永琪更正着。 “就是!就是!我们救人一命,胜过七张图画,对不对?”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浮屠是宝塔,七级浮屠是七层楼的宝塔!”紫薇笑着说。 “救人一命,跟宝塔有什么关系?”小燕子纳闷的问。“管他的!宝塔就宝塔!我们是八层宝塔!是九层宝塔!是一百层宝塔!哇……我好高兴,我们从那个回忆城里逃出来了,我又是‘小燕子’了,好想飞,飞到天上去!” “我看,你已经在天上了!你是我遇到过的人里,最有‘生命力’和‘活力’的一个!看到你这样热烈的活着,活得有声有色,真让我深深感动了!”箫剑说。 “是吗?是吗?”小燕子热烈的看箫剑。 “是!你真是一只会飞的小燕子……当初,是谁给你取了这个名字?”箫剑问。 “我也不知道!从我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叫做‘小燕子’!” “知不知道有两句着名的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什么王?什么燕?飞到哪里?什么百姓家?” “现在,大家都没有家了!‘处处无家处处家’吧!”紫薇感慨的说。 “好一个‘处处无家处处家’!这和我那个‘以天为盖地为庐’是异曲同工的!看样子,大家都是孤儿浪子,以后,就是‘四处为家’了!”箫剑说。 “今天的家,就在这儿了!”柳青把大家带回到目前:“我们定了两间房,男的住一间,女的住一间!虽然简陋,总比在农人家打地铺好!” 尔康走上前来,提醒大家: “大家都很累了,洗个澡,早点睡!今天这样一闹,我们的行迹已经暴露了!本来想在这儿多休息两,现在,看情形也不可能了!大家养精蓄锐,明天一早就动身上路!” 金锁和柳红就把八个钱袋,发给每一个人。金锁说: “我和柳红,把我们的银子、银票和值钱的东西,都分了八份,大家随身带着!每个人保护自己的财产!千万别弄丢了,这一路上,就靠这些盘缠过日子!” 大家收起钱袋,贴身藏好。箫剑就对尔康说: “你也不要太大方了!今天,出手救那个苏苏是必须的!给贺礼就可以免了!我们虽然带了足够的盘缠,可是,路途遥远,还是要省着用!” 尔康对箫剑一抱拳,似笑非笑的说: “教训得是!” “别不服气了!”柳红看了尔康一眼:“人家箫剑说得有道理!你们这些公子哥儿,出手大方,成了习惯!等到钱不够用的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有不服气吗?”尔康看着柳红,一笑。 紫薇忍不住帮尔康说起话来: “尔康有尔康的用意,不这样来一下,那个族长不会松口办喜事,这个银锭子不是单纯的贺礼,是在所有人的面前,给那个族长一点压力!贺礼都到了,他还能不办喜事吗?” 尔康深深的看了紫薇一眼: “毕竟,还是紫薇了解我!” “原来是这样啊?我看这个正义村的人剽悍得很,会不会我们走了,他们又后悔起来,再把那个苏苏给烧了?我们需不需要等到他们成亲再走?”柳青说。 “这样最好!我最喜欢参加婚礼,我们喝完喜酒再走吧!”小燕子喊:“免得他们后悔!我看,那个族长的儿子,很怕他老子!和我们这儿的某人很像!” “小燕子!不要指桑骂槐啊!”永琪皱皱眉头。 “指什么骂什么?”小燕子一愣:“这四个字四个字的话,你们能不能免了?” “不能免!你有你的习惯,我们有我们的习惯,我们迁就你,你也得迁就我们!指桑骂槐,就是指着桑树骂槐树!”永琪的语气有点硬梆梆。 “指着桑树骂槐树?”小燕子又是一愣:“谁这么无聊?指着桑树骂槐树?这个人有神经病啊?为什么要骂槐树?一棵树也会招惹他吗?好端端的去骂一棵树,已经够神经了,还会指着桑树骂槐树……这人简直是个疯子,应该关进疯人院里去……”说着,眼珠一转:“哦!我明白了,你在骂我,说我是神经病,是不是?”就对永琪一凶:“我为什么是神经病?” “哎……这是从何说起?”永琪喊。 “从‘开天辟地’说起!从‘赵钱孙李’说起!从‘岂有此理’说起……”小燕子以为永琪在骂她,就一阵抢白:“四个字的话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好多!” “从‘一鸟骂人’说起!”永琪冲口而出。 小燕子眼珠一瞪,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小燕子一笑,大家都跟着笑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小吵”就此打住。 “正义村的闲事,我们管到现在为止!”尔康下了结论:“明天一早出发,不能再耽搁了,我已经闻出一股追兵的味道了!别忘了我们还是‘钦犯’呢!” 大家都没有异议了。 这晚,有很好的月光。 客栈有个小小的花园,花园里不有座小小的亭子。尔康和紫薇,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吃过晚餐,两人就有意无意的避开了众人,走到亭子里来看月亮。 尔康见四下无人,就把紫薇的手一把握住,热情的看着她,说: “紫薇……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像你想像中那么好,你会不会轻视我?” “你怎么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紫薇怔了怔。 “我觉得‘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人,不能自满,随时有人会把你比下去,好怕我在你心里,不够完美!” 紫薇盯着他,热烈的说: “我才怕我在你心里,不够完美!” “是吗?你会这样‘怕’吗?” “我会!但是,你是不用这样‘怕’的!你在我心里,早就超越了一切!没有人能够和你相提并论……就拿我们这么一群人来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每个人都很出色,那个箫剑也是!能文能武,深不可测!但是,你是我心里的一座山,稳稳的屹立在那儿,出类拔萃,坚定不移!” 尔康好震动,深深的凝视她。 “谢谢你这几句话,给了我太大的力量!”就低头问道:“今天,那个苏苏事件,是不是在你心里造成了阴影?” “你怎么知道?你好可怕,总是看穿我的心事!” “不要有阴影,上一代的事,早已过去了!”尔康深情的说:“如果你为了它想不开,那才是自找苦吃呢!” “我不是为了上一代的事情想不开,是自从我的舅公舅婆出现以后,心里就很不平静。接着,发生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我都没有时间好好的想一想。今天,碰到火烧苏苏的事件,带给我太大的震憾!我不禁想到我娘,是怎样度过了她艰辛的岁月,来把我养大!那个让我娘怀孕的人,不管他是谁,他都罪孽深重!如果济南的老百姓和这个正义村一样,我娘大概已经被烧死了!” “不要怪那个让你娘怀孕的人,如果世间没有你,就也没有我们的故事了!好险!如果你娘被烧死了,我还有什么机会遇到你呢?”尔康凝视着她,微笑起来:“你猜是怎么回事?当年,你娘有了身孕之后,玉皇大帝在天上,预知了人间几千年的事,算出在某年某月某日,我福尔康要和一个女子相遇,它绝对不能让这个女子还没出世就消失了,所以,它不允许村民发动火刑,为我福尔康保存了你的性命!” “哦,原来是这样?”紫薇听得匪夷所思,睁大眼睛看着他。 “可不是!所以,你欠我一生一世!所以,不许再作茧自缚了!不许再东想西想了!把你的多愁善感收起来,快快乐乐的和我在一起吧!” 紫薇感动极了,不禁应道: “是!” 尔康把她一拉,她就扑进了他的怀里。他紧紧的拥着她,看着她美目盼兮,不禁意乱神迷,俯下头,就想吻她。紫薇一个警觉,把他推开了,四面张望。 “干嘛那么紧张?” “这里的村民好保守,只怕他们看到,会把我也烧了!” “怕什么?他们要烧,我也会陪着你一起烧成灰,化成烟!” 紫薇瞅着她,在他那样深情的眼光下,融化了。她诚挚的说: “尔康!有你在,我真的什么都不怕了!天涯海角,跟定你了!我现在已经豁然开朗,虽然自己身世不明,犯下一大堆欺君大罪,失去了自己深深崇拜的皇阿玛……前途茫茫,后有追兵……可是,我跟小燕子一样,觉得快乐极了!好高兴,我们飞出了那个回忆城!好高兴,我有一个你,和我一起流浪!一起飘泊!” “好美的一篇话!”尔康满足的叹了口气:“刚刚在房间里,你说‘处处无家处处家’,我却觉得,自从开始流亡,因为有你在,处处都是我们的幽幽谷!如果我们可以平安的到达云南,到达那个世外桃源,我想,我曾经答应过你,我们那个美好的未来,那个有诗有梦的日子,就要实现了!” 两人眼里都闪着希冀的光芒,紧紧互视,然后,两人就忘形的紧拥在月光下,即使会被烧成灰烬,也顾不得了。 接下来,又是一段流浪的日子。这天,到了一个名叫“红叶镇”的小村庄。 车车马马走进小镇,大家都是仆仆风尘。 “前面有一家‘悦来客栈’,我们停下来休息吧!”尔康说。 车子停了下来,大家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 小燕子东张西望,忽然看到一群人聚集,不禁好奇的伸长脖子看。 “你们先进去,我等一会儿就来!”小燕子回头就跑。 “你又要去哪里?”永琪急喊。 “别管我,我丢不掉的啦!”小燕子已经绕过街角,跑得不见踪影了。 尔康连忙对永琪说: “你还是追过去看着她吧!” 永琪追了过去,只见街角有一大群人聚集着,兴奋的吆喝: “红毛赢!红毛加油!红毛胜利!红毛万万岁……” “绿毛赢!绿毛加油!绿毛胜利!绿毛万万岁……” 小燕子早已兴奋的从人群中挤进去,嘴里嚷着:“什么红毛绿毛?我黑毛来也!” 永琪跟着挤进去一看,原来,人群中间的空地上,正有两只斗鸡,在彼此搏斗。群众围在四周,挤得水泄不通,分成两派,各给各的斗鸡加油。大家都激动着,个个脸红脖子粗,吼着,叫着: “红毛赢!红毛赢!红毛赢!红毛赢……” “绿毛赢!绿毛胜利!绿毛赢!绿毛胜利……” 斗鸡场中间,有两个斗鸡的主人,正在吆喝: “谁要押红毛?现在还可以押!押啊!”一个喊。 “押绿毛!押绿毛……”另一个喊。 地上到处堆着铜板,大家还在加赌注,有的和老板赌,有的和彼此赌。 小燕子一看到这种状况,混身三万六千根寒毛,根根竖立,兴奋得不得了。 “我也要赌!我赌……”她转动眼珠,看看两只鸡:“我赌红毛赢!” “快押!再晚就不能押了!”红毛的主人喊着。 小燕子掏出钱袋,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在地上。 “我赌两钱银子!” “哎……小燕子……”永琪喊,想阻止,已经挽救不及,只好在旁边看。 小燕子出手太大,小镇的乡民哪儿见过,都瞪大眼睛,惊喊起来: “哪儿来的小丫头,出手那么阔气!” “嘿嘿!你别押错了边!我的绿毛已经胜了好多场了!”另外一个主人说。 “我押红毛!”小燕子就大声吆喝起来:“红毛胜利!红毛万岁!红毛!拿出你的看家本领来,打他一个落花流水!” 小燕子气势那样壮大,使许多人都跟着小燕子,押了“红毛”。 “红毛!咬绿毛!飞上去,扑过去!打呀!用你的尖嘴巴,咬呀!努力!你是一只最伟大的斗鸡!斗啊……打啊……”小燕子吼声震天。 人群一阵骚动,原来绿毛败下阵来,红毛赢了。众人惊喊: “红毛赢了!红毛赢了!” 小燕子兴奋得脸都涨红了: “哟呵!红毛赢了!红毛万岁!” 小燕子把赢得的钱全部扫到自己面前。有个群众就问小燕子: “姑娘!你下面押什么?我们跟着你押!” “下面是什么毛跟什么毛斗?”小燕子问。 斗鸡老板输了很多钱,非常不服气,扬着头,挑战的说: “姑娘!要不要跟我好好的赌一场?” “怎么赌?” “姑娘选一只鸡,代表姑娘,我选一只鸡,代表我,我们彼此押。谁赢了谁拿钱!”斗鸡老板指着旁边的鸡笼:“不过,这些鸡是要卖的,姑娘选了哪一只,一吊钱买去!我可以让姑娘先选!” “好!我来选!”小燕子跃跃欲试。 永琪急得不得了,拉拉小燕子的衣服。 “不要赌了!赢了一场就算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你不要扫兴嘛!”小燕子眉头一皱:“难得碰到这样的场面,我高兴得不得了!你就让我玩玩嘛!” 永琪无奈。小燕子就选了一只貌不惊人的黑鸡。 “这只鸡好!这是黑毛,和我小燕子一样,我就买了黑毛!”小燕子兴匆匆的说:“来来来!老板,你的鸡是哪一只?” 老板选了一只很威武的鸡出来。 “我这只名字叫做‘威风’!” “好!我的黑毛要把你的威风杀得一根毛都没有!押!快押!”小燕子看看四周,得意洋洋的喊:“快押黑毛,不要错过了赢钱的机会!快押!” 小燕子说着,把赢得的钱,全部押了出去。 众人赶紧跟着押钱,七嘴八舌的喊: “哇!这个姑娘有种!押那么大!” “可那只鸡选得不怎么样!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怎么办?押谁好啊?” 小燕子吆喝着: “押我!押我!没错!我的黑毛,吃过熊心豹子胆,厉害得不得了!快押!”就把黑毛抓了起来,放到嘴边去,对黑毛郑重的说道:“黑毛,你给我争一点气!只许赢,不许输,听到没有?万一输了,我今天晚上要喝鸡汤啊!” 小燕子威胁过“黑毛”以后,就把黑毛往地上一放。 众人纷纷押钱,大部分都押了“威风”。 两只鸡只斗了起来,不料,黑毛居然赢了。 小燕子乐得双手乱舞,跳得好高。群众都陷进疯狂状态了。小燕子大喊: “再来!再来!要赌黑毛的,快下注啊!要跟我赌的,也下注啊!” 铜板,碎银子,银票堆了一地。永琪快要急死了,拼命去拉小燕子的衣服,小燕子干脆躲开他,不住的又嚷又叫。 不知怎的,这只貌不惊人的“黑毛”,居然有如神助,越战越勇,一次又一次的赢得了胜利。地上的钱,也一次又一次扫到小燕子面前。 小燕子终于玩够了,开心的看着那些钱: “哇!我赢了!我赢了!我太高兴了!好过瘾啊!永琪,给我你的帕子,来包这些钱,我拿都拿不下了!” 永琪拿出帕子,帮小燕子包那些赢来的钱。 “姑娘!再继续赌下去吧!”斗鸡老板说。 “不能再赌了,天都黑了!”永琪嚷着。 小燕子已经尽兴了,就拎着那包钱站了起来: “不赌了!我的鸡我拿回去!” 斗鸡老板站起身来,立刻翻脸了: “赢了就走人?没有那么好的事!我还要押!”就拿出一锭银子,往场中一放:“你赌还是不赌?” 小燕子见那老板其势汹汹,火了: “本姑奶奶玩够了!说不赌,就不赌了!” 老板往前一冲,伸手就去扣小燕子的手腕。小燕子正在低头抱那只鸡,没有注意,竟然给老板抓住了。老板身后,几个壮汉就亮相了。 永琪一看,老板居然敢抓住小燕子,大吼: “放肆!拿开你的脏手!” 永琪就一掌劈了过去,那老板只感到手腕剧痛,慌忙松手。 “哪儿来的狗男女,敢来跟我撒野?” 老板一句话没说完,永琪劈哩叭啦给了他好几个耳光。 “嘴里这样不干不净!输不起,还摆赌局!坑了多少老百姓!你说!”永琪喊。 散去的群众又都聚集起来了,叫好的叫好,叫打的叫打,群情激愤: “打得好,我们都输了好多钱,赢了就不放我们走……打!打……” 老板身后的大汉,就一拥而上,吼着: “来砸场子,是不是?你们两个杂种,睁大眼睛瞧瞧我们是谁?” 小燕子气坏了,对着那些大汉,一脚踢了过去。“姑奶奶好久没打架了!你们上呀!都上来试试看!” “给我打!不要放走他们!打!打!打……”老板大叫。 “你们要打,是不是?不要后悔!”永琪喊。 永琪说完,就展开功夫,把那些大汉打得东倒西歪。那些大汉哪里是永琪和小燕子的对手,只有挨打的份,没有还手的份。永琪把每一个都打到小燕子面前,小燕子就像接力赛一样,再把那些大汉打倒在地。一阵劈哩叭啦,大汉们已经摔了一地,有的摔到摊贩上,把蔬菜、水果滚落一地,有的摔到鸡笼上,把鸡笼也砸烂了,鸡飞狗跳,一团混乱。 那老板还要张牙舞爪: “哪里来的野种?打呀……打呀……” 永琪一把抓住那老板的手腕,用力一扭,老板痛得鸡猫喊叫: “哎哟!哎哟!好汉,饶命!饶命!我们有眼不识泰山,饶命啊!” 永琪把那老板摔到众大汉身上,大声说: “今天饶你不死!你要是再敢开霸王赌局,我把你打成肉饼!” 老板和大汉们躺在地上叫哎哟。围观群众,就疯狂的鼓起掌来,喊着: “英雄!女英雄!万岁!万万岁!” 小燕子好生得意,像走江湖卖艺的人一样,对群众抱拳为礼: “谢谢!谢谢!” 小燕子就拎起那包钱,抱起那只鸡,昂首阔步的走了。永琪赶紧跟了过去。 尔康和紫薇等人,早已梳洗过,都聚集在客栈的小餐厅里,叫了一些小菜,准备吃晚餐,但是,小燕子和永琪不知道去了哪里?大家等来等去不见人影,只得边吃边等。本来柳青想去找,尔康沉稳的说: “不用不用!大家都要学习自己照顾自己,要不然就太累了!我们先吃,他们说不定已经在外面吃小摊了!小燕子那个人,才不会让自己饿肚子!” “说的也是!”柳红赞成:“明知道是吃饭的时间,她不回来,我们只好自己管自己!我饿死了!” 大家就吃起饭来。正吃着,忽然间,有一包钱往桌上一放。同时,大家听到一阵“咯咯咯”的鸡啼声。大家惊讶的抬头,只见小燕子胳肢窝里挟着一只大黑鸡,得意洋洋的站在那儿。永琪带着满脸尴尬的笑,站在小燕子身后。 那只黑鸡咯咯叫着,又扑翅膀又扇风。 箫剑大惊,指着黑鸡问道: “这是什么?” 小燕子一屁股坐了下来,瞪大眼睛说: “你真笨!这是什么你都不知道吗?这是一只公鸡!一只黑色的大公鸡!” 大家真是糊涂极了,瞪着那只鸡,再瞪着小燕子。尔康说: “我知道那是一只公鸡,你抱着一只公鸡做什么?” “它是我买的!它的名字叫做‘黑毛’!”小燕子看着尔康:“你不是说‘死有红毛绿毛’吗?我小燕子是黑毛,这只鸡也是黑毛,跟我小燕子一样,厉害得不得了!今天帮我打仗,打得轰轰烈烈!来,”就低头对公鸡说:“黑毛,我要慰劳你一下,你爱吃什么?”伸手拿了一块排骨,就要去喂鸡。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越看越糊涂。 “永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尔康问。 “这是一只斗鸡,小燕子买的!”永琪坐了下来,拍拍那包钱:“这是小燕子赢来的!也是那只斗鸡赢来的!你们懂了吧?” 众人惊看小燕子,小燕子笑得好得意,扬着眉毛说: “你们没有看到,永琪今天真是神勇极了!那些摆赌局的老板,都是坏人,输了钱给我,就不放我走!永琪和我,把他们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求爹爹告奶奶,过瘾得不得了!” “你们又跟人打架了?”柳青大惊。 “不是说好,路上不许出事,不许跟人打架的吗?”柳红跟着叫。 “什么‘不许’?不许也得许,要不然就会被人欺负!”小燕子说。 那只黑鸡在小燕子胳肢窝下面又叫又挣扎。金琐坐在小燕子身旁,被扇了一头灰,金琐躲着,喊: “小燕子!你预备把这只鸡怎么样?还不赶快把它放了?” “放了?”小燕子睁大眼睛:“怎么可以放了?它是我的大功臣耶!我要养它!” “什么叫做养它?”尔康惊喊:“我们在逃难啊!你还要养一只斗鸡?” “它可以帮我们赚钱啊!” “我们还没有沦落到要靠斗鸡来赚钱吧?” “哎呀!你们真小器,一只鸡能吃多少粮食?我抱着它睡觉,带着它上路!不要你们管!”小燕子任性的说,有些不高兴了。 “你要抱着它睡觉?带着它上路?”金琐的眼睛也睁得好大。 “可不是!” “那……”金琐立即宣布:“我不跟你睡一张床!” 柳红也抢着说: “我也不跟你睡一张床!” 小燕子就欢笑着喊道: “紫薇!那只好你跟我睡一张床了!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鸡同抱!” “天啊!”紫薇大叫,一头栽在饭桌上,表示晕倒了。 大家又笑又摇头。 结果,那晚,紫薇和柳红金琐挤在一张床上,小燕子带着她的黑毛,霸占了另外一张床。这一夜,在鸡声咯咯中,应该人人睡不好才对。可是,大家都睡得好沉好沉。直到日上三竿,居然没有一个人醒来。尔康觉得奇怪,跑来拼命打门,喊: “紫薇!小燕子!吃早饭了!怎么还不起床呢?要出发了!” 小燕子被喊声惊动了,迷迷糊糊的翻了一个身,摸索着她的黑鸡。摸来摸去摸不到,她带着浓重的睡意,喊着: “黑毛,黑毛……你在哪儿?”她猛然坐起身来,醒了。“黑毛?”她到处找黑毛:“你去了哪儿?怎么不见了?” 尔康在外面拼命打门: “小燕子!紫薇,你们起来没有?” 小燕子对门外喊着: “就来了!就来了!”她冲到紫薇那张床边,摇着紫薇金琐和柳红:“喂喂,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黑毛?”她钻到床下寻找,喊着:“咯咯鸡!咯咯鸡……黑毛!出来!出来……不要跟我躲猫猫啊!咯咯鸡!咯咯鸡……” 紫薇、金琐、柳红都被她的“咯咯鸡,咯咯鸡……”吵醒了,揉眼睛的揉眼睛,伸懒腰的伸懒腰。 “怎么好累……好想睡!”紫薇说。 “是啊!”金琐打了一个哈欠:“我再睡一下!”又倒上床。 小燕子从床底下钻出来,摇着金琐: “不要睡了,我的黑毛不见了!” 金琐睡梦朦胧的说: “黑毛不见了,白毛在不在呢?” “什么白毛?哪里有白毛嘛!”小燕子喊。 柳红伸着懒腰跳下床。 “等我穿好衣服来帮你找!”就去椅子上拿包袱,顿时一惊:“包袱呢?”大叫:“金琐!金琐……” 金琐从床上直跳起来。紫薇吓得从床上掉落地。 “什么事?什么事?” 柳红一把拉住了紫薇,喊: “我们的包袱和行李呢?”四面张望,伸手一摸腰间,大叫:“天啊!” “怎么了?怎么了?” “你们的钱袋还在不在?”柳红问。 三个姑娘全去摸钱袋,顿时间,大家脸色惨变。腰间的钱袋,全部被人剪断了绳子,偷走了。 “不好了!我们被偷了!我们住了贼店!贼店……”小燕子大叫。 四个姑娘发现昨天穿的衣裳还在床栏杆上,就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 柳红打开房门。尔康、柳青、箫剑、永琪一拥而入。 “发生了什么事了?”永琪急急的问。 “我们被偷了,我们的钱袋、包袱、行李都不见了!”紫薇恐慌的说。 “还有我的黑毛!”小燕子嚷。 四个男人全部傻眼了。柳青调头就走: “我去找客栈老板办交涉!” 箫剑走到窗前,到处检查,在地上发现一段薰香,他俯身捡了起来,沉吟的说: “她们中了江湖上下三滥的道儿!迷魂香!所以,她们睡得那么死!我想,这事和客栈老板没有关系……因为,那只黑鸡也丢了!哪有用迷魂香还偷鸡的?这是那帮摆赌局的人干的!” 小燕子气得跳了三尺高,大叫: “我要找他算帐!我要打他一个落花流水……哇!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小燕子喊着,就像箭一样冲出门去了。尔康赶紧喊: “永琪!快去抓住她!我们不能报案,不能声张……她又要闯祸了!” 小燕子冲到了昨天斗鸡的地方,只见斗鸡场中,一个人影也没有,小燕子大喊: “斗鸡的!你们在哪里?有种就给我出来!混蛋!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不要脸!你们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永琪追了过来,拼命去拉小燕子: “好了!小燕子,你这样大吼大叫一点用处都没有!他们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我们还是先回客栈,检查一下灾情再说!” 小燕子气得暴跳如雷,又踢墙,又踢地。 “看吧!我会报仇的……等到他栽到我手里的时候,我要剥了他的皮,把他剁碎了喂猪!气死我了……哇!气死我了……” 几个路人和摊贩,好奇的回头观望,永琪急忙阻止她,着急的说: “不要叫了!不要叫了……你要把官府的人叫来吗?快跟我回去吧!” 永琪就拖着小燕子往回走。小燕了兀自气冲冲,还在那儿骂来骂去: “有种,就出来跟我打!用薰香,下三滥的小偷!如果给我抓到,我要你好看!我要用薰香薰你三天三夜……把你变成一只‘薰鸡’!” 忽然,街上出现一队官兵,拿着画像,拦住路人追问: “有没有看到这样几个年轻人,三个很标致的姑娘,两个年轻的男子……你们看看清楚!有没有?有没有……” 永琪一见,拉住小燕子,调头就往客栈飞奔。 尔康和箫剑等人,已经把客栈老板找来了。那老板知道他们丢了东西,吓得脸色发青,苦着脸,向尔康等人打躬作揖: “各位客官,小店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店在这红叶镇,已经开了三代的客栈,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六岁小儿,如果我开了黑店,让我家老老小小,一家子死绝……” “发毒誓有什么用?反正东西在你的店里丢的,你就要负责任!”柳青嚷着。 尔康义正辞严的说: “你的店里发现薰香,我只要把证物送进官府,你也逃不掉干系!就算东西不是你们同伙偷的,你也有义务帮我们追回!我问你!在街上摆斗鸡摊子的人,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里?” “小的不……不知道!”老板头一缩,吞吞吐吐的回答。 柳红往前一站,大吼: “你说不说?以为我们好欺负,是不是?” 老板看看这些男男女女,觉得对方不大好惹,赶紧说道: “那是这儿的土霸王,两个老板是串联的!一个名叫张全,一个名叫魏武,住在源头沟大庙口十六号!小的给各位磕头,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要不然,我家老老小小还是活不成……” “岂有此理!这儿还有王法吗?”尔康喊。 “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箫剑盯着老板问:“那个大庙口怎么走?” “这小镇就两条街,出了门往右拐就是……” 老板话没有说完,小燕子、永琪气极败坏冲进房间。永琪急急的说: “东西不要追了,丢了就算了!大家赶快走!上路要紧!” 大家一看两人神色,已经心知肚明,全部神色一凛。 第六章 大家就这样仓皇上路了,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不敢走大路,大家决定往山里走,向着南方的山区,一阵狂奔。 经过一段疾驰,车车马马进了一座荒山。 大家看看没有追兵追上来,这才把速度放慢了。永琪不住回头看: “好像把追兵摆脱了!我们下面一站是到哪里?” “如果沿大路走,应该快到六河沟了!可是,现在这条路,到底通到哪里,我也搞不清楚了!”箫剑说。 尔康想着经过,心有余悸的说: “从今天晚上起,我们几个男人,要轮流守卫,不能全体睡得那么死!几个姑娘,没有防范能力,大家要小心一点!那些强盗居然会用薰香,我想想就害怕,还好他们昨晚只偷财物,如果他们心术再坏一点,占了她们几个的便宜,我们岂不是得一头撞死?” 永琪拼命点头,义愤填膺的说: “就是!我一想到那些钱袋,她们都是贴身带着,现在居然被偷,我就恨不得把那些强盗碎尸万段!” “就这么决定了,从今晚起,我们男人守卫!一来防追兵,二来防坏人!”箫剑也是脸色凝重的说。 马车内,紫薇、小燕子、金琐坐在车里,大家好泄气。金琐拿着几个新装好的钱袋,交给紫薇和小燕子。说: “还好他们几个身上的东西都在,我们把剩下的财产重新分配了!尔康少爷说,大家还是要分散带着钱!来,我们赶快把钱袋藏藏好!今晚,我会把一些首饰,缝进我们的内衣里,那就不容易被偷了!” 大家收拾好钱袋。小燕子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大骂: “我就是背!难得赌一次钱,又赢了,开心得不得了!结果碰到强盗土匪!怎么有这样坏的人?坏蛋!混蛋!王八蛋!臭皮蛋……害得大家丢了钱,损失那么多,都是我贪玩,我坏……我没用……”说着,啪的一声,打了自己一耳光。 紫薇急忙用手搂住她,安慰说: “不要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看到斗鸡,你忍不住赌一赌,苦中作乐一下,本来就是人之常情!谁知道那些摆赌局的人那么坏……这些坏人,一定不会有好报!我们不要让他们破坏了兴致!好在,尔康他们的盘缠都在,马车上还有我们的一些衣服,所以,我们凑合着,还过得去!你就不要怄了!” 小燕子用手压着胃,一气之下,胃痛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可是……我就是很怄啊!我的黑毛,也给他们偷走了!” 紫薇笑了,说: “黑毛被偷走,我倒要谢天谢地!坦白说,我可以跟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是,要‘有鸡同睡’,我实在做不到!” 小燕子惊看紫薇: “盘缠都丢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李白有两句诗写得最好‘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意思是说,老天创造了我,我一定有用!就算千千万万的财产,用完了还会再来!” “哇!这个李白,总算说了两句我爱听的话!‘天生’什么?”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诗是写得很好,可是,我不知道千金被我弄丢了,怎么‘再来’?”小燕子说着,就突然敲打车顶,大喊:“柳青柳红!停车!停车!” 柳青、柳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急忙停车。尔康、永琪、箫剑也勒住马。 小燕子从马车里跳了出来,毅然决然的说: “尔康,你带着大家往前走!永琪,你陪我回到那个红叶镇去!我想来想去,咽不下这口气,我还要找那两个混蛋算帐!” 柳红急了,大喊: “小燕子,不要出花样了!这个节骨眼,大家最好不要分开!” 小燕子哪里肯听,拉住永琪的马缰,急急的说道: “永琪!我们快马回去,抢回我们的东西,打他一个落花流水!然后再快马跑过来加入大家!走吧!” “不行!那个红叶镇已经都是官兵了,你还要回去送死!小不忍则乱大谋!东西丢了就算了!”尔康正色阻止。 “什么‘小人大猫’?我不服气,我气得胃也痛,头也痛……”小燕子叫:“永琪,你到底要不要陪我回去?” “尔康说得有理,我们好不容易跑了这么远,哪有再回去的道理?你到马车里去,不要胡闹了!”永琪说。 小燕子捧着胃跳脚: “不行不行嘛!如果不去把东西找回来,我会怄死,难道你们要我死吗?哎哟!气得我胃痛、头痛、浑身都痛!” 箫剑忍不住了,策马过来,伸手给小燕子,有力的说: “上马!我带你去要回我们的东西!” 小燕子大喜,伸手给箫剑,嘴里大喊: “箫剑!你真好!你真是我的‘哥们’!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箫剑就一把拉起小燕子,把她拉上了马背,回头对众人喊道: “你们先走一步!我们马上回来!小燕子的安全,我会负责!驾……驾……驾……”箫剑一拉马缰,就带着小燕子,绝尘而去了。 尔康、永琪大惊。永琪急喊: “小燕子……小燕子……我也去!” 永琪勒马要跑,尔康一把拉住了永琪的马缰,急喊: “不要再去了!冷静一点!我们在这儿等一会儿,不要一个追一个,大家越来越分散!箫剑的武功够好,他会保护小燕子的!” 永琪看着人影都已不见的小燕子,又急又气。这一下,轮到他胃痛头痛了。 箫剑带着小燕子,一口气冲回了红叶镇。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大庙口十六号,箫剑下了马,走上前去,站在门口,大喊: “张全!魏武!大生意来了……有人要你们摆场子……” 两个斗鸡老板欢天喜地出门来。 “谁要摆场子……” 老板话没说完,小燕子从箫剑身后,飞跃而出,劈手给了那老板一个耳光。 “赶快把我们的东西还来!”小燕子大叫。 “哟!是你!什么东西还来?钱都给你赢去了!你还不够吗?”斗鸡老板惊喊。 箫剑上前,抓住张全和魏武,让他们头对头一撞,撞得两人大叫。 小燕子就砰然一声,破门而入。 门内,几个大汉迎了过来。一看是小燕子,个个抱头鼠窜。 “我们好男不和女斗!” 箫剑拉着两个老板,拦门而立,见到大汉奔出,就用两个老板当武器,乒乒乓乓的打向众人。一时之间,这个叫爹,那个叫娘,打得众人摔的摔,飞的飞,跌了一地。小燕子就满屋子寻找,一眼看到自己的包袱,大叫: “包袱在这里!”再找,在屋角找到了一把薰香,大喜:“箫剑!我找到薰香了!你把他们两个倒提起来,我要用他们的鼻孔当香炉,插上这些薰香,好好的薰他们一下!让他们自己尝尝薰香的味道!” “好!这个方法好极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箫剑说。 小燕子听不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接口说: “什么七人六人,我也没数,那些走狗就算了,我们先治这两个坏蛋!” 箫剑就把两个老板打倒在地,先把张全倒拎起来。 张全还弄不清楚小燕子要做什么,喊着: “那个不是薰香,是我们供菩萨用的香,我们只是偷了你们的包袱,没有用什么薰香……” “哦?是供菩萨的香?我就把你供起来!” 小燕子说着,点燃了几根薰香,就对着张全的鼻孔一插。 张全顿时杀猪般叫了起来: “女王!饶命啊!饶命啊!啊……啊……啊嚏!” 他打了一个大喷嚏,薰香掉了几根出来,小燕子抓起薰香,再对他鼻孔一插。 “你如果再敢打喷嚏,我就把你的鼻子割掉!”小燕子其势汹汹,威胁的喊。 “啊……啊……”张全不敢打喷嚏了,拼命忍住喷嚏,眼泪直流:“女王!饶命啊!饶命啊!” 箫剑厉声问: “钱袋在哪里?赶快交出来!” 魏武一看这种状况,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从地上爬了起来,浑身发抖的说道: “我拿……我拿……”就去墙边一个坛子里,拿出两个钱袋:“只有两个了,其他的……都分掉了……分掉了……” 小燕子劈手夺回了两个钱袋,掖在身上,一脚踹翻了魏武。 “居然把我们的钱分掉了!混蛋!这个也不能饶!今天,我让你们两个变成薰鸡!” 张全已经被薰香薰得头昏脑胀了,箫剑一松手,他就瘫倒在地。 箫剑就拎起魏武,喊: “小燕子!第二个香炉又来了!” “两位好汉!两位英雄!我错了!我不敢了……姑奶奶救命啊!”魏武惨叫。 小燕子把燃着的薰香,再插进魏武的鼻孔,嚷着: “姑奶奶有仇必报!” “哎哟……哎哟……哎哟……”魏武惨叫连连。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过瘾!”箫剑大笑着说,一松手,魏武也摔落在地。 小燕子睁大眼睛问: “什么眼啊牙啊?你的意思还要在他们眼睛里和嘴里也点薰香吗?” 两个老板吓得魂飞魄散,抖成一团,颤声喊着: “两位大英雄,两位活菩萨!饶命啊……小的给您磕头了……磕一百个头,一千个头,一万个头……啊嚏!啊……嚏!啊……嚏!啊……嚏……” 两人就被薰得连续不停的打喷嚏。 箫剑一拉小燕子,说: “我们走吧!此地不能久留!钱,追回一点是一点!气出了就行了!” “是!”小燕子有力的回答。 小燕子拎起包袱,两人飞快的出门去。 箫剑一吹口哨,马儿奔来。箫剑弯腰,拾了一把石子放在口袋里。 二人跃上马背,疾驰而去。进到红叶镇的市区,就看到几个正在沿街询问的官兵,那些官兵被马蹄声惊动了,用长枪一拦,喊道: “什么人?赶快下马!我们要检查!” “检查?谁会给你检查?” 箫剑说着,手一扬,手里的几颗石子,像箭一样射向官兵,官兵一阵哎哟哎哟,摸脖子的摸脖子,摸脑袋的摸脑袋,摔落地的摔落地。 箫剑带着小燕子,已经急冲而去了。 小燕子兴奋得不得了,嚷着: “你用什么打他们?你还会暗器?那是什么东西?” “几颗小石子而已!” 尔康永琪紫薇等人,一直等在原地等箫剑和小燕子。他们在山谷中,引颈翘望。大家都急得不得了,永琪更是一脸的焦灼和郁闷。 “怎么还没有回来?去了好半天了!这么任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责任感都没有!那个箫剑也是,就这样由着她胡闹!”永琪烦燥的说。 “你不要着急,”紫薇安慰的对永琪说:“箫剑很知道分寸,如果他没有把握,他不会带着小燕子折回红叶镇,既然他这么做,一定是信心十足的!” “我知道箫剑本领大,功夫好!”永琪大声说:“可是,他不了解小燕子,小燕子的突发状况,他根本不能应付!” 尔康拍拍永琪的肩: “小燕子的突发状况,是任何人都无法应付的!着急也没用了!只好等!这也让我想起一件事来!我们这一路,像今天这种分散的局面,可能还会再发生,我觉得,需要研究一个办法,万一大家分散了,怎么再团聚?不能一个等一个,万一等不到同伴,说不定等来敌人!” “对极了!我提议,如果分散了,我们沿路做暗号!这样,万一谁被敌人俘虏了,也可以告诉别人,到哪儿去救?”柳青点头说。 “好!我们每人都有一个简单的暗号,例如,我是一朵小花,我们用尖锐的石头,或任何可以画画的工具,在墙角或是树干上面,刻下暗号,再刻一个箭头,标明去向!”紫薇说。 “我不会画画,我就用一个圆圈代表!”柳红说。 “那……我是一把锁,我就画一个锁的样子!” “锁太复杂了,你就画一个叉叉就好了!”柳青接口:“我姓柳,我画一条细长的柳条儿。” “我写一个‘五’字。”永琪说:“小燕子是一只鸟,箫剑简单,画一把剑,或是一支箫都可以!尔康,你呢?” “我就画一张笑脸好了!”尔康说:“就这么说定了!大家记好自己的暗号,如果时间紧急,没办法画暗号,就只好沿路丢下一些身边的东西,例如帕子,簪子,玉佩带子,腰带……我想,一个人挂单的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但是,两三个人分散是很可能的!我们未雨绸缪,总是万无一失!” 大家正说着,小燕子和箫剑快马奔来了。 众人精神一震。 小燕子老远看到众人,就挥着手大喊: “永琪!尔康!紫薇……我们回来了……” 大伙迎上前来,小燕子翻身落马,她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从腰间拿出两个钱袋,往永琪手里一塞: “瞧!没有白跑吧!我们追回了两袋钱!其他的,居然给他们分掉了!箫剑说不能耽误,所以就急忙回来了!” “你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了吗?”永琪问。 小燕子欢笑着: “那些王八蛋,胆敢拿薰香薰我们,所以,我把他们当作香炉,插了一鼻子的薰香,现在,他们八成已经成了薰鸡!” “真的吗?”尔康听得匪夷所思,看箫剑。 “如假包换!”箫剑笑得和小燕子一样灿烂:“这个小燕子,报仇的方法别树一帜,我服了!”就脸色一正,看大家:“我们赶快上路吧!追兵已经在搜查红叶镇,我想,我们的行踪已经被发现了!” 众人赶快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 紫薇、金琐、小燕子上了车。小燕子往坐垫上重重的一坐,佩服的说: “紫薇,你不知道,那个箫剑好了不起,他还会暗器耶,拿了几颗石子,就把追兵打得哇哇叫!” 紫薇深深的看了小燕子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 “小燕子,你跟那个箫剑,保持一点距离吧!” “就是嘛!”金琐瞅着小燕子:“你没看到五阿哥的脸色吗?你把人家当‘哥们’,五阿哥可不这么想!” 小燕子愣了愣,这可是她压根儿没想过的问题,她瞪着车窗外,出起神来了。 两个格格失踪好久了,五阿哥和尔康金琐也跟着不见了。漱芳斋变得那么冷清,那么安静,那么寂寞。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四个,觉得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这天,四个人围着那只鹦鹉,满脸凄凉的听鹦鹉喊叫: “格格吉祥!格格吉祥!” 小卓子好难过,骂道: “小骗子!你真是笨!以前格格在家的时候,要你说一声‘格格吉祥’,比登天还难!这会儿,格格都走了,你倒是每天喊‘格格吉祥’!你是不是存心要让我们几个伤心呢?” “不知道两位格格现在在哪儿?”小邓子喃喃自语着,就祈祷起来:“上有天,下有地,天地君亲师全体保佑,保佑两位格格大难不死,逢凶化吉,身体健康,事事如意!千万千万不要被追兵抓到!” “天气越来越冷了,”明月担心的说:“两位格格的衣服不知道够不够?我做了两件棉袄,可又不知道怎么送去给她们?” “你真笨!这时候,做什么棉袄?”小卓子看明月。 “做总比不做好!格格回来的时候,还可以穿呀!”彩霞说。 “回来?怎么可能再回来?”小邓子瞪着眼睛说:“皇上要砍他们的脑袋呀!抓回来就没有脑袋了,所以,大家还是祷告两位格格不要回来吧!” 彩霞伤心起来: “两位格格走了,金琐走了,五阿哥和福大爷也走了……这个漱芳斋就变了一个样,连皇上、老佛爷、皇后他们,都不来漱芳斋了!每天这么静悄悄,我觉得简直活不下去,好想格格她们啊!不知道这一辈子,和她们见得着,还是见不着了?” “你不要再说了,再说,我就要掉眼泪了!”明月就擦起眼泪来。 明月一掉泪,彩霞就跟着掉泪了。两个宫女一掉泪,两个太监也擦泪了。 几个人正伤心,外面传来太监大声的通报: “皇上驾到!” 小邓子抬头看着鹦鹉,握着拳头骂道: “不要再骗我们了,骗也骗不到了!两位格格不在,别说皇上,阿猫阿狗都不来我们这儿了!你住口!不要再喊‘皇上驾到’‘老佛爷驾到’了!你吓不了我们,只会让我们伤心而已……” 小邓子话没说完,觉得有点不对劲,猛一抬头,赫然发现乾隆站在面前。 小邓子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跪下,大喊: “皇上吉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卓子、明月、彩霞才惊觉的把视线从鹦鹉身上调回来,一看,大惊,全部匍伏于地,发抖的磕头喊: “皇上吉祥!” 乾隆看着他们几个,脸上,是一片萧条索的神情。 “你们在做什么?” “回皇上,没做什么,在喂鹦鹉!”小卓子回答。 “喂鹦鹉啊?”乾隆困惑的看着众人:“喂鹦鹉怎么把大家的眼睛都喂得红红的?” “万岁爷,”明月眼泪一掉:“奴婢们喂着鹦鹉,就想起格格们来了!想起格格们,就忍不住伤心了!” “哦!”乾隆颇为震动,抬头看着那只鹦鹉,眼前,不禁浮起鹦鹉大闹御花园,小燕子满院子追鹦鹉,把太后皇后撞得七荤八素的情景。那种热闹,转眼间,已成追忆了。他想着想着,就有些感伤起来,看着鹦鹉,出神的问:“这只鹦鹉,名字叫做‘坏东西’,是不是?” 彩霞见乾隆和颜悦色,有些安心了: “回皇上,本来名叫‘坏东西’,后来,格格给它改了名,叫‘小骗子’!” “坏东西,小骗子!小燕子养的鸟儿,都像小燕子……”乾隆喃喃的说,四面看看,情绪寥落,心想,这个漱芳斋,怎么这样冷冷清清的?事实上,整个皇宫,都是冷冷清清的!乾隆想着,就在椅子里一坐:“彩霞,给朕泡一杯茶来!” “是!” 两个丫头就忙着泡茶。小邓子、小卓子忙着去端点心。 乾隆捧着茶,喝了一口,眼前浮起紫薇的影像: “这是西湖的碧螺春,听说皇上南巡时,最爱喝碧螺春,奴婢见漱芳斋有这种茶叶,就给皇上留下了!您试试看,奴婢已经把外面的叶子摘了,只留了叶心的一片,是最嫩的!” 乾隆出起神来。眼前,又浮起小燕子的影像,看到她调皮的脸孔: “皇阿玛!你不是人,也不是鬼,你是神啊!” 乾隆正在出神,窗前的鹦鹉忽然大叫: “格格吉祥!格格吉祥!格格吉祥……” 乾隆整个人从椅子里弹了起来,惊喜的四望,难道是她们回来了? 彩霞屈了屈膝: “皇上,是那只鹦鹉,它总是这样,一天到晚骗我们!” 乾隆颓然的坐下,感到心中一阵抽痛,心想: “那两个丫头,闯下滔天大祸,犯下几百几千个‘欺君大罪’,可是,朕为什么还是这样怀念她们呢?还有永琪和尔康,他们到底流落何方呢?有没有吃苦呢?” 乾隆正在思索中,外面传来太监大声的通报: “令妃娘娘到!” 乾隆抬起头来,只见令妃带着两个大臣,急步而入。看到乾隆,赶紧请安: “皇上,到处都找不着您,原来您在这儿!祝大人有急报!” 两个大臣就甩袖一跪。 “皇上吉祥!臣祝祥叩见皇上!” 乾隆震动的问: “你们是不是找到他们了?” “启禀皇上!已经发现他们的行踪了!皇上曾经指示过,如果发现踪迹,要先行禀告皇上!所以特地前来回报!”大臣说。 “他们在哪儿?”乾隆精神一振。 “回皇上!在六河沟境内,有个正义村,他们在几天前,曾经在那儿救下一个要遭火刑的姑娘!据描述,武功身手、男男女女,都和两位格格、五阿哥、福大爷完全相似!我们已经派了最好的好手,继续去追踪了……但是,不知道皇上要如何处置他们!他们身边,还有武功高手,如果要擒拿,恐怕会有伤亡!” 乾隆一拍桌子,怒道: “什么‘恐怕会有伤亡’?朕已经说了多少次,要‘活捉’他们!一个都不许伤害!你们赶快派武功高手去,就是把六河沟给朕拆掉,也要把他们全体捉回来!知道吗?” “喳!臣知道了!”大臣躬身要退。 “回来!”乾隆喊:“朕再告诉你们一次,不许伤害他们!要‘毫发无伤’的捉回来,懂了吗?快去!” “臣遵旨!”两个大臣惶恐的退了出去。 令妃走到乾隆面前,深深的看着乾隆,对乾隆屈了屈膝: “皇上,你的‘毫发无伤’,让臣妾感动极了!如果真把他们捉回来了,能不能再网开一面呢?” 乾隆看着令妃,默然不语。 在坤宁宫里,皇后和容嬷嬷也在密谈。 “什么?发现踪迹了?皇上说‘毫发无伤’?没有错吗?不是‘格杀勿论’吗?”皇后惊异的问容嬷嬷。 “不是!巴朗说,皇上说的是‘不许伤害他们’!” 皇后瞪着容嬷嬷: “这……代表什么意思?皇上心软了?” “娘娘!依奴婢看,皇上经过了这一段日子,恐怕气也消了,对于香妃娘娘的事,也认了!说不定又怀念起那两个丫头来,毕竟,五阿哥是皇上最爱的儿子!人都一样,就连皇上也一样,在失去一个人的时候,往往最想念那个人!皇上会去漱芳斋,就是一个明证!奴婢觉得,五阿哥如果回来,恐怕会‘死灰复燃’!” “死灰复燃?”皇后不敢相信的:“他们犯下那么大的滔天大祸,怎么可能再‘死灰复燃’?就算活捉了回来,也是关一辈子的监牢了!” “关不关,是皇上的一句话!杀不杀,也是皇上的一句话!原谅不原谅,也在皇上一念之间啊!” 皇后沉吟着,一摔帕子,毅然抬头。 “你去把巴朗叫进来,我要跟他密谈!” “喳!” 逃亡中的紫薇尔康等人,这天晚上,走到一个很荒凉的山区。大家又累又冷,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好不容易,发现在山坳里,有一座破庙。尔康和永琪带头,手里都举着火把,走进破庙。紫薇、小燕子、箫剑、柳青、柳红、金琐等人跟随,进了破庙,只见许多狰狞的佛像,在火把的光影下摇摇晃晃,四周阴风惨惨,暗影幢幢。金琐缩着脖子,几乎躲到柳红的怀里去了,害怕的说: “我们今晚真要住在这儿吗?我觉得这里阴森森的,好可怕!我宁愿睡到马车上去!也不愿意睡在这里!” “我也是!我也是!”小燕子立刻响应。 “不要挑三挑四了!”尔康很权威的说:“外面怎么能睡?已经快入冬了,夜里好冷!睡马车会冻病的,这儿好歹可以遮风避雨!瞧,墙角那儿有稻草,我们把稻草铺在地上,把马车上的棉被拿来盖,大家打地铺,将就将就!” 柳青柳红就去搬稻草。谁知,蓦然之间,稻草堆里跳出一个瘦筋筋的人来,披头散发,阴森森的,声音平平的说: “我是鬼!你们连鬼的稻草都要抢,不要命吗?” 柳红大骇,回头就跑,大叫: “有鬼!有鬼!有鬼呀……” 柳红这一叫不要紧,金琐吓得一个尖叫,抱住了小燕子: “有鬼!有鬼!快逃!快逃……” 小燕子往外就跑,差点把紫薇撞翻,几个姑娘抱在一起,乱喊乱叫。 尔康不信邪,用火把一照,只见各个角落,披头散发的男男女女,全部现形,一个个人影绰绰的站了起来,发出鬼哭神号之声: “呜……呜……呜……” “啊……啊……啊……” 众鬼就张牙舞爪的,行动缓慢的逼近过来。 紫薇、金琐、小燕子、柳红吓得尖叫着,往外飞奔。 永琪急忙护着小燕子,喊: “小燕子,别怕,有我挡在前面,谁都伤害不了你!” “大家不要乱!不要跑!”尔康急呼,气势凛然的说:“我要看看这些鬼,长得什么样子?生平没看过鬼,今天见识见识也好!” 尔康这样一说,永琪也大声响应: “对!我也没见过鬼!今晚,我们的运气真好,可以大开眼界了!尔康,让我们照照看!” 尔康和永琪说着,两人就带着一股大无畏的精神,拿着火把,直送到一个鬼的面门上。只见那个鬼长发披肩,尔康就大吼一声: “看样子,你是个长发鬼!我先把你的头发胡子烧了再说!” 尔康就用火把去烧那个长发鬼的头发胡须。 长发鬼大惊,差点被烧到,急忙后退,嚷着: “你怎么比鬼还凶?” 尔康怒喊道: “我们已经是虎落平阳了!被追兵追赶,被强盗土匪偷抢……现在,还要被鬼欺负!这是什么世界?男鬼女鬼,你们通通上来吧!看看是鬼厉害,还是人厉害!” 尔康说着,就用火把,去烧那个长发鬼。 长发鬼闪避着火把,脚下一绊,居然摔了一个狗吃屎,顿时呻吟起来: “哎哟!哎哟……” 尔康就一脚踩在长发鬼的胸口,大声问: “你是一个什么鬼?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我再踩死你一次!” 长发鬼在地上打躬作揖起来,喊道: “好汉饶命啊!我们没办法啊……除了装鬼,大家活不下去啊……” “原来是些假鬼!”柳青大喊:“我就说,这些鬼连菩萨都不怕,也太嚣张了吧!”就回头喊:“金琐,紫薇!不要怕!是假鬼!” “多找一些火把来,让我们把这些假鬼看看清楚!”箫剑也喊。 柳青柳红不害怕了,大家在墙角找来许多火把。火把一一点燃,大家拿着火把一照,只见那些鬼,全是一些衣不蔽体的乞丐,个个披头散发,面黄肌瘦。老人孩子都有,看来非常可怜。长发鬼就跪在地上,磕头说道: “各位好汉,各位女菩萨……请高抬贵手啊……我们已经三四天没吃东西了……我们都是一些没有家的可怜人啊……平常就去城里镇上要饭,晚上在这儿装鬼,混一个可以睡睡觉的地方,要不然,镇里的人不许我们住在这儿,要赶我们走,大家实在是没有办法啊……饶命!饶命……” 大家惊魂甫定,这才恍然大悟,都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些鬼。小燕子害怕心一除去,同情心就来了,瞪大眼睛问: “你们已经好多没吃东西吗?通通都没有吃吗?真的吗?” 一个女鬼爬了过来,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对着大家又跪又拜: “可不是!又冷又饿,孩子又病了,眼看就快死了……姑娘!请行行好……赏一口饭吃吧!” 紫薇回头就喊: “金琐!我们马车上不是还有干粮吗?快去拿来,还有那些药材,都拿一点过来,还有,拿几件用不着的衣服过来,还有……棉被也抱两条过来……” “是!”金琐往外走。 “我陪你去拿!”柳青说,打着火把给金琐照亮。 那些鬼喜出望外,全体爬了过来,跪了一地,磕头如捣蒜: “男菩萨!女菩萨!活菩萨!皇天菩萨!救命菩萨!” 结果,大家把车上的米,干粮,棉被,衣服……都搬进了破庙。 一会儿以后,庙里已经升起熊熊的柴火。柴火上,煮着一锅香喷喷的饭。众乞丐围着火堆,坐在那儿,个个身上,都披着小燕子等一行人的衣服,嘴里,狼吞虎咽的吃着干粮。两条棉被,盖着几个老人和孩子。 尔康等人忙得不亦乐乎。柳青、箫剑不断把新砍的柴火送了进来。 尔康、永琪不停的把马车上的米、玉蜀黍、红薯等东西搬过来给大家。 紫薇忙着分配衣服给大家。 柳红、金琐拿着药膏,在给几个身上有伤口的人擦药。 小燕子干脆拿着钱袋,分发银子给大家,嘴里还潇洒的说: “这些银子,本来已经丢了,假若我和箫剑不去抢回来,根本就没有了!现在,分给你们这些可怜的人用,总比给那些赌鬼抢去好!” 乞丐们烤着火,吃着干粮,盖着棉被,穿着衣服,上着药,领着钱……个个都是一脸的不敢相信,嘴里不断的喊着。 “男菩萨!女菩萨!活菩萨!救命菩萨!皇天菩萨……” 这晚,轮到柳青守夜,他坐在庙门口,仰望着天上的月夜,觉得有点凉意。 忽然,有件衣裳披在他的肩上,他一回头,接触到金琐温柔的眼光。金琐递上一杯热茶,柔声说: “好冷!喝点热茶,一来可以暖暖身子,二来也可以提提神!” 柳青接过了茶杯,金琐就在他身边坐下。 “怎么?还没睡着?”柳青问。 “睡不着!大概在庙里睡觉,还是不习惯吧!我看小姐也睡不稳,倒是小燕子,睡得好香,还打呼呢!” “小燕子就是这样,天塌下来,她也不会烦恼,像个男孩子一样!”柳青一笑:“紫薇就不同了,想得多,想得细,又比较敏感……失去那个‘老爷’,小燕子伤伤心就过去了,紫薇大概是忘不掉的!” 金琐仔细的看柳青。柳青一怔: “干嘛这样看我?眼光怪怪的?” 金琐就诚挚的问道: “柳青,你还在喜欢她吗?” “喜欢谁?”柳青愣了愣,逃避的问。 “不要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了,你怎么瞒得过我呢?”金琐说:“我一直都知道,你好喜欢小姐!现在,你还是那样喜欢她吗?” “哈!”柳青看看天空:“今晚月亮很好!” “我不跟你谈月亮,我又不是小姐,能够背一大堆月亮诗出来给你听,你也不是尔康少爷,可能背一大堆诗来响应她!我问你这句话,是因为我心里好难过,有个疙瘩一直拴在那儿,我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说,也没有亲人可以听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金琐叹了口气。 柳青关心起来: “什么事情那么严重?” “我跟你说,可是,你不要告诉别人!” “是!”柳青郑重的看着她。 金琐就坦白的说出了心事: “你知道,小姐本来把我许给了尔康少爷,但是,几个月以前,她和尔康少爷告诉我,这个许配不算数了,因为,他们不要耽误我……尔康少爷说得很坦白,他说,他全部心思都在小姐身上,没有地方可以容纳我!” 柳青一震,不禁深深的看着金琐,专注起来。 “当时,我像被雷打到,觉得整颗心都被掏空了,活不下去了!那时,好想来投奔你和柳红!可是,想想,我和小姐从小在一起,离开她,我太心痛了!所以,我就勉强自己,去接受这个事实!我觉得我也想通了,想开了,但是……” 柳青明白了,接口: “但是……尔康在你心里已经生根了,要你砍断这条根,你会痛!你整天和他们在一起,避不开他们,只能痛在心里!” “你明白了!”金琐震动的说,注视着他。 柳青就凝视她,非常真挚的说: “这个事情,除非你自己救自己,没有人能够帮你!让我把我的经验告诉你,心痛的感觉,是一种过程,你会度过这段时间的!等你度过了,你会豁然开朗,觉得天地很大,没什么了不起!” “是吗?” “是!”柳青点点头,看看天空,沉吟的说:“我的心事你知道,你也看出来了!但是,你看看现在的我,多么潇洒!我跳出了那份自私的,想独占的感情,再来和紫薇、尔康做朋友!因为他们两个都那么好,我喜欢了他们两个!非但没有排斥,没有醋意,反而对他们充满了祝福的心!当我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我就一点都不痛苦,我以得到他们的友谊和信任为荣!” 金琐眼睛发光的看着他: “是吗?你已经不再苦恼了?” “一点也不苦恼,我把一份‘小爱’化为‘大爱’了!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你想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如果得不到一样东西,还要死七八拉的赖着那样东西,未免太没志气了!得不到的东西,我们还是可以站在欣赏的角度,去欣赏它的美好!”柳青一摔头:“男子汉就是这样!” 金琐看着他,但见柳青脸上,那股男儿气息,散发着光彩。她就托着下巴,深思起来。半晌,才说: “跟你一谈,我也觉得开朗了好多,我应该跟你学学!”就学着柳青一摔头,有力的说:“小女子也该这样!” 柳青欣赏的看着她,两人对视,那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就把两人的心,微妙的牵系在一起了。 第七章 第二天,大家又继续上路。小燕子、紫薇和柳红乘车,柳青和金琐驾车,尔康、箫剑、永琪骑马。三个骑士,一面策马前行,一面谈着。 “这下好了,”尔康说:“东西丢的丢,送人的送人,我看,我们还没走到四川,已经会‘无物一身轻’了!” “那也不错!”永琪话中有话:“反正钱财是身外之物,说不定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反而轻松一点!最起码,不怕有人来偷东西,也不必快马回去找寻,让等的人捏一把冷汗了!” 箫剑看看永琪,感到他那种不满的情绪了,哈哈大笑着: “哈哈!算我多事了!不过,那个‘迷魂香’是我最最深恶痛绝的东西!如果小燕子不闹着回去的话,我也会一个人跑一趟的!这种下三滥的方法,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好了,事情过去就算了!”尔康急忙打圆场:“以后,大家尽量行动一致,做法一致!非不得已,绝对不要分散!” “一言为定,就这么办!”箫剑爽朗的答道。 永琪也就一笑置之了。 车车马马来到一个峡谷,四周岩石磋峨。 车内,小燕子拍了拍车顶。大喊: “停车!停车!” 柳青一拉马缰,车子停下,大家也跟着停下。柳青扬着声音问: “你又怎么了?” 小燕子跃下马车,往岩石后面跑,嘴里嚷着: “没办法,总有些‘大事,小事’是必须马上解决的!” “我陪你去!”柳红也跳下马车,不放心的说。 “我也顺便去一下!”金琐跟着跳下车子。 小燕子埋着头往岩石后面奔,忽然,一头撞在一个黑衣人身上。小燕子一惊,慌忙抬头看,只见眼前出现好多个黑衣人,她还来不及反应,就有张大网,对她当头撒下来。她大惊,急忙要躲,哪儿还躲得掉,被网了一个正着。小燕子大叫: “什么人?我又不是鱼,你怎么用网子网我?混帐!快放我!救命啊……柳红!永琪!箫剑……快救我啊……” 一个黑衣人扛起小燕子,就如飞的奔跑。随后赶到的柳红拔脚就追,大喊: “尔康!永琪!快来啊……有埋伏!小燕子被敌人抓走了……” 金琐正往岩石堆跑,一看不妙,赶紧往回跑。岂料,一个黑衣人急窜而来,把金琐往背上一红,拔脚向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金琐尖叫: “救命啊……救命啊……柳青……柳红……” 变生仓卒,箫剑、柳青、永琪、尔康大惊,全部跃下马,追了过来。 好多黑衣人从岩石上面,后面……一跃而出,拦住四人,各种武器,纷纷出手,和四人大打起来。一时之间,飞沙走石,刀光剑影,大家打得天昏地暗。 马车里,只有紫薇一个人在车上,从窗子往外看,看得心惊胆战。 突然,有几个黑衣人直扑马车和马。其中三个,跃上马背,把空着的三匹马全部骑走。 “驾……驾……驾……” 三匹马绝尘而去。 尔康回头一看,大惊失色,大喊: “不好!紫薇一个人在车上!”大叫:“紫薇……紫薇……” 尔康就回身,要去救紫薇,几个黑衣人扑上前来,恶斗尔康,竟然个个武功高强。尔康一时之间,脱身不得。 有个黑衣人,就迅速的跃上马车,一拉马缰。 “驾……驾……驾……” 马车飞驰而去。 车内,紫薇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 “尔康!尔康……尔康!救我……救我……” 紫薇就在颠簸的马车里,跌跌冲冲的爬到开着的门边,试图要跳车。 尔康大惊,拔身而起,跃出战圈,急奔向马车。他奋不顾身的跳上马车,和那个驾车的黑衣人一起摔下车。两人滚倒在地上搏斗着。 马儿惊慌的拉着马车,就在无人掌控的情况下飞驰。紫薇在马车里,被颠簸得摔倒在地,整个人滚来滚去,惊慌失措的喊着: “谁来救我啊……尔康……尔康……” 车轮飞转,马蹄狂奔,马鼻子喷气,地上的石头被马蹄踹得飞溅起来……马车越跑越快,紫薇吓得魂飞魄散。 尔康一拳打倒了黑衣人,抬头一看,心惊胆战,狂喊: “紫薇……紫薇……” 马车一个大大的颠簸,紫薇再也控制不住,竟从马车中跌落出来。尔康狂叫: “紫薇……” 紫薇滚倒在遍是石头的荒地上,连续翻滚着。 尔康连滚带爬的扑奔过去,把紫薇一把抱住。 紫薇面无人色的看着尔康,低喊了一声: “尔康!”就瘫倒在尔康怀里。 箫剑一面打,一面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觉得情况不妙,大喊道: “小燕子去了左边,金琐去了右边!永琪,我和你负责追小燕子!柳青,柳红,你们负责追金琐!” 箫剑喊完,就一声尖啸,聚集真气,用长剑的剑柄,迅如闪电的打向敌人,竟然在瞬息之间,将敌人纷纷打倒,黑衣人倒了一地。其他黑衣人,眼见已经掳获了两人,就彼此招呼着,全体撤退。箫剑大喊: “我们追啊!如果散了,前面白河镇见面!”就回头大喊:“尔康!白河镇!知道吗?” 箫剑和永琪,就急追着小燕子而去。 柳青和柳红,也急追着金琐而去。 尔康从地上抱起了紫薇,见她闭着眼睛,脸色惨白,额上红肿,吓得血液都快凝结了,一迭连声的喊: “紫薇!紫薇!紫薇……” 紫薇睁开眼睛,恐惧的看着他,颤声问: “小燕子……金琐……追回来没有?” 尔康呼出一大口气来。 “谢谢天!我以为你……”他放眼一看,只见那辆马车已经停下来了。 尔康就抱着紫薇,直奔向马车,嘴里不住口的说着: “上了车,我再帮你检查,看你伤了哪里?不要慌……不要怕……有我!有我……” 小燕子被那个黑衣人扛在肩上,拼命的飞跑。她在网子里又叫又嚷: “你是哪条道上的?亮出身份来!低级!下三滥!没格调!用暗算的,算什么英雄好汉?放我下来,我和你单挑……我们一对一打个痛快……” 那个黑衣人理也不理,只是飞奔。 小燕子气得不得了,挣扎着从头发上拔下一根发簪。她就用发簪狠狠的刺进黑衣人的背上。黑衣人大叫: “哎哟!” 小燕子张开大嘴,又狠狠的咬在黑衣人的肩上。 “哇呀!我的妈……” “快把我放下来!”小燕子大吼:“男子汉大丈夫,欺负一个弱女子,传出江湖,你还做不做人?” 黑衣人扛着她飞跑,不理她。小燕子没辄了,又气又急,就对着那个黑衣人的后脑勺吹起气来。黑衣人觉得后脑勺凉飕飕,大惊: “你在做什么?” “你尽管扛着我好了,我会一种‘鬼吹风’,是我跟萨满法师学来的!只要我对着你的后脑勺吹十次,你会变成一具僵尸!” 小燕子就对着那黑衣人的后脑勺一直吹。嘴里数着: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变僵尸?没关系!我不怕变僵尸!”黑衣人无动于衷,仍然扛着她飞跑。 小燕子发现“吹气功”也没效,就从网洞中伸出手去,拉扯黑衣人的辫子。 “我把你的辫子扯掉!” “哎哟!我的妈呀……”黑衣人喊着,仍然飞奔如故。 小燕子忍无可忍,大吼: “不要叫妈了!再不放我下来,我要尿尿了!” 黑衣人大惊: “你要做什么?” “尿尿!你听不懂吗?”小燕子吼道:“我本来就是去岩石后面尿尿的,你扛着我就跑,跑了这么大半天,我快要憋死了!憋不住了……没办法了……” 黑衣人吓得赶快把她抛落地。 小燕子一落地,就要翻身而起。岂料,自己的身子却被人一脚踩住了。 小燕子睁大眼睛,往上一看,只见一群黑衣人围着她。一个大臣正得意的笑着,看着她。对她笑吟吟的说: “还珠格格吉祥!臣李德胜参见还珠格格!” 小燕子瞪大眼睛,心想,这下完了!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捉到了!她瞪着那个大臣,气冲冲的嚷: “你们用暗算的!简直丢了大清朝的脸,回到宫里,我禀告皇阿玛,说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说你们不安好心,让你这个李得胜变成李大败!” 大臣一凛,还真有点忌讳,一抱拳说: “格格请息怒!我们奉旨办事!委屈格格了!” 一辆马车从山坳中驶出。大臣恭敬的说: “格格请上车!” 好几个人上前,割绳子的割绳子,捉住小燕子的捉小燕子,大家七手八脚,拉拉扯扯,把小燕子押进马车中。 小燕子上了车,已经憋得脸红脖子粗,大喊: “等一下!你们车上有没有马桶?” “马桶?”大臣一楞。 “没马桶,我要去树林里一下!你们让开!”小燕子就要跳车。 大臣一把拦住车门,慌忙说: “车上有!格格请在车上方便!” 小燕子就气势凌人的,振臂狂呼: “你们大家滚下去!都不要上车,我好歹是个格格耶!在下面去等着!” “格格不要跟我们玩花样!我们人多,格格占不了便宜!”大臣疑惑的说。 “玩什么花样?”小燕子气呼呼的大吼:“我要尿尿!你们要憋死我是不是?如果我没打架打死,给尿憋死了,我才倒楣呢!你们在下面等着!谁敢偷看,我把他眼珠子挖出来,告他大不敬!” 那个大臣实在被小燕子闹得头昏脑胀。众黑衣人憋着笑,忍俊不禁。 大臣心想,上面再三交代,要“毫发无伤”的带回去,看样子,皇上对她还是顾念着的,好不容易抓到了,可别再把事情弄砸了!就赶紧把人马全部叫出来: “大家外面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黑衣人听到大臣这时还拽文,都忍着笑。 “喳!” 众黑衣人就把一辆马车团团围住。 只听到马车里面一阵悉悉嗦嗦,大臣及众黑衣人“非礼勿听”,大家屏息凝神,眼观鼻鼻观心,也不敢有所谈论。 突然之间,车门“砰”的一声大开,众人急忙拦住车门。小燕子却像箭一样,从窗口射了出来。 几个黑衣人一窜,小燕子还是落在黑衣人手里。大臣躬身说道: “格格还是上车吧!” 小燕子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岩石后面,永琪和箫剑已经追来,永琪看到马车,就低声说: “追到了!我们上!” 永琪说着,正要飞身而出。箫剑一把按住了他,低声说: “高手太多了,我们寡不敌众,只能智取,不能硬来!你不要沉不住气,我们先跟着他们,到了晚上再行动!” 尔康带着紫薇,匆匆赶到了白河镇。 紫薇额头上有擦伤,手臂上的衣服都撕破了,腿上流着血。尔康再也顾不得住客栈危险不危险,住进了一家客栈。 紫薇困顿的坐在一张椅子里。尔康打了水过来,把她的裤管卷了上去,看到伤口在膝盖上,皮开肉绽,心痛得不得了。他拿着帕子,细心的为她清洗伤口。 “哎哟……”紫薇强忍着痛。 “弄痛你了?”尔康手一缩。 “没……没有……还好,还好。” “你忍一忍,这个伤口一定要清洗干净。”尔康心痛的说:“要不然,伤口会溃烂!还好马车在,药品都没丢,跌打损伤膏也在!” 他细心的清洗完了,再细心的洒上药粉,撕了一块白布做为绷带,给她包扎好: “好像摔得不轻,要不要请大夫?身上还有哪些伤,你要坦白告诉我,不要瞒着!”他凝视她,柔声的说:“解开衣裳,让我帮你检查一下好不好?” “我还好……”紫薇赶紧摇摇头:“不要请大夫,我们不能再让人抓到!住客栈都太冒险了,应该去住农家。” “你身上有伤,怎么能住老百姓家?只好冒险了!” “这一点小伤算什么?过两天就好了!”紫薇满心记挂着小燕子和金琐:“不知道他们追到小燕子和金琐没有?你有留线索给他们吗?” “当然!”尔康把紫薇抱了起来:“你去床上睡一睡,好不好?” 紫薇觉得头很晕,眼前有些摸模糊糊,怕尔康担心,不敢说,就顺从的点点头。 尔康把她放上床,拉开棉被盖佐她,说: “你躺在这儿休息。我去买一点吃的东西来。你想吃什么?” 紫薇伸手拉住他,摇了摇头。 “不饿吗?好久都没吃了!不把肚子喂饱,哪有力气应付追兵呢?” “好怕你离开我……”紫薇松了手,勉强的笑了笑:“万一有人进来,像抢金琐小燕子那样,把我抢走了怎么办?” “我叫小二去帮我们买点包子馒头来吧!你说得对,我最好守着你!” 尔康就打开房门,吩咐小二买吃的。 尔康关照完了,折回床前,低头看紫薇,只见她阖着双眼,脸色苍白,看来非常憔悴。他觉得有些不安: “紫薇,你确定你没事吗?” 紫薇伸手握住他的手,低低的说: “尔康,我坦白告诉你,我有些不舒服,你不要害怕……我觉得,腿上那一点小伤没有什么,可是,我刚刚摔下马车的时候,撞到了头,我现在觉得头好痛……好想吐!” “你怎么不早说?”尔康吓得直跳起来。 他弯下身子,去检查她的后脑,惊喊着说: “不得了,肿了好大一块!紫薇,你听我说,我要去请大夫!你必须一个人留在这儿,我快去快回,好不好?” 紫薇紧紧的瞅着他。 “不好!你别离开我,我没什么,只是好晕!看你的时候……”她衰弱的微笑:“有一点模糊!大概休息一下就好了。” 尔康大震,着急的看了她一下。 “好好!我不离开你,我叫小二帮我去请大夫!” 尔康冲到门边,打开房门,一迭连声的叫小二。 小二奔到门口,尔康从怀里掏了一块碎银子,就往小二手里一塞。 “快去把镇上最好的大夫请来!快!” 小二看看银子,大喜,急忙应着,飞奔而去。 