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办家家酒吗?》 第一章 密雪听窗知,午醉晚来初觉 人与胆钵梅蕊,共此时萧索 倚窗同看六花飞,风轻止运作 各里有诗谁会,满帘采寒雀 ——赵可好事近 「妹妹!」一名女性尖锐的嗓音在空气中回响着,那嗓音还不断的在颤抖。 杂草丛生的花园内,一名年约三、四岁的小女娃,头上扎了两个髻,只是,发丝早已凌乱的散落在她的小脸上,她微张着小嘴,嘴旁还沾着果子的汁液。 「娘——好ㄑ一……」她一副找到宝藏的模样,炫耀似的扬了扬两只小胖手,其中右手抓着的果子已被她捏破,露出红红的果肉,鲜红的汁液从她的小手指缝间流到地上;左手则拎着一截被她强扯下来的小树枝,上面挂着正颤巍巍的随风飘动的两颗果子。 不能吃啊—— 小女娃的娘急忙冲上前,手脚并用的火速将食指塞进小女娃的小嘴里,企图将她口中残留的果肉挖出来。 「嗯——」小女娃抗拒的闭紧小嘴,不让娘亲得逞。 「夫君——快来救你的宝贝女儿啦!」小女娃的娘亲只得赶快搬救兵。 「呕——」小女娃一听娘亲如此喊,马上将口中残留的果肉全都吐到草丛间,「不要爹……」 可来不及了,只见一名年轻男子,身着彷如行走江湖的侠客般的潇洒衣裳,飞也似的奔到小女娃的身边,「哇——又被你找到了说!」小女娃咧开小嘴,笑得好甜,像是在跟那男子撒娇似的。 「这回被你偷吃了几颗?」年轻男子一副很无奈的模样问。 小女娃伸出小手,两道浓浓的秀眉皱成两条小毛毛虫,她很努力的扳着小胖手数着,「三——四……哦——五个。」 「天哪!」年轻男子不禁仰天长啸一声,「快跟爹回家检查你有没有事!娘子,你善后。」 说完,他一把将小女娃抱起,急匆匆的往家的方向奔去。 小女娃的娘在他俩的背后殷切交代道:「我把种子移到别处吧!」 「再围个高一点的围篱比较安全。」年轻男子的脚步没停,提醒小女娃的娘应该注意的事项。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啊!」小女娃的娘立刻在杂草中寻找她的目标。 「嘻嘻——」一名年约七、八岁的调皮女童,一脸想做坏事的奸笑着,小肩膀一耸一耸的,「算他们倒霉,又被我找到啦!」 只见她身手灵活的使出草上飞的本领,倏地跳过高约一丈的围篱。 「耶——找到了!」她才一跳进围篱内,便发出找到宝藏般的欢呼,「全都是耶——好!那本姑娘就来吃到饱。」 可她才大快朵颐一会儿,就看到她爹和娘已气急败坏的冲进围篱内。 「妹妹!你又来偷吃……」她娘简直急得都无法将话说完整了。 「这个好好吃,干嘛不准人家吃嘛!你们好小气喔——」小女童不满的向爹娘提出抗议。 看着她的小嘴被果肉染得红滟滟的,小女童的爹试着捺下性子,好言好语的想对她说清楚、讲明白,「不是爹娘舍不得给你吃,实在是这种果实……」 「有剧毒——」小女童马上接口,她听这种不实际的说法少说也有五年已上了。 「对,你知道就好!快答应爹,你不会再来偷吃了。」小女童的爹望着自己心爱的稚女,期望她能听他一次。 「我会信才怪!」拜托!这么好吃又多汁的果子会是有毒物?杀了她她也不会相信的。 「是真的啦——」她的爹娘异口同声的指着上天立誓,「你真的不能再尝了,否则,到时候连我们都救不了你。」 真的,他们夫妇俩是在某种状况下获得这种含有剧毒的种籽,在经过不断的试栽后,竟培植出这种奇怪的果实。 但因家中养的小犬不小心误食一颗,突然暴毙,他们夫妇俩才惊讶得开始认真的想钻研这种植物。 而他俩的独生女竟在小狗误食的同时,不小心也沾染到一点点的汁液,以及暴毙小狗口吐出来的污血,从那以后,他们的女儿就没再被任何疾病所感染。 这个奇特的现象令他们夫妻俩不禁更想钻研,期待能发现这奇特植物的功效。 「好嘛好嘛!」小女童好怕自己的耳朵又长茧,只因她的爹娘一念起经,没三天两夜绝不轻言放弃,「我尽量好不好?」 小女童的爹娘互看了一眼,她娘眼珠子转了转,似是在算计小女童似的,「那——你要答应你爹,从明天起,再跟他一起去玩降天掌的招式,直到学会为止。」 「不要啦!」小女童立刻拔脚就逃,「人家才不要老是被爹摔到东来摔到西的!」 可她爹当然不是省油的灯,二话不说的起身追上去,边追还边交代妻子,「夫人,你先把这里的围篱再加高一倍,我先去逮住那个小飞毛腿,让她复习一下草上飞的功夫。」 「夫君,您请便。」小女童的娘认命的开始筑起围篱。 「嘿嘿嘿——又被本小姐攀进来了吧!」当年的小女童已经逐渐有小女人的妩媚模样了,但她那调皮捣蛋的本性却半点都没收敛。 她身手矫健的使出一跃冲天的本事,想爬上眼前的大树,好好的享受一下她偷摘来的果实,但她的左脚才一踏上树梢,便立刻如倒栽葱般的摔落在地上,她那洁白的裤角已被撕裂,殷红的鲜血汨汨流出。 「吓!我、我——被蛇咬到了吗?」她再定眼一瞧,马上发出如丧考妣的吼声,一点都不淑女的开始惊声尖叫起来—— 「爹啊——娘呀!你们的女儿马上就要去见阎罗王了啦,快来救命……」话还没说完,她的头一歪,人已晕死过去。 彷佛是同一时间,女孩的爹娘火速赶至现场,眼见此景,她娘吓得当下嚎啕大哭,「妹妹啊——你不能抛下爹跟娘啊……」 「夫人!噤声!」她爹比较冷静,赶紧一把扯破女孩的长裤,露出已浮肿的腿,「帮我抓住她。」 语毕,他立刻低下头,试图吸吮女孩腿上的伤口,将毒液全数吸出。 「危险啊!夫君……」女孩的娘瞥见从草丛里窜过的巨蛇,「好像、好像是百步蛇!」 女孩的爹已处理好伤口,他虚弱的开口,「夫人,先照顾她……」话才说到一半,他便晕了过去。 「天哪——求您大发慈悲吧!」女孩的娘向苍天祈求,拿出神力女超人的威猛力气,一手一个,拖着他们往家的方向走去。 直到当天傍晚,在他们简陋的家中,女孩的爹终于睁开了双眼。 「那个……夫人,女儿她……」 女孩的娘眼见自己的夫君清醒了,不禁喜极而泣,「夫君——呜……我还以为你……呜……」 「妹妹呢?」他只关心女儿能否脱离险境。 「她早就没事,现下又不知跑哪去野了。」她娘赶紧扶他坐起来,「你别担心她,倒是你……现在觉得怎样?」 女孩的爹莫名的皱紧眉,久久才说出话来,「夫人,妹妹她……可能真如我所想的,她的体质早已不是寻常人能比拟的了!」 「夫君!」女孩的娘惊诧不已。 「你快将她找来,我得再试试看她是否真如我所想!」女孩的爹勉强坐起身,用尽全力才吐出一口长气,「如果……真如我所想,那我们……恐怕——就留不住她了啊……」 女孩的娘当场泪如雨下,「不——」 「去吧!」女孩的爹也一样的难过,但他深知天理运转自有玄机,「不该是我们的……终是强求不来啊!」 正当室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悲愁之际,女孩已蹦蹦跳跳的奔进来,「爹——你到底还要躺多久啊?」 女孩的爹猛地一抬头,目光难解的瞅着她,「妹妹,你想不想救爹?」 「救?」她讶异的问:「你好好的,干嘛要人救?」 