尔康折回床前,盯着紫薇,想到紫薇手指受伤那次的情形,心惊胆战。 “紫薇,头还晕吗?看着我!我们聊天,好不好?” “你不要担心,我只是累了!”紫薇温柔的看着他,仍然微笑着:“自从离开那个回忆城,一直睡不好,真的有点累!” 尔康盯着她,心里非常害怕,不敢表达出来,坐在床沿上,握紧了她的手。后侮和自责就排山倒海一样的涌上心头。 “我不好!我一直没有考虑你的体力问题,上次那场大病,已经把你的身子掏空了。这次,实在不该这样马不停蹄的跑!让你有一顿没一顿,餐风饮露……刚刚,更不该跟着大家就去打架,把你一个人留在马车上,让你从飞跑的马车上摔下来……我真该死!” 紫薇伸手摸着他的脸,怜惜而宠爱的看着他,唇边,依旧带着微笑: “可怜的尔康,跟我认识之后,就好倒楣!老是在这儿说自己这样错,那样不好……不要担心,我真的没有怎样!不会那么脆弱的啦!你放心……现在要担心的不是我,是小燕子和金琐!” 金琐确实不大好。她被黑衣人扛着,飞奔了好长一段路。 “放开我!你带我去哪里?求求你放掉我!我要和小姐在一起……”金琐喊着。 “你是还珠格格还是紫薇格格?”黑衣人问。 “我不是还珠格格,也不是紫薇格格,我是金琐!” “管你金琐银琐!抢了再说!” 黑衣人扛着金琐,奔进了树林。树林里,接应的马车、大臣和官兵正在等着。 黑衣人把金琐摔在地上。 “秦大人!格格抢来了!” 秦大人兴奋的走来一看,大骂: “笨蛋!什么格格?这不是格格!” 金琐急忙跪在地上,哀求道: “我不是格格,我只是一个丫头,请你们放了我!” “不是格格!也是钦犯!怎么能放?”秦大人喊:“给予她绑上脚镣手铐!” 官兵们拿了脚镣手镑,来给金琐上绑。 这时,跟踪而来的柳青,突然从岩石后面,跃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把亮晃晃的匕首,一下子抓住了秦大人,把巴首抵在秦大人的喉咙上,大喊: “放掉金琐,不然我杀了这个大人!” 柳红接着从岩石后面冲出来,抢了一把长剑,砍掉金琐的脚镣手铐。 众黑衣人立刻冲上前来,和柳红大打出手。 柳青手一紧,秦大人喉咙上,血痕立见。柳青大叫: “我们不想伤人!这个姑娘只是一个丫头,你们高拾贵手,我们也饶了这个大人!一个丫头换一个大人,你们不会吃亏!换不换?再不换,我就下手了!” 秦大人急忙喊: “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众黑衣人呆了,怔在那儿。 柳红就抢下了金琐,拉着她飞奔。柳青仍然押着秦大人,说: “麻烦秦大人跟我们一起走一阵,到了安全地方,我再放你!” 秦大人无奈的跟着走,众黑衣人亦步亦趋。柳青对黑衣人大叫: “一个都不许过来!” 黑衣人投鼠忌器,站着不敢动。 柳红拉着金琐狂奔,但是,金琐跑不动,一连跌了好几跤。 这时,有个黑衣人悄悄的上了岩石顶端,居高临下,看着柳青。突然,那个黑衣人飞跃而下,把柳青撞倒在地。 秦大人立刻逃出了柳青的掌握,大叫: “把那个丫头给我毙了!” 柳青急忙飞跃上前,要去保护金琐。但是,几个黑衣人扑了过来,拦住柳青柳红,大家又恶战起来。 有一个黑衣人就抓起金琐,柳青一看不妙,飞身而起,扬起手里的匕首,一刀刺进那个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一痛,把金琐直直的摔了出去。旁边就是一个悬崖峭壁,金琐就从悬崖上一路滚落到悬崖下面。 “啊……”金琐狂叫着。 “金琐……”柳青也狂叫着。 “把那两个人给我抓起来……”秦大人嚷着。 柳青眼见金琐坠崖,肝胆俱裂,顿时怒发如狂,对着秦大人一拳打去,正好打中秦大人的脑袋,秦大人倒地。众黑衣人大惊,纷纷奔过来救秦大人。柳青趁此机会,就跃下了悬崖。 “哥……” 柳红也狂叫着,赶紧跌跌冲冲的滑落悬崖。 黑衣人忙着救秦大人,没人再来管他们。 金琐一路滚落悬崖,摔在一堆荆棘丛中,动弹不得。 柳青从悬崖上面,连滑带滚的溜了下来,一路喊着: “金琐!金琐!你怎样?赶快回答我一句……” “柳青,我在这儿,可是,我动不了!”金琐挣扎着。 “不要乱动,我来了!” 柳青落到悬崖下面,直扑到金琐身边,察看她的手和脚。 “撞到头了吗?摔到哪儿?哪里痛?” 金琐惊魂未定,害怕的说: “我不知道,我浑身都痛!那些黑衣人,还在不在追我?” 柳红也滑下了悬崖,奔了过来,嚷着: “怎样?怎样?” “我们把她架起来,赶快走!只怕那些追兵还会追过来!” 柳青和柳红就架起了金琐。金琐试着要走,左脚一落地,就剧痛钻心,忍不住痛得大叫: “哎哟……我的左脚,不能站……哎哟……” “我看看!”柳青蹲下身子,轻轻移动金琐的左脚。 金琐立刻痛得发抖: “啊……好痛!好痛……” “看样子,是脱臼了!要不然,就是骨头断了!”柳青说。 “那……怎么办?”柳红问。 金琐一屁股跌坐在石头上,满头冷汗,说: “你们不要管我了,快回去保护小姐,我给抓回去就抓回去吧!我现在动不了……好痛……真的好痛……让我坐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什么‘自生自灭’?”柳青喊:“我怎么会让你在这个荒郊野外自生自灭?柳红,帮一下忙!我背着她走!这儿不能久留!” 柳红就扶着金琐,柳青蹲下身子,把金琐一背,就背上了背。 柳红不住抬头往悬崖上看: “他们好像没有追下来……但是,我们快走吧!” 三人就急步而去。他们不分东南西北,在山野里一阵疾奔。走到黄昏时分,好不容易,看到山坳里有一户孤零零的农家。三人赶紧进去投宿,一对朴实的农村夫妇收容了他们,还把自己的卧房让给他们住。此时此刻,也不能省钱了,柳红把一块碎银子往农妇手里一塞,说: “我们要借你家住一晚,拜托给我们一瓶酒,一把剪刀,一些干净的衣服,一些碎布!再弄一点东西给我们吃!如果有人找我们,就说没有看到,懂了吗?” 农妇看着手里的银子,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 “哇!银子!是真的银子吗?”拿到嘴边,用牙齿咬了咬,大喜的奔出去:“娃儿的爹!有人给了咱们一块银子!” “我们要的东西,赶快拿来!我的妹子摔伤了,要赶快治疗!再给我们一壶开水!知道吗?”柳红嚷着。 “有有有!要什么,有什么!我这就去办!米酒行吗?”农妇欢天喜地的问。 “什么酒都行!” 柳青把金琐抱上床。 金琐早已痛得面无人色,冷汗大颗大颗的从额上滴下来。柳青盯着她说: “金琐,你要勇敢一点,跌打损伤,我还有一些办法!我先帮你检查一下,到底伤得怎样?看看我能不能治?现在。我们在这个荒山里,前不巴村,后不巴店。要想找大夫,是件不可能的事!只好自己来了!” 金琐点点头。 柳红拿来了剪刀和工具。柳青就剪开了金琐的裤管,看到已经肿胀的脚踝。 柳青用手抚摸脚踝的骨头。柳红在一边紧张的看着。金琐惨叫起来: “柳青!不要……不要碰我……哎哟!好痛……好痛……柳青!算了!算了……哎哟……” “骨头没断!”柳青松了口气:“只是脱臼了!我要把它接回原位!” “怎么接回原位?你要做什么?”金琐害怕的问。 “你不要管我怎么做!忍一忍就过去了,我手脚很快!” 柳红倒了一杯酒过来,把酒倒在伤处上,再撕了一些布条作绷带,说: “金琐!你信任柳青,他以前也帮人接过骨,在大杂院的时候,小虎子的脚摔断了,没钱治,也是柳青治好的,一点缺陷都没留!” 柳青就对柳红说: “你抱住她!免得她乱动!” 柳红抱住了金琐的上身。 柳青就飞快的抓住金琐受伤的脚踝,用力一拉,再用力一送。 “啊……啊……啊……”金琐惨叫。 柳青已经用绷带,把那只受伤的脚,紧紧的包扎起来。金琐泪水和汗水齐下: “我要死了,我一定马上就会死了……哎哟!哎哟……” 金琐头一歪,晕倒在柳红怀里。 金琐受伤,躺在荒山的小屋里。紫薇的情况也非常不好。 大夫到了客栈,仔细的诊视了紫薇。尔康紧张的看着大夫。着急的问: “大夫!她怎么样?伤势严重不严重?” “腿上的伤,只是外伤,手腕上的擦伤也没关系,比较严重的还是脑袋上那块撞伤!依我看,脑子里可能有血块!我先开一个活血化瘀的方子,马上给她熬了药服下!明天我再来瞧瞧!” “活血化瘀是不是一定有效?如果没有效果,她会怎样?” “她会一直头痛,会昏迷不醒,可能还会有一些其他的症状发生!但是,那个血块也可能过几天自己就消了!先不要太紧张!到现在,她都神志清楚,没有昏迷,证明并不是很严重!先吃药再说!” 尔康从怀里拿出一个银锭子,往大夫手里一塞。 “拜托,大夫,你去帮我抓药,用最好的药材,不要省钱!帮我熬好拿来,多少钱都没关系!我走不开!拜托!拜托!” 大夫一看那个银锭子,惊喜交加,急忙说道: “我这就去抓药熬药!” 大夫离开了房间,尔康关好门,就急急的来到紫薇床前。紫薇瞅着他,说: “你又在浪费钱了!怎么一给就是一锭银子?我根本没有怎样,现在也不想吐了。那个大夫有点夸张,什么脑子里有血块,哪儿有?我还想下来走动走动呢!” 紫薇说着,就掀开棉被,走下床来,谁知,脚下一软,整个人都差点跌倒在地。 尔康及时一抱,把她抱住了。心里又痛又急,大声说: “你还不赶快躺好!为什么要逞强?你安心要吓我,是不是?总是这样,三天一大吓,两天一小吓,我都快被你弄得精神分裂了,你自己还不肯好好的休息,你要我拿你怎么办?”他一面喊,一面把她放上床。 紫薇被尔康一吼,脸色更苍白了,神情忧郁,嘴唇颤抖着。 “你……怪我?”她很气自己这么没用,语气不稳的问。 尔康心中猛的一抽,急忙用嘴唇贴在她的额上,急促的说: “我不是怪你!我大声,是因为我好害怕,好担心……每次你一受伤,我的心就揪在一起,五脏六腑都烧起来了!”他把她的手拿起来,压在自己心脏上,低头看着她:“我真的不是怪你,你已经摔伤了,我心痛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我怪我自己啊!” 紫薇好抱歉的凝视着他,轻声说: “我休息一下,明天就没事了!你不要着急,我真的觉得很好!我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赶快睡!我守在这儿,陪着你!” “如果小燕子和金琐回来了,你一定要叫醒我!” “是!” 紫薇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尔康凝视着她,担心得一塌糊涂。 没多久,紫薇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尔康守在她身边,不止担心着她,还担心着没有消息的金琐和小燕子。此时此刻,怎是一个愁字了得? 第八章 这天晚上,小燕子被李大人带回到红叶镇,住进一家客栈。 小燕子手脚被绑着,推倒在床上。 李大人在小燕子面前一站。说: “还珠格格,得罪了!你一路都在想办法逃走,我只好把你绑起来!今晚,就委屈你这样睡一晚,明天,我们再继续往北京走!这一路,恐怕要走好些日子,假若你一直这样不合作,受苦的还是你!” 小燕子四面张望: “哈哈!你把我又押回这个红叶镇来了?我跟这个红叶镇真有缘,几天之内,来了三次!”她抬头看着李大人,转动眼珠,心想,好女不吃眼前亏!就语气一转,恳求的说:“李大人!我不逃了!你那么多的高手看着我,我知道逃也逃不掉!我保证不逃了,你还是把绳子松了吧!这样绑着,很疼啊!” “那可没法子!只好绑着!你的保证,我不敢相信!”李大人对几个守卫的黑衣人说:“看紧一点!” “是!” 李大人就往门口走。小燕子喊: “李大人!” “你又有什么事?”李大人站住,回头问。 “李大人,你有没有老婆孩子?” “我当然有老婆孩子!”李大人一怔。 “你有几个孩子?” “你想聊天啊?” “我不想聊天,我想要你把我的手脚解开!” “那和我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不是说父亲欠的债,儿子要还吗?你今天把我绑起来,是一种‘虐待’,你虐待我,有一天,也有人会同样虐待你的孩子!” “那也没办法,我奉旨捉拿你!” “你也奉旨‘虐待’我吗?”小燕子大声问。 李大人又一怔,头痛的看着小燕子。心想,这个罪名可大了!上面再三交代,要“活捉”回去,还要“毫发无伤”,手脚上有了勒痕,不知道算不算“毫发无伤”? 小燕子看看李大人的脸色,夸大的说: “李大人!皇阿玛如果知道,你现在把我的手脚都绑着,不让我吃东西,不让我喝水,不许我睡觉,还不许我上茅房……” 李大人吃了一惊,急忙说: “我哪有不让你吃东西,不让你喝水,你刚刚不是才吃过晚餐吗?不许你睡觉,上茅房……更是从何说起?” 小燕子振振有词: “你绑着我的手脚,我怎么睡觉?我当然睡不着!绑着手脚,怎么上茅房?你也绑着手脚去上上看!你这样‘虐待’我,不止欺负我的身体,还欺负我的……我的……”想了想,想出来了:“还欺负我的尊严!‘士可杀不可辱’,你这样对我,不如干脆一点,把我杀了!” 李大人竟被小燕子的一团正气,逼得一退,头有斗大的说: “好了!好了!给她松绑!你们大家看牢了她,千万不要让她溜了!” “是!” 几个黑衣人前来,给小燕子松了绑。 “现在,总没有‘虐待’你,损伤你的尊严了吧!” 李大人说完,出门去了。 小燕子伸了伸手脚,突然跳起身子,直冲窗子。 一个黑衣人飞扑过来,给了她后脑勺一掌。小燕子应声而倒。 “我可不是李大人,听了你那一大堆废话,就让你占便宜!”黑衣人说着,再度把小燕子绑了个结结实实,丢在床上:“如果你没办法上茅房,你就尿床吧!” 小燕子拉开喉咙大喊: “李大人!李大人……你的部下不听命令,打我,欺负我……那个什么羊什么鹰……什么狼什么狈……” 两个黑衣人过来,用一块帕子,塞进她的嘴巴。 小燕子没办法说话了,咿咿唔唔,瞪大眼睛,在床上徒劳的挣扎。 其实,这个时候,永琪和箫剑早已跟踪到了这家客栈,只是不能行动。两人忍耐到夜静更深,永琪箫察看过了军情,彼此在院子的一角汇合。 “情况不妙!初步研究,敌人大概有二十几个,个个都是高手!小燕子被囚在楼上第二间,手脚都绑着,有十几个人把守,门里门外都有!恐怕我们两个人,想要救出小燕子,不太容易!”永琪低声说。 “不要急!”箫剑转了转眼珠:“你猜怎么?我们又回到这个红叶镇来了!” “红叶镇又怎么样?”永琪不解的问。 “红叶镇……有我最深恶痛绝的一样东西!现在是‘非常时期’,谈不上江湖规矩了!永琪,我们去找那两个‘香妒’,借点儿东西!” 箫剑就拉着永琪,往外一奔。 所以,那个张全和魏武,真是遇到克星了。 深更半夜,“砰”的一声,房门碎裂开来。 永琪和箫剑拦门而立。永琪大叫: “张全!魏武!老朋友又来了!” 两个老板跌跌冲冲的从里面奔了出来,睡眼朦胧的。 箫剑气势凌人的喊道: “两个香炉,你们还活着呀?我们又来帮你们供菩萨了!” 两人抬头一看,吓得双膝点地,簌簌发抖: “哎哟……你们怎么又来了?”张全苦着脸喊。 “小的是狗……小的宁愿吃屎,不能再当香炉了!”魏武立刻磕头如捣蒜:“求求你们……高抬贵手啊!” 永琪往屋里一站,厉声喊: “把你们的薰香,全体拿来给我!” “没有了……没有了……上次给你们用完了!”两人发抖说。 “胡说八道!你们拿不拿?不拿,我自己找,找到了,这次用你们的眼睛当香炉!”箫剑说,满屋子张望。 “我拿!我拿……可是……可是……”张全简直快哭了。 “拿来就对了!”永琪大吼:“我们不是用来对付你们的!乖乖拿出来,就饶了你们!” 两人不敢不拿,屁滚尿流的、连滚带爬的找来一盒薰香。 “都在这里了!一根都没有剩!全体在这里了!” 永琪劈手夺过薰香,瞪着两人,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 “你们给我听着!从此不许摆赌场,不许干骗人的勾当,不许偷鸡摸狗用薰香!我们会像影子一样的跟着你们,下次再犯在我们手里,把你们的七孔里全插上薰香!我们说到做到!滚!” 永琪踹翻了两人,和箫剑转身,迅速的消失了踪影。 两人还跪在地上发抖。 结果,李大人和他的官兵,这晚全部睡得昏死过去了。 小燕子当然也被薰香薰昏了。永琪和箫剑破窗而入,永琪直奔小燕子床前,用匕首挑断了捆绑的绳子,掏出她嘴里的帕子。小燕子依旧昏睡不醒。 “我们快走!” 永琪忙中仍有阿哥气度,说: “把薰香灭掉,不要让这些‘钦差大人’受伤了!” 箫剑急忙熄灭了薰香。 永琪扛起小燕子,箫剑打开房门,三人迅速的溜了。 至于尔康和紫薇,开始度过他们生命中最漫长的一夜。 紫薇一直昏睡到深夜。小二送来了刚熬好的药,大夫叮嘱要趁热喝。尔康只得很不忍心的去叫醒她。他轻轻的摇着她,低唤着: “紫薇!醒一醒!该吃药了!吃了药再睡!醒一醒!紫薇……紫薇……” 紫薇从睡梦里陡然惊醒,一跃而起,紧张的喊: “有人来抓我们了……金琐……小燕子……快逃呀……” 尔康赶紧用胳臂圈着她,摇着她,安慰着她: “没有人来抓你……不要怕,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紫薇睁开眼睛,茫然四顾。 “金琐……小燕子……” “她们两个还没有消息,可是,永琪、箫剑也没有出现,柳青柳红也没找来,他们一定追踪而去了……我想,她们会平安的!你不要一直挂念着她们,快把药吃了!你现在觉得怎样呢?” 紫薇眨眨眼睛,觉得眼前一片黑沉沉。她用手摸索着尔康,依偎着他。 “我梦到我们都被抓回去了,我梦到断头台……” “没有断头台!那是梦!那是梦!”尔康吻了吻她的额:“来!我们吃药!” 紫薇依偎着他不放,四面张望,迟疑的问: “天已经黑了?” “是!已经三更天了!你睡了好一会儿。我看你睡得沉,没有叫你!”尔康把她轻轻拉开,让她坐在床上,身后给她塞了枕头棉被:“你坐稳了,我喂你吃药!” 尔康端了药碗过来,吹着。 紫薇感到有些奇怪,东张西望的说: “天这么黑,你怎么不点灯呢?害怕别人发现我们吗?” 尔康的心,咚的一跳。他瞪着紫薇,害怕的、怯怯的问: “紫薇……你……你说什么?” “你不点灯,我看不到,怎么吃药呢?还是点一盏灯吧!” 尔康那狂跳的心,顿时往地底沉去。他眼睛都直了,看看桌上的灯,再看看紫薇。手里的药碗,不禁颤得泼了出来,汤匙和碗碰得叮当响。尔康抖着手,放下药碗,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紫薇惊觉到什么,伸手摸不到尔康,着急的问: “尔康,你在哪儿?” 尔康看了她半晌,颤抖的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摇晃,她浑然不觉。 尔康整个人惊跳起来,激动的喊: “老天!不要……不要!” 尔康一喊,吓得紫薇直跳起来,喊: “尔康……怎么了?尔康……”她伸手揉揉眼睛,惊恐起来:“尔康……” 尔康扑了过去,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颤声的喊: “紫薇……我在……我在……”他心慌意乱的看着她:“紫薇……你睁大眼睛,看看我!” 紫薇睁大眼睛,突然明白了,恐惧的四望着。 “你有点灯,是不是?我看不见了,是不是?”她一惊,挣开了尔康,赤足跳下地,歪歪倒倒的往前冲去:“桌子……桌子在哪里?灯在哪里?尔康……尔康……”她撞到椅子,椅子翻了,紫薇放声惨叫:“哇……我看不见了!哇……” 尔康扑了过来,一把蒙住她的嘴,惊颤的说: “不要叫!当心把敌人叫来,我们现在四面楚歌……”他心中痛极,把紫薇紧紧抱住:“不要急,可能只是暂时性的,我去多点两盏灯,把房间里弄亮一点!不要害怕,你有我……知道吗?你有我……” 尔康说着,把她抱到床上去。紫薇怔怔的坐在那儿,被这个事实惊呆了,几乎无法思想了,缩在床里,动也不动。 尔康奔到门边,对外喊: “小二!给我多拿几盏灯来,越多越好,如果灯不够,就给我拿些蜡烛来!快!” 小二把店里所有的油灯和蜡烛都拿来了。尔康就开始疯狂一样的点灯点蜡烛,在窗台上,柜子上,茶几上,到处都燃着油灯和蜡烛。他再用颤抖的手,点燃了许多蜡烛,放在桌上,把一张方桌,变成了一个百烛台,上面竖立着几百支蜡烛。他一面点蜡烛,心里,在默默的、无声的、狂乱的祈祷: “皇天菩萨!我福尔康一生没做过亏心事,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即使背叛了皇上,也有许多许多的无可奈何!请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紫薇已经受尽身心折磨,如果你再夺去她的眼睛,让她失去光明,你就太狠心,太无情了!我请求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他一面祷告,一面把那张点着好多蜡烛的桌子,推到床前。 整个房间,已经被烛光照耀得如同白昼。尔康颤声喊: “紫薇!你看到烛光了吗?” 紫薇茫然的抬头,徒劳的观看,她闻到了蜡烛和火焰的气息,眼前,却只有朦胧一片。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沿颊滚落。她脆弱的说: “尔康……我好害怕……我看不见……你为什么不多点几支呢?我什么都看不见!怎么会这样?” 尔康闭了闭眼睛,觉得自己的心,被四分五裂的拉扯,痛到极点。他睁眼,再看向紫薇,看到在烛光照射下,紫薇那张恐惧的、脆弱的、无助的脸庞。他的心,就更痛更痛了,他扑了过去,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不要紧!紫薇,勇敢一点!上苍存心要考验我们……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天一早,我就去请大夫,说不定那时候,你已经看得见了!我不相信命运会对我们这样残忍……所以,请你也拿出信心来!知道吗?” 紫薇知道,自己失明了!她所有的勇气、乐观、雄心壮志,在这一刹那间化为虚无。她眼泪一掉,崩溃了,用双手捶打着尔康的胸口,哭喊着说: “我不要……我不要……如果我看不见了,我宁愿死,我宁愿不要活着!尔康……我不要啊……如果我再也看不见,世界对我还有什么意义呢?我看不到你,看不到你的脸,看不到你的眼睛,看不到你看我的眼神……我不要……我看不到户户有花,家家有水的大理!看不到我们梦里的世外桃源,看不到我们的幽幽谷……我不要……不要……”她哭倒在尔康怀里。 尔康紧拥着她,眼里,是一片潮湿,慌乱的说: “我现在就在请大夫!” 紫薇恐惧的拉住他。喊着: “不要离开我……我好怕……尔康,我真的好怕!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就算要上断头台,我也没有这样害怕过……” “我知道!我知道!”尔康克制着自己那心痛心碎的感觉,拼命想安慰她,他紧抱着她,一迭连声的说:“不要怕!你还有我!有我啊!我们会把你治好的……就算治不好,我也会当你的眼睛,当你的拐杖啊!” 紫薇啜泣着,蜷缩在他的怀里,从来没有一个时刻,这样的绝望和无助。尔康紧拥着她,也从来没有一个时刻,感到这样强大的痛楚。一个失明的紫薇,好像一只剪掉翅膀的鸟,它还能飞吗?一只不会飞翔的鸟,如何去找寻它的天空呢?尔康看着满屋子的烛火,在那儿烧灼垂泪,他的心,就跟着烧灼,跟着垂泪。 这个漫漫长夜,尔康就守着紫薇,一任那点点烛火,为人垂泪到天明。 这个漫漫长夜,柳青也守着金琐。 金琐头压着冷帕子,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柳青坐在床前的椅子里打瞌睡。 房门轻轻的推开了,柳红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些清粥小菜、包子馒头,进屋来。柳青一个惊动,立刻醒了。 “来!吃点东西!她怎样?” 柳青摸了摸金琐的额头,有些担心的说: “从夜里开始,就在发烧。” “我来照顾她,你吃点东西,去睡一睡吧!反正,她这个情况,我们想走也走不了!好在,这个山坳里,也没有追兵找来,安全方面,大概还没问题!” 柳青看着金琐发怔。柳红不安的问: “怎么了?是不是情况不好?昨晚我已经帮她彻底检查过了,虽然手脚都破了,好在只是皮肉伤,应该不碍事!难道还有别的伤吗?” “没有!发烧是因为脚伤的缘故,可能会连续烧上好几天!” “怎么办呢?随身只带了跌找损伤膏,吃的药全在马车上!” “有我照顾着她,她不会有事的!只是,这个脚伤,想要复元到能够走路,恐怕还要十天半月才行!”柳青抬头看着柳红:“我想,我在这儿陪着她,你去找紫薇他们吧!给他们送一个信,免得他们等我们!告诉他们,我们大概会耽误下来了,等到金琐的脚好了,我们会尽快追上队伍的!” “那……”柳红愣了愣,说:“不如我陪着她,你去追大伙!毕竟金琐是个姑娘,你一个大男人陪着,有许多不方便!金琐的伤,骨头接好了,应该没有大问题,我也会照顾!” 柳青又一怔,在室内兜了一个圈子,讷讷的说道: “还是我来陪她吧!跌打损伤,我比你在行!” 柳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 “哥!你是不是对金琐动了感情?” 柳青一震,似乎被这个问题震到了,急促的答: “是又怎样?难道我不可以吗?”就一抬头,鲁莽的说:“你赶快追上大家,归队吧!见到紫薇,帮我带一句话给她,就说,我问她要了金琐!” 柳红惊看他,又好气又好笑,说: “哥!你别搞不清楚状况,这个金琐,当初紫薇拔刀的时候,已经把她许给尔康了!她是尔康的人,你怎么要?” 床上的金琐,已经醒了。她睫毛闪动着,睁开眼看看。听到柳青和柳红在谈自己,赶紧又闭上眼睛装睡。 “你才搞不清楚状况!那个承诺,已经取消了!你看尔康,除了紫薇,他对哪一个姑娘正眼看过!”柳青说。 “可是……那……”柳红怔了怔:“你也不能一厢情愿啊!这事,不是紫薇怎么说的问题,还有金琐呢?金琐怎么说呢?你有没有问一问人家啊!” 柳青涨红了脸,嘟嚷着: “我要问啊!可是……就怕一个钉子碰回来!” “怕碰钉子也要问呀!你就是这样,心里喜欢的姑娘,也不会表示!等到你表示的时候,慢了好几拍,人家就捷足先登了!”柳红冲口而出。 “你在说些什么?”柳青一皱眉头。 “没什么!”柳红急忙掩饰:“我就是提醒你,要问她!”指指床上的金琐。 柳青抓抓头,狼狈的说: “好!我问!等我有机会的时候再问!” “我也等你问清楚了,再帮你带话!我看……我还是陪你们在这儿住几天,再去追大伙吧!反正已经耽误了!” 金琐听着,心里好震动,睁开眼睛,悄悄的去看柳青。柳青一回头,她赶紧把眼睛再闭上。柳青走过来,把帕子放进水盆里去打湿,重新压在她额上。他就看着她,充满怜惜和感慨的说: “好可怜的金琐,一生都在为别人服务,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你要我问她,我就怕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她心里只有她的小姐,和……那个尔康少爷!” 金琐心里一热,眼角,溢出一滴泪。 柳红惊觉的看着,心想,这个房间里,自己有点多余了。她微笑起来,悄悄的退出了房间。 漫长的夜,缓缓消逝了,窗子上,终于透着朦胧的曙光。 客栈房间里,桌上的烛光有的熄灭,有的兀自燃烧,残灯明灭。 尔康坐在床前,形容憔悴,一瞬也不瞬的看着紫薇。 紫薇摸索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尔康一惊起立: “紫薇,你怎样?好一些没有?睁大眼睛看着我,看见了吗?”他渴望的凝望她,仍然抱着强烈的希望。“你仔细的看一看!” 紫薇定睛细看,什么都看不见,心底一片绝望。 “天亮没有?”她问。 “天快要亮了!我已经拜托小二去请大夫了!大夫说,天亮就过来!紫薇,你不要着急,等到大夫诊断过了,我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紫薇摸索着要下床。尔康急忙扶住她。 “你要什么?我帮你去拿!你不要下床了,还是躺着比较好!你腿上还有伤……” 紫薇推开他的手,语气不稳的说: “我要到窗子前面去,我要看‘日出’!” 尔康的心,紧紧的一抽,说不出来有多痛。 “我扶你过去!” “不要扶我!”紫薇用力推开他,声音里带着一股怒气:“如果我以后都看不见了,我不能让你一直扶着我!我会痛恨一个无能的我!所以,不要扶我,不要让我变成一个废物!你让开!” “你会好的!不要绝望,大夫还没来,说不定吃一帖药就好了!现在你看不清楚,如果我不扶你,你怎么走过去呢?”尔康焦灼的说,再去扶住她。 紫薇挣开他,几乎是愤怒的嚷: “不要扶我!不要扶我!” “好好!我不扶……窗子在你右前方!” 尔康体会到紫薇在绝望中的愤怒,不敢去扶,凄然停手,痛楚的看着她。 紫薇下了床,往窗子的方向,摸索着前进。 尔康急忙跳过去,把拦住通路的桌子拖开。紫薇直觉左手有桌子,伸手去扶桌子,岂料尔康已把桌子拉开,她扶了一个空,就踉跄一跌。 尔康急忙扑上前,扶住她,心碎的喊: “紫薇,求求你,让我带你过去,你不要跟自己生气,不要跟我生气,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 紫薇拼命推开他,挣脱他: “让开!不要扶我,这个房间那么小,从床前到窗子,顶多十步路,难道我连十步路都走不动吗?你让开!让开!” 尔康只得松手,亦步亦趋的紧跟着她。 紫薇往前走了几步,走歪了,险些碰到脸盆架。 尔康又急忙跳过去,把脸盆架拉开。他就指示着方向,着急而心痛的提示着: “往左边!再左边!往右……往右……向前……向前……” 紫薇一路摸摸索索,因为腿上也有伤,走得一跛一跛。尔康比她更忙,一路提示着,一路搬掉障碍物。桌子、茶几、镜架、椅子……一件件搬开,终于紧张的喊: “到了!到了,你前面就是窗子,抬头看……看到曙光了吗?” 紫薇好不容易到了窗前,就伸手去扶窗台。谁知,窗台上还有烧得短短的烛火和兀自亮着的油灯,紫薇正好一手按在烛火上,一手碰翻了油灯,这一烫,烫得缩回了手,灼痛了心,大叫: “哎哟!哎哟……” 尔康一个箭步上前,捧住了她的手,看着吹着,心痛得快死掉了。 “紫薇!”他含泪喊:“我知道你的无助,我知道你的愤怒,我知道你的害怕,我也知道你的绝望!你心里的每个思想,我都清清楚楚!你有的感觉,我通通都有!所以,让我帮助你!除了我,你还能倚靠谁呢?我是你的尔康啊!你永远的尔康啊!你不能拒绝我!” 紫薇痛楚的靠进他的怀里,悲苦已极的说: “我看不到窗子,看不到天亮!什么都是黑的!怎么可能呢?以后,我的生活里,就没有天亮了吗?我会永远瞎了吗?” “不会不会!一定不会!我去叫小二,马上把大夫请来!”尔康把她抱了起来:“你回到床上去躺着,等大夫来看!好不好?如果你希望自己好起来,先要让自己镇定,是不是?假若你一直这样激动,这样不肯休息,你怎么会好呢?” 紫薇不再说话,凄苦、无助的依偎着他,一任他把她抱上了床。 大夫很快就来了,仔细的诊视了紫薇。脉搏、瞳孔、脑伤……全部检查过后,大夫沉重的站起身来,看看尔康,说: “我们出去说话!” 紫薇抬着头,立刻喊: “不要出去说!在我面前说!眼睛是我自己的,我要知道真相!我瞎了,是不是?告诉我!不要瞒着我!” 大夫看尔康,尔康点了点头。大夫就实话实说了: “我想,你们最好去什么大城市,找几个专门治眼睛的大夫来诊治!我不是专家,看不出毛病在哪里?也不知道怎么治?姑娘的失明,说不定还是和脑子里的血块有关系!眼睛本身,没有问题。或者,等到血块消了,眼睛就看得到了!也可能,是情绪影响了眼睛,不知道姑娘最近有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刺激?” “如果是情绪影响,又怎样呢?是不是情绪恢复了,眼睛也会跟着恢复?”尔康急急的问。受刺激?天知道!自从进宫,刺激好像就没有断过! “我不知道!可能吧!”大夫没把握的说。 “什么叫做‘可能吧’?是不是也可能,我永远瞎了!永远看不见了?是不是?大夫!请你老实告诉我!”紫薇尖声问。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专家,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大夫就拎着医药包,狼狈的逃往门口。尔康扑过去,激动的抓住大夫的衣服。 “大夫!你给她治!有什么药,你给她吃呀!你不要放弃呀!” “我真的无能为力了!对不起!对不起……” 紫薇听着,知道这就是宣判了。她一阵晕眩,“砰”的一声,从床沿上跌落在地。尔康赶紧放掉大夫,过来扶住她。大夫立刻逃也似的溜出门去了。 “紫薇!你怎样?” 紫薇坐在地上,拼命摇头: “不……不……不……不能这样……不可以这样……”说着,就挣脱尔康,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着。 尔康抓住了她,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我带你去!” “墙在哪里?墙在哪里?”紫薇四面张望,问着。 尔康莫名奇妙的看着她,心痛如绞: “墙?你要墙?你要到墙边去?” 紫薇拼命的点头。尔康就拉着她,走到墙边。 “这里就是墙,你要到墙边来干什么?” 紫薇摸索着墙壁,就用背贴着墙,好像自己是一只壁虎一样。然后,她就顺着墙,滑坐在地,用双手抱着膝盖,把自己整个蜷缩在那儿。 尔康看着这样的她,感觉到她那种彻底的绝望,自己的心,也跟着撕裂了。他就把她从地上用力的拉了起来,盯着她,一字一字的说: “紫薇!你听着!我带你回北京,那儿有最好的大夫,那是我生长的地方,我比较熟悉!我认得好多大夫,还有御医!我们回去找大夫治,我不相信你会从此瞎了……就算你从此瞎了,你还是我的紫薇!我会更加心痛你,更加怜惜你,更加保护你,更加爱你……你懂吗?你明白了吗?” 紫薇呆呆的、怔怔的靠墙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好像变成了一块化石。 尔康托起她的脸,就急促的低头,去吻她的额头,她的面颊,她的唇。 紫薇用力一推,推开了他,又滑落到地下去。尔康再度把她抓了起来,哀声的喊: “紫薇!不要对我这样……我一再跟你说过,有任何困难,我们都要一起去面对!记得,你答应过我的额娘,要在我脆弱的时候,支持我!在我孤独的时候,陪伴我!在我失意的时候,鼓励我!你知道吗?我看到这样绝望的你,我的脆弱、孤独、和失意就一起发作了!你的喜怒哀乐,支配着我的生命……请你为我振作吧!好不好?要不然,我会跟着你一起崩溃的!” 紫薇眼泪滑下,痛楚的开了口: “我对不起你的额娘,答应她的话,都成了空话!我已经没有力气应付自己的脆弱,怎么还管得了你的脆弱?我什么都不是,如果再成为废人……我……会成为你的包袱,你负担,我会把所有美好的事物,一起终结!我不要这样……”她抓住尔康,炙烈的。恳求的说:“尔康,答应我一件事!我求求你……你一定要答应我!” “是!答应你所有的事!你说!我答应,我通通答应!一百件,一千件都可以!你说!”尔康含泪喊。 “放弃我,回北京去!请求皇阿玛原谅你,然后……娶晴儿!” 尔康瞪着她,抽了一口冷气,倒退了好几步。 紫薇失去尔康的扶持,就又滑落在地上,用双手抱住头,把自己再度蜷缩起来。 第九章 同一时间,永琪扛着小燕子,和箫剑来到了一条小溪边。 “这里有水!把她放下来!”箫剑说。 永琪把小燕子放在草地上,小燕子兀自昏睡着。 “怎么睡得这样沉?扛着她跑了大半夜,她都没醒!会不会接连着被薰香薰了两次,薰出毛病来?”永琪担心的说。 箫剑脱下背心,在溪水里沾湿,弄了水过来。 “给她淋一点冷水看看!”说着,就把背心一绞,让冷水淋在小燕子脸庞上。 永琪关心的低头看着她,拍拍她的面颊,喊着: “小燕子!小燕子……醒一醒!小燕子……” 小燕子陡然惊醒了,从地上一跃而起,对着永琪一拳打去,大喊: “什么东西?什么冷冰冰的水,弄了我满脸!我打死你……” 永琪猝不及防,被小燕子打了一个正着,捂着鼻子喊: “哎哟!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怎么眼睛都没睁开,就先打人!” “小燕子!看看清楚再动手!”箫剑急忙一退。 小燕子定睛一看,喜出望外,惊喊: “怎么是你们?你们把我救出来了呀?” 永琪捂着鼻子,跌脚大叹: “哎!背着你跑了大半夜,累得我快昏倒,好不容易把你弄醒,就给了我一拳,把我的鼻子都打歪了!早知道,还是让你绑在那儿算了!” 小燕子这才知道打了永琪,就不好意思起来,过去拉住永琪的手腕,要看他的鼻子,歉然的说: “真的打到你了?给我看看!有没有流血?” 永琪放开了手,对她一笑。 “哪有那么脆弱?你这个‘迷糊拳’,我还受得了!” “什么拳?”小燕子没听清楚。 “你的这套‘拳法’,我只能给你取个名字,叫做‘迷糊拳’!” 箫剑忍不住接口: “小燕子这个人,还可以取个绰号,叫作‘迷糊女侠客’!她剑法,是‘迷糊剑’,她的功夫,是‘迷糊功’!” “那你没有领教她的成语,是‘迷糊成语’,她的诗,是‘迷糊诗’!我最佩服她的,是她的那个‘迷糊运’!每次,糊里糊涂,就化险为夷了!”永琪笑着说。 “好好好!你们把我救出来,就为了嘲笑我!”小燕子气呼呼的叫。 永琪振作了一下,笑笑说: “不嘲笑你了!我们赶快归队吧!” “我们在哪里?”小燕子四面看看。 “大概翻过这座山,离白河镇就不远了!我们没有马,全部要靠脚力,大家动身吧!不要再耽误了!”箫剑说。 三人就洗洗脸,准备动身。小燕子好奇的问: “你们怎么把我救出来的?” “我们去跟那两个香炉借了一点东西!哈哈!”箫剑笑了起来。 小燕子眼珠一转,明白了。 “你们把那个李大人,黑衣人通通薰昏了?” “可不是!” “薰得好!那些黑衣人真不是东西!软硬不吃,还差点害我……尿裤子……薰他一个昏天黑地才好!”这才想了起来,急急问道:“大伙现在在哪里呢?紫薇呢?金琐他们呢?” “希望他们已经在白河镇了!”永琪说。 “那……我们赶快去白河镇吧!” 三个人就匆匆上路了。 紫薇和尔康的情形,只能用一个“惨”字形容。自从大夫走了之后,紫薇一直蜷缩在墙边,一动也不动。尔康焦灼的看着她,心碎肠断了。 “紫薇!你起来,不要坐在地上,地上好冷,你如果再受了凉,怎么办?你为什么一定要贴着墙呢?让我扶着你,牵着你……把我当作你的墙,当作你的堡垒,好不好?”他蹲下身子,去搀她:“起来!” 紫薇推开他的手,退缩着,尔康着急的说: “我收拾东西,不等小燕子他们了!我们马上回北京,可是……你不许再说要我娶晴儿的话,我们回去,面对皇上,面对你的病!如果难逃一死,也是我们的命!走到这一步,我承认……我也走投无路了!” 紫薇呆呆的、怔怔的坐着,双手抱着膝,眼神空洞的凝视着虚空。 “紫薇,你跟我说话!求求你,不要这个样子……”他去拉她的手:“你看不见了,我比你还着急,还痛苦!我知道你充满了挫败感,充满了无力感。我恨命运这样捉弄我们,但是,我仍然感谢上苍,让你活着!你看不见,真的没有关系,你还能感觉,还能思考……”他紧握她的手:“你感觉得到我,看不到,又怎么样呢?我时时刻刻,让你感觉我,好不好?” 紫薇拼命挣扎,要抽出自己的手。他握紧她,不放她,炙烈的说: “你不能不要我!山,还是有棱有角,天地,也没有合并在一起!你摆脱不掉我!起来!不许再坐在这儿了!如果你不肯起来,我就要强迫你起来了……” 尔康弯腰去抱她,紫薇一挣,滚落在地,把自己拼命蜷缩起来,喊: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让我坐在这里,让我想想清楚……不要碰我,离我远一点!不要欺负我……” 尔康急忙缩回手去,又惊又痛: “我怎么会欺负你?我要帮助你呀!让我帮助你……” “不要……不要……不要……” 尔康束手无策,觉得头晕目眩,心力交瘁,快要支持不住了。 就在这时,门上传来打门声。小燕子轻快的声音传了进来: “快开门!我们来了!” 尔康惊喜的跳了起来,急忙走过去,打开房门。小燕子欢天喜地冲进门,永琪、箫剑笑嘻嘻的跟在后面。小燕子一看到尔康,就喊: “尔康!我告诉你,那些黑衣人真是坏极了,他们用一个大网把我网住,堂堂大清朝的高手,居然用鱼网……”她猛的住了口,看着脸色惨白的尔康,笑容全体消失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永琪和箫剑,已经发现缩在墙边的紫薇。永琪困惑的问: “你们吵架了吗?紫薇,你为什么坐在地上?” 尔康看到他们三个,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了船一样。他已经拿紫薇没有办法,不知道如何去帮助她,也不知道如何帮助自己。他注视着三人,痛楚的用手支住了额,含泪说: “紫薇从飞快的马车上跌下来,撞到了头……她看不见了!” “什么叫‘看不见’了?”箫剑大惊,问。 “大夫说,可能过一阵子会好,也可能永远不会好……紫薇,她崩溃了……我也快要崩溃了!” 永琪、箫剑、小燕子都大惊失色,全部呆住。 半晌,小燕子就冲到紫薇身边,蹲下身子去看她,喊着: “紫薇!你睁大眼睛!看我……看我……”她用手扳住她的脸,仔细看她:“你的眼睛好好的,又黑又亮,我看不出一点问题!你不要怕!这个白河镇上的大夫,完全不可靠,你不要被他的胡说八道骗了!他说不定是回忆城派来的坏蛋,故意这么说!我保证,你睡一觉,明天起床,就什么都看见了!” 紫薇听到小燕子这样一说,终于,“哇”的一声,痛哭失声了,边哭边喊: “不会好了,不会好了!我知道,我瞎了!当初,皇阿玛要我发毒誓,入伙我骗了他,我会失去尔康,失去我所有的幸福!现在,我应了誓……我失去了尔康,我失去了所有的幸福!” 尔康一听,简直痛彻心肺。他冲了过去,一把把紫薇从地上拉起来,抓住她的两只胳臂,用力的摇了摇: “你没有失去我!你怎么会失去我!你把我想像得这么恶劣,这么不堪吗?难道我们只能共欢乐,不能共患难吗?用用你的头脑,好好的想一想!如果易地而处,如果是我看不见了,你会丢下我不管吗?你会离开我吗?你会舍弃我,去嫁另外一个人,让我孤独一生吗?” “如果易地而处,你坦白的回答我,你会拖累我吗?你舍得拖累我吗?” “我会!我舍得!”尔康大声说:“我会赖定了你,我会依靠你,我会信任你,我会把那个无助的我,完完全全的交给你,因为只有你,能够保护我,支持我,安慰我,鼓励我,帮助我!” 紫薇又“哇”的一声,哭得更加伤痛,她投进尔康的怀里,抱着他喊: “尔康……尔康……尔康……我不忍心啊!我不要拖累你啊!我不要成为你的累赘啊……” 尔康痛楚的闭了闭眼睛,把她的头紧压在自己肩上: “我知道,我知道,我懂。但是,我们是一体的,你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你怎能把我排挤在外呢?” 小燕子的眼泪夺眶而出,鼻子里唏哩呼噜,不相信的喊: “怎么会这样呢?不可能的!永琪,你再去找一个大夫来!找好多好多的大夫来!” 尔康扶着紫薇,把她带到床边去,扶她坐下,说: “不用了!我要带她回北京!” “回北京?”永琪惊喊:“现在回北京,不是自投罗网吗?你看那些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皇阿玛已经把所有高手都集中了,设下天罗地网在抓我们!回去,是死路一条!” “可是……只有北京,才能找到好大夫……你们不要管我们两个了,永琪,箫剑,你们保护小燕子继续走,我和紫薇,回去接受命运!”尔康坚决的说。 箫剑定了定神,吸了口气,说: “你们不要先乱了章法!白河镇是个小镇,大夫说的话,确实不足以取信!但是,天下的好大夫,并不是只有北京才有。所有的大城,都有很多好大夫!听我说,我们尽快上路,不走嵩山了,我们去洛阳!洛阳是个大城,不比北京小,那儿,一定有好大夫!而且,我一直认为,‘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在人口众多的洛阳,我们反而不容易被发现!” 小燕子就拼命点头,跑到床边,抓住紫薇的手说: “我们去洛阳!紫薇,到了洛阳,我们给你找大夫,你不要伤心,你不止有尔康,你还有我们啊!我,永琪,箫剑,金琐……”她突然一愣,这才发现还少几个人,不禁抬头问道:“金琐和柳青柳红呢?” 尔康含泪摇头。永琪、箫剑、小燕子面面相觑,大家的心都跌落到谷底。 其实,金琐、柳青、柳红正在山里当神仙。 这天,风和日丽,天气不冷又不热。金琐坐在一张藤椅里,在农家的院子里晒太阳。柳青忙着用匕首削一根树干,要给金琐做拐杖。 “我还有多久才能走路呢?”金琐问。 “不要着急,伤到骨头,就一定要等它慢慢长好,急也没有用!我给你做一副拐杖,你就可以撑着拐杖走路了!” “可是……我好急啊,不知道小姐他们好不好?小燕子救出来没有?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停下队伍来等我们!” 柳青凝视了她一下: “你就暂时不要再想你家小姐好不好?我告诉你,尔康,箫剑,永琪都是文武全才,每一个人都可以当十个人用,他们大家保护着她,照顾着她,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倒是你,这个脚不好好的养好,走路会留下缺陷的!你这么完美,我一定不能让你留下缺陷!” 金琐心中一动,非常感动的看着他。 “我完美?你怎么会用‘完美’两个字来说我?我哪儿配?” 柳青盯着她,忽然涨红了脸,讷讷的说: “我有句话想问你!” 金琐心中一跳,也脸红了,期待的看着他。 房门口,柳红正要走过来,听到柳青这句“关键”问题,就急忙缩回了头,躲在那儿偷听。 “什么话?”金琐问。 “我想问你……我想问你……”柳青期期艾艾了半天,冒出一句:“你痛得好一点了吗?” 金琐一怔,有些失望: “哦!好多了!不碰到它,就不怎么痛了!” “那就好……那就好,”柳青抓抓头:“不过,我……还有一句话要问你!” “哦?”金琐凝视他。 “是这样……你……”柳青咽了一口口水:“还想吃什么东西吗?我让柳红下山去给你买!” “不用,不用!我吃得很好!” 柳青低着头,拼命削着拐杖: “我……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躲在门后的柳红,快要急死了。怎么有人这么笨呢?那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居然问不出口。问呀!赶快问呀! “我想问你……你需要衣服吗?我看你都没有换洗衣服,要不要……” 柳青一句话没有说完,柳红再也忍不住,从门里奔了过来,对着金琐大声嚷道: “我哥是要问你,你心里有没有他?你喜不喜欢他?如果他要娶你当老婆,你愿不愿意?” 柳红这样一吼,柳青大吃一惊,手里的匕首,一不小心,就削到了手指。柳青跳了起来,匕首落地,手指滴着血。金琐惊喊: “哇!你削到手指了!给我看!” 金琐喊着,就忘了自己的脚受伤了,跳起身子,奔向柳青。柳青大叫: “小心你的脚!” 柳青叫晚了,金琐一个剧痛,就跌了下去。 “哎哟……” 柳青一个箭步上前,金琐跌进了他的怀里。柳青心痛的喊: “怎样?怎样?有没有再扭到?怎么不小心?骨头才接好,万一再错了位,麻烦就大了……痛不痛?一定痛死了……” 金琐抓着他的手指,根本没顾到脚痛,同时嚷道: “不得了!伤口好深,怎么不注意呢?柳红,快拿止血散来……” 两人喊完,就彼此惊愕的互视着,都在彼此眼底,找到了一直被错失了的真情。两人就深深的互看,看得忘形了。 柳红睁大眼睛看着两人,心里雪亮了。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说道: “我看,那句话也不用问了!我呢,给你们准备一点日用品,换洗衣服,然后,我就上路了!我会追上紫薇,把要带给她的话带到!至于你们两个吗?我看,这青山绿水中,又没有追兵,又安静……你们脚伤的养脚伤,手伤的养手伤,等到伤口都好了,再来找我们吧!” 柳红说完,就一溜烟的去了。 留下金琐和柳青,依然互视着,两人唇边,都涌现了幸福的笑意。 这是金琐若干年来,第一次没有时时刻刻的想着紫薇。 紫薇经过了一番彻底的挣扎和思考,经过了整夜的辗转反侧,当新的一天来临的时候,她已经想了很多很多,几乎把过去未来,全部想透了。她想过,如果从此看不见,永远看不见,她要如何生活?想过眼睛复明的可能性,想过尔康,如果他以后,要永远面对一个失明的自己,他们的爱,是不是经得起这么严重而漫长的考验?她想得越多,心里越痛。但是,尔康那些剜自内心的话,字字句句,烙进她的肺腑。是的,她依赖他,她信任他,除了把这个无助的她,完完全全的交给他以外,她还能怎么办?紫薇虽然外表柔弱,在内心,却一直是个非常勇敢的女子。她思前想后,比较定了。小燕子帮着她,梳洗了一番,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她看起来好多了,不像刚开始那样绝望了。 尔康和箫剑已经决定,不再等柳青柳红金琐,立刻动身去洛阳。动身以前,大家又忙着去办一些采购的事。 尔康把客栈里的东西打包。他一面收拾东西,一面看着紫薇,眼神里带着椎心的痛楚,勉强打起精神,说: “小燕子和永琪去买一些干粮,买一些日用品,我们的东西,都在破庙里给人了!箫剑去结帐了!等到他们一回来,我们就上路!从这儿到洛阳,只要翻过一座山,很快就到了。箫剑在洛阳住过,他保证,洛阳有很多好大夫!所以,紫薇,你不要泄气,我们还是充满希望的!” 紫薇坐在那儿,安安静静,带着一股深思的神情,一语不发。 简单的行囊,很快就收拾好了。尔康走到紫薇面前来: “紫薇!你今天好一点没有?你看看前面,那里是窗子,你能不能看到亮光?” 紫薇抬头,“努力”的看了看。 “看到什么吗?有没有模模糊糊的影子呢?看到我吗?有没有黑影遮在你眼前呢?”尔康充满希望的问。 紫薇摇摇头,用手遮住了眼睛,困顿的说: “我只要‘用力’的看,我的头就好痛!” 尔康一听,吓得面无人色。急忙蹲下身子,握住她的胳臂: “紫薇,不要‘用力’去看了!你尽量休息,能够睡觉,就睡觉。等一下我们就上车了,到了车上,你什么都不要想,就蒙头大睡。只有睡够吃够,你才能和病魔作战!我等一下去厨房里,帮你把大夫开的药再熬一碗,你先吃了再上路!” 紫薇感觉到尔康的担心了,她幽幽的问: “尔康……你好怕,是不是?” “是!”尔康的心一阵绞痛,坦白的回答:“大夫说你脑子里有血块,我不知道那代表什么?也不知道血块化掉没有?我……好怕,好担心,如果……如果……”他说不下去了,喉中哽住了。 “如果什么?你说!不要顾忌了!” “如果你还有更严重的问题,我真的接受不了!我一直自认为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但是,跟你在一起,我才知道自己一点也不勇敢!我好怕,紫薇,我真的好怕!这种感觉,在上次你夹手指之后,病得人事不知的时候,我也曾经有过!” 紫薇震动了,伸手怯怯的摸尔康的面颊,摸到他眼角的一滴泪,这就让她整个人都惊跳起来。 “尔康,你哭了?你好怕失去我,是不是?” 尔康低声的,心痛的,坦白的说: “是!怕你会死,怕你会崩溃,怕你把自己封闭起来,怕你不要我,怕你消沉和绝望……我真的怕极了!” “我值得你这样付出吗?”她颤声问。 “我没有‘付出’,你早已是我生命的一部份,你痛,我也痛,你笑,我也笑,你绝望,我也绝望!你把自己封闭隔绝,好像是把我的一部份从我生命中切除,你能想像那个伤口有多大多深吗?”尔康诚挚的说。 紫薇被尔康深深的撼动了。她再深思了一会儿,忽然坐直了身子,把背脊一挺。她的脸上,又恢复了自信和勇敢,她坚定的、有力的说: “尔康!我想明白了!记得,我们救苏苏的那晚,我跟你说的话吗?我告诉过你,有你在,我真的什么都不怕了!天涯海角,跟定你了!现在,我虽然看不见了,我还有你!有你这么爱我,这么要我,这么珍惜我!哪怕是一个残破的我,你也把我看成珍宝!如果我再不爱护自己,不振作起来,我就太辜负你了!尔康,你不要怕,我不会死,我要为你好好的活着!我不再退缩了,不再要你去娶别人了,不再抗拒你了!哪怕永远瞎了,也要做一个快乐的瞎子!我的眼睛瞎了,我的心,不能跟着瞎了!” 尔康听到她这篇话,真是说不出来的心酸和安慰,他的眼眶湿了,眼睛发亮,热烈的喊: “你不愧是我的紫薇!能够听到你这样一篇话,我太感动了!”他把她从椅子里拉了起来,拥进怀中:“紫薇,你的才气、你的善良、你的心胸气度,一直让我骄傲!但是,现在的你,简直让我佩服!我福尔康何幸,能够拥有你!” 紫薇含泪,凄然而洒脱的笑了: “你说得好温暖,每一个字,熨贴到我的内心深处。我夏紫薇何幸,能够遇到你!” 两人就忘形的紧拥着,在巨大的痛楚中,去体会着彼此那深不可测的爱。 大家不敢再耽误,立刻上路了。这次,永琪和箫剑坐在驾驶座上,驾着马车。紫薇、小燕子和尔康在马车里。马车在蜿蜒的山中小径上走着。永琪不胜感慨,说: “我们逃亡没多久,东西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少,马也越来越少,盘缠也越来越少……再加上紫薇的病,我真不知道,这样子走下去,何年何月才会走到云南?” “我们也不一定要去云南!”箫剑乐天的说:“只要没有追兵,可以随遇而安。任何一站,都可以成为终站。盘缠越来越少,这是一定的事,我们走着瞧!这么多人,难道还不能挣钱吗?至于柳青柳红和金琐,我想,吉人自有天相。他们一个都没回来,证明柳青柳红已经追到金琐了,反正我们一路都留了暗号,他们应该会追上我们!我比较担心的,还是紫薇的眼睛!好在,她自己已经想开了!她实在是个勇敢的女子!让人不佩服都难!” 车内,尔康搂着紫薇,坐在车里,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生命力,所有的爱,都注进她的血液里,给她力量和支持。小燕子拿着水壶,一下子给紫薇倒水喝,一下子给紫薇绞帕子,殷勤照顾,嘴里不停的说着: “紫薇!你需要什么,就开口,我帮你拿,帮你做!哪儿痛,也不要忍着,我们随时可以停下来休息!我保证,你的眼睛一定会好!昨天晚上,我跟玉皇大帝商量了一个晚上,求它让你好起来,它已经答应我了!” “是吗?它怎么答应你的?”紫薇勉强提着兴致。 “我说:‘玉皇大帝,如果你不答应我,就让天不要亮,如果答应了我,就让天会亮!’结果,天亮了!所以,你会好!” 紫薇噗哧一笑。 尔康看到紫薇笑了,感动得不得了,说: “小燕子,你真好!只有你,现在还有办法让她笑!” 小燕子看着二人,拼命想点子,要鼓起紫薇的兴致,就说: “紫薇,我出一个谜语给你猜!什么动物站也是躺着,走也是躺着,睡也是躺着,坐也是躺着?” 紫薇认真的想了想,勉强配合着小燕子: “是不是蛇?” “你怎么一猜就猜到了?”小燕子惊喊。 “我也出一个谜语给你们猜!”尔康也努力振作着自己,要转移紫薇的伤痛:“什么动物站着也是坐着,坐也是坐着,走也是坐着,睡也是坐着?” “哪有这种动物?”小燕子一愣。 “是不是‘青蛙’?”紫薇笑笑,问。 “哇!原来是‘青蛙’!我怎么没想到?”小燕子喊。 “我也出一个谜语给你们猜!”紫薇知道两人的心意,也体贴的配合着:“什么东西站也是在走,坐也是在走,睡也是在走,走也是在走?” 小燕子又愣了: “有这种动物吗?我不相信!” 尔康看着紫薇,这样的紫薇,让他爱进心坎里。他温柔的问: “是不是‘鱼’?” 小燕子跳了起来,大叫: “原来是鱼啊!我真笨!” 车外,永琪和箫剑互视。永琪惊讶的说: “他们还能在车里说说笑笑,实在不容易!” “这两个‘格格’,都有她们独到的地方!即使在落难的时候,一个永远潇潇洒洒,笑口常开!一个百折不挠,逆来顺受!真让我心悦诚服。”箫剑就深深的看着永琪,认真的问:“永琪,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我们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你坦白的告诉我,你还认为你的阿玛,是个‘仁君’吗?” 永琪一怔,脸色严肃的想了想,正色的回答: “是的!他是个‘仁君’!” “你不恨他吗?他要砍两个格格的头,再一路追杀我们!他还算‘慈父仁君’?” “他已经尽力而为了!他一直是个‘慈父仁君’!我们没有做到‘孝’,也没有做到‘顺’!一再忤逆他,做些他不能承受的事。我们在责备他以前,也应该自我检讨。他定了很多规则,不能否认,我们‘犯规’了!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是一只老虎!我们要在老虎的嘴里拔牙齿,就不能怪老虎咬我们!” 箫剑一愣,不能不用另一种眼光,深深的打量着永琪。 永琪嘴里的“仁君”和“老虎”,这时正在慈宁宫里大发雷霆。因为两在大臣,正在回报追捕永琪等人的经过: “启禀皇上!李大人连夜快马加鞭赶回来报信!因为不敢伤人,所以顾此失彼。抓到了两位,又被她们逃掉了!” “什么叫做‘抓到了,又被她们逃掉了’?”乾隆皱着眉头急问。 太后和晴儿站在一边,两人都全神贯注。 “启禀皇上,那位还珠格格花招实在太多,我们防不胜防!她身边全是一等一的武功高手,这还不说,他们还会用迷魂香!我们已经活捉了还珠格格,可是,半夜三更,她的同伴把所有的人全部迷昏,把格格再度劫走!”李大人诚惶诚恐的说。 “迷魂香!这种下三滥的方法,他们也用!”乾隆大惊。 “臣有亏职守,罪该万死!” “你们这么多的高手,抓到了人,还让她们逃走?”乾隆怒气冲冲的喊:“你们气死朕了!现在,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你们有没有继续追踪呢?” “回皇上,我们已经以白河镇为中心点,四面八方派人去搜查了!只要发现踪迹,马上围捕!现在,他们已经损兵折将,马也丢了,一定走不远,臣恳请皇上再给臣几天功夫,保证把他们逮捕归案!” 乾隆一惊,瞪大眼睛急问: “损兵折将?什么叫作‘损兵折将’?朕不是说过,不许伤害他们吗?损了谁?折了谁?快说!” 两位大臣脸色一变,彼此互看。 “臣不敢欺瞒皇上,据秦大人来报,有个姑娘,在拒捕的时候,不慎掉到悬崖下面去了,当时,有她的同伴,跟着跳落悬崖!听说,另外一个姑娘,从马车上面摔下来,有没有受伤,实在不敢讲!” 乾隆整个人惊跳了起来。晴儿和太后,也都震动极了。太后就惊喊: “跳落悬崖的人,有没有永琪?” “臣不知道!” 乾隆顿时心慌意乱,暴跳如雷了: “岂有此理!朕一再跟你们说,不许伤害他们,你们听不懂吗?怎么让她们掉悬崖的掉悬崖,摔马车的摔马车!你们快去找他们,把太医一起带去,她们又掉悬崖,又摔马车,不可能不受伤!既然有人受伤,一定会到大城市里去找大夫,你们去洛阳找!找不到,就去襄阳找!找到了,不许捆他们,不许绑他们,不许用脚镣手铐,先给他们治病要紧!懂了吗?” 李大人惶恐的说道: “臣遵旨!只怕找到了人,他们会拼死格斗,如何避免受伤,臣实在为难!而且,就算臣带了太医,他们肯不肯接受,也是大问题!” 晴儿听到这儿,就再也忍不住,一步上前,跪在乾隆面前了。她急切的、哀恳的说道: “皇上!您要李大人带了太医去找他们,可见,您心里充满了仁慈!对他们几个,也充满了关怀和不忍!晴儿听到您这几句话,感动得无以复加!可是,小燕子她们,根本不知道皇上不许追兵加害她们,她们以为,皇上把她们捉回来以后,还是会送上断头台。所以,看到追兵,就拼命拒捕!一旦拒捕,就会拼命!在拼命的过程中,当然很容易受伤!要让他们免于受伤,必须先让他们了解皇上的心!” 李大人就急忙叩首说道: “晴格格所言极是!” 乾隆瞪着晴儿。晴儿看到乾隆有些活动了,就继续说: “皇上!您赦免他们吧!原谅他们吧!让他们知道,您千方百计的找他们,不是要杀他们!或者,您可以用贴告示的方式,告诉他们,皇上已经原谅了他们,不再追究过去的事了,让他们自动回宫!” “原谅?赦免?那怎么可以?”乾隆色厉内荏的一拂袖子:“他们对朕的欺骗,犯下的大错,朕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么,皇上能不能当作已经把他们发配边疆了,让他们在外面自生自灭!不要再派人追捕了!免得他们为了抵抗而受伤!”晴儿着急的说。 乾隆愣住了。太后就威严的说: “这是什么话?紫薇和小燕子,根本是两个‘妖女’!拐走了皇室里最优秀的两个青年,我不能让她们这样轻松的过关!再说,永琪是我的孙儿,自幼辛苦栽培,是我心头上的肉!就算皇帝舍得他流落在外,我也舍不得!非把他找回来不可!” 晴儿情急的喊道: “那就‘暗访’吧!等到确切了解他们的下落和情况以后,再作定夺!千万不要公然‘追捕’了!说来说去,老佛爷有‘舍不得’,皇上有‘不忍心’!这‘追捕’的行动,一定会让‘舍不得’变成‘舍得’,‘不忍心’变成‘忍心’!到那时候,后悔就晚了!” 乾隆被晴儿这一番话,深深的震撼了。太后也震动了。终于,乾隆着急和心痛的情绪,遮盖了一切,就对两个大臣吩咐道: “你们赶快去找他们,化明为暗!只是‘暗访’,不是‘追捕’,找到之后,不要打草惊蛇,先弄清楚他们现在的状况,有没有人受伤?然后,快马加鞭赶回来向朕报告!等到朕研究之后,再告诉你们怎么办!” 两个大臣松了一口气,急忙躬身,大声说道。 “臣遵旨!” 晴儿也松了一口气,眼睛闪亮而感动的看着乾隆。 第十章 经过几天的跋涉,尔康永琪等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洛阳。 马车驶进城里,但见街上车水马龙,人群熙来攘往。 永琪和箫剑把马车停在一家笔墨宣纸的商店门口。小燕子掀开窗帘,不住对外张望,喊着: “哇!这个洛阳真的不一样!好热闹啊,我看,比北京还热闹!” 箫剑跳下车,对永琪说: “永琪!这家店是我的朋友开的,你们先不要下车,我去打听一些事情!马上就回来!” 永琪点点头,箫剑就奔进商店中。 车内,尔康拉着紫薇的手,细心的解释街上的情形给紫薇听。 “这里就是洛阳了,街道很宽,也很干净,老百姓的衣服都穿得很漂亮!看样子,是一个很繁华的地方……我认为,我们有希望了!这样繁荣的城市,一定会有好大夫!” 正说着,箫剑奔了回来,打开车门,递给尔康一张名单。 “尔康!这个名单,是洛阳城里所有名医的名单!地址都写在下面,有的还是专门看眼科的!我想,紫薇的眼睛不能耽误,越早治疗越有希望!” “那么,我们先去找大夫,再去住客栈!”小燕子积极的说。 “我们不住客栈了!我已经找到几间民房,是个小四合院,我把它租下来了!我说过,‘大隐隐于市’,我们在这儿住一段时间,等到紫薇的眼睛治好再动身!我们先去四合院,然后,尔康就带紫薇去看大夫!” “箫剑!这一路上,幸好有你!”尔康感激的说。 箫剑笑笑,跳上驾驶座,一拉马缰,马车往前走去。箫剑轻车熟路,一会儿以后,就来到一个四合院。车子驶进院子,大家下了车,走进客厅,但见窗明几净,家具皆全。一个看守房子的老头,看到箫剑,就把房门钥匙交给了他,离开了。 小燕子四面看来看去,惊喊: “箫剑!你真是天才,在我们逃难的情况下,还能找到这么好的房子给我们住!你怎么到处都有朋友?” “这就是‘一箫一剑走江湖’的结果!这个小四合院,有三间卧房,还是独门独院,够我们住了!租一个月的租金,我们住客栈,只能住两天!好了,大家帮忙,赶快把车上的行李搬下来!” “我能帮什么忙?”紫薇问。 尔康把紫薇牵到椅子前,把她的身子按进椅子里。 “你坐在这儿不动,就是帮我们大家的忙了!” 紫薇只好坐着不动。小燕子、永琪、尔康、箫剑就忙忙碌碌的把行李、用具、衣服、食物都搬了进来。永琪问: “厨房在哪里?我看,我们需要烧一壶水,泡一壶好茶来喝喝!好不容易,住进一家有点‘家味’的房子了!今晚,大概可以睡一觉了!” 箫剑看了永琪一眼: “永琪!你很不简单!” “我才觉得你很不简单呢!”永琪说。 “彼此彼此吧!”箫剑哈哈一笑。 小燕子有点兴奋,嚷着: “你们‘彼此彼此’,我来‘呼噜呼噜’!” “什么叫‘呼噜呼噜’?”箫剑听不懂。 “烧开水啊!开水烧开的时候,就‘呼噜呼噜’了!” 小燕子找到水壶,奔到后面去了。 紫薇有些萧索,觉得自己一无用处,叹了口气,说: “看样子,我只好‘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尔康握住她的手,安慰的说: “我们休息一下,喝一口茶,换件衣服,你也梳洗梳洗……然后,我们马上就去看大夫,我这儿有十个大夫的名字呢!” “等会儿,让小燕子陪你们去看大夫,紫薇身边,还是有个姑娘照顾着比较好,我和永琪,去买一些日用品,顺便去察看一下,洛阳城里,有没有官兵在搜捕我们!也看一看,官府的动静!”箫剑说。 “对!这是当务之急!”永琪接口:“如果这个洛阳,已经是风声鹤唳,我们也不宜久留!所以,看大夫和打探军情,是马上要做的事!” 尔康深深点头,看着紫薇。 梳洗过后,大家就马不停蹄的行动了。 尔康立刻驾着马车,带着紫薇和小燕子,跑遍了整个洛阳城。他们在半天之内,连续看了六个大夫,但是,每个大夫都在诊治之后,就没把握的摇头,再开一个安神活血的药方,就算了事了。尔康越看心越冷,紫薇越来越失望。 马车到了东四大街,街上非常热闹,许多小弄小巷纵横其间。尔康把马车停下,小燕子搀着紫薇下车。紫薇困顿而泄气,灰心的说: “我看没有希望了,已经看了好多大夫了,都说不知道怎么治,大概我再也看不见了!” 尔康心里,难过极了,却拼命给紫薇打气: “名单上的大夫,还有四个没看过,名单上没有的大夫,还有好多呢!不看到最后一个,我就不甘心!何况,除了洛阳,还有别的城市,我们在洛阳看不好!就去襄阳看!襄阳看不好,我们回北京!” “不要灰心嘛!紫薇,大夫不是都说,只要心情好转,身体调养好,说不定你会突然就好了!你先要把自己放松才行!”小燕子说。 尔康拿着名单,找大夫的地址,找来找去找不到。 “我去问问路!小燕子,你陪紫薇站在这儿等我一下!” 小燕子就扶着紫薇,站在路边。尔康去商店里问地址,问了一家不知道,又去问另外一家店。 小燕子忽然发现,路边上,有两个人在下围棋,有些人在围观。她不禁兴趣盎然,拉着紫薇说: “紫薇!过来一点!” 她拉着紫薇,就走到路边去看棋。只见两个老者,下得难解难分。围观群众,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批评着: “孟老这盘棋输了!” “我看,是李老输了!” 小燕子伸长了脖子看,忍不住问道: “黑棋是孟老还是李老?我看,黑棋赢了!”说着,就焦急的嚷:“喂喂……黑棋,不能走那一颗子!换一步,换一步……走这儿!走这儿!”她就松开拉着紫薇的手,去棋盘上指指点点。 “观棋不语!”孟老说。 “你这样走就输了嘛!”小燕子急得不得了:“你看,你这个犄角一大块棋都死掉了!走这一步,就活了!”她干脆上前,把那颗黑子拿起来,换了一个地方放下。 “他走这一步,我走这一步,那要怎么办?”李老问,落下一颗子示范着。 “那……他再走这一步!”小燕子也落下一颗子。 “那……我再走这一步!”李老再下了一颗子。 “那……他就走这一步!”小燕子继续落子。 “好,我就走这一步!”李老也继续落子。 小燕子干脆挤开孟老,兴趣勃勃的和李老下了起来。 群众看到一个姑娘,和老者下起棋来,就都围过来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时,有群孩子嘻笑着奔来,把紫薇一撞,紫薇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站稳。又有一群年轻人追逐嘻笑着奔来,撞得紫薇七荤八素,越退越远。 紫薇失去了小燕子的踪迹,顿时惊慌失措,茫然四望,小小声的喊: “小燕子!小燕子……你在哪儿啊?我看不见啊……你不要走开嘛!小燕子……”她侧耳倾听,要找小燕子的声音,摸索着向前走,却越走越远了。 她完全不知道,有个大汉已经注意了她很久,看到她落单了,就跟了上来。 “姑娘!你看不见啊?”大汉柔声问。 “是!”紫薇急忙点头:“有没有看到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姑娘?眼睛大大的,眉毛黑黑的?拜托,帮我找她一下,好不好?” “眼睛大大的,眉毛黑黑的,长得挺漂亮的,是不是啊?” “是是是!” “她在那边下棋呢!我带你去找她!” “谢谢!谢谢!谢谢!” 大汉就牵着紫薇,越走越远离人群,走进一条小巷。紫薇听听,觉得不对了,急忙退后: “怎么听不到人声了?这是哪儿?” 大汉突然把紫薇一抱,扛在肩上,拔腿就跑,说: “姑娘!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紫薇大惊,放声大叫: “尔康……尔康……小燕子……小燕子……” 大汉一掌打向紫薇的后脑勺,正好打在紫薇受伤的地方,紫薇惨叫一声,就晕了过去。大汉就扛着她飞奔,转过几条小巷,跑得无影无踪了。 尔康问到了路,从一家店铺里急冲冲的出来,喊着: “好了!好了!找到了,这个大夫住在前边巷子里……”他忽然发现紫薇和小燕子都不见了,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紫薇!紫薇!小燕子!”他放眼四看,心惊胆战,急切的放声大喊:“小燕子……” 正在下棋下得难解难分的小燕子,听到尔康的喊声,急忙应道: “我们在这儿呢!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下完这盘棋了……” 尔康钻进人群,气极败坏的拉起了小燕子: “紫薇呢?” “紫薇?她不是在我旁边吗?”小燕子回头四看:“咦!紫薇去哪里了?”这下急了,跳起身子,拨开人群,到处找:“紫薇!紫薇!你在哪儿?紫薇……” 尔康的脸色,倏然雪白。他冲出人群,抓住每一个路人,急促的问: “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姑娘,眼睛看不见,穿粉红色的衣服!有没有看到?” 路人一个个摇头。 小燕子已经像一只大头苍蝇般,在人群中惶急的东窜西窜,疯狂般的喊着: “紫薇!紫薇!你在哪里啊?紫薇……老天啊!你赶快出来呀!紫薇……” 尔康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不得要领,脸色越来越苍白。他一回身,抓着小燕子的胳臂,一阵乱摇,嘶哑的说: “你赶快找到紫薇,如果找不到,我会杀掉你!” 小燕子的泪水,劈哩叭啦的掉落,疯狂的点头,哽咽的说: “我找!我找!找不到她,我一头撞死!” 尔康和小燕子,就情急的、疯狂的喊着叫着,问着每一个路人。 “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姑娘,眼睛看不见……” “紫薇啊!紫薇……你快出来啊!紫薇……紫薇……”小燕子边哭边喊。 紫薇一点踪迹都没有。 尔康和小燕子,找了半晌,什么线索都没有。两人都心慌意乱,手足无措了。尔康觉得全身冰冷,就算紫薇她们上断头台那一刻,他也不曾这样害怕和绝望。眼看在街上盲目搜寻,不是办法,就急急的跑回四合院来求助。两冲进房间,尔康一迭连声的喊了进去: “箫剑!箫剑……你赶快想办法,紫薇不见了!” 箫剑和永琪大惊。 “什么?怎么会不见了?在哪儿不见了?”箫剑惊问。 小燕子哭得眼睛都肿了,拉着永琪,哭着说: “都是我不好,尔康去问路,要我牵着紫薇……我看到有人在下棋,就忘了紫薇,一转眼,她就不见了!说不定给皇阿玛派来的人抓走了!我们在街上大喊大叫,找了一条街又一条街,大家都说没有看到!我把紫薇弄丢了……我没脸见尔康……我要去撞墙!”说着,就一头对墙撞去。 永琪大惊,拦腰抱住了小燕子。 “你做什么?紫薇不见了……我们赶快去找紫薇,你发疯,我们不是更慌乱了吗?” “尔康恨死我了!尔康恨死我了……”小燕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尔康确实快要发狂了,他往小燕子面前一站,红着眼眶,对她大吼: “对!我恨死你了!恨不得掐死你……紫薇,她眼睛看不到,她怕我们难过,拼命掩饰她的无助!事实上,她对这个看不到的世界,充满了陌生和恐惧!即使你抓着她的手,也可以感觉出来她在发抖,她在害怕……你居然会放掉她!在这个节骨眼,你居然会去下棋,把她忘得干干净净!现在,她不见了!她会遭遇一些什么事情,你想过没有?如果被坏人带走了,她不会武功,眼睛失明,我们所有的人都不在她身边……你想过没有?她会怎么样?如果她吃了亏,受了侮辱,以她的个性,她还能活吗?还能活吗?” 小燕子用手捂着脸,“哇”的一声,放声痛哭。 “我去死,我也不要活了!我去找一把刀……我把自己杀了!”小燕子喊着,就挣开了永琪,要往厨房跑。 永琪一个箭步上前,再度牢牢的抱紧了她,对尔康喊: “你怎么了?这样骂小燕子有用吗?一个已经丢了,你还要另一个死吗?小燕子把紫薇弄丢了,她已经痛苦得不得了,自责得不得了,不用你骂她,她也会把自己骂死,你就包容一点呀!你这样凶她,她怎么受得了呢?用用理智,用用思想,我们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找紫薇,不是要逼死小燕子!” 尔康握着双拳,涨红了眼睛,跺脚说: “我没有理智!我承认我没有理智!紫薇一丢,什么理智,思想,教养……通通去他的!不管找得到还是找不到紫薇,大家以后,各奔前程,各走各的路!要抹脖子的去抹脖子,要跳楼的去跳楼,要撞墙的去撞墙,谁也别管谁了……” 小燕子在永琪怀中,拼命挣扎,拼命哭喊: “放开我!放开我!我真的不要活了……尔康骂得好!骂得对!我没有心肝,没有责任心,我坏!如果是我的眼睛瞎了,紫薇一定会牢牢的牵着我,绝对不会放掉我……我对不起紫薇,尔康……你掐死我吧!你拿剑拿刀,一刀劈死我吧……你打我吧……” 尔康瞪着小燕子,目眦尽裂,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 永琪护着小燕子往后退,对尔康急促的说: “你不要发疯!你敢伤害小燕子,我和你也没完没了!小燕子又不是故意的,你知道她的个性,为什么要把紫薇交给小燕子?为什么你自己不牵好紫薇?” 永琪一句话说中了尔康心里最深的悔恨和自责,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恨恨的大喊: “是啊!我该死!我中了邪,我疯了,我病了,才会把紫薇交给小燕子……我是世界上第一名的糊涂蛋!” 箫剑听了半天,忍无可忍,往尔康和永琪中间一站,大声的、稳定的一吼: “你们通通冷静一点!” 小燕子、尔康、永琪都住了口,抬头看箫剑。 “听我说!”箫剑沉稳的说:“我刚刚已经在洛阳摸过底,那个‘老爷’的人马还没有开始搜寻洛阳!官兵和侍卫,都没有出现!所以,紫薇不可能会被追兵带走!以紫薇的美丽,她八成被这儿的坏人发现了!还好,我在洛阳还有一些朋友,黑白两道,我都有熟人!因为你们大家的身份特殊,本来我不想惊动这儿的朋友,现在已经没办法了!你们先不要慌张!永琪,你守着小燕子,别让她再出问题!尔康,我们去找一个朋友!”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小燕子喊着。 箫剑很有气派的对小燕子一吼: “你如果要帮忙,就留在这儿,哪里都不要去!如果我们需要你们两个,我们会回来找你们的!尔康,走!” 尔康看着箫剑,如同乍见曙光,跟着箫剑,飞快的去了。 至于紫薇,被带进了一家妓院,名叫“醉红楼”。 那个大汉扛着她,直奔进老板娘的房间里,把她往地上一卸。 紫薇已经醒了,从大汉的肩上,滚落在地,摸索着坐了起来。 “孙妈妈!我给你送了一个新鲜货来了!”大汉嚷着。 紫薇睁大眼睛,茫然的看着,惊慌的喊道: “这儿是哪里?小燕子!小燕子……” 老板娘很有兴味的绕着紫薇走,上上下下的打量她,接口说: “我们这儿没有小燕子,倒有一个小黄莺!你叫什么名字?我看,可以取一个名字叫小粉蝶!” 紫薇听着声音,害怕极了,慌慌张张的站起身子,手足无措,问: “请问,你们这是什么地方?我的眼睛看不见,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眼睛看不见?原来是个明眼瞎子啊!这就不值钱了!”老板娘惋惜的说。 “不值钱?不值钱我就带走了!”大汉说着,过来拉扯紫薇。 “好了好了,看在长得还漂亮的份上,我就留下她吧!你要多少?” “十两银子!” “十两?你敲诈呀?就算是个黄花大闺女,也不值这个钱!” “我这个妹子,就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啊,不信,你检查检查看!” 紫薇听着,大惊失色,恐惧的说: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转向老板娘的方向,急喊:“我跟那个人不认识,他不能把我卖给你,我不是他的妹子,你千万千万不要上当!我走在街上,被他莫名其妙的抓了过来……请你放了我,我保证给你十两银子……”说着,她就去摸腰间的钱袋,一摸,哪儿还有钱袋,急喊:“我的钱袋呢?我的钱袋呢?” “钱袋?你身上压根儿没有钱袋,我早就检查过了,不要装傻了!”大汉说。 紫薇找不到钱袋,更慌了: “大婶!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 “来不及了!进了我‘醉红楼’,就出不去了!”老板娘慢条斯理的说道:“小赵!这妞儿有没有麻烦呀?你能不能保证?” “有麻烦!有大麻烦!”紫薇急喊:“你们赶快放了我,要不然,我的朋友会找过来,他们不会饶你们的!”说着,就噗通一跪:“大婶!请你行行好……把我送还到那条街上,那条被抓来的街上,我的朋友会酬谢你的……” “听这腔调,是个外地人……”老板娘兴趣更大了。 “对!是外地来的!没根没蒂,不会牵丝攀藤……只要你藏得好!” 紫薇越听越害怕,紧张的问: “你们这儿是做什么的?” “我们吗?做的是‘送往迎来’的生意,男人到我们这儿来找乐子,我们想办法让他们尽兴!你进了我家门,好处也是不少的……” 老板娘话没说完,紫薇了解了,吓得魂飞魄散,突然,转身就跑,嘴里大叫: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紫薇看不见,绊倒了椅子茶几。她摔了下去,花瓶摆饰,乒乒乓乓摔了一地。 “你这个贱人!给我找麻烦!”大汉冲了过来,抓起紫薇,就给了她一耳光。 紫薇拼命挣扎,喊着: “天啊!尔康……你在哪里?赶快来救我啊……来救我啊……尔康……” 大汉听她喊得惊天动地,一气,劈哩叭啦,又给了她好几个耳光。 “你再叫!再叫我就打死你!” 紫薇所有的勇气,全部消失。双目失明,已经绝望到了顶点,现在又陷身在这儿,没有尔康,没有小燕子,她要怎么办?她吓哭了,痛喊着: “我没有得罪你们,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要钱,我给你们钱,只要你们把我送回家去!我一定重重的酬谢你们!” “你家住在哪儿?哪条街?哪条巷?”老板娘问。 紫薇一呆,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四合院的地址。 “天啊!我不知道在哪里……” “自己的家在哪儿,都不知道,还说什么酬谢?”老板娘冷笑。 紫薇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抬头,惨烈的大喊: “大婶!我是好人家的姑娘,我的身子,不可侵犯!谁要欺负我,我必死无疑,绝不苟且偷生!你要一个死人做什么?” 老板娘走到紫薇身边,对她斩钉断铁的说: “从现在起,你是我们‘醉红楼’的人了!还要吵吵闹闹,哭哭啼啼了!进了我这个门,就再也不是清白大姑娘!寻死觅活那一套,我看多了,到最后都是乖乖听话的份!所以,你识相一点,就给我乖乖听话!要不然,我们可有的是方法来对付你!来人呀!” 就有几个大汉走进。 “把她先给我关起来!给她一点教训,让她见识见识我们‘醉红楼’的厉害!” “是!” 几个大汉,就拎着紫薇的耳朵,把她拉了出去。紫薇一路惊天动地的喊着: “尔康……救我……救我……救我……” 同一时间,尔康和箫剑,正跋涉在洛阳街头,到处找寻紫薇。 箫剑实在是个奇人,在北京有生死之交老欧,会为大家卖命。在洛阳也有一个生死之交,名叫顾正。顾正是“振远镖局”的总镖头,行侠仗义,威名远播,在洛阳是个有名的“人物”。看到箫剑来访,顾正兴奋得不得了,闹着要为箫剑摆酒洗尘。等到明白了箫剑的来意,看到举止不凡的尔康,听到紫薇失踪的经过……他二话不说,立刻放下手边所有的事,来帮忙找寻紫薇。 他们开了一个小小的会议,顾正认为,紫薇眼睛看不见,不会“走失”,那么,被人带走是最有可能的。所以,餐馆,酒楼,烟馆和几个人口贩子是最大的目标。他们立刻开始寻访,走了一家又一家,问了一个又一个,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黄昏时分,还是没有结果。顾正心里有数,这种情况,只剩下了青楼妓院。他看到尔康那种牵肠挂肚,魂不守舍的样子,明白这个失踪的姑娘,在尔康心里的份量,不愿尔康太过担心,他建议的说: “听我说……你们先回去,等我的消息!我明天不去走镖了,我让我的徒弟,赶紧去四面八方打听!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把这位紫薇姑娘找出来!” “不行!”尔康急切的说:“我不能等到明天!从今天到明天,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如果今晚找不到她,我真的不敢想像,情况会多坏!顾兄,请勉为其难,我们还是继续去找,行吗?如果你要派徒弟去打听,也让我跟着去打听吧!” “你跟着,反而会阻碍我们的打听!你毕竟是一张生面孔,很多地方,我们能去,你不能去!大家看到你,会什么话都不说的!” “尔康,顾兄说得对!如果你想早点找到紫薇,就听命回去吧!我想,顾兄只要一有消息,一定会飞快的来通知我们!”箫剑拉着尔康说。 “就是!就是!我向你们保证,这件事,我顾某人是管定了!”顾正一拍尔康的肩:“我要争取时间,赶快行动了!” 尔康痛楚而无奈的看着顾正,一抱拳。 “千言万语,说不出我心里的感谢!一切拜托了!请您尽全力,帮我找到她!” 顾正一点头,调头而去。 尔康和箫剑沮丧的回到四合院,小燕子就急急忙忙的迎上前来。 “找到了吗?紫薇呢?紫薇呢?” 永琪一看两人脸色,心已经一沉,问: “没有线索吗?一点都没有吗?” 尔康筋疲力尽的倒进一张椅子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箫剑摇摇头说: “我已经找了一个很有力量的朋友,现在,布下天罗地网,到处去打听了!我们回来等消息。” “什么时候才有消息呢?”小燕子着急的喊:“在我们等消息的时候,紫薇有没有危险呢?如果坏人把她扣住了,欺负她,占她便宜,怎么办?她现在连打死一只小蚂蚁的能力都没有……” “小燕子……”永琪急喊,要阻止小燕子说下去。 小燕子连忙住口,只见尔康面色如死,眉头紧蹙,用双手蒙住了脸,仆在膝上。那种痛楚,像是已经不胜负荷了。 小燕子怯怯的看着尔康,半晌动也不敢动。然后,她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热茶,双手捧到尔康面前,悔恨的、小小声的说: “尔康,对不起,我错了,真的对不起!你好累,是不是?一定走了好多路,吹了好久冷风,赶快喝一杯热茶……” 尔康心中一抽,猛的一抬手,把那碗茶打落到地上去了。他抬起眼睛,恨恨的看着小燕子,哑声的说: “你走开!不要管我!” 小燕子呆呆的看着尔康,眨巴着大眼睛,拼命咬着嘴唇,忍着眼泪。 永琪和箫剑都被尔康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平时尔康温文儒雅,几时有过这样失常的举动?永琪看到小燕子咬牙忍泪的样子,就按捺不住,冲上前来,说: “尔康,何必呢?你心里的着急和痛楚,我们每个人都知道,都了解。事实上,我们跟你一样着急,一样伤心。小燕子刚才已经把自己骂了几千几万次,如果她可以让时间倒流,她一定宁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愿失去紫薇。她倒茶给你,跟你道歉,向你请罪,你就算不原谅她,也不必这么凶……我们是‘一家人’呀!有任何灾难和痛苦,我们一起承担就是了……” 尔康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握着拳头,对永琪吼道: “不要说大话了!什么‘一家人’?什么‘一起承担’?失去紫薇,对你们的意义和对我的意义怎么能够相提并论?我的着急和痛苦,你们怎么会了解?如果你们了解,如果你们和我一样在乎紫薇,今天紫薇怎么会失踪?你让开,不要跟我说大道理,我现在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道歉、请罪对我有什么用?我不要小燕子的道歉和请罪,我只要紫薇回来!只要紫薇安安全全的站在我的面前……其他的事,全部免谈!” “为了紫薇,你把我们所有的友谊都置之不顾了,是不是?”永琪生气了:“你一直是个最有气度最有风度的人,现在怎么变得这样不近情理……” “此时此刻,你还跟我讲风度气度?”尔康愤怒的说:“我哪里还有精神来顾及风度气度?你们谁都不要惹我,尤其是小燕子!最好离我远远的,免得我控制不住自己!老实告诉你们,我的世界已经天崩地裂!只要一想到紫薇现在可能的处境,我就恨不得把小燕子给杀了……” “你……你也不能全怪小燕子呀……”永琪喊。 谁知,小燕子往前一冲,一迭连声的喊: “该怪我!该怪我!都是我的错!永琪,你不要帮我说话,让尔康骂我!”说着,她把脸孔往尔康面前一仰,闭着眼睛,惨然说:“尔康,你给我两耳光,我生平最恨别人打我耳光,可是……我给你打,是我欠你的,是我欠紫薇的!” 尔康瞪着小燕子,永琪生怕他真的打下去,就往中间一拦。 “不可以!”永琪喊。 尔康咽了一口气,废然的摇摇头,忽然掉转身子,往门外就冲了出去。 他直奔马房,跳上一匹马背,就策马狂奔,穿过冬日的枯林、旷野。他心里在疯狂般的呐喊着: “紫薇,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告诉我,用你的心灵告诉我!我们一向心灵相通,以前你失踪过一次,我都会在幽幽谷和你重逢!现在,用你的心灵,告诉我,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他疾奔了一段,终于勒马站住。但见落日正在沉落。他看着落日,默然片刻,骤然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落日狂呼: “紫薇……”他那悲凉的声音,穿云透天而去。 后面马蹄传来,永琪骑马追了过来,喊着: “尔康!” 尔康没有回头,永琪策马过来,停在他身边。 “尔康,回四合院吧!万一顾正有消息给我们,你错过了,不是不好吗?” 尔康抬头,凄苦的看着永琪。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为什么所有的悲剧,都围绕着紫薇?老天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永琪深深的看着他,真挚的说: “紫薇会没事的,我有强烈的感应,紫薇不会有事的!俗话说,‘乌云遮不住天空,霜雪敌不过太阳’,紫薇在我心里,像天空,像太阳,不论有多少风霜雨露,终究会云散风清,阳光普照的!” “说得好!”尔康感动了:“以前,紫薇受伤拔刀的时候,皇上说,他贵为天子,不许她有事,结果,紫薇果然好了!现在,你说这话,你是天子的儿子,你是阿哥,但愿你也有金口!” 永琪猛点头: “如果阿哥就有金口,我从来没有一个时刻,这样感激上苍,让我是个阿哥!” 尔康和永琪互看,那份高贵的情谊,就在两人眼底闪耀。永琪一拍尔康: “走吧!我们赶快回去等消息!” 两人回到四合院,小燕子已经烧了一些饭菜,放在桌上,但是,所有的人,没有一个肯吃。 天黑了,月亮高挂在树梢。 尔康站在窗口,一动也不动,像一座雕像。大家看着他,想着紫薇,大家的紫薇,温柔的紫薇,高贵的紫薇,可爱的紫薇,善解人意的紫薇……大家的心都痛得没有力气说话了。 就在这一片伤痛中,顾正突然来访。一进门就喊: “箫剑!紫薇姑娘的事,有点眉目了!” 尔康、小燕子、永琪、箫剑全部震动了。尔康急喊: “找到了吗?她在哪里?” “她好不好?有没有受伤?”小燕子惶急的喊。 “不忙,不忙!我还没有找到人,但是,我有一个朋友,曾老板。这个洛阳城里的花街柳巷,都是他的势力范围,我已经把紫薇姑娘失踪的情形告诉了他,他马上打听了一下,据说,紫薇姑娘可能陷在一个名叫醉红楼的地方……” 小燕子急急的问: “那个‘花街’是哪条街?专门卖花的吗?醉红楼是个什么楼……” 永琪急忙拉了小燕子一把。小燕子倏然醒觉,慌忙住口。 尔康眼神一痛,脸色如同白纸。永琪急呼: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快去找这个曾老板吧!” “是是是!我们快去……”小燕子跟着喊,就要冲出门去。 箫剑一拉永琪: “那个地方,不是小燕子可以去的地方!你还是陪着小燕子,在这儿等消息,我和尔康去找!” “我要去,我要去……”小燕子喊着。 “听箫剑的,没错!”永琪拉住了小燕子。 尔康早已急步跟着顾正,出门去了。 紫薇被关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关了多久。晚餐的时候,曾经有个女人给她送了饭菜来,但是,她一口也没有吃。她蜷缩在床上,惊恐的倾听着。 房门一开,两个大汉拿着鞭子走了进来。 “听说你不吃东西,预备绝食,是不是?”一个大汉吼着。 紫薇一颤,无助的、徒劳的睁大眼睛,哀声的说: “请你们放了我!求求你!” 大汉手里的鞭子,对着虚空一挥,发出“哗”的一声响,紫薇一个惊跳。 “放了你?门都没有?进来了,就认命吧!姑娘!我们老板娘要知道,你想通了没有?要不要好好的干?” 紫薇拼命摇头: “这是不可能的……你们这样把我抓来,实在太伤天害理了……” 唰的一声,大汉一鞭子抽了过来。紫薇看不见,被打个正着,痛得缩成一团。 “这么漂亮的小脸蛋,打花了不是可惜吗?干?还是不干?” 紫薇痛得说不出话来,拼命摇头。大汉的鞭子又抽了过来。紫薇满床翻滚,鞭子唰唰唰的抽着。 “干?还是不干?” 紫薇蜷缩着身子,摸索着,摸到床的柱子。大汉扑了过来,唰的一声,撕破了紫薇的衣服,嚷着: “妈的!到了‘醉红楼’,还装什么三贞九烈?” 紫薇扶着柱子,跳下地,站了起来。 “想逃吗?你是瞎子,要逃到哪里去?你就逃逃看……我让你逃!” 紫薇痛喊: “士……可……杀……不……可……辱!”就一头撞在柱子上。 紫薇跌在地上,额头上,立刻肿了一个大包。大汉大怒,把她拎了起来,看了看,没什么大碍,就把她摔在床上,大骂: “撞头?你敢撞头?真他妈的寻死啊?你撞不死,我打死你……” 鞭子“唰”的一声,又抽了过去。 正在这时,房门“砰”的一声撞开了,老板娘急促的喊着: “不要打了,这……大水冲了龙王庙……嘿嘿……” 尔康箫剑早就冲进了房间,尔康一见这个情形,几乎整个人都爆炸了。他大叫一声,就飞扑过去,一拳一脚,两个大汉立即震得飞跌出去。撞到墙的撞到墙,撞到桌子的撞到桌子,两人重重的跌落在地。 紫薇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惊恐的把自己蜷成一团,用手护住胸前被拉破的衣服,浑身颤抖,尔康痛喊: “紫薇!” 他扑到床前,去抱紫薇。紫薇已经神志不清,惊恐的一缩,恐惧的问: “是谁?是谁?不许碰我……不许碰我……” 尔康眼睛一闭,真是万箭钻心,天崩地裂,心痛如绞。他哑声的,急呼: “是我!是尔康,是尔康呀!紫薇……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吗?” 紫薇不敢相信,呆呆怔怔的,断断续续的说: “尔康?尔康?不不!”她害怕极了,拼命往床里缩去:“你骗我……骗我……我不要……不要……” 尔康脱下自己的外衣,把紫薇包住,一把抱了起来,在她耳边心碎的说: “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紫薇有了真实感了,头一歪,倒在他怀里,轻轻的吐出几个字: “是你……尔……康!” 箫剑看到紫薇弄成这样,目眦尽裂,瞪着曾老板和顾正,咬牙切齿的说: “顾兄,我还要那个带走紫薇的人!” 顾正也义愤填膺,一本正经的回答: “箫剑!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交给我吧,我不会放过他的!” 尔康和箫剑,终于救回了紫薇。 马车停在院子里,尔康抱着紫薇下了车,走进客厅。小燕子像箭一样,冲了过来,看到紫薇回来了,就惊喜的、痛悔的扑了过去,喊着: “紫薇!紫薇……谢天谢地,你回来了,尔康他们把你找到了……我真对不起你,我是混蛋,我是大杂碎,我是猪!是狗!是神经病!你……流血了……我去拿药箱……我去拿紫金活血丹,和白玉止痛散……” 尔康看着遍体鳞伤的紫薇,对小燕子更是有气,抱着紫薇一退,愠怒的说: “你离我们远一点,再也不用你来管我们的事!你让开!” 小燕子像被打了一棒,踉跄后退,睁大了浸着泪水的眸子,痛楚的看着尔康。 永琪着急的上前,看看狼狈的紫薇,再看面如白纸的尔康,急促的说: “尔康,人找了回来,你就不要生气了!紫薇怎会弄成这样?她被谁带走了?被谁欺负了?我们赶快给她上药,换衣服……小燕子!你去给紫薇找一身干净衣服,我去井边提水,先给她清洗一下,检查一下有多少伤口……” 尔康再一退,硬帮帮的说: “不劳费心!你们都让开,我自己会照顾她!” 尔康就抱着紫薇,走进卧房里去了。 永琪一愣,半晌无语。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箫剑。箫剑摇摇头,沉痛的说: “我们在一家妓院找到她,她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衣服也撕破了,头上的伤口,是撞柱子撞的!还好,她拼死保住了她的清白!” 小燕子一听,紫薇居然弄得这么惨,就用手捂住嘴,眼泪不停的掉,语不成声的说: “妓院?老天啊!紫薇怎么受得了?尔康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紫薇也不会原谅我,我自己也不会原谅我……”说着,就用双手捶着自己脑袋:“我怎么这样糊涂?我除了闯祸,还会做什么?还会做什么……” 永琪急坏了,拼命去拉住她,说: “不要这样子!紫薇眼睛看不见,陷在妓院一定受了好多的委屈,好大的打击,满身都是伤口,这个时候,她会需要你的!你不要被尔康的态度给吓住,尔康是太心痛,太难过了,才会这样!你是紫薇的姐姐,不管尔康给你多大的难堪,你还是要去照顾她呀!” “我算是什么姐姐?我算是什么狗屁姐姐?我把紫薇害得这么惨!我该被乱刀砍死,被五马分尸!紫薇……她一定恨死我,她再也不会要我这个姐姐了……” 箫剑看着这一切,深深震憾着,就走到窗前坐下,拿出自己的箫,吹了起来。 箫声绵绵袅袅,有如天籁般响起,带着无比平和的镇定力量。 小燕子终于平静下来了。 尔康抱着紫薇,走进房间,把她小心翼翼的放上床。他就坐在床沿上,拉开那件包着紫薇的外衣,想去察看她的伤势。 紫薇一颤,迅速的用手拉紧了衣服。 尔康怔了怔,不敢刺激她,急忙拉开棉被,把她盖住。他握住她的手,痛楚的、温柔的、请求的说: “紫薇,我必须给你检查一下,我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伤?我们两个,已经这样好,这样密不可分,我们的心灵,早已结合成一体,你还在乎让我检查吗?给我看看,好不好?” 紫薇拉紧衣襟,拼命摇头。 “好好!我不碰你,你不要紧张。可是,你头上的伤口,一定要处理,我去提水,我去拿药……只离开你一下下,好不好?” 紫薇紧紧的攥着他,不说话,也不放他走。尔康凝视着她,心中的痛楚,像潮水一样汹涌,充塞在四肢百骸里。他不知道要怎样来表示心中的怜惜和悔恨,更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她,才能治好她心灵和肉体双重的创伤?他俯下身子,把嘴唇贴在她的额头上。就这样熨贴着她,好久都没有动。然后,他抬起头来,凄苦的、仔细的看着她,低声问: “紫薇……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我答应过你,要保护你,要当你的眼睛,当你的拐杖,可是,我居然放掉了你的手……我一直怪小燕子,其实,我应该怪的是我自己!就算问路,我也应该牵着你的手去问,不该把你交给小燕子……我让你在失明的无助和痛苦下,再饱受身心两方面的摧残……自从认识你以来,我为了你,几度尝到‘万箭钻心’的滋味,但是,都没有这一次这样强烈!我心痛自责到快要死掉了……紫薇,你还会原谅我吗?” 一直没有力气反应的紫薇,听了尔康这篇话,再也忍不住,泪珠滑下了眼角。 尔康用手指抹掉了那泪珠,也痛楚得无力说话了。 这时,小燕子悄悄的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她手里捧着一盆干净的水和帕子,匆匆的放在桌上,就悄悄的退出门去。 这小小的声音,仍然让紫薇惊动了,她侧耳倾听着。 房门又悄悄的推开,小燕子再度蹑手蹑脚的走进来,把医药箱放在桌上,药膏药瓶通通放上桌。然后,她红着眼眶,飞快的扫了紫薇和尔康一眼,再退出门去。 紫薇吸了口气,精神和心力都在慢慢的恢复。她紧握了尔康一下,终于开口了: “尔康……” “是!”尔康一振,慌忙应着。 “给我喝一口水!” “是!” 尔康放开紫薇,奔到桌前,倒了一杯茶过来,扶着紫薇,看着她喝下去。 紫薇喝了水,似乎好多了,依偎在尔康怀里,振作了一下自己,轻声的说: “还好,我没有失身,我还是你的紫薇,干干净净的紫薇……我好怕我会保不住自己,好怕好怕……” 尔康一听,更是心痛得一塌糊涂。 “我把你陷进这种地方,让你受到这种屈辱,我真的……太难过了……” 紫薇再振作一下,就用手摸索着尔康的脸,怜惜而深情的说: “我……没事了!你不要自责,不要痛苦了!今天发生的事,完全是个意外,我们每一个人,你、我、小燕子……都没有准备好,如何适应有个盲人的生活。我们大家都在‘摸索’,所以,才会有状况发生!我承认,我吓坏了!但是,现在,我又回到你的身边,感觉到你握着我的手,听到箫剑在吹箫,感觉到小燕子跑出跑进,知道我们又在一起了……我好幸福!有你们大家这样爱着我,每次,都在我最危险的时候,把我救出来……我感动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 尔康听到紫薇这样一篇话,太激动了,悲喜交集: “你说了这么好话!而且说得这么好,这么体贴,这么有条理!你怎么不骂我怪我,责备我呢?我挨了骂,可能会舒服一点!你非但不骂我,你还安慰我!你……实在太好太好了!” 这时,小燕子又轻轻的推开门,捧了一个托盘进来,里面放着热腾腾的饭菜,她把托盘放在桌上,祈谅的双手合十,对尔康拜了拜,指指饭菜,就转身向外走。 紫薇听着声音,忍不住喊: “小燕子?小燕子……是不是你?怎么都不理我呢?” 小燕子站住了,回头看紫薇,眼泪汪汪,怯怯的、小小声的回答: “是我……我给你送一点吃的东西来,你知道我不会烧菜,好难吃,你马马虎虎吃一点……我不吵你了……我走了……”说着,一面擦眼泪,一面往外走。 “小燕子!”紫薇喊:“你要去哪里?我需要你帮忙呀!” 小燕子一听,受宠若惊,喜出望外,乒乒乓乓的冲了过来,眼睛闪亮的喊着: “是吗?是吗?紫薇,你要我帮忙?我没有听错吗……” “怎么会听错呢?”紫薇说:“我看不见,你不帮我,我怎么办呢?” 小燕子站在紫薇的床前,目不转睛看着她,不相信的说: “紫薇……你还认我?你还把我当姐姐?你还要我帮忙?” “什么‘认不认你’?”紫薇惊愕的说:“怎么分开一下子,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我不配当你的姐姐呀!尔康把你交给我,就那么一点点时间,我居然让你被坏人抢走……我看到那个围棋,就把什么都忘了!我太坏了,坏得莫名其妙,坏得岂有此理,坏得乱七八糟,坏得不得了!你打我吧!”小燕子说着,就抓着紫薇的手,劈哩叭啦的打着自己:“如果你不要认我这个姐姐了,你就坦白告诉我……尔康说,以后我们大家分手,各走各的路……可是,我……我……我舍不得你们呀!” 紫薇抽回了自己的手,不肯打小燕子,惊喊: “尔康!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为什么要吓小燕子?我们大家,不是一家人吗?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尔康看着这样的紫薇,心里充满了感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低声说: “你不见了,我就语无伦次了!好……”他抬头看着小燕子:“我收回那些话!不再怪你了,不再气你了!” 小燕子听到尔康这样说,好感动,好感激,“哇”的一声,又哭了。 紫薇就伸手,紧紧的握住了小燕子的手,喊道: “傻瓜!我已经看不见了,如果你再跟我分手,谁来帮助我呢?谁来照顾我呢?我离不开你们每一个人啊!何况,拜把子是拜假的吗?玉皇大帝和阎王老爷都看着我们呢!小燕子,不要再说傻话了,我们一起上过断头台,一起坐过监牢,一起干下许多轰轰烈烈的事,一起逃出‘回忆城’……世界上,哪儿再找得到比我们更密切的姐妹呢?我们这种情谊,是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分裂和拆散的!你永远是我的姐姐!你赖都赖不掉了!” “紫薇!” 小燕子喊着,伸手一抱,两个姑娘就紧拥在一起。 旁观的尔康,喉咙口哽着,眼睛湿漉漉。 半晌,紫薇推开了小燕子,哑哑的说: “小燕子!赶快帮我找一身干净的衣服……我只要一想到,我在那个妓院里呆了大半天,我就浑身发毛!我要好好的洗一个澡,才有心情吃东西!尔康,你把我弄丢了……罚你去给我烧洗澡水!” 尔康看到紫薇又活过来了,被她鼓舞着,感动的、有力的应道: “是!” “哪里还轮得到尔康去烧洗澡水,永琪和箫剑已经烧了几大桶!”小燕子嚷着:“尔康,你只要去提进来就是了!” “是!”尔康再应着,这才含笑带泪的出去提水。 “小燕子!你也要罚……”紫薇再说:“罚你帮我洗澡!” 小燕子笑了,屈了屈膝,一摔帕子,大声应着: “喳!奴婢遵命!” 第十一章 这天,阳光灿烂的照射着。 在四合院的院子里,小燕子忙忙碌碌的摆了一个香案,插上香,摆上水果。紫薇神清气爽的坐在一张椅子里,尔康坐在她身边。永琪、箫剑都好奇的看着小燕子,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小燕子摆好香案,就虔诚的在香案前一跪,双手合十,对着天空说: “天上的各路神仙!玉皇大帝,如来佛,王母娘娘,观音菩萨……你们听着,你们看着,我小燕子在这儿对天发誓,如果我下次再毛毛躁躁,耽误大家的事,害紫薇受伤,我就会被闪电劈死,被毒蛇咬死,被马车撞死,被敌人打死,被河水淹死,被绳子勒死,被蜜蜂螫死,被尔康掐死……” 大家睁大眼睛看着她,见她说得一本正经,都不好去打断她。 尔康听到“被尔康掐死”这种话都出来了,就忍不住上前了,说: “好了!不要发誓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有句话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有这样惨痛的经验,以后不要再犯就好了!” “什么‘前面石头后面狮子’?”小燕子抬头看着尔康,说:“这种绕口令我听不懂,但是,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 尔康笑了,对于自己的坏脾气,也有一点歉意,诚挚的说: “你这两天,表现这么好,自己下厨房,做东西给每一个人吃,照顾紫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在值得奖励,我看了,感动得不得了,不怪你了!不生气了!” 永琪就心痛的走过去,把小燕子搀了起来,说: “好了好了!不要跪在这个硬帮帮的地上了!你的诚心诚意,大家都了解了。”说着,也抬头看着尔康:“你的气消了吗?不和我们‘各奔前程’了吗?大家讲和了吗?” 尔康的手,重重的搭在永琪的肩上,惭愧的说: “一时情急说的话,你们不要放在心上了!我给大家道歉!”说对众人一抱拳:“各位,包涵了!” 箫剑感动的一笑,说: “我要去买一点好酒,管他什么状况,我想喝酒!庆祝我们大家又一次‘劫后重生’!” “你们知道我想干什么吗?”紫薇微笑的问。 大家全部热心的仆过去,七嘴八舌的追问: “想干什么?想干什么?” “我好想念我的琴,可惜没有把琴带来!”紫薇怀念的说:“那天听到箫剑吹箫,我就技痒起来,眼睛看不到了,弹琴大概不会受影响吧!” 尔康就积极的说: “我去帮你买一把琴来!洛阳这么大,应该也有乐器店吧!” “不要买了!”箫剑说:“我帮你做一个!你弹十五根弦的琴,还是二十一根弦的琴?” “二十一根!” “好!”箫剑一点头:“二十一根弦的琴!我帮你做,做乐器,我是学过的!你知道最好的琴弦应该用什么材料吗?” “不知道!” “应该用马尾的毛!”箫剑说:“但是,不能太粗的毛,也不能太细的毛,要马尾巴中间的,不粗不细的那几根!等我做好了,你一弹才知道其中的美妙!” 尔康惊看箫剑,忍不住问: “箫剑!你到底是谁?” 箫剑眼光一闪,大笑说: “这是一句什么话?我们朝夕相处,肝胆相照,还问我是谁?” 尔康深思的、研究的看着他: “和你接触的越多,越觉得你深不可测!你交游满天下,机智过人,转折两道,都有来往,东西南北,没有地方不熟悉!在北京,你有老欧,在洛阳,你有顾正!在其他地方,大概还有很多意外等着我们发现!再加上你的武功,你的箫,你的诗,你还会做乐器……你这种人物,怎么会埋没在江湖?” “你把我说得太神了!什么‘深不可测’?这四个字应该用在你们身上!我和你们交往以来,才知道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真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亲情’……这些,都是我一辈子没有接触过的!在你们这种‘深不可测’的感情里,我觉得……我整天被你们感动来感动去,被你们影响同化,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了!”箫剑说着,就大笑起来:“哈哈!我去找木材,给紫薇做琴!” 箫剑就扬长而去了。 小燕子一脸深思的表情,看看紫薇,转着眼珠。箫剑要给紫薇做琴,自己也应该尽点力吧!此时此刻,小燕子真恨不得为紫薇做牛做马,来赎回自己的罪孽。 于是,小燕子不声不响的去了马房,把一匹马从马房牵了出来。 走到后院的空地上,她站住了,拍拍马脖子,说: “好了!好了!就站在这儿,别动!” 马站住了。小燕子就对着那匹马,一本正经的说道: “马儿!你听好,我要跟你要一点东西!这点东西,对你没有什么用处,对紫薇可大大有用!紫薇对我那么好……我害她受了那么多苦,她都原谅我,还帮我骂尔康……这种妹妹,哪儿去找?所以,我现在要帮箫剑,给她做一个琴!这个琴呢?需要你尾巴上的几根毛!所以,我要在你的尾巴上拔毛了!你跟我合作一点,不许踢我!听到没有?” 她对马儿说了一大篇话,就认为已经把马儿“搞定”了。于是,她走到马尾的方向,有点害怕,又拍拍马屁股说: “马儿,我先给你‘拍马屁’!我多拍两下,你千万千万不可以生气哟!”就唱歌似的,一面拍马屁,一面唱着:“马儿好,马儿妙,马儿刮刮叫!给我几根毛,做个好宝宝……好了!我要拔毛了!” 小燕子就一掀马尾巴。 岂料,马儿一声长嘶,整匹马直立起来,四蹄飞踹。小燕子一根毛都没拔到,就被那匹马踹翻在地了。小燕子痛得呲牙咧嘴,躺在地上对马儿伸拳头: “马儿!你实在不给面子!尾巴上几根毛,你也小器?你简直是那个那个……”转动眼珠,想了起来:“那个‘一毛不拔’!现在,我才懂了,为什么小器鬼,要说‘一毛不拔’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小燕子哼哼唉唉的爬了起来,揉着摔痛了的屁股,再歪着头研究那匹马。那匹马似乎也知道小燕子对它不怀好意,也瞅着她。一人一马,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对峙了好一阵子。然后,小燕子一摔头说: “你喜欢被人骑?是不是?好,我先骑上马背再说!” 小燕子就反着身子,跃上马背,脸对着马屁股。她坐稳了身子,发现马儿没有敌意,就把整个身子,趴在马背上,再拍拍马屁股,说: “好!我骑着你,你有‘安全感’了吧?我是你的‘主人’,不是你的‘敌人’,懂了吧?好!我要拔毛了……” 小燕子就捞起了马尾巴,嘴里还念叨着: “不能太粗,不能太细,要中间的那几根……” 这一下,那只马儿大受惊吓,一声长嘶,拔腿就跑。小燕子大喊: “马儿!马儿!不要跑啊……”她怕摔,紧抱着马屁股,趴在马背上。 马儿就带着一个倒骑着马的小燕子,飞奔起来。小燕子觉得不妙了,大叫: “救命!救命……不好了!救命啊……” 小燕子的喊声,惊动了箫剑,奔了过来。一见到这种状况,大惊,喊: “小燕子!你这是在干什么?表演马术还是特技?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小燕子已经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箫剑冲上前去,急忙一接,小燕子落在箫剑怀里。 这时,永琪也听到了声音,冲了过来,正好,看到小燕子躺在箫剑怀里。永琪顿时脸色一变。马儿还在奔跑,小燕子大喊: “永琪!你赶快拦住那匹小器马!别让它跑了!我们只有这两匹马,还要它拉车呢!” 箫剑放下小燕子,惊魂未定,瞪着她问: “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倒着骑马?” 永琪拉住了那匹马,牵着马走过来,也纳闷极了,问: “你好端端的,怎么惹了这匹马?” “我跟你们说,这匹马太不够意思了!”小燕子气呼呼的喊:“我不过要拔它几根毛,它就对我又踢又踹,害我摔了一个大斤斗!我骑上去,它也不许我碰它的尾巴!” 永琪惊愕得张大了眼睛: “拔它几根毛?你要拔它的毛?它怎么得罪你了?” “不是得罪我了……是要帮紫薇做琴呀!不是要马尾巴上的毛吗?我跟它商量了好半天,它还是不肯给我!简直是‘一毛不拔’!” “小燕子,你会了一句成语!”永琪惊喜的说。 箫剑看着他们两人,笑着摇摇头,走进马房,拿了一把大剪刀出来。 “如果做琴的人,都像你这样去拔马尾,大概全体被马踢死了!哪有这么笨呢?”箫剑举起剪刀。说:“你看好了!拿一把大剪刀,乘这匹马儿不注意的时候,‘唰’的一下子,剪下一撮毛来……”一边说,一边已经眼明手快的剪下一撮马尾来:“剪下来了,再慢慢的挑!懂了吗?哪有人倒骑在马背上,对着马屁股拔毛的?你没有被踢死,没有被摔死,算你命大!” 小燕子看得目瞪口呆,对箫剑佩服得五体投地。 “呵……原来这样简单啊?我真笨!笨死了!箫剑!你好伟大!你好聪明!你什么都会,你真了不起!” 箫剑深深的看着她,满脸的笑意。 永琪看着两人,突然落寞起来,觉得被什么东西刺痛了。 琴做好了。 这天,大家都坐在房间里,围绕着紫薇,听她弹琴。 紫薇的手指,熟练的滑过了琴弦。琴声叮叮咚咚,美妙的响着。紫薇惊喜的说: “这马尾做的琴弦,真的不同凡响!” “这弹琴的人,才真的不同凡响!”箫剑也惊喜的说。 尔康用手托着下巴,只是痴痴的看着紫薇。紫薇弹完前奏,就扣弦而歌,唱着: “梦里听到你的低诉, 要为我遮雨露风霜, 梦里听到你的呼唤, 要为我筑爱的宫墙, 一句一句,一声一声 诉说着地老和天荒! 梦里看到你的眼光, 闪耀着无尽的期望, 梦里看到你的泪光, 凝聚着无尽的痴狂, 一丝一丝,一缕一缕 诉说着地久和天长! 天苍苍,地茫茫 你是我永恒的阳光! 山无棱,天地合 你是我永久的天堂!” 尔康听着紫薇的歌,看着她的人,更是如醉如痴了。 紫薇弹完了琴,停止了唱歌,大家仍然陶醉感动在歌声里,都久久无言。紫薇一叹,说: “虽然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我还能弹琴,还能唱歌,还能感觉你们大家对我的好……生命,还是很美妙的!” “紫薇!你弹得太好了,好听得不得了!”小燕子赞美着。 “有你卖命给我‘拔马尾’,做了这么名贵的一张琴,我弹得得心应手!”紫薇笑着,对大家说:“谢谢你们大家!” 正说着,外面传来敲门声。柳红的声音响了起来: “有人在家吗?” 众人全部惊跳起来。永琪惊喊: “是柳红!他们赶到了!” 紫薇就惊喜的站起身子,喜悦的喊: “金琐!金琐……是不是金琐来了?” 尔康急忙上前,搀扶着紫薇。 小燕子早已把房门打开,只见柳红兴奋的奔进门来。 “哈!总算找到你们了!”柳红嚷着:“你们未免太小心了吧?记号留得那么少,害我找来找去找不到,跑了好多冤枉路,差点离开洛阳,继续往南边走了……” 小燕子不等柳红说完,就拉住她,嚷道: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柳青和金琐在后面吗?” 柳红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抬头看紫薇: “紫薇,柳青有一句话要我带给你,我这人肚子里也藏不住话,我就直接说了!他说,他问你要了金琐!” “他……什么?要了金琐?”紫薇愕然的问。 “是呀!”柳红欢声说:“金琐摔到悬崖下面,脚受伤了,柳青帮她接骨……” “金琐的骨头怎样?接骨?难道骨头断了?”紫薇惊问。 “你不要着急,骨头没断,脱臼了!还好柳青会接骨,已经帮她接好了!不过,两人经过这样一场灾难,不知道怎样,就情投意合了……我看他们那个样子,就像小燕子常说的话,是‘快乐得像老鼠’……所以呢,因此呢,大概呢,一时之间,他们也追不上我们了!” 小燕子睁大眼睛,惊喊: “哇!分别没有多少天,居然发生了这样的好事!金琐和柳青……他们真是慢半拍!认识了这么久,现在才对上眼!哎呀,太好了!紫薇,是不是太好了?” 紫薇喜出望外,抓着尔康的手,喊道: “尔康!尔康……她找到了自我,也找到了幸福!你的坚持是对的!你一直有先见之明……她终于拥有属于她的‘情有独钟’了!我太高兴了,太太高兴了!可见,老天对我们还是很好,是不是?” 尔康感动着,放下一个心事了,深切的凝视着紫薇: “是!老天对我们都很好,除了对你……如果你的眼睛能够好起来,我想,我对我们所有的磨难、所有的遭遇,都再也不会有怨言了!” 柳红直到这时,才发现紫薇有些不对劲,赶紧看着紫薇问: “眼睛怎样了?紫薇,你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她的眼睛看不见了!”永琪难过的说。 “什么?看不见了?怎么会看不见了呢?有没有看大夫呢?”柳红急急的问。 “已经把洛阳的大夫都看完了!”小燕子小声的说。 柳红大震,不敢相信的瞪着紫薇。紫薇就嫣然一笑,欢声说道: “看不见也有看不见的好处,现在,听觉比以前强多了!一片叶子落在地上的声音,我都听得到!你们叹气的声音,你们心里的惋惜,我都听得到!当你看不见的时候,你的感觉会特别敏锐,感觉到许多以前感觉不到的东西!我觉得很幸福,所以,你们不要为我伤感了!” 大家面面相觑,彼此互看,都为紫薇深深难过着,却没有人敢表示出来。 尔康就下决心的说: “好了!柳红已经归队,金琐和柳青也有了下落,我想,我们不要再在洛阳耽搁了,这儿的大夫,都已经看过了!我们不如改道去均县,从均县去襄阳!箫剑,你在均县和襄阳有熟人吗?” “虽然没有,可以随时建立!人与人之间,都是从陌生变成知己的,就像我们大家一样!好吧!我们马上动身!去均县!” 马车在山谷中行行重行行。 箫剑和永琪坐在驾驶座,驾着马车。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一大段,忽然,前面豁然开朗,来到一个山谷,只见一条溪流,蜿蜒而过。流水铮琮,鸟声啁啾。水边,巨石嵯峨,山明水秀,风景如画。箫剑一拉马缰,马车停了。 “走了大半天,连一个农家都没看见!这儿有水,我们休息休息!” 小燕子和柳红跳下车。尔康搀着紫薇也下了车。 小燕子看到有水,就和柳红拿了水壶,去盛水。 “哇!好清的水,不知道有没有鱼?我们来钓鱼好不好?”小燕子嚷着,就扬着声音问:“箫剑,你会不会做钓杆?我们来比赛钓鱼!”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钓鱼?”永琪问。 “为什么没有心情?我们不要把自己当成在‘逃难’,我们要把自己当成在‘游山玩水’!不管多苦,还是要开开心心才好!”小燕子说。 尔康扶着紫薇,小心翼翼的走着。 “来!走这边!我扶着你,小心,地上不平,有好多石头!” 尔康把紫薇扶到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小燕子看着水,忽然惊喊起来: “紫薇!紫薇!水里真的有鱼耶!你看,你赶快来看!它们好自在啊!”就比手划脚的说道:“鱼儿在水里溜来溜去,溜来溜去……”她忽然想到紫薇看不见,声音就低了下去:“对不起……紫薇,我忘了你看不见……” 紫薇却若无其事的晒着太阳,笑着问: “小燕子,这个‘溜来溜去’的‘溜’字怎么写?你知不知道?” 小燕子转动着眼珠,存心要让紫薇开心,就欢声的接口: “溜字?当然知道了!在水里面来来去去就叫作‘溜’,所以,‘溜’字,就是水字边再加一个‘去’字!” 果然,紫薇噗哧一声,笑了。柳红就去打小燕子,嚷着: “你别气死人了,这个水字边一个去字,念作‘法’!和尚作‘法事’的‘法’!‘犯法’的‘法’!连我都知道!你居然有本事念成‘溜’,不佩服你都不成!” “这中国的文字,太怪了!明明是‘溜’字,它要念作‘法’,不是太怪了吗?不是我不会念,是造字的人,脑筋有问题!” 尔康看到紫薇笑了,心里激荡着感动,就凑着紫薇的兴致,说道: “小燕子!我说一个笑话给你听!以前有个秀才,和你一样聪明,也把这个‘法’字,念成‘溜’字!后来碰到一个和尚,那个和尚偏偏认得这个‘法’字,两个人就吵了起来!一吵,就吵到县太爷那儿,谁知道,这个县太爷也和你一样聪明,不认得几个字,心想当然是秀才对。就判定这个字念‘溜’!和尚不服气,在公堂上大吵大闹,咬定这个字念成‘法’!县太爷一生气,就叫人打和尚五十大板。和尚一面挨打,一面高声念:‘自从十五入溜门,一入溜门不二心,今天来到溜堂上,王溜条条不容情!’县官别的也听不懂,最后一句听懂了,生气的喊:‘王法条条,怎么念成王溜条条?’和尚哭着说:‘大老爷要溜,小的只好溜!’” 尔康的笑话说完,众人就哄堂大笑起来。 箫剑好感动的看着大家,就坐在水边石头上,吹起箫来。 大家苦中作乐,气氛好极了。 忽然,马儿一声长嘶,紫薇整个人惊跳起来,惊慌的大喊: “追兵来了!追兵来了……” 尔康赶紧抓住紫薇的手。说: “不要怕!不是追兵,只是马儿……” 尔康话没说完,蓦然之间,四周岩石后,十几个黑衣人飞扑而至,个个手持武器,直扑六人。箫剑大喊: “保护小燕子和紫薇要紧!” 箫剑就拔剑在手,和那些黑衣人打了起来。柳红、永琪立刻跃起身子,和敌人奋战。小燕子大喊: “又来了!以为我们好欺负!你们人多,是不是?左来一次,右来一次?来!打就打!只要不用鱼网,谁怕谁?我跟你们拼了……” 小燕子就一头飞撞过去,对方立刻举刀相对,小燕子的头,就对着刀锋冲去。永琪和箫剑大惊,双双没命的扑过去抢救小燕子。大家就大打起来。 尔康拔出腰间的鞭子,保护着紫薇,鞭子舞得密不透风,不让任何人接近紫薇,嘴里不断喊着: “紫薇!你不要怕,有我保护你,你就坐在那儿,千万不要动!” 紫薇拼命向四周看来看去,奈何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四周刀锋划空,武器相撞,乒乒乓乓,呼呼作响……吓得魂飞魄散,动也不敢动。 这次的黑衣人,和上次完全不同,个个带着武器,下手狠毒。有几个黑衣人,就专攻尔康,着着进逼,尔康顾此失彼,其中一个,长剑一剑劈向紫薇头顶,下手之狠,明显要夺去紫薇性命。尔康大惊,及时一鞭挥去,卷飞了长剑。尔康伸手抱住紫薇,想跳出战场,黑衣人一剑攻来,嗤的一声,在尔康手腕上留下一道血痕。另一个黑衣人,就挥剑对着他头上砍下。 尔康抱着紫薇,就地一滚,躲开了那一剑,孰料另一个黑衣人,持剑直刺下来。 箫剑及时赶到,一剑挑开了敌人的长剑。紫薇听着声音,胆战心惊: “尔康!你受伤了?是不是?放下我,不要管我了!” 尔康抱着紫薇闪开,大叫: “来人是谁的部下?为什么要下杀手?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吗……” 尔康话没说完,对方又一剑刺来。尔康没有时间再说话,只能全力应战。 小燕子、永琪、柳红、箫剑也和敌人打得难解难分。敌人一剑,直奔永琪面门,永琪一躲,后面又一剑刺来。永琪直跳起身,才落地,又一剑刺来,招招都要置永琪于死地。永琪急了,一面奋战,一面大喊: “来人是谁?报出名来!对我,也敢下杀手?” 迎面的一个黑衣人,正是皇后的杀手巴朗,用黑巾蒙着口鼻,阴恻恻的说: “我们奉旨,格杀勿论,取你们的首级去复命!无论是谁,一概杀无赦!” “奉旨?杀无赦?”永琪大受刺激,猛然一剑刺向敌人,锐不可当。 永琪在这边奋力抵抗巴朗,尔康那边已经情况危急。主要是因为他要保护紫薇,难免捉襟见肘,顾此失彼。何况来人众多,个个武功高强。他刚刚抱着紫薇闪开一鞭,忽然看到一把长剑,直刺向紫薇。他大惊失色,急促中,只能用身子一挡,那把剑就噗的一声,刺进他的肩头,他踉跄后退,紫薇跌落在地。 紫薇看不到,听着声音,心魂俱裂。大喊道: “尔康!不要打了,我们投降吧!我们跟他们回去吧!” 紫薇话没说完,敌人舞着一个大铁锤,直打紫薇的面门。尔康带着伤,拼命护着紫薇,空手就去抓那个铁锤,一把把铁锤抢下。 箫剑一面打,一面回头看了一眼,大喊道: “尔康!你不能再顾念他们是皇室的部下了!来人个个狠毒,要取你们的性命!你还在那儿缚手缚脚,手下留情,那怎么行呢?” 尔康被提醒了,知道这已经是生死关头,再不拼命,会被赶尽杀绝,心里一痛,怒吼一声: “皇上既然要格杀勿论,对我们杀无赦!我福尔康再也顾不得君臣之义了!” 说着,他就飞舞着铁锤,滴水不漏的攻向敌人,瞬息间,打倒了两三个。他红了眼,再一阵猛攻,敌人竟被纷纷打退。但是,他这样一用力,肩上的血,就点点滴滴洒落地。 这一边,永琪护着小燕子,也打得非常狼狈。巴朗招招下狠手,打着打着,唰的一声,永琪手腕上挨了一剑。永琪的剑落地,巴朗就一剑直刺永琪心口。小燕子惊喊: “永琪!小心!” 小燕子就飞扑过来,空手去抓那把剑。 永琪看到小燕子这样拼命维护自己,大震,狂喊: “小燕子……” 危急中,箫剑飞扑过来,撞开了小燕子,挥剑对敌人刺去,把那人刺倒在地。 这一下,箫剑怒发如狂了,大喊: “我箫剑曾经对师傅发誓,绝不伤人性命,今天,要违背誓言了!” 箫剑喊完,就像闪电般,持剑迅速的刺向敌人,转瞬间,一片哎哟之声,敌人倒了一地。巴朗眼看不敌,一声呼啸,其余的敌人就跟着飞窜而去。 小燕子拔脚就追,大喊: “你们这些王八蛋!要逃到哪里去?” “小燕子!不要追,我们这儿伤兵累累!”柳红急喊。 紫薇跌在地上,魂飞魄散的喊着: “尔康!尔康……你在哪里?” 尔康用手握着刺进肩头的剑柄,用力拔出了那把剑,伤口顿时血流如注。他跪落在紫薇身边,扶起紫薇。手臂上的血,滴滴答答落下。 “我在这里,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 “我没有!你呢?你呢?”紫薇喊着,伸手去摸尔康,摸到一手的血,立即尖叫失声:“尔康……” 尔康咬牙说道: “紫薇,没想到你那个皇阿玛,对我们这样心狠手辣!我一招招留情,他们一招招都是杀手……你不急,我没有关系,一点小伤,不碍事……” “什么小伤?”紫薇惊喊:“不要骗我了!你在流血,我的天啊!你伤在哪里?在哪里?”她又急又痛,一跪落地,仰首向天,凄厉的狂喊着:“老天!让我看见!让我看见……我要看到他,我要照顾他呀……老天啊!让我看见吧!” 尔康脸色惨白,已经摇摇晃晃,听到紫薇这样一喊,就挺直身子,坚强的说: “紫薇!不要怕,流一点血,要不了我的命!我还要保护你呢!我不能倒下,也不会倒下!”说着,就一个踉跄。 这时,箫剑、小燕子、永琪、柳红都跑了过来,箫剑一把扶住了尔康。 “尔康!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小燕子惊喊出声。 紫薇一晃,就要晕倒。柳红急忙扶住紫薇,嚷着: “赶快上车!箫剑,你驾车!我和小燕子来帮他们止血!” 箫剑看了看尔康的伤势,当机立断的说: “我们不能去均县了!敌人已经掌握了我们的路线,往均县走会自投罗网!他们两个需要大夫,我们回洛阳!回四合院去!大家赶快上车!” 大家就匆匆上车。箫剑一拉马缰,马车飞驰。 车里,柳红撕开一件衣服,作成绷带,喊道: “小燕子!你扶着尔康的手,我要给他止血!” 小燕子扶起尔康的左手臂,柳红撕开他的衣服,检查了一下伤口,看到伤口那么深,心里实在担忧,看看已经急得面无人色的紫薇,不敢表示什么,只得先用止血散撒在伤口上,再给他包扎起来。 “还好是左手,但是流血这么多,一定伤到大血管!尔康,你躺下来吧!” 紫薇紧张的听着,害怕着,心慌意乱。尔康始终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握住她的手。紫薇小小声的问: “还有没有流血?还有没有?你躺下来,躺在我身上!” “没有了,血已经止住了!我还是坐在这儿比较好!”尔康说,拼命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永琪!轮到你了!”小燕子拿着药和绷带喊。 “永琪,你也受伤了吗?伤在哪儿?”紫薇更慌了。 “我没事!只是手腕划破了,一点点伤!”永琪赶紧说。 柳红再给永琪上药,绑住伤口,还好,永琪的伤口不深,流血也不多。永琪倒不担心自己,非常担心尔康,急促的说: “小燕子!车上有紫金活血丹,有白太止痛散,你赶快找出来,我们先吃了再说!” 小燕子找出了药,拿着水壶,柳红忙着给两人吃了药。 紫薇坐在尔康身边,紧紧的握着他的右手,哀声的说: “尔康,我认输了!我们回去吧!我的眼睛看不见,你和永琪都受伤了,再下去,会碰到什么事,我们都不能预料!那个大理,虽然很美,但是,离我们越来越远了。我好怕……我失去勇气……我觉得,我们已经被逼到最后关头,走投无路了!” 尔康忍着痛,撑着自已,大声的说: “怎么能认输?我不认输!我不投降!我很好,好得不得了!你看不见,才以为我伤得很重,其实,只是一条小口子!一点都不痛!哈哈,没想到,我福尔康今天的敌人,是皇上!我真正的伤口,不在手臂上,在心里!”说着,痛定思痛,就放开紫薇,用右手狠狠的打着胸口:“在这儿,皇上捅了我一刀,在这里!” 柳红急忙拉住他: “你不要再乱打乱动了,好不好?” 永琪听到尔康这样说,心里的痛楚,就排山倒海一样的涌来。他的伤痛,更胜尔康。怎么会料到,有朝一日,自己的父亲,会派了杀手来杀掉自己?他激动的说: “皇阿玛不止捅了你一刀,他也捅了我一刀,岂止一刀,捅了好多好多刀!在我的生命里,他不止是一个父亲,他也是一个神!过去的许多年,我跟在他身边,天天保护着他的安全,为了他,可以拼命!今天,他却要我们每一个人的命!” 小燕子见尔康和永琪都受伤,紫薇的眼睛又瞎了,大家流血的流血,伤心的伤心,她再怎么乐天,这时都化为伤痛,越看越难过,悲从中来,她就扑到车窗口,对着窗外放声大叫: “皇阿玛!你真的要把我们通通杀了,你才满意吗?请你看看我们,看看我们,伤的伤,瞎的瞎……你还要做到什么地步?你才满意呢?” 其实,在深宫中的乾隆,一点也不知道永琪他们的惨状。当尔康和永琪双双受伤的时候,乾隆正在延禧宫里,思念着这些离家的孩子。 这天,和令妃逗弄了一会儿小阿哥,乾隆就心神落寞起来。奶娘抱走了孩子,乾隆站在窗前,对外面的天空遥望着,久久无言。令妃察言观色,就走到乾隆身后,坦白的问道: “最近,有他们几个的消息吗?上次,说是他们之中,有人掉悬崖,有人摔马车,到底是谁?证实了吗?” “没有!这些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吧!最起码,他们应该是安全的!是不是?” 乾隆担忧的看看窗外,摇了摇头。忽然回头看令妃,激动的说道: “朕就是想不通,他们几个,跟在朕身边这么久,对于朕,还有什么不了解?明知道朕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个性!当时脾气火爆,过后就忘了!多少次他们闯祸,包括劫狱在内,朕不是都原谅了?现在,香妃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朕已经昭告天下,香妃去世了!他们应该了解朕不会再要他们的脑袋了!只要他们几个自动回来请罪,在朕面前好好的磕个头,认个错,保证下不为例,朕也就算了!为什么他们就是不回来?紫薇是不是朕的亲生女儿,朕也不在乎了!小燕子是谁的女儿,朕也弄不清楚,还不是当自己女儿一样疼吗?这样待她们,她们居然忘恩负义到这个程度,实在太没良心了!” 令妃完全没料到乾隆有这样一篇话,兴奋得眼睛都亮了。 “皇上!您原谅他们了?” “香妃的事,只要朕想起来,还是恨得牙痒痒!”乾隆终于坦白的说了:“可是,他们几个……确实牵动着朕的心!朕再怎么恨他们,却不能不想念他们!人,都有弱点,他们几个,是朕的弱点!” “那不是弱点,那是皇上最珍贵的地方!”令妃感动的说,就鼓起勇气问道:“臣妾一直有个问题压在心里,想问皇上!不知道能不能问?” “你问!” “皇上那天下令把两位格格‘斩首示众’,我们跪了一地,请求皇上刀下留人,皇上仍然说‘杀无赦’!当时,是不是完全没有转寰了?如果尔康他们不劫走紫薇和小燕子,她们是不是死定了?” 乾隆默然片刻,终于一叹。 “那天,我确实气大了,确实恨不得杀了她们……尤其当我听到狱卒说:‘说不定尔康也变成蝴蝶飞走了’那句话!对朕而言,真是难堪!但是,她们还没有到法场,这是斩格格呀!就算到了法场,就算刽子手拿起斧头的时候,照例还要等朕最后的命令呢!何况,那天,朕心里知道,傅恒已经在法场等候,如果朕的‘刀下留人’命令不到,傅恒也会用他的金牌令箭救下她们两个的!” 令妃眼睛更亮了。 “这么说,紫薇和小燕子,到了最后关头,皇上还是会刀下留人的!” 乾隆又默然不语了。令妃不禁悲喜交集,喊着: “皇上啊!他们几个,一点也不知道皇上是这种心态啊!他们并不是‘离家出走’,他们在‘逃命’啊!你怎能希望他们冒着生命的危险,来自投罗网呢?就算他们想念皇上,后悔自己的错,他们也不敢再回来啊!” 令妃说中了要点,乾隆望着天空,更加出神了。 第十二章 永琪和尔康等人,又折回了洛阳,回到四合院。 这天晚上,大夫诊治过了尔康和永琪,伤口都妥善的上药包扎了。永琪的伤口不深,大夫说是不碍事,大家安心不少。但是,尔康失血很多,伤口也很深。大夫再三叮嘱,一定要好好休息治疗。否则,整只手臂都会作废。大家听了,真是忧心忡忡。尤其紫薇,恨不得以身相代。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她坚持守在尔康床前,衣不解带。 入夜之后,尔康就开始发烧了,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神志也不清楚了。大家都守着他,不断用冷帕子,压在他的额上。紫薇站在床边,因为看不见,只能摸索着给他换帕子,又是着急,又是心痛,又是无奈。 尔康昏昏沉沉,嘴里喃喃的呓语着,每一句呓语,都是紫薇: “紫薇……不要走那边,那边有悬崖……我搀着你……紫薇!紫薇……哎呀……不好……” 尔康大喊着,从床上惊跳起来,大家急忙按住他的身子。紫薇恐惧的说: “他烧得神志不清了……他会不会死?” “别说傻话了!紫薇,你去休息!”箫剑说。 “那怎么可能?他伤成这样,就是用一百匹马来拉我,也没办法把我从他身边拉开!不管我看得见,还是看不见,我都要守着他!”紫薇坚持的说。 柳红拿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饭菜,放在桌上。着急的说道: “紫薇!你吃一点东西,我们来照顾他!” “我吃不下!” 柳红把她拉到桌前来,按进椅子里。 “你吃不下也得吃!现在已经三更了,你一直不吃,会把自己累病的!眼睛没好,脑袋上的伤也不知道好了没有?还不爱护自己,大家都倒下的话,怎么办?” 小燕子也急急安慰紫薇: “紫薇,你不要急,大夫不是说了,尔康发烧是正常现象吗?身上有个大伤口,一定会发烧!我们大家都在照顾他,你把自己放轻松一点,赶快吃东西,嗯?” 紫薇这才勉强的吃着东西。因为看不见,碗盘碰得叮叮当当响。 尔康在枕上不安的蠕动,喃喃呓语着,忽然又大喊: “紫薇……紫薇……你在哪里?” 紫薇听到尔康一喊,就像弹簧般跳了起来,本能的往床前奔去,眼睛看不到,就撞翻了桌子,杯杯盘盘,全部落地打碎了。她脚下一绊,跌倒在地。大家急忙扑过来,搀扶紫薇的搀扶紫薇,收拾碎片的收拾碎片。永琪着急的说: “紫薇,你会把我们大家弄得更乱……你也是病人,病人就不要照顾病人了!让我们来吧!” “永琪,你会说紫薇,你呢?手腕上也有伤,大夫说,也要好好休息,你怎么还不睡?”柳红说。 小燕子就心痛的嚷: “就是!就是!永琪,你赶快去睡吧!我们这儿人够多了!” “唉!我怎么睡得着呢?”永琪看着昏昏沉沉的尔康,叹气说。 紫薇充满了挫败感,无力感,摸摸索索的来到尔康床前。 尔康在迷迷糊糊中挣扎,喊着: “皇上……皇上!请饶了紫薇和小燕子!请不要……请不要赶尽杀绝……她们……她们……” 听到他在病中,心心念念,还是自己和小燕子,还是皇上,紫薇心里的痛,简直无法形容。她摸索着,握住他没有受伤的手,心碎而无助的低喊: “尔康!我真是无助极了!我看不见,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我答应过你,要作一个‘快乐的瞎子’,可是,你病成这样,我却束手无策……我知道你身上有个大伤口,心里也有个大伤口,我多想用我的心,我的手,我的眼睛来帮助你,可是,我看不见!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样再来照顾你!我好绝望!这种绝望,把我快要撕成一片一片了!尔康,告诉我,一个破碎的我,怎样来帮助一个破碎的你?” 紫薇这篇惨痛的话,弄得每个人都眼泪汪汪了。 箫剑看看紫薇和尔康,就把紫薇的琴,拿了过来,放在桌上,再拉了一张椅子,让她坐下,把她的双手,放在琴弦上。 “弹琴吧,唱歌吧!弹他最爱听的歌,唱他最喜欢的歌!” 紫薇神情一振,顺从的说: “是!” 紫薇就安静下来,扣弦而歌。 “梦里听到你的低诉, 要为我遮雨露风霜, 梦里听到你的呼唤, 要为我筑爱的宫墙, 一句一句,一声一声 诉说着地老和天荒! 梦里看到你的眼光, 闪耀着无尽的期望, 梦里看到你的泪光, 凝聚着无尽的痴狂, 一丝一丝,一缕一缕 诉说着地久和天长! 天苍苍,地茫茫 你是我永恒的阳光! 山无棱,天地合 你是我永久的天堂!” 紫薇唱着,唱完一遍,就再唱一遍。她一句一句,一声一声的唱着。她唱得痴了,满屋子的人,听得也痴了。尔康在这样的歌声中,逐渐平静了,不再呓语。 慢慢的,天亮了。日出染白了窗子,紫薇已经不知不觉的,唱了一整夜。 室内,小燕子、箫剑、永琪、柳红有的坐在椅子里,有的趴在桌子上,累得东倒西歪睡着了。 尔康在作梦,梦到自己在烈火中烧烤,像是苏苏一样。火舌卷着他,吞噬着他。但是,火焰的彼端,紫薇像个仙子,盈盈而立,唱着歌,手里像是纺纱抽丝一样,把那些火焰全部收走。火焰消失了,烧烤停止了。他勉强的睁开眼睛,看到紫薇弹琴的手,看到紫薇唱歌的唇,看到紫薇痴痴的眼神。他的紫薇,他那完美无瑕的紫薇,正在一句一句的唱着:“山无棱,天地合,你是我永久的天堂!”他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凝视着她,看得痴了。 紫薇一面唱着,一面“看向”尔康,眼光和尔康的“接触”了。 尔康痴痴的看着她,紫薇也痴痴的“看着”他。尔康蠕动着嘴唇,无声的说: “紫薇,你的眼睛好美!” 紫薇一个悸动,停止了唱歌,放下了琴,“看着”尔康。 尔康想说话,喉咙里干干的,好渴!他无声的说: “水!” 紫薇惊跳起来,惊喜的应着: “你要喝水?来了!我就来!” 紫薇奔到桌边,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端着茶杯,奔回到床前。 “我扶你,我扶你……”她说,就扶起了尔康,把杯子凑到他唇边。 尔康用没有受伤的右手,努力的撑持着,让自己坐起身子。忘了喝水,他不敢相信的、呆呆的、屏息的看着紫薇。 这时,箫剑已醒,惊愕的看着,一动也不敢动。 紫薇着急的问: “你怎么不喝?” 尔康的心急跳着,几乎从口腔里跳出来。他低低的、急促的回答: “我喝!我喝!”