「你爹为了替你吸出所有的毒液……他、他……自己也被蛇毒所侵害,此刻……呜——性命堪虑啊!!」女孩娘不禁掩面痛哭。 「不要!」女孩冲到她爹的面前,「我要救爹、我要救爹,爹不能死,死了就没人陪我玩了!」 「那你得忍着痛,」她爹一脸严肃的看进她的眼,「爹要帮你放一点血,只有你的血能救爹……」 可女孩一听,当下倒退了好几步,「啊——我怕痛……」 女孩的娘马上挡在门口,「妹妹,难道你不想救你爹吗?」 「想啊!」这句话她说得好大声,「可是——人家、人家是真的……真的很怕痛耶!」 她好苦恼的皱眉深思许久,才妥协的说:「那——娘,你可不可以趁我不注意时,先将我敲昏再做吧!」 对,就趁她没知觉时替她放血救爹吧!否则,醒着的她绝对会因怕痛而抵死不从的。 她娘立即毫无预警的一手劈向她的后颈,让她在瞬间失去意识。 「妹妹,爹有话要对你说。」 女孩眨了眨眼,忍不住伸手摸向后颈部,「好痛!娘——」她痛得龇牙咧嘴的,「你干嘛下手这么重嘛!很痛耶!」 但她才动了一下身子,又立刻发出如杀猪般的惨叫声,「啊——是谁把我的手割了这么大一个洞?爹,是你吗?」她气得目露凶光。 「你也太夸张了吧?」她娘在一旁无奈的说:「不过是被蚊子咬到般的小伤,瞧你把它说成什么样了。」 「噢——」女孩这才吐吐舌,「可真的好痛啊!」 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直拉着她爹撒娇,「爹啊!我有没有很厉害?我救了你对不对?」 她爹宠溺的看着她,「妹妹真的好棒,救了爹的一条老命。」 「嘻嘻!」女孩很开心的笑着说:「那从现在起,爹就要无时无刻的陪我玩,我从小就没有玩伴,娘又无趣得要命,人家都快无聊死了。」 她爹认真的将她拉到身边,「妹妹啊!你都十四了,快是个大女孩了,爹有些话不得不对你说。」 「不听不听!」妹妹调皮的以双手掩住耳朵,「我要爹现在、立刻、马上陪人家去玩。」 边说,她根本不顾她爹还躺在床榻上,一把就想将他拉起床陪她到屋外玩个痛快。 「妹妹——」她娘却含着眼泪瞅望着她,「你先听你爹说话嘛!」 妹妹这才发现家中的气氛不太对,「爹——娘——」她好不习惯眼前爹和娘看她的眼光。 「妹妹,」她爹叹了一口长气,「你娘跟爹都老了,不能再这样陪你玩,也没足够的能力陪你玩了……」 爹是在说什么鬼话啊? 妹妹马上不满的跳到她爹的怀里,气得口不择言,「爹最最讨人厌了,想玩的时候,就拉着人家到处练草上飞,不然,就是把人家打得飞到东来飞到西的;可不想玩的时候,就老是说一些人家听不懂的道理来唬弄人家,爹最讨厌了啦!」 「妹妹——」她的爹娘不禁异口同声的叫唤道。 「人家不管啦!」妹妹打算拿出她一贯的赖皮撒泼的本事,「我就是要爹陪我玩,而且我现在就要去玩!」 她一副如果她爹娘不从,她就要跟他们拼命的态势。 「爹虽然不能陪你玩,但是,爹会找个人让他陪你玩一辈子。」她爹说话的语气似乎有无限的不舍。 「谁?!」妹妹满怀好奇的问:「谁会陪人家玩一辈子?他真的不会玩到一半就反悔吗?耶——我好想认识他喔!」 她娘已经在偷偷拭泪了,「妹妹——你……就这么爱玩?」 妹妹赶快腻在娘亲的怀里,「娘——谁教你这么不济,每次跟人家玩两个时辰就喊累,害人家的玩兴都被你扫光光了咩!」 她娘忍不住轻抚着她凌乱的秀发,「妹妹——娘真舍不得你……」 「妹妹,爹带你去找他好吗?他有天大的本事,还会各种连爹也不会的奇怪武功,包准你会玩得乐不思蜀。」她爹尽量将她的未来说成是彩色的。 「耶——快点带人家去咩!」她都迫不及待了说。 「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动身。」她爹勉强挤出难看的微笑,「你今天先委屈点,就在家窝一天,陪你娘讲点贴心话。」 「啊——人家才不想陪无趣的娘咧!」她赶快往屋外跑,「爹——你自己陪娘就好,还有,你别笑得那么丑,娘可能会因为受不了而呕吐喔!」 说完,她已一溜烟的跑得不见人影了。 「夫君——你真的要将她送回去……」她娘眼见屋内只剩他们两人,终于将话摊在阳光下。 「没办法啊!」她爹心情低落的问:「你觉得我们还能教她什么?我会的全都已传授给她了,再将她留在身边只是浪费她的生命啊!」 当初,在他们夫妇捡到这个小女娃后的第二天,一名身穿白衣,满脸白胡子的侠士曾来告诉他们女娃的真实身分,并要求他们保证,有朝一日在他们无法再教导她后,要将她送回侠士的身边。 而那奇异的种籽也是侠士拿给他的。 「可妹妹——」 「她的体质特异,鲜血甚至可以救人性命,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万一被外人得知,她……恐怕生命堪虑啊!」所以,他才会想到让她回到那侠士的身边,「慕容大侠武功高强,在他的保护下,妹妹才能平平安安的活着。」 「我、我……舍不得啊——」她娘痛哭失声。 「如果有缘,日后我们还会跟她再相会的。」她爹强忍住伤悲,深信自己与宝贝女儿的缘分不会只有短短的十四年而已。 好不容易攀上翠岭山,妹妹无趣的直叨念着,「爹——这里哪像是好玩的地方啊?我不想去了!」 爹根本就是想骗她嘛!这种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鬼地方,会有什么奇人能跟她玩一辈子? 呸!她会相信才怪。 「走啦——回家了啦!」她不依的直吵着要回去她的狗窝。 「妹妹,你别吵。」她爹似乎听到异于往常的风声和虫鸣鸟叫声,「好像有人在附近。」 「谁?」妹妹毫无防备之心,口没遮拦的开口大声问道。 「妹妹——」她爹正想阻止她,却立刻被突然飞出的一道身影骇住,「谁?!报上名来!」 「无知男女,竟敢擅闯我们的地盘,我饶不了你们!」 他们父女俩只听到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这么说道,接着,一道掌风倏地朝他俩袭来。 她爹才想接招,没想到妹妹已经不怕死的伸手接招了,「哦——终于有好玩的来了!」 她彷如初生之犊,毫不畏惧的回给那年轻男人一记掌风,「来啊——」 「可恶!」那男子似乎没料到会遭到抵抗,「竟敢与我慕容家族为敌,纳命来!」他口出恶言。 「纳你的大头来!」妹妹从没遇过如此大敌,她浑身的战斗细胞顿时全都被唤醒。 毕竟,过去与她爹交手,爹向来都当是在逗小娃儿般,从没让她亲身体会高手过招的可怕性,而现在的临场感竟让她感觉到刺激得不得了。 「来,先让本小姐赏你一拳虎虎生风,再送你一记佛山无影脚!」她边发出掌风,边比划着记忆中她爹教她的各种招式。 那年轻男人学的是正规的武术,从没见过有人如此不按牌理出牌,嘴里喊着一种招式,身体却完全没按照她所说的招式走,所以,脸上的罩门竟被她的小脚踩了一个印记。 可恶!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生平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如今一名黄毛小丫头竟让他吃了一记闷棍! 