就用没有受伤的手,颤抖的扶住杯子,一口喝干了水,盯着她,小心翼翼的说道:“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杯?” “是!”紫薇又奔到桌边去倒水。 这样的声音,把小燕子、永琪、柳红都惊醒了,大家看到紫薇在倒水,个个惊愕得张大了眼睛。小燕子忍不住惊呼道: “紫薇……” 箫剑急忙阻止小燕子: “嘘!” 小燕子就用手堵着嘴巴,睁大了眼睛观看。永琪、柳红、箫剑也屏息看着。 紫薇倒了水,又捧到床边。 “来了!来了!”她扶起尔康,看看那包扎得密密的手臂,绷带上仍然沁出血迹,心痛得不得了:“你流了好多血!怎么办?怎么办?” 尔康凝视着她,目不转睛的说: “哪儿有血?” 紫薇看着那染血的绷带: “还说没有……绷带都染红了……” 尔康确定了,心中狂喜,再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口了,把紫薇一拥入怀,大喊: “天啊!紫薇……我会高兴得发疯!” 尔康这一动,紫薇手里的杯子碰落到地上,水也翻了。她着急的喊: “你不要动呀!会碰到伤口呀!等会儿又流血了……” 尔康热烈的、含泪的喊: “如果我的血,可以换回你的眼睛,我流再多的血,也在所不惜!” 紫薇这才呆住了,蓦然惊觉,自己又能够“看”了,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她张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瞪着尔康。尔康的脸,尔康的眼神,尔康的伤,尔康的人!天啊!她看到了,她又看到她心里的人了!她小小声的、颤抖的说: “尔康……我看见了!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的眼光,看到你的血,看到你的脸,看到你看我的眼神……我真的看到了!” 尔康狂喜的、感恩的闭了闭眼睛,虔诚的喊: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万能的上苍!感谢所有的神灵!” 紫薇再睁大眼睛,仔细的看尔康,陷进巨大的震撼中,不住口的说着: “我看见了!我又能看了!尔康……”她贪婪的摸着他的脸:“你好苍白,你好憔悴……”急忙推开他:“我碰到了你的伤口!痛不痛?痛不痛?” 尔康含泪而笑: “痛!好痛!真痛!可是,痛得好!让他痛!”说着,就用右手把紫薇抱得紧紧的,不肯松手,大声说:“若非一番痛彻骨,那有紫薇扑鼻香!” 小燕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从椅子里直跳了起来,手中的帕子往空中一扔,满房间又跑又跳,放声大叫了: “玉皇大帝!如来佛!王母娘娘!观世音……所有所有的神仙,小燕子给你们磕头了!紫薇看见了!紫薇看见了!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琪走向紫薇和尔康,含泪带笑的说: “尔康,紫薇,恭喜恭喜!我现在明白了,什么叫作‘置之死地而后生’!” 小燕子弄不懂永琪的成语,欢声大叫: “是!‘蜘蛛死了还会生’!我们是打不倒,死不掉的蜘蛛!” 柳红脸上,已经爬满了泪。眼睛里,充满了笑。 箫剑站在一边,看着他们,脸上带着深深的震撼和感动。 几天后,尔康已经可以下床行动了。紫薇也完全复明了。就连来为大家诊治的大夫,也惊奇不已,说: “没想到进步这么快,烧也退了,伤口已经在愈合了,毕竟年轻,身体的底子好!但是,还是要小心,千万不要碰到伤口,也不要碰水,我开的药,还是要吃!至于这位姑娘的眼睛,真是奇迹呀!我不是眼科大夫,对眼睛知道不多,姑娘这种病例,我也没有遇到过!我想,姑娘是心地好,命大,有菩萨保佑吧!这种暂时性的失明,可能跟脑袋上的撞伤没有关系,而是在某种刺激下失明,又在某种刺激中恢复!总之,好了就是奇迹!恭喜恭喜!” “那……不会再复发了,是不是?”尔康急切的问。 “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已经好了,就应该不会复发了!” 大夫出门去。众人好高兴,欢天喜地的送走大夫。 紫薇重获光明,实在喜出望外,忍不住站在小院里,东看西看,喊着: “好美的太阳啊,好美的小四合院啊,好美的小燕子啊,好美的柳红啊……”她看到院子里有几盆小花,看得目不转睛。 尔康走了过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从来不知道,花的颜色,这么好看!”紫薇用手遮着眼睛,看了看天空:“天空多么漂亮!那种蓝,几乎是透明的!云也这么好看,流动着,像一条河,像一首诗!” 尔康看着她,看得发呆了,惊叹的说: “最好看的,是你的眼神!这么亮,这么喜悦,这么充满了生命力……我实在太快乐了,连皇上对我们的冷酷,我都能置之度外了,因为你的眼睛里,又有了光彩!”说着,他就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把紫薇拉到面前来。 两人深深切切的互视着,好像几百年没有看到对方似的。紫薇就满眼发光的说: “尔康!再能见到你,我已经等于再世为人了!” 尔康凝视着她: “能够重新和你的眼光交会,我的幸福感实在太巨大了!老实告诉你,我早已习惯从人群中,去找寻你的眼光。每次,和你的眼光接触,我都会心中一热,然后心跳加快……自从你看不见之后,我抓不住你的眼光,每次,看到你茫然的眼神,我的心跳就变成了心痛!这些日子,我的痛苦,绝对不比你少!”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记得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吗?那是在小燕子和皇阿玛去祭天的游行上,我追着游行队伍跑,你出来拦阻我!那时,你的眼光盯着我,带着一种深刻的研究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眼光让我充满了希望,我心里仿佛已经知道,这个男人,会主宰我的生命!所以,我爬向你,抓住你的衣摆,求你帮助我!我想,人和人之间的相知相惜,除了语言,就靠眼神来传递!在我看不见你的这些日子里,我就一直回忆你的眼神,让这个回忆支撑着我!让我不倒下去!” 尔康深深的、深深的看着她,感动至深的问: “真的吗?你都没有跟我说!从今以后,我的眼神会一直追着你,希望你不要被我看烦了!” “还有一件事,一直让我好难过!”紫薇继续说:“记得在和皇阿玛出巡的时候,你有天发神经,对我说:‘你时时刻刻,给我一个眼光也好,让我知道你心中有我!’记得吗?我看不见的这段时间里,常常想起这句话,就心痛得不得了,因为,我再也不能给你那样的眼光了!” 尔康听得好心痛: “你怎么都没跟我说?你怎么都不把你心里的痛苦告诉我?”他仔细的看她的眼睛,担心的说:“紫薇,不要再看了,把眼睛闭起来,休息一下!别让你的眼睛太累了!” “我不!”紫薇热烈的喊:“我要给你那样的眼光,我要一直看着你,看着你!我好怕老天又会把我的视力收回去,我一定要看够!” “紫薇!不会的,不会的!你好了,再也不会看不见了!”尔康说着,就忘形的把她一抱,碰到伤口,痛得直吸气:“哎哟!” 紫薇跳开身子,脸孔顿时吓得雪白: “我碰痛你了!我碰痛你了……” “就算为你废了这只手,我也心甘情愿!”尔康说。 “如果我的眼睛要用你的手来换,我宁愿瞎……” 尔康立即用右手去蒙住紫薇的嘴,但是,他忘了自己左手不能动,又再度碰痛了伤口,不禁痛楚吸气,但却不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 紫薇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神里,是无尽无尽的爱。 这天晚上,小燕子太高兴了,居然做了好几道菜,要为大家庆祝。她把丰盛的菜肴,一盘一盘端上桌,嘴里大喊大叫: “吃饭了!吃饭了!各位兄弟姐妹,赶快来吃饭啊!是我和柳红做的菜,本人今天表演了好几招,你们大家有口福了!” 永琪、箫剑急忙走来帮忙,大家嘻嘻哈哈把碗筷摆好。紫薇和尔康走了过来,尔康虽然憔悴,却神采飞扬。 “尔康,你就不用下床了!让紫薇把饭菜拿到卧室里去吃吧!”永琪说。 “我哪有那么娇弱?男子汉大丈夫,受点小伤算什么?”尔康坐了下来:“和大家一起共进晚餐,是一种快乐,我怎么能错过呢?何况,还有小燕子亲手做的菜!” “我声明,”柳红笑着说:“那个鱼香肉丝,红烧肉,炒茄子是小燕子的手艺,如果出了差错,我概不负责!其他是我做的!这锅鸡汤,也是小燕子特别为两个病人炖的!你们尝尝看,到底是我这个会宾楼的老板强,还是小燕子强?” “哈!小燕子能够把菜烧熟,就很不错了!这些日子,紫薇看不见,柳红没赶到,我们要不然就吃烧焦的饭菜,要不然就‘食不知味’!真是辛苦极了!”箫剑说。 众人全体大笑。大家围着桌子坐好,箫剑就倒着酒。 “我要干一杯!自从开始逃难,我这个‘酒’始终没有喝过瘾!” “我也要喝!我也要!”小燕子喊。 箫剑给每个人倒酒。紫薇说: “尔康身上有伤口,不能喝酒!” “谁说的?我也要喝!”尔康看着紫薇:“为了你的复明,让我喝一口吧!” “好!一小口!我也不敢多喝,也陪大家喝一小口!为了金琐和柳青,为了我的眼睛重见光明,为了我们大家的劫后重生,碰杯吧!” 大家举起酒杯,兴高采烈的碰杯,开始吃饭。永琪存心要讨好小燕子,问: “小燕子!这锅‘红烧肉’是你的杰作对不对?” “是呀!我多加了一点料……” 永琪已经吃了一大口,顿时眼睛一瞪,赶快伸长脖子,一口就咽下去。咽完了,又伸舌头,又呼气,问: “你加了什么料?” “放了一点胡椒而已。” 永琪眼睛张得大大的,一本正经的看着大家,推荐的说: “很特殊的红烧肉,各位如果错过了,会终身遗憾,不可不吃!” 于是,大家都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吃进嘴里。 顿时间,只见众人跳起来的跳起来,吐出去的吐出去,喝水的喝水,涨得脸红脖子粗的涨得脸红脖子粗,这个咳,那个呛……闹了个手忙脚乱。尔康叫着说: “小燕子!我身上还有伤口,你不能这样害人……”说着,拼命咳。 “我的天!我的天……”紫薇眼睛瞪得好大,急忙拿了一杯水给尔康:“喝水!喝水!小燕子说的,人都要喝水,早上要喝水,下午要喝水,晚上要喝水……吃了小燕子的红烧肉,尤其要喝水……” 柳红拼命呸着: “只有天才,才烧得出这种红烧肉!小燕子,你跟我们有仇呀……” “怎么了?”小燕子瞪大眼睛问:“你们总不至于吃了我的红烧肉,就集体中毒了吧?反应太过度了吧?” 箫剑涨红了脸,直着脖子,把红烧肉咽了下去,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吃到‘酸辣红烧肉’!真是终身难忘!现在才知道,那几天,你让我们‘食不知味’,是‘手下留情’了!这‘知味’的时候,才不同凡响,简直是‘五味俱全’!” 小燕子纳闷的说: “什么滋味不滋味的,听得我的头都晕了!怎么会‘酸辣’呢?我不信,你们故意装模作样来和我开玩笑……”就也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进嘴里,一嚼,立即吐出来,大叫:“哇呀!不得了,我把醋当成酱油了!又放了好多辣椒!不得了!呸!呸!呸……”她满房间跳着呸着,反应比任何人都凶。 大家全部笑得东倒西歪了。 好不容易,大家笑停了。柳红就收起笑容,正色说道: “我要跟大家报告一件事,我们大家的盘缠,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大夫出诊要钱,六个人吃饭要钱,抓药要钱,住房子要钱……我们如果不想办法,就要饿肚子了!所以,我想,明天我和小燕子,到闹区去‘赚钱’吧!” “怎么赚?怎么赚?”永琪追问。 “老办法赚!我们去卖艺……”小燕子兴冲冲的说。 “像以前一样吗?”紫薇问。 “对!我们这么多人,又会这么多功夫,卖艺总可以吧!” “可是,卖艺要大张旗鼓,我们正在躲躲藏藏,如果敲锣打鼓的公然卖艺,不是会暴露行踪吗?”尔康问。 “我可以去跟我的朋友借钱……”箫剑沉吟的说。 “不行!”尔康立刻抗议:“这一路还长得很,如果我们不能自力更生,都要靠你的朋友帮忙,那还了得?假若要借钱,不如去卖艺!” 小燕子就嚷道: “不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了!我们是那个‘蜘蛛死了还会生’的人,不要怕!明天,箫剑保护尔康和紫薇,留在家里,我和柳红永琪赚钱去!” “那……我宁愿箫剑保护你们吧!我虽然伤了一只胳臂,还不至于成为废人,紫薇的眼睛又好了,我们不需要保护!”尔康说。 小燕子就一拍桌子,说: “就这么说定了!等会儿,我们先排演一下,我和柳红扮成一对落难的姐妹,永琪和箫剑就混在观众堆里面,假装是好心的人,到时候,要做出一股同情的样子来,拼命捐钱,还鼓动大家捐钱!懂了没有?” 永琪一听,立刻面有难色: “那……多难看!我们用别的法子吧……这似乎不怎么光彩!” “少爷,我们已经是那个什么山什么水了!你还要光彩?”小燕子喊。 “山穷水尽,走投无路……这个台词,我来帮你写!”紫薇说。 “我懂了!”箫剑一笑,看着小燕子:“这个玩意,我从来没有玩过,但是……我舍命陪君子,一定全力配合!” 于是,第二天,紫薇和尔康留在四合院里养伤。其他的人,全部去卖艺了。 小燕子和柳红,荆钗布裙,站在闹区的街角。小燕子拿了一个大铜锣,乒乒乓乓的敲着。柳红拿了一把大刀,摆着架势,站在小燕子身边。 路人看到这样出色的两个姑娘,就好奇的聚集过来。永琪和箫剑混在群众之中,等着上场。小燕子看到人群已经聚了很多,就停止敲锣,对众人朗声说道: “各位洛阳的父老兄弟姐妹大爷大娘们,我是小燕子,这位是我的姐姐小鸽子,我们姐妹两个,是河北人,要到四川去寻亲,经过贵宝地,不料姐姐在路上生了一场大病,为了请大夫,把所有的盘缠都用光了。我们姐妹两个,是那个什么天不应,什么地不灵的,现在流落在洛阳,已经是那个那个……山也穷了,水也光了,没地方住,没饭吃了……俗语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们姐妹两个还会一点拳脚功夫,在这儿给各位献丑一段,请大家帮助一点旅费,各位的大恩大德,小燕子在这儿先谢谢了!”就抱拳说道:“谢谢!谢谢!” 箫剑站在人群里,听着小燕子煞有介事的念台词,带着笑意,觉得挺好玩。永琪到底是阿哥出生,哪里面对过这样的情形,觉得尴尬极了,手脚都不知道搁在哪儿好。想到等下还要假扮捐钱的人,来吆喝大家捐钱,就更加尴尬了。他悄悄的退到人群里,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起来。 小燕子说完,就拿起预先准备的一把大刀,和柳红比划起来。 两个姑娘刀来刀去,舞得密不透风,煞是好看。 观众看得过瘾,掌声雷动,纷纷叫好。 两人舞了一阵,就收住刀,对观众一抱拳。柳红拿了盘子,向围观群众收钱。 “请随便赏一点!谢谢!谢谢!” 群众们看到盘子伸过来,零零落落的丢进几个铜板,有的人干脆退后,捐钱一点也不热络。小燕子连忙给箫剑和永琪使眼色,要他们上来捐钱。谁知,永琪退到更后面去了,箫剑也迟疑着,裹足不前。小燕子好急,心想,这两个男人怎么回事?该他们上场,一个也不动!于是,她猛看箫剑,箫剑被她的眼光看得不好意思了,用手抓抓头,终于上场了。本来,他应该饰演“慷慨解囊”的角色,但是,他嘴里低低的叽咕了一句: “男子汉大丈夫,做些骗人的勾当,实在不够光明磊落!” 就脸色一正,临时改了台词,说: “各位洛阳的朋友们,如果你们看这两位姑娘的表演不过瘾,我箫剑也来表演一段,希望大家慷慨解囊!”说着,对小燕子一抱拳:“姑娘,在下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包涵了!” 小燕子一听,这个箫剑,不按排演的演出,显然临时怯场了。心里好生气,一刀砍向他,大骂: “什么名堂嘛?还说‘全力配合’?不要多说了!看刀!” 箫剑一惊,急忙跳开。小燕子又是一刀砍来,继续骂: “男子汉大丈夫,脸皮比女人还薄!我砍你!” 小燕子说砍就砍,完全不是作戏,来势汹汹。 箫剑灵机一动,老花样又来了,故意慌慌张张的躲着那把刀,嘴里大叫着: “刀剑没有长眼睛,不要开玩笑……”话没说完,就摔了一大跤。 观众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看得津津有味,笑得前俯后仰。 小燕子再对箫剑砍去,箫剑狼狈的躲着那把刀,一连摔了好几跤。好几次,刀都几乎砍到箫剑身上,箫剑再以毫厘之差,危危险险的躲过。两人一个追,一个逃,一路乒乒乓乓,摔摔跌跌,又是滑稽突兀,又是惊险万状。 观众疯狂的鼓掌,柳红急忙端着盘子收钱,盘子里的钱不断涌进。 永琪看得目瞪口呆。 终于,箫剑跳出了战圈,小燕子看到收获颇丰,也就笑逐颜开了。然后,小燕子和箫剑并排一站,一起对观众抱拳施礼,齐声说: “谢谢大家!谢谢!谢谢!” 两人站在那儿,有如玉树临风。 观众爆出如雷的掌声。 永琪躲在人群中,看得有些发愣了。听到身边的两个人,在津津有味的议论着: “好功夫,好漂亮!我打赌,他们是一对儿!” “可不是!默契那么好!长得也真俊!真是郎才女貌……” 永琪听了,脸色一变。内心深处,被狠狠的撞击了。 第四部完。待续第五部《红尘作伴》 第一章 表演这么成功,小燕子得意极了。回到四合院,一路笑着冲进房,喊着: “紫薇!尔康!我们成功了!你们没有看到,我和箫剑,表演得好精彩。把那些洛阳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大家拼命捐钱给我们,又给我们鼓掌,又给我们叫好!简直太过瘾了,赚了好多钱!几乎有二两银子耶!这一路上,我们不怕了!‘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话实在没错!” 紫薇和尔康,惊喜的看着小燕子。尔康不信的问: “真的吗?就凭你们比划比划,就能赚钱吗?” 小燕子身后,永琪、箫剑、柳红跟着进门。柳红笑着接口: “没有骗你们!真的赚了好多钱!比我们从前在北京的时候,还成功呢!不过……多亏箫剑就是了!” 小燕子就冲到永琪面前,开始兴师问罪了,凶巴巴的说: “永琪!我问你,我们不是套好了招吗?你不是应该假装捐钱,然后鼓吹那些观众捐钱吗?怎么你到了时候,躲在人堆里,说不出来就不出来!我拼命给你使眼色,你还假装看不到,要我在那儿演独角戏!幸亏箫剑出来了,要不然,我和柳红的戏就演不下去了!你是怎么一回事?到了今天,还忘不了你是‘阿哥’呀?” 永琪已经一肚子别扭,又被小燕子一阵抢白。脸色难看极了,冷冷的说: “对不起!我老早就跟你说过,你那些江湖习气,江湖作风,我没办法接受!要我配合你去诈骗老百姓,我就是做不到!” 小燕子看到永琪一脸的冷峻,气坏了,嚷嚷着: “你好高贵,看不起我们用这种方法赚钱,是不是?那你今晚就别吃晚饭,免得弄脏了你那个高贵的嘴巴!” “这些日子,难道我们都靠你卖艺吃饭吗?”永琪生气的说:“好,只要是你小燕子赚的钱,我就不要用!行了吧?如果我落魄到要靠你来养,也太没水准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要我去扮小丑,去向人摇尾乞怜,我没训练过!我也不是那块料!行了吧?” “什么‘君子有守卫,没有守卫’的?”小燕子更气、大声说:“哪儿来的守卫?都是一些老百姓而已!我也老早就跟你说过,关于‘君子’的事,不要跟我说,我反正一辈子都当不成君子……” 小燕子活没说完,永琪-拂袖子,大声打断: “我不嫌你书念不好,不嫌你一天到晚,文不对题,答非所问!你反而嫌我太‘君子’!真是莫名其妙!今天,又不是没有人配合你演戏,人家萧剑,不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吗?主角都上场了,少个配角又怎样?” 小燕子瞪大眼睛,气得脸红脖子粗,脚-跺,对永琪吼道: “还说不嫌我?你明明就在嫌我……在回忆城的时候嫌我。现在出了回忆城,你还是嫌我……什么江湖习气,什么书念不好,反正你就是看不起我!我们现在天天逃难,-下了这个受伤,-下子那个生病,眼看就快没饭吃了,你念了一肚子的书,现在能派什么用场……” 尔康急忙上前打圆场: “你们是怎么-回事?嫌日子过得不够精彩,是不是?”他盯着永琪,重重的说:“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严肃了!小燕子赚到了钱,兴冲冲的跑回来,高兴得不得了,你不称赞她两句,反而板起脸来教训她,给她浇冷水,何苦呢?” “尔康说的对!”紫薇拉住暴跳的小燕子,跟着数落永琪:“小燕子是在为我们大家赚钱,你放不下身段,没办法配合,也是人之常情,你跟他慢慢解释,她会了解的。但是,你别骂她呀!” “就是!”箫剑也接口了:“大家都沦落了,一文逼死英雄汉的日子,你还没尝到,尝到的时候,就知道那个‘有守卫,没守卫’也不是很严重,饿肚子才严重!我也‘有守卫,没守卫’,原则一大堆,还不是打着鸭子上架……把那些自尊啦,男子汉啦,君子啦,身份地位啦……通通都丢开了!总不能输给几个姑娘是不是?” 永琪一听,自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连箫剑也这样咄咄逼人,个个站在小燕子一边,在指责自己,顿时火往上冲,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对着箫剑气冲冲的喊: “是!你有本领!你才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承认没有你那么潇洒,没有你那么伟大,没有你那么有修养!行吗?既然你能够把‘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全体抛开,以后,小燕子要‘偷抢拐骗’,就全部由你负责吧!” “什么话?”箫剑脸色一变,生气了:“你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小燕子为了大家,在那儿耍宝卖艺,使出浑身解数,最后,却落得你用‘偷抢拐骗’四个字来评论她,她也太冤了!我真为她不平!” “你为她不平?”永琪更气,喊:“你有什么资格来为她不平……” 尔康急忙站到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之间,诚挚的喊: “永琪!箫剑!停火!听到没有?我们大家,共生死,同患难,情如兄弟,肝胆相照!如果为了一点小事,伤了感情,岂不是太可惜了吗?这些日子,大家都受到很大的压力,面对很多的痛苦……”就看着箫剑,为永琪解释着:“永琪毕竟是阿哥,这种餐风饮露、颠沛流离的生活,他正在努力的适应!如果有适应不良的地方,也是情有可原吧!” 箫剑咽了口气,瞪着永琪,欲言又止,终于按捺了自己,一摔头。出门去了。 小燕子看到箫剑出去了,就对永琪气冲冲的说了一句: “我最大的错,就是‘偷抢拐骗’了你这个阿哥!”说完,就奔进卧室去了。 永琪-呆,挫败感像排山倒海般涌来,尔康赶紧给了紫薇一个眼色,紫薇就追着小燕子而去了。柳红纳闷的叹了口气说: “哎!这是怎么-回事嘛!高高兴兴出门去,精精彩彩表演完,快快乐乐赶回家,以为回到家里,大家会兴高采烈的庆祝一下,总算找到一个赚钱的方法了!结果,-回家就吵成这样,闹了一个不欢而散,太奇怪了!”她不以为然的看了永琪一眼,也出去了。 转眼间,大家都走了,房里剩下尔康和永琪。 永琪也知道自己这一顿脾气发得有点过份,可是,心里的郁闷,像山一样沉重。他叹口气,重重的倒在一张椅子里,沮丧至极。尔康就走上前去,真挚的看着他。 “如果我是你,我绝对在情况更坏以前,扭转局面!既然已经为了小燕子,把过去的根都砍断了,她就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那么,何必去伤害她呢?你不是早就说过,她的缺点就是她的优点吗?何况……”他低声的、警告的说:“你造成裂痕,不怕别人去补空吗?那个箫剑,可是个太大的威胁!” 尔康这几句话,打进了永琪内心深处。他大大一震,心里的隐忧,更加浓郁了。 小燕子在卧室里,是越想越气,她用力的踢门,踢桌子,踢椅子,踢一切可踢的东西。一面踢,一面骂: “把我看得这么扁……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还说要为我做一个全新的永琪,不再要求我!都是废话!都是谎话!还说我‘偷抢拐骗’,他才‘偷抢拐骗’!他拐了我,骗了我!” “这可有点冤枉永琪了!他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抛弃了阿哥的身份,抛弃了荣华富贵,抛弃了皇阿玛,说不定还抛弃了整个江山!这么深刻的感情,被你一下子就否决了,我才为永琪喊冤呢!如果他是‘拐你’,他可赔本赔大了!”紫薇说。 “你当然帮他说话,他是你的哥哥!”小燕子气呼呼的喊。 “他是不是我哥哥,我已经不知道了!你才是我真正的姐姐呢!我不会偏他,欺负你!自从我们和他认识,我看着他从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地位,走到今天要去卖艺讨生活的地位……对他真的充满了佩服!他为你做的一切,你不领情,我领情!你不感动,我感动!他的牺牲和付出,实在不是一点点!这种男人,珍贵得人间少有!只有你,人在福中不知福!” “你还帮他?你还敢帮他?你刚刚看到他那个样子,听到他说的混帐话了!你怎么还帮得了他?当着箫剑,他就把我贬得一钱不值!我们去卖艺,他躲在人群里,好像他多丢人似的,我已经生气了!回到家里来,他不道歉,还在那儿凶我!我决定了,从今天起,我跟他绝交!” “什么绝交?”紫薇赔笑的说:“怎么绝交?我们这一群人,谁都离不开谁,你亲口说过,我们是一家人,有头一起砍,有血一起流!这么深厚的感情,怎么可能绝交?” “那……我不跟他说话,可以吧?” “可以,当然可以!”紫薇长长一叹:“可怜的永琪!” “他可怜?他有什么可怜?”小燕子吼。 “离开了金窝银窝,跟着你来睡稻草窝!明明是个阿哥,要他去向他的百姓伸手,他伸不了手,你非但没有同情他,还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最可恶的是……” “谁最可恶?谁最可恶?”小燕子睁大眼睛。 “当然是你可恶……” “我可恶?我什么地方最可恶?” “如果你是永琪,永琪是你,箫剑是个姑娘,你会怎么样?”紫薇低声问。 “什么意思?”小燕子听不懂。 “我还记得采莲事件,一个采莲跟着永琪骑骑马,有人会气得鼻子里都冒烟!这个箫剑,能文能武,风度翩翩,总抵一百个采莲吧!” “什么意思?箫剑跟采莲有什么关系?八杆子也打不着!”小燕子还是听不懂。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紫薇只好对着她明说了,喊道:“永琪吃醋了?就是这个意思,你整天跟箫剑混在一起,有没有想过永琪的感觉?” 小燕子张大了眼睛,恍然大悟,惊住了。 “可是……可是……箫剑是我的‘哥们’!” “对啊!当初,那个采莲,可连一个‘姐们’都不算!” 小燕子怔住了。半晌,仍然气呼呼的吼道: “我才不相信什么‘吃醋’,就算他淹死在醋缸里,也不能说我是‘偷抢拐骗’!他用了这四个字来说我,我就再也不能原谅他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得我胃病!我不要呆在家里,我出去了!” “你要去哪里?”紫薇一把拉住她。 “不要你管!” 小燕子就奔进厨房,找了一把斧头,她扛着斧头,穿过客厅,准备出门去。 紫薇着急的追在后面喊: “天都快要黑了,你带着一把斧头出去,要干什么嘛?不许去!” 坐在客厅里谈话的永琪和尔康,不禁一惊。小燕子扛着斧头,往大门冲去: “谁都不许管我,我高兴干嘛就干嘛!” “小燕子!你去哪里?”尔康急忙问。 “我去山上砍柴!”小燕子头也不回的说。 尔康飞快的站起来,一拦。 “你去什么山?哪座山?” “管他哪一座山,我看到山就上去,看到木头就砍!” “不行,”尔康笑着:“山上有老虎,你一个人去砍柴,不大安全!而且,这个洛阳城,有很多柴,我们去买就可以了,哪里用得着上山去砍?” “少爷!‘买’要用钱!”小燕子大声喊:“我们连街头卖艺,都被说得那么难听,有人高贵得不得了,这个也不能做,那个也不肯做,我看,我们迟早会一毛钱都没有!不能赚钱,只好砍柴!” 永琪呆呆的坐在那儿,扳着脸不说话。 “那……我们要吃饭的时候,是不是先去插秧呢?”尔康问。 “反正,我要去砍柴!”小燕子一扬脑袋:“你让开,我出去了!” 尔康拦门而立,赔笑说: “你带着一肚子的气去砍柴,等会儿柴没有砍到,砍了人怎么办?” “我去砍柴,怎么会砍到人呢?你烦不烦呀?你管紫薇就好了,管我干嘛?本姑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拦不住我!” 紫薇赶紧奔过去,推了永琪一下。 “我看,你跟她一起去砍柴好了!” “谁要他跟我一起去?”小燕子大声喊:“他那么高贵,哪里是砍柴的料?最好坐在家里,等小顺子,小桂子来侍候!等宫女们拿着点心,排着队送到嘴边来!” 永琪一唬的站起身来,吼着说: “到了这个节骨眼,你还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这两年来,什么不能做、不该做的事,为了你,我算是做全了!最后,还换来你的冷嘲热讽!不是我高贵,是我笨!” 小燕子大怒,冲了过来,跳着脚喊: “你后悔了?后悔还来得及,你回去呀!回到那个磕睡龙的怀里去呀!回去做你的小磕睡龙!” “好!我走!再见!”永琪一怒,往门外就走。 尔康一个箭步,再去拦永琪,喊: “永琪!你疯了?你要走到哪里去?你跟我们大家一样,已经没有家,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回来!两个人都不要呕气了,大家握手言和,化力气为浆糊吧!” 小燕子把尔康-推。 “你好烦……” 小燕子推到尔康的伤口上,尔康-个踉跄,痛得弯下身子,忍痛喊: “哎哟……我的天!” “尔康!怎样了?给我看!”紫薇吓得脸色都白了。 “哎呀!尔康……”小燕子也吓住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燕子说着,就奔上前来看尔康,手里的斧头,就“砰”的-声,摔落在身后。 只听到永琪-声惨叫,大家急忙回头,看到永琪抱着脚跳,原来斧头砍在脚上。 “哎哟!哎哟……不得了……脚趾头砍断了!”永琪痛喊着。 大家都大惊失色。小燕子就顾不得尔康了,冲上前去,真情毕露的抓住永琪喊: “脚趾头断了?哪一个脚趾头断了?严不严重……” 永琪站直身子,把小燕子一把拉进了怀里,苦笑的说: “怎么不严重?心也碎了,头也昏了,五脏六腑都痛了,话也说不清楚了……看样子,就快一命呜呼了!” 小燕子发现上了永琪的当,就对着永琪的手腕,一掌劈了过去,大骂: “去你的!居然敢骗我?你才是‘偷抢拐骗’,什么手法都用!滚你的!” 小燕子这一掌,力道极大,正好打在永琪手腕的伤口上。 这次,永琪是抱着手跳。 “哎哟!哎哟……” 小燕子不肯再上当了,奔去捡起自己的斧头,嚷着: “你去‘呜呼’也好,你去‘呼噜’也好,你去‘哎哟’也好,你去‘哼哈’也好……我再也不要理你,把你的骗人功夫,用到别的姑娘身上去吧……” 小燕子一面说,一面走,却一眼看见,紫薇把永琪的袖子卷起来,只见永琪那白色绷带上,迅速的被沁出的血迹染红了。紫薇惊喊道: “糟糕,伤口一定裂开了!” 小燕子目瞪口呆,手里的斧头,再度“砰”的一声,掉落于地。这次,却砸到了自己的脚。 “哎哟!”小燕子抱着脚大跳特跳:“哎哟……” 永琪一看,哪里还顾得着自己的手伤,奔过来就扶住她,着急的问: “砸到脚了是不是?刚刚我不是骗你的,砸一下真的好痛!赶快把鞋子脱下来看看,有没有伤到脚趾头?” “不要你管我的脚趾头,不要你管我的手指头,什么‘头’都不要你管!”小燕子-挣,喊着。不争气的眼泪就夺眶而出,又忘形的抓住永琪的手,看他那沁着血迹的绷带,-阵伤心,眼泪水滴在永琪的绷带上。“把绷带拆开看看……又流血了!怎么办?我去拿白玉止血散……”她转身要跑。 永琪看到小燕子为他心痛,心里一甜,紧紧的拉住小燕子,不让她走,把她搂进了怀里,情深意切的说: “已经为你亡命天涯了!富贵可以不要,身份可以不要,地位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不要……头可以断,血可以流……只是,那点儿‘骄傲’,没没有完全摆脱,对不起,我改!” 永琪这几句话一说,小燕子哪里还有忍得住,眼泪水稀哩哗啦的落下,把头埋在永琪怀里,她哽咽的喊道: “你不喜欢扮成观众,以后就不要扮好了嘛!你不要做你就说嘛,我哪有那么坏,什么‘偷抢拐骗’……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是有一点‘坏’,只是‘小小的坏’!最近,连柿子都没有偷,上次看到一个橘子林,里面结了好多橘子,好想偷几个,想到你不喜欢,我一个都没摘……” “是吗?”永琪又是怜惜,又是后悔:“我错了,好不好?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你有一点‘小小的坏’,我有许多‘大大的坏’,说那四个字,尤其不应该!是我没有风度,口不择言,是我的错!你表演得那么好,能说能演,有声有色!赚了那么多钱,我应该为你骄傲,我非但没有鼓励你、还挑你的毛病!是我不好……自从开始流亡,我就有点心态不平衡!我好怕你发现,我在宫里是阿哥,我在民间,却处处不如人!说穿了,只是因为我好在乎你,好喜欢你!” “真的?”小燕子软化了,感动了,抬头泪汪汪看着他。 “如果我撒谎,我会被乱刀砍死!” 小燕子把他一搂: “那……我要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小燕子就俯在他耳朵边,悄悄说: “箫剑只是我的‘哥们’!” 永琪的脸,蓦的涨红了。 尔康和紫薇互看,两人都带着笑,尔康就走了过去,捡起那把斧头,对斧头说: “斧头啊斧头,谢谢你帮忙!” 小燕子带着泪,却噗哧一声笑了。 这天,永琪和箫剑之间,都有一些尴尬。两人避免和对方见面,也避免谈话。紫薇、尔康看在眼里,不知道怎样去化解两人间的疙瘩。晚上,紫薇和柳红一阵叽叽咕咕,两个姑娘就下了厨房,做了一桌子的菜。晚餐时间,她们把菜肴-一放上桌。柳红大声叫着: “吃饭了!吃饭了!大家赶快来吃饭啊!今天加菜!” 永琪、小燕子、尔康、箫剑都走了进来。柳红看看众人的脸色,嘻嘻哈哈的说: “今晚,没有小燕子的名菜‘酸辣红烧肉’,但是,有我柳红的‘糖醋排骨’!” “还有我紫薇的‘酸辣汤’!”紫薇接口。 “还有我柳红的‘糖醋拌黄瓜’!”柳红再说。 “还有我紫薇的‘醋溜鱼片’!”紫薇接着说。 “还有我柳红的‘酸辣面’!”柳红又说。 “还有我紫薇的‘糖醋莲藕’!”紫薇跟着说。 柳红和紫薇说到这儿,小燕子已经纳闷得不得了,嚷着: “你们怎么不是‘糖醋’,就是‘酸辣’?都被我传染了吗?” “因为今天家里有好多醋,好多辣椒,又有好多糖!”紫薇笑着说。 尔康忍俊不禁,就笑着嚷道: “爱吃甜的,爱吃酸的,爱吃辣的,都尽量吃吧!自从大家逃亡以来,酸甜苦辣,各种昧道,算是尝尽了!好,做菜的有心,吃莱的有福了!” 永琪听到大家这样开玩笑,不禁有点讪讪的,尤其见到箫剑,更是尴尬。 箫剑听着,看着,倒是一股落落大方的样子,大笑着说: “这也糖醋,那也糖醋,好极了!你们吃糖的吃糖,吃醋的吃醋,我喝酒!” 箫剑就一屁股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倒了酒,一举杯干了。然后,他用筷子敲着酒杯,高声念起一首诗来: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及时当勉励,岁月不饶人!” “陶潜的诗!”尔康感动的说:“这首诗里最好的两句就是‘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此时此刻,这首诗,真是我们大家的写照呀!” “不错!我也最爱这两句!”箫剑豪放的说,眼光有意无意的扫了永琪-眼。 永琪看看尔康,看看箫剑,一掌拍在箫剑肩上。大声说: “兄弟!今天得罪了!请原谅!” 箫剑和永琪,就相视而笑。一场误会,就在“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的感觉中,化解了。 接下来,大家在洛阳住了一段日子。尔康的伤,逐渐的复原了。紫薇的身子,也完全调养好了。 这天,大家都去洛阳北区卖艺。这些天、洛阳城的东、西、南方,大家都走遍了,只有北区,还没去过。现在,大家卖艺已经卖出心得来了。箫剑和小燕子,那种滑稽的打法,最受观众欢迎。所以,他们两个已经成为为主角。尔康、紫薇是最好的“观众”,他们两个,生来就有让人信服的脸孔,只要两人一“领先捐款”,往往就一呼百应。至于永琪呢?自从和小燕子吵过-场架以后,他就脱胎换骨了。 选好了表演的场地,大家拿出家伙,各就各位。小燕子和箫剑准备表演,柳红准备收钱,紫薇和尔康站在人群里观望。永琪拿着铜锣敲着,他终于完全摆脱了“阿哥”的骄傲。一面乒乒乓乓的敲锣,一面朗声说道: “各位洛阳的父老兄弟姐妹们,在下艾琪、河北人氏,带着兄弟姐妹四人,要到四川去寻亲。谁知,在路上遇到强盗抢劫,到了贵地,妹妹又染上重病,双眼失明,为了请大夫,把所有的盘缠全部用尽。真是‘屋漏更遭连夜雨,船行又遇打头风’!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已经山穷水尽,走投无路,迫不得已,前来卖艺!我们在这儿给各位献丑一段,如果大家看得高兴,请随意赏一点!如果不方便,在下依然谢谢各位捧场!” 小燕子和箫剑就表演起来。两人打得翻翻滚滚,箫剑照例左摔一跤,右摔一跤,狼狼狈狈的到处奔逃,小燕子照例一路追杀。 观众看得好高兴,笑声不断,掌声不绝。 人群中,钦差李大人穿着便衣,带着手下,已经混了进来。看到永琪在敲锣打鼓,小燕子在卖艺,紫薇和尔康都围在旁边,个个满面风霜,衣饰简陋,李大人震惊极了。 “是他们几个!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五阿哥在街头敲锣,还珠格格在卖艺……皇上如果知道了,大概会伤心欲绝吧!” 李大人想着,一时之间,有点举棋不定。不知道是出示身份好,还是赶快回去报信好。正在犹豫间,柳红拿着盘子,走到李大人面前,说着: “请随便赏一点!谢谢!谢谢……” 李大人心中恻然,拿出一锭银子,放在盘子中。出手太大,柳红一惊。旁边的尔康,也惊动了,走了过来,和李大人一个照面。尔康大震,来不及反应,李大人立即说道: “福大爷吉祥,借-步说话!”就去拉尔康的衣袖。 尔康一夺衣袖,露出绑着绷带的手腕。李大人又是一惊,还来不及再说话,尔康已经放声大喊: “小燕子!柳红!箫剑!敌人已到,快走!” 尔康喊完,飞身而起,拉了紫薇就跑。 小燕子猛一抬头,和人群中的李大人眼光一接。小燕子大叫: “跑啊!大家快跑啊!那个会用鱼网的‘大人’又来了!” 永琪急忙捞起小燕子,施展轻功,飞越人群,狂奔而去。 群众大惊,你推我挤,跌的跌,摔的摔,乱成一团。 箫剑冲到尔康身边,急促的,低低说: “你带紫薇和柳红,赶快先回四合院,尽快收拾一点东西,套好马车等我们!我和小燕子永琪去把追兵引开!摆脱了追兵,我们就回来!等我们一回来,马上出发!” 尔康点头,带着紫薇和柳红,就脚不沾尘的往另一个方向飞奔。 箫剑怕敌人去追尔康,故意在李大人面前一转。对李大人喊: “一国之君,怎能对自己的骨肉,狠下杀手?” 李大人大惊,还来不及反应,箫剑已经像箭一般,追着小燕子而去。 “快去追他们!” 李大人急呼着,带着许多便衣的侍卫,对着小燕子的方向,追了过去。 小燕子、箫剑和永琪,一阵狂奔,奔到了街边一家染布工厂外,小燕子看到院子中,挂满了各种颜色的染布,觉得可以藏人,就飞跃进去。永琪和箫剑,也跟着窜了进去。 工厂里,若干女工,正在染布晾布。地上,有许多的大染缸。看到小燕子等人,横冲直撞的奔进来,工人们大惊,惊呼着: “什么人?怎么可以闯进来?不要弄脏了我们的布!” 工人们还没回过神来,李大人带着便衣侍卫,也跳进工厂。李大人急呼: “格格请留步!臣有话要说!情况不像你们所想的那样恶劣……听说各位伤的伤,病的病,臣奉旨带了太医来,给各位治病……” 小燕子见李大人追来,又急又气,大骂: “你还想骗我!上次用鱼网网我的,就是你!我才不会那么傻,被你们骗!我知道落到你们手里,就是‘杀无赦’!我好不容易保存的脑袋,绝对不会再丢掉!你对我用鱼网,我也给你一张鱼网!” 小燕子喊完,抓起一块染布,就对李大人抛去。箫剑和永琪赶来,双双抓住染布一角,对李大人撒网似的撒下。永琪大喊: “李大人!你放弃吧!今天,看在你也是为人臣子,我不对你用杀手!带着你的部下,快撤!” 李大人不敢反抗,还试图解释: “五阿哥!皇上心存仁厚……”话没说完,染布己当头罩下。 李大人大惊,拔剑在手,拼命去砍那些布。奈何布质柔软,砍不断,理还乱。一时之间,闹了个手忙脚乱。 小燕子一看,这个好玩,就不住的把染布拉下,抛向敌人。箫剑和永琪,存心要拖延时间,让尔康柳红可以收拾东西,就拼命配合小燕子,用染布撒向追兵。 几个侍卫,被染布襄住,好生狼狈。就有其他侍卫,纷纷拔出长剑,和箫剑永琪大打出手。 工厂女工一看,又是刀又是剑,吓得大呼小叫,逃的逃,跑的跑,躲的躲,闪的闪-时之间,只见红黄蓝绿各色染布,漫天飞舞,刀枪剑戟,闪闪发光。女工们没命奔逃,小燕子等人、拳来脚往。一个染布工厂,弄得天翻地覆,眼花撩乱。 李大人好着急,生怕伤到永琪和小燕子,大喊: “不许伤人!大家小心!” 众侍卫不敢伤到永琪等人,难免打得顾此失彼。 小燕子却越战越勇,跳上一个染缸的边缘,和几个追兵缠斗。一个应付不了,差点被打落染缸。幸好永琪飞身而至,及时救下小燕子。箫剑就跳过来,一脚把敌人踢进了染缸。等到那个侍卫,从染缸里冒出头来,已经被染成了一个“绿人”。 小燕子大笑: “哈哈!哈哈!这个好玩!” 小燕子就再跳上染缸边缘,永琪和箫剑急忙去配合她。三人合作无间,将众侍卫左一个,右一个打进各色染缸。 李大人站在工厂里跳脚,还在不住口的高呼: “五阿哥!还珠格格……皇上心存仁厚,不会要各位的脑袋了,赶快停止抵抗,随臣回去覆命……” 小燕子大喊: “你回去告诉那个瞌睡龙,我们再也不会回去了!就算被追兵打到断手断脚,全部死绝,也不会回去了!” “还珠格格不要负气……” 李大人话没说完,箫剑一掌打来,李大人仓卒应战。没料到箫剑武功那么高强,被打得飞身而起,掉进最后一个染缸中。箫剑就大吼道: “小燕子,永琪,我们快走!” 三人不再恋战,飞跃而去,直奔四合院。 尔康、柳红和紫薇已经匆匆的收拾了一些行李、备好马车,在院子里等待。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柳红大喊。 小燕子、永琪、箫剑飞奔而来。永琪和箫剑跳上了驾驶座,小燕子上了车。大家刚刚坐稳身子,箫剑和永琪一拉马缰,马车就飞驰起来。 小燕子坐在马车里,得意的嚷着: “紫薇,你们没有看见,那个李大人被我们整得好惨!上次,他用鱼网来网我,这次,我们把他们通通打进染缸里,全部染成红红绿绿的!那个李大人,现在是皇阿玛面前的‘红人’了!哈哈!哈哈!” 紫薇惊奇的看着小燕子,说: “我们弄得这么狼狈,一路逃难,-路被追捕,我好奇怪,你还能笑得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他们那么多人,我们只有三个,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怎么不高兴?”小燕子嚷着,忽然有个大发现:“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叫作‘落花流水’了!原来,把敌人打进染缸,就叫‘落花流水’,每个人染得像朵花,红黄蓝绿都有,再弄得湿答答,这就是‘落花流水’!我懂了!” 小燕子兴冲冲,紫薇却有点忧郁。尔康关心的看着紫薇说: “紫薇,你不要紧张,你千万把心情放轻松一点!要知道,我们以后的人生,恐怕都要在追追逃逃的日子里度过!大夫说,你的眼睛是受了刺激才失明的,我现在最怕的事,就是你再受刺激!” “皇阿玛为什么不放手呢?”紫薇一叹:“为什么一定要追杀我们呢?我们大家都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不要再想这个问题了!想了,只是让我们痛心而已。”尔康说。 “如果皇阿玛一直不肯放手,我们-直逃亡,要逃到哪一天为止?就算到了大理,他还是可以派人追到大理!什么地方,才是我们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呢?” 小燕子就拍拍紫薇,说: “其实,这种生活也满刺激的,我们就当是在玩‘官兵捉强盗’!玩得又精彩,又刺激,有什么不好?” “对!大家振作-点,走一步算-步。也可能,闹到最后,皇上累了,放弃了!那就是大家的运气了!”柳红也给紫薇打气。 紫薇抬头看着窗外,深思的说: “虽然我们这样狼狈,被皇阿玛追杀得伤痕累累,但是,我还是常常想着皇阿玛对我们的好。难道,皇阿玛只记得我们的错,就从来没有想过我们的好吗?” 一句话说得小燕子也难过起来,尔康也默默无语了。 马车在原野上飞驰着。尔康看着车窗外向后倒退的旷野树木,觉得,那个皇宫,真的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第二章 皇宫还是巍峨的耸立着。 这天,容嬷嬷急急的走进了坤宁宫,对皇后低低的禀道: “娘娘!巴朗回来了!” “人呢?”皇后一震。“快传!” 巴朗进门,甩袖跪倒。 “巴朗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说话!追到他们几个没有?”皇后急问。 巴朗站了起来,垂而手立。 “回娘娘,巴朗带了手下,追查到洛阳,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紫薇格格的眼睛已经瞎了!” “什么?紫薇瞎了?怎么瞎的?”皇后一个惊跳,问。 这时,在大厅门外,永基走来,想要进房,发现房门关着,就跑到窗口去张望,正好听到皇后的话,吓了一跳,呆住了。在永基小小的心坎里,紫薇和小燕子,是宫里对她最和颜悦色的人,他永远忘不掉玩焰火棒那个晚上!听到紫薇瞎了,他就大大的震动了。 “回娘娘!想是被一路追杀,受伤了!”巴朗说:“奴才打听了消息,发现他们正向襄阳的方向逃逸,就追了过去,在洛阳城外,和他们大打了一场!他们之中,有几个武功非常高强的人在保护,奴才手下,伤了好几个!但是,他们也没有占到便宜!福大人被砍了两刀,已经受了重伤,大概活不成了!五阿哥也被我们砍伤了!至于金琐那个丫头,听说已经掉落悬崖死掉了!” 永基听得目瞪口呆,大受惊吓。 “然后呢?”皇后追问。 “奴才已经掌握了他们的动向,派人去均县卧底埋伏了,只要他们到了均县,我们就可以把他们全部解决!现在,他们伤的伤,瞎的瞎,应该走不动,也走不远了!奴才快马加鞭,先赶回来向娘娘报告!也请示一下,是不是还要继续追杀?” 皇后就看容嬷嬷。容嬷嬷深思的说: “皇后娘娘,你不是要‘斩草除根’吗?现在,他们受伤的受伤,瞎眼的瞎眼,正是下手的大好时机,如果现在不忍心,以后,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皇后还没说话,窗外,传来奶娘的惊呼声: “十二阿哥,奴才到处找不到你,怎么趴在窗户上?为什么不进门呢?” 皇后和容嬷嬷大惊。容嬷嬷就急步走到门前,打开了门。只见奶娘牵着永基,正站在房门口。容嬷嬷一怒,劈手就给了奶娘一耳光,大骂: “你会不会带孩子,怎么让十二阿哥爬窗子,这儿是玩的地方吗?万一阿哥有个闪失,你有几个脑袋来赔?” 永基见奶娘挨打,又听到许多惊心动魄的事,就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前来,对着容嬷嬷,一脚踢去,大喊: “你好可怕!你要杀五阿哥,你要杀紫薇姐姐,和小燕子姐姐,你还打我的奶娘,你好可怕……” 容嬷嬷吓了一跳,连忙后退。皇后脸色一变,震惊无比。 永基就冲到皇后面前,涨红了小脸,愤然的大吼: “皇额娘!你不是说,做人要心地光明,要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姐妹,待人要宽厚,要仁慈吗?你派人去杀五阿哥,去杀紫薇姐姐和小燕子姐姐,还砍伤了尔康哥哥和五阿哥……你好残忍!我要告诉皇阿玛去!” 永基喊完,调头就对门外跑。容嬷嬷急忙飞奔上前,拦腰抱住了他,颤声喊: “十二阿哥请息怒!十二阿哥听错了,没有这么一回事!千万不要误会了,你皇额娘不是这个意思!” 皇后被永基这样一闹,真是心惊胆战,再加上永基的话,字字句句,竟像利刃一样,刺进她的内心深处,她就冷汗涔涔了,急忙对巴朗说道: “你退下!暂时什么都别做,等我的命令!” “喳!奴才遵命!” 巴朗急忙躬身而退。容嬷嬷就对奶娘吼道: “你也下去!” 奶娘赶紧退出了这个是非之地。容嬷嬷拉着永基,把他带向皇后。 “皇额娘!”永基激动得不得了,一路挣扎着,叫着:“你不知道紫薇姐姐和小燕子姐姐对我有多好,别人不跟我玩,她们跟我玩,别人看到我就躲开,只有她们会对我笑!你为什么要杀她们?为什么?为什么?” 皇后震动得一塌糊涂,激动的拉着永基,蹲下身子,哑声的问: “永基!什么叫‘别人不跟你玩’?‘别人躲开你’?” “我不知道!大家都说皇额娘好凶,看到我就假装看不见!只有小燕子姐姐和紫薇姐姐不会这样!”永基嚷着。 皇后震惊极了,不敢相信的看着永基,痛心的说: “居然有人看到你,假装看不见?小燕子她们跟你玩?她们跟你笑?她们不会那么好心,那是骗你的!” “什么骗我的?跟我玩就是跟我玩,跟我笑就是跟我笑!你要杀她们,我都听见了!皇额娘,你这么狠心,我恨你!” 皇后一颤,被永基这句话打倒了,她痛楚的看着永基,喊道: “孩子!别恨我,我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你!如果你恨我,我还斗什么?还拼什么?还跟人争什么?”就把永基抱得紧紧的,喊着:“永基!我没有要杀她们!你听错了,我是派人去保护她们!要杀她们的,是皇阿玛!” 容嬷嬷也蹲下身子来,急忙说: “十二阿哥,你可千万不要去找皇阿玛!上次,皇阿玛要砍两位姐姐的头,你也在场,听得清清楚楚,对不对?两个姐姐好不容易逃走了,如果皇阿玛知道她们在什么地方,一定会把她们抓回来,肯定还要杀她们的!你总不愿意,让两个姐姐被砍头吧?刚刚你在窗外,没有听得很清楚,你可不能随便冤枉你的额娘呀!那会害死你额娘的!知道吗?知道吗?” 永基狐疑的看看容嬷嬷,又看看皇后,困惑了。 “是吗?你们不是在研究怎么‘追杀’五阿哥和小燕子姐姐他们吗?不是说紫薇姐姐瞎了吗?” “那只是听说,还没有证实!”皇后搂着永基,心慌意乱的喊:“我保证,不去杀她们,不去杀她们!你也千万别在外面胡说!相信你的额娘吧!好吗?好吗?” 永基迷惑了,弄不清楚了,确实,上次皇阿玛要杀紫薇和小燕子,所有的事,还在眼前!他糊涂的看着皇后和容嬷嬷,说: “你们大人是怎么一回事?说一个样,做一个样!我都不知道要相信谁?应该相信谁?” 皇后看着困惑而迷失的孩子,心中就痛楚了起来。眼前,蓦然浮起紫薇受到针刺时,对她一声又一声的喊着: “皇后娘娘,十二阿哥在窗外看着你呢!十二阿哥在窗外看着你呢!十二阿哥在窗外看着你呢……” 皇后接触到永基那纯真而善良的眼神,猛的打了一个冷战。到了这时,她才明白紫薇喊那句话的意思。她把永基的头,紧紧的抱在怀里,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紫薇小燕子等一行人,这天,流浪到了一个小镇。他们走得有些累了,没有发现追兵,就在这小镇暂时落脚,住进一家客栈。 安顿好了之后,大家在小镇上闲逛,居然看到有人在卖艺。大家的兴致都来了,全部围拢过去观看。 只见街角,有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女孩,在表演特技。她把许多凳子,一个迭一个,迭得好高。一面迭,一面往上爬。爬到顶端还不够,开始危危险险的表演倒立。围观群众,个个为她捏把冷汗,看得目瞪口呆。 凳子下面,一个大汉正敲着锣,大声的吆喝着: “大家来看啦!最惊险的表演,最卖命的表演!不止倒立,还要顶盘子!” 女孩好不容易倒立成功,大汉就丢了许多盘子给她,她一一用脚接住,落了好高的一摞,再舞着盘子旋转。 观众掌声如雷。小燕子、尔康、永琪、箫剑、紫薇也急忙鼓掌。 “哇!太难了!太危险了!原来是个同行,她也在卖艺,比我们的难了一百倍!”小燕子惊呼着,大喊:“好!太好了!好得不得了!” 小燕子赞美了还不够,竟然帮那个大汉吆喝起来: “各位乡亲,各位朋友,各位父老兄弟姐妹们,大家看了表演,就要付钱!不要让这个小姑娘白白卖命!” 小燕子说着,就掏出几个铜板,丢在地上的碗里。围观群众也跟着解囊。 这时,女孩一个失手,一个盘子掉落打碎了。大汉立刻抬头,凶恶的喊: “丫头!你给我小心一点!这么多人看着,不要出丑!再敢砸碎盘子,我要你的命!” 女孩一慌,又是好几个盘子落地打碎了。大汉大怒,对女孩挥舞着拳头: “你是不是故意要拆你爹的台?当心我收拾你!重新来过!重新来过!”又丢了几个盘子上去。 女孩用脚接过盘子,心惊胆战,手脚已软,一个不小心,脚一滑,所有的盘子乒乒乓乓落地,凳子也劈哩叭啦掉下来,女孩就从上面摔落。 围观群众生怕被砸到,跳的跳,跑的跑,四散奔逃。永琪大叫: “小心!”奔上前去,把女孩接住了。 永琪放下女孩,围观群众也跑得差不多了。女孩就非常害怕的对大汉说: “爹!对不起!我再来一遍好了……” 谁知,那大汉居然拿起一根藤条,一鞭子抽向女孩,大骂: “死丫头!你是故意的!你把盘子全部砸光了,把客人也砸跑了,怎么重来一遍?你故意摔下来,你找死……” 小燕子一看,气坏了,大吼一声,冲上前去,劈手抢掉了大汉手里的鞭子: “你是哪门子的爹呀?女儿那么小,要她做这么危险的表演,幸亏我们把她抱住了,要不然,那么高摔下来,不受伤才怪!你不安慰安慰她,还拿鞭子抽她?你有没有一点良心,一点爱心呀?” 大汉大怒,对小燕子用力一推。 “我管我的女儿,关你什么事?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教训老子?” 永琪见大汉出手推小燕子,哪里能够容忍,上去一接,把大汉的手用力一扭,吼着说: “你虐待女儿,拿小孩子的生命开玩笑,我要把你送到官府去治罪!” “官府又怎样?”大汉大叫:“管天管地,管不着拉屎放屁!管东管西,管不着打儿打女!你们是哪里来的流氓土匪?我管我自己的女儿,要你们来放屁……” 大汉话没说完,尔康扬起手来,“劈哩叭啦”的给了他几耳光,义正词严的说: “这种无赖,让人忍无可忍!我最受不了虐待孩子的人,嘴里还这样不干不净!不给你一点教训,你就不知道这个社会上还有正义感!有你这样的爹,你的女儿简直是倒了十八辈子楣!” 女孩看到众人下手维护她,就突然上前,对小燕子等人跪下了,喊着说: “各位哥哥姐姐!快救我,这个人根本不是我爹,我爹穷,把我卖给了他!他凶得不得了,每天不给我吃,还要我表演,演不好就打,我好怕……好怕……”说着,就哭了起来。 众人一听,个个血脉贲张了。尔康就对大汉大声一吼: “这小姑娘是你的女儿吗?”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反正是老子花钱买的,女儿也好,丫头也好,她就要给我表演,给我赚钱……你们管不着!” 这时,散掉的观众又都聚拢了,听到大汉这种话,不禁群情激愤。 尔康怒不可遏,抬头看箫剑、永琪: “我们试试看管得着还是管不着!” 尔康话没说完,就一脚把大汉踢得飞了起来。 “哎哟……” 大汉落了下去,箫剑再一脚踢过去,大汉再度飞了起来,永琪再接上去一脚,大汉再度飞起,小燕子赶上前去,再一接,大汉又飞了……众人就像踢球一样,把大汉踢来踢去。 观众看得目瞪口呆,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好戏,疯狂的鼓起掌来,喊着: “好!过瘾!这样的爹,太可恶了!教训他!教训他……” 大汉被众人踢得哇哇叫,这才知道遇到高手了,开始哀哀叫饶了。 “各位好汉,各位姑奶奶,我错了,不敢了……哎哟,哎哟……请饶了我吧!” 大汉落地,尔康一脚踩在他身上,厉声问: “你还敢不敢欺负这个小姑娘?”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女孩急忙给众人磕头,拜拜,害怕的喊着: “他还会打我的……等到你们走了,他会狠狠打我的,各位哥哥姐姐,我好怕……”就捋起衣袖,给众人看她鞭痕累累的手臂:“他好喜欢喝酒,赚了钱就喝酒,喝醉了要打我,生意不好也要打我……各位救救我!救救我……” 女孩就一直磕头,一直对众人拜着。紫薇弯腰,把她拉了起来,看尔康,说: “我们这样帮不了她,只会给她惹来灾难,等到我们都走了,谁知道那她那个‘爹’会怎么虐待她?就算今天我们护着她,明天呢?后天呢?” “依你说,怎么办?”尔康问。 小燕子就往前一冲,对大汉嚷道: “这个小姑娘,我们问你买了!你说,要多少钱?” 大汉眼睛一转: “买了?不行不行,她是我的宝贝儿,我的乖女儿,我不卖……” 小燕子一脚踹去,大叫: “你卖不卖?卖不卖?不卖我就把你踢死!” “哎哟!哎哟……好好好,我卖,我卖!”大汉呻吟着。 “多少钱?” “五十两银子!我是五十两银子买来的,没有五十两银子,打死我我也不卖!” “五十两银子?尔康,我们大概连十两银子都没有!”柳红说。 “那……我不卖!她是我的金饭碗,卖了,我就没饭吃了,你们打死我吧,我反正不卖!”大汉说。 “我们大家把身上的钱集中,算一算有多少?”箫剑拿出钱袋,倒出所有的钱。 众人就掏出全部的钱,数了数,紫薇再留下了一些生活费,抬头看着大汉: “十二两银子,卖不卖?” “门都没有……” 大汉话没说完,箫剑走上前去,把大汉拎了起来,瞪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我只跟你说一遍:如果你不卖,我挑断你的手筋,挑断你的脚筋,再挖掉你的眼珠,把你丢到护城河里去喂鱼!那时,别说十二两银子捞不着,你的命也没有了!我绝不虚言恐吓!你卖不卖?” 大汉看着箫剑,但见箫剑眼色森冷,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吓坏了,哭丧着脸: “卖了!卖了!” 箫剑就拎着大汉,说: “好!跟我去客栈里,写一个字据给我,免得你赖帐!” 箫剑拎着大汉就走。围观群众,不禁疯狂的鼓掌叫好。 紫薇、小燕子、柳红就拥着女孩,往前走去。女孩不敢相信的跟着大家,像是作梦般,带着一脸的笑意。 结果,这些落难逃亡的格格和王孙们,身上的银子越来越少,身边还多了一个孩子。这天晚上,大家先给女孩买了一身像样的衣服,再帮她梳洗,然后,叫了一桌子的鸡鸭鱼肉,大家围着餐桌,看着她狼吞虎咽。女孩贪婪的吃着,好像已经饿了几百年似的,大家看理目瞪口呆。小燕子义愤填膺的问: “那个混账要你饿着肚子表演吗?你几天没吃了?” “两天都没吃了,”女孩咽下了一口饭,说:“爹说,吃了东西会长胖,胖了就不能表演,不给吃!所以我才没力气,才会摔下来!” “岂有此理!我们还给他钱!应该把他抓过来,也饿他几天再说!”小燕子喊。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紫薇看着女孩,柔声问。 “叫丫头!” “这算什么名字?”紫薇一愣:“你亲生的爹,也叫你丫头吗?” “我不知道亲生的爹是谁?从小,我就在学杂耍,被一个爹卖给另外一个爹,卖来卖去,不知道卖了多少回!我没名字,也没姓!不知道哪年生的,也不知道自己几岁?” 小燕子一听到女孩这篇话,就傻了。用手托着下巴,呆呆的看着她,眼中湿润起来: “没爹没娘,没名字,也没姓!不知道哪年哪月生,也不知道自己几岁?走江湖卖艺过日子……怎么跟我一模一样呢?” 箫剑不禁深深的看着小燕子,满眼都绽放着同情和温柔。 小燕子就喊: “柳红,你还是叫柳红,把你那个‘小鸽子’让给她吧!”她拍拍女孩的肩,说道:“从此,你有名字了,我给你一个名字,我叫小燕子,你叫小鸽子!你是我们大家的小妹妹!” 女孩听了,就急忙推开饭碗,起身要拜,说: “小鸽子拜见各位哥哥姐姐!” 柳红慌忙拉起女孩,让她坐回饭桌上: “别磕头啦!赶快吃东西,菜凉了不好吃!这认哥哥姐姐,慢慢来没有关系!”忙着把鸡腿挟到女孩碗里:“快吃,快吃!” 女孩见到大家温柔的看着她,亲切的问东问西,殷勤的在她布菜,感动得不得了,低着头拼命吃。 尔康、永琪、箫剑交换着视线。三个男人,毕竟比较理智,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尔康看看三个忙着照顾女孩的姑娘,不忍扫兴,叹了口气说: “先让她们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再来讨论吧!”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起身了,忙忙碌碌的把行李搬上马车。 小鸽子笑得好灿烂,跟着小燕子转,忙着搬东西,喜悦的喊着: “我来搬!我来搬!别看我人小,我的力气很大!小燕子姐姐,给我!”抢下小燕子的包袱,搬上车。又跳下车,去帮紫薇搬东西。“我们要去哪里?有这么漂亮的马车坐,真舒服啊!”她快乐的跳上车,东摸摸,西看看。 尔康、永琪、箫剑互看了一眼,就把小燕子、紫薇、柳红拦在马车门口。 “小燕子,紫薇,我们大家要谈一谈!”尔康说:“这可是一个大问题,我们整天翻山越岭,到处流浪,今天不知道明天住哪儿!后面还有敌人在穷追赶不舍,我们已经在自顾不暇,怎么能够再照顾一个孩子?” “那……你们要把她怎么办?”小燕子急了。 “听我说,昨天救她,是义不容辞!”永琪诚恳的说:“但是,带着她,是绝对不行的!我们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她留下来!” “她没有家,没有亲人,要留给谁?”紫薇也急了:“我们就勉为其难,带着她走吧!小燕子已经认了妹妹,她就是我们大家的妹妹了!” “就是就是!”小燕子嚷着:“如果我们不带着她,她说不定又会被那个坏人弄回去,再让她饿着肚子表演!不行不行,我要带着她!” “小燕子,你要理智一点!”永琪正色说:“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你分析一下我们的状况,想一想,带着她,对她好吗?对她安全吗?我们有实际的困难呀!” “如果我们后面没有追兵,我一定赞成带着她走!”尔康接口:“但是,我们常常要应付突如其来的打斗……”他看着小燕子:“想想看,那天遇到敌人的时候,我们被冲得四分五散,到现在,金琐和柳青都没有归队。如果我们又被冲散了,谁来照顾她?而且,一路上动刀动枪,连我们自己,都这个伤那个病,万一不小心,让她受伤怎么办?那不是救她变成害她了吗?” “我保护她!”小燕子说。 “你能保护自己就很不错了!”永琪说。 箫剑就一步上前,建议说: “这样吧,我们下面一站,改变路线,我们去南阳!我在南阳有一个好朋友,姓贺,夫妇两个人,为人好得不得了,家境也好得不得了,可惜到了中年,还没半个子女,我们正好把小鸽子托付给他们,我保证,贺家会把她当自己孩子一样爱的!等到我们将来不需要逃亡的时候,安定下来的时候,再来接她,怎么样?” 小燕子看着三个男人。 “反正,你们三个已经计划好了,就是不要带她,是不是?” “不是‘不要带她’,是‘带不起她’!”永琪说。 小燕子就对永琪一凶: “那我一定要带她,你预备怎么办?” 永琪一愣,说: “你又开始不讲理了!大家已经跟你分析过了,有困难嘛!你怎么永远这样任性呢?想要怎样就怎样,你要顾全大家呀!” “我就是要带着她!我一定要带着她!”小燕子生气的、任性的喊:“如果你们不要带,我跟她一起留下来!”就对着车上喊:“小鸽子!下车!” 小鸽子急忙跳下车来。小燕子眼泪一掉,过去握住她的手,说: “小鸽子,他们大家都不要你,你只好跟着我!我们两去闯江湖,你的表演,加上我的表演,我不相信我们会活不下去,我们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吧!”回头对众人说道:“再见!”拉着小鸽子,就往前走。 紫薇和柳红急忙拦过去。 “不要这样子,大家再研究一下嘛!生气解决不了问题!”紫薇说。 “小鸽子!”柳红就一把拉住女孩说:“你赶快叫小燕子姐姐别生气了!大家先上车,一面走,一面讨论好不好?” “不好!”小燕子大声说:“讨论来,讨论去,一定会把她留下的!我不要讨论,我带她走就是了!” 小鸽子看到大家这副样子,非常害怕,顿时眼泪汪汪。 永琪有些生气了,对小燕子嚷着: “你明知道我们不能丢下你不管,这样矫情是什么意思?” 小燕子回头对永琪喊: “我矫情?你才自私呢!你才霸道呢!你只管自己,不管别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什么顾全她的安全,就是嫌她累赘!她是我的,我带走,也不行吗?” 箫剑急忙走上前去,对小燕子投降了,嚷着: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我投降,我们带她一起走!管他是福是祸,总之大家在一条船上,要沉一起沉!好了!不要生气了,上车吧!” 小燕子一听,还是箫剑够义气!就走过来,挽住箫剑的手,把眼泪擦在他的衣袖上,热情的嚷着: “箫剑!还是你对我好!还是你了解我!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永琪一看,小燕子居然用箫剑的衣袖擦眼泪,亲热成那个样子,让人孰可忍,孰不可忍?立即气得眼冒金星,一拂袖子,调头就走,喊着: “你们上车!该留下来的不是小鸽子,是我!我走!”说着,就向前急冲而去。 尔康摇摇头,急忙追了过去,对永琪说: “永琪,你沉住气好不好?救下小鸽子,是件好事,闹得我们自己四分五裂,就太不值得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现在不是制造裂痕的时候,无论如何,要忍!” “换了是你,忍得下去吗?”永琪怒不可遏:“我坦白告诉你,不论那个箫剑对我们有多大的恩惠,再这样过下去,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 “我了解,但是,你现在负气一走,岂不是把一切都拱手让人了?你服气吗?”尔康拉着永琪往前走了一段,远离众人,语重心长的说:“如果我是你,我会守住小燕子,守得牢牢的,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永琪傲然的一摔头,说: “一个和我走过大风大浪的女子,一个和我有山盟海誓的女子,如果还需要我去‘守’,我宁愿放弃!或者,大丈夫的定义是‘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我这点骄傲还有,她如果把箫剑看得比我重,我成全他们!” 在马车那儿,大家看到尔康和永琪越走越远,都知道永琪这次气大了。 紫薇看看小燕子,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推了推她,低声的说: “你还不去把永琪拉回来?” “他爱生气,让他去生!”小燕子色厉内荏的说。 箫剑看到这种局面,脸色暗淡了下去。他深深的看了小燕子一眼,再看看越走越远的永琪,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他眼里闪过了一丝不舍,就潇洒的扬扬头,纵身一跃,飞身落在永琪和尔康的面前,拦住了二人,毅然决然的说: “大家请上车吧!不要再耽搁了,万一追兵追到怎么办?我再送各位一程,到了南阳,我把小鸽子安顿好,就和各位告别了!” 永琪和尔康听了,两人都大大一震。 第三章 大家默默的上了马车,继续向前行进。驾驶座上,坐着的是柳红和箫剑。箫剑一反平日的洒脱不羁,变得非常沉默,拉着马,驾着车,郁郁寡欢。柳红看看他,看看道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箫剑忽然问柳红: “你认识小燕子多少年了?” “快七年了!”柳红算了算。 “那么,你认识她的时候,她只有十二岁?” “是!和小鸽子差不多大,我自己也只有十五岁!我,小燕子,和柳青是一块儿长大的,说实话,当初,我以为我哥会和小燕子在一起,后来,紫薇加入我们,我又以为我哥会和紫薇在一起,结果,他却和金琐在一块儿了!我哥说,世界上的事,不能强求,该你的,跑不掉,不该你的,也求不来!” 箫剑听出柳红话中有话,看了她一眼,又问: “小燕子当初怎么会和你们在一起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年冬天,好冷!我和我哥去街头卖艺,赚了一点钱,收摊的时候,小燕子抢了我们盘子里的几个铜板就逃,我哥把她捉了回来,发现她冷得发抖,几天没吃饭了,刚刚才从一个虐待她的主人家逃出来,无家可归。我和我哥,就把她收留下来,一直住在大杂院里,她那一点儿拳脚功夫,也是跟着大杂院里一个顾师傅学的,顾师傅几年前去世了!说起来,小燕子的身世,是满可怜的!所以,她看到小鸽子这样,就没办法不管了!” 箫剑深思起来,眼中,凝聚着深刻的怜惜,叹了口气说: “是啊!好可怜的小燕子,难为她,在这么多苦难的折磨下,居然长成一个坚强乐观的姑娘,风吹不倒,雨打不倒,像一朵傲霜花。更加离奇的,是这样的出身,居然会混进皇宫,当了格格,再历经指婚、坐牢、砍头……弄到今天这个地步,真是曲曲折折,匪夷所思。” 柳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在他眼中,看到那么深切的关心和不舍,就体会到永琪为什么要吃醋了。 车子里,小燕子搂着小鸽子坐着,生着闷气,脸色非常难看。永琪脸色也非常难看,瞪着车窗外面。小鸽子了解是自己的问题,造成大家不高兴,就很害怕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尔康和紫薇坐在一起,两人不知道该劝谁才好。大家就静悄悄的坐着,好久都没有人说话。最后,还是尔康忍不住,打破了岑寂: “好了!大家能够相聚的日子,也没有几天了,能够在一起的时候,还是珍惜一点吧!一旦分手,再相逢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小燕子一惊,抬头问: “什么‘能够相聚的日子,没有几天了’?谁要走?”就瞪着永琪,憋着气问:“你还是决定要走,是不是?” “你巴不得我要走,是不是?”永琪尖锐的问回去,抬高声音说:“可惜不是,是你的那个‘哥们’要走!” 小燕子、紫薇通通震动了。小燕子就惊呼起来: “他要走?他为什么要走?这是什么意思?”她焦灼的看尔康:“真的吗?” “是!他说他只送我们到南阳!” 小燕子一唬的从位子上跳了起来,冲着永琪嚷道: “你干的好事!你把他逼走!想想看,那天我们在囚车上,如果没有他及时出现,恐怕你们没有那么顺利劫成囚车。这一路,如果没有他一站一站安排,为我们打架拼命,恐怕我们老早给瞌睡龙抓走了!紫薇如果没有他,去找那个顾正救人,恐怕现在还陷在妓院里出不来……他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事,你一点感激都没有,一点感动都没有,居然赶他走!你太没风度了!” 永琪一听,脸都绿了。憋着气,重重的说道: “你放心,如果你这么舍不得他,你去把他留下来,我走就是了!” 紫薇听到这儿,也沉不住气了,看着小燕子和永琪,不满的说: “你们两个是怎么一回事?一定要把好好的一个大家庭拆散?我们这样风雨同舟,共过这么多的患难,每一个人,都是家庭里的一员,许聚不许散!为什么要这样轻易的说分手呢?一个小鸽子,跟我们只有一天的相聚,我们还舍不得和她分手!可是,箫剑、永琪和我们是多么深刻的关系,怎么可以一任性,就说分手?看样子,你们男人,比我们女人还小器!心胸豁达一点不好吗?” “你的意思,是我小器,是我不够豁达?”永琪瞪着紫薇:“就算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我也要装聋作哑,是不是?” 小燕子大怒: “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是‘不该看到’的?我光明正大,没有做过一点偷偷摸摸的事,你不要在这儿胡说八道!你看不惯,尽管走好了!” 小鸽子看到大家吵成这样,就用手揉揉眼睛,很懂事的说: “各位哥哥姐姐,你们不要为我吵架了,我知道,你们不方便带着我,随你们把我留在哪里,都没有关系,你们不要生气了!” 小燕子越想越气,伸手敲了敲车顶,大叫: “停车!停车!” 箫剑和柳红诧异的回头。柳红喊: “你又要做什么?” “我受不了!”小燕子大叫:“停车!我们把自己的问题,解决了再走!” 马车停下来了,所有的人,全部下了车。小燕子就嚷着: “箫剑!你跟我说说清楚,你说,到了南阳,你就走了,是什么意思?你不要我们了?不管我们了?你不是说,要跟我们拜把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你还念了那首我听不懂的诗,什么‘掉下地就是兄弟,亲不亲都没关系’,说得那么好听,原来你都是骗人的,是不是?” 箫剑一愣,看看众人,看看小燕子,勉强的说: “我的意思是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大家总有一天要分手,早些分开也好!我还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小燕子气极败坏的嚷: “我不管天下有没有‘不散的东西’,你不要拽文,你就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走定了?” 箫剑看着这样着急的小燕子,体会到她的热情和焦灼,心中矛盾极了,沉声说: “除非……还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如果我‘拼命’留你呢?我‘拼命拼命拼命’留你呢?”小燕子冲口而出,看着大家,求助的说:“你们呢?要不要‘拼命’留他?” 永琪脸色一僵。尔康和紫薇飞快交换了一个眼色。 箫剑盯着小燕子,在小燕子坦白的真情下,眼神显得又是深邃,又是感动,说: “小燕子,你让我好为难,好感动。我箫剑带着一身血海深仇,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不愿意自己被任何感情羁绊住!但是,自从认识了你们大家,亲情,友情就把我绑得牢牢的!要和你们大家说再见,我也有许许多多的不舍得!可是……” 紫薇忍不住往前一迈: “没有‘可是’了!箫剑,‘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让我们这一群没根没蒂没家的人,成为真正的兄弟姐妹吧!” 箫剑一震,紫薇这句话,似乎刺进了他的内心深处。他的脸色变得非常苍白了,几乎是痛楚的看了小燕子一眼,转向了永琪,带着一股挑衅的神色问: “永琪,你怎么说?” 永琪迎视着他,正色说: “箫剑!亮出你的底牌来!如果你是我们的‘兄弟’,我用我的生命来欢迎你,如果你是我们的‘敌人’,不要用‘兄弟’的面具来欺骗我们!” 箫剑盯着永琪,忽然仰天大笑,笑得有点凄厉,说: “哈哈!哈哈!经过了生生死死,风风雨雨,今天你要我亮出底牌,说出是敌是友?如果你的良知没有办法让你体会出我是敌是友,你们这些朋友,我都白交了!既然已经被怀疑了,早散也是散,晚散也是散,各位珍重!箫剑去了!” 箫剑说完,飞身而起,直奔旷野,扬长而去。 小燕子大震,追在箫剑身后,狂喊: “箫剑!要走,你带我一起走!” 永琪听到小燕子这样喊,气得发晕。尔康一个箭步上前,拉下了小燕子,说: “永琪!你带着大家上车,往前走!我去追箫剑,马上赶过来!” 尔康就急追着箫剑而去。 柳红拉住了小燕子,不许她再去追。小燕子就跌坐在一块石头上,用手捧着下巴,眼泪落下来。永琪看到她这样,又气又痛又吃醋,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这个残局。柳红拍拍小燕子的肩膀,安慰着: “放心!箫剑只是负气,尔康去追,一定会把他追回来的!兄弟姐妹拌嘴,总是难免,大家不要放在心里,也就没事了!” 小鸽子看到闹成这样,好难过,怯怯的走过来,抓住小燕子的手,落泪说: “小燕子姐姐,你不要哭,到了下面一个城,你们找一个不凶的‘爹’,就把我卖了吧!还可以卖点银子!” 小燕子听了,更加伤心,把小鸽子往怀里紧紧的一搂,泪汪汪的喊: “什么把你卖了?你是我的妹妹,哪有姐姐把妹妹卖掉的道理?小燕子哪里是这样没水准的人?哪里会这么没良心?不是赶这个走,就是赶那个走?” 永琪冲了过来,对小燕子一吼: “你莫名其妙!” “你才莫名其妙!”小燕子跳起来大喊。 紫薇急忙抓住小燕子,说: “我们大家上车吧!好不好?不要在这儿吹冷风了!一边走,一边等他们吧!永琪!你少说几句吧!你驾车,好不好?” 紫薇就拉着小燕子上车,柳红也拉着小鸽子上车。永琪沉重的坐上驾驶座,无精打彩的一拉马缰。 马车向前辚辚而去。 尔康在山上的一座亭子里,追到了箫剑。箫剑正坐在那儿郁闷的吹着箫,似乎要把重重心事,全部借箫声发泄。尔康追了进来,喊: “箫剑!” 箫剑放下了箫,看着尔康,一叹,说: “你追我干什么?那儿一车子大大小小,几乎没有什么自卫的能力,你再跑开,他们几个出了状况,谁来保护?何况,紫薇眼睛刚好,车里又多了一个小鸽子……你赶快回去吧!” 尔康凝视着他,感动的说: “你走得那么潇洒,大步一迈,头也不回!你的感情可没有这样潇洒!几句话就露了真情,既然这么关心大家,怎么能够说走就走?” “老实说,我无法忍受那个‘阿哥’!”箫剑闷闷的说。 “永琪本来就有一种‘刺猬病’,这个病只有在遇到小燕子的事,才会发病!病一发,就会乱发神经,碰到人就刺,敌友不分,口不择言!但是,症状来得急,去得快,等到症状减轻之后,他就会后悔得不得了!现在,你就把他看成一个正在发病的人,不要理他,等他病好了,他就又是一个最好的朋友了!” “或者,他和我之间,是生来的‘天敌’,做不成朋友吧!”箫剑沉思的说。 尔康怔了怔,深深的看着他。就认真的、坦白的问: “箫剑!你是不是好喜欢小燕子?” 箫剑坦然的看着尔康,正色说: “我很喜欢她,非常非常喜欢她!我也很喜欢紫薇,非常非常喜欢紫薇!我的喜欢,根本不需要隐藏!我喜欢得坦坦荡荡,不夹杂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对她们两个,我从来没有非分之想!永琪那样想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尔康眼睛一亮,就一掌拍向箫剑的肩: “有你这几句话,什么误会都没有了!箫剑!赶快回去吧!如果你真的走了,小燕子会哭死,会和永琪绝交,那,你造的孽就大了!再说,我们还真的缺少不了你,这一路,你是我们大家的支柱!”就对箫剑一抱拳:“在下福尔康,代表我们那个回忆城的大家族,‘拼命拼命’的留你!” 箫剑脸色好看多了,但是,仍然犹豫着。 尔康再一揖: “拜托,箫大侠,那儿,有一车子大大小小,几乎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我呢,曾经发过誓,绝对不让紫薇离开我的视线……现在,我已经心急如焚,就怕他们出问题!如果你是一个好汉,就把所有的别扭,一起咽下吧!” 箫剑听了,想着那一车的大大小小,心里的担心就像海浪一样涌上来。他一摔头,压下了自己的骄傲,抓起他的箫和剑。 “走吧!” 两人就急急的追着马车而去。 尔康和箫剑还没有追上来,马车驶进了一个柿子林,树上柿子累累。 小燕子看到车窗外的柿子林,带着一肚子的怒气,拍打着车顶,大叫: “停车!停车!我要下车!” 永琪停下了车子。小燕子立刻跳下车,大喊: “小鸽子!柳红!紫薇,下车来帮忙!” 大家不知道小燕子要干什么,全体下车。小燕子就对永琪气冲冲的说: “如果你看不惯,你现在就把眼睛闭起来!因为,我要开始偷柿子了!我要把这整片林子,偷得一个也不剩!” 她说完,就跳上一棵树,把树上的柿子,一阵拳打脚踢,柿子就一个个掉下地。她高声喊着: “小鸽子!把柿子搬到马车里去!” 小鸽子觉得好好玩,笑着到处捡柿子: “我来捡!我来搬!” 紫薇觉得不大好,仰头看着小燕子,喊: “不要摘了!快下来!你生气,也要认清对象嘛!这个柿子林也没有惹你!你把人家农人的柿子都采了,人家怎么办?” 永琪抬头看着发疯一样采着柿子的小燕子,真是啼笑皆非,又无可奈何。忍着气,他喊着: “小燕子!你下来!” “我为什么要下来?” “你跟我生气,就冲着我来,去折腾一些哑巴柿子,算什么……” 永琪一句话没说完,小燕子对着他的脸,扔了一个柿子下来,正好打在他脸上,顿时,柿子开花,永琪一脸的柿子汁。紫薇叫: “哎呀!小燕子……你实在太过份了!”就赶快掏出帕子,帮永琪擦着脸。 永琪这一怒,非同小可,大骂: “你这个不知好歹,没有风度的疯子!你去发疯吧!我希望你被一百只大凶狗咬得体无完肤!” “我希望你被一千只大疯狗咬得乱七八糟!一万只!十万只……”小燕子喊了回去,一面喊,一面把柿子不断的丢下来。“小鸽子,赶快捡!” 小鸽子就忙不迭的捡柿子。柳红跳着脚喊: “这是怎么了?快把人家的柿子采光了!小燕子,你采这么多柿子,要做什么?我们也吃不完!” 小燕子采完了一棵柿子树,又跳上另外一棵柿子树。继续劈哩叭啦,把柿子往下丢。永琪干脆坐到马车驾驶座上去生气,根本不看她。 转眼间,地上堆了一堆的柿子,小鸽子还在跑来跑去的捡。 小燕子已经采秃了好几棵树。每采完一棵,就跳上另外一棵。柳红和紫薇阻止不了,只得坐在一株柿子树下,无可奈何的看着小燕子。 忽然,有个农妇,手里牵着一个孩子,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身后还跟了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六个孩子,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跌跌冲冲的跑来。农妇大喊着: “是谁在采我们的柿子?”抬头一看,大惊失色,狂叫:“柿子!柿子……” 永琪一看不妙,急忙喊: “小燕子!人家放狗来了!” 小燕子一听,大惊,从树上跳了下来。紫薇急忙走上前去,对农妇喊着说: “不要慌,不要慌!我们付钱!你算一算,要多少钱?我们买!” 柳红就掏出钱袋,倒出钱袋里所有的铜板,问: “这些够不够?” 农妇一脸憔悴,满眼伤痛,心不在焉的看看柳红,又抬头去看柿子树,忽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边哭边喊: “孩子的爹,你为什么走得这么急?我连几棵柿子树都保护不好!昨天给人偷采了一大堆,今天又给人偷采!如果我不赶过来,整个林子都给人偷光了!孩子的爹,你这样一走,丢给我八个孩子,要我怎么办啊?” 农妇一面说着,就抱着一棵柿子树,痛哭失声。几个孩子,看到母亲如此,也跟着放声痛哭起来,喊爹,喊娘的喊娘,好生凄惨。 小燕子这一下,完全吓愣了。紫薇、柳红、永琪、小鸽子都惊呆了。 农妇和孩子们这一哭,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小燕子被他们弄得手足无措,悔不当初。就急急的跑过来,一把拉住农妇,哀声喊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安心的,不是真的要偷你的柿子,对不起……我给你钱,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别哭了啦!是我不好啦!你看你看,我这儿还有一块碎银子……”她掏出自己的钱袋,把所有的钱,全部倒在农妇手中:“给你!给你!都给你!求求你不要哭了啦……” 但是,农妇已经越哭越痛,哀哀不能止: “孩子的爹……回来啊……我不能没有你啊……你为什么要走……我好惨啊!柿子都给人偷了,我怎么办啊?孩子的爹啊……” 紫薇、永琪、柳红全部被她哭得心碎肠断。紫薇就喊着说: “我们把所有的钱,全部凑起来,看看有多少!都给她吧!这孤儿寡妇的,比我们还需要钱!” 几个人就忙着翻钱袋,把所有的钱,全部塞进农妇手里。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这些钱,拿去给孩子做几件衣裳……算我们买了你那些柿子!你看……好多钱!”柳红说。 农妇仍然哭不停。小鸽子把自己口袋里,两个铜板也掏出来,塞进农妇手里。 小燕子看到农妇还是哀哭不已,一急,跑到马车上,把棉被也抱了过来,喊着: “棉被也给你!算我赔给你的,好了吧?对不起嘛!我错了嘛!” 紫薇把脖子上的金链子一摘,也塞进农妇手里: “瞧!还有我的金链子,也给你!给你!” “紫薇,那是你娘留给你的纪念品啊!”小燕子惊喊。 “没办法了!” 永琪把衣带上的玉佩摘了下来,赶紧抢回紫薇的项链,把玉佩塞进农妇的手中。 “玉佩给你!那条项链要还给紫薇!好歹是紫薇的纪念品,尔康从那些官兵手里追回来的,不能送人!” 小鸽子又从马车上,抱下来好几件她的新衣服,堆进农妇手中,说: “紫薇姐姐买给我的新衣服,全部给你,给那个妹妹穿!”指指农妇身边的女孩。 农妇看到收获如此丰富,喜出望外,这才破涕为笑,抽抽噎噎的说: “那……那……那些柿子,你们搬走!卖给你们了!” 小燕子、紫薇、柳红、永琪、小鸽子看到农妇不哭了,就赶快搬柿子,把柿子搬上马车去。 正在这时,尔康和箫剑赶来了,一见大惊。尔康莫名其妙的问: “你们大家在干什么?” 紫薇生怕再把农妇的眼泪引出来,急急的说: “赶快来帮忙搬柿子,我们买了好多柿子!什么话都不要问,也不要发表意见!帮忙搬就对了!” 尔康和箫剑满脸狐疑,只得什么话都不问,拼命帮忙搬柿子。永琪看到箫剑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忧是喜,埋着头搬柿子。小燕子看到箫剑,好安慰,一面搬柿子,一面给了箫剑一个微笑。 永琪看到这个微笑,心里又打翻了调味瓶,满脸懊恼。 这天下午,大家到了一个小镇。为了处理成堆的柿子,也为了囊空如洗,大家弄了一辆板车,上面堆满了柿子。大家在街上卖柿子。 小燕子推着车,柳红拉着车,小鸽子跟在车子旁边,吆喝着: “卖柿子啊!卖柿子啊!又香又大的柿子!又红又甜的柿子!一斤只要五个铜板!大贱卖啊!赶快来买啊!” 尔康、永琪、箫剑、紫薇跟在板车后面,议论纷纷。尔康看着永琪说: “永琪,你真是天才,怎么会让她们几个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去买了柿子?现在,又辛辛苦苦的卖柿子!我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你还是不要想比较好,碰到小燕子,什么离谱的事都会发生,买了一车子的柿子,有什么了不起?只能算是小状况了!”永琪气呼呼的说。 箫剑忍不住插口说: “买了一大车的柿子也就罢了,怎么会把棉被,衣服……都拿去交换柿子呢?” 永琪白了箫剑一眼,没好气的说: “那有什么稀奇?连我身上的玉佩都给人了!” “什么?你的玉佩都给人了?就为了这些柿子?”尔康大惊。 “可不是!总不能让紫薇把她母亲给她的项链,就这样送掉了吧?” “你们是不是遇到诈术了?”箫剑惊得睁大了眼睛:“我要回到那个柿子林,给你们讨回公道!” 紫薇伸手一拉箫剑: “你千万别去!没有人诈我们,是我们心甘情愿买的柿子!不要研究了,赶快帮忙卖柿子吧!如果卖不掉,我们今晚连住客栈的钱都没有了!” 紫薇就奔上前去,也帮着小鸽子吆喝: “卖柿子啊!卖柿子啊!五个铜板一斤!十二个铜板三斤!快来买啊!” 有几个路人就停了下来。 “这么便宜的柿子啊?好,我买一斤!” 小燕子急忙抓起秤,笑嘻嘻的说: “买一斤,送一斤!”看着秤,问尔康:“尔康!一斤的符号是哪一个?” 尔康傻了,看着那个秤: “嘿嘿!你问到我了,我还没有卖过东西!” “马马虎虎秤一秤就好了!”紫薇说。 小燕子秤着柿子,秤来秤去,秤砣都无法平衡,柿子就劈哩叭啦落了一地。小燕子干脆抱了一大堆柿子,给那个路人。说: “都给你,都给你……就算一斤吧!五个铜板!” 路人给了五个铜板,抱着柿子,欢天喜地的去了。柳红说: “你那堆柿子,起码有三斤了!” “管他!我现在看到这些柿子就头痛,只想赶快脱手!”小燕子就大叫:“卖柿子啊!买一斤送两斤啊!卖柿子啊,卖柿子啊……买一斤送三斤啊……”越叫越大声,越叫越便宜。 小鸽子也跟着喊: “卖柿子啊!卖柿子啊!又甜又大的柿子,买一斤送两斤啊……” 永琪看着那一车子的柿子,摇了摇头。思前想后,真是不胜感慨: “自从离开皇宫,什么奇奇怪怪的情况都发生了!居然落魄到来卖柿子,真是不可思议!” 同一时间,乾隆正在延禧宫接见李大人,令妃焦急的站在一旁。 “什么?紫薇瞎了?尔康受伤了?永琪和小燕子在街头卖艺?怎么会弄得那么惨?你们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让太医给他们治疗?还让他们带伤逃走?”乾隆震惊的问。 乾隆身边的令妃,更是听得心惊胆战,急急的问: “李大人!你亲眼看见的吗?” “回皇上,回娘娘!卑职亲眼看到福大人的手臂,缠着厚厚的绷带,也亲眼看到,五阿哥和还珠格格在卖艺……卑职曾经一再告诉五阿哥和格格,皇上心存仁慈,不要他们的脑袋,但是,他们仍然顽强抵抗!卑职生怕一个闪失,会让他们伤上加伤,不敢穷追猛打!等到他们逃走之后,再细细打听,才知道这些日子,他们一直藏在洛阳,遍访洛阳的名医,因为,紫薇格格瞎了,福大爷和五阿哥都受了刀伤,至于金琐那个丫头,听说掉落悬崖,已经香消玉殒了!” 乾隆踉跄一退,令妃脸色惨变。 “朕不是一再跟你们说,暗访!暗访!暗访是什么?你们听不懂吗?发现了踪迹,为什么要追他们?为什么不让人快马加鞭,赶回来报告朕?现在,有人跟着他们吗?他们去了哪里?”乾隆焦灼的问。 “臣惭愧,又把人跟丢了!臣已经派人,四面八方去追查了!他们伤的伤,瞎的瞎,身上又没钱,想必走不远!”李大人惭愧的说。 乾隆实在太震惊和心痛了,在室内走来走去。 “紫薇瞎了?瞎了是什么意思?她的眼睛受伤了吗?”他一个站定,对李大人情急的说道:“你再去洛阳,把那些给他们看过病的大夫,通通带进宫来,朕要亲自询问!到底他们伤成怎样?” “喳!臣遵旨!”李大人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信笺:“这是臣在他们住过的四合院里,找到的一首诗,不知是谁写的,皇上要不要过目?” 李大人送上诗笺,乾隆急急的打开来看,令妃也伸头一起看。 “是尔康的字!”乾隆说,就念道:“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念完,心中一阵痉挛,抬头盯着李大人:“什么‘千锤万凿’、‘烈火焚烧’、‘粉身碎骨’!尔康用了这么强烈的句子!他们瞎的瞎,伤的伤,死的死……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怎么会把他们逼到这个地步?如果不是惨烈到不可收拾,尔康不会写‘要留清白在人间’!他们根本就抱着必死的心态在反抗!朕不是说得清清楚楚,不能伤害他们吗?” “皇上!”李大人惶恐的说:“卑职绝对没有对他们用武力,不知道他们怎么会伤亡惨重?还珠格格和臣短兵相接,口口声声喊着,皇上要把他们‘杀无赦’!不知道皇上派了几组人马在追他们?会不会其他的追兵下了杀手?” 乾隆震动的睁大眼睛,深思片刻,急急的说: “你赶快再去追查他们的下落,这次,再也不可以打草惊蛇,发现踪迹,就火速回来报告朕!谁要是再伤害他们一根寒毛,朕就把他斩了!快去!” 李大人浑身冷汗,一迭连声的应道: “臣遵旨!臣遵旨!” 李大人退下。令妃就情急的上前,拉住了乾隆的衣袖,说: “皇上!尔康这道诗,大有绝笔的意味!是怎样绝望的情况下,他才会这样写!紫薇如果瞎了,尔康大概也心碎了,他们一定很惨很惨!逼到五阿哥跑江湖卖艺,连暴露身份都顾不得了,可见他们已经走投无路!皇上再不救他们,恐怕这一生,要再见面就难了!” 乾隆瞪着令妃,方寸已乱。 “朕要怎么救他们?他们现在人在什么地方,朕都不知道!” “皇上!你还不肯传福伦吗?毕竟,他们是父子连心啊!这个追查的行动,你就不要交给李大人秦大人他们,交给福伦吧!只有福伦,会顾全他们的安全,不会痛下杀手!” 乾隆投降了,连声喊道: “来人呀!来人呀!传福伦立刻进宫!” 福伦火速进宫,乾隆也不掩饰他的着急了,简单明了的下了命令: “福伦,尔康逃狱的事,朕现在一概都不追究了!你赶快带几百人马,去洛阳一带找寻紫薇他们!听说紫薇眼睛已经瞎了,尔康、永琪都已受伤,到底情形怎样?朕并不清楚!李德胜跟他们见到了面,你可以仔细的问一问经过情形!你找到他们,就告诉他们,香妃娘娘的事,朕已经不再生气了!他们几个的大罪,朕也赦免了!让他们马上回宫,朕还是和以前一样重视他们!告诉紫薇,最好的大夫,都在皇宫,回了家,再慢慢治眼睛,朕一定让她复明!” 福伦匐伏在地,老泪纵横了: “皇上圣明!谢皇上恩典!臣立刻出发去找他们,把皇上的恩典告诉他们!” “福伦!你带着朕的旨意,千万千万找到他们,告诉永琪和尔康,他们永远是朕心爱的儿子和臣子,这次的劫囚和出走,朕就算是一次‘家庭问题’,紫薇说过,家和万事兴!朕很想念他们大家,漱芳斋也为她们空着,在外面吃苦受罪,餐风饮露,不是办法!还是回家最好!” “是!是!是!臣只要能够找到他们,一定把他们带回来!” “关于紫薇瞎了,尔康受伤的事,就瞒着福晋吧,免得又多一个担心的人!快去!把李德胜和祝祥的人马,全部合并到你这儿来,统筹由你管,免得他们几个看到追兵就盲目奔逃,再受到无谓的伤害!并且记着,有任何的消息,马上派人连夜快马加鞭,回来报告!” 福伦感动至深,再拜于地: “皇上隆恩,臣福伦代替不孝子尔康,给皇上磕头了!” 福伦磕下头去。然后起身,领旨而去了。 乾隆拿起尔康那首诗,一看再看。 “会不会确实不止朕的人马在追捕他们?会不会有人借此机会下杀手?” 乾隆一个震动,眼神深邃而锐利起来。 于是,乾隆到了坤宁宫。 皇后带着容嬷嬷宫女们,急步迎了出来。皇后受宠若惊的,连忙请安: “皇上!怎么今儿个有空过来?臣妾恭迎皇上!” 容嬷嬷早就匐伏于地。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隆往房里一站,看了看四周,对宫女和太监们挥挥手: “你们都下去,让容嬷嬷在这儿侍候着,就够了!” “喳!”太监、宫女退下。 容嬷嬷急忙倒茶,和皇后悄悄的交换眼光,有些紧张。 乾隆看到闲杂人等,都已退下,就严肃的盯着皇后,开门见山的问: “皇后!朕今天来这里,是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希望你诚实的答覆朕!” “是!臣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皇后一凛。 “那就好!如果你不诚实回答,朕也会调查!朕要问你,自从小燕子和永琪他们出走以后,你有没有派人去追杀他们?” 皇后吓得浑身一颤,容嬷嬷也跟着变色。皇后立刻喊冤: “皇上!是谁又跟你打小报告,冤枉臣妾?臣妾每天在深宫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要派人手,也派不出呀!这是绝对没有的事!不信,你问容嬷嬷!” 容嬷嬷赶紧上前,躬身说道: “皇上圣明!只怕有人造谣生事,皇上千万不要中计!自从上次皇上交待,要娘娘守在坤宁宫少出门,娘娘就虔诚礼佛,每天心香一束,在佛堂里念经,除了去慈宁宫给老佛爷请安以外,几乎都不出门,绝对没有派人出宫的事!” 乾隆冷冷的看着容嬷嬷,再看皇后。 “你们说的都是实话?” “千真万确!如果臣妾说谎,臣妾会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皇后说。 “皇上圣明!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容嬷嬷也一迭连声的说。 乾隆突然一拍桌子,大吼: “但是,朕已经得到密报,你派人一路追杀他们,几次痛下杀手,还假传圣旨,说朕要‘杀无赦’!” 皇后大惊,吓得面无人色。容嬷嬷不禁发抖了。 “冤枉啊!皇上!是谁说的?不妨让他出来对质……” 皇后一句话没说完,外面忽然传来奶娘的惊呼: “十二阿哥!千万别进去!你皇阿玛在和皇额娘说话,不可以去打扰……” 皇后和容嬷嬷做贼心虚,一听之下,就慌慌张张,手忙脚乱的往门口跑,想阻止永基进门,生怕永基口没遮拦,把巴朗给供出来。 容嬷嬷把门开了一条小缝,低声喝阻: “奶娘!快带他下去!这样大呼小叫,当心我拆了你的骨头,扒了你的皮!” 皇后也紧紧张张的扑在门上,说: “永基!去别的地方玩……快去快去!” 乾隆本来只是想诈一诈皇后,现在,看到两人的紧张,不禁大疑,就喊道: “是永基吗?让他进来!” 皇后没辄了,脸色苍白的打开房门。 永基直奔进来,一把就抓住了乾隆的手,急急的喊: “皇阿玛!你快救救紫薇姐姐和小燕子姐姐,不要砍她们的头了!紫薇姐姐眼睛已经瞎了,尔康哥哥挨了两刀,快死了,五阿哥也挨了一刀……” “永基!你从哪儿听来这些闲话?不要胡说八道了……”皇后急喊。 乾隆听了永基这几句话,脑子里轰然一响。没料到,这个坤宁宫,早就知道紫薇瞎了、尔康永琪受伤的事!他站直了身子,紧紧的盯着皇后,大吼一声: “你还说没有派人追杀他们?朕明白了!朕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他们见了人就没命的逃,怪不得伤亡惨重……皇后啊皇后!这一次,你的祸闯大了,他们几个,有任何闪失,朕要从你身上讨回来!你等着吧!紫薇瞎了,你也会跟着瞎!尔康永琪受了多少伤,你也会跟着伤!朕等着跟你算帐!” 皇后踉跄一退,脸色惨白。 容嬷嬷匐伏在地,颤声急呼: “皇上圣明!十二阿哥还小,听来几句闲话,皇上怎能扣在娘娘身上?娘娘什么都不知道啊……” 乾隆对着容嬷嬷一踹,咬牙切齿的说: “容嬷嬷,朕留着你的脑袋,等到找到他们,再跟你算帐!你最好烧香拜佛,祈祷他们几个没事,要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乾隆说完,一拍手,大喊: “来人呀!来人呀!” 太监侍卫等人,一拥而入,站了黑压压一屋子。乾隆声色俱厉的喊道: “喀什汗!马上把这个坤宁宫,给朕严密看守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去,也不许任何人进来!奶娘,把十二阿哥带到延禧宫,暂时由令妃娘娘照顾!” “喳!奴才遵命!”侍卫大声应道。 奶娘就把吓傻了的永基往外拉。 皇后这一下,吓慌了,扑跪在地,一把抱住了永基,放声痛哭,喊着: “不要!不要!不要抢走永基,他是我唯一仅有的……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永基,他是我的命,是我的一切……不要带走他……皇上,我求求你!求求你……你不是说过,为了永基,要原谅我吗……” “朕给了你几百次机会,你完全不知悔改!永基跟在你这样的娘身边,有什么好处?在他变得跟你一样不仁不义、心狠手辣之前,朕要救下他来!”乾隆大喊:“奶娘,还耽搁什么,带走!” 奶娘就去拉永基。永基蓦然明白了,死命的抱住了皇后,惨叫起来: “皇额娘!皇额娘!我不要跟你分开啊……皇额娘!额娘!娘……我不要走啊……”他抬头看乾隆,哀声大喊:“皇阿玛!为什么要我和皇额娘分开?我不要去令妃娘娘那儿,我要我自己的亲娘啊……” 永基喊得惨烈,皇后抱着他,哭得泣不成声。 容嬷嬷跪在皇后身边,看到这种情形,早就泪流满面,对乾隆边哭边拜: “皇上!娘娘就算有千般错,万般错,母爱没有错啊!” 乾隆看到哭成一团的母子,心都碎了,哑声的说: “千般错,万般错,母爱没有错!那么,别人的孩子,就可以下杀手吗?别人的母爱,要怎么办?” 皇后匐伏在地,痛哭道: “皇上请开恩!臣妾知罪了!皇上请开恩……” 正闹得不可开交,外面传来太监大声的通报: “老佛爷驾到!” 原来,还是有皇后的心腹,去慈宁宫报信了。 乾隆眉头一皱,太后已经扶着晴儿,急步走进。乾隆只好请安: “老佛爷吉祥!” “皇帝,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听说皇帝在坤宁宫大发脾气,我只好连忙赶来……”太后不分青红皂白,就急忙劝架:“皇帝,皇后贵为国母,你好歹也要顾念夫妻之情,不要动不动就红眉毛,绿眼睛的!怎么把永基也弄哭了?”就去拉永基:“永基,怎么啦?” “老佛爷!”永基哭着喊:“我不要离开皇额娘……请你帮我求求皇阿玛,让我跟着我娘,我不要去令妃娘娘那儿……” “皇帝,”太后大惊:“你为什么要拆散她们母子?” 晴儿见永基哭得伤心,就急忙上前求情: “皇上,不论皇后娘娘让您怎样生气,十二阿哥还小,他没有过错!亲娘的照顾,是无法取代的!请皇上开恩,不要让十二阿哥伤心!” 乾隆看到这种局面,知道今天想处置皇后,大概是不行了。再看满脸泪痕的永基,知道晴儿那句“亲娘的照顾,是无法取代的”,确实是真理。可恨呀可恨,上有老,下有小,如何是好?他心灰意冷,摇头一叹: “好了!看在老佛爷面子上,看在晴儿的面子上,永基暂时留下!老佛爷,朕什么话都懒得说了,皇后做了些什么,让她自己告诉你吧!” 乾隆调头就走,走到门口,又蓦然回头,对太后说: “听说紫薇瞎了,尔康、永琪都受了伤,金琐死了……朕现在已经下令福伦,去把他们找到带回来!皇额娘,如果他们回来了,朕希望这个皇宫,是他们几个温暖的家,给他们治病养伤,朕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一概不追究了!希望老佛爷也慈悲为怀,不要再把他们逼走了!” 乾隆说完,调头而去。 太后和晴儿,乍然听到紫薇他们,瞎的瞎,伤的伤,死的死,都惊呆了。尤其晴儿,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响,整颗心都沉进了地底。 第四章 尔康永琪等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南阳。 抵达南阳以后,箫剑先去拜访了他的朋友贺大哥,打听南阳有没有风吹草动。然后,他把大队人马,都带到了贺家。 那个贺家,居然是个很富裕的家庭,住在南阳的东郊,房子很大,有好几进的院落。贺大哥和贺大嫂,马上拨了一座单独的院子,给大家暂住。众人穿过院子,走进房间,房门一开,是一间窗明几净,陈设简单的小厅。 “这儿是我家一个小跨院,本来就是招待客人用的,现在正好空着,各位先随便住几天,房子简陋,委屈大家了!”贺大哥诚恳的说。 “贺大哥说哪儿话,这种房子,对我们而言,已经像是天堂了!”尔康不安的说:“只是,这样打扰,我觉得非常不安。” 贺大嫂笑吟吟的看着众人,眼里闪光着佩服和尊敬: “箫剑已经把各位的故事告诉我们了!我们夫妇,对各位佩服得五体投地,感动得不得了!今天,我家能够招待到你们这们的贵客,是我们的光荣,请大家就不要客气了!何况,我们和箫剑有八拜之交,箫剑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箫剑就对众人说: “贺大哥和大嫂,是自己人,和北京的老欧欧嫂一样,所以,在贺大哥和大嫂面前,我们不需要有秘密!关于南阳的情况,我已经摸透了!现在,南阳是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我想,我们不妨多打扰贺大哥一段日子,等大家休息够了,再往南走!” “这小院跟我们的大院连着,还算隐蔽,有好几间卧房,应该够住了!”贺大哥解释着:“呆会儿我让丫头把干净棉被送来!如果有任何风声,我们大院挡在前面,得到消息,你们可以从后门离去!总比住在客栈里安全!” 有了这样的小院可以住,众人都很欣慰,唯有永琪,仍然是一脸的落寞。 紫薇就抬头看着贺大嫂,感激的说: “谢谢两位,不要再让丫头来服侍我们了,我们马车上,什么都带了,自己会照顾自己!你们越忙,我们越不安,如果要让我们安心,就不要再照顾我们了!” 贺大嫂就走了过来,一手拉了紫薇,一手拉了小燕子,稀奇的看着。 “这就是轰动一时的两位‘民间格格’了!我真有幸,能够认识你们!你们的事迹,已经传遍江湖了!” 小燕子惊喜的问: “真的吗?大家都在传说我们吗?说我们怎样?” “说你们行侠仗义,济弱扶贫!和皇宫里的恶势力战斗,是两位英勇无比的格格!传言太多了,还有人说你们武功盖世,得到萨满法师真传,能够捉鬼除妖,撒豆成兵!” “哈哈!”小燕子不禁得意起来:“把我们说得这么神啊!原来我也出名了!” “经过了上断头台,劫囚车,逃狱……”尔康笑着说:“还拐走了一个阿哥,弄得整个北京城风风雨雨,劳动御林军全国追捕,这样轰轰烈烈,要想不出名,大概也很难了!” 贺大哥就对永琪深深的看了一眼,说道: “五阿哥,在下对五阿哥的豪情,佩服!佩服!” “请不要叫我五阿哥,自从开始流浪,阿哥已是前生的事了!我姓艾,单名一个琪字。”永琪正色说。 “是!艾先生!” 贺大嫂就放开小燕子,去拉起小鸽子的手来,仔细的、怜惜的看着。 “这就是小鸽子了!” “伯母好!”小鸽子机灵的行礼。 小燕子立刻紧张起来,看看贺大嫂,看看小鸽子。柳红和紫薇,就一边一个,把小燕子拉到窗前去。紫薇低低的说: “这个地方,又安静,又舒服,像个世外桃源。住在这儿,真比跑江湖卖艺,有这餐没那餐的日子强多了!箫剑是个奇人,会在全国各地,都有‘生死之交’!对小鸽子而言,这种安排,实在太理想了!” “如果小鸽子是我的亲妹妹,我也会把她留在这儿!”柳红跟着说:“想想看,我和你都是没家的孩子,小时候,是不是最希望的,就是有个家?” 小燕子默然不语了,眼里,已经满是不舍的离愁。但是,她的心底,也不能不承认,给小鸽子找个家,找一对父母,是比带着她逃命更好,就默默的不说话了。 贺大哥和贺大嫂不再打扰大家,把茶水安排好,就离开了。几个姑娘就进卧房,开始洗掉一身的风尘。箫剑忙里忙外,还在张罗着许多事。尔康看到大家都在忙,把握时机,把永琪拉进院子,走到一座亭子里去谈话。 “永琪,我们必须谈一谈!现在,已经到了南阳了,你和箫剑之间的冷战可不可以停止了?箫剑是个很骄傲的人,你一天到晚板着脸对他,你让他心里怎么想?人家一路帮我们,真的是尽心尽力,鞠躬尽瘁!你上次对他说的话,实在太重,怎么可以说他是我们的敌人呢?” “我知道,你们现在全部被他收服了!”永琪不是滋味的说:“他是大侠客,他是英雄,他是伟人,他是奇人……他随时随地,可以变出三教九流的朋友来,简直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你们个个欣赏他,崇拜他!但是,我就觉得他不简单,就觉得他有底牌!他的本领越大,他的身份越是可疑,到底是敌是友,还不得而知!你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推心置腹的结果,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哈!一句话就泄露了你的心事!说来说去,就为了小燕子!你这个醋坛子,要打翻多久呢?让我告诉你吧!上次,在山上,我去追箫剑,已经跟他摊了牌,他清清楚楚的告诉我,他对小燕子坦坦荡荡,要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这么说,你也相信了?”永琪瞪着尔康。 “我相信了!他说得诚诚恳恳,让人不能不信!” “可是,我是当事人,我的感觉比你敏锐!我看到他看小燕子的眼光,看到他对小燕子的关心,看到小燕子说话时,他会目不转睛的注视她,看到小燕子出了危险,他会情急拼命……让我告诉你,这次绝对不是我多心,箫剑对小燕子,如果不是‘别有居心’,就是‘情不自禁’!不论他是什么,他都是我的敌人!假若他用同样的眼光去看紫薇,我想,你早就暴跳如雷了!” 尔康想着,有些困惑了: “我承认他确实对小燕子很好,可是,他对每个人都很好!我们不能因为他对某个人好,而去否定他!这是不公平的,就算他对小燕子‘情不自禁’,他依然是我们大家的生死之交,这点,是不可否认的!” 永琪摇摇头,情绪激动,说: “尔康!事不关己,你说得多么轻松!‘生死之交’是多么重的四个字!是‘生死之交’就该避嫌疑!是‘生死之交’就该和朋友之妻保持距离!是‘生死之交’就该站在我的立场,去想想我的处境!如果会放任自己,去影响小燕子和我的感情,算什么‘生死之交’……” 永琪话没说完,亭子后面,箫剑冷冷的走了出来。 “对不起!无意之间,听到你们的谈话了!” 尔康、永琪一惊。永琪立刻暴怒起来,大声说: “生死之交就不会偷听别人的谈话!生死之交就该光明磊落!” 箫剑脸色一变,怒上眉梢,正色说: “永琪!你不要欺人太甚!现在,你可不在皇宫里,你也不是什么阿哥,如果我不是把你当朋友,我老早就把小燕子带走了!” 此话一出,永琪勃然变色。尔康也失色了。 “你把她带走?你那么有把握,可以把她带走?”永琪就气冲冲的对尔康喊:“看吧!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 “你让人不能忍耐!是非不明,黑白不分!小燕子跟了你,还有什么幸福可言?”箫剑嚷着,气势凌人:“对!我对小燕子‘别有居心’!我要带走她!” 永琪一听,哪里还能忍受,扑上前去,一掌打向箫剑。 “我知道你武功盖世!就算我打不过你,今天,我也和你拼了!” 箫剑立刻应战,怒喊: “你根本配不上小燕子,我要代小燕子教训你!” 永琪一听,更是怒发如狂,劈哩叭啦打向箫剑。箫剑也劈哩叭啦的应战。亭子太小,施展不开,两人就跳出了亭子,拳来脚往,打了起来。 尔康急得不得了,追到两人身边,喊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大家一起劫囚车,一起共患难,一起流浪,一起卖艺……这是多么深厚的交情,怎么会说翻脸就翻脸?停手!赶快停手!” 永琪和箫剑哪里听他,两人打得天翻地覆,难解难分。尔康再喊: “这里不是我们自己的家,这里是贺家呀!我们在贺家作客,打起来多么难看?永琪!箫剑!你们看在我面子上,不许再打了!” 永琪和箫剑已经打得红了眼,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本来,论武功,箫剑可能略胜一筹,奈何永琪势如拼命,一时之间,两人竟打了一个不分上下。永琪见不能获胜,拔出腰间的软鞭,挥向箫剑。箫剑长啸一声,取箫在手,作为武器,打向永琪。 尔康见两人武器都出手了,生怕有所闪失,一急,就再也不顾危险,飞身跃进两人之中,嘴里大喊: “和敌人拼命,是无可奈何!跟自己人拼命,是愚不可及!” 两人正在缠斗,实在没有料到尔康会飞身跃进战场,两人收势不及,永琪的鞭子打上了尔康的脸,箫剑的箫,打上尔康的肩膀。尔康也顾不得保护自己,就飞身去夺取永琪的鞭子,又飞身去抢箫剑的箫。 永琪一个疏忽,鞭子被尔康抢走了。 箫剑哪里肯让尔康抢走箫,就一面抵抗尔康,一面追打永琪,喊着: “尔康!你赶快退出战圈,要不然,打伤了你,我不管!” “尔康!”永琪也怒喊:“你在帮箫剑打我,是不是?鞭子,不要了!看剑!” 原来,为了随时准备抵抗追兵,大家身上都藏着好几种武器。永琪拔出腰间的剑,对箫剑攻去。尔康好着急,拼命要分散两个人,结果,变成了尔康一个打两个,打得好生狼狈。 三人正在难解难分,紫薇、小燕子、柳红被惊动了,全部从房里跑了出来。看到这种情况,全部吓呆了。紫薇惊喊: “你们三个在打架?有没有搞错?” “停止!停止!快停止!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柳红跟着喊。 小燕子揉揉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相信的说: “你们在比武吗?三个人怎么比?要比武,应该一个对一个呀……” 正说着,永琪一剑刺向箫剑,尔康飞身来挡,剑差点刺进尔康的身体。箫剑急忙把尔康一拉,永琪的剑,就在箫剑的手腕上划下一条口子。箫剑大怒: “永琪!你这个混蛋!你以为我打不过你吗?要拼命,是不是?那么,我拼给你看!” 箫剑就一阵猛攻,锐不可当。尔康在两人中跌跌冲冲的挡来挡去,喊道: “箫剑!永琪!大家都是兄弟啊!” “谁和他是兄弟?他是扯人后腿的小人!”永琪怒喊。 紫薇、小燕子、柳红都觉得情况不对了,这三个人简直是在拼命。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小燕子大喊。 这时,箫剑手里的箫,已经直刺向永琪的胸口,眼看永琪就躲不过了。小燕子大急,什么都顾不得了,飞身跃进战圈之中,用身子去撞箫剑,喊道: “箫剑!你疯了?伤了永琪,我跟你拼命!” 箫剑和永琪大惊,实在没有料到小燕子会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两人的武器,几乎都招呼到小燕子身上。箫剑就急忙抽手,忘形的把小燕子一抱,飞出场外。 尔康和永琪这才站定。 永琪一看,箫剑居然抱着小燕子跳落地,这一下,气得脸红脖子粗,大叫一声: “箫剑!你敢抱她!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有种,我们出去打!找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打一个你死我活!” 箫剑盯着永琪,大大一叹,说: “不打了!我如果伤了你,小燕子不会放过我!看在小燕子的面子上,我饶了你!” “不用你饶!我今天非要跟你拼命不可!” 永琪又要冲上去,尔康死死的拉住了他。永琪大怒: “尔康!你跟我过不去是不是?”一剑砍向尔康。 “尔康!小心!天啊……你们到底在干什么?”紫薇看得心惊胆战。 箫剑看到情势已经无法控制,再也熬不住了,看着众人,突然大声喊: “听我说一句话,大家安静!” 众人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看着他。箫剑就正色的、严肃的、语惊四座的说: “永琪!不要再发疯了!小燕子……她是我的亲生妹妹!” 大家全部傻住了。半晌,小燕子才惊呼出声: “箫剑!你说什么?” 箫剑看着小燕子,眼里,是深深的痛楚和抱歉,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坚定的说: “小燕子,你是我同父同母的妹妹!” 大家都睁大眼睛看着箫剑,人人震惊。小燕子尤其震动,盯着他: “你到底在说什么?” “小燕子!”箫剑痛楚而真挚的说:“二十年来,我这个哥哥没有照顾过你,让你的生活里,充满了苦难和挣扎,我真是惭愧!” 所有的人,傻在那儿,永琪手里的剑,“匡郎”一声掉落地。 接着,大家都回到小厅里,围坐在一起,听箫剑细说根由。 “我今天要说的事,本来,很可能是一个永久的秘密!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要不要认小燕子的矛盾之中,如果没有永琪的胡搅蛮缠,我大概会带着我的秘密,和你们大家珍重再见!让这个谜底,永远不要揭穿!” 大家看着箫剑,个个脸上,都是震动和不可思议。小燕子困惑的说: “我不相信,我从小就没爹没娘,怎么会有个哥哥呢?” “还记得‘白云观’吗?”箫剑看着小燕子问。 “‘白云观’,那是什么?”小燕子迷糊的问。 “你小时候,有没有被一个尼姑庵收养?” “是啊!是有一个尼姑庵,那就是‘白云观’吗?”小燕子恍然的叫。 “收养你的尼姑,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箫剑再问。 小燕子拼命回忆: “什么师太?” “静慧师太?” “对对对!就是静慧师太!”小燕子眼睛一亮。 箫剑深深的看着她,颤声的说: “没错了!你是我的亲生妹妹!以后,不要再说你没有姓,我们姓方!你的名字,叫作‘方慈’!我的名字,叫作‘方严’!” “你不是叫箫剑吗?”小燕子迷惑极了。 “我的箫剑,和你的小燕子一样,都不是真名!记得我和你第一次在会宾楼相见,我就对你说过,你姓‘小’,我姓‘箫’,说不定我们是本家!” 尔康恍然大悟,说: “箫剑!原来那天在会宾楼,你是有意来接近我们的!那时,你已经知道,小燕子可能是你的妹妹!你是来找寻妹妹的!” “不错!正是这样!” “你不是说,你失散的是一个弟弟吗?”永琪回忆着,问。 “当时,我还不能证实,小燕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妹妹,不想说得太明白,所以,就说是弟弟!事实上,我踏遍大江南北,就为了找寻这个妹妹!” “箫剑!你赶快从头说起吧!到底这是怎样一个故事?”柳红追问着。 小燕子盯着箫剑,恍恍惚惚的,心里有些明白,有些糊涂,还有更多的惊愕。脑子里,就蓦然想起一个大问题: “你不是说,你有‘血海深仇’吗?那么,就是说,我身上也有‘血海深仇’了?我们的仇人是谁?你报仇没有?” “小燕子,你就不要打岔了,箫剑公开的这件事,对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震撼,我们很着急,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就安静一下,让箫剑把整个事情,说说清楚吧!”紫薇急急的说,热切的看着箫剑。 箫剑环视众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深不可测了,说: “其实,我的故事很简单。我们方家,是浙江的大户人家,世居杭州。十九年前,父亲被仇家追杀,生怕我和妹妹也难逃魔掌,仓卒之中,把我交给了我的义父,带到云南去养育。我那才一岁的妹妹,就交给了姓江的奶娘,抱向北京,要交给在北京的一个世伯。谁知,在路上,奶娘生病,倒在一个尼姑庵的门口,妹妹就被尼姑庵收养了。奶娘逃回了浙江,居然不管我妹妹了!我在几年前找到奶娘,然后找到了那个收养妹妹的静慧师太,据她告诉我,她把我的妹妹养育到七岁,有一天,妹妹一个人溜出门去看花灯,从此失去了踪迹!” 众人听得入神。小燕子尤其震动。 “那……你凭什么认为小燕子就是你妹妹呢?”紫薇追问。 “我确实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静慧师太告诉我,妹妹非常调皮捣蛋,从小状况不断,经常溜出去玩,不爱念书。自从失踪,就再也没有见过妹妹。直到有一天,她在北京城,遇到皇上祭天,看到还珠格格在游行,觉得小燕子那浓眉大眼,宛然就是当年的小慈!” “小慈?”小燕子喃喃的接口。 “是的,你的小名叫小慈!所以,我在北京寻寻觅觅,要找一个机会认识还珠格格!结果,打听到了会宾楼,知道有你们这样一群人物……我就去了会宾楼,下面的故事,你们都知道了!” 大家面面相觑,惊愕而震动。小燕子就急急问道: “那么,我们的爹娘,都被仇人杀死了?” “我们的爹,被杀死了,我们的娘,殉情了!” 小燕子就义愤填膺起来: “是什么深仇大恨,要杀我们的爹?太可恶了!” “是……”箫剑欲言又上,看看永琪,看看小燕子:“是江湖恩怨!说来话长!如果我们能够顺利到达云南,我的义父会把前因后果说给你听!既然是‘江湖恩怨’,当然有是是非非!这中间的曲折,我也不是非常清楚!” “怪不得你把我们一直带往云南,原来是这个原因!”尔康这才明白了。 “那……你找到仇人没有?”小燕子的一颗心都悬在报仇这件事上。 “我……找到了!” “那你报仇没有?” “我……已经报了!” “那……我们的仇人是谁?你怎么报的仇?你把仇人都杀死了吗?” “这一段,让我将来再告诉你!现在,我不想谈!”箫剑深深的看着小燕子。 “为什么不想谈?”小燕子问。 “我刚刚认了你,我一直觉得,找寻你是一件远比报仇更重要的事!我现在情绪很激动,不想谈报仇的事!对我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你!你是不是快乐,你是不是幸福……这是我最关心的!你从小没有家,没有父母,没有享受到一点儿亲情,我很想弥补你!所以,我要把你带到大理,那儿山明水秀,真的是一个很美丽很美丽的地方!我深深希望,你可以在以后的人生,过一段没有风浪的岁月!” 箫剑的声音里,充满了真挚的感情。小燕子听了,眼睛就湿润起来,呆呆的看着箫剑,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楚,就把她牢牢的抓住了。她震动的说: “这么说,我不是一个孤儿了?这么说,我有一个哥哥了!我姓方,我有姓!我叫方慈,我有名字!好奇怪啊!当了这么久的孤儿,忽然发现自己有个哥哥……”她看看箫剑,又看看自己,糊涂起来:“你有没有弄错?我实在不像你的妹妹,你武功那么好,我那么烂!你会念诗,我碰到诗就完蛋……怎么会差那么远?你确定吗?我真的是你妹妹?” “如果你确实被静慧师太收养过,那就没错了!静慧师太现在住在北京近郊的‘慧心院’,要不要跟我回北京,去找静慧师太证实一下?” 小燕子目不转睛的看着箫剑,终于有了真实感了。 “那么,你确实是我的哥哥了?” “我想,我确实是!” 小燕子就作梦似的看着箫剑,嘴里轻轻的叽叽咕咕,低低的说: “我有一个哥哥……我有一个哥哥……”蓦然间,她跳起身子,大叫:“我有一个哥哥!我有一个哥哥!”跳着跳着,就拉起紫薇,又喊又叫:“紫薇,我现在有姐姐也有哥哥了!我的哥哥好了不起,他什么都好,会开武功又会作诗……哇!我有哥哥了!我的哥哥居然是箫剑!箫剑居然是我的哥哥!老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就跳到箫剑面前,嚷着:“箫剑,你是我哥哥,那……我不用跟你拜把子了!” 箫剑笑着,眼里却是湿漉漉的。 “你不用跟我拜把子了,我们本来就是兄妹!” 小燕子欢呼完,眼泪却滑下了面颊,突然伤心起来,哽咽的说: “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还想离开我?还要我‘拼命拼命’留你!” 箫眼眼眶一热,歉然的说: “对不起!我被永琪气坏了,他乱吃飞醋,我有理说不清!” 永琪像作梦一样,直到现在,才把许多的困惑想明白了,他一脸的感动和尴尬,目不转睛的看着箫剑,说: “你说啊!为什么不说呢?我有一句话还是对了!你有底牌!只是,这张底牌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大家全部感动着,惊讶而震撼着。人人都在思前想后,回忆和箫剑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紫薇恍然大悟的点着头,说: “现在我全明白了!小燕子和箫剑,其实有很多相像的地方!箫剑幽默风趣,小燕子嘻嘻哈哈!箫剑不拘小节,小燕子大而化之!两个人都嫉恶如仇,而且爱武功!至于文学吗?如果小燕子有一天变成了文学家,我一定不会奇怪了!” 柳红也恍然的说道: “怪不得箫剑这一路对小燕子那么周到,那么重视和宠爱,原来是这样!小燕子,你有这样的哥哥,你好幸福!” “你怎么这样沉得住气?这么久了,居然死咬着这个秘密!如果今天不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打架,你还预备藏多久?”尔康盯着箫剑问。 “藏一辈子!” “为什么?” 箫剑深深的看了尔康一眼,朗声说道: “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难道我们之间,不是和亲兄弟一样吗?认又怎样?不认,又怎样?只要小燕子幸福,我就没有遗憾了!” “说得也是!”尔康感动的说。 永琪到了这时,震撼之余,不禁惭愧,走上前去,伸手给箫剑。 “箫剑!许多误会,请看在我也是‘情不自禁’的份上,多多包涵!” 箫剑重重的握住他的手,盯着他: “我还是要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对不起小燕子,我会把她带走!” “是!我知道了!”永琪有力的回答。 小燕子看着两个紧握着手的男人,不禁眼泪一掉,唇边一笑。 第五章 这天夜里,小燕子整夜都没有睡觉。 她低着头,咬着手指,在室内走来走去。自言自语的、不停的说着: “我不是孤伶伶的,我有一个哥哥,我居然有一个哥哥……箫剑,他是我的哥哥,认识他这么久,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我的哥哥……哈哈!我有哥哥了!哈哈……我真的有个哥哥……我怎么会有个哥哥呢……” 紫薇和柳红已经睡了,却给她吵得睡不着,两人坐起身子,看着她。只见她又说又笑,痴痴傻傻,好像着魔一样。紫薇就跳下床来,走过来拉她: “已经半夜三更了,你再不睡觉,天都要亮了!快来睡觉吧!” 小燕子挣脱紫薇,低着头,依然兜圈子: “我不睡!” “你为什么不睡?” “我有一个哥哥!” “你有一个哥哥跟睡觉有什么关系?” “我有一个哥哥,我不敢睡!” “这是什么话?我真的听不懂!为什么有个哥哥,会让你不敢睡觉?” “我有经验,太好的事,根本轮不到我!”小燕子说:“如果我去睡觉,八成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我是在作梦!我不睡,免得醒过来!”就抬头看着紫薇,傻笑着说:“紫薇,我告诉你,我虽然没爹没娘,可我有一个哥哥……” “知道了!知道了!”柳红嚷着:“一个晚上就听你在叽咕,听得我们耳朵里都快出油了!我们跟你一样高兴,说够了!赶快上床睡觉!我跟你保证,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你那个哥哥还在!” 小燕子慌忙对柳红嘘道: “嘘!不要叫!不要吵!你把神仙吵醒了,他一生气,不给我哥哥了怎么办?如果不是我在作梦,一定是神仙在作梦,他梦得糊里糊涂,就给了我一个哥哥!” “完了!完了!这个人发疯了!”柳红一拉棉被,把自己蒙住:“你不睡,我要睡了!” 小燕子就拉住紫薇,央求的说: “紫薇,你陪我说话!不要睡!” “好,我陪你说话!说什么?” “我有一个哥哥!”小燕子低低的说,又俯在紫薇耳边,报告什么大秘密般,笑着悄悄再说:“我有一个哥哥耶!” “天啊!你说一点别的吧!” “别的?”小燕子就笑嘻嘻的说:“箫剑有一个妹妹,那个妹妹就是我!” 紫薇“砰”的一声,倒上了床,快要昏倒了。 箫剑也一夜没有睡,想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箫剑就把小燕子带到郊外的一个山顶上,有太多的话,要和她单独谈。其中最要紧的,是“报仇”的事。小燕子好激动,绕着箫剑跑来跑去,喊着: “快告诉我爹和娘的事!告诉我每一件事!” 箫剑说了,是经过一夜仔细的思考,整理出来的头绪: “我们的爹,名叫方淮。是个文武全才,长得一表人才,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因为太杰出了,也有些恃才傲物……所以,得罪了许多人!” “有些什么?什么才什么物?” “有些骄傲,有些自负。”箫剑换了一种说法:“总之,我们的爹,是个了不起的人!我们的娘,更是一个好得不得了的女人!我们方家,是个书香世家,家里也有田产房产,只是,这些田地,现在是一点也没有了!爹娘去世以后,家也败了!” “那……我们的仇人,叫什么名字?你说,仇已经报了,是怎么报的?赶快告诉我!如果还没报完仇,我也要参加一份!” 箫剑就看着小燕子,看得深沉而郑重。看了半天,他诚挚的说: “小燕子!自从接触了你,我在你身上发现好多美德!你不知道你有多么纯真,多么热情!你最让我感动的地方,是你的快乐!不论我们的情况多么险恶,你永远笑嘻嘻,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你的这种特点,让我觉得好珍贵!我想,就是这种特点,保护你走过了许多苦难。现在,我们相认了,我只想维持你这种可贵的天性,千万不要让它消失了!所以,不要再把思想集中在报仇这件事上面!父母去世已经十九年,我早已把那些仇恨,看得很淡很淡了。至于你,更是不必参与,所有的恩怨情仇,都让它烟消云散吧!” “可是……那个仇人是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呢?” “唔……我没有杀他!当我知道这个故事的时候,仇人已经不在了!死了!” “哦!”小燕子好遗憾:“死了?太便宜他了!可是……” “相信我,小燕子,那是一个不必须报的仇,一切都结束了,过去了!” “可是……” “别可是了!”箫剑打断她:“来,看看这把剑!这是我们家祖传的剑,也是我们爹用惯的剑,上面有家族的图案!”他把剑拿给小燕子看。 小燕子接过那把剑,激动着,把其他的事都忘了: “记得我和你第一次见面,就抢了这把剑去玩,那时候,绝对没有想到,这是我爹的剑,这是我家的剑!” “是!”箫剑充满感情的凝视她:“那天你抢了剑,我看着你,知道你很可能就是我的妹妹,心里好激动,但是,不能认你,也不敢认你!只能逗着你玩,跟你打打闹闹,听着你笑,看到你那么得意,我就好安慰!” “原来你要逗我笑,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在对我好!”小燕子感动得不得了,拿着剑,反反覆覆的看,爱不忍释:“我家的图案,我家的剑,好漂亮的剑!” “我们的爹,用这把剑,打遍江南无敌手,我们家的剑法,也是有名的!大家称它‘方家剑法’。等到我们安定下来,我再慢慢把这套剑法教给你!你的身体里,有我们方家的血液,学武一定不难!以前,你没有好好的学,学得又不得法,所以到现在还没开窍!没关系!我会纠正你,调教你!让你变成一个武功好得不得了的‘女侠’!我们方家的儿女,一定都是高手!” 小燕子眼睛闪亮了,呼吸都急促起来: “真的吗?你要教我?你会教我?” “当然,我不教你,教谁呢?我早就下定决心,要教你了!”箫剑宠爱的说,又拿出那支箫来,递给她:“这也是我们的爹,从不离身的乐器,听说,我们的爹,只要一吹箫,原野里的鸟,都会飞来听!就像含香会吸引蝴蝶一样!” 小燕子摸着箫,心向往之: “那……我也要学!” “好!只要我们能够摆脱追兵,安定下来,我一样一样的教你!” 小燕子抚摸着箫,抚摸着剑,眼睛迷迷蒙蒙,作梦似的说: “原来,我有那么好的一个爹,我活到快二十岁了,一点都不知道!”再看箫剑,热情奔放的喊:“箫剑!你没有骗我吗?这一切,不是我在作梦吗?都是真的吗?我原来也有很好的家庭,很好的爹娘,我还有你!真的吗?真的吗?请你大声回答我,让我听听清楚!我实在不相信啊!” 箫剑就临风而立,大声喊道: “小燕子!你有家有根,你是我的妹妹!” 小燕子抬起头来,但见天上,层云飞卷。她好感动,含泪看着天空。蓦然之间,伸出双臂,笑着,一手握箫,一手握剑,对着天空大喊: “爹!娘!我和哥哥终于团圆了!我们一起站在这儿,你们看到了吗?谢谢你们给我一个这么好的哥哥!我太高兴了!我太感动了!我要大叫了……”就狂喊出声:“哟呵……我好幸福啊!我好快乐啊!我有一个哥哥!” 箫剑看着这样的小燕子,眼里,绽放着光彩,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不论怎样,他要永远维持着小燕子的快乐! 这天,大家上街去认识认识南阳城。小燕子的快乐一直延续着,她的疯疯癫癫也一直延续着。即使大家走在熙来攘往的街道上,小燕子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她不停的在街道上奔跑,满脸的兴奋和笑。 迎面走来一个妇人,她抓住妇人,就兴奋的说: “我告诉你,我有名有姓,还有一个哥哥!” 妇人莫名其妙的看着小燕子,小燕子已经放掉她,奔向另一个人: “我跟你说,我不是孤伶伶的,我有一个哥哥!”说完,再跑向一个老妇:“我有一个哥哥!我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小燕子拉住每个人,快乐的、重覆的说着,好像要让全世界分享她的快乐。 紫薇、尔康、永琪、柳红、箫剑等人追了过来,紫薇就笑着去拉她。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你这个样子,别人会以为你是疯子!” 小燕子抓住紫薇的双手,笑着绕了一个圈圈,嚷着: “紫薇!我告诉你,我有名有姓,还有一个哥哥!” “是!我已经听你说第三百遍了!” “三百遍?我只说了三百遍吗?我要说一千遍,一万遍!” “好了,好了,”柳红笑着阻止:“在房间里,你嚷嚷给我们听也就算了!现在,在大街上,你还要嚷嚷,不是太过份了吗?” 小燕子就放掉紫薇,又抓住柳红的手: “柳红,我要告诉你……” “你有名有姓,还有一个哥哥!”柳红打断她。 “是!就是!”小燕子大笑,奔过去抓住永琪:“永琪,我跟你说,你再也不能欺负我了!因为,我有一个哥哥!” “是!我再也不敢欺负你!”永琪伸手摸摸她的额:“你没有发烧吧?这几天,从早到晚,你就只会说这几句话了!一直重覆,你不累吗?” “不累!不累!”小燕子一直笑着,又去拉尔康:“尔康,我要告诉你……我有一个哥哥!” 尔康看箫剑,笑着说: “你还不赶快给她治治病,这样说个没完,不知道要说几天?” 小燕子就奔到箫剑面前,拉住他的手,拉到众人面前,介绍着: “紫薇,尔康……我给你们介绍,这个人,他是我的哥哥!他是我亲生的哥哥耶!你们看看清楚,他,箫剑,一路上为我们拼命,帮我们做每一件事,还会逗我笑,帮我打坏人……他又会武功,又会作诗,他好伟大!他不是别人,是我的哥哥耶!” 箫剑眼眶湿润,笑着,把小燕子一搂。 “小燕子,你让我好感动,真后悔到现在才认你!早知道,认你可以带给你这么多快乐,在会宾楼的时候,就该认你了!好了,不要再说了,这样说不停,真有一点疯狂!” 小燕子就当街而立,倒退着行走,眼睛看着众人,快乐的说道: “我有一个哥哥!我有一个哥哥!我有一个哥哥……” 小燕子退着退着,没看到后面有个推车卖水果的小贩,就撞倒了小贩,小燕子和小贩,水果和推车,全部滚落地。大家惊喊: “哎呀!小燕子,小心一点呀!” 众人急忙去帮忙,永琪扶起小燕子,大伙忙着捡水果,尔康拼命向小贩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小燕子爬了起来,满不在乎的笑着。拉着那个小贩说: “我不是存心撞你的,我太高兴了!因为我有一个哥哥!” 街边还有好多摊贩,有的在卖水果,有的在卖包子,有的在卖鸡蛋。大家看着这样的小燕子,都看得呆呆的,不知道小燕子得了什么怪病。小燕子一高兴,拿了三个橘子,扔上天空,表演特技似的,用双手轮流去接,嘴里,仍然在喊着: “我有一个哥哥!我有一个哥哥!我有一个哥哥……” 特技表演很成功,她就换了包子往上扔,嘴里还在嚷着: “我有一个哥哥,我有一个哥哥……” 小燕子扔完包子,居然去扔鸡蛋: “我有一个哥哥!我有一个哥哥……” 那个卖鸡蛋的小贩,长得胖胖的,傻呼呼的抬着头,看小燕子表演。谁知,小燕子这次运气不好,鸡蛋劈哩叭啦掉下来,小贩一看不妙,本能的一缩脑袋,鸡蛋全部砸在小贩头顶上,顿时,鸡蛋开花,蛋壳蛋白和蛋黄流了小贩一头一脸,狼狈不堪。 小贩这才醒过来,气呼呼的大叫: “你有一个哥哥有什么了不起?我有一头鸡蛋,怎么办?” 小燕子捧腹大笑。尔康、永琪、紫薇、柳红、箫剑等人又是着急,又是好笑。尔康急忙掏出一些铜板,递给卖橘子、包子和鸡蛋的小贩,并不住口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拍拍小燕子:“这是我家傻妞,请原谅!” 箫剑和永琪拿出手帕,笑着给小贩擦拭。 路人和其他小贩都笑得东倒西歪。 箫剑和小燕子这段相认,带给大家莫大的喜悦,几乎人人都沉浸在欢欣里。