他当下气得直想杀人,「好贼人!竟敢突击?」他身手矫健的回身一踢,「有胆就吃我慕容暹的「飞跃丛林」。」 「吓!来真的?」妹妹虽然打得香汗淋漓,却是精神抖擞,「好胆就别落跑!」 妹妹的爹隐约听到「慕容」的名号,立刻静止不动,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他才矗立不动,耳边便传来当年那侠士中气十足的嗓音,「黄少侠来找我了?」 妹妹的爹缓缓的回过身,与白衣侠士面对面相望,「慕容前辈,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慕容仙鹤摆摆手,「闲话少说,没事为何将她送来此地?」 「前辈,」妹妹的爹忙向慕容仙鹤作了个揖,「请借个地方说话,有些事我必须请您协助。」 「关于她吗?」 她爹点了头。 「来吧!」慕容仙鹤转身带路,顺便替她爹解除疑虑,「那是我的小徒,他下手会有分寸的。」 换言之!他对自己的徒弟的身手相当有把握,知道慕容暹绝对会点到为止。 「可是——」他家的妹妹……可是完全不知道分寸的啊,「不必多言。」慕容仙鹤伸手制止他说下去,「你想跟我商量的事应该更重要,那两个小辈——就让他们玩玩吧!」 只是,慕容仙鹤如果知道自己的徒儿并没有掌控全局,他或许不会这么武断的做出决定。 「是,前辈。」妹妹的爹决定先不管那些小事。 「前辈……总之,妹妹的情况便是如此。」妹妹的爹详细的将妹妹的情况说清楚、讲明白。 慕容仙鹤只轻皱眉宇,随后便做出决定,「刚巧暹儿必须下山办点事,那就干脆让他带着妹妹一起下山去见识江湖上的险恶吧!」 「可是——」他担心妹妹的安危啊! 「无妨,暹儿武功盖世,保护她绝无问题。再说,除了让她见识一下世俗情事,或许还能让她替暹儿解开心结。」这就是慕容仙鹤打的如意算盘。 「慕容暹他……」妹妹的爹想确认是怎么回事。 「他有个难解的家世……总之,除了我,他从不肯接纳任何人,也不愿相信任何人,可我不能陪他一辈子啊!」 换句话说,如果慕容暹与妹妹能看对眼,搞不好能让他从此回归人群,甚至还能成就一桩姻缘呢! 「那慕容暹的人品……」 「我可以以我的项上人头担保。黄少侠尽管放心,我自有分寸。」慕容仙鹤态度从容的说:「暹儿是个好孩子,绝对配得上你家的妹妹……呃——她的名字到底是啥?」 这样妹妹长、妹妹短的,好像满不顺口的。 「茉曦。」妹妹的爹颇有感触的说:「因为不知她的姓,我们夫妇俩只能从她衣服上绣的字得知她的名。」 「那我就称呼她茉曦吧!」慕容仙鹤安慰道:「你放心,我会吩咐暹儿好好的照顾她,再教导她几招保命的功夫,绝不会让她的安全出问题的。」 「谢谢幕容前辈。」妹妹的爹决定告辞了。 「黄少侠,如果有可能,我会再让她回去探望你们夫妇俩的。」慕容仙鹤对着妹妹的爹的背影如是说。 会吗?他还会见到他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吗? 「我……会衷心期待的。」现下他要回去与夫人继续钻研那奇异的植物。 「等我让暹儿办完正事,自会解决茉曦的困扰,黄少侠请稍安勿躁。」慕容仙鹤自有打算。 「是!悉听慕容前辈的意思。」于是,妹妹的爹放手让妹妹走向不可知的未来,他只希望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咱们先去接那两个小辈回来。」慕容仙鹤迈步往前走。 对啊!妹妹的爹心忖,是该和妹妹道别的时候了。怀着满心的惆怅,他神情落寞的跟随在慕容仙鹤的身后。 第二章 白发相看老弟兄,闲身无辱亦无荣 儿孙已可代躬耕 欲了文章千载事,不须谈笑话功名 青山高卧待升平 ——段克己 浣溪沙 「哪里逃?看招!」生平从没真正与敌人交手的妹妹,下手丝毫不留情,再加上,她根本不知道别人的反抗会是如何的顽强,所以,她完全把它当作是在与爹切磋功夫,全然没有害怕的感觉。 但在与对手交锋之际,无论武功再高强的高手,如果碰上不要命的死缠乱打,那就绝对占不了半点优势。 此刻,慕容暹的情况正是如此,他只觉得眼前的小女贼根本就是胡来一通,完全没有武者应有的章法。 「吓!」他差点又吃了她一记掌风,气得简直想将她抓来,按在自己的膝盖上,好好的在她的小屁股上毒打一顿,「你——根本就是在要贱招!」 哪有人会突如其来,连一声招呼都没有,就朝他的下半身来一记「月下偷桃」的下流招数的?! 这简直就是……极尽无耻之能事。 「本小姐才不管你高招、贱招,有本事就来抓我,不然——」她试着学他刚才说话的狠劲,「就纳命来!」 哇——她才讲完,心头就觉得好舒爽,彷佛自己真的是个连走路都会有风的伟大女侠般。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小贼人,随便闯入我们慕容家族的地盘,不但不知忏悔,还如此大言不惭,我今天非杀你个痛快不可!」慕容暹本来就是超级讨厌与外人相处的人,所以他才会躲在山上,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这里一步;更受不了女子口出狂言,所以,他恨不得能一刀毙了她。 「来啊——来抓我啊——」妹妹却像只动作灵活的小猴般的跳上跳下,身手利落得让他根本近不了她的身,而她还不知死活的拼命出言挑衅。 慕容暹隐居在翠岭山已有十余年,除了每年必须下山一次面见他的亲人外,他从不招惹外人。 而每当有外人侵入他的地盘,他一向都是二话不说,直接杀得入侵者抱头鼠窜;而那些人通常也都会被他高超的武艺所震慑,慌得只能拔腿就逃,从来没有半个人敢直接与他交战,以至于他一直认定自己已是武功盖世。 再加上,他深知慕容仙鹤是个隐藏不露的高人,而他因缘际会的拜慕容仙鹤为师,深得他的真传,所以,慕容暹视自己的武功是无人能比的。 任何人只要触到他的痛脚,他不但立刻翻脸,甚至还会使出拳脚功夫,打得对方逃之夭夭。 可像今日这般情景,他可是生平从未遇过。 这世上怎可能有他打不败的敌人呢? 「你——有胆就别跑!」他气炸了,只能大吼大叫以表达心中的不满。 可他的话莫名的激起妹妹的怒火,「喂——」她突然停止东跳跳、西窜窜的策略,揪起秀眉怒瞪着他,「你这个人到底会不会玩啊?哪有叫人家不能乱跑的?」 她又不是笨蛋。 她不但愈讲愈气,还控制不住的双手擦腰,气唬唬的朝他叫嚣道:「你这样还算在玩吗?你根本就是想让我乖乖的束手就擒,让你玩赢这个游戏,你以为本小姐是这么笨的人吗?」 慕容暹不听还好,一听到她满口胡言乱语,顿时恶向胆边生,「大胆贼人,胡乱闯进别人的地盘不认罪,还在这里胡说八道!」他可是生平从未遇过这么不懂礼貌的小贼。 「喂——」妹妹不怕死的走向他,还用食指戳戳他坚硬的胸膛!