但是,尔康是个思想非常细密的人,他仔细分析,总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不敢把自己的担忧和怀疑告诉别人,只能告诉紫薇: “其实,箫剑的故事是不完整的。他的故事,他只说了一半,关于‘报仇’那一段,他显然不愿意讲!或者,他不愿意对我们讲,他大概要单独告诉小燕子吧!毕竟,仇家是谁,是他们兄妹之间的事,和我们这些人,都没关系!可是……这件事一直让我有些不安。” “不安?为什么?”紫薇问:“不管他们的仇家是谁?箫剑不是说,仇,已经报了吗?只要他不拉着小燕子去报仇,就没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箫剑还有秘密!”尔康深思的说:“你想一想,对于他们家的‘血海深仇’,箫剑只用了‘江湖恩怨’四个字,说得太简单和含糊了!我就想不明白,什么‘恩怨’,会牵连到年幼的子女?让他们的父母,在仓促之中,安排儿女逃亡?一个往南送,一个往北送,当时,一定情况险恶!” “你说得对!箫剑一定还有隐瞒!”紫薇看着尔康:“他为什么还要隐瞒呢?难道,对我们大家和小燕子,他还有不放心的地方吗?” “依箫剑的个性,既然认了妹妹,和我们总算交心了!既然交心了,应该也没有秘密!为什么他欲言又止?好像即使对于小燕子,他也不想深谈!为什么?” “这事真的有些奇怪!” “我太好奇了!今晚,如果有机会,我要避开永琪小燕子他们,找箫剑好好的谈一谈!” 这晚,有很好的月亮。 箫剑带着良好的心情,在亭子里独酌。桌上,放着酒壶和小菜,他一边喝酒,一边吹箫。正在自得其乐,尔康和紫薇联袂而来。紫薇惊叹的说: “好美的夜色!好美的箫声,让我想起一首诗:‘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人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箫剑放下箫,抬头看着两人,叹服的说: “紫薇,你满腹诗书,才气纵横,是我见过的女子之中,最有才情的了!你和尔康,真是绝配!” 紫薇脸一红,说: “我才气纵横?那是你少见多怪了!在那个回忆城里,我就被比下去了!你不认识晴儿,那才叫作‘满腹诗书,才气纵横’,那是埋在冰山下面的火种,外表‘清冷孤傲’,内在‘热血奔腾’!” 箫剑惊奇的说: “哦?世间哪有这种女子?你引起我的好奇心了!晴儿,那是谁?” “在那个回忆城里,有无数的女人,那是一个女人世界!”紫薇叹为观止的说:“上面有太后,中间有嫔妃,下面有宫女!可以说形形色色,集合了各种美丽和高贵!可是,我在回忆城里,看到最‘高贵’,最‘美丽’的女子,就是晴儿了!” 箫剑一股不相信的样子,说: “说得太神了吧?世间最稀奇的两个女子,应该就是你和小燕子了!” “那是因为你不认识晴儿!改天我把晴儿的故事说给你听!如果没有晴儿,今天就没有你和小燕子的相认,因为,我们早就死了!我和小燕子,在宫内,有个晴儿相助,在宫外,有个箫剑相助,奇怪的是,你们两个却无缘认识!” 谈起晴儿,尔康有些不自然。听到这儿,他忍不住咳了一声,提醒紫薇: “紫薇,你是不是把话题岔得太远了!” “看样子,你们两个是特地来找我,有话要谈?”箫剑敏感的说,看着两人。 “不错,好不容易,小燕子睡着了!我们特地来找你,希望你把你的故事说完全。”紫薇就坦白的说了。 “什么意思?”箫剑一怔。 尔康盯着箫剑,认真的问: “你的杀父之仇,到底是谁?” 箫剑猛一抬头,眼光锐利的看着尔康和紫薇。 “你问得好坦白!我的仇人是谁?小燕子也一再问我同一个问题,我都避而不答!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愿意告诉你们呢?” “我们情如兄弟,还有什么事不可以说呢?”尔康诚恳的说:“是不是你的仇根本没有报?你不想让小燕子操心,所以不说?是不是你的仇家来头很大?你安排好了小燕子,就要去铤而走险?那么,你还是告诉我们吧!你不觉得,你把所有的问题,全部压在你一个人心里,是很沉重的吗?交朋友所为何来?相信我和紫薇吧!” 箫剑看了看尔康,再看了看紫薇,眼光闪烁着。 “坦白说,我不想谈这件事,每一个人,有属于自己内心的东西。如果你们把我当成知己,不要逼我去说,请尊重我不说的权利!” “你不说,只有一个理由!”尔康紧紧的盯着他。 “什么理由?” “你的这个‘仇人’,可能跟我们有关系!”尔康沉吟的说。 箫剑一个惊跳,看着尔康,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去猜,你去想,你去编故事!我还是不想说!”他拿起酒杯,喝起酒来,嘴里念着诗:“书画琴棋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他,如今五事皆更变,箫剑江山诗酒茶!” “好诗!”尔康深深的看着他,接口:“不管是‘当年’,还是‘如今’,不管是七件事,还是五件事,所有的事,都那么潇洒,没有任何一个字,和‘报仇’有关!” “尔康!你好厉害!”箫剑叹服的说:“怪不得你收服了紫薇,收服了那个瞌睡龙。让我告诉你们吧!我的师傅,是个得道高僧,在我学成离开师傅的时候,他对我说,本想让我剃度,但是,我的尘缘未了,只好让我跋涉江湖,去完成我的人生。他知道我身上有着‘血海深仇’,曾经对我说,人生最珍贵的两个字,是‘饶恕’!并且,要我对他发誓,绝不伤人性命!我发了誓。所以,那个‘仇恨’,压在我心底,尽管沉重,却从来不是我生命的主题!” 听了这一篇话,尔康和紫薇都松了一口气。尔康就重重的拍着箫剑的肩说: “好!既然那不是你生命的主题,相信也不会成为小燕子生命的主题!” 箫剑这才明白,尔康和紫薇担心的是小燕子,脸色就柔和起来。 “放心,她那么快乐,那么开朗,如果我把她变成一个满心仇恨的人,我们的爹娘,在九泉下都不会安心,不会原谅我的!” 紫薇看看尔康,放心的说: “那么,我们还担心什么呢?尊重箫剑的权利吧!” 尔康点头,却仍然深思的看着箫剑。箫剑就拿起他的箫,继续吹奏起来。 尔康和紫薇,彼此一看,携手进房去了。 这天一早,小燕子就拿了一个大铜锣,对着还在熟睡的紫薇柳红,一阵敲打。 “起床!起床!太阳晒到屁股了!大家该开工了!” 柳红和紫薇,被吓得跳了起来。紫薇惊慌的四面张望: “怎么?怎么?是不是追兵到了?要上路了吗?” 小燕了心情太好了,笑嘻嘻的嚷: “不是!不是!是要‘开工’了!” “开什么工?” “你们大家想一想,我们的钱,已经全部用完了,最后的一点钱,也买了柿子,用掉了!现在贺家管我们吃,管我们住,但是,我们要用钱,总不好意思也跟人家伸手吧!所以,从今天起,大家上街卖艺,赚钱去!” “小燕子说得有理!我们应该赚钱去,免得上路的时候,大家身上一点钱都没有!”柳红说,四面找寻:“小鸽子呢?要不要带她去?” “她呀!昨晚跟贺大嫂一起睡!现在,跟贺大嫂可好了,亲热得不得了!我们不要再带她卖艺,让她熟悉家庭生活吧!”紫薇说。 “我好不容易认个妹妹,就给你们大家送人了!”小燕子噘了噘嘴,想想,又笑了:“但是,我有哥哥了,老天还是很公平的!算了,小鸽子就给了贺家吧!我现在要去吵那些大男人了……”就敲着锣,一路嚷了出去:“起床了!起床了……太阳都晒到屁股了!开工了……” 于是,大家又去南阳的街头卖艺。但是,这天却根本没有做成生意。原来,大家到了街上,就发现很多人都往城东跑,个个兴高采烈的样子。小燕子一看,直觉又有好戏了,拉着路人问东问西。路人看看他们,热心的说: “你们今天在这儿卖艺,是赚不到钱的啦!所有的人,都去前面广场了!今儿个,咱们南阳城有场‘喝酒应考比赛’,是这儿的财主孟大人举办的!赢的人可以得到好多钱,大家都赶过去参加盛会了,没有人会来看你们耍把式!” “什么比赛?什么比赛?赢的人真的有钱拿吗?”小燕子兴奋起来。 “喝酒比赛?赢了可以拿钱?”箫剑也兴奋起来:“那可比卖艺还容易!喝酒可难不倒我!” “不是喝酒比赛,是文采比赛!”路人说:“咱们孟大人是个雅人,出了很多题目考大家!要赢钱没有那么简单,还要作对子,联句,作诗,猜谜语什么的,难得不得了!” 尔康、紫薇、永琪互看。尔康大感兴趣,说: “作对子,联句,猜谜,喝酒……怎么有这样风雅的节目?这作诗作对的玩意儿,大概还难不倒我们吧?” 永琪也跃跃欲试了: “我们不去,谁去?” 结果,大家都去东城,参加那个“聚贤大会”。 到了那儿,早已人山人海。只见广场上,搭着一个临时戏台。插了许多大旗,上面写着“聚贤大会”四个字。孟大人约五十岁,徇徇儒雅,坐在正中。旁边还坐着几个白发老者,个个都面带笑容。两边有许多长桌子,上面放着酒坛酒壶和大酒杯。许多打扮得很亮丽的丫头,正用酒壶把酒杯斟满。 人群熙熙攘攘,笑语喧哗,把整个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小燕子一马当先,和尔康、永琪、柳红、紫薇、箫剑挤到人群前面。 一阵敲锣之声后,大家安静下来,孟大人就伸出双手,说道: “今天,又是我们一年一度的‘聚贤大会’!我们以文会友,我已经提出五十两银子,作为今天的奖金,只要裁判判定最后的赢家,就可以赢得这五十两银子,参加的人,要抢答我的题目!答不出题目或是答错的人,要罚酒一大杯!希望大家踊跃抢答!” 群众鼓掌的鼓掌,欢呼的欢呼,场面好生热闹。 尔康忍不住抬头问: “请问,是一个人单独参加?还是可以由一队人参加?” “单独参加也可!一队人,或一家人参加也可!”孟大人笑吟吟的说。 这时,已有好几队老手,站出行列。 “我们是‘摘月’队!” “我们是‘和风’队!” “我们是‘浩瀚’队!” “我们是‘文采’队!” 小燕子早已按捺不住,又笑又跳的嚷道: “我们是一家人,我们组成一队,就叫‘稳赢不输队’!” 众人大哗,不以为然的看着说大话的小燕子,不服气的指指点点。 尔康、永琪、紫薇都又好笑又好气的去拉小燕子。 “你这是什么名字嘛?你听听别人的名字多雅!”永琪说。 “那……我们就叫作‘燕子队’!” “我看,我们叫作‘紫燕’队吧!”尔康看看紫薇,看看小燕子,说:“为了我们这个队伍里的两个灵魂人物!怎样?” “好极了!就是‘紫燕队’!反正,我负责喝酒!”箫剑急忙附议。 “答题我可不行,我负责什么?”柳红问。 “你负责看住小燕子,让她‘少开金口’!”紫薇笑着说。 “不要小看我好不好?”小燕子噘着嘴:“说不定那些题目我也会,如果不会,反正有你们这些聪明人来抢答,我帮箫剑喝酒,总可以吧1” 大家正说着,锣声铛的一响,孟大人已经拿出第一个题目,朗声说道: “好了!我们的第一个题目很简单,是要大家跟着我说一个四个字的成语,第一个字和第三个字要和我的成语相同!但是,不雅和不吉利的成语不能用!不是成语当然更不行!我的题目是‘千言万语’!” 孟大人话声甫落,尔康已经挺身而出,高声答道: “千呼万唤!” 孟大人再说: “千思万想!” 永琪急忙抢答: “千恩万谢!” “千头万绪!”孟大人再说。 小燕子冲口而出,大叫: “千刀万剐!” 众人一阵哗然。评判起身,宣布: “紫燕队罚酒罚酒!不吉的句子不能说!” “哎!我忘记蒙她的嘴了!”柳红好抱歉。 丫头捧来大酒杯,箫剑一怔。 “哇!这么大一杯呀!” “罚酒!罚酒!喝!喝!喝……”围观群众如疯如狂的叫着。 箫剑只得捧着杯子,一口气喝干。群众立即报以热烈掌声。 这样一耽误,和风队已经抢答: “千真万确!” “好!”孟大人再出题:“千奇万状!” 尔康生怕再被人抢去,急忙抢答: “千军万马!” “千山万水!”孟大人再说。 小燕子又忍不住了,嚷着说: “这个可多了!千牛万羊,千猪万狗,千鸡万鸭……” 柳红急忙捂住小燕子的嘴。小燕子兀自“呜呜呜呜”的还想说话。 “罚酒罚酒!紫燕队罚酒!”评判喊着。 紫薇、永琪等人,瞪小燕子的瞪小燕子,打小燕子的打小燕子。 大酒杯又捧了过来,箫剑苦着脸,再喝了一杯。 “千岩万壑!”孟大人的题目又来了。 “千挑万选!”永琪连忙喊。 “千辛千苦!”孟大人再说。 “千红万紫!”永琪再答。 “千变万化!”孟大人说。 “千秋万岁!”尔康立即接口。 群众见永琪和尔康接得利落,又是吉祥话,大家鼓起掌声来,齐声叫好。 紫薇不禁与有荣焉,小燕子虽然弄得箫剑罚了酒,仍然得意洋洋。 孟大人突然换了题目: “三心两意!” 群众们都大大的一愣。尔康已经机智的回答: “三言两语!” “天荒地老!”孟大人再出题。 “天长地久!”永琪接得迅速。 “披星戴月!”孟大人喊。 小燕子再度冲口而出,大叫: “披麻带孝!” 群众大哗。一片“罚酒”声,酒杯又送到箫剑面前。 “罚酒罚酒!紫燕队再罚酒一杯!”评判喊着。 “你不要开口呀,没有人怪你的!”箫剑忍不住对小燕子说:“这样大杯的酒,再几杯下肚,你们得抬着我出去!” “我都来不及蒙住你的嘴!”柳红瞪着小燕子:“平常要你说成语,你都说不出,怎么这会儿说个不停?”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小燕子自己把嘴巴紧紧的蒙住。 箫剑捧着酒杯,咕嘟咕嘟喝着酒。群众起哄笑着,又是鼓掌又是叫。 孟大人举手说: “成语告一段落,紫燕队虽然答得多,罚得也多!暂时不计算!下面,我要出对子!请各位抢答!”就朗声说道:“我的上联是‘新月如弓,残月如弓,上弦弓,下弦弓。’请抢答!” 群众全部傻了,大家议论纷纷,你看我,我看你。没人能答。紫薇就往前一步,朗声说道: “我试对一下。”就念道:“朝霞似锦,暮霞似锦,东川锦,西川锦!” 孟大人脱口惊呼道: “姑娘好才华!我再出一联。”念道:“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群众们立刻交头接耳,商量来商量去,又没人能对。 紫薇略一沉吟,微笑着从容说道: “除夕年尾,新春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众人哄然叫好,掌声雷动。尔康好骄傲的看着紫薇。 “姑娘对得太好了!”孟大人惊喜的说:“我这儿还有一联!请姑娘对一对!”就念:“一去一回,一回一去,去去回回,一去不回!” 群众也不抢答了,全部转头看着紫薇。紫薇想想,一笑,应道: “重来重往,重往重来,来来往往,重来难往!” “好好好!”孟大人大笑:“真是才女呀!我再出一对!”念道:“花园里,桃花香,荷花香,桂花香,花香花香花花香!” 紫薇回头看尔康,大家讨论。小燕子不知想到什么,蒙住嘴巴的手放下来了,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说: “作对子有什么难,我也学过好一阵,这个我也会对!就是……嘻嘻……哈哈……嘿嘿……呵呵……”笑得前俯后仰的。 “什么嘻嘻哈哈?这个好难,你还是少开尊口,免得我又要罚酒!”箫剑说。 孟大人已经被紫薇和小燕子这两个姑娘引起了兴趣,笑看小燕子说: “姑娘但说无妨!” “那我就说了!”小燕子就忍着笑,大声说道:“大街上,人屎臭,猪屎臭,狗屎臭,屎臭屎臭屎屎臭!” 群众一听,哪儿还忍得住,个个放声大笑了。鼓掌的鼓掌,叫好的叫好,人人笑得前俯后仰。场面一片混乱。 紫薇笑着去捶小燕子,柳红笑得弯了腰。永琪、箫剑、尔康全部忍俊不禁。 孟大人和众评判也笑起来,不知是该罚还是该赏。 就在这一片笑声中,忽然有人大叫起来: “那是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我认得她们!她们就是那两位‘民间格格’!” 尔康、永琪大惊,紫薇和小燕子也呆住了,柳红和箫剑更是紧张。 孟大人急忙看过来,众评判全部站起身来,惊看尔康等人。孟大人就惊喜的喊: “难道是两位格格大驾光临?” 这一喊,群众就如疯如狂了,大吼大叫起来: “是她们!是她们!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就有许多群众,对小燕子和紫薇等到人跪拜在地,狂喊着: “格格好聪明!格格好才华!两位格格!不愧是民间格格呀!” 孟大人惊喜的看永琪和尔康,走下台来: “难道两位就是五阿……”孟大人眼珠一转,机警的咽住,敬佩的喊道:“几位是‘真人不露相’啊!我们有眼不识泰山,真是得罪了!” 箫剑四面张望,低声说: “不好!行迹暴露了,大家快走!” 尔康急看孟大人,说: “什么‘真人不露相’?我们不是真人,大家认错人了!”就匆匆的一抱拳说:“我等告辞!” 尔康给紫薇等人使了一个眼色,大家转身就走。永琪拉住小燕子,柳红抱着卖艺的家伙,六人就匆匆忙忙的穿过人群,急步而去了。 群众在他们身后,依然拜倒,敬佩的喊着: “两位格格保重!几位英雄保重!” 尔康带着众人奔出人群,叹了口气: “这下好了!我们又该上路了!怎么会被认出来呢?” 第六章 大包小包的行李往桌上一放。 小鸽子依依不舍的拉着小燕子的手,不相信的说: “你们真的要走了吗?为什么这么快呢?不是说,要在南阳住一段时间吗?” 尔康、紫薇、柳红、永琪、箫剑大家都在收拾行装。贺大哥和贺大嫂拿了大包小包的衣服棉被,也在帮忙打包。贺大哥惋惜的说: “本来希望你们可以在这儿住上几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大家认出来了!我看,这一路,都要小心了!” “问题还是出在那些画像上,前一阵,官府都收到了画像,也向老百姓查问过。可是,这一阵已经平静下来了!没想到,还是有人认得!”贺大嫂说着,把一个钱袋,放在箫剑手中:“这儿,是一点儿盘缠,你们收着,在路上一定要用钱!” “哎!已经收了你们的棉被、衣服、干粮、食物,再收钱,实在太过意不去了,这样不好……”永琪好不安。 箫剑已经大大方方把钱袋往怀里一揣,笑着说: “这是一片好意,不能不收!何况,我们已经‘山也秃了,水也干了’!如果是锦上添花,我就拒绝了,是雪中送炭,只好收了!毕竟,有这么多人要吃饭!谢了!大哥大嫂!” 尔康一笑,说: “本来,今天大家还想出去赚点钱,或者赢得那五十两银子,没想到,钱没有到手,把行迹也暴露了!” “就是太爱表现了,不要抢答就没事了!”紫薇有些后悔。 “那怎么忍得住?紫薇,你那几个对子,真是让我心服口服啊!”尔康说。 “你和五阿哥,才让人服气呢!”紫薇笑着。 “哈哈!我最服气还是小燕子,她怎么就会想出那么多‘歪招’来呢?”箫剑越想越好笑:“最后那个对子,真是对得好极了!花对屎,香对臭,花园对大街……妙透了,亏她想得起来!” “哈!你这个妹妹的句子,你才领教了百分之一!”永琪对箫剑说:“我把它收到‘还珠语录’里,有几百种稀奇古怪的词!这次的‘绝对’,一定要大大的记一笔!” 大家谈论着,小燕子却拉着小鸽子,在那儿叽叽咕咕,诉不尽的离愁。 “听着!小鸽子,你可要听话,要乖!还要好好念书!小燕子姐姐就是书没念好,吃了好多亏!在那个回忆城里,给人家瞧不起!你给我争口气,听到吗?” “是!听到了!我一定好好念书!”小鸽子应着。 “君子一言,八马难追!再加九个香炉!”小燕子郑重的说。 “这句子挺新鲜!九个香炉是什么东西?”箫剑纳闷的问。 “那是有‘典故’的,将来再说给你听!”永琪说:“小燕子的成语,真是‘无奇不有’!你知道小燕子怎么解释‘三十而立’吗?那是‘三十个人排排站’!” “哦?”箫剑大乐,兴致盎然:“那‘四十而不惑’呢?” 小燕子听了,抬起头来,睁大眼睛嚷: “还有‘四十个人不和’呀?那不是吵翻天了?” 众人大笑。尔康就问小燕子: “那‘五十而知天命’呢?” “‘五十个儿子’怎么样?什么‘天命地命’?”小燕子愣了愣,嚷着:“有人生了五十个‘儿子’,他不是‘天命地命’,他是‘皇帝命’!要好多老婆才做得到!” 大家全部大笑,虽然正在准备逃亡,大家的兴致都好得不得了。 就在这时,丫头前来打门,问道: “太太,有两个人,说是要找福大爷,是不是可以带过来?” 大家神色一凛,全部紧张起来。尔康就奔了出去。 “我看看去!你们提高警觉!” 尔康去了,大家面面相觑,不说笑话了,加紧收拾行李。 然后,大家就听到尔康欢呼的声音: “紫薇!你看看是谁?” 大家放眼看去,只见金琐和柳青风尘仆仆的联袂而来。紫薇大叫: “金琐!” “小姐!”金琐也大叫。 两人奔向彼此,迅速的抱在一起了。紫薇一迭连声的喊: “金琐,金琐,金琐!我想死你了!” “我还不是!”金琐说:“你们留的记号好难找,我们找来找去,弯弯曲曲,一下子往前,一下子往后,跑洛阳就跑了好几次!” “差一点我们就放弃了!预备直奔云南去了!”柳青跟着说。 “你不知道,我们这一路,真是一言难尽!”紫薇就推开金琐,看着她:“你的脚怎样?完全好了吗?给我看看,走路还会不会痛?” “一点都不痛了,柳青……他好会治,都给我治好了!”金琐有点吞吞吐吐,脸孔涨红了,娇羞起来。 紫薇看看金琐,看看柳青,看到两人都神色闪烁,就笑嘻嘻的问: “柳青!你是不是有一句话要问我?” 柳青顿时涨红了脸,期期艾艾起来: “嘿嘿!哈哈!” “这个‘嘿嘿,哈哈’是什么意思?”紫薇笑着追问。 柳青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你们怎么回事?我们今天进了南阳城,从东区走到西区,一路上听到人家都在说,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真是才华盖世……听说,你们大家又表演了一幕什么?好像很精彩,赶快说给我们听听!” 小燕子立刻得意起来,嚷着: “不过是接成语,作对子而已,那有什么了不起?”她忽然想了起来,把箫剑拉到两人面前:“金琐!柳青!我有一个大消息要告诉你们!我有名有姓,还有一个哥哥!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我哥哥!他真的是我哥哥耶!” 柳青和金琐愕然的睁大眼睛。柳青说: “我懂了!你们结拜了!恭喜恭喜!” “不是结拜,是真的哥哥耶!亲生的哥哥耶!”小燕子喊。 “糟糕!她这一开始,又要说不停了!”永琪摇头。 小燕子又想起来,抓过小鸽子来介绍: “还有她!这是我的妹妹,小鸽子!” 金琐和柳青有些眼花缭乱了,金琐纳闷的说: “好像我们错过很多好戏了!” “可不是!”紫薇喊着:“差一点,我就‘看不见’你们了呢!现在,还能‘看到’你们两个,实在太好太好了!但是,你们两个的‘好戏’,到底要不要告诉我啊?柳青,你到底有没有话要跟我说?” “有有有!说说说!”柳青赶紧应着,拼命抓着脑袋。 大家都眼睁睁的瞪着他,等他说。柳青抓了半天脑袋,看着大家,问: “有没有东西可以吃?” 众人一听,差点昏倒。柳红就抓起一件衣服,去打他,骂着说: “这个二愣子,快要气死我了!那天,他问金琐,要不要嫁他,问了八百遍,把吃喝拉睡全体问光了,还没问到主题!最后,还是我帮他问的!” “哎哎!”柳青急喊:“你怎么都给我说出来了?” 所有的人都乐了,大家忍不住大笑起来。 就在这一片喜悦中,丫头又匆匆跑来,喊着: “太太!不好了!有很多人,在我们这个院子外面看来看去!好像准备把我们的院子包围起来!” 大家立刻抓起大包小包。贺大哥急喊: “大家跟我来!快走!不能耽误了!” 于是,大家跟着贺大哥,匆匆的跑向后门,马车早已在那儿等着,众人七手八脚,把大包小包放进车。尔康急促的说: “大家上车吧!我和箫剑驾车,你们通通上去!” 众人正要上车,忽然之间,一排便衣侍卫,从隐蔽处全部现身,整齐的行礼: “五阿哥吉祥!还珠格格吉祥!紫薇格格吉祥!福大爷吉祥……” 众人大惊,尔康、永琪、箫剑、柳红、柳青,全部“叮呤哐郎”抽出武器。 “既然认得我们!赶快退开!不要逼得我们动手!”尔康大喊。 那些侍卫直挺挺的站着,没有反抗,也没有亮武器,一股等待被杀的样子。 “我们的主子要见福大爷!”一个侍卫恭恭敬敬的说。 “你们的主子是谁?”尔康一愣。 只听到一个声音,激动的喊道: “尔康!快把武器放下!不要伤了自己人!” 尔康大震,抬头一看,只见福伦急急走来。尔康手中的武器砰然落地,惊喊: “阿玛!怎么是你?” 全体的人,都惊愕的站住了。福伦看着大家,悲喜交集的喊道: “总算找到你们了!尔康,你的伤势怎样?快给我看看!还有紫薇,你的眼睛治好了吗?” 尔康拉着紫薇,双双跪倒。两人抬头看着福伦,恍如隔世,痛喊着: “阿玛!” 福伦含泪看看尔康和紫薇,看到尔康健全,又看到紫薇眼睛明亮,心里的大石头就落了地,说不出有多么安慰。他抬头再看大家: “我们有地方可以谈话吗?紫薇,尔康,小燕子,五阿哥!我要和你们四个好好的谈一谈!” 贺大哥慌忙点头: “有有有!大家回到屋里去吧!” 片刻以后,福伦和四个年轻人,就聚集在小厅里,谈着最知心的话。 “什么?皇阿玛已经原谅我们了?不要我们的脑袋了?真的吗?会不会要把我们骗回去,故意这么说!等到捉回了我们,再来砍我们的头?”小燕子不相信的惊喊。 “不会的!小燕子,你连我都不相信吗?”福伦诚挚的说:“皇上亲口对我说,他不再怪你们了,香妃的事,已经过去,他也不追究了!听说你们伤的伤,瞎的瞎,他着急得不得了!要我告诉紫薇,宫里太医成群,一定会把你治好!”他看看紫薇,看看尔康:“我连太医都带来了!谢谢天,你们都好了,真把我吓坏了!” “阿玛!真对不起,总是让你们担惊害怕……”紫薇抱歉极了:“没想到我们受伤生病的事,也会传回宫里!总算,大家都有惊无险,逢凶化吉了!” “太好了!太好了!”福伦一迭连声的说:“我以为金琐摔悬崖摔死了,刚刚看到她也是好好的,你们真是大难不死,个个都吉人天相,我太感恩了!现在,苦难都过去了!五阿哥,尔康!皇上还是对你们好得不得了,再三说,你们依然是他心爱的儿子和臣子!至于紫薇和小燕子,皇上说,漱芳斋一直为你们空着,等你们回家!” 紫薇、尔康、小燕子、永琪听得震动极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恍然如梦。 “皇上原谅我们了?含香的事,他不追究了?”尔康怀疑的问。 “是!劫囚的事,他也不追究了!他说,这整个的事件,他把它看成一个‘家庭事件’,如今事过境迁,家和万事兴!他非常非常想念你们,要你们赶快回去!” 永琪一听,眼眶就潮湿了,吐出一口长气来: “他不愧是我所崇拜的皇阿玛!我就知道,他是一个‘仁君’,也是一个慈父!他想明白了,终于想明白了。” “可是,追杀我们的人,口口声声说,皇上要取我们的首级,杀无赦!对我们痛下杀手,这才弄得我们遍体鳞伤……”尔康很困惑,眼珠一转,恍然大悟:“我们中计了!我真笨!李大人虽然用了鱼网,虽然逼得紫薇摔落马车,金琐掉悬崖。可是,他们只是分散我们,目的是要活捉我们,并没有要取我们的性命!在洛阳城外,对我们下杀手的人,大概不是皇阿玛的人!” “你说对了!”永琪想想,也想起来了:“我一直觉得那个身材高高的杀手,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那个太监!”尔康眼睛一亮,看着永琪说:“他曾经穿着太监的服装,在漱芳斋外面偷偷摸摸,还和我们打了一架!记得吗?”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小贼’!”小燕子惊叫:“就是他!就是他!那……他是谁的人呢?” “那就可想而知了!宫里,我们大家都有个共同的敌人!”尔康说。 “这么说,皇阿玛从来没有派人‘杀’我们?”紫薇迷惑着。 “你们四个不要再怀疑皇上了,那对他是一种侮辱!”福伦接口:“让我再告诉你们一个内幕吧!令妃娘娘告诉了我,她问过皇上,把紫薇和小燕子送上断头台那天,假若没有发生劫囚车的事,紫薇和小燕子是不是死定了?皇上说,那天傅恒已经带了金牌令箭到法场,预备在最后关头,救下两个格格!后来,我问了傅恒,证明确有其事!所以,皇上虽然是气大了,并没有要置你们于死地!” 小燕子和紫薇听了,好震动,两人互看。紫薇就感动的一叹: “我明白了!我没有看错他,他是一个英明的皇帝!在他的内心,和我们每一个人都一样,有着最柔软的地方!” “这么说,我们不用再逃了!我们这种‘亡命’的生活,可以结束了!”永琪说。 “正是!你们大家,赶快收拾收拾,跟我回宫吧!”福伦热烈的喊。 紫薇蓦然一惊,抬头看尔康。尔康也正深思的看着她。两人眼光一接,在电光石火间,已经交换了千言万语。 小燕子和永琪,也彼此互看着。两对年轻的小儿女,就这样凝神片刻。大家立刻心念相通,想法一致。尔康就真挚的对福伦说: “阿玛!我可不可以和紫薇研究一下,再答覆你,我们还要不要回宫?” 福伦大震,一惊而起,变色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已经赦免了你们,你们还不想回去吗?” 尔康对福伦恭敬而诚恳的说: “阿玛!请想一想,紫薇在宫里,灾难重重,每天都活在危机之中!回宫去,会不会又进入一个恶性循环,再度掉进苦海里去!如果让我们飘然远去,会不会反而是我们的幸福?” “我也要那个飘啊飘,远啊远!”小燕子立刻接口,急急的喊:“在那个回忆城里,我不会成语,不会规矩,不会念诗,不会这个,不会那个……可是,在外面,我活得很好,只要皇阿玛不追杀我们,我就快乐得像老鼠一样!何况,我现在又有哥哥了,我也不要回去!” 福伦愕然,不禁看向紫薇: “紫薇,你怎么说?” “阿玛,尔康说了我心里的话!”紫薇坦白的说:“我还有一件心事,当我的舅公舅婆出现的那天,皇阿玛亲口对我说,要我不要再叫他‘皇阿玛’!说他不是我的‘皇阿玛’!这件事,对我伤害至深,我实在不能忘记!再回皇宫,我不知道要用什么身份去面对皇上!” 福伦太意外了,再看永琪: “五阿哥,你又怎么说?” 永琪看看小燕子: “我和小燕子共进退!当我劫囚车那天起,我就决定,为小燕子,抛弃荣华富贵,跟她海角天涯!” 福伦震动至极的看着两对年轻人。 “这件事太严重了!答应我,你们再好好的研究一下!你们有你们的立场,但是,你们却辜负了皇上的一片爱心!你们忍心吗?再说……”就看尔康,开始施行“父亲”的压力了:“尔康,你不止有皇上,你还有父母啊!” 尔康一惊,紫薇一惊。 “阿玛,请你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彼此谈一谈再说!” 尔康就拉着紫薇,退到卧室里。永琪也拉着小燕子,退到另一间卧室里。 福伦只能耐心的在厅里等待,心里七上八下。 进了卧房,紫薇就握住尔康的手,深深的看进他眼睛深处去。 “尔康,谢谢你那么了解我,那么体贴我!你知道我的感觉,我的想法,我的意愿,也考虑到我再回去的处境!你实在对我太好太好。可是,阿玛那句话太重了!你不止有皇上,还有父母!想当初,我为你倾倒的一个大原因,就是,你忠孝能两全!今天,要你为了我,做个不忠不孝的人,我就罪孽深重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们回去?再去面对皇上,面对皇后,面对太后……面对宫里的倾轧斗争,那种日子,你不害怕吗?”尔康凝视她。 “我怕!所以我不想回去了!” “你不回去,那就表示,我也不会回去了!”尔康正色的说。 “可是……这样,我会充满了犯罪感,觉得对不起你的阿玛和额娘!以前,我们被迫离开他们,那是因为皇上要砍我的脑袋,事关生死!现在危机已经消失了,你依然和我浪迹天涯,我怎么说得过去?” 尔康握紧了紫薇的手,一往情深,义无反顾的说: “紫薇!让我告诉你!我们以前,就是想得太多,忠孝节义,所有的思想,全在我们的脑海里膨胀,使我们几乎赔上了我们的性命!现在,我好想自私一次,把那些思想通通抛开,什么都不要了,那些士大夫的观念,那些道义责任什么的……都不要了,我们去大理!听说那儿是一个世外桃源,家家有水,户户有花……我们去建造我们的天堂!让皇上,皇宫,皇后,太后……这些,都成为记忆吧!我真的不想要了,只想要你!” 紫薇听得好感动,投进了他的怀里。 “尔康,你勾出的那一幅图画,实在太美了!”她想了想,就决定了:“好!我不再矛盾了!我也要自私一次!那个回忆城,本来就不属于我!皇阿玛已经否决了我娘,我跟他没有关系了!可是,我们怎么对得起你的阿玛额娘呢?” “放心!他们会了解的!他们没有失去我们,是不是?我会跟他们解释的,我会说服他们的!” 紫薇看着尔康,看得深深切切,轻轻的说: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们继续往南走!去大理,建造我们的天堂!” 尔康把她紧紧一抱: “是!就这么决定了!” 小燕子和永琪,也在卧房里讨论着。小燕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激动的说: “永琪!你一定要跟我站在一边,不能回头了!那个回忆城跟我的八字不合,像个大监牢!我一天到晚,不是被打,就是被关!要不然就是下跪磕头,还不许我用跪得容易!我现在只要想到回去,又要过那种规规矩矩的生活,就浑身发毛,我不要回去!我们还是向南走,好不好?何况,箫剑还要教我家传的剑法!我刚认了一个哥哥,不想跟他分开!” 永琪沉吟着,心里是相当矛盾的。但是,小燕子说的,句句都是事实。想到太后下令的“三个月”,想到“暗室”“监牢”“板子”和种种,他实在不忍心,再把小燕子陷进那个牢笼里去。叹了一口气,他说: “皇阿玛已经原谅了我们,口口声声要我们‘回家’,在这种情形下,我还跟你‘出走’,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但是,人生的事,有因才有果,有你才有我!小燕子,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跟你走!” “我知道是什么事……我答应你就是了!”小燕子爽气的说。 “是什么?” 小燕子一本正经的说: “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偷柿子!” “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是哪个?” “以后,不管怎么生气,再也不可以说要和我‘绝交’‘分手’这种话!” 小燕子看着他,认真的回答: “好!君子一言,八马难追!再加九个香炉!” “那么……我决定了,今生今世,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小燕子一喜,高兴的永琪一抱,激动的喊: “永琪!你真好!你真好!我以后再也不用柿子砸你了,不用石头扔你了!我还要为你学成语,念唐诗!”就念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舍皇宫而天下!” 永琪惊愕的看着她。 “有一天,如果你成为文学家,我真的不会奇怪了!” 两对年轻人开完了会,就走出卧房,郑重的在福伦面前一站。尔康诚挚的说: “阿玛,我代表我们四个,把我们研究的结果,考虑的结果,告诉您!希望您体会我们经过这么多狂风暴雨之后的心情。我们在这次的逃亡里,几乎个个受伤,紫薇失明的时候,我们大家都差点崩溃了!现在,虽然得到皇上原谅我们的信息,我们依然胆战心惊,痛定思痛!我们不想再冒险了,不想再虐待自己了!那个皇宫,让我们提心吊胆!我们再回去,未免太辜负上苍让我们存活的美意!阿玛,伴君如伴虎!你,让我们活得潇洒一点吧,宠我们一下吧,好吗?” 福伦看着四个人,深深一叹。 “你们决定了?” “我们决定了!不再犹豫了!”永琪说。 “紫薇,你也决定了?” 紫薇对福伦一跪。 “阿玛,对不起,请你成全!” “福大人!请你转告皇阿玛,他虽然原谅了我,我还是很气!”小燕子说:“我早就告诉过他,我是那种天生会犯错的人,明知是滔天大祸,还是会去犯!下次,我不知道又会犯什么错,他不会每次都原谅我!总有一天,我会保不住自己的脑袋!那个皇宫,我投降了!” 福伦看着神色坚定的四个人,知道碍难挽回,好心痛,好为难。半晌,才说: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勉强!但是,我们父子,难得相聚,我会在南阳停留十天半月,大家聚一聚!你们也利用这十天半月的时间,再仔细的想一想!十天以后,如果你们还是这样坚决,我就回北京去覆命!” 这天,在慈宁宫里,乾隆终于得到了四个人的消息。 “找到他们了?在哪里?他们好不好?”乾隆惊喜的问。 李大人正必恭必敬的禀告着: “启禀皇上,福大人在南阳找到了他们!紫薇格格的眼睛已经复明,五阿哥和福大爷的伤势也好了,金琐姑娘也从悬崖下救了出来!他们总算吉人天相,有惊无险!福大人要臣快马加鞭,先赶回来报告皇上!” 站在太后身边的晴儿,感恩望向窗外,眼睛闪亮。 乾隆呼出一口气,立刻问: “那么!他们什么时候回宫?” “回皇上!福大人说,他们不肯回宫!现在,福大人正和他们用拖延政策,要臣火速回来报告皇上!” 乾隆大震,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大声问: “不肯回宫?什么叫作不肯回宫?朕要他们回来,这是圣旨!难道他们竟敢抗旨?朕已经原谅了他们,赦免了他们,他们为什么还不回来?” “这几个孩子,简直太不知好歹!”太后忍不住说话了:“骄傲到这个地步,实在少有!永琪和尔康都跟着那两个丫头走,一定是紫薇和小燕子不要回来,永琪和尔康就采取一致行动了!” 李大人俯首不语。 “他们一个也不肯回来?永琪也这样?紫薇也这样?”乾隆不相信的问。 “臣听福大人说,他们意志坚决!” 乾隆倒抽了一口冷气,被狠狠的打击了,对李大人一挥手,恼怒的吼道: “你去告诉他们几个,不回来就不回来!朕就当他们几个,通通死掉了!” “是是是!”李大人一迭连声应道,急忙退下。 晴儿就往前一步,看着乾隆,深刻的说: “皇上!他们四个,在经过砍头,劫囚,逃亡,受伤,瞎眼,贫穷……各种折磨下,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现在,一定痛定思痛!对这个皇宫,充满了畏惧,充满了排斥,这是人之常情!再说,衣服破了可以补,房子倒了可以盖,东西坏了可以修……只有人心,一旦受伤,好难恢复!这‘伤心’两字,并不是皇上才会!众生平等,大家都有‘心’!‘伤心’过的‘心’,需要‘真心’来修补!皇上,不要怪他们!还是想一想,有没有最好的太医,可以治‘伤心’?只要把这个病治好,他们就会心甘情愿的回来了!” 乾隆一脸的震动,深深的看着晴儿。 第七章 福伦离开以后,所有的人,就全体聚集在厅里,热烈的讨论起来。 “没想到皇上居然赦免了我们,不再追捕我们了。对我们来说,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从此,我们不用担心害怕,可以放慢脚步,带着游山玩水的心情.慢慢走到大理去了!”尔康看着大家说:“终于,我们那首歌里的句子‘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变成事实了!” 箫剑带着怀疑的态度,看着小燕子和永琪: “你们确定不会回宫吗?我对你们几个有些不信任!福大人在南阳停了下来,那意味着他还没有对你们放弃,我想.他会千方百计来说服你们!说不定,你们闹到最后,还是会回去!尤其是永琪,他还是没办法摆脱这个阿哥的身份!” “不会!不会!”小燕子嚷着:“我好不容易有了哥哥,我才不要再回宫!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回去!这个还珠格格,我已经做够了,玩够了!差点把命也玩掉了!我要去那个有水有花的地方,学我们的方家剑法!我有一大堆的计划,这些计划,都和皇宫没有关系!永琪已经答应了我,我在哪儿,他在哪儿!” “是!”永琪说,在割舍中,难免也有痛楚:“我早就做了选择,我还是会坚持我的选择!皇宫里的阿哥已经够多,少我一个,对皇阿玛不是什么大损失。” “可是,从满清开国到现在,好象还没有‘出走’的阿哥,你是唯一的一个,将来,历史上会怎么记载你这个王子?”箫剑问。 “皇室对这种事情,有一个惯例!只要皇室里的人,发生了皇室不愿意承认的事,就用去世来交代。就像含香失踪了,皇室昭告天下,说香妃去世了一样!永琪,了不起,你就变成‘英年早逝’了!”尔康说。 “如果这样,能够让皇阿玛心里舒服一点,我不在乎他怎么宣称!事实上,当我劫囚车那天起,‘五阿哥’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艾琪!” “说得好!”箫剑感动了:“艾琪,看样子,我那傻呼呼的妹妹,没有选错人!没有看错人!你能为她,让‘五阿哥’死去,我也甘心情愿,让她和你白头到老了!”说着,就重重的拍着永琪的肩膀。这一路走来,他们两个到此,已成莫逆。 紫薇笑了笑,说: “我想,我们不用再讨论回去或不回去这个问题,我看,大家的意志,都很坚定!不管怎样,我们都不回去了!未来的目标,是云南大理!可是……”她走了过去,拉起金琐的手:“金琐!你不用跟我们路远迢迢的去云南了!” “小姐!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我不要跟你分开!”金琐喊着。 “不!金琐,现在的你,跟以前不同了!”紫薇温柔的凝视她:“你的世界,不再是我!以后,要跟你度过漫长人生的人,是柳青!你应该问问柳青,他要去哪里?他停留的地方,才是你的家!”她就牵着金琐,走到柳青面前,把金琐的手,放进柳青的手里,真挚的对柳青说:“柳青!你那句话.始终也没说出口!我也不勉强你说了!我把我的金琐,郑重的交给你了!” 柳青握住了金琐的手,感动着,在众人面前,依然有些尴尬,说: “我看,我们大家集体去云南吧!既然箫剑把那儿形容得那样好,我们就去那儿建立我们大家的新家庭吧!” 柳红面有难色了,说: “可是,我们在北京还有许多丢不开的事,例如宝丫头,小虎子,还有那些大杂院的老老小小!本来,护送紫薇他们去云南之后,我们也要回北京,如果在云南落地生根,恐怕还要考虑!” “我已经跟阿玛谈过了!查封的会宾楼,他可以做主,还给柳青柳红!”尔康说:“我想,我们大家,也需要在北京有个落脚的地方,就算去云南,我们早晚还是会回北京来省亲!会宾楼有大家很多的心血和回忆.丢掉了实在太可惜!” “真的吗?会宾楼可以还给我们?”柳青惊喜的问。 “对!”尔康肯定的点点头。 柳青喜出望外,就对金琐一揖到地,央求的说: “会宾楼的老板娘,看样子,你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我回北京了!” 金琐的脸,蓦然通红,一跺脚,矫情的说: “什么‘老板娘’?你从来没有好好问过我,要不要嫁,我还没想清楚呢!” “啊?还没想清楚?”柳青大惊。 小燕子就拍着柳青的肩膀,大声嚷嚷道: “快问!快问!当着我们大家面前问,免得金琐赖帐,我们帮你做主!” 柳青尴尬得不得了,拼命抓头: “问什么?这不需要问的嘛!就是这样一回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哪有这么罗嗦?有些事情,是放在心里,不是放在嘴上的!” “你什么话都放在心里,别人怎么知道呢?快问!”紫薇笑着。 “快问!快说!”小燕子更是大吵大闹的叫着:“如果你说不出口,我们只好把金琐带到云南去,我还缺一个嫂嫂,我看,金琐配箫剑挺合适!” “小燕子,说些什么嘛?”金琐大窘,抗议的喊:“好象我都没有自主权,一天到晚,凭你们把我送给这个,送给那个!” “那么,你的‘自主权’是什么?你到底要嫁谁?”小燕子逼问。 柳青看到金琐涨红了脸,又羞又窘的样子,一急,就冲口而出了: “你们一个个明知故问,真是烦死了!”他就往金琐面前一站,大声说道:“金琐!我是个粗人,说话没有尔康永琪他们好听!那些肉肉麻麻的句子,诗啊词啊,我一句也说不来,什么海誓山盟,我也不懂!这辈子,只有一次,吓得我魂飞魄散,就是你掉下悬崖的那一刻,当时,我脑子里闪电一样的闪过一个念头,万一你活不成,我以后要怎么办?这个念头把我自己也吓住了!后来,我帮你接骨,你大叫一声,痛得晕了过去。那时候,我差点也晕了过去,这才知道,爱一个人是怎么回事了!好了,这是我这一辈子说的最肉麻的话,你,到底要不要嫁我?” 大家听了,人人瞪大了眼睛。小燕子大叫: “哇!柳青!你真是那个那个……什么藏什么露!” “深藏不露!一鸣惊人!”永琪也张大眼睛:“哇!柳青,你太不简单了!” 众人就情绪高昂,把柳青和金琐包围起来。小燕子喊道: “金琐!你怎么说?快回答人家呀!” 金琐脸上,一片红晕,眼里,绽放着光彩,低低的说: “我还有什么话好说?给他骗走了,就对了!” 紫薇和尔康,很快的交换了一个安慰的、安心的笑。紫薇就兴奋的说: “箫剑!能不能问一问贺大哥,我们可不可以借他们家,办个小小的喜事,就像当初,我们帮含香和蒙丹那样!金琐没有爹娘,唯一的亲人就是我!在我们大家分手以前,让我了了这段心事,给他们两个洞房花烛一下吧!” 小燕子就欢天喜地的舞着拳头喊: “对对对!洞房花烛!洞房花烛!洞房花烛……” 三天后,大家就让柳青和金琐成亲了。 这是逃亡以来,大家第二次办喜事,一切已经驾轻就熟。大家吹吹打打,鞭炮喜烛,一样不少。金琐凤冠霞帔,在紫薇和小燕子的扶持下,嫁给了柳青。福伦、贺大哥、贺大嫂都是佳宾。小鸽子充当花童,提着花篮,把花瓣撤得满洞房都是。 “一拜天地,再拜亲人,夫妻交拜,送人洞房!”一对新人终于进了洞房。柳青在众人的掌声中,在小燕子的尖叫声里,在紫薇的泪眼凝注下,在尔康的凝眸祝祷中……挑起了喜帕,金琐低俯着头坐在那儿,双颊嫣红,双眸如醉。柳青凝视着她,不禁疑真疑幻,恍然如梦。大家挤在洞房里,闹着一对新人,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紫薇和尔康忍不住彼此对看,紫薇泪光闪闪,尔康也恍然如梦了。他情不自禁的握住紫薇的手,两人心念相通,都是百味杂陈。回忆这条婚姻之路,金琐和柳青走得曲折,尔康和紫薇陪得艰辛。实在没有料到,乾隆的“斩格格”,会成就了金琐和柳青这对佳偶。如果没有这一路的逃亡,谁知道,他们的姻缘,还要错失多久?人生,就有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往往化悲剧为喜剧,化腐朽为神奇!两人想着,深深的、深深的感动了。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小燕子高声的唱起歌来:“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大家看着一对新人,个个都是一团喜气。逃亡以来,这是大家最开心的时候了。 第二天,小燕子心血来潮,亲手做了一桌子的菜,给大家吃。紫薇帮她把丰盛的菜肴.一盘一盘端上桌。小燕子兴高采烈的嚷着: “为了庆祝我找到了哥哥,为了庆祝金琐和柳青新婚,为了庆祝皇阿玛原谅了我们,为了庆祝一大堆一大堆的好事,我今天做了一桌子酒席来给你们吃!全体都是我做的,紫薇金琐都没有帮忙哦!如果我不好好的表演一下,你们一定会把我那个‘酸辣红烧肉’说一辈子!” “真的!”紫薇为小燕子作证:“今天全是小燕子做的,真不简单!我帮她打下手,切切菜而已。她这么有心,你们可要用力的吃!使劲的吃!努力的吃!” “遵命!”众人欢呼着,就要动筷子。 “不忙,不忙!”小燕子拦住大家:“吃饭以前,我还有一篇‘吃饭论’!听完再吃!” “啊?吃饭论?你什么时候变成学问家了?”柳青惊奇的问。 “快‘论’吧!大家可都饿了!”尔康喊。 小燕子就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念“吃饭论”: “人都要吃饭,早上要吃饭,中午要吃饭,晚上要吃饭。饿了当然要吃饭,不饿还是可以吃饭。春天要吃饭,夏天要吃饭,秋天要吃饭,冬天还是要吃饭……” 小燕子才念了一半,众人已经笑得东倒西歪。永琪就对箫剑解释: “这本来是小燕子的一篇作文,原来的题目是‘如人饮水’,小燕子就作了一篇‘喝水论’,现在,她把‘喝水’两个字,改成了‘吃饭’,变成‘吃饭论’了!当初,她的‘喝水论’,曾经让皇阿玛评为‘淹死了孔老夫子’的杰作!” 箫剑不禁大笑。小燕子一本正经继续念: “男人要吃饭,女人要吃饭,小孩要吃饭,老人还是要吃饭。狗也要吃饭,猫也要吃饭,猪也要吃饭,人当然要吃饭!所以,我们今晚要吃饭!明天还是要吃饭!” “好了吗?大家可不可以吃了?”尔康再问。 “不忙!不忙!”小燕子又拦住大家:“当初,我们跟皇阿玛去出巡,紫薇表演了一桌菜,每道菜她都取了一个好好听的名字,什么凤凰游,什么比翼鸟,吃得皇阿玛眉开眼笑!我呢?也学习了一下,刚刚在厨房里,把脑袋都想破了,给这些菜也取了名字!这四个字四个字的词我也会!不要一天到晚笑话我!” 众人全部睁大眼睛,又惊又喜的看着满桌子菜。 “你还取了名字?不简单!赶快说吧!这是什么?”尔康夹了一块红烧排骨。 “那个呀?那个的名字是‘大卸八块’!”小燕子说。 “大卸八块?”尔康大惊:“怎么有菜名叫做‘大卸八块’?吃下去一定会消化不良!我还是换一样吃吧!”尔康急忙换了一碗葱姜烧猪血。“我吃这个!这是什么?” “那是‘狗血淋头’!”小燕子不慌不忙的说。 “狗血淋头?天啊!”尔康再一惊,赶紧停筷,怀疑的看着那些菜。 箫剑听到菜名有些惊人,就选了一个冬瓜盅,自以为很聪明,问: “我吃这个!这个是什么?” “那是‘脑袋开花’!”小燕子大声说。 “啊?”箫剑吓了一跳:“脑袋开花啊?”他伸伸脖子,吃不下去,急忙放下筷子来研究:“我研究研究再吃!” “为了安全起见,我吃这盘卤味总没错!”金琐就去夹鸡翅膀和鸡脚。 “那是‘断手断脚’‘四分五裂’!”小燕子嚷着。 “啊?这么厉害?”金琐瞪大眼睛,赶快放下筷子。 “我吃这个‘肚丝’总没错!”柳红去夹一筷子凉拌肚丝。 “那是‘开膛破肚’!”小燕子解释。 “什么?‘开膛破肚’?哪有这种菜名?”柳红一愣,也急忙把筷子放下。 “有没有素菜?我今天吃素!”柳青满桌子找,发现有盘豆腐,就用汤匙去盛:“我吃豆腐就好!” 小燕子伸头一看,嚷着: “那不是豆腐,是猪脑,我给它取名字叫‘脑浆迸裂’!” “啊?”柳青直跳起来:“怎么一盘比一盘厉害?” 小燕子就指着每一样菜,介绍着: “我给你们通通介绍一遍吧!那是‘狼心狗肺’,那是‘白刀子进’,那是‘红刀子出’!那是‘碎尸万段’,那是‘粉身碎骨’……”指着沙锅鱼头说道:“那个鱼头,我给它取名‘要头一颗’,那锅鸡汤吗?就是‘要命一条’了!” 众人把筷子叭哒一声,全部放下,纷纷大嚷大叫: “你挖空心思,要倒我们的胃口是不是?”永琪说。 “人家紫薇上次做菜,取的名字多么雅致,‘在天愿作比翼鸟’,‘凤凰台上凤凰游’,‘秦桑低绿枝’,‘燕草如碧丝’……怎么到了你这儿,变得这么难听?怪不得含香会引蝴蝶,你只能引蜜蜂!”尔康喊。 “你如果不取名字,我们还吃得下去,现在,让我们怎么吃?”柳青叫。 只有箫剑,笑嘻嘻的说: “难得难得!你没有把‘肝脑涂地’‘行尸走肉’‘柔肠寸断’‘五马分尸’‘血流成河’……这些菜端出来,已经是你对我们的客气了!好吧!你赶快坐下来,不用再介绍你的菜名了!为了庆祝那么多美好的事,我们来行酒令如何?” “好好好!”紫薇立即同意:“我们赶快行酒令,把这些奇怪的菜名给忘掉,要不然,真的吃不下去!” 小燕子坐下,兴高采烈的喊: “好好!行酒令,但是不可以太难!” 尔康想了想,说: “我们来一个最简单的吧!我们每一个人说一个三个字的词,这个词要颠来倒去念三次,都能通!说不出的人,要罚酒一杯!例如……我来开始!”就领先示范:“舍不得,不舍得,舍得不?” “好!我来!”紫薇接口:“做人难,难做人,人难做!” “无底洞,洞无底,底无洞!”箫剑接了下去。 “大风吹,吹大风,风大吹!”永琪再接下去。 “好花开,开好花,花开好!”柳青也接出来了。 “鹤顶红,红顶鹤,鹤红顶!”柳红说。 “上高山,高山上,山上高!”金琐说。 轮到小燕子了,她眨巴着大眼睛,拼命想。想来想去想不出。 “这个好难,你们还说不难!” “快说快说!要不然就罚酒!”尔康催着。 “说就说!我也有一大堆,不过是三个字嘛!”小燕子嚷着。 “是啊!只有三个字,想一想嘛!”永琪鼓励着。 “不用想了!我说!”小燕子喊。 大家都看着小燕子,她就大声的说道: “牛吃草,吃草牛,草吃牛!” 众人大笑,紫薇拉着小燕子嚷道: “罚酒,罚酒!吃草牛已经有一点勉强了,还能通过!这个‘草吃牛’是什么玩意?草怎么可能把牛给吃了?赶快喝酒!” 小燕子不服气,挣扎着,眼珠一转,嚷着: “有了!有了!我想起一个很通的来了!” “是什么?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吧!”紫薇喊。 小燕子就大声的说了: “放狗屁!狗放屁!放屁狗!” 大家全体差点晕倒,笑得东倒西歪,有的去打小燕子,有的趴在桌上,有的揉肚子,有的离桌捧腹大笑,一餐饭吃了一个乱七八糟。 这一餐饭,真让大家永远难忘。接下来,另外一餐饭,也让大家终身难忘。 原来,福伦决定要回北京了,这天,来到贺家小院,对小燕子、紫薇、尔康、永琪四个人说: “看样子,你们的决心是不会改变了,那么,我也要回北京去了!既然我要走了,大家再见面,也不知是何年何月,明天中午,我在城里那家‘醉仙居’订了一个房间,我们好好的吃一顿,算是我给你们大家饯行吧!我看,就是我们五个,话话家常。你们那些朋友,就不必参加了!” “应该是我们给阿玛饯行才对!”尔康恭敬的说,难免充满了离愁和不忍。 “要吃饭呀?好,反正‘人都要吃饭,今天要吃饭,明天还是要吃饭’,我们去!”小燕子好脾气的说。 于是,这天中午,大家都到了“醉仙居”,那是南阳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楼。福伦订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四个年轻人就和福伦依依话别。 “想到你们今后,就要远离家乡,我的心里,还是不能不难过!不止为我难过,也为皇上难过!对皇上而言,他能够赦免你们,真是不容易!不管怎么说,你们几个,确实闯下滔天大祸!皇上的宽容,最起码应该换得你们的感恩!为什么你们连感恩都没有?”福伦感慨的问。 “我们确实感恩,但是,感恩是一回事,伤心是另外一回事。”尔康诚挚的说:“我不得不承认,对于皇上,我们有爱,有敬,有怨,有恨,有怕!这种感觉是很复杂的,是说不清楚的!” “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爹,”紫薇接口说:“他操‘生死大权’,这个权利非常可怕!父母子女间,生气吵架,立场不同,做法不同,是经常有的事,任何家庭都可能有!但是,一生气,就要杀人的,却只有他一个……” 紫薇话没说完,帘幔一掀,有个人大踏步走了出来,大笑说: “哈哈哈哈!说得好!紫薇!生气要杀人的那种‘爹’,只有我一个,可是,你的脑袋还在你的脖子上,嘴巴还是能说善道!” 大家抬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原来,走出来的不是别人,竟是一身便衣的乾隆!乾隆这样戏剧化的出现,四个年轻人都震惊得跳了起来。 尔康、永琪就噗通一跪,惊喊: “皇上!” “皇阿玛!” 小燕子惊愕的看着乾隆,怎么也没料到,乾隆会到南阳来。她又是惊异,又是震撼,又是感动……双膝一软,也跪下了,不由自主的喊: “皇阿玛!” 只有紫薇,看着乾隆,惊得震住了。然后,她退了一步,屈了屈膝,傲然不跪,低低的喊了一句: “皇上!” 乾隆看着四人,眼光落在紫薇脸上。 “紫薇,你叫我什么?” “皇上!”紫薇脸色苍白的看着乾隆,轻轻的说。 乾隆颇为震撼,紧紧的盯着紫薇,问: “你的意思是,这个‘阿玛’,你不要认了?” “是你不要认我了!”紫薇抬着头,勇敢的看着乾隆,清晰的说:“在我舅婆舅公出现的那天,你已经亲口否决了我,你不相信我娘,认为这是一个‘处心积虑,策划多年的大骗局’!想到我娘终身的等待,换来了‘处心积虑,策划多年的大骗局’,我真为我娘心痛抱屈!何况,那天,你斩钉断铁的对我说‘不要叫朕皇阿玛!朕不是你的皇阿玛’!这些日子以来.你的这些话,常常在我脑子里一次一次的回响,所以……”她顿了顿,毅然的说:“即使你现在还要认我,我也不要认你了!” 乾隆更加震撼了,注视着紫薇: “说得好厉害!你不去仔细想想,那天是多少状况一起发生?你娘,完全是受你的连累,如果没有你撒下瞒天大谎,偷走我的爱妃,让我痛彻心肺,我怎样也不会被那三个老百姓给唬弄住!” 尔康一震抬头,惊喜的问: “皇上!你说‘唬弄’?那么,真相已经大白了吗?紫薇的舅公和舅婆,是故意那样说的,是不是?那三个老百姓,才是‘处心积虑的大骗局’,是不是?” “我并没有去调查!”乾隆坦白的回答:“但是,心里已经明白了!如果我再去调查,才是对雨荷的侮辱。雨荷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会欺骗我!当时,是我气糊涂了……”他看着紫薇,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配不上你娘,因为我冤枉了她!” 紫薇再也料不到乾隆会这样说,就震动得呆住了。 乾隆就对大家挥挥手,说: “通通起来!不要跪我了!这儿是南阳,我是‘微服出巡’!所以,大家把称呼都改一改,我是‘老爷’!你们大家坐下,跟我吃一顿‘家常便饭’吧!” 乾隆就在主位落坐,拍拍身边的位子。 “福伦,跟我一起坐!他们小辈,坐在对面!” “是!”福伦恭恭敬敬的坐了下来。 尔康、永琪和小燕子这才起身,大家都没有从震惊中恢复。 永琪情绪激动,不能自已,说: “阿玛!我怎么都没想到,你会亲自到南阳来!” 乾隆凝视着永琪,用一种有些心酸的语气,充满感情的说: “我没办法了!前前后后,派了好多人来找你们,左一句‘不许伤害他们’,右一句‘毫发无伤的带回来’,结果,还是弄得你们遍体鳞伤!一下子摔马车,一下子掉悬崖,一下子瞎眼睛,一下子受重伤……我听得心惊胆战,坐立不安!只得把福伦也派来,谁知,你们几个,每个都伤痕累累,居然还负气,不肯回家!你们要我怎么办?下‘圣旨’命令你们?还是亲自来接你们?” 乾隆这样一篇话,永琪顿时热泪盈眶了,喊道: “阿玛!让你这样操心劳累,我实在该死!太对不起你了!” “不要说‘对不起’了!此时此刻,我不是一个‘皇上’,我只是一个失去子女的父亲!而且……是一个没有骄傲,也没有火气的父亲。”乾隆抬眼看着四人,声音里充满了感情:“孩子们!流浪的日子还没过够吗?天气好冷,快要下雪了!漫长的冬天,你们在外面,要怎么过?漱芳斋里面,火炉准备好了,棉袄准备好了,厚厚的棉被,都准备好了!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都在等你们,还有那只鹦鹉,每天在窗子下面喊‘格格吉祥’!” 乾隆这篇话还没说完,小燕子“哇”的一声,就哭了。边哭边说: “皇阿玛!请你不要对我好,你骂我也可以,凶我也可以,对我吹胡子瞪眼睛都可以,就是不要对我好,你对我好,我就没辄了!我们已经决定,再也不回那个回忆城了!所以,请你不要对我们好!” “回忆城?” “是!我们都把皇宫叫做‘回忆城’,那个地方,是我们大家的‘回忆’了!”尔康应着:“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就回不去了!” 乾隆看着四个仍然站在那儿的年轻人,好心痛: “你们总不至于连跟我吃餐饭都不愿意吧!坐下!坐下!” 四人这才坐了下来。 乾隆拍了拍手,就有四个宫女端着托盘走了出来,把托盘放在桌上。乾隆看看小燕子,看看紫薇,说: “小燕子,我从那个‘回忆城’里,带了你最爱吃的杏仁酥来,这些日子,那个杏仁酥,大概你很久没吃到了!紫薇,你喜欢核桃糕,我也带来了!还有豌豆黄,松子花糕,枣泥馅饼……记得你们两个丫头,最爱吃这些小点心……我临时决定带点心来,把整个御膳房弄得手忙脚乱!可惜路上走了太久,即使快马加鞭,日夜不停,还是耽搁了好多天!来!快吃!看看还新鲜吗?” 紫薇和小燕子,泪眼看着那些点心,简直不敢相信乾隆会这样做。 “哇……” 小燕子再也忍不住,扑在桌上,放声痛哭了。小燕子这样一哭,紫薇也忍不住,泪珠滴滴答答往下掉。永琪和尔康,又是震撼,又是感动,两人眼睛都是湿漉漉的。 福伦已经忍不住.用袖子擦着眼泪。 四个宫女含泪退出了房间。 乾隆就离席,走到小燕子和紫薇身边,一手一个,把两人拉了起来。他左拥紫薇,右拥小燕子,俯头看着她们两个,柔声说道: “两个丫头,我常常说,你们两个,亲切得像我的两只手,你们想想看,我怎么能够失去自己的两只手?你们就算有气,有失望,有委屈……现在,都该过去了!我也有气,有失望,有委屈呀,你们把我的爱妃都弄丢了!我还不是让它‘过去’了?你们两个,是我心爱的女儿,我不能让你们流落在外面!何况,你们还拐走了我最心爱的儿子和臣子!” 小燕子崩溃了,扑倒在乾隆怀里,哭着说: “皇阿玛……对不起,我有好多好多错……” “别说了!”乾隆就关心的看紫薇:“紫薇,你的眼睛怎样?确实好了吗?我把所有的太医都带来了,等会儿让他们给你会诊一下!” 紫薇抬眼,泪眼迷蒙的看着乾隆。喉咙里卡着一个硬块,半晌,才哽咽的、困难的喊出一句: “皇……皇……阿玛……” 乾隆心中一抽,把紫薇紧紧的搂在怀里,眼中潮湿了,哑声的说: “好珍贵的三个字!” 尔康和永琪,都落泪了。 好半天,室内静悄悄,只有两个姑娘的抽噎声。 最后,还是乾隆振作了一下,放开两人,哑声的说道: “好了!擦干眼泪,赶快吃东西!吃完东西,回到那个贺家去收拾收拾,你们那些‘生死之交’,我都听说了……大家拼命保护你们,每个都有功,等我们回到‘回忆城’,我再论功行赏!” 紫薇和尔康交换了一个深刻的注视。紫薇抬头.泪眼看乾隆,温柔却坚定的说: “皇阿玛,你这样待我们,我心里好感动,有任何的委屈,现在都不存在了!可是,我们不能跟你回去!” 乾隆大震,不敢相信的看着紫薇。 小燕子也抬起头来,幽幽的看着乾隆,结结巴巴的说: “我知道不应该再说‘不要’了,可是……我和我哥哥相认了,我现在有一个哥哥,我想和他在一起,我们已经决定了,要去云南大理!” “哥哥?什么哥哥?”乾隆一怔。 福伦赶紧禀道: “关于这个哥哥,我再跟老爷慢慢解释!” 乾隆看看两个姑娘,再也没想到,自己亲自出马,放下所有身段,仍然无法说服她们回宫,又是伤心,又是挫败,又是痛楚。 “你们还是不肯回去?” “那个回忆城里,我和小燕子,都是‘异类’,实在没有容身之地!”紫薇说。 “有我撑着,怎么会没有容身之地?”乾隆问。 “有你撑着,仍然会有我的舅婆舅公出现,仍然有布娃娃的出现,仍然有老佛爷的怀疑和不满,仍然要面对皇后的疾言厉色……最后,当人人都在指责我们两个的时候,你就动摇了!” 乾隆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看样子,你们这口气,还没消!”就看向尔康和永琪:“你们两个怎么说?” “皇阿玛,”永琪含泪说道:“从小,你在我心目里,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是个叱吒风云的皇帝,光芒万丈,不可一世!但是,距离我却很遥远!只有此时此刻,我才深深感觉到,你是一个慈爱宽容的爹!我真的非常非常想跟随你,也以当你的儿子为荣。可是,重回皇宫,确实让我们四个很为难,我们劫后重生,很怕再堕苦海!阿玛,请你原谅!” 尔康看看紫薇,抬头定定的看着乾隆,恭敬而诚恳的说: “皇上,在这次的逃亡里,我曾经被砍了两刀,差点失去了我的左手……我知道失去手臂的痛,实在不愿意您也痛一次!但是,紫薇和小燕子,在宫里饱受迫害,两人又不知人情世故,再度犯错的可能性太大!皇上如果真的爱他们,不如放掉她们!也允许我和永琪,跟着她们去流浪!‘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算是您对我们的恩赐!” 乾隆怔怔的看着这四个年轻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八章 从“醉仙居”回到贺家,紫薇、小燕子、尔康、永琪四人,仍然深陷在激动和感动的巨浪里,思潮起伏,无法平息。箫剑、柳青、柳红、金琐围绕着他们,听到乾隆亲自来了,大家都震住了。 “他亲自跑到南阳来接你们回去?他居然能够放下身段,日夜赶路到南阳?”箫剑无法置信的问,看看小燕子和紫薇:“怎么眼睛都是红红的?哭过了?” 小燕子马上去擦眼泪,把两盒点心拿出来。 “快吃!是御膳房的点心,平常吃不到的!” 柳青柳红看看点心,看看四人。 “他带点心来给你们吃?”柳红睁大眼睛问。 “哎!”金琐惊呼:“小姐,都是你们最爱吃的点心耶!” “是!”永琪看着那些点心,眼神里都是内疚:“皇阿玛说,连夜要御膳房做出来的!看到皇阿玛这样,我觉得我们好残忍,好自私!他几乎是在迁就我们,讨好我们,许多他从来不说的话,他都说了!那么低声下气,可是……我们还是坚持不回去。我们比他狠心!” 尔康喃喃的、需要说服自己似的说: “我们不能再来一遍了!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皇宫,好不容易,走到了南阳。如果我们再一次半途而废,以后会怎样?如果再碰到第二个‘香妃’,我们会不会又管闲事?这次,皇恩大赦,我们死里逃生。下次呢?下次的下次呢?” “就是就是!”小燕子拼命点头。 紫薇擦擦眼睛,叹了口气: “他亲自来南阳,他说要‘接我们回家’,他说他不是皇上,只是一个‘没有骄傲,没有火气的父亲’……听了这些话,我真的不能不感动!他没有派人‘追杀’我们,那是一个误会。我娘的事,他也明白过来了!‘砍头’也不过是要吓唬我们……小燕子……你赶快跟我说一些他不好的地方,免得我又举棋不定了!” 柳青看到四人如此,冲口而出: “我看你们就算了!大家改变路线,回北京去吧!我和柳红金琐,重新把会宾楼开张,你们还是去当你们风风光光的格格、阿哥、和额驸!大家随时可以见面,可以和大杂院的老老小小聚会,不是挺好吗?我看,你们忘掉大理吧,都打道回府,各归各位!也免得我们一南一北,分在两个地方。金琐从昨天晚上起,就在为分别掉眼泪了!” 金琐一听,就激动的抓住紫薇的手,嚷着: “就是!就是!小姐,你心里最气的,就是皇上否决了太太,现在,皇上既然想明白了,你的气就该消了!他好歹是你的爹嘛!你们去了大理,我要哪一年才能再见到你们呢?不要去了!回宫吧!” 箫剑听到这儿,就抓住了他的箫和剑,往门口掉头就走。 小燕子一个箭步,上去挽住了他。 “你生气了?” “我当然生气了,而且非常失望!”箫剑大声说:“我已经勾划出很多图画,到了大理,我们要怎么生活!现在,看样子,我们永远也到不了大理!” “我们没有说要回宫呀!没有答应皇阿玛呀!”小燕子急急说。 箫剑看着小燕子,眼神深不可测,突然激动的抓住她的胳臂,用力的摇了摇,冲口而出的喊: “小燕子!你不可以再回到那个回忆城里面去!如果你是我妹妹,跟着我走!永远不要再回头!只要你不回头,我什么都认了!保护你和永琪.好好的活一辈子!” 小燕子张大眼睛,怔怔的看着箫剑。 尔康忽然打了一个冷战,悚然而惊。 “听我说……”箫剑严重的凝视着小燕子:“我要告诉你……” 尔康突然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箫剑的胳臂,很快的打断了他: “箫剑!何必那么激动?大家并没有放弃大理呀!那儿,有我们的梦想,是我们理想中的天堂,我们不会轻易让它失去的!来,我们去外面散散步!我跟你‘从长计议’,好不好?” 箫剑怔忡着,抬头看着尔康,只见尔康目光深沉恳切,带着一股洞悉一切的神情。他不禁深深的震动了,情不自禁的放掉了小燕子,跟着尔康出去了。紫薇看着他们两个消失在门口,叹了口气: “难怪箫剑会生气,好不容易,把我们带到这儿,我们居然想回去,我看,大家还是仔细想一想再说吧!” 箫剑跟着尔康,走出了贺家,一直走到后面的山坡上。箫剑站定了。 “你到底要跟我谈什么?” “谈你和小燕子那个‘杀父之仇’!”尔康紧紧的盯着他,说:“刚刚在屋里,你是不是几乎脱口而出了?如果我不把你拉出来,你预备就在大家的面前,把你苦苦隐藏的秘密,就这样公布了吗?你不是说,不会剥夺小燕子的快乐吗?如果你不小心说出来了,你认为,小燕子还会这么快乐,这么开朗吗?” 箫剑大惊,一退,瞪着尔康说: “难道你已经知道我的秘密了?你怎么会知道?” “我并不知道,只是猜测!我把和你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拼凑在一起,觉得你的身世,非常不简单!如果我猜得不错,你的杀父仇人,大概住在回忆城里!他和我们每一个人,都关系密切!” 箫剑再一退,不敢相信的看着尔康。 “你怎么猜出来的?” “难道我猜对了?那个人……是……一定不是吧?”尔康虽然料到了,仍然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你猜的人是谁?” “你就说了吧!你是一个坦荡荡的人,为什么吞吞吐吐?你越吞吞吐吐,我就越紧张!难道那个人是……老爷?”尔康问。 “你太厉害了!没料到什么都瞒不住你!”