「你乱说什么本小姐可以不跟你计较,可你要上道点,玩的时候要输得起,不要净在那里要嘴皮子好吗?」 她可没有很厉害的嘴上功夫,只会拳脚功夫而已。 不过,有新玩伴的滋味还真是好到最高点呢! 「你——」慕容暹被她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他深吸一口气,低头望着她,想说出更狠毒的话语来恐吓她,却被她盈盈的笑意给吓了一大跳,他下意识的问:「你……没事笑什么?」 他俩正拼得你死我活耶! 她干嘛笑得这么、这么开心啊? 更奇怪的是,她那彷如获得什么天下至宝般的开朗笑容,竟让他那颗冷硬的心莫名的变得有点怪,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融化般。 吓!他好讨厌她那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妹妹倒是有问必答,「我好开心有你陪我玩喔!我爹都没你这么利落,你看!害我玩得一身都是汗了。」 她这么说也就罢了,还不避嫌的将他的大手拉过,让他碰触她额上的汗。「有没有摸到?」 天——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慕容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缩回手,因为……他感觉好奇怪喔! 为什么被她触碰到的大手,竟然莫名的像是遭到雷极般,在瞬间有一股麻麻的、酥酥的感觉流窜过他的四肢百骸呢? 他惊骇的望着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再和她交手。 「你也跟我一样玩累了吗?」她看他没再继续动手脚,以为他也和她一样累,便好心的从身上掏出一条丝绢,先替自己抹了一把脸,再递给他,「喏——你也擦擦汗,我已经累了,我们明天再玩好了。」 谁、谁在跟她玩啊?! 慕容暹这才将神志拉回来,他脸色一变,「喂——你到底在说什么?谁在跟你玩啊?」 他怎么可能有那个空闲时间陪她玩耍? 「咦?」妹妹的小嘴发出惊疑的声音,「你不就是我爹说的那个可以陪我玩一辈子的人吗?」 她还在暗自庆幸,幸好他长得满赏心悦目的,高高的额头、浓浓的粗眉、深邃的大眼、高挺的鼻梁,再加上一张厚薄适中的唇,全部配在一起,让人感觉他挺帅、挺酷的呢! 「你在说什么捎话?!」他气得正想骂人,却被师父突然传来的话语给骇得差点跌了个狗吃屎。 「茉曦说得没错。」 慕容仙鹤伴着妹妹的爹一起出现在他俩的面前,「暹儿,你的确将陪着她玩一阵子。」但得玩多久他就不知道了。 「我?!」慕容暹惊得张大嘴,久久合不拢。 「谁是茉曦啊?」这是妹妹的反应。 「啊——这个……那个……」 看到慕容暹和妹妹两人被他俩的话震得久久说不出完整的话语,慕容仙鹤知道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道尽的,所以他只回了句,「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先回去再说。」 「爹——」妹妹怔怔的望着她爹,「那我呢?」 「妹妹,你跟慕容前辈一起回去,他会让那小子陪你玩一辈子的。」她爹悄声在她的耳畔低语。 「真的?!」她满怀期待的瞟了慕容暹一眼,「可他……」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她也靠近她爹说着悄悄话。 「没事,你先跟去,慕容前辈都跟爹说好了。」 「哦——」妹妹立刻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坏坏的笑容,哇——那她一定会玩得很开心的,可她转念一想,又马上嘟起小嘴,「那爹呢?」 「爹得先回去陪你娘,过一阵子等你玩腻了,慕容前辈就会让爹来接你回家。」妹妹的爹以为她会舍不得他,赶快安抚道。 什么?!这么好玩的地方,加上这么好玩的玩伴,她哪肯轻言回家? 「不不不!爹,你自己回去就好,没事千万别来接我,我要玩很久说。」没错,她的玩兴正起,她要跟那个慕容暹玩得全身没力才过瘾。 慕容暹有了被她打败的纪录,心中已经对她不爽到了极点,就算她刚才让他的心底产生了一点奇特的感觉,他还是不想跟她有进一步的接触。 「师父,你快叫她离开翠岭山。」他才不想再跟她有瓜葛。 「暹儿,回去后为师的再跟你细说从头。茉曦,一起走吧!」慕容仙鹤已转身往山里走去。 妹妹赶快举手发言,「那个——我是妹妹,不是什么西不西的!」好难听喔! 如果这老头儿以后都那么叫她,她绝对会抓狂的。 慕容仙鹤仍然一派从容的说:「等会儿我再跟你解释清楚。」 「哦——」慕容暹与妹妹异口同声的回道,然后像是认命般跟着慕容仙鹤往山里而去。 突然,妹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转回头大声说:「爹,我会好好的玩,你回去自己跟娘玩,别太想我,不见罗!」 唉!妹妹的爹一听到女儿无情的话语,不禁皱眉心忖,这——是不是就叫做「女大不中留」啊? 可她……才不过十四,都还没及笄呢! 但不是有句话说,如果硬要将女儿留在身边,那可是会留成仇的,他还是回家陪他的夫人好了。 幽幽的森林中,除了天上飞的鸟禽,便只有地上爬的走兽,或是在水中悠游的鱼儿,其它的便是一片青绿,再也没有半点人烟。 慕容仙鹤带着妹妹来到一间茅草屋前停步,「这里便是我和暹儿的住处,从现在起,你也要住在里面。」 「哦——好简陋喔!」妹妹直言道。 慕容暹的脸色又变了,他很不能接受他人的批评,虽然他下山见识过自己家中的广阔宅院,确实是金璧辉煌,但那又如何?在他的眼中,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他反而喜欢山中的大自然景色,在这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里,他能与天地谈心、与青山绿水为伴,更能与动物们相处融洽,全然不必顾及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 所以,当他听见妹妹没见识的话语,心中立刻浮现出一抹厌恶的感受,「无知!」他忍不住将他对她的不屑全都表现出来。 妹妹一听见他的话,立刻感兴趣的转头盯着他瞧。 咦?好新鲜的感觉! 过去在家时,除了爹娘有事没事净会对着她碎碎念之外,她没跟半个人吵过嘴;而现在,她的「手下败将」竟然会跟她一起用嘴「比武」,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十分新奇的经验,所以,她开心极了,小脸霎时蒙上一层因激动而展现出来的异样光彩。 她赶快站在慕容暹的面前!