箫剑对尔康重重的点头:“你猜对了!就是那个人!他,就是你们那个‘卧龙帮帮主’!” 尔康虽然已经猜到,仍然深受震动,脸色蓦然变白了。 “你的父亲,到底是谁?” “我的先父,就是当过知府,后来因为文字狱.被乾隆斩首的方之航!” “方之航?文字狱?”尔康抽了一口冷气。 “文字狱!”箫剑咬牙说:“我爹作了一首诗,被冠上反清的思想!牵连我家每一个人,当初,我爹被处死,我的叔叔们下狱,一共被牵连的,有十九个人!对!你们那个磕睡龙,就是我和小燕子的杀父仇人!” 尔康睁大了眼睛,一瞬也不瞬的注视着箫剑: “你有意接近我们,不止要认妹妹吧?你还想混进皇宫?” “不错!我是很想混进皇宫,我也成功了!今生,我唯一一次,有了报仇的机会,就是假扮成萨满法师,接近了乾隆!我看着他,跟他四目相对,那一刹那,我要取他性命,轻而易举!我也差一点做了!” 尔康回忆起来,不寒而栗: “好险!为什么你又把机会放过了呢?” “为了你们每一个人!我实在没有想到,和你们几个萍水相逢,你们居然对我推心置腹!我这人,只要别人对我‘推心置腹’,我就愿意为对方‘粉身碎骨’!这也是为什么,我在江湖中,能够交到这么多生死之交的原因!那天,我看着你们大家,为了蒙丹和含香,去冒生命的危险!也看着你们几个,对磕睡龙的那种崇拜依恋和矛盾,体会到你们一面欺骗他,却一面爱他的情绪……我,下不了手!” 尔康听傻了,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谢谢你当初‘手下留情’,要不然真是天崩地裂,不可收拾!”他吸了一口气,思前想后,觉得毛骨悚然。“箫剑,这个秘密,绝对绝对不能让小燕子知道!” “为什么?” “你想想清楚!”尔康恳切的说:“小燕子和永琪已经山盟海誓了,她将来是皇上的媳妇,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身世竟是这样,她和永琪还能成为夫妻吗?你和他们两个相处了这么久,应该完全体会到他们两个那份深刻的感情吧?” 箫剑点了点头,脸色凝重了。 “这正是我矛盾痛苦的原因!为了小燕子的幸福,我似乎应该死守这个秘密!这也是为什么,我曾经想送你们到这儿,就离开你们,连妹妹都不要认了!”他叹口气:“当我发现,小燕子已经进了宫,认贼作父……” “认贼作父?这四个字太重了!不可以这么想,这太偏激了!箫剑,文字狱是每个朝代都有的事,它是每个帝王对‘思想’的统治!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的先父,有没有‘反清’思想呢?” 策剑愣了愣.反问: “如果他有,他就该死吗?” “不是他该死,而是他犯了大忌!或者,有一天,这个时代会进步,人类会走到一个思想自由,言论自由,信仰自由的时代!但是,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时代!我的意思是,文字狱的死难者,往往是思想的‘殉难’者!是为‘理想’而死的!他是明知故犯的,是‘视死如归’的!” “我必须承认,你的话也有你的道理!”箫剑深思着。 “再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算皇上错杀了你爹,他现在已经变了!现在的皇上和以前有很多的不同,他已经不再残忍,心存仁厚,轻易不用死刑!” “但是,他却要砍两个格格的脑袋!差一点,我唯一的妹妹,也被他处死了!” “这是一个误会,现在,我们已经证实,皇上根本没有存心要她们两个的脑袋,只是想给我们一个教训,吓唬吓唬我们而已!” “看样子,你们一个个,仍然对他死心塌地!” “因为我们心底,也有一股正义感,就是这股正义感,让我们不顾一切的去救含香,也是这股正义感,使我们不能抹煞皇上的好,和他的英明!”尔康坦白而正直的说,凝视着箫剑:“其实,皇上对于小燕子,真是宠爱极了,明知她不是格格,依然视如己出。如果皇上使小燕子成了孤儿,冥冥中,又有一个力量,把小燕子牵引进宫,让皇上成了她的父亲,这不是很神奇的一种回报吗?” 箫剑锐利的盯着他.提高声音: “你的意思,是要小燕子继续去当她的还珠格格吗?” “有什么不好?只要她不知道真相,她会做一个快乐的还珠格格!只要皇上不知道真相,皇上会宠爱她到极点!上苍用另一个方式,让这个‘血海深仇’化解!你自己也说过,‘报仇’不是你生命的主题,你也不会把小燕子变成一个满心仇恨的人!我现在才知道,说那句话的人,有颗多么高贵的心!” 箫剑注视了尔康好一会儿,心里真是矛盾极了。 “再说,你这个仇,要报起来,并不容易!”尔康继续说:“万一不成功,又是多少颗脑袋要落地!包括被你救下来的、小燕子的脑袋在内!万一万─,你徼幸成功了,你却杀了一个好皇帝,成为整个中国的罪人!”他盯着箫剑,有力的问:“你的‘家’和‘国’比起来,哪一个重?” 箫剑怔住了。半晌,才说道: “尔康,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聪明,你的才智,你的观察力和说服力,都让我自叹不如!乾隆有你这样的臣子,是他有福了!可惜他不知道珍惜!”他看看天空,深深一叹:“我就说,不能和你们这种人在一起,跟你们相处久了,会让人忘了自己是谁!” “我记得,有人告诉我,人生最大的美德,是‘饶恕’!” “谈这两个字,好容易!想做到这两个字,好难!我怕我没有这样的胸襟!” “为了小燕子,试试看!你的故事,对小燕子未免太残忍了!” “我知道。所以,我告诉小燕子,我们的仇人死了!我连爹的真名字,都不敢告诉她!我早已体会,这个秘密说出来,会造成小燕子的不幸!永琪.他是我们仇人的儿子,可是,他却是小燕子的心上人!这件事,对我真是一个震撼!这些日子来,我眼看他对小燕子的付出,为她抛弃一切,还要忍受她的坏脾气,真让我深深感动!我没办法拆散他们!不忍心让小燕子得到一个哥哥,却失去一份真情!如果他们两个,跟我去大理,我就认了!如果小燕子还要回到那个磕睡龙身边,我实在无法心平气和!” “我明白了!一切还没有做定论。我们走着瞧吧!在我内心,也一心一意,要去大理!你无论如何,沉住气,行不行?” 箫剑深思着,矛盾着,重重的点了点头。 尔康松了一大口气: “箫剑!听了你这篇话,我才知道,什么叫作‘英雄’!你当之无愧了!” 箫剑一楞,黯然一笑,说: “尔康,你好高段,用‘英雄’两个字,封了我的口!如果我不能守秘密,我大概就是‘狗熊’了!”他抬眼看了看天空:“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人生,充满了故事!有人,用生命写故事,有人看故事!看来,你我,都是故事中人,逃不掉了!” 尔康点头,两个英雄人物,不禁惺惺相惜。这番谈话,就深深的烙印在箫剑的心灵上了。为了小燕子,什么都不能说! 尔康在紫薇面前,是没有秘密的。当紫薇听了箫剑的身世,真是吓得魂飞魄散,震撼得一塌糊涂。 “原来是这样?太不可恩议了!现在,我才恍然大悟,什么都明白了!那……怎么办?如果小燕子知道了,不是天下大乱了吗?你有没有告诉箫剑,如果小燕子知道了这件事,她一定承受不了的!” “我说了!什么都说了!所有的利害,得失,我全分析过了!事实上,箫剑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我分析的事,他自己早就分析过几千几万次了!他清楚得很,要保护小燕子,就什么都不能说!只是,事情牵涉到杀父之仇,恐怕谁都无法一笑置之吧!” “以你看,他会死守这个秘密吗?”紫薇问。 “我不知道!我现在才体会出,他身上为什么总有一种沧桑感!我可以深刻的感受到他的矛盾和痛苦,除非有一天,他能够潇潇洒洒的把这个仇恨彻底忘掉,否则,他永远都会很痛苦!” “你认为他会彻底忘掉吗?” “有可能!只是好难。” “有大智慧的人就做得到,我一直觉得,他就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 “只怕‘饶恕’两个字,是属于‘神’而不是‘人’的!” 紫薇想着小燕子的身世,心里充满了恐惧,抬头看着尔康,深思的说: “我们不要再犹豫了,一定去大理,好不好?到了大理,这些恩恩怨怨,就不会存在了!远离了那个回忆城,我们才能远离仇恨,获得真正的平安!” 尔康握住她的手,郑重的、承诺的说: “是!我们去大理!” 尔康对紫薇的承诺,真能做到吗? 这天,乾隆带着福伦,来到了贺家,大踏步走进了那个小厅。福伦嚷着: “永琪!尔康!紫薇!小燕子……老爷来看你们了!” 紫薇、小燕子、尔康、永琪全部跑了出来,见到乾隆,大惊。柳青、柳红、金琐、箫剑跟在紫薇等人后面,看到乾隆,个个震惊。尤其是箫剑,一眼看到乾隆,他整个人就像触电一样,通过了一阵颤栗,站在那儿,动也不能动了。 乾隆完全不知道,有个这样复杂的人物存在着。福伦已经告诉他,关于箫剑认妹妹的故事。但是,福伦自己知道的,就是一个“有保留”的故事,告诉乾隆的,更是“语焉不详”。反正,乾隆知道有个自称是小燕子的哥哥出现了,一路上帮小燕子打架,保护这群王孙公主流浪,为他们拼命,对这四个人好得不得了,这些,也就够了。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反正,小燕子来历不明,到处认哥哥、认姐姐、认妹妹……是她的习惯,连“皇阿玛”她都认了,再认一个“哥哥”,也不稀奇。他对小燕子认哥哥的事,就这样理所当然的接受了。看着一屋子的人,他轻快的说: “小燕子,紫薇,我来见一见这些帮助你们的朋友,也见见小燕子的哥哥,既然你们都不跟我回去,我要回北京了!” “皇……老爷,你怎么来了?”小燕子惊喜的喊。 乾隆笑着骂: “又给我改了姓?什么黄老爷,我是‘艾老爷’!” “是!艾老爷!”小燕子更正着,不禁想起和乾隆微服出巡的情景。 乾隆脸色一正,也不胜怀念的说: “想起那次‘微服出巡’,真是记忆犹新。可惜你们已经决定去大理了,要不然,真想再带你们几个,去徽服出巡一次!我们可以游一游江南!小燕子,听说你是杭州人,那个杭州,真是美极了!” 柳青柳红金琐就急忙上前,预备下跪,喊着: “皇上吉祥!” 乾隆急忙伸手一挡: “不要跪我,喊‘老爷’就好!”看着柳青柳红。 金琐就介绍着: “这是柳青,这是柳红!” “就是会宾楼的老板,对不对?”乾隆问。 “是!”柳青、柳红恭恭敬敬的回答。 “那个会宾楼,福伦已经跟我说了,回去以后,我马上就让他们拆掉封条,你们可以重新开张!以后,任何人都不许查封会宾楼,这是承诺!” 柳青、柳红大喜,急忙道谢: “谢谢老爷!” “小燕子,你那个哥哥呢?”乾隆四面看。 箫剑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乾隆,已经出神了。尔康和紫薇,都紧张得一塌糊涂,也目不转睛的盯着箫剑。 小燕子就回头,急忙拉了箫剑过来,喊着: “老爷,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哥哥,箫剑!” 箫剑挺立着,眼光锐利的凝视乾隆。 乾隆接触到这样的眼光,不禁一震,觉得这样锐利的目光,依稀仿佛,好象在哪儿见过?他就走向箫剑,仔细的看着他,困惑的问: “我们见过吗?” 尔康和紫薇交换了一个视线,两人都像绷紧的弦。 箫剑的手一动,紫薇好紧张,忽然扑过来,把乾隆一撞,慌慌张张的喊: “老爷!你坐这边来!”不由分说的把乾隆拖到老远的一张椅子上,推他坐下,急喊:“金琐!还不给老爷泡茶……老爷爱喝的茶叶呢?” “老爷爱喝的茶叶……哎!小姐,我们没有带出来啊!”金琐莫名其妙的说。 “随便什么茶叶,老爷爱喝茶,先倒杯茶来再说话!”永琪说。 “是!”金琐就去泡茶。 尔康趁此机会,就大步一迈,站在箫剑身边,严阵以待。空气蓦然之间,变得怪异而紧张。箫剑看到尔康和紫薇如此这般,不禁用眼角扫了尔康一下。 小燕子心无城府,又把箫剑拉到乾隆身边去,紫薇立刻紧贴着乾隆。尔康亦步亦趋,跟了过去。小燕子快乐的嚷着: “老爷,我告诉你,我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老天对我真好,给了我一个好哥哥!” 乾隆回过神来,看着箫剑: “福伦告诉我,你和小燕子是兄妹,你们父母在临终的时候,把你们一南一北,托人抚养,所以兄妹分散了!” 箫剑默然不语。乾隆又说: “听说,你费了很多工夫,才找到小燕子,所以,想把她带到云南去定居?” 箫剑点点头。 “听说你能文能武,饱读诗书?” “世上哪有‘能文能武,饱读诗书’的人?”箫剑终于开口了,语气里带着萧索和嘲讽:“生命这么短暂,学问那么广大,用有限的生命,去学习无边的学问,谁能学得完?这几个字太重了!” 乾隆深深的看了箫剑一眼,有些好奇,有些震惊,心想,又是一个江湖奇人! “箫剑!你既然是小燕子的哥哥,等于也是我的孩子了!我看你一表人材,谈吐不俗,你愿不愿意随我到北京去,博取一个功名?也给你早逝的父母,光宗耀祖?” 箫剑直视着乾隆: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愿意。” “不愿意?”乾隆惊讶的:“你答得好干脆!为什么?” “人各有志!我海阔天空,已经习惯了!只想四海为家,不求功名利禄!” 乾隆迎视着箫剑的眼光,诚挚的说: “好!我尊重你的意愿!”就看着小燕子和紫薇,说:“小燕子!紫薇!你们两个过来!” 小燕子和紫薇并排站在乾隆面前。乾隆看看两人,看看箫剑和柳青柳红等人,就正色的、郑重的说道: “两个丫头,这次,我的一道命令‘斩首示众’,逼走了我心爱的几个孩子,这些日子,确实让我悔不当初!现在,我在你们的朋友,哥哥面前,给你们两个一件礼物!以后,不论你们在哪儿,这礼物对你们的帮助都很大!万一,我又发了脾气,再要你们的脑袋时,可以救你们一命!”乾隆就从怀里,掏出两个金牌:“这就是‘金牌令箭’!在朝里,只有立下战功的大臣,才有这项殊荣,能够得到我的金牌令箭!你们傅六叔有一个,兆惠将军有一个,福伦都没有!我现在破例,把两个金牌,送给小燕子和紫薇!允许你们两个,拿出金牌,就代表我的命令,可以饶你们不死!记住!只有三次机会!如果你们犯下大祸到第四次,这个金牌也救不了你们了!这三次的限制,是免得你们滥用金牌的权利!这样,你们应该不会再害怕,动不动就被我砍头了吧?” 紫薇和小燕子,惊愕的看着那两个金牌,震动得不得了。 “老爷……我们不能收这个!”紫薇呐呐的说。 “你可以收!是我的赏赐,你只能谢恩,不能拒绝!” 紫薇深深的看着乾隆。在乾隆眼底,读出了那份宠爱和珍惜,眼睛就湿了。 尔康和永琪,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满脸的震动。 小燕子已经拿起了金牌,激动的看着,喊着: “哇!金牌令箭!给我一个金牌令箭?那……老爷,如果老爷要砍别人的头,我能不能用金牌的权利去救他?” “可以!任何人都可以,但是,只能用三次!你不要阿猫阿狗都去救,最后,自己没有权利了!我看你一天到晚闯祸,三次权利够不够你用,都有问题,你最好节省着用!” 小燕子就高兴的握住金牌,嚷道: “这个礼物太好了!太有用了!皇……老爷,你怎么不早一点给我呢?那么,我们上次就可以用它,也不会弄得这样天翻地覆了!”说着,就欢天喜地的拿着金牌,去给箫剑看:“箫剑!你看我的金牌!你看你看……老爷给我一个金牌令箭耶!我以后不会被砍头了,我有金牌令箭了!” 箫剑看看金牌,看看喜悦的小燕子,看看乾隆,心里翻滚着难言的情绪。这是乾隆吗?是一国之君吗?怎么对小燕子这样好?给她一个金牌令箭?是给她多少宠爱和保证?这个人,是自己的仇人?还是小燕子的恩人?他迷惑起来,内心深处,被乾隆和小燕子这种“父女之情”深深的撼动了,就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 尔康看到他退后了,才稍稍放松了自己。 小燕子喜不自胜,又奔过去给永琪看: “永琪,你看你看!” 永琪感动得不得了,说: “小燕子,老爷给你的,是从来没有过的‘殊荣’啊!” “什么‘丝绒’?”小燕子嚷:“这不是‘丝绒’,这是‘金牌’啊!” 小燕子这样一嚷,屋子里那股紧张的气息就缓和了好多。柳青柳红和倒茶过来的金琐,都忍不住笑了。 乾隆就宠爱的看着紫薇和小燕子,说道: “你们把东西收好!别弄丢了!只要把金牌拿出来,任何人见到金牌,就和见到我一样!它的效用还不止这一点!文武百官,看到金牌,都要下跪!所以,你们不要随便拿出来!” 小燕子和紫薇就慌忙收起了金牌。紫薇屈了屈膝说: “那么,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燕子好快乐,也屈了屈膝: “我也‘恭敬不如虫子命’!” 乾隆瞪着小燕子,笑了,问: “你是什么‘虫子’?” 小燕子看看众人,清脆的说: “蜘蛛!我们大家都是‘蜘蛛’!” 一句话把众人全说傻了。乾隆莫名其妙的问: “蜘蛛?为什么你们大家都是‘蜘蛛’?这话我听不懂!” 小燕子瞪大眼睛,振振有词的说: “永琪说的,我们大家都是‘蜘蛛死了还会活’!” “蜘蛛死了还会活?为什么?”乾隆更加糊涂了。 “老爷,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尔康忍着笑说。 乾隆一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小燕子,这些日子没看到你,这种笑话我都差点忘了!好久,我没有这样开怀一笑了!”笑完,他就十分不舍的看着小燕子。 箫剑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了。 乾隆看看小燕子,看看紫薇,突然长叹一声.站起身来: “紫薇,小燕子,永琪,尔康!你们好自为之!从这儿到大理,还有漫长的路要走!紫薇身子弱,路上风吹日晒,尤其要小心!小燕子喜欢管闲事,有勇无谋,大家要特别注意她!听说,你们身上的钱,都用光了!我让福伦给你们准备了一些盘缠!至于穿的用的,还有药材,都给你们准备了!要走长路.有备无患才好!好了,你们要爱护自己,保护自己,我走了!” 乾隆就往门口走去,福伦急忙跟随。尔康仍然亦步亦趋。 一屋子的人都呆怔着,连送都忘了送。 乾隆已经走到门口,紫薇心中,热血奔腾,再也忍不住了,蓦然间冲上前去,拉住了乾隆的胳臂,眼泪一掉,冲口而出的说: “皇阿玛,我跟你回家!” 尔康惊看紫薇,脱口惊呼: “紫薇?你不是已经决定……” 紫薇凝视尔康,含泪说: “尔康,我知道大理很好,是我们的梦,是我们理想中的天堂……可是,我走了二十年,才走到我爹的身边,好珍惜这份父女之情……大理没有脚,它不会走!让那个大理,再等我几年吧!” 尔康看着紫薇,知道她已经做了最后的决定,她的话说出口,再难收回了。他吐出一口长气,心里若有所失,也如释重负了。 小燕子看到紫薇如此,哪里还控制得住,追上前去,含泪嚷: “紫薇要跟你回家……那……我也跟你回家!” 永琪咬了咬嘴唇,眼中湿了。 箫剑看到这儿,一气,转身出门去了。尔康看到箫剑出门去,就追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尔康一把拉住了他,诚恳的说: “箫剑!人生没有解不开的仇恨!过去的事,已经那么多年,其中的是是非非,恐怕连你自己也弄不清楚来龙去脉,你就让它过去吧!” 箫剑站住了,盯着尔康,说: “我很好奇,刚刚你拦在我前面,你怕我对那个‘老爷’下手,是不是?我怎么可能那么轻举妄动?但是……如果我真的下手了,你预备怎么办?跟我拼命吗?” “是!我会跟你拼命!”尔康看着他,一脸的严肃:“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在紫薇还不是格格的时候,我们曾经一起跟老爷去微服出巡。有一天,我们赶上了一个庙会,当时,所有的人,都去围观八仙表演,老爷身边,只有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紫薇。谁知,八仙都是大乘教的刺客,那些刺客突然发难,一个武功高强的老头,拿了一把尖刀对老爷刺过去。当时,紫薇想也没想,就挡在老爷身前,那一刀,就刺进了紫薇胸口。紫薇直到现在,身体都不是很好,就因为那一刀的关系!” 箫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故事,不禁睁大了眼睛。 “所以,刚才如果你的剑出手了,紫薇一定会挡在前面。你的剑,很可能刺进的是紫薇的身体,或者是我的,或者是永琪的,也可能……是小燕子的!” 箫剑混身掠过一阵颤栗,非常震动的看着尔康,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 “你们都会为他奋不顾身?” “是的!所以,你千万不要冒险,你是我们大家的‘生死之交’,你是小燕子的亲生哥哥,你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不要伤害我们!不要让我们这么多的人,变成你那个‘仇恨’的牺牲品!” 箫剑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尔康。 “我言尽于此!希望你能大彻大悟!我好喜欢那个喝着酒,念着诗的箫剑!”尔康朗声念着:“一箫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两脚踏翻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庐!好大的气魄!那个‘情愁’两个字,是我们的误解吧?应该是‘情仇’,仇恨的仇字,是不是?” 箫剑怔着,完全被说服了。尔康拍了拍他的肩: “我们回到房里去吧!我们这样单独跑出来,会让老爷觉得很奇怪!” 两人这一去一回,厅里的人,几乎没人注意。当他们回到厅里,只见乾隆搂着紫薇和小燕子,左看右看。眼神里,是无尽无尽的感动和欣慰。 “你们决定跟我回家了?”他哑声的问。 紫薇、小燕子异口同声的、哽咽的回答: “我们决定了!” 乾隆好感动,好安慰,抬眼看永琪。 “永琪,你呢?” “老爷,连小燕子都决定回家了,何况我呢?” 乾隆的眼光,就找着尔康。 “尔康……你呢?” “老爷,他们三个都决定了,我们大家行动一致……都跟你‘回家’!” 乾隆吐出一口长气来,然后,他拥着紫薇和小燕子,柔声的说道: “我们那个‘家庭战争’,到此为止,好不好?大家都有委屈,都有伤心,我们就把那些委屈和伤心,一笔勾消了,好不好?这牙齿和嘴唇那么亲近,也有牙齿磕到嘴唇的时候,我们就当这次的事件,是牙齿磕到了嘴唇,总不能一生气,就把牙齿都拔了,是不是?” 紫薇和小燕子拼命点头,眼泪拼命的掉。 柳青、柳红、金琐、福伦全部感动得无以复加。 这时,箫剑再也按捺不住了,看了尔康一眼,就一步上前,对乾隆说道: “我刚刚认了小燕子,很想带她去大理。但是,我知道我带不走她了,我只有认命了!我看了半天,觉得,一个‘爹’对她的意义,大于一个‘哥哥’!她有人这样宠着,照顾着,还有救命的金牌令箭当护身符,我应该对她放心了!这一路上,我一直问他们大家一个问题,皇上这样追杀他们,在他们心里,还是不是一个仁君?他们个个都斩钉断铁的告诉我一个字‘是’!我现在明白了!为了你是这样的一个‘仁君’,为了他们几个对你的敬爱,我只好放手!” 乾隆并不了解箫剑话中的含意,听到大家说他是“仁君”的那段话,十分震动。 紫薇和尔康,却完全明白箫剑的意思,知道他终于想清楚,把那段仇恨放下了。两人好感动,激动而感恩的看着箫剑。 乾隆终于愁云一扫,就爽朗的笑着,精神抖擞的说: “大理!我明白了!那是你们大家的梦!看你们每个人,心心念念要去大理,我一定成全你们!不过,无论要去哪里,都应该先把你们的终身大事办完,是不是?” 尔康和永琪一听,要完成终身大事,喜出望外,什么坚持都没有了。大理,也丢到脑后去了。两人并排而立,双双一抱拳,大声说: “谢谢老爷!” 第九章 乾隆离开之后,箫剑就回到卧室,开始收拾自己那简单的行囊,预备和大家告别,远走天涯了。小燕子看到箫剑在收拾行装,就气极败坏起来,她着急的抢着他手里的包袱,拉出包袱里的衣服,又去抢他的箫和剑,喊着: “我不许你走!我就是不许你走!” 大家都挤在房间里,人人都又是着急,又是不舍。 “箫剑!你再想一想,真的要离开我们大家吗?”尔康问。 “现在大局已定!你们各归各位,我是多余的了!”箫剑头也不抬的说。 “怎么会多余呢?你是我哥哥呀!”小燕子拉着他,恳求的说道:“虽然我们不能马上去大理,可是,皇阿玛已经答应了,明年春天,就让我们去!所以,你也跟我们去北京,到了明年春天,我们再一起去大理,好不好?” “你们既然决定回北京了,我就和你们大家,在这儿分手!” “不行不行!你还要教我方家剑法,还要教我怎么念成语,我要变得像你一样有学问,能够‘一开口就吐出文章’来!我不要和你分手!” 箫剑抬起头来,凝视着小燕子,认真的说: “小燕子,我已经找到了你,看到你过得很好,我的心事,都已经了了。相信我,我现在离开你们,是最好的结局,我应该飘然远去了!” “不能飘啊飘,去啊去!你飘啊飘,去啊去,我怎么办?”小燕子不依的说。 尔康在箫剑肩上,重重的一拍: “我们这么多好朋友,再加-个小燕子,都留不住你吗?听到你对皇上说的那几句话,我太感动了!你是真正有大智慧,大胸襟,大气魄的人,是懂得‘饶怨’的人。和你比起来,我们这一群人,都太渺小了!箫剑,对于一个像你这样的朋友,我舍不得说‘再见’!” 尔康说得好诚恳,箫剑怔着。紫薇接口说: “我也舍不得!” “箫剑!”永琪也真情流露的说:“皇阿玛已经说了,回到宫里,要给我我们办喜事,难道,你连自己妹妹的婚礼,都不参加吗?假如你不参加,小燕子一定不会快乐!” “就是就是!”小燕子好委屈的点着头:“如果他不参加,我就不要嫁!” “啊?不要嫁?”永琪大惊。 箫剑看着众人,对尔康投去深深的一瞥: “我走了,你们可能还安心一点!” 尔康也深深凝视箫剑: “我对你已经安心了!很诚恳的邀请你去北京。会宾楼永远有你的房间,我们常常可以相见,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你不肯跟我们去北京嘛?”小燕子喊:“难道我有了皇阿玛,就不能有哥哥吗?如果我两个里面,只能有一个,那……我还是跟你去大理吧!” “小燕子!不能这样‘出尔反尔’!”永琪一惊。 “什么‘粗耳朵,细耳朵’?我就是不要和箫剑分开嘛!”小燕子瞪着箫剑,生气了:“什么哥哥?八成是骗我的!好嘛,你走你走!不要管我好了!我下次把金牌令箭用完了,你就让我给皇阿玛砍头好了!” 小燕子说着,眼泪水一掉,转身就冲出门去。箫剑急喊: “小燕子……不要生气……” “怎么可能不生气嘛?”小燕子头也不回的往外冲,嚷着:“我生气,生气,生好大的气!气得死掉,气得昏掉,气得胃痛头痛肚子痛,气得升天……” “好了,好了!”箫剑没辄了:“我投降,小燕子!我跟你们一起去北京!我拿你没办法,拿你们每个人都没办法!我投降了,做你们这个国家的人吧!从此,忘了我是谁!” 小燕子一笑,立即转身,欢呼起来: “哇!我太高兴了!哇!我太得意了!哇!我也要飘啊飘,飘起来了!哇……我这么倒楣的人,怎么会碰到这么多好事?就算宫里,有一大堆黄鼠狼等着我,我也不怕了!”就飞舞到箫剑面前去,挽住他的胳臂,喊道:“箫剑!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箫剑怜惜而宠爱的看着她,唇边绽着笑意。 众人都感染了这份喜悦,人人笑得好灿烂。 第二天,大家就跟着乾隆,浩浩荡荡的回宫了。 旗帜飘飘,两辆马车在御林军的前呼后拥下,向前从容的前进。前面是乾隆讲究的马车,后面是尔康他们那辆普通的马车。尔康、永琪、柳青、箫剑都骑着马。乾隆带着小燕子、紫薇、金琐、柳红坐在马车中。 乾隆左边是小燕子,右边是紫薇。他左看右看,又是安慰,又是高兴: “真好!你们两个又在我身边了,这种日子,实在幸福。以后,我们都要懂得珍惜,不要再闹别扭了!” “那……你以后也不要用‘砍头’来吓唬我们嘛!太严重了嘛!”小燕子说。 “那……”乾隆说:“我们约法三章,你们也不许把我的妃子偷出宫去,这也太严重了嘛!” “那……你也不要左一个妃子,右一个妃子娶进宫,太多了嘛!”紫薇说。 “哈!你们管的事还真不少!连我有多少妃子也要管?”乾隆瞪着两人,纳闷起来:“我看,我被你们这两个‘民间格格’吃定了!怎么会呢?” 小燕子和紫薇都笑了。 金琐和柳红,忙不迭的给乾隆递茶递水。 紫薇看着金琐,想了起来,乘机对乾隆说: “老爷,有一件事要禀告你一下!金琐,我已经作主,把她嫁给柳青了,现在正是新婚燕尔。所以,我想,不要带她进宫了,免得出宫的时候,还要经过敬事房的批准,挺麻烦的!到了北京,她就跟着柳家兄妹去会宾楼。” “哦?金琐!”乾隆惊看金琐:“我都忘了恭喜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金琐满脸通红,急忙答覆乾隆: “谢谢老爷,就在几天前,小姐预备去大理的时候,赶着办了!” “嫁给柳青了?”乾隆有些糊涂起来:“我记得,当初紫薇拔刀的时候,不是把金琐许给尔康了吗?怎么又跟柳青结婚了?” 金琐脸更红了,头一低,说道: “那要问小姐!” 紫薇看着乾隆,坦白的说: “我和尔康都觉得,金琐应该有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她不是我们两个的附属品!她有权利拥有一个完整的婚姻!” 乾隆一愣,深思起来,觉得紫薇话中有话。 “完整的婚姻?这也是一个理想境界吧!你们真不简单!一路上,要逃追兵,要打架,要生病受伤,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要交朋友,要认哥哥,要认妹妹……还要办喜事!你们真忙啊!” “可不是!忙得不得了!”小燕子笑了。 “金琐,现在匆匆忙忙的,回宫以后,我要令妃给你补一份嫁妆!跟了紫薇这么多年,可不能亏待了你!”乾隆说。 “谢谢老爷!我不敢当啊!”金琐受宠若惊。 “敢当!敢当!有什么不敢当?”乾隆就喜悦的笑道:“紫薇,小燕子!你们唱歌给我听吧!我好久没有听你们唱歌了!” “是!”紫薇开心的看大家:“我们来唱‘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 于是,几个姑娘,就引吭高歌起来: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车外,尔康、永琪、柳青、箫剑不禁互视,每个人的唇边,都带着笑意。 尔康就策马走到箫剑身边,话中有话的说: “你听到幸福的声音了吗?这就是!这种从内心里唱出来的喜悦,是人生最美妙的音乐!” 箫剑深深的看着尔康: “我明白了,了解了!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打断这种幸福!” “你还可以享受这种幸福!”尔康加了一句,一笑。 箫剑有些怔忡,跟着苦笑了一下。人生,有许多事,是不能“一笑置之”的。即使箫剑再洒脱,在他心底,那种身世的痛,大概永远无法抹煞。可是,上苍用它神奇的手,把这个棋盘上的棋子,重新布局。让一盘杀气腾腾的棋局,峰回路转,呈现出和局的新景象。箫剑明白了,他们所有所有的人,都只是上苍的一颗棋子而已。 永琪策马过来。 “你们在说什么?笑得那么高兴!” “在听她们唱歌!我说,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尔康说。 “可不是!我们来给她们和声吧!”永琪快乐的说,就参加了歌唱。 金车宝马,就在众人的歌声中,迤逦前进。 终于,大家回到了北京。终于,大家走进了宫门。终于,在乾隆率领下,紫薇和小燕子重回到漱芳斋。 令妃和晴儿都得到了消息,大家在漱芳斋等待着。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带着太监宫女站在院子里,个个伸长了脖子,在张望着。 “来了!来了!”令妃喊,奔上前去。 乾隆带着紫薇、小燕子大步走来。乾隆嚷着: “回来了!回来了!总算到家了!” 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带着宫女太监们立刻跪了一地,流泪喊道: “格格!奴才们参见格格!两位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燕子一看到四个人,哪里还忍得住,扑上前去,又拉又扯的,嚷着: “怎么又犯规了?不是说好了不许跪我的吗?赶快起来,让我看看,你们大家好不好?” “我们想死格格了!”彩霞说。 “我们天天给格格念经!”小邓子说。 “我们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等格格回家!”明月说。 “我们总算把两位格格盼回来了!”小卓子说。 小燕子和紫薇好感动,两人都眼眶湿湿的。 令妃迎上前去,拉住紫薇和小燕子的手,热泪盈眶的说: “总算又见到你们了!我每天念着念着,真把你们念回来了,还有点不相信呢!你们两个人都瘦了好多……这一次,苦头吃大了,是不是?听到你们又是掉悬崖,又是摔马车,又生病受伤的,我吓得魂都没有了!紫薇,让我看看,眼睛怎样?” 紫薇扑进令妃的怀里,热情奔放的喊着: “娘娘!有你疼着,有你念着,我不敢不好!所有的病痛,都已经好了!” 小燕子看到晴儿,就放掉令妃的手,扑过去,把晴儿紧紧一抱,兴奋的说: “晴儿!我要告诉你一个大消息,我有哥哥了!我不是孤伶伶的,我有一个哥哥,我的哥哥名字叫箫剑!是一个好伟大好了不起的人……” “慢慢说!慢慢说!”晴儿眼睛湿湿的:“我想,你们大概又创造了很多‘惊心动魄’!我好羡慕啊!什么时候,我也能参加一份呢?” 紫薇看着晴儿,由衷的喊: “晴儿!我可以确定,不管你有没有跟我们在一起,你都是我们故事中的一个,你逃不掉了!因为我们是同一个国度的人,这种人,就像箫剑说的,是注定要用生命来写故事的人!” 晴儿听不懂,一愣。 令妃发现少了一个人,惊问: “金琐那丫头呢?没有出事吧?” 乾隆兴冲冲的接口: “不要着急,那个丫头不但没事,还结婚了!这会儿到会宾楼去当老板娘了!你赶快给那孩子准备一份嫁妆!” “结婚了?” “是啊!”乾隆说:“这些孩子,又要逃难,又要一路打抱不平,任何闲事都要管!一会儿救火刑的姑娘,一会儿救小鸽子,一会儿参加聚贤大会,还要认哥哥,认妹妹,安排婚礼!她们这一路,可没闲着!弄得从北京到南阳,老百姓都在谈这两个‘民间格格’,朕看,下次,朕再要砍她们的脑袋,大概全中国都会暴动!“ “真的呀?”令妃又惊又喜的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时间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一路的故事说给我听!” “是!”紫薇应着。 “令妃,我们走吧!让她们两个好好的休息一下!”乾隆看着紫薇和小燕子:“休息够了,就该去慈宁宫,给老佛爷请安了!” 紫薇和小燕子听到“老佛爷”三个字,怯场的情绪油然而生,脸上的笑容僵了。 “我去慈宁宫等你们!”晴儿笑着说,就把两人拉到一边,笑着低语:“别害怕,老佛爷现在不像以前那么难缠了,她眼见皇上这么思念你们,心里就软了!再看到宫里没有你们,就安静得像个大冰窖,她只好认了!要不然,我哪能到漱芳斋来迎接你们呢!”说完,转身去了。 彩霞就给了小邓子等人一个眼色。 顿时间,彩霞、明月、小邓子、小卓子带着宫女和太监,一拥而上,把紫薇和小燕子不由分说的抬了起来。众宫女和太监,就欢呼的喊着: “格格回家了!格格回家了!格格回家了……” 紫薇和小燕子又笑又叫,被众人抬进房间去。 乾隆笑着,看着,在后面喊道: “朕有特许,从此,漱芳斋可以没上没下,没大没小!你们尽情欢笑吧!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比欢笑更重要呢?规矩礼节,都搁在一边吧!” 紫薇和小燕子被众人抬着,一面往房里走,一面高声喊道: “谢皇阿玛恩典!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被抬进大厅,放下地,但见满房间插满鲜花,处处窗明几净。 小邓子热情奔放的大喊: “两位格格,奴才们给您磕头了!” 小邓子再度扑跪落地,小卓子、明月、彩霞和其他宫女太监全部跪落地,喊: “奴才们也给格格磕头了!” “怎么又磕头?不要磕头了!”紫薇惊喊。 “你们干嘛?干嘛?”小燕子也惊喊:“又是奴才,又是下跪!刚刚在院子里已经跪了一次,现在又跪!见到了我们,不开开心心的乐一乐,笑-笑,一直跪个不停,奴才长奴才短的,该打!起来!再不起来我就生气了!” 小邓子跪在那儿,充满感情的喊道: “两位格格,除了磕头,我们不知道怎样表示我们的心情,这些日子,我们每天打扫空空的漱芳斋,把两位格格念了千遍万遍!好不容易看到了格格,嘴也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磕头了!” “是是是!”小卓子跟着说:“我给格格多磕几个头,求求格格,以后不要再吓唬我们了,格格去了这么久,我们每做一件事,都会说一次‘格格平安’!大家都快要变成疯子了!” “不止我们这样,皇上也常常来漱芳斋,每次都要我给他泡菜,拿着茶杯,看着杯子出神,嘴里念念有辞,跟我们一样失魂落魄呢!”彩霞说。 “主子!我们给你们磕头,谢谢你们听到我们大家的祷告!小邓子说得对,你们有千里眼、顺风耳、看到了、听到了我们,我们太感激了,只好磕头!”明月说。 说着,四人再度磕下头去,齐声大喊: “欢迎格格回家,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紫薇和小燕子,感动得热泪盈眶了。紫薇擦着眼泪说: “哎!你们就是要把我弄哭!难道不知道我差点变成瞎子,不可以常常掉眼泪吗?” “就是!就是!你们就是要我们两个哭!”小燕子也拼命擦眼泪。 四人这才带着宫女太监们起身,一迭连声的喊: “还不快给格格倒洗脸水,泡茶,拿点心,换衣服……” 众人就欢呼着四散,拿这个,拿那个,忙得不亦乐乎。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 “格格请洗脸!格格请喝茶!格格请用点心!格格请换衣裳!格格请梳头换旗装……”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太监大声的通报: “老佛爷驾到!” 众人大惊,全部噤声。小燕子叽咕道: “人家还没喘气呢!她怎么就来了?” 紫薇和小燕子急忙转向门口。只见阳光灿烂,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小燕子蓦然之间明白了,冲到窗前去,对着那只鹦鹉又笑又叫: “小骗子!你又来骗我了!” “小骗子,我都忘了你有这样一招了!”紫薇也冲到窗前来,看着鹦鹉笑。 “格格吉祥!格格吉祥!”鹦鹉喊着。 于是,一屋子宫女太监,再度响应: “格格吉祥!格格吉祥……” 紫薇和小燕子,相视而笑,感动得不得了。 梳洗过后,紫薇、小燕子,伙同尔康、永琪,四人一起来到慈宁宫,叩见太后。乾隆生怕太后又给四人难堪,早就在慈宁宫等着,已经事先帮几个年轻人,说了许多好话。四人看到太后,就一溜跪下了。紫薇诚恳的说: “老佛爷吉祥!紫薇给老佛爷请安,这些日子以来,我们两个犯了许许多多的大错,连累到五阿哥和尔康,也跟着我们犯错。我们知罪了!希望老佛爷再给我们一个悔过的机会!包容我们,原谅我们!” 紫薇说完,四人就一起磕下头去。 太后看着四人,感慨万千。心里,对紫薇和小燕子仍然非常不满,但是,见乾隆满眼怜惜,什么话都不好说。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得不认了,忍耐的说: “算了!不要再口口声声的请原谅,请包涵了!好像自从我见到你们这两个格格以来,你们就在这样对我说!其实,我好希望,我每次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会亲亲热热的围绕在我身边,对我说一些你们的小秘密。那样,才是一个普通的祖母,应该有的生活吧!生在帝王家,不止你们有许多无可奈何!我也有!或者,让我们一起来努力,把这个严肃的帝王生活,改变成温暖的家庭生活吧!” 太后这样一篇话,四人喜出望外,全部惊喜的抬起头来。永琪就感恩的说道: “老佛爷!如果你肯这样想,那就不止我们四个受惠无穷,宫里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所有的阿哥和格格,都跟着受惠了!” 尔康也有许多内心的话,不能不说: “老佛爷,我们四个,虽然闯了许多祸,所有的出发点,全是一个‘情’字!这次,面对回来与不回来,我们也有许多挣扎,今天,我们四个会再度跪在这儿请罪,其实并不容易。我们必须克服心里的抗拒,必须克服重蹈覆辙的隐忧!现在,听了老佛爷这样一篇话,我们终于可以说服自己,回来,是对了!” 小燕子说不出来这些大道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说: “对对对!我要说的话,就是他们说的话!” 乾隆就一伸手,对四人说道: “你们几个,起来吧!老佛爷慈悲为怀,不会再怪你们了!可是,你们几个,也不能因此就有恃无恐,知道吗?” “谢谢老佛爷!谢谢皇上、皇阿玛!” 四人就谢恩起立。 乾隆转向太后,微笑说道: “老佛爷,您是这个家庭的大家长,大家的喜怒哀乐,常常在您的一念之间!如果,您真的能把帝王生活,变成家庭生活,我想,再也没有力量,会把孩子们带出家门了!” 太后没料到自己这篇话,竟能收到这样的效果,就惊奇而感动起来。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变得那么柔软了。看着乾隆,一笑说道: “不要尽说我哦,始作俑者,还是皇帝呀!看来,我们母子,都要想办法去‘适应’这些年轻人才对!过去的是是非非,大家就都不要提了!” 晴儿看到太后面容慈祥,欣慰得不得了,就趁机禀道: “老佛爷!今晚,我可不可以去漱芳斋,听她们两个说故事?听说,她们这一路上,发生了好多稀奇古怪的故事,我好奇得不得了,等不及要听!” 太后看了晴儿一眼,心里,还有许多隐忧,也只得咽住了: “去吧!听完了,记得也说给我听听!” “是!”晴儿急忙一屈膝。 于是,那晚,漱芳斋里燃着一盆炉火,小几上,放着无数的点心。晴儿和紫薇,烤着火,吃着瓜子。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全部围绕,在听小燕子说故事。 小燕子眉飞色舞,比手划脚,把这一路上的“惊心动魄”,加油加酱,说得天花乱坠。晴儿和宫女太监们,听得目瞪口呆。当然,这个故事里,不止一次,提到“箫剑”的名字。故事没说完,人人对箫剑的行事作风,印象深刻。小燕子说到”薰鸡”那一段,真是有声有色: “当时,箫剑就对我说:‘小燕子!我带你回去讨回公道!’他伸手一拉,我就上了他的马背,我们一阵飞跑,把马儿都累出一身大汗。然后,我们跑回那个红叶镇,冲进那两个混蛋的家里。我找到了薰香,气得不得了,我说:‘箫剑!我要用他们的鼻孔当香炉,插上这些薰香,好好的薰他们一下!’箫剑就说:‘好!七个人的东西还给七个人……’” “啊?什么七个人?你们正好是七个吗?”晴儿听不懂。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紫薇笑着接口。 “对对对!就是这句!然后,箫剑一声大吼,就把那个混蛋抓了起来,倒着提起来。我就用薰香往他们鼻孔里一插,点着了香,他们两个,就开始打喷嚏!”小燕子大笑:“哈哈哈哈!你们没有看到那个样子,实在太好笑,太过瘾了!我大喊:‘你如果再敢打喷嚏,我就把你的鼻子割掉!’他们吓得一面忍住喷嚏,一面喊:‘女王饶命!女王饶命!’” “啊?啊?好精彩啊!好好听啊!”宫女和太监们惊呼着。 晴儿听得出神了。 然后,小燕子开始在说另外一段: “那时候,我们正在卖艺,敌人突然出现,箫剑大喊一声:‘尔康,你带着紫薇回四合院,我和永琪保护小燕子!’就带着我,翻进了一个染布工厂,谁知,那些追兵,也追进染布工厂!我看到是那个用鱼网网我的李大人,气得不得了,就一拳把一个追兵打进了染缸里,当场把他染成了绿人!箫剑和永琪全面配合我,我们就把追兵,一个个全染成花花绿绿的,最后,箫剑一踹,把李大人也踹进染缸,染成了红人!” 众人听得又是惊呼不断。 月明星稀,夜色已深,小燕子才说到最重要的一段: “箫剑、永琪、尔康三个人,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自己,打了一个乱七八糟,把我急死了!当时,永琪一剑刺过去,尔康拉住箫剑,不许他还手,箫剑手臂上,就被划了一道口子!箫剑大吼一声:‘永琪!你这个混蛋!你以为我打不过你吗?要拼命,是不是?那么,我拼给你看!’就拿着那把箫,对着永琪打过去,我眼看永琪一定会受伤,就跳进去挡着,箫剑怕我被伤到,只好不打了,把我抱着跳出去。永琪好生气,大叫:‘男人和女人瘦瘦的不行’……” “男女授受不亲!”紫薇笑着更正。 “对!就是这句话!这下,把箫剑逼出一句话来!他说:‘永琪,你不要发疯了!小燕子是我的亲生妹妹!’” 小燕子说到这儿,众人个个睁大眼睛,听得傻住了。 “啊?什么?什么?真的呀?” 晴儿听得如醉如痴,简直不敢相信,问: “箫剑是你哥哥?这太稀奇了!哪有这么巧,一个帮助你们逃亡的侠客,居然会是你的亲生哥哥?” “其实,箫剑从一开始就在布棋,他是个好聪明好高段的人!”紫薇忍不住也要说故事了:“这段,就要我来讲,你才听得明白了!整个故事,是从一首诗开始,那首诗是这样的:‘一箫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两脚踏翻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庐!’” “好诗!”晴儿脱口惊呼,眼睛睁得大大的,听得完全忘我了。 结果,漱芳斋里,没有一个人要睡觉,大家说故事,竟然说了一整夜。 四个出走的年轻人,全部回来了。这件事当然震动了整个皇宫。坤宁宫也不例外。容嬷嬷得到消息,立刻匆匆进房,告诉了皇后: “皇后娘娘,奴婢刚刚得到消息,皇上把那两个丫头接回来了!亲自送到漱芳斋,还给了好多赏赐!五阿哥和福大爷也跟着回来了,他们个个都是好好的,没缺胳臂也没断腿!” 皇后眼睛一瞪,咬牙说: “巴朗这个死奴才!一点用都没有,气死我了!这么一来,她们两个岂不是更神气了?皇上亲自去接回来,亲自送到漱芳斋!这种荣宠,从来没有任何格格得到过!“她看着容嬷嬷,又急急问道:“老佛爷那儿呢?老佛爷怎么表示呢?” “听说,他们四个已经去慈宁宫报到了,皇上陪着,老佛爷什么话都不敢说,反而安慰了他们儿句!看样子,老佛爷拗不过皇上,已经认输了!” 皇后大受打击,踉跄一退,倒进-张椅子里,脸色苍白,眼神昏乱。事实上,皇后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自从乾隆上次来坤宁宫大发脾气,甚至要带走永-之后,皇后的情绪就崩落到了谷底,每天都精神恍惚,疑神疑鬼。大概自己也做了许多亏心事,难免做贼心虚,夜不安枕,弄得整个人面黄肌瘦,形销骨立。 “连老佛爷都认输了,我还能不认输吗?”她喃喃的说,声音颤抖着。 容嬷嬷仆下身子,怜惜的握住她的手,说: “娘娘不要伤心,咱们振作起来,日子还长着呢!” “容嬷嬷,不要再安慰我了,日子不长!青春就这么短暂,一眨眼就过去了!”皇后伤痛的说:“转眼间,东宫已经成了冷宫!这个‘坤宁宫’,真的好冷好冷!我的四周,除了一个你,都是敌人!看到的,都是仇恨的眼睛!”说着,就神经质的四面张望:“你看你看,四面都是仇恨的眼睛,连墙上都有!” 容嬷嬷好难过,痛楚的说: “娘娘!你把情绪放轻松一点,不要胡思乱想,啊?振作一点,你还有十二阿哥呢!” 十二阿哥!十二阿哥!唯一的十二阿哥,仅有的十二阿哥!可是,这个十二阿哥,真的属于她吗?了解她吗?要她吗?她忽然站了起来,惶恐的四面找寻。 “永-呢?永-呢?”她一把握住容嬷嬷的手腕,紧张的说:“容嬷嬷!永-在哪儿?皇上把永-带走了!”就向房里冲去,大喊:“永-!永-……” 容嬷嬷急忙拉住她,急切的说: “娘娘不要紧张,永-没有被带走!他在!他在!奴才去帮你找来!”就对厅外的宫女嚷道:“快去把十二阿哥带来!” “是!” 宫女奔进房里,去找永。皇后情绪紊乱、紧张的,害怕的,四面张望着说: “容嬷嬷!你知道的,我都是为了永-,可是,那孩子说,他恨我!永-怎么可以恨我呢?一个人的爱,怎么会换来恨呢?我对皇上那么尽心尽力,但是,皇上恨我!我对永-这样拼死拼活,永-也恨我……” 容嬷嬷看着皇后,听到她语无伦次,知道她的失意,已经堆积如山,快要把她压垮了。容嬷嬷顿时心痛如绞,抱住皇后,痛喊道: “娘娘!十二阿哥还小,说的都是孩子话,你怎么可以认真呢?如果十二阿哥真的恨你,那天,皇上要带走他的时候,他怎么会抱住你不放呢?” “是啊!是啊……他要我,他还是要我的……” 正说着,永-被奶娘陪伴着,急冲冲的走进来。 “皇后娘娘吉祥!十二阿哥来了!”奶娘说。 皇后放开容嬷嬷,对永-喊着: “永-!永-……”她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把永-紧紧的抱在怀中。 “皇额娘!你抱得好紧,我不能透气了!”永-莫名其妙的说。 “永-,你不会离开我,是不是?是不是?”皇后颤声的问,神经质的抱着永。 “是啊!我要跟着你!”永-有些有白了,对皇后温柔的说道:“皇额娘放心,皇阿玛已经答应我,不会把我带走了!” 皇后的眼泪夺眶而出,紧拥着永-,哭着说: “永-啊!谢谢你不离开我,谢谢你还要我!你的额娘一生要强好胜,却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只有你……” 此时此刻的皇后,卸去了那层坚强的外衣,真是脆弱极了。 容嬷嬷在一边看着,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第十章 坤宁宫里,一片落寞。漱芳斋里,却是一片温馨。 尔康和永琪,经过了一番“大逃亡”的日子,早已习惯朝朝暮暮,都有紫薇和小燕子相伴的生活。所以,也顾不得宫里的规矩不规矩,一早就到漱芳斋来探视两位格格。紫薇看到他们两个来了,就提议大家一起去坤宁宫“请安”。 “什么?给皇后请安?我看你免了吧!皇上只要你去给老佛爷请安,并没有要你去给皇后请安,你就当她不存在,别惹麻烦了!”尔康说。 “可是……那样不好!皇后毕竟是国母,是这个皇宫里非常重要的人,我们回来了,好歹要去报告-下,不能当成她不存在,因为她是‘存在’的!”紫薇很识大体的说。 “我不去!我反正不去!”小燕子激动的嚷:“那个皇后,是我头一号的敌人!我恨不得把她‘漆叱卡喳’,你还要去‘请安’,你有没有搞错?” “我没有搞错!我们以后都希望在宫里平安无事,是不是?那……我们就一定要‘化力气为浆糊’!否则,我们的日子还是会很难过!再说……我们毕竟是晚辈,晚辈给长辈请安,是一种基本的礼貌,皇后对我们用手段,是她的错,我们无视她的存在,就是我们的错了!” “紫薇的话有道理。”永琪深思的说:“现在,整个皇宫都知道,皇阿玛亲自去南阳,把我们几个接回宫来!我看,大家都不会再和我们作对了!连老佛爷,都已经放我们一马了,皇后已经是‘独木不成林’,我们礼貌一下,总没错!” “我没有那么好的修养!”小燕不服气的喊:“管她是‘有毒的木头’也好,是‘没毒的树林’也好,我都不要理她!” 几个人正在争执中,外面传来太监大声的通报: “皇上驾到!” 小燕子轻松的挥挥手: “不理他!不理他!是小骗子……” 小燕子一句话没说完,乾隆已经大步走进,声如洪钟的嚷着: “什么?不理朕?还说朕是小骗子?” 大家吓了一跳,这才知道乾隆真的来了,急忙行礼。叫皇阿玛的叫皇阿玛,叫皇上的叫皇上。乾隆看着大家,好脾气的笑着: “大家都睡好了吗?你们在商量什么?” “回皇上,大家在研究,是不是应该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尔康说。 乾隆一怔,想了想,说: “难得你们大家还有这种胸襟气度……也好,家和万事兴!你们回来了,朕心里非常高兴,许多事,就让它过去吧!如果你们要去,朕陪你们一起去!免得你们受气!” 乾隆就带头,对门外走去,众人急忙跟随。小燕子没辄了,只好跟着出门去。 大家走到坤宁宫外,尔康忽然看一个太监,正在坤宁宫门外探头探脑。他觉得眼熟,再一细看,突然一惊,赶紧推推永琪: “永琪!你看那个太监,是不是在洛阳城外,对我们痛下杀手的人?” “就是他!”永琪惊喊。 那个太监不是别人,正是皇后的杀手巴朗。这时,巴朗发现乾隆、尔康、永琪等人走近,急忙想溜。头一低,往花园深处窜去。尔康大叫: “站住!你还要往哪儿跑?” 巴朗一看情形不对,拔腿就跑。 尔康立即飞身而起,拔脚就追。一面追,一面喊: “永琪!我们不要再放过了他!追!” 永琪也飞身而起,两人去包抄巴朗。 “干什么?他们去追谁?”乾隆困惑的问。 小燕子一看,兴奋得不得了,喊道: “皇阿玛!这个人,曾经在洛阳城外面追杀我们,口口声声说是奉了皇阿玛的命令,要取我们的‘脑袋’去‘覆命’!带了好多杀手,刀刀要我们的命!还说,皇阿玛说的,对我们要‘杀无赦’!结果,尔康被砍了两刀,血流了满地,差点死掉了!永琪也挨了一刀……大家被他们打得好惨……” “有这种事?” 小燕子已经熬不住了,喊着: “我也要去抓他!”就要飞身而起。 紫薇急忙拉住了她,紧紧的不放。 “你不要去搅和,帮倒忙了!他们两个打一个,一定会抓到,你去,他们又要保护你,呆会儿再把敌人放走了!不要去!” 乾隆立即大喊: “来人呀!来人呀!抓刺客!快!” 侍卫纷纷涌到,长剑一一出鞘。 乾隆指着打成一团的巴朗和尔康永琪: “快去围堵起来,不要放那个刺客逃走!赶快帮五阿哥和尔康的忙!把那个太监给朕抓过来!” “喳!” 立即,巴朗陷进了重重包围。他一个人,哪里是这么多人的对手。何况,尔康和永琪这次不是在郊外,也不须保护紫薇和小燕子,两人放手的打,打得巴朗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片刻以后,巴朗就被两人打倒在地。 众侍卫一拥而上,用绳子把巴朗绑了一个结结实实,掷到乾隆面前来。 乾隆怒喝一声: “你是谁?奉了谁的命令对格格和五阿哥下杀手?快说!” 巴朗见乾隆其势汹汹,不禁害怕,挣扎着说道: “小人巴朗,奉命行事,请皇上明察!” “奉谁的命?”乾隆怒吼。 “奉皇后娘娘的命!要对五阿哥他们四个‘斩草除根’!” “岂有此理!把他押着,朕要找皇后算帐!”乾隆大吼。 皇后不在坤宁宫,她听了容嬷嬷的劝,收拾起残破的心情,去慈宁宫请安了。 乾隆在坤宁宫找不到皇后,就让侍卫提着巴朗,带着紫薇、小燕子、尔康、永琪,一行人赶到慈宁宫。乾隆中气十足的喊道: “老佛爷,听说皇后在这儿,朕马上要跟她对质!让她赶快出来!” 太后惊愕的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皇后、容嬷嬷、晴儿。 “什么事?什么事?一清早就大呼小叫的?”太后问,忽然看到地上有个衣裳带血迹的人,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和容嬷嬷惊见巴朗,五花大绑的跪在地上,两人立刻脸色惨白。皇后觉得事态严重,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容嬷嬷急忙扶住。 乾隆瞪着皇后,目眦尽裂: “皇后!朕问你,这个人,是你的杀手吗?你派了他,一路去追杀永琪他们,还假传圣旨,说朕要‘杀无赦’,是吗?” 皇后颤栗着一退: “臣妾不认得他!不知道他是谁?” 巴朗一听,皇后要赖帐了,这下又急又气,大喊道: “皇后娘娘!天地良心!奴才可是奉了娘娘的命令去做事,娘娘怎么可以说不认识奴才呢?” “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我……”皇后硬着头皮说。 “皇后娘娘!奴才是巴朗啊!”巴朗惊喊。 “巴朗……巴朗……臣妾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皇上请明察!” 巴朗眼看死到临头,皇后居然不伸援手,气极了,喊: “皇后娘娘!奴才为你拼命,帮你做事!今天,你居然不救奴才,还说不认识奴才?我真是瞎了眼,跟错了主子!难道,你忘了,上次让奴才买通高远高达,把布娃娃放在漱芳斋床垫底下的事?如果你忘了,你总记得派奴才到济南,买通紫薇格格的舅公舅婆,还有那个产婆的事?如果你都忘了,奴才请求和高远高达对质!奴才也请求和舅公舅婆对质……” 巴朗还没说完,皇后就颤抖着身子,摇摇欲坠的后退着。 紫薇、小燕子、尔康、永琪听到这些话,都又是震动,又是恍然大悟。 “我……我……”皇后颤声低语:“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要这么说……这……这是陷害……陷害……” 太后再也没有料到有这种事,震动得不得了。凝视皇后,又惊又悲又怒的说: “皇后!我是多么信任你,多么支持你,你居然布下这么多的陷阱,去陷害紫薇和小燕子!你利用我的信任和宠爱,把我也陷进不仁不义里!你真是太可恨了!” 皇后被太后这样愤怒和沉痛的眼光打倒了,再退一步,脸色如死。 乾隆就对侍卫喊道: “先把这个巴朗拉下去,关起来!立刻传高远高达来跟他对质!” “喳!” 几个侍卫,就把巴朗拖了下去。巴朗一路喊着: “皇后娘娘!你要为奴才作主呀!皇后娘娘……奴才帮你作了多少事,你再想一想……你再想一想……” 乾隆越听越气,混身发抖,指着皇后,痛骂道: “你是朕的皇后,居然这样心狠手辣!你一次又一次的陷害紫薇和小燕子,害得朕误会了雨荷,差点失去一个好女儿!为了那个布娃娃,严刑拷打紫薇,又差点要了紫薇的命!现在真相大白了,你还不知道忏悔,还在这儿狡赖!朕不杀你,实在难消心头之恨!来人呀!给朕把皇后绑起来!立刻推出去斩了!” 这时,永-从屋子里面,飞奔而出,直扑到乾隆脚前,一跪落地。 “皇阿玛!请你开恩,不要杀我的额娘!”永-就抱住了乾隆的腿,哭喊:“求求你,不要杀我的额娘呀……” 乾隆一惊: “怎么永-也在这儿?奶娘呢?还不带下去!” 奶娘急忙上前,来拉永-,永-哪儿肯走,一反身,扑向皇后,痛哭着喊: “皇额娘……皇额娘……” 皇后至此,万念惧灰,知道自己走到绝境了,抱着永-,滑落于地,痛哭失声。 紫薇、小燕子、尔康、永琪都是一脸的震撼。 容嬷嬷看着哭成一团的皇后和十二阿哥,看着声色俱厉的乾隆,看着脸色铁青的太后,她知道皇后最后的支撑也垮了,这一次是再也逃不掉了。容嬷嬷眼泪一掉,挺身而出,往乾隆面前一跪,热泪盈眶的说: “皇上!这所有的事,都是奴婢一手安排的,和皇后娘娘没有关系!娘娘完全蒙在鼓里,是奴婢和两位格格结仇,心存怨恨,所以想尽办法,要除去两位格格!所有的坏事,全是奴婢一手造成!请皇上明察,不要冤枉了皇后娘娘!皇上,请杀了奴才,饶了娘娘吧!” 乾隆瞪着容嬷嬷,恨极的对她一脚踢去。 “容嬷嬷!你以为朕还会放掉你吗?你的脑袋,朕早就要摘掉了!为了皇后,把你保留到今天!谁知你完全不知悔改,一再兴风作浪!可恶到了极点!现在,朕就成全了你,先杀你,再杀皇后!”就对侍卫怒吼道:“把容嬷嬷拉下去!马上斩了!立刻执行!” “喳!奴才遵命!”侍卫就上前来拉容嬷嬷。 容嬷嬷满脸泪水,对侍卫说道: “请让我给主子磕一个头再去!”她就膝行到皇后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下头去,哽咽的、不舍的说:“娘娘!奴婢不能再服侍您了,对不起,奴婢先走一步!” 皇后崩溃了,扑上前去,抓住了容嬷嬷,痛喊道: “皇上!请开恩!皇上,请开恩……皇上!臣妾给您磕头了……”就跪在乾隆面前,磕头如捣蒜,嘴里不住的喊着:“皇上……皇上……皇上……” 永-看到亲娘如此,也过来和皇后一起跪下,哭道: “皇阿玛,你为什么一直要砍人的头啊?你饶了容嬷嬷吧……” 容嬷嬷看到皇后如此,永-也是如此,不禁抱着皇后和永-,泪如雨下,边哭边说: “娘娘保重,十二阿哥保重!容嬷嬷来生再来服侍你们……你们对奴婢的好,值得奴婢粉身碎骨了!” 三人哭成一团,场面实在凄厉。乾隆就怒喊道: “还耽搁什么?把容嬷嬷拉下去!” 侍卫就拖着容嬷嬷下去。皇后的手紧握着容嬷嬷不放,终于,仍然被拉开了。容嬷嬷在地上拖着,一路拖出去,依然老泪纵横的看着皇后和永-,不断的喊着: “娘娘保重……十二阿哥保重……娘娘保重……十二阿哥保重……” 皇后已经没有皇后的形相,爬在地上追。哭喊着: “容嬷嬷!容嬷嬷……回来,回来啊……” 紫薇看到这儿,不知怎的,竟然泪盈于眶。再也忍不住了,含泪往前一站,喊: “等一下!” 侍卫停住,紫薇就奔到乾隆面前,直挺挺的一跪,仰着头说: “皇阿玛!请开恩!容嬷嬷虽然有许多过错,可是,对主子一片忠心,让人感动!请看在十二阿哥份上,饶了容嬷嬷吧!如果十二阿哥的力量还不够,请看在紫薇面子上,饶了她吧!” 乾隆震惊的看着紫薇,说: “紫薇,这个居心不良的老贼,把你害得那么惨!又是布娃娃,又是舅公舅婆作伪证,还要一路去追杀你们!简直不除掉你们,誓不甘心!你们在这样的大阴谋下,能够存活,是你们的命大!现在,你已经知道真相,还要朕饶了容嬷嬷?你不怕她下次,把你生吞活剥了?” “皇阿玛!”紫薇含泪说:“我这一路逃亡,得到最大的收获,是了解了一件事!人生,最大的美德,是‘饶恕’!皇阿玛,在这世界上,有人背负着比我深重多少倍的仇恨,都能一笑置之!我深深觉得,只有‘饶恕’,才能‘化戾气为祥和’!皇阿玛,如果你希望有一个安祥和乐的家庭,就‘饶恕’吧!” 尔康、小燕子、永琪都震动的看着紫薇。尔康和紫薇心念相通,想着的是箫剑。如果箫剑能把杀父之仇咽下去,化干戈为玉帛,人生,还有什么仇恨是化解不开的呢?在这个时候,箫剑那种胸襟气度,就深深的影响了他,感动了他。他就忍不住,也走上前去,跪在紫薇身边了,说: “皇上!紫薇说的对极了,人生,最大的美德是饶恕!臣和紫薇,都深深了解这一点,也被别人的饶恕精神感动着!让我们把这种精神发扬光大吧!请皇上看在紫薇的不计前嫌上,饶恕容嬷嬷吧!” 晴儿满眼都是泪水,好感动的看着紫薇和尔康。 太后震惊极了,直到这时,才体会到乾隆为什么那么宠爱紫薇了。她凝视着紫薇,一时间,觉得她的光彩,眩耀了整个房间。 “不行!”乾隆坚持着,怒不可遏:“容嬷嬷犯下的大罪,十个脑袋也不够!怎么能够饶恕?”说着,就大喊:“不要再拖拖拉拉了!耽误什么?谁都不许再说情!拉下去!朕不止要斩容嬷嬷!朕还要斩皇后!两个人,谁也逃不掉!” “遵命!” 侍卫又拉着容嬷嬷,往门外拖去。皇后知道救不了,痛喊着,哭着: “容嬷嬷!你先到黄泉下等着我,我跟着来了……” “皇后保重,皇后保重……”容嬷嬷又一迭连声的喊了起来。 紫薇看到乾隆不为所动,急忙从身上拿出金牌令箭,放到乾隆面前。 “皇阿玛!我用金牌令箭,求你免除容嬷嬷一死!” 乾隆看到金牌令箭,大大的震动了,惊喊: “紫薇!” 紫薇拿起金牌,再放到皇后身上,说: “第一次的权利,请饶容嬷嬷一死!第二次的权利,请饶皇后娘娘一死!”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金牌。乾隆哑声的喊: “紫薇!你只有三次机会,你要这样把它都用掉吗?” 紫薇握着金牌,磕下头去,说: “皇阿玛给我的特权,不会收回吧!” 小燕子看到紫薇如此,太感动了。她一生有仇必报,这时,居然被紫薇同化了。她竟然走了过来,跪在紫薇身边,说: “皇阿玛!你知道我是‘有仇必报’的人!可是,看到紫薇这样做,我好感动!容嬷嬷是我在宫里最大的仇人,我恨死了她!但是,紫薇说,最大的美德是‘饶恕’,我一直闯祸,什么都做不好,我也好想有一点‘美德’……如果紫薇的一道金牌不够……我还有,我还有……”说着,就去掏金牌。 “好了!好了!不要再拿金牌了!”乾隆急喊。 永琪见紫薇等三个人都跪下了,心里热烘烘的。决定和大家一致行动,就也一迈步,跪在小燕子身边。说道: “皇阿玛,不管容嬷嬷对我们几个做了什么,总算老天一直在照顾着我们,我们回来了,什么都没有损失!而且,因为这一次的出走,使我们对皇阿玛有了更深的了解,使我们父子和父女间,变得更加紧密!对我们大家,都可以说因祸得福了!在这个团圆的时刻,请不要让砍头的阴影,来破坏了大家团聚的心情吧!” 尔康点头说: “五阿哥说得对!皇上!容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她的一生,都献给这个皇宫了!如果她能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不是比砍掉脑袋,更有价值吗?” 乾隆震惊的看着四人,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太后到底是念佛的人,心存仁厚,这时,已经感动至深,就上前一步,说道: “皇帝!难得几个孩子,都这样善良,这样厚道,真是……阿弥陀佛!祖上积德呀!我太感动了!”就大声的问:“容嬷嬷!你知道悔改没有?” 容嬷嬷没料到此时此刻,还有转机,而且是紫薇等四人说情,真是又惭愧,又感动,又悔恨。一时之间,觉得无地自容了。容嬷嬷这个人,一生为皇后奉献,为了皇后的利益和权利,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但是,她曾两度天良发现,痛定思痛。一次是乾隆要把皇后送宗人府,紫薇求情的时候,一次就是现在了。她自知罪不可赦,一心一意,只想营救皇后。她挣扎着对紫薇四人跪好,磕下头去,落泪说: “奴婢谢谢紫薇格格、还珠格格、五阿哥、福大爷的大恩大德……在奴婢做了这么多的坏事以后,你们还会帮奴婢说情,奴婢来生,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各位!” 容嬷嬷说完,就再度回头,对乾隆磕下头去,含泪的、勇敢的说: “容嬷嬷自知罪该万死,没有任何赦免的理由,请皇上处死了奴婢,饶了皇后娘娘!容嬷嬷是个奴才,死不足惜,皇后娘娘,是万岁爷的枕边人啊!” 乾隆看着容嬷嬷,心里的恨,实在难消。但是,紫薇等人的宽容,又实在让他震撼。何况有金牌令箭,不禁为难,陷在矛盾中。太后含泪说道: “皇帝!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乾隆就决定了,大喝了一声: “容嬷嬷!今天,紫薇她们帮你说情,请出了朕的金牌令箭,让朕不得不饶你一死!但是,你罪大恶极,死罪能逃,活罪难免!”就大喊:“来人呀!把她拖到院子里,打她一百大板!” “喳!”侍卫高声应着,拖着容嬷嬷就走。 众人大惊。容嬷嬷已被侍卫拖出门去。 皇后爬起身来,急追出去。大家一看情形不对,也全部站起身来,跟着跑出去。 到了院子里,就有太监们,扛着板凳,往地上一搁。几个侍卫,拉着容嬷嬷往板凳上一按。另外两个太监,高高的举起板子,等待皇上最后的吩咐。 容嬷嬷仆在板凳上,所有的嚣张跋扈,都已消失无踪,一脸的惨然和认命。 皇后奔到板凳前,伸手一拦,哀声喊道: “皇上!请手下留情!容嬷嬷年纪已老,别说一百大板,就是五十大板,她也承受不了呀!皇上既然饶她不死,就请再发慈悲吧!” 乾隆震怒的看着,一脸的不为所动。 紫薇、小燕子、永琪、尔康站在一旁,见乾隆恨极的样子,知道乾隆存心要置容嬷嬷于死地,不禁都呆住了。 太后和晴儿看着这样的乾隆,也不敢说话了。 奶娘和几个宫女,急忙拖着永-离去。永-哪儿肯走,挣脱了奶娘,没命的冲上前来,喊道: “皇阿玛!你饶了皇额娘,饶了容嬷嬷吧!皇阿玛……” 乾隆回头看到永-,更怒,大吼: “奶娘!赶快把十二阿哥送到令妃娘娘那儿去!以后,他是令妃的儿子了!” 皇后大震,回头看永。只见奶娘和几个嬷嬷,拉着永-就走。永-惨烈的喊: “皇额娘!皇额娘!皇额娘……” 皇后不自禁的跟着永-跑了两步,泪流满面,哭着喊: “永-……永-……” 乾隆对着两个拿板子的太监一声大吼: “快打!还耽搁什么?打!重重的打!打……” 板子劈哩叭啦的打了下去。 皇后一看,顾不得永-,又折回容嬷嬷身边。一下看容嬷嬷,一下看永-,左右为难,心碎肠断了。永-就一面喊着,一面被带走了。 太监大声的数着数: “一!二!三!四!五……” 板子又重又狠的落了下去,容嬷嬷先还忍着,实在忍不住,开始痛喊出声: “皇上!请砍了奴才的头!奴才宁愿砍头……实在受不了这种板子呀……娘娘,救救奴才吧!哎哟……哎哟……哎哟……” 板子继续打下。 “六!七!八!九!十……” “哎哟……哎哟……万岁爷开恩啊……让奴才干干脆脆的死吧!”容嬷嬷痛极,哀求起来:“紫薇格格,还珠格格……对不起,奴才错了……请帮奴才求情啊……” 皇后泪流满面,看到容嬷嬷如此,什么都顾不得了,扑了上去,整个身子,压在容嬷嬷身上,挡住板子,痛哭道: “皇上!臣妾一错再错,罪不可赦!请皇上把臣妾和容嬷嬷一起问斩,不要再打了!容嬷嬷为臣妾奉献了一生,黄泉路上,让臣妾跟她去作伴!请不要再打了,还是赐死吧!” 太监看到皇后亲自来挡,赶快停住了板子。 容嬷嬷见皇后亲自来挡,更是泪流满面了,啜泣喊道: “皇后!皇后……我的娘娘啊!奴婢害死你了……” 紫薇再也忍不住了,急冲到乾隆面前问: “皇阿玛!那个金牌可以免除死罪,能不能免除杖刑?” 乾隆一拂袖子,大声说: “不行!你不要再把金牌请出来!这个奴才心肠歹毒,朕非惩罚她不可!她怎么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用金牌!你不要侮辱朕的金牌令箭了!把皇后拉开!再打!” 太监们就去拉皇后。皇后凄厉的喊着: “皇上!请开恩……皇上!请开恩……” 紫薇急忙拉住乾隆,哀恳的看着乾隆,说道: “皇阿玛!我不能用金牌令箭,那么,再打以前,我可不可以念一首诗给你听?“ “念诗?这种时候,你要念诗?”乾隆惊愕的瞪着紫薇。 “是!听完我的诗,再打不迟!” 所有的人都惊看紫薇,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好!”乾隆好奇起来;“你念!念诗也救不了这个老刁奴!” 紫薇就抬着头,清脆而哀婉的念起诗来: “月移西楼更鼓罢,渔夫收网转回家!雨过天晴何需伞,铁匠熄灯正喝茶。樵夫担柴早下山,猎户唤狗收猎叉。美人下了秋千架,油郎改行谋生涯!人老不堪棒槌苦,祈求皇上饶恕她!” 乾隆怔着,一时之间,还不曾会意。 尔康已经明白了,忍不住走上前来,对乾隆拱手说道: “皇上!紫薇连续说了八个‘不打’!皇上就饶了容嬷嬷吧!” “八个‘不打’?”乾隆困惑的问。 “正是!”尔康解释着:“月移西楼更鼓罢,是‘不打更’,渔夫收网转回家,是‘不打渔’,雨过天晴何需伞,是‘不打伞’,铁匠熄灯正喝茶,是‘不打铁’!樵夫担柴早下山,是‘不打柴’,猎户唤狗收猎叉,是‘不打猎’,美人下了秋千架,是‘不打秋千’,油郎改行谋生涯,是‘不打油’!” 乾隆恍然大悟,看看尔康,再看紫薇。 晴儿听着看着,叹为观止,也走上前来,对乾隆屈了屈膝,诚挚的喊道: “皇上!金牌令箭再加一首‘不打诗’,皇上就算不被紫薇的诚恳和善良感动,也该被她的机智和才情感动吧!请皇上也‘月移西楼’,‘雨过天晴’吧!好不好?” “皇阿玛!”永琪跟着说:“已经打了十扳,对容嬷嬷这个年龄来说,惩罚得足够了!” 小燕子也开口了: “皇阿玛,大家都求你,那……你就算了嘛!不要那么残忍嘛!” 乾隆看看众人,大大一叹,摔摔袖子说: “罢了罢了!朕输给这些孩子了!”就喊道:“停止吧!不要打了!免得到了最后,还是朕落了一个‘残忍’!容嬷嬷,你这条烂命,我暂时留着!下次,你再犯毛病,我把你碎尸万段!到时候,就算十个金牌,一万首‘不打诗’,也救不了你!” 容嬷嬷滚下了凳子,爬行到乾隆面前,磕下头去,老泪纵横的说: “奴婢知错了,奴婢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说完,又爬行到紫薇面前,匐伏于地,泪不可止,哽咽的说道:“紫薇格格,奴婢谢格格不杀之恩……谢谢……谢谢……谢谢……谢谢……”再对尔康、永琪、小燕子、晴儿磕头不止:“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奴婢……给你们磕头了!” 乾隆瞪着皇后,余怒未息的命令: “你们主仆二人,回到坤宁宫去闭门思过吧!” “臣妾遵命!”皇后低声下气的说。 皇后就走了过来,扶起容嬷嬷。主仆二人,就一边拭泪,一边彼此搀扶着,蹒跚跚的、颠踬的向坤宁宫走去。 大家看着皇后和容嬷嬷的背影,都不知道是悲是喜,全部怔怔的出神了。 第十一章 乾隆虽然饶了皇后和容嬷嬷,但是,心里的余怒未息。这晚,他在延禧宫,看到哭哭啼啼的永-,就更加按捺不住自己的火气,他对永-气冲冲的说: “你不要再闹小孩脾气了!从今天起,你的童年结束了!你要学着做一个‘大人’!谁叫你娘这么不争气,你只好去承担!担得下来,你会成为一个忍辱负重的男子汉,担不下来,你就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奶娃娃!所以,擦干眼泪,不许再哭了!朕最不喜欢,看到男孩子掉眼泪!” 永-怯怯的看看乾隆,看看令妃,忍着泪,吞吞吐吐的说: “可是……我想回到坤宁宫去,我要去看看我额娘……” “不要再提你额娘!”乾隆吼着:“你那个额娘,等于已经死了,以后,令妃娘娘就是你娘!你认清楚!” 永-眨着大眼,委屈的瘪着嘴,不敢哭。 “可是……可是……” “不要再说可是了!”乾隆大声的一吼。 永-吓得一颤。令妃急忙上前打圆场,拉着永-的手说: “好了好了,十二阿哥跟皇阿玛说,都听皇阿玛的话!在我这儿,也很好呀!有七格格和九格格跟你玩,还有一个小阿哥。我这儿人多,比坤宁宫热闹多了!”就回头喊:“快拿点心来给十二阿哥吃!” “是!” 宫女们端着盘子,各色点心糖果捧上桌。永-看着糖果,眼中依旧泪汪汪。 “可是……” “说了不许说‘可是’,为什么还要说?”乾隆怒喊。 永-一吓,“哇”的一声,就哭了。 乾隆气得不得了,在室内走来走去。 “说了不许哭!还哭!还哭!” 令妃面对这样的永-,也有一些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太监大声的通报: “紫薇格格到!晴格格到!” 只见紫薇和晴儿联袂而来。令妃眼睛一亮,如见救兵。 “皇阿玛吉祥!令妃娘娘吉样!”紫薇行礼如仪。 “皇上吉祥!令妃娘娘吉祥!”晴儿也忙着行礼。 “来得正好!来得正好!”令妃急忙喊:“紫薇,赶快劝劝你皇阿玛,正在这儿和十二阿哥生气呢!十二阿哥吵着要娘,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乾隆看着紫薇,知道她一定有话要说,就沉声问: “紫薇!你已经表演了一首‘不打诗’,现在,你是不是为了十二阿哥而来?你还有什么诗要念吗?” “是!我有两句诗要念!”紫薇勇敢的看着他,真的念起诗来:“母别子,子别母,白日无光哭声苦!” “这首诗用得不当!”乾隆生气的说:“朕让他们母子分开,是为了永-的前途!跟着那样的娘,学的全是勾心斗角,看到的全是阴谋诡计!耳濡目染,将来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 “皇上!”晴儿屈了屈膝:“老佛爷派我过来,要为皇后娘娘求个情,也为十二阿哥求个情!今天,皇后娘娘是真的得到教训了!老佛爷说,她愿意负起监督的责任,看着十二阿哥长大!请皇上把十二阿哥还给皇后娘娘吧!” “哼!只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乾隆一拂袖子。 紫薇就上前,挽住了他的手,微笑的说: “可是……皇阿玛也不能让令妃娘娘背这样大的责任呀,这太不公平了!” “怎么说?” “你让令妃娘娘怎么做人嘛!”紫薇看着乾隆:“十二阿哥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多少眼睛看着,打不得,骂不得,管不得!人人会说话!稍有疏失,宫里的口水都会把娘娘淹死!再说,娘娘已经很忙了,七格格才八岁,九格格才六岁,小阿哥才一岁……她自己的儿女都忙不过来了,你又给她加一个,她怎么带呢?” 乾隆愣住了,看看令妃。令妃呼出一大口气来,如释重负: “哎!这个紫薇,可真说到我心坎里了!皇上,要臣妾带十二阿哥,是臣妾的光荣,可是……就像紫薇说的,臣妾也有许多不便之处!何况,十二阿哥这样思念着亲娘,臣妾接手,只怕无论如何,不能取代亲娘的地位呀!” 晴儿就接口说: “皇上!晴儿知道皇上深爱十二阿哥,怕他变坏,怕他不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儿。但是,现在让他离开亲娘,又在这么恶劣的气氛之下,他心里的阴影要怎样除去呢?这样,对他真的好吗?” 紫薇再接口: “皇阿玛!现在把十二阿哥送还给皇后娘娘,就算皇后娘娘是铁打的心,也会融化了!皇阿玛何不乘此机会,彻底收了皇后娘娘的心!记得在南阳的时候,皇阿玛一再跟我说,家和万事兴!我为了‘家和’而回来,好想和皇后娘娘化干戈为玉帛……皇阿玛,你帮我一个忙,让我做个人情,把十二阿哥送到坤宁宫去!好不好?” 乾隆看着紫薇,知道她处处在为大局设想,这样逆来顺受,以德报怨,实在让人不能不满心折服,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终于,他叹了一口长气,说: “永-!你这个紫薇姐姐,说服力太强了!罢了罢了,你记住紫薇姐姐的好,不要忘了!跟她回坤宁宫去吧!” “谢谢皇阿玛!对于十二阿哥的未来,你大可放心!”紫薇深深的一屈膝,笑着,凝视乾隆:“虎父焉有犬子?” 乾隆笑了。 紫薇和晴儿,就拉着永-的手出门去了。 坤宁宫里,真是一片愁云惨雾。皇后和容嬷嬷正在相拥而泣。容嬷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仆伏在椅子上,紧紧攥着皇后的手。皇后心痛的看着她: “这会儿疼得好些吗?要不要再吃一颗紫金活血丹?” 容嬷嬷满面泪痕,却拼命给皇后擦泪。 “娘娘!奴婢不疼了!你别再心疼奴婢了……我真是担当不起啊!” 皇后看看窗外的夜色,想着永-,眼泪不停的掉: “不知道永-怎样?这孩子认床,换了床,他会睡不着的……” “娘娘!”容嬷嬷落泪说:“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明儿个天一亮,奴婢就去延禧宫,悄悄的看看十二阿哥怎样,缺什么,咱们赶快给送过去……娘娘,我知道你心里有多痛,如果现在,奴婢的脑袋可以换回十二阿哥,奴婢宁愿一死啊!娘娘……我真对不起你……” 皇后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正在这时,外面陡然传来太监大声的通报: “紫薇格格到!晴格格到!十二阿哥到!” 皇后和容嬷嬷惊跳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后惊呼着: “十二阿哥!我有没有听错?” “十二阿哥!是十二阿哥!”容嬷嬷喊着。 两人立刻仓皇起立,跌跌冲冲的冲到门口。 房门一开。门外,紫薇和晴儿,一边一个牵着永-的手。 “皇后娘娘,”紫薇屈了屈膝,温柔的说:“我把十二阿哥从皇阿玛那儿要回来了!你不要伤心了!” 皇后的眼泪,像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她张开手臂,把永-紧紧的,紧紧的抱在怀里。 “皇后娘娘,老佛爷说,要你珍惜现在拥有的,不要再失去了!”晴儿看着皇后,也柔声说。 皇后哽咽着,抬起泪眼,看着紫薇,心里,像烧着一锅沸腾的油,烫得她全身每个毛孔都痛。此时此刻,她对紫薇所有的仇视,全部化成感恩和悔恨。她很想说什么,无奈嘴唇抖动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容嬷嬷看到紫薇居然把十二阿哥送回来了,简直恨不得为紫薇而死。以前做过的种种错事,现在,像是几千几万根针,深深的刺在心坎里,说不出的痛,说不出的悔。她对着紫薇和晴儿一跪,老泪纵横,诚心诚意的磕下头去,仆伏在地,泪不可止,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出走的孩子回来了,宫里的战争平息了,香妃的事情过去了,皇后也变得谦卑虚心了。太后心里安慰,对紫薇和小燕子这两个“民间格格”,也不能不心悦诚服的接受了。可是,有件心事,一直未了。 这天,她把尔康召进了慈宁宫,决定把心事作个了断。摒退左右,她凝视着尔康,郑重的问: “尔康,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找来?” “臣不明白!”尔康恭敬的回答。 “我特地把晴儿支开,就为了和你谈一点知心话!自从我打五台山回来,就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你说,但是,宫里接二连三的出事,你们几个闹得惊天动地,我这些话就全部压在心底,始终没机会说。现在,已经不能不说了!” 尔康有些惊怔起来,神情一凛。 “不知老佛爷有什么吩咐?” “我就明说了吧!”太后盯着他,认真的说:“我知道你对紫薇的一片心了,我也终于被你们两个感动了。紫薇这丫头,我看到今天,不得不承认,她的才华人品,都没话可说!我没办法再挑剔她了!我决定接受她,承认你们的婚姻!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同时接受晴儿!” 尔康大大一震,脸色立刻变了,急喊: “老佛爷!请三思!” “我已经三思过了!我想来想去,晴儿这样好的姑娘,不会辱没了你!让你同时拥有她们两个,你也不会吃亏!我相信你不会亏待晴儿,也相信紫薇宽宏大量,不会欺负晴儿!如果你对紫薇有所顾忌,我就亲自去跟她谈!只要她同意了,谅你也不能不同意!” 尔康大急,双手一拱,惶急的说: “老佛爷!请千万不要去跟紫薇谈!如果老佛爷开口了,紫薇就算有千难万难,也会点头答应!可是,这件事是不对的,我只有一份感情,怎么可能平分给两个人?晴儿不会辱没我,可我会辱没晴儿的!老佛爷,你那么疼晴儿,怎么忍心让她走进-个预见的悲剧里去呢?” 太后不悦的一皱眉头: “预见的悲剧?这是什么话?我听不懂!” 尔康真挚而恳切的看着太后: “臣心里只有一个紫薇,再也容纳不下别人!今生今世,愿和紫薇相依相守,共度一生,如果臣对紫薇有二心,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这是什么话?”太后勃然变色:“我这样好好的跟你谈,你居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你不想想……受委屈的不是紫薇,是晴儿呀!” “如果这样安排,受委屈的是三个人!我,晴儿,和紫薇!”尔康激动的说:“老佛爷,紫薇自从进宫,受到的大伤小伤无数,面对的问题重重,她全部用一颗宽容的心来接受,用一种‘大爱’的精神来包容!只有这‘一夫二妻’,是她不能接受的事,也是我无法接受的事!请您尊重我们两个的意志吧!” “你怎么知道她不能接受呢?我看她和晴儿投缘得很,两人像姐妹一样!” “老佛爷!紫薇不是一个神,她是个人,是个女人!她有女人的纤细,有女人的敏感,也有女人的嫉妒和自私!事实上,晴儿也一样!请您不要把紫薇想像得太清高,也不要把晴儿想像得太清高,更不要把我想得‘太能干’!我自认没有同时爱两个女人的‘能力’!如果我接受了老佛爷的安排,我就太对不起紫薇了!也太对不起晴儿了!我不能这样伤害紫薇!也不能这样伤害晴儿!这样做,紫薇会痛苦,我会左右为难,晴儿会伤心!最后,我们三个都会崩溃,都会毁灭!我们都是聪明人,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件愚蠢的事呢……” 尔康话没说完,晴儿从里面走了出来,拍着手,大声说: “尔康!说得好,说得太好了!我为你鼓掌!” 尔康和太后都吃了一惊,尔康就狼狈的看晴儿,结舌的说: “晴儿……对不起……我……我……” “有什么对不起?说得那么有理,让我又是感动,又是佩服!”晴儿坦荡荡的笑着说,转向太后:“老佛爷!你老人家把我支开,就为了要强迫尔康收留我啊?我不是跟您说得清清楚楚了吗?我不要尔康,我不要心里只有紫薇的尔康!如果您一定要把我许给尔康,需要先把紫薇从他心里除去,要不然,就太侮辱我了!今天,就算尔康答应了,我也会拒绝的!尔康说得对极了,这样做,是对我们三个的伤害!尤其,是对我的伤害!因为他们两个毕竟彼此有情,我算哪根葱?哪根蒜呢?” 太后一怔,看着她说: “晴儿,我知道你有你的骄傲……可是……” 晴儿就上前,把太后拉到一边去,低声说: “我可不可以去和尔康谈一谈?” 太后愣了愣,以为晴儿要去亲自说服尔康,就点了点头。 晴儿走向尔康,说: “我们到御花园里走走!” 两人走进花园,晴儿一看,没人注意他们,就急促的说: “老佛爷一意孤行,你可别当成是我的意思,那就让我无地自容了!” 尔康凝视她,对她的感觉真是复杂极了。 “晴儿,如果我有伤到你,希望你不要生气,不要介意,我……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好,这一年以来,你一次又一次的帮助我们,为我们奋不顾身!你为紫薇做的,为小燕子做的,为我做的,为五阿哥做的……每一件事,点点滴滴,都在我心里!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曾经说过,愿意为你粉身碎骨,只是……” 晴儿抬起清亮的眼睛,坦白的看着他,温柔的打断了他: “你不要说了!你心里的每句话,每个思想,每种感觉,我都非常了解!自从亲眼目睹你和紫薇的这场爱,我心里充满了感动和震撼!好羡慕你们,也一心一意希望你们幸福!”她笑了笑,很自负的说:“聪明如我,怎么会让自己夹到你们中间,去坐冷板凳呢?那……岂不是太贬低我自己了?难道我不配拥有我的尔康吗?” 尔康震动极了,深深的看着她,眼里是真正的折服。 “晴儿!你变了!” “哦?” “你不再是跟在老佛爷身边,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你已经是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女人了!紫薇说过,你满腹诗书,才气纵横!是埋在冰山下面的火种,外表‘清冷孤傲’,内在‘热血奔腾’!我想,她分析的你,是最最真切的你!” 晴儿一怔,感动的问: “她这样说我?” “是!我们离开了皇宫,常常谈到你!” 晴儿有些震撼,眼里闪耀着光彩,心想,知我者,紫薇也! “紫薇,她了解我!”她看着尔康:“你和紫薇,是我的知己!我想,我们一直活到白发苍苍的时候,依然可以在一起赏雪看月亮,我才不要破坏这种美好的关系!所以,不要把老佛爷的提议放在心上,我会说服她的!你欠我的情,就用你们一生的友谊来还吧!” “是!一生的友谊,绝不改变!”尔康诚恳的说。 两人就深深的互看着,把所有的感觉,都归纳到一种最真挚而高贵的友谊里去了。他们两个都知道,人生,有很多的变数,即使是恩爱夫妻,也不见得会天长地久。但是,他们这种友谊,穷此一生,都不会改变了。在后来的很多很多年里,他们确实证实了这一点。那些后话,我们就按下不表。 回到当时,晴儿和尔康一番恳谈以后,她回到慈宁宫,向太后再一次表白了自己: “老佛爷!请宠我一次,不要把我许给尔康!我才不要‘娥皇女英’,我不是‘娥皇’,也不是‘女英’!尔康那么爱紫薇,如果我跟了他,我还有什么地位?虽然以前我对他动过心,那已经过去了!现在,他只是我的大哥!请老佛爷再也不要反对他和紫薇,那就是对我的好了!”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你也有‘蠢蠢欲动’的感情……”太后困惑的说。 “我还是有那种感觉,但是,不是对尔康!是对虚空中的某个人物,是一种幻想和梦想!我也希望和紫薇一样,拥有一个心里没有其他女人的人!” “哪有那样的人?就算有,你也遇不到!你现在不要尔康,将来怎么办?” 晴儿看着太后,深思的说: “我知道老佛爷是真心疼我,处处为我想!这样吧,老佛爷给我一个权利,让我可以选择我的未来吧!如果有一天,我看中了那个人,我一定坦白告诉老佛爷,那时候,老佛爷再帮我做主!” 太后宠爱的看着她,没办法了,只好把尔康留给紫薇了。 “那……就这么办吧!到时候,你可别害臊不说啊!” “到时候,我再也不会把机会放过了!”晴儿如释重负,笑了。 于是,这天,太后扶着晴儿的手臂,来到了漱芳斋。 “紫薇!小燕子!我特地来看看你们两个,天冷了,这个漱芳斋,还缺什么不缺?”太后慈祥的、关心的问:“棉被够暖吗?冬衣要不要再做几件?我看你们两个丫头,都穿得满单薄的!” 紫薇、小燕子惊愕的看着太后,这是第一次,她们两个听到太后这样温暖的谈话,两人都震动着。尔康和永琪,站在两人身后,也是一脸的惊奇。紫薇急忙屈了屈膝,感激的说: “老佛爷,我们什么都不缺,漱芳斋里,吃的喝的用的穿的,真是应有尽有!谢老佛爷关心!” 太后看看永琪和尔康,两人有点紧张。因为,又被太后抓到,一早就到了漱芳斋。尔康尤其紧张,不知道上次的提议摆平了没有?万一太后和紫薇谈什么,岂不是又要天翻地覆?他不由自主的去看晴儿,晴儿了解他的不安,立刻给了他一个稳定的微笑,尔康心情稍定。太后的眼光,也落在尔康脸上: “尔康,你的阿玛被你们几个连累,这次也辛苦了!额娘可好?” 尔康受宠若惊的禀道: “回老佛爷,阿玛和额娘,看到我回家了,两个格格也身体健康,高兴得不得了,什么都好!” “那……尔泰什么时候回来呢?” “尔泰本来已经要动身了,可是,塞娅有了身孕,巴勒奔说什么都不肯让她在这个时候动身,所以,恐怕还要过一阵!好在,我已经回家了,阿玛他们也安心了!” “有了身孕?太好了!”太后喜悦的说:“没想到弟弟赶在哥哥前面了!我看,你们两对大喜的日子,也要赶紧挑一挑了!赶明儿,我就跟皇上研究研究!” 尔康和永琪一听,惊喜交集。紫薇羞涩的低下头去,小燕子转着眼珠,装糊涂。 永琪就一步上前,诚挚坦白的问道: “老佛爷,你不反对我们的婚事了?” 太后看了看永琪,看了看小燕子,走过来,一手拉住永琪,一手拉住小燕子,说: “永琪,这个孙媳妇儿,不是我挑的,心里总有些不踏实!但是,你们用事实说服了我,我好感动!是的,我不反对你们了!我接受你们,也希望你们接受我!” 永琪太感动了,喊着: “老佛爷!谢谢你!” 太后就放掉了永琪和小燕子,转身拉过紫薇和尔康,再说: “还有紫薇和尔康,你们这一对挨过了好多大风大浪,彼此还是这么坚定。我实在不能不感动!我不再阻碍你们了,我祝福你们!” 紫薇惊喜交集,感激的说: “老佛爷!能够得到您的祝福,紫薇再也没有奢求了!” 尔康也喜出望外,一迭连声的说: “谢谢老佛爷的了解,谢谢老佛爷的成全!更谢谢老佛爷的包容和……一切一切!” 小燕子又惊又喜,看着太后,简直不敢相信,张大眼睛说: “老佛爷!我以后说错话的时候,你还会不会生气呢?” “不生气了!”太后微笑的说:“我把它看成是‘回忆城一奇’吧!” “回忆城?”小燕子愕然的嚷:“老佛爷也知道回忆城?” 晴儿笑嘻嘻的插口了: “是我告诉老佛爷的!你们那些惊险刺激的故事,我一件件都说了,现在,才说到第三章,老佛爷听得好有兴趣呢!” “老佛爷,你都知道了呀?不怪我们吗?”紫薇不相信的问。 太后看着紫薇和小燕子,亲热的说: “两个丫头,以前我对你们有很多误会,你们也不怪奶奶了吧?” “奶奶?”小燕子张大眼睛。 “是啊!一般家庭里,不都叫‘奶奶’吗?记得有人跟我说过,这‘老佛爷’三个字实在别扭,我现在也好想当个普通的‘奶奶’呢!” 小燕子好感动,好惊喜,热烈的喊道: “奶奶!我好幸福啊!我现在有爹,有哥哥,又有奶奶了!那……我那些大错小错,你都原谅了吗?” “紫薇不是说了吗?人生,最大的美德,是‘饶恕’!”太后说。 “老佛爷!有你这几句话,我真是庆幸我们回来了!”紫薇含泪喊。 太后就把两个姑娘紧紧的拥在怀里了。 尔康和永琪看着,两人眼里都绽放着光彩,感动得不得了。 晴儿微笑的看着这一切,眼中含泪,唇边带笑。尔康就走到晴儿身边去,对她感激的、诚挚的说: “晴儿!谢谢你!” 晴儿对尔康一笑。 宫里的事,暂时告一段落,现在,要谈一谈会宾楼。 这晚,会宾楼重新开张了。开张的场面,实在盛大。 只见一排身穿红衣的青年,正在有力的击鼓。鼓声隆隆。 柳青、柳红、金琐一身光鲜,笑嘻嘻的站在会宾楼门口,喜气洋洋。 小燕子、紫薇、尔康、永琪、箫剑环绕在柳青柳红金琐身边,大家兴冲冲东张西望。宝丫头站在紫薇身边,更是兴奋。 街道两旁,挤满看热闹的群众。 小燕子对柳青柳红嚷着说: “今天会宾楼重新开张,应该比上次开张还要隆重才对!我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送什么贺礼给会宾楼才好!舞龙舞狮已经不够看了!所以呢,今天的节目,全是尔康设计的!” 尔康双眸炯炯,诚挚的看着柳青和金琐,眼里盛满了千言万语,说: “柳青,金琐!上次在南阳,你们的婚礼办得好简陋,我心里一直有着深深的歉意!你们两个不知道,我对你们有多少的祝福,有多少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们就心照不宣了!今天,这个庆贺的点子,是为了要会宾楼永远兴旺,要你们两个的感情,永远热烈!” 柳青非常感动,迎视着尔康的眼光,也诚挚的说: “尔康!我可没有你这么会说话,可是,我心里一直憋着一句话,始终没有机会告诉你!就借现在跟你说了吧!” “是!请说!” 柳青一抱拳: “谢谢!谢谢你做的每一个决定,谢谢你敢于向传统挑战,追求你要的,也敢于向传统的观念说‘不’,这样,我才有了今天的幸福!”他搂着金琐,深刻的看着尔康:“我们终于各有各的幸福了!我是糊里糊涂闯来的,你是辛辛苦苦经营的!” 紫薇感动的叫了起来: “柳青还说他不会说话,说得这么好!金琐,是你教他的吗?” 金琐脸红红的,看看柳青,看看尔康,心里,洋溢着喜悦,也诚挚的说: “小姐,尔康少爷,我也一直欠你们一声谢谢!我那么笨,差点辜负了你们的好意。现在,我真的过得很好,很满足,谢谢你们了!” 小燕子大声的嚷嚷起来,打断了他们: “你们几个不要在那儿肉肉麻麻的谢来谢去了!老实说,你们都该谢我才对!没有我糊里糊涂当了还珠格格,哪有你们这么多精彩的故事?” “小燕子这句话对极了!就是这样,尤其是我,没有她糊里糊涂,我这一笔不知道要记到哪里去?”永琪开心的喊着。 “还有我这一笔,也不知道要记到哪儿去?”箫剑接口。 “所以,还是小燕子最伟大!”柳红笑着。 “可不是!可不是!”小燕子得意的喊着。 鼓声突然加重。宝丫头惊喊: “来了来了!好漂亮啊!哇……” 群众全部骚动了,大家都对街上看去。 只见从街道尽头,有无数身穿红衣的青年,手持燃烧的火炬,非常壮观的奔到会宾楼前。他们舞动着火炬,随着鼓声,嘴里整齐划一的喊着: “永远兴旺!永远灿烂!永远兴旺!永远灿烂……” 这时,一辆马车驶来,停下。福伦扶着便装的乾隆,走下车来,许多便装的侍卫,站在街对面,惊奇的看着。乾隆看到这样壮观的火炬,看得目瞪口呆了。 “这个会宾楼开张,这么壮观啊?”乾隆问福伦。“太让我意外了!” “大概他们太高兴了,这个会宾楼,是那些孩子在‘回忆城’外的一个‘家’!”福伦说:“这个家失而复得,他们就有点得意忘形了!” “让他们得意忘形吧!”乾隆理解的点了点头:“当他们要摆脱回忆城的拘束,当他们偶而要放浪形骸的时候,就到这儿来!” 鼓声和音乐乍然加强。 那些红衣青年,就非常壮观的跳起一支“火炬舞”。夜色里,那火炬灿烂夺目,舞得让人目不暇接。在这些火炬之中,另有一队青年,穿着耀眼的翠蓝色服装,抬着许多大酒坛,舞动着出来。大家随着激动的音乐声,鼓声,跳着一支“痛饮狂欢”舞。一时之间,但见火炬点点,舞者穿棱跳跃,酒坛酒杯,在舞者间滚动,觥筹交错,光影流离,真是叹为观止。 四周围观的群众,看得如醉如痴,大家掌声雷动,疯狂的喊着: “好!好!好!” 表演完了,众表演者停下舞蹈,高举火炬,整齐的喊道: “祝会宾楼永远兴旺!永远灿烂!” 然后,舞者让开通路,站在大门两边,把街道照射得如同白昼。 柳红就高声对群众喊道: “今天会宾楼重新开张,欢迎各位进来,和我们一起庆祝,今晚的酒莱,本店全部免费招待!” 群众高声叫好,欢声四起,大家争先恐后的跑进了会宾楼。 “我们也去庆贺庆贺!”乾隆对福伦说,迈开大步,也走进会宾楼。 会宾楼内,张灯结彩,高朋满座,真是热闹得不得了。 柳青、柳红、宝丫头、金琐都穿梭在人群中,忙着给每一桌上酒上菜。 尔康、紫薇、小燕子、永琪、箫剑坐在老位子上,看到这样热闹的场面,人人满面笑容,个个乐不可支。小燕子坐不住,嚷着: “我去帮他们上菜!” “你别去了!”永琪一把拉住她:“等会儿又把茶盘砸了,把客人烫了!你这种‘记录’太多,还是安安静静坐在这儿比较好!” “我哪有?我哪有……” “你就有!好多次了,说不定还会跟人打架……”尔康说。 “打架才好呀!不打不相识,一次打来一个蒙丹,一次打来一个箫剑!如果再打一场……” “说不定打来另外一场‘惊心动魄’!”箫剑接口说。 “就是!就是!反正好多‘惊心动魄’等着我们呢!”小燕子嚷着。 正说着,乾隆和福伦带着随从走来。 “哈哈哈哈!”乾隆大笑着:“我算见识了会宾楼开张的场面!这个火炬舞,下次在回忆城里,记得也给我办一次,让回忆城里那些‘土包子’,也开开眼界!” 众人全部惊跳起来。尔康震惊的喊: “阿玛!老爷,你们怎么来了?” “老爷一定要亲自来给你们这些‘生死之交’祝贺祝贺,我只得陪着老爷过来了!”福伦笑着说。 “赶快坐下!”尔康就抬头喊:“柳青!柳红!金琐……快过来!” “阿玛!你怎么不说一声?说来就来了?大意外了!”永琪惊喜的说。 紫薇、小燕子、永琪,急忙给乾隆和福伦搬椅子,摆筷子。 “老爷……你们亲自来,又要让我们大家手忙脚乱了!”小燕子喊。 “好像我们来得不对啊?”乾隆看着大家,又看福伦,笑着问。 “谁说?谁说?会让我们受宠若惊!喜出望外!”紫薇赶紧回答。 大家都忙着张罗乾隆,人人都兴奋着。只有箫剑,隐在众人身后,凝视着乾隆。他实在没有料到乾隆会亲自来祝贺,看到这样一个毫无架子,亲切慈样的乾隆,不禁深深震撼了。在这一刻,他明白了。尔康是对的,上苍用了另一种方式,来化解这个仇恨,它安排了一切,补报了小燕子。他再看小燕子,那个粗枝大叶的小燕子,那个糊里糊涂的小燕子,那个毫无心机的小燕子,那个笑口常开的小燕子,那个大而化之的小燕子,那个天真莽撞的小燕子……他忽然疑惑起来,这个小燕子,真的是他的妹妹吗?本来,回到北京,他很想带小燕子去见见静慧师太,把这个身世之谜,彻底弄清楚。但是,他却始终没有做。一来,小燕子不求甚解,对当年的事,已经不再追究了。二来,他竟然有些怯场,不敢去求证了。记得,静慧师太说过,当初庵里,收养了好几个孤儿。既然有好几个孤儿,谁知道小燕子是不是小慈呢? 箫剑在这儿出神,柳青、柳红、金琐早就奔了过来。柳青惊呼着: “老爷!我们有没有看错?会宾楼有老爷大驾光临,实在太光彩了!” “柳青柳红金琐,”乾隆真心真意的说:“我带着最大的诚心来这儿,祝贺这个酒楼的‘劫后重生’,我知道,这个酒楼里,有你们大家的欢笑,希望,这个欢笑永远延续下去!”就爽朗的喊道:“永琪!给我拿大酒杯来!我要跟大家喝一杯!” “是!”永琪欢声应着。 酒杯排在桌上,一个一个注满。 乾隆举着杯子,诚挚而欢乐的,大声说: “你们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你们的欢笑,就是我的欢笑!柳青,柳红,箫剑,你们这次帮助永琪他们逃亡,让他们远离伤害,我衷心感谢!来,我和大家干一杯!” 箫剑听到乾隆一一点名,也点到自己,不禁一震。跟着众人,拿起了酒杯。心里,实在是百感交集,如果干了这杯酒,是不是表示“千古情仇”就“一口吞”了呢?正在胡思乱想,大家的杯子相碰,发出清脆的铮然一响,大家都一仰头,干了杯子,他也只得干了。 永琪再倒满了乾隆的杯子,乾隆忽然转向箫剑,深深凝视他,说: “箫剑!关于你和小燕子的故事,我始终没有闹得很清楚,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箫剑没料到乾隆有此一问,心中一跳,旋即镇定下来。他迎视乾隆,在乾隆那诚恳的眼神中,读出了那种真切的关怀。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确定,往日的仇恨,烟消云散了。这样一确定,他也就豁然开朗了。他对乾隆一笑,说: “你不用闹得很清楚,事实上,我也没有闹得很清楚!人生有些事,不必很清楚!活得快乐,活得心安理得,比什么都重要!我很高兴,我终于有这个机会‘认识’了你,你这么有‘人性’,这么有‘人情味’,实在远远出乎我的意料!” “说得好!这种赞美,我很少听到!他对我的意义很大!”乾隆怔了怔,说。 “对我也是!”箫剑低语。 尔康看着箫剑,听到他这番话,知道他终于彻底解脱了,欣慰得不得了。拍了拍箫剑的肩膀,感动的说: “老爷!箫剑!我们大家一定要干一杯,为了团圆,为了劫后重生,为了重新认识身边的人和事,为了会宾楼,更为了……我们化解了人生的许多仇恨,把不可能的事,都变成了可能!为了‘化力气为浆糊’!让我们大家痛痛快快的干一杯吧!” 箫剑看了尔康一眼,两人都心照不宣了。乾隆以为尔康指的是皇后和容嬷嬷,不住点头。大家更是各有所悟,都欢喜着,全部举杯。小燕子尤其高兴,嚷着说: “化力气为浆糊!化力气为浆糊!化力气为浆糊……这是一句很有学问的话,对不对?” “对极了!”大家异口同声的说。 “干杯!”乾隆喊。 众人一呼百应,欢声雷动的响应: “干杯!” 箫剑一口喝干了那杯酒。看着那个“化力气为浆糊”的小燕子,心里震动着。和小燕子的这番相遇,万一认错了妹妹,万一不是“兄妹相认”,那就是上苍给他的礼物,为了抽走他生命里最大的负担和哀愁。是,化力气为浆糊!这是一句很有学问的话,他笑了,一仰头,再干了一杯酒。 第十二章 这天,箫剑站在空地上,手里拿著那把家传的剑,正在教小燕子“方家剑法”。 紫薇、尔康、永琪都在一边观望。 箫剑郑重的说: “小燕子!要学剑法,一定先要明白什么叫做‘剑’!你以前学武功,根本不知道手里拿的是什么武器,所以会学得乱七八糟!你看,这是一把剑,不是刀,不是匕首,更不是棍子!你每次拿著剑,常常乱砍一气,那是错误的!剑,是用刺的!你要这样刺过去!” 箫剑就舞起剑来,但见剑气如虹,煞是好看。 小燕子看得目瞪口呆,佩服不已。 “哇!哇!太好了!我来!我来……” 小燕子就接过剑来,嘴里嚷道: “这是一把剑!一把很有重量的剑!一把有名的剑!这不是刀,不能用砍的!不是棍子,不能用打的!不是九节鞭,不能用挥的!不是斧头,不能用劈的……这是一把剑,要用刺的!” “对极了!好!开始吧!” 小燕子大喊一声: “方家剑法来也!” 小燕子就舞起剑来,只见她东刺一剑,西刺一剑,毫无章法,乱七八糟。 箫剑纳闷的看著,众人更是看得忍俊不禁。尔康和永琪对看了一眼,两人暗暗的摇摇头,都想起蒙丹教小燕子剑法的情形。看样子,历史又重演了。 箫剑看了半天,觉得小燕子完全不得要领,就嚷著说: “我要空手和你斗一斗,我会想办法抢你的剑,你把我当成你的敌人,一来,剑不能让我枪去,二来,想办法刺我!知道吗?” “那……我把你刺伤了怎么办?” “你试试看吧!”箫剑就一跃,跃到小燕子面前。 小燕子提剑就刺,箫剑用脚一踹,她手里的剑飞了出去,箫剑轻松的接住了剑。 “不行!我还没准备好,你就踢我!”小燕子抗议的喊。 “不忙!再来再来……不要急……”箫剑把剑递还给她。 小燕子才接住,箫剑一踢,剑又飞了。然后,大家就看著箫剑左一次,右一次的踢飞那把剑。然后,小燕子毛燥起来。再然后,小燕子火大的抓起了剑,大吼一声: “什么‘方家剑法’‘圆家剑法’,我不管了,小燕子剑法来也!”就双手握剑,一剑对箫剑当头砍去。 箫剑一踹,小燕子的剑又飞了。 “你是在教我,还是在耍我?”小燕子气坏了。 “你这样乱砍一气,会把剑砍伤!这把剑已经传了三代,可不能在你手里毁了!”箫剑忍耐的说。 永琪看得好著急,忍不住上来帮忙,接过了剑去示范: “小燕子,剑要这样拿,握牢了,用手腕的力气!刺出去的时候要稳,不能轻飘飘,也不能用蛮力!来,我和箫剑一起跟你练!你不要毛燥!” “好!我不毛燥,我沉住气!”小燕子就握著剑,对那把剑一本正经的说:“这是一把剑,这不是刀,不是木棍,不是九节鞭,不是斧头……” 尔康笑了笑,牵著紫薇的手,两人走开了。 一会儿,他们就远离了那个空院子。尔康看著紫薇,深思的问: “紫薇,你有没有一个怀疑,这个箫剑和小燕子,到底是不是兄妹?” “坦白说,我确实很怀疑!”紫薇点头。 “你想想,就凭箫剑说的那个故事,要证明小燕子是他妹妹,其实是很牵强的!一个静慧师太,能代表什么?已经隔了十几年,静慧师太怎么能凭游行时的一眼,就认出小燕子是小慈?箫剑会不会认错了妹妹?” “看小燕子练剑,还真的有点疑惑呢!不过……”紫薇笑了笑:“错了又怎样?对了又怎样?都是一样的,是不是?箫剑很满足.小燕子很幸福,他们很快乐,享受著有亲人有家人的感觉!真好!皇阿玛还不是错认了小燕子,依旧错有错著!如果箫剑也认错了妹妹,那么,小燕子真是命中注定,要当大家的‘还珠格格’!连箫剑自己都说了,不必很清楚!说不定,箫剑也知道,这个‘妹妹’靠不住!” “是!”尔康点头:“反正‘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 “是!”紫薇笑著:“何况‘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尔康深深的看著紫薇,唇边带著欣赏的笑。 “于嘛?这样怪怪的看著我?” 尔康看了她半天,只说了一句内心深处的话: “紫薇……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紫薇迎视著他,眼里一片柔情。 “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你!” 箫剑教小燕子剑法的同时,也开始教她认字念书。他拿了两本厚厚的书,对她郑重的说: “学成语和学剑一样,要从根本入手,最重要的,是你要先学会认字!等到字你都认识了,成语就不会解释得乱七八糟了!路要一步一步的走,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不管学什么,人生没有捷径!我这儿,有一部很好看的书,你拿回去看,看不懂的字,就问紫薇永琪他们,看完这部书,你认字的本领,大概就不错了!” 小燕子兴冲冲拿起那部书。只见封面印著三个大字:“水浒传”。 “水许传啊?”小燕子喊,“浒”宇念成“许”,“传”念成传染的“传”。 尔康、永琪、紫薇想笑又忍住了。 箫剑纳闷的看著小燕子。 尔康和紫薇相对一看,心里的疑惑更深了。看样子,这个小燕子和箫剑,没有多少共同的血液! 转眼间已是隆冬,一连下了几场雪,天气冷得不得了。但是,漱芳斋里,却是温暖如春。熊熊的炉火,烧得瞪旺的。紫薇、尔康、永琪、小燕子正在围炉取暖,磕瓜子,吃点心,喝热茶,谈谈笑笑。突然,外面传来小邓子小卓子的通报: “皇上驾到!” 四人急忙起身,乾隆已经大踏步跨进房。 大家赶紧请安,叫皇阿玛的叫皇阿玛,叫皇上的叫皇上。 紫薇、尔康、永琪、小燕子急急忙忙给乾隆搬椅子,递暖炉,拿靠垫。 “赶快坐到火边来!这么冷,不管从哪个宫过来.都要走上大半天!”紫薇说。 “皇阿玛!快用热毛巾擦擦脸!”小燕子递上热毛巾。 “皇阿玛!快喝口热茶!”紫薇递上热茶。 “这个暖炉抱在怀里,一会儿就暖了!”尔康递上暖炉。 “这个靠垫垫在背后,要不要一条毡子?”永琪递靠垫,大家忙得不亦乐乎。 乾隆看著四人,心里真是安慰极了: “看到你们几个,我心里暖和极了,一点都不冷!你们大家在谈什么?” “回皇上,在猜谜语!”尔康说。 “谜语?”乾隆精神大振:“朕最喜欢谜语了!什么谜语,说出来让朕也猜一猜!” “小燕子最不争气了,”永琪笑著说:“我们出了一个最浅的谜语给她猜,她猜来猜去都猜不出来!” “是吗?是什么谜语?” “是一个字谜!”尔康就念谜语:“高的有,矮的没有,站的有,坐的没有,跳的有,走的没有!” “天堂有,人间没有,吃的有,睡的没有,嘴上有,手上没有!”紫薇接口。 “右边有,左边没有,哭的有,笑的没有,凉天有,热天没有!”永琪再说。 “小燕子,这个谜语你都猜不出来呀?”乾隆大笑:“听朕告诉你!骂的有,打的没有,谜语有,四书没有,唱的有,看的没有!” 小燕子听得糊里糊涂,一个头有两个大。 “什么这个有,那个没有的,我怎么弄得清楚嘛!” “大家都知道谜底了,只有你还是糊里糊涂!”尔康笑著说:“我再告诉你:小燕子有,紫薇没有!太后有,皇上没有,小邓子有,小卓子没有!” 听到都是自己熟悉的人物,小燕子兴趣来了。转著大眼珠拼命想,忽然福至心灵,哦了一声。 “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小燕子跳起身子,指手画脚的说:“箫剑有,尔康没有,小鸽子有,小骗子没有,这边有,那边没有!吹牛有,拍马没有……这个字就是一个‘口’字!” 众人喜悦的大叫著: “对了!对了,答对了!” 大家都惊奇的看著小燕子。乾隆也又惊又喜,高兴的喊道: “小燕子!你进步了!不但会猜谜,还会编谜了!” 小燕子就得意起来,开始吹牛了: “皇阿玛,你不要太小看我,我最近进步得不得了.箫剑教了我怎么学成语,又给了我一本好好看的书,让我看!他说学成语要先从学认字开始,我现在会认好多字,成语已经难不倒我了!” “啊?”乾隆睁大了眼睛:“这样啊!那么,你在看什么书?” “水许传!”小燕子大声的喊。 “水洗船?”乾隆惊愕的问:“有这样一本书吗?” “不是‘水洗船’!是‘水许传’!”小燕子嚷著:“那个‘许’字很奇怪,是三点水再加一个许不许的许字!” 乾隆明白了,眼睛一瞪: “这本书也弄到宫里来了?这是一本禁书呀……”想想,笑了:“算了算了,对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孩子来说,还什么‘禁不禁’的?何况,朕不得不承认,那是一本好书……”就忍著笑说:“好!这个‘水许传’里面说些什么?” “‘水许传’好好看,说许多英雄好汉的故事,里面有一个‘李达’,厉害得不得了!”小燕子嚷著。 紫薇、尔康、永琪面面相觑,都睁大了眼睛。 “李达怎么厉害?”乾隆再忍住笑。 小燕子眉飞色舞的回答: “他‘手舞两把大爹,有万夫不当之男’!” 众人喷茶的喷茶,摔跤的摔跤,手忙脚乱。 乾隆看著小燕子,哈哈大笑起来。 小燕子就笑著看乾隆,说: “皇阿玛!你笑够了没有?笑够了,我就告诉你,你被我骗了!刚刚是故意说错,来让你笑一笑的!我看的是水浒传,里面有一个李逵,手舞两把大斧,有万夫不当之勇!对了吗?” 乾隆大奇,不禁对小燕子刮目相看。 “原来你是骗朕的啊?看来,你是真的进步了!”就拍著小燕子的肩,赞美著:“孺子可教也!” 小燕子马上漏气了,睁大眼睛惊喊: “什么‘炉子可浇’?炉子不能浇水,一浇水就灭了!这么冷的天,没炉子可不行!” “哎!刚刚夸口,马上就泄底了!”永琪喊。 “哈哈哈哈!”乾隆纵声大笑起来:“小燕子,你真是朕的开心果呀!”笑了半天,他收住笑,轮流看著四人,大声说:“好!‘炉子不可浇’!你们的婚礼可要办了!” 四人一怔,尔康和永琪就大喜起来。 “皇上!你已经挑了日子吗?”尔康急急的问。 “朕再不挑日子,你们心里大概要把朕骂上千遍万遍了!” 小燕子和紫薇脸一红,扭著身子说: “哪有?哪有?” 乾隆瞪著紫薇和小燕子: “没有?真的没有?那就别急了!朕再留你们两年吧!” 尔康和永琪面面相觑,急得抓耳挠腮。尔康就赔笑的说: “皇……上……不知皇上挑的是哪一天?” “皇阿玛……”永琪也赔笑的说:“公主不急,王子急……” “哈哈!哈哈!”乾隆又大笑了:“朕不能再耽误你们了!朕特地到这儿来,就是要跟你们几个研究一下!是这样的,过完年,二月初二,是个好得不得了的好日子,除了这个日子,三个月之内,没有其他的好日子!朕和老佛爷翻遍了黄历,都觉得这个日子不能错过!朕想,同一天,让你们两对一起结婚!一个娶.一个嫁!要不然,就是永琪先娶小燕子,过三个月.紫薇再嫁!你们觉得怎样?” 尔康哪里还能再等三个月,急忙说: “我觉得同一天结婚挺好!紫薇和小燕子,情同姐妹,同一天结婚,显得更有缘份!再说,宫里办一次喜事就好了!皇上同一天,又娶媳妇又嫁女儿,双喜临门,也是皇宫里的一段佳话!” “就是!就是!同一天最好!就这么办吧!”永琪急忙附和。 乾隆体会出两个男儿的猴急,笑了。 “好!那么,就这么办!那天,两人一起从漱芳斋嫁出去!但是,这个漱芳斋,永远是你们两个格格的家,结婚以后,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也留在这儿!尔康得答应朕.随时让紫薇回来小住!” 尔康眼睛闪亮,喜悦的答道: “谢皇上成全!臣福尔康一定遵命,只要皇上有令,立刻让紫薇回宫!” “谢皇阿玛!”永琪也大声谢恩。 紫薇和小燕子,不好意思的转开了身子。 “还有,你们那些生死之交,还有小燕子的哥哥箫剑,都可以进宫,到漱芳斋来送你们两个格格上花轿,然后去景阳宫喝喜酒!婚后,还允许你们在漱芳斋设宴款待他们!尤其是箫剑,朕特准随时进宫,和小燕子兄妹相聚!” 紫薇、小燕子大喜,这才一齐屈膝谢恩。 “谢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著,就是一段忙碌的日子。皇室的婚礼,简直有准备不完的事。仅仅是两位格格的服饰,就忙得人仰马翻。几乎从头到脚,都要一件一件的定做。珠花、耳环、发簪、如意、春夏秋冬四季衣服。各色凤冠旗头,再加上鞋子用具……令妃带著几个娘娘,整天为两位格格的喜事筹备著。 吉辰的前三天,皇后和容嬷嬷,手里棒著两件描金绣凤的新娘装,走进院子。 “皇后娘娘驾到!” 紫薇和小燕子听到喊声,奔出门来。只见皇后和容嬷嬷,含泪的、虔诚的走近二人。皇后捧上手里的衣裳,诚挚的说: “紫薇,小燕子,我不知道怎样来表达我心里的歉意和谢意,你们大婚的日子快到了,我和容嬷嬷连夜赶工,给你们做了两件新娘礼服!这礼服的绣工是师傅绣的,针线活儿,是我们自己做的!看在一针一线.都是亲手缝制的份上,希望你们收下!” 紫薇和小燕子呆掉了。怎样都想不到,皇后会这样做! 容嬷嬷拼命点头,含泪看二人,哽咽的说: “奴婢给两位格格请安,奴婢每天在坤宁宫,给两位格格早烧香,晚烧香,祈祷格格健康快乐,事事如意!这两件衣裳,每一针,每一线,奴婢缝制的时候,都说一声‘对不起’,这是无数的‘对不起’堆砌起来的!请两位格格收下吧!” 紫薇怔怔的看著皇后和容嬷嬷,伸手接过了皇后手里的衣裳,震动的说: “皇后娘娘!容嬷嬷!紫薇好感动,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不是代表,我们以前的不和,通通过去了?” “通通过去了!”皇后眼泪一掉。 紫薇看著皇后,皇后也看著她。两人对视片刻,皇后眼底,盛满了温柔和求恕。和以前那个严厉的,苛刻的皇后,已经判若两人。紫薇看著看著,心里就被感动的情绪涨满了。她把衣服搭在手腕上,热情奔放的上前去,把皇后紧紧一抱,感恩的喊: “这一刻,正是我祈求了好久的一刻啊!老天终于听到我的心声了!” 皇后紧紧的拥著紫薇,泪水就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小燕子看得眼睛湿漉漉。 半晌,皇后放开紫薇,转向小燕子。 “小燕子,你呢?” 小燕子接过了容嬷嬷手里的衣裳,吸著鼻子,嚷: “哇!我这人最受不了人家对我好,你们这样一来,我就没辄了!天气好冷,皇后,容嬷嬷!你们进来烤烤火吧!” “谢谢你们!我们不坐了!” “两位格格,对于我所有所有的一切,请原谅!”容嬷嬷说著,就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给紫薇和小燕子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扶著皇后,两人颤巍巍的去了。 小燕子和紫薇,一人捧著一件新娘装,看著两人的背影,好久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终于,到了大喜的日子。 清宫的大婚,都在晚上举行。但是,白天,已经有很多的礼节。在这儿,就不再一一细述。跳过那些繁复的礼仪,让我们来看这个让人望眼欲穿的晚上。漱芳斋的院子里,张灯结彩,灯笼照耀如同白昼,乐队奏著喜乐。 两顶金碧辉煌的大红喜轿,停在院子里,一色红衣的轿夫,站在一旁等待。 无数的宫女盛装著,穿梭在阿哥格格和亲王命妇中,捧著喜盘,给客人们送喜糖。柳青、柳红、箫剑都来了,这真是一件破例的事情。由于两位格格在大厅里化装,客人们就在院子里,喜洋洋的寒喧著。小邓子、小卓子和其他太监也穿著红背心,跑前跑后,照顾一切。 大厅里真是热闹极了,宫女来往穿梭,脚步杂沓。 紫薇和小燕子,都是珠围翠绕,穿著皇后和容嬷嬷亲手缝制的吉服,坐在大厅里。明月、彩霞、金琐、晴儿、令妃及宫女们忙忙碌碌的围绕著二人,穿梭不停的给她们化装,戴帽子,戴首饰……简直忙得一塌糊涂。 “快快快!紫薇的胭脂还不够!金琐!给她涂红一点!今天是新娘子呀!”令妃喊著,招呼著,一下看这个,一下看那个。 “是!小姐,脸过来一点!明月!把灯拿过来!不够亮!”金琐喊著,她已经回宫好多天,来帮忙紫薇和小燕子打点一切。 “来了!来了!”好多宫女奔来.无数盏灯火照射著紫薇。 “不行不行!”令妃又喊:“小燕子的妆都花了!彩霞,赶快给她补一补妆!” “你们不要把我的脸涂成一个猴儿屁股!”小燕子嚷著。 “哎哎!今天当新娘子,怎么还是屁股屁股的!”令妃急忙说。 “新娘子还是有屁股!”小燕子又冒出来一句。 “天啊!”令妃快晕倒:“你就少说两句话!新娘子,要羞答答才对!” “我好紧张,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等下,那么多礼节,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做错!我一紧张,就喜欢说话,你们再不让我说话,我就会紧张得出冷汗了!呆会儿闯了祸,你们别怪我!”小燕子张大眼睛说,确实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怎么会闯祸呢?一路上都有喜娘搀扶著你,喜娘会在你耳边提醒你,要做什么。不会让你出错的.你放心好了!”令妃说。 “小燕子,你只要不说话,就不会出错!头巾一蒙上,你就闭紧嘴巴!新娘子说话,大家会笑话你的!知道吗?”晴儿也在一边叮嘱,就怕小燕子闹笑话。 小燕子紧张得拼命咽口水,睁大了眼睛,拼命点头,不敢说话了。 令妃突然惊喊: “苹果!苹果!赶快拿来!” 原来结婚时,新娘要带很多“吉祥物”,这苹果也是不可或缺的一样。众喜娘宫女到处找苹果,一时之间找不著,大家嚷著“苹果”,你碰我,我碰你,乱成一团。 好不容易,两个苹果拿来了。 令妃把苹果放在两个格格手里,叮嘱著: “紫薇,小燕子,苹果要牢牢的拿著,可不能掉了!” 紫薇紧紧张张的握著苹果,握得牢牢的。小燕子拿起苹果,想也不想,竟然“啊呜”一口,就咬了下去。 众人大惊,纷纷尖叫: “天啊!怎么把苹果给吃了?” 令妃又快晕倒了,急忙大叫: “小燕子,那个苹果是吉祥物啊,你怎么把吉祥物给吃了?” “吉祥物?什么吉祥物?”小燕子怔了怔,看著苹果:“我正饿得发昏,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苹果,怎么不能吃?” “那个苹果代表的是平安如意呀!”晴儿喊著。 “那……”小燕子伸伸脖子,把苹果吞下肚:“我把平安如意吞进肚子里,就更加安全了!” “不行不行!”令妃嚷著:“赶快再拿一个苹果来,快快快!” 一屋子的人,又大叫著“苹果,苹果”,东找西找,跑来跑去。终于,再拿了一个苹果来。小燕子握住了苹果,不敢再吃了。只听到金琐又大叫起来: “小姐的耳环,怎么只戴了一边?还有一个耳环呢?” “天啊!时间来不及了!赶快找!赶快找!” 宫女和喜娘又撞来撞去,嚷著“耳环,耳环”,忙忙乱乱找耳环。 “在这里!在这里!”晴儿从珠花篮子里,找到耳环,赶紧过去帮紫薇戴上。 紫薇正襟危坐,紧张得几乎不能呼吸了。晴儿拍拍紫薇的手: “放轻松一点!” 令妃突然大喊: “忘了吉祥锁!吉祥锁在哪儿?快找!快找!” 宫女喜娘们奔来奔去找吉祥锁,撞成一堆的.东西掉了的,真是忙得七荤八素。 “吉祥锁!吉祥锁!快找吉祥锁!”大家七嘴八舌的喊。 “吉祥锁好像还在慈宁宫!老佛爷收著呢!”晴儿说。 “哎呀!上轿的时辰都快到了!晴儿,你快去拿!”令妃惊喊。 “是!” 晴儿急急的往外冲,就和门外的箫剑撞了一个满怀。 晴儿差点摔跤,箫剑伸手扶住。晴儿一惊抬头,和箫剑的眼光接了一个正著。晴儿见一个英俊的陌生男子扶著自己,脸一红,却想也设想,就脱口说: “箫剑?” 箫剑看到这个宫装的美女,直呼自己的名字,就怔住了。他惊讶的看她,接触到她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刹那间明白了,脱口喊出来: “晴儿?” “是!我是晴儿!”晴儿打量了一下箫剑,眼睛闪亮。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箫剑也目不转睛的看著她。 “彼此彼此!”晴儿说。 大厅内,令妃大喊著: “晴儿!晴儿!吉祥锁找到了!在我怀里揣著呢!瞧我都忙糊涂了!” 晴儿急忙奔回大厅,到了大厅门口,又回头去看箫剑,正好箫剑也回头看她,两人目光再一接。箫剑笑了笑,晴儿怔了怔,两人就闪神了。 “晴儿!晴儿!如意环是不是在你那儿?”令妃一迭连声的喊著。 晴儿蓦的回过神来,喊道: “来了来了!” 她奔了两步,却忽然站住,再度回头。 箫剑正挺立在院子里,他的眼光不由自主的追著她。看到她两度回头,他就震住了。但见那大厅内.到处都悬挂著红色的灯笼,她就在无数灯笼的光影下,如梦似幻的站著,脸上带著一个如梦似幻的微笑。箫剑看著这样的晴儿,就怔怔的出起神来。 “晴儿!晴儿!你在哪儿啊?”令妃喊著。 “来了!来了!”晴儿这才掉头而去,奔进房。找出“如意环”,递给令妃。 箫剑兀自站在那儿,柳青走来,拍了他一下。 “你在看什么?”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箫剑喃喃的念。 柳青听不懂,纳闷的看著他。 大厅里,两位格格.总算打扮好了。令妃仔细检查著: “好了!吉祥锁带了!如意环带了,苹果带了……东西都带全了!” 喜娘上前催促: “令妃娘娘!上轿的时辰到了!” “喜帕!快把喜帕给她们蒙上!”令妃又喊。 喜娘拿著两块喜帕,遮上了紫薇和小燕子的脸庞。 顿时间,喜乐声大作。 十二个喜娘,扶起两个新娘,众人闹闹哄哄,紧紧张张,挤前挤后。宫女一冲,和喜娘撞成一团,大家叫的叫,退的退。两个新娘看不见,东转西转,喜娘慌忙扶住。然后.在吹吹打打中,两个新娘终于出了大厅,柳青柳红箫剑都上前,喊著: “紫薇,小燕子,恭喜恭喜!” 紫薇和小燕子都低垂著头,在喜娘的簇拥下,婷婷袅袅的走向花轿。院子里的宾客们掌声雷动,欢声四起,喊著: “还珠格格大喜了!紫薇格格大喜了!两位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鞭炮劈哩叭啦的响起,司仪大声喊道: “上轿!” 两个新娘在掌声中,鞭炮声中,喜乐声中,被送上花轿。 “起轿!” 轿子抬起。仪仗队,灯笼队,乐队纷纷就位,庞大的队伍走进了御花园。 尔康和永琪早就在漱芳斋门口等候,两人都是盛装,身上扎著红色彩绸,骑著两匹骏马,等候著迎娶他们的新娘。两人脸上,都洋溢著喜悦和幸福。 庞大的队伍出了漱芳斋,永琪和尔康就带著队伍前行。只见几十个红衣的宫女,舞动著宫扇花灯,在喜乐声中,迤逦前行。后面,跟著浩浩荡荡的灯笼队伍,二十对宫女手持红色的大灯笼,四十对宫女手持白色红字的小灯笼,也迤逦前行。再后面,仪仗队高举著各式华盖,亭亭如伞,跟著迤逦前行。再后面,是乐队,一路吹吹打打。再后面,才是十二对喜娘扶著的两乘花轿。 整个队伍,极为壮丽。一路上,宫女太监嫔妃和朝廷贵妇亲王们争著看热闹,掌声不断。队伍到了一个分岔路口,分成两队,尔康向宫外走,永琪向景阳宫走。各人带著他的新娘,走向他们那崭新的,喜悦的未来。 紫薇坐在花轿里,随著那花轿的颠簸,觉得整个人轻飘飘如梦如幻。她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心脏“崩咚崩咚”的跳著。她知道,尔康就在她的前面,要把她带进那个完全属于他的世界。终于,终于,终于……他们等到这一天了!坐在花轿里,她不禁思前想后,在这段短短的路程里,她几乎把第一次见到尔康以来的点点滴滴,在心头重新回忆了一遍。想著尔康种种的好,真是百感交集,甜在心头。 接下来是一连串的行礼,拜高堂,拜天地,夫妻交拜……跳过这一切的礼仪,让我们跟著两对新人,走进洞房。 尔康看著她的新娘。只见新娘盖著红头巾,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沿。六个喜娘分站两旁,捧著喜秤、交杯酒、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喜盘站立于侧。 尔康深情的看著新娘,脸上,是期待的,幸福的,感恩的神情。他缓缓的走向床前,站住了,眼光朦胧如梦,不敢相信的看著床上的新娘,心里疯狂般的自语著: “紫薇,我终于娶到了你!这条路,我们虽然走得艰苦,毕竟是苦尽甘来了!我用我的生命起誓,从今以后,我们的生活里,只有幸福,幸福,幸福……” 喜娘朗声说: “请新郎用喜秤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尔康激动欢喜得手都有些发抖了,拿起喜秤,挑起喜帕。 喜帕飞开,轻飘飘的落下,尔康定睛看著他的新娘,忽然大震。原来喜帕下,赫然是小燕子的脸! 尔康吓得跳了起来,失声大叫: “哇……” 小燕子抬头一看,吓得也大叫起来: “哇……” 两人就瞪著对方,都惊喊著: “哇……” 喜娘们一看,手里的喜盘,乒乒乓乓全体掉落地,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滚了一地。喜娘们也失声尖叫起来: “哇……” 新房里,顿时一片哇哇之声,小燕子“哇”了半天,惊得从床沿上跳了起来,也顾不得新娘子的形象了,喊著: “不许我说话,就会变成这样!好不容易我没出错,别人居然出错!到底是什么时候弄错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至于永琪的洞房里,也是一团慌乱。当永琪挑起喜帕,惊见新娘不是小燕子,而是紫薇,那种“惊心动魄”,更是“非同小可”。他吓得喜秤落地,大叫: “紫薇,怎么是你?” 紫薇始终低俯著头,柔情万斛,娇羞不胜。听到永琪的声音,一惊抬头,吓得花容失色。脱口惊呼: “我的天啊!这太离谱了……” 喜娘们立即七嘴八舌的大叫: “赶快盖上喜帕!让花轿不要走!快去通知乐队仪仗队……新娘弄错了!新娘弄错了!新娘弄错了……” 喜娘一路喊了出去,宫女喜娘,乱哄哄的跑著,嚷著,乱成一团。忙乱中,喜帕再度蒙上了紫薇的脸,喜娘急急的搀起紫薇往外走。 结果,整个拜堂行礼,只好重来一遍。这次清廷的两位格格“同时”嫁娶,真是“空前绝后”,以后再也不敢效法了。 等到紫薇终于进对了洞房,已经闹到快要天亮了。尔康掀起了喜帕,惊魂未定的看著紫薇,紫薇也惊魂未定的看著他。天啊!这条结婚的路,他们走得真是惊险万状!但是,终于终于终于,他们彼此相对了。 “请新郎新娘喝交杯酒!”喜娘说。 紫薇和尔康仍然惊魂未定,深情的互视,喝了交杯酒。 两个喜娘,就根据习俗,把尔康的衣服下摆,和紫薇的衣服下摆绑在一起。 “祝新郎新娘‘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喜娘收起酒杯,退出房去。 尔康看到室内没人了,就把紫薇紧紧的一抱,热情的喊: “紫薇!是你吗?是你吗?连结婚你都要吓我!” 紫薇柔情万缕的喊道: “尔康!是我,我是你的新娘了!” “是!你终于成了我的新娘!好不容易,左盼右盼,左等右等,左挨右挨,总算挨到了大喜的日子,还让我吓得一身冷汗,紫薇,要娶到你,我真是不容易!但是,你永远是我的了!” 紫薇紧紧的依偎在他怀中,幸福的微笑著。是啊!真不容易!尔康托起了紫薇的下巴,缠缠绵绵的吻住了她。 紫薇终于嫁给尔康了!后来她才知道,婚姻并不是一个故事的结束,而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婚姻生活里的岁月,就是他们另一段人生了。他俩的洞房,结束在一片缠绵里。至于小燕子,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永琪和小燕子喝完交杯酒,喜娘也根据习俗,把小燕子的衣服下摆,和永琪的下摆绑在一起,说著祝贺的话: “祝新郎新娘‘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两人并坐在床沿上,喜娘纷纷退出。终于终于终于,房里只剩下永琪和小燕子了。小燕子就抬起头来,睁大眼睛,骨碌碌四望。 永琪凝视著她,透出一口长气来: “老天,揭了两次喜帕,才娶到我的新娘!真是‘惊心动魄’,‘曲折离奇’,‘匪夷所思’!” 小燕子再也忍不住了,问: “我可以说话了吗?” “你可以说话了!”永琪深情的说。 小燕子神色一松,嚷著: “折腾了我一整天,居然把我送到尔康那里去,吓得尔康脸都绿了……” “你没看到我的脸,也绿了!”永琪说,就盯著小燕子看,看著她那对水灵灵的大眼睛,那张娇艳欲滴的脸庞,真是爱进心坎里,喊著说:“天啊!你好美!别动,我要做一件事!” 永琪就托起她的下巴,满腹柔情的俯头去吻住她。 窗外,柳青、柳红、金琐、箫剑和其他宾客都在偷窥,大家挤来挤去。 有人发出笑声,有人碰到窗子,窗子喀啦一响。 小燕子一惊,用力推开永琪,大叫: “有贼!”就对著窗子喊:“小贼!你往哪里跑……” 小燕子一面喊,一面飞身而起。可是,她忘了她的衣服下摆,和永琪的衣服下摆,还打著“如意结”。她这样一飞身,永琪被她一带,两人全部飞跌出去。同时发出惊愕的大叫: “哇……” 窗外的众人,也同时惊叫: “哇……” 闹到这个时候,天也亮了。 永琪和小燕子的新婚之夜,就结束在这一片惊呼声里。 全书完 一九九九年二月九日初稿写于台北可园 一九九九年三月三日修正于台北可园 后记 终于,我写完了《还珠格格第二部》。 自从一九九七年年初,我开始写《还珠格格第一部》以来,将近两年的时间,我几乎都和《还珠格格》一起度过。眼睛睁开是《还珠格格》,到睡觉还是《还珠格格》,连夜里作梦,都是《还珠格格》。当初,我创造《还珠格格》这个故事里的人物时,实在没有想到,我会和他们“缠缠绵绵”这么久。 会继续写第二部,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根据第一部拍摄的电视连续剧大受欢迎,观众和读者的信件像雪片般飞来,要求知道故事的后续情节。二来,是因为第一部的故事,只发展到乾隆认紫薇,就戛然而止了。我自己也觉得意犹未尽。仔细思量,仍然有许多值得发展的地方。于是,我先开始写剧本,写完剧本,又写小说。让自己忙得天翻地覆,日夜不分。我没料到,这部书居然写了一百万字,如果加上第一部的五十万字,竟然有一百五十万字之多,是我最长的一部长篇小说,简直工程浩大。因为写得非常辛苦,在写作的过程里,曾经情绪低落过,曾经失去信心过,曾经怀疑,这种“电视小说”到底有没有存在的意义?几次三番,我都想要放弃了。当这部书终于写到“全书完”三个字的时候,我已经筋疲力尽。好像,我的一生,还不曾这么累过。 关于这部小说,我想特别提出来谈一谈的,是有关“香妃”的部份。 香妃,正史上说这个女子不存在。又说,香妃就是容妃。 传说中,香妃是回部首领霍占集的妃子,生来有异香。乾隆知道了,嘱咐兆惠将军访查。兆惠平定新疆,掳获香妃回宫。乾隆惊为天人.宠爱异常。可是,香妃抵死不从,身上暗藏匕首,保护自己的清白。有次,竟然刺伤了乾隆。太后知道后,乘乾隆不在宫中,把香妃赐死了。在承德的避暑山庄里,有一批文物,其中的“香妃戎装图”,一九一四年曾经在北平故宫展出,佐证著这个说法。但是.一九七九年容妃墓出土,史学家根据种种资料,推翻了各种香妃的传说,认为香妃就是容妃。这位容妃是跟著叔父来北京,乾隆二十五年进宫,非但没有被赐死,而且深得太后宠爱,活到五十八岁,老死在紫禁城。 我深深不解的是,容妃进宫时已经二十七岁。清朝那个时代,流行早婚,一般人都在十五、六岁时就结婚了。这位颇有姿色,身带异香的奇女子,何以二十七岁还没婚嫁?在二十七岁以前的容妃,到底是怎样的女子?为什么远离新疆?怎样的因缘,会进宫成为容妃?其中的谜,大概已经无解了。 更让我感到兴趣的,是北京陶然亭旁边的“香冢”。传说,这是香妃墓。墓碑上,有四十五字的碑文,年代作者都不可考。那四十五个字是: 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月明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我是一个很会幻想的人。香冢、容妃、香妃……各种传说,加上历史学家的说法,使我迷惑在“香妃之谜”里。于是,我“大胆”地“假设”了另-个香妃的故事。我融合了香妃和容妃的情节,变成了本书所写的香妃。我既然用了“假设”两个字,说明这一段全是我虚构的,和正史没有关系。至于“是耶非耶,化为蝴蝶”八个字,我更延伸了-段情节。希望大家享受看“故事”的乐趣,不要被我的“创造”误导了。并且,原谅我天马行空的“模拟”!本来,《还珠格格》的人物情节,都是“无中生有”,就让我发挥想像力,再“无中生有”一次吧! 这部书里的其他人物,像是小燕子、紫薇、永琪、尔康、乾隆……等人,都延续着第一部的发展,有更多经历和故事。至于箫剑认妹妹那一段,我保留了一些想像空间给读者。乾隆错认了“还珠格格”,箫剑会不会错认了妹妹?至于晴格格和箫剑,有没有可能发展一段感情?让箫剑那不共戴天的仇恨,更深一层的化解在某种缘份里?至于太后,既然答应了晴儿,给她“选择婚姻”的权利,如果有一天,晴儿竞喜欢了一个身世成谜的江湖男子,她还能守诺言吗?小燕子虽然嫁了永琪,成为王子妃,她的迷迷糊糊、喳喳呼呼,真能胜任这个婚姻吗?紫薇呢?婚姻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她和尔康,还会遭遇一些什么事情呢?那个很有“女人缘”的尔康,逃过了塞娅,逃过了晴儿,逃过了金琐,生命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女人会窜出来呢?永琪,在正史上只活到二十五岁,在我们的故事里,我对这位王子的“英年早逝”,轻描淡写地带了一笔。凡此种种,我都铺陈了一些蛛丝马迹,留给大家更多的想像空间。当然,在你们想像的时候,千万不要被正史限制住了。那么,你们就会发现,读完书之后,还是会有一些乐趣的。 我从来没有活在乾隆那个年代,实在不知道那个年代的人,如何说话?如何动作?如何思考?如何恋爱?我想,所有的现代作者,写古代小说,都逃不掉自己的思想和语言。我写这部小说,也是这样。换言之,对白和思想,都是“琼瑶化”的。有的地方很现代,有的地方很理想化,有的地方,是明知故犯的“不写实”。例如,我没有让本书的男女主角,都只有十五、六岁。又例如,我也没有让本书中的信件,都用文言文。至于“你是我的唯一”这种思想,在那个“妻妾成群”的时代,简直是“匪夷所思”的!我很怕一些读者,用“考据”和“正史”的眼光来看这部书。那么,这部书就根本不能成立了。其实,就算是历史学家写历史,也是根据资料来写,那些资料,是不是百分之百可靠,都有问题。何况,我们一直会有很多新的考古发现,来推翻以前的历史。说不定哪一天,突然发现一个真正的“香妃墓”,又证实香妃确实存在,也是可能。总之,写这种小说,是不可能做到“写实”的。 所以,亲爱的读者们,请抱着轻松的态度,接受这个有些荒唐,有些离奇,有些浪漫,有些游戏……的故事。要知道,虽然故事无迹可寻,我却写得心力交瘁。虽然故事中的人物,都是杜撰,那份感情.我却如同身受。 书,或者写得不好,但是,我已经尽力了。我好想好想,带给读者一些快乐和享受,如果我没有做到,抱歉!如果我做到了,请告诉我,让我知道。我一直是个很虚荣的作者,好希望得到读者的共鸣。我会为了你们的喜爱,一次又一次,让自己陷在写作的“水深火热”里! 琼瑶 一九九九年三月八日写于台北可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