直勾勾的看进他的眼中,「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嗯——我也觉得如此耶!」 「你……」慕容暹简直被她气死了,他并没有与人斗嘴的经验,当下被她气得浑身发抖,「我从没见过像你这般可恶的小贼!」 「我也没见过像你这样可恨又可爱的大贼!」她学着他说话的方式回嘴,「再说、再说,好好玩喔!」比她跟爹娘一起玩耍有趣多了。 慕容仙鹤眼见自己的爱徒被人吃得死死的,而那个始作俑者还以为他的徒儿是在跟她玩,不禁雀跃的思忖,从没人能将暹儿激得暴跳如雷,因为,他一直都是冷眼看事情,如此看来,或许她真的有助于暹儿去接触人群。 这么一想,他忍不住爆出爽朗的大笑,「哇哈哈哈……为师的真是开了眼界,暹儿,你怎么这么无三小路用,竟让个小姑娘气得活蹦乱跳的?」 慕容仙鹤的话语无异是在火上加油。 「师父!」慕容暹气急败坏的大嚷道:「您——快点将这名女贼踢下山去!」 他绝不要与她待在一个屋檐下。 「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为师的不是这么教你的吗?」慕容仙鹤凉凉的对爱徒如是说,又转身面对妹妹,「茉曦啊!你就陪我这个不成材的徒儿过几招吧!」 啊——师父是头壳坏去了吗?竟对一个随便入侵他们的地盘的小贼如此客气,真是把他气死了。 「不要叫人家什么西的,真难听,我叫妹妹啦!」她对这一点很坚持。 「哈哈……」慕容仙鹤妥协的说:「如果你过得了我徒儿这一关,那我就叫你妹妹吧!」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事。 妹妹双眼立刻一亮,「可他本来就是我的手下败将啊!」她刚才可是把他打得屁滚尿流的耶! 「废话少说!」慕容暹才不想让师父知道他……竟然不是眼前这不起眼的小姑娘的对手,他赶快截断她的话,「刚才本少侠只用了三成功力,你别以为本少侠这次会轻易的放过你。」 嗯——这样说,他才觉得自己的面子小小的扳了回来。 这才是他的好徒弟,慕容仙鹤做出裁决,「暹儿,如果你能将她逼退这间屋子五公尺以外,为师的就不逼你离家办事;反之,如果你办不到的话,你不但得听为师的命令,还得视她为师父的替身,对她言听计从。」 嗯——这样,暹儿就非得跟着她一起行走天涯,而她……绝对会让暹儿敞开心胸接纳世人的,他对她有信心。 咦?这么好康的事是真的吗? 妹妹赶快确认,「老头儿,你说真的还假的?」 如果她真的打赢他的话,那她不是就可以踩在他的头上对他为所欲为吗? 太棒了!她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她有绝对的把握赢他,毕竟,她刚才就把他打得抱头鼠窜,不是吗? 「师父!」慕容暹不满的想提出抗议,「她……是个女的,徒儿不能全力下手……」拿这个当借口应该可以。 「不不不!」慕容仙鹤摸着唇上的短须,「她禁得起打,你大可以尽全力出招。」 笑话!暹儿不知这小姑娘吃了很多颗他那特异的果子,如今她的体质与一般人全然不同,绝对经得起任何攻击。 刚才一听妹妹的爹的形容,他对她的身体状况已有七、八成的了解,现下他想再次确认。 毕竟!暹儿行走江湖时,多少会碰上险恶,如果有她在他身边,那危险几乎不可能会发生,就算真的发生了,她也会是他的救命丹。 妹妹已经在一旁摩拳擦掌,她刚才打得尽兴,发现自己的身手竟是如此要得,她好想再试一试,看看自己的功夫究竟达到何种高超的地步? 「来吧!胆小鬼。」为了激他动手,她只好将她所知骂人的话全都拿出来说,「难道你是在怕我吗?死鬼!」 不能怪她,她所会的骂人的字汇全是从她爹娘那里学来的。 可恶透顶,她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他! 「看招!」他再也无法忍耐,「给我纳命来!」 慕容仙鹤则是从屋里取出一张藤椅,舒舒服服的坐在其上,开始欣赏他俩的身手。 「打不到、打不到!」 妹妹灵活得跟一只刁钻古怪的小泼猴般,不但东跳跳、西逃逃,还趁隙踢他一下大腿、拧他一下脸颊,惹得他哇哇大叫。 「不准跑!」他气急败坏的直想杀人,「吃我一记「月下探秘」!」他的长腿一伸,想将她绊倒。 「哇——好可怕!」她愈大声呼叫,愈觉得情绪激昂,「快逃、快逃,别抓我的小脚!」 但他根本连衣角都碰不着她,只是追着她的影子推出一记记强劲的掌风,不过……当然是枉然。 「我在这、我在这!」妹妹眼见他满头大汗,蹲在地上直喘气,深怕他不想玩了,「快来抓我咩!我、我跑慢一点就是了。」 慕容暹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听见她那大逆不道且污蔑他名誉的话语,他快速的在心中估算她此刻的方位。 哼哼!她以为她真能将他要得团团转吗? 他干脆先假意累得受不了,等她自动靠近他时,他再使出「瓮中捉鳖」,将她杀个措手不及。 反正兵不厌诈,他并不觉得自己使出这招是卑鄙的做法。 啊——看来他真的是累坏了! 他流了这么多汗,她是该替他擦擦汗才对。 她赶快取出绢帕,好心的走近他,「我先帮你擦擦汗,等一下再玩。」 上当罗! 慕容暹全身绷紧,只等着她一靠近他,他就要出手。 可当她的绢帕才触到他的俊脸,他的长手一捞,抓住她那柔弱无骨的柔荑,正想紧捉住她,将她丢到离屋子五公尺以外的地方时,他的大掌却突然传来一股莫名的热力,烫得让他不得不放手。 「吓!敢偷袭我……」她发现他的阴谋,不禁学起他骂人,「居然敢要贱招,你羞不羞?」 羞她的头! 慕容暹因自己的诡计没得逞,当下怒向胆边生,「我就不信制不了你!」他当下摆出师父曾再三告诫他不得轻易使出的慕容秘招的架式,「你这个死泼猴,受死吧!」他就要出手。 「住手!」慕容仙鹤大喝一声。 慕容暹硬生生的收住掌风,十只手指都因强劲的内力无法顺利发出,使得关节啪啪作响。 妹妹则倏地跳起丈余高,正想对着慕容暹做鬼脸时,却被慕容仙鹤的嗓音吓得当下跌倒在地上,还难堪的连打了几个滚才停下。 「喂——老头儿,你也想下来参一脚啊?」害她因没防备而跌得这么丑。 「哈哈……」慕容仙鹤却开心的仰天长笑,「胜负已分,不必再战,都进屋去吧!」 哪有这样的?她还没玩够耶! 不会吧?!难道师父要因她乱无章法的打法而判她赢吗? 不!那样他绝对会不服气的。 「我还没玩够耶!」妹妹抗议道。 「师父!请您再给徒儿一柱香的时间,徒见绝对能将她打飞到千里之外。」他夸下海口。 「不必!」慕容仙鹤眼见天色已暗,便起身进屋,「进来吧!」 妹妹只好拍拍身上的灰尘,嚣张的走到慕容暹的身边,「哼!暂时放你一马,明天再陪你玩!」 说完,她便跟着走进茅屋中。 望着妹妹的背影,慕容暹生平第一次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这……可是他第一次……呃——加上之前那次,这可是他第二次败在她的手中呢! 怎么办?他的一世英名难道就这么毁了? 呜呜呜……他不要啊! 他根本不想进屋,因为他好怕听到师父的判决喔! 「暹儿,快进来,师父要公布谁赢谁输。」屋内传来慕容仙鹤的声音。 慕容暹突然觉得自己的脚步好沉重,只因……他知道师父的判决一定是…… 第三章 两声回润故衣篝 得酒壮怀休舞红销尽,西风犹达,叶叶心头 行云不受秋拘管,将梦上空楼 夜凉双雁,分明说与,天涯同愁 ——朱祖谋 眼儿媚 眼见自己的爱徒满脸的落寞,慕容仙鹤虽然心疼,却未表现出来。 「嗯——暹儿,你可有自知之明?」他好整以暇的询问慕容暹,他知道这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徒儿,有个长处向来无人能及,那就是,他很明白是非,只要是他不如人,他绝对会向胜过他的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徒儿……」 不服啊!生平第一次他想耍赖。 妹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很认真的盯着他们师徒两人瞧来瞧去,她从没被判胜利的经验,所以,她对谁赢谁输并不是那么介意,只要慕容暹能陪她玩一辈子就行了。 「嗯咳~~」慕容仙鹤不是看不出爱徒无法接受被人打败的事实……呃——其实暹儿并不是真的输了,只是他太一板一眼,没办法与乱无章法的人交手罢了,但这个事实他等一下才要说,现在他必须将徒儿与妹妹送作对。 不然,他哪能让慕容暹自愿走下山、接触人群? 「暹儿,师父要你将她隔离这间房子的五公尺远,你不但没做到,自己还几次险些被她扔出去,你能反驳吗?」他指出刚才那惨不忍睹的事实。 慕容暹的俊颜立时一阵青、一阵白。 「徒儿、徒儿……」可他一向不是会强辩的人,只能脸红脖子粗的试着替自己争取基本权益,「那个——她……根本就不是在出招……」 「啦啦啦——」妹妹很开心的在他们师徒两人身边又是跳舞、又是做鬼脸的,「人家是在耍贱招咩!」 对啦!她这话可是今天才学到的,所以要多练习几次,以免没说就忘了这么优雅的新词。 「高手过招,哪会先征询对方欲使出的招式呢?」他乘机教导爱徒必须认清险恶的世界。 也对,慕容暹只能低下头,不敢再为自己辩解。 「那为师的要公布结果罗!」慕容仙鹤意味深长的看了妹妹一眼,「那个茉曦啊!今日的比试算你小胜一筹。」 耶——她赢了呢! 「奖品、奖品,人家要奖品嘛!」她开心的直绕着慕容仙鹤打转。 慕容仙鹤立刻将他的坏主意摊在阳光下,「当然有奖品罗!」他轻搓着唇上的短须,「明早让暹儿陪你下山,带着你到江南去走……呃——去玩一遭。」 去江南玩?! 「老头儿,你真是个大好人,妹妹最喜欢你了。」一听到可以去从没机会去的地方玩,又有人陪着,妹妹激动得都快喜极而泣了。 哦——谁来杀了他吧!慕容暹好想哭。 「还有更好的呢!」慕容仙鹤促狭的看着自己的爱徒,「之前我说过如果你赢的话……这一路上,暹儿得唯你是从。」 啊啦!他都忘了这么重要的一点,当下听到慕容仙鹤如是说,他差一点嚎啕痛哭。 他……可不可以不要啊? 耶——万岁! 「真的吗?」妹妹简直高兴到不行,「你没骗我吗?」她看看慕容暹,再看看慕容仙鹤,「我说什么他就得做什么吗?」 那她真的是爽呆了、乐毙了! 慕容仙鹤耸耸肩、摊摊手,「谁教他是你的手下败将呢?」 慕容暹此时已变得垂头丧气兼无精打采,他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所以也无法反驳他师父的话。 「那我……」妹妹的双眼骨碌碌的转着,彷佛正在打什么坏主意似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才能让他都听我的?」 她从小就好想有个听话的跟屁虫任她指挥,而如今,这么一个称头的大侠竟然得对她言听计从,她简直期待得就快抓狂了。 「嗯——明天一离开翠岭山,我的徒儿就得遵守这项指令。」至于今晚,他有些悄悄话得向爱徒交代。 「还要那么久啊!」她好失望喔! 「不久、不久,」慕容仙鹤推着她住房间走,「你只须闭上眼,一觉到天亮,他就会乖乖的听你的话,当你的侍从了。」 真的吗? 只要再睡一觉,他就会变成她一个人专属的玩伴?!那她还等什么?「那我要去睡了。」 为了表现出想睡的模样,她还夸张的打了个大呵欠,「困死了,人家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不是她爱说,今天她走了老半天的山路,又打了两场很过瘾的架,真的已经粉累了说。 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个天一黑就得上床zz困的人,而她之所以直到刚才还是精神奕奕的,全是因为她太兴奋所致。 而现在一经慕容仙鹤提醒,似乎在瞬间瞌睡虫就已经爬满她全身,让她想睡得不得了。 「快去睡吧!」慕容仙鹤指着其中一间小房间,「那是暹儿睡的地方,你今晚就委屈一点。」 哦——不委屈,她很期待睡在她的玩伴的房里。 才踏进慕容暹已点燃烛火的房里,她已不支的倒卧在床榻上,想即刻去和周公爷爷一起下棋了。 不过她在陷入沉沉的睡梦中前,倒是特意嗅闻了他床榻上的味道,「嗯——没有臭臭的!」她喜欢。 然后,她便神志不清的沉沉入睡,就这么一觉到天亮。 呜呜呜……居然让她睡在他的房里,那他今晚要睡哪里? 奇怪?师父不是一向最疼爱他的吗?怎么今天这个恰北北一来,他原先尊贵的地位就被剥夺了? 这……还有公理吗? 慕容仙鹤好整以暇的看着爱徒脸上错纵复杂的表情,想和他来个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谈话。 「暹儿,你心中一定非常不服为师的裁判对吗?」 何止是不服而已,如果可以举白旗抗议的话,他绝对会用力的摇旗呐喊,他是无辜的,他不要去伺候那个小贼啊! 可究竟跟了慕容仙鹤十来年,他虽然心有不满,却没有直接将话说出口,只是闷闷不乐的喃语,「师父应该自有道理。」 「没错,」慕容仙鹤掩不住脸上的笑意,「还是你最了解师父。」 那……他可不可以不要陪那个小贼了呢? 慕容暹的俊脸霎时浮上一抹希冀的神色,「师父的意思是……」他不用遵照先前的指令吗? 慕容仙鹤摇摇头,让慕容暹脸上喜悦的表情消失无踪。 「暹儿啊——你怎么不想想看,你是为师的调教出来的高徒,怎么可能被打败?!」慕容仙鹤指出重点。 对啊!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武学高手。 除非是……师父暗自留了一手,不然,他是不可能被一个毫无章法的小姑娘打败的。 「师父的意思是……」他皱眉开始认真思考。 「她赢在你的不知变通,再加上她并不是普通人。」慕容仙鹤直言道:「她的内力深厚,你没感受到吗?」她的体质更是异于常人,这点他等一下才要说。 是啊!在他最后一次使计抓住她的小手之际,确实曾感受到一股奇异的热力! 「她——」慕容暹狐疑的望着慕容仙鹤,「年纪那么小,不该有这么深厚的内力基底。」 「没错,她是因为某些因素致使体内的内力隐隐堆积,在必要时才会显现。」 而这就是未来她能帮助慕容暹的地方。 「徒儿不懂。」慕容暹却听得一头雾水。 「师父要你去江南找人的事,你还记得吗?那人是师父唯一的对手,当年为师和她交手败阵后!便隐居在此地,这么多年过去,相信她的武学一定是更加精进,你得去替为师报当年的仇。」这就是他将自己毕生所学全传授给慕容暹的主因,当然,还有别的因素…… 只是,先前慕容暹总是找各种借口拖延,就是不肯成行。 「师父的对手强劲,而她……」慕容仙鹤看了内室一眼,「能助你一臂之力。」 这就是慕容仙鹤所打的如意算盘。 「我压根不需要她的帮忙。」慕容暹一点都不喜欢师父长他人志气、减自己威风的说法。 「暹儿,师父还没说完,对方擅长使毒,而你……」他并没有指导慕容暹避毒的方法。 「徒儿会严加提防。」慕容暹才不认为他必须担心这种小事,「他不会有机会下手的。」 是吗?慕容仙鹤当年也是如此想啊! 可他还不是中了她的计、着了她的道,输得其惨无恍的逃到这座翠岭山上隐居多年,而不敢轻易下山,只因他的脸都丢尽了。 「暹儿啊~~你就是因涉世未深,才会被那小姑娘占上风。要知道两方交手,绝不能心软,更不怕使阴用诈,如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就因为如此,他才会判妹妹胜出。 他希望慕容暹能领悟到这一点。 「我绝不使阴的,更不愿出贱招。」这是他做人的原则。 唉!慕容仙鹤只能在心底暗叹,「罢了,一切都随你吧!」 他能说什么?他认识慕容暹已有士一一年,当年,他因是家中长孙,备受家人宠爱,可他的母亲却体弱多病,在家中三娘产下一子的同时竟呜呼哀哉,留他一人面对父亲众多的妻妾。 女人如果计较起来,多半会使出登不了台面的小动作,所以,即使他是慕容家的嫡长子,但父执辈的人却无法无时无刻的保护他周全,而父亲又听信小妾们的枕边细语,常常任那群妻妾对他做心灵上的折磨。 久而久之,他愈来愈愤世嫉俗,更对女人没存半点好感。 有一天,三娘以难听的言词污蔑他娘,他气得进屋取出长剑就想朝她的身上砍去! 那女人吓得当下尿湿了裤子,但也终于让他父亲决定将他送走。 被送来慕容仙鹤这里时,慕容暹才不过五足岁,他一心认定自己被亲人抛弃,便将心门紧闭,再也不接受任何人的关怀。 慕容仙鹤花了近十年的时间才让他踏进自己的家门,而慕容暹虽然已长大,却始终不肯原谅家人当年对他所做的事。 慕容仙鹤只是慕容暹很远的一门远房世伯,却也是他唯一肯接纳的亲人。 如果可以一直照顾慕容暹的话,慕容仙鹤是不会让他离开的,但——他终究会老,甚至……而暹儿终究要成家立业,他必须让暹儿回到人群里。 所以,他只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当然,妹妹的出现让他能提早将计划实现,其实,就算妹妹没来,他也会主动去找她的。 只是!这些全都是放在他内心深处的小秘密。 在慕容暹替他完成他的「毕生大事」前,他是不会揭开事实的真相的。 唉——他真期望暹儿能成功的回来,那他就……可以再见到她…… 「徒儿愿意为师父上刀山、下油锅……」慕容暹坚定的说。 将手摆一摆,「暹儿,你不必再说,师父刚才的话还未说完,如果将来你遇到任何危险,切记要将她带在身旁,最好一步都不离开。」这样他才不会有所谓的生命危险。 「我不……」他做不到。 教他和那个讨厌鬼寸步不离!那他宁可现在就自尽。 「师父这么说是有原因的。」慕容仙鹤截断他的话,「她的体质特异,万一你有中毒的迹象,只须饮用她的鲜血……一滴就可解救你的性命。」 慕容仙鹤将实情告诉他,表情十分严肃。 什么?!那她不就……很危险! 慕容暹第一个想到的是……如果这件事被任何黑道或是白道中人知道,那她的性命就堪虑了! 看到爱徒脸上的表情,慕容仙鹤知道他能理解他话中的含义,「没错,就是你所想的。」 「那您还让她跟着我去那么远的地方?」慕容暹虽然半点都不喜欢妹妹,但他本性善良,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别人遭遇危险。 他没办法!他得让她见见自己真正的亲人啊! 「暹儿,总有一天,你会体谅为师的用心。」慕容仙鹤语气有点落寞的说:「现在我无法对你多做说明,但——她是非跟着你不可。」 他就是怕师父会这么坚持! 慕容暹试着和师父讲道理,「您不妨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全都说清楚、讲明白!我会努力达成您的心愿。」 慕容仙鹤却很顽固的摇头,「不——我做不到。」 「师父……」慕容暹无奈的低呼。 「不论你叫几遍都一样,暹儿,为师的已经下定决心这么做,你不必多言。」 他起身往内室走去,「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歇息,为师累了。」 又来了,每次师父说不过他,就以睡觉当作借口,鸵鸟式的不肯面对现实。 但他确实拿师父没辙。 「师父——」他看着慕容仙鹤走进房间的背影,及时提出问题,「她占了我的房,那今晚我该睡哪?」 是师父叫她霸占他的房,当然得由师父替他想出解决之道。 慕容仙鹤倏地转身,以讶异的神情瞅望着他,「咦?这你还问我?!」 好像慕容暹问了一个天下最最可笑的问题一般。 他……不问师父要问谁啊? 「刚才是师父让她睡在我的房里的耶!」慕容暹指出事实。 「可你从明天起,就得和她无时无刻的相处在一起耶!」慕容仙鹤一副他很笨的模样,「你到现在还没想出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亏你还说自己的智慧高人一等。」 说完,他挥一挥衣袖便自行进屋休息。 「明早师父就不送了。」只留下这句无情的话语。 这……慕容暹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师父是突然变成老番颠了吗?怎么他自己闯的祸,却叫他来替他擦屁股? 可恨啊! 他不但得做那小贼的保母,更得牺牲他的名节,和她一起睡?! 不——他一定不要这么做。 对!只要不让任何人知道她拥有这种特异的体质,应该就不会有人想将她夺走,那他也就不必费心照顾她了。 而他向来对自己的功夫很有自信,他相信不必靠她的帮助,他就可以打败师父的宿敌。 一这么想,他的心情才稍稍好转,嗯——今晚他就暂且在厅里的椅子上小歇一下就好。 趴在桌上假寐,他才闭上眼,脑海里竟然浮现她灿笑如花的笑靥,他立刻甩甩头,想挥去她的影像。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么会跑到他的脑海中? 他一向避女人如蛇蝎,怎么会将她的影像烙印在脑海中? 嗯~~八成是他今日一时不察,吃了她两次的闷亏,因为心有未甘才会怀恨在心。他试图说服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试着让自己什么都不想,待脑中一片空白后,才再次俯首想稍微小睡一下。 但相同的影像又再次浮现—— 只是,这回浮现的是她追着他跑的画面,她银铃般的笑声吵得他的头都痛了! 他再次抬起头,骇然的甩着头,想将她的影像甩开。 别再来了!他讨厌女人,更讨厌不仅分寸的女人! 而她!正是个集他讨厌的女人所有特质的人,他厌恶她! 这么做好心理建设,他才再次俯首休息。 但这一夜,他一直是时醒时睡,只因她的身影一直跑进他的睡梦中骚扰他,让他都快崩溃了。 而如果他知道那个睡在他房里的人却是一觉到天明,他真的会气到吐血而亡。 第四章 院静府寒睡起迟,秣陵人老看花时 城连晓雨枯陵树,江带chun潮坏殿基 伤往事,写新辞,客愁乡梦乱如丝 不知烟水西村舍,燕子今年宿傍谁 ————孔尚任.鹧鸪天 奇怪!为什么有人胆敢打他?而且,还不断的打他的头壳,哦——如果被他逮到,他不把那人打成扁的势不罢休。 慕容暹迷糊的这么想,一边继续和周公藕断丝连的在下棋。 「啪!」突然,他的头又挨了一记铁沙掌。 可恶!他是老虎不发威,被当成病猫看! 慕容暹忍无可忍的倏地抬起头,怒瞪着双目,口出恶言,「是哪个不要命的人作弄本少侠?」 「我啦!」 一张满是欢欣的笑脸出现在他眼前,吓得他差点从长椅跌落到地上,「吓!原来是你这小贼。」 唉!他干嘛没事把她叫得那么难听? 如果是在平日,她不把他整得哭爹喊娘的,她就不叫妹妹。 不过,她今天的心情好到不行,所以,她决定不跟他计较这种小条事情。 「喂——从今天起,你就归我管,快点向我请安。」她大剌剌的对他这么说:「快点,没时间蘑菇了。」 她是在说什么捎话啊? 慕容暹还没完全清醒,所以他并没有当场发飙,只是摸着头,「真的是你一直在打我的头吗?」 没错,她是想将他唤醒,以便尽早出门。 她好想赶快尝尝奴役他的甜美滋味说。 所以,她不怕死的直点头,还表演给他看,「你看!我这样拍,你都醒不来,后来,我就用我平常拍我家小狗的方法,喏!就像这样——」 她随手在他的后脑勺上赏了一记,「这样的效果最好,马上就让你精神百倍。」 果然,他的怒目瞪得吓死人的大,露出一副想杀人灭口的凶恶模样。 「哇——对对对!你现在的样子就跟我家小狗一样耶!」就只差没追着她跑,彷佛不咬她一口势不为狗似的。 「你……简直是找死!」他火冒三丈,当下决定好好的教训她一顿,让她知道谁才是老大。 「不行喔——」她已看出他想做什么,赶快拿出她的护身符,「你忘了老头儿昨晚是怎么说的吗?」 今早她眼见慕容仙鹤正要出门,急忙摇手叫他赶快走,免得等一下慕容暹醒来看到他,说不定会演出」出十八相送的戏码,搞不好他还会赖着不肯带她行走江湖呢! 所以,她已不得慕仙鹤快点滚出她的视线。 可慕容仙鹤走了两步却又折回来,「那个茉曦啊!」 她连忙纠正他,「人家是妹妹,才不是什么西不西的,我昨天明明都告诉你了。」 言下之意,她有点觉得慕容仙鹤患了老年痴呆症。 「好吧!妹妹,」慕容仙鹤从善如流的改口道:「我有事跟你说。」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他该让她的手中握有一点权利,否则,这一路上,她绝对会被他的爱徒欺负到死的。 「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啦!」他最好别吵醒她的玩伴,不然,她立刻翻脸给他看。 「妹妹,暹儿不是好控制的,你听我说。」他完全不计较妹妹的态度,只将他的想法告诉她。 哇——这老头儿怎么这么想帮她呢? 那她怎么能这么不礼貌?她赶快将脸上的屎色拿掉,迅速换上一张笑脸,「呵呵!我已经洗好耳朵要听了咩!」 慕容仙鹤真的很喜欢她的率真,她……好像他的她啊! 「如果我的徒儿……这样……那样……」他殷殷的交代着,「如果他还敢不从,那你就将这个拿在他面前。」 慕容仙鹤将一块玉佩置于妹妹的手中。 「见此玉佩,如见为师。」这是他当初对慕容暹交代过的。 啊——好丑的玉佩喔!想不到它竟有如此的效力。 妹妹接过玉佩,「他一不听话就拿出来吗?」那她还不如将它挂在脖子上,免得拿来拿去的,多累人啊! 「不不不!你千万别没事就拿出来现,那样就没效了。」慕容仙鹤急忙说清楚、讲明白,因他另有目的。「除非万不得已,你才能拿出来。」 他想了一下,「当他和人交手碰到生死关头之际,你再拿出来,那时的效果才会是最好的。」 这样,玉佩就能发挥最大的功效。 「可是……」她欲言又止,怎么会碰到那种情况呢? 据说他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而她又是唯一胜过他的人,所以,她当然是恍他厉害,那她哪需要拿出玉佩啊? 可她并没将心事说出口,而这也种下未来阴错阳差的机缘。 「听我的,这么作对你只有好处,你别再顶嘴。」他像是在教训自己的女儿般,「我没时间和你多说,你千万要记住我刚才的交代。」 说完,他便朝森林深处走去,他不想与慕容暹话别,那多伤感,他是派慕容暹去替他办一件大事,不必拘泥于这些小节。 「哦——那……不送。」很久以后再见喔!这话她是悄悄的在心底说的,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她要等玩够、玩腻后才要回来。 想着想着,她的唇角不禁勾起。 慕容暹看着她古怪的神情,虽然满心的不悦,却又无法反驳,「我是很想不记得,但……」师命如山,他不得不从。 慕容仙鹤是他这辈子最最尊敬的人,他不会违抗师父的命令。 「那就好,我们走吧!」她不避嫌的一把拉起他的大手,「快点啦——」 人家她要去浪迹天涯,玩个够罗! 慕容暹突地像是被雷打到一样,「你……」他一把甩开她的手,「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居然随便拉他的手,她……要不要面子啊? 但他无法说出口的是,他昨夜想了她一整夜,现在被她一碰触,他的心莫名的跳得好快……快得都快从口中跳出,让他只能紧闭双唇。 「授你的头啦——」她才不管这么多,「你再拖拖拉拉的,我就当你是想违背师命罗!」 慕容暹怒瞪了她一会儿,这才深吸了好几口气,试着抚平心底的怒火,「我既然答应了师父,自然会听命行事,麻烦你闭嘴。」 「我……」她正想抗议,可见他已起身做准备,便识相的闭上小嘴,免得耽误出门的时间。 反正她的手中握有王牌,她才不怕他逃得出她的小手掌心呢! 「哇——好新鲜的空气喔!」妹妹满怀兴奋的欣赏着沿路的好山好水。 哪有什么不同啊!根本就是她心理作祟,慕容暹很不屑的撤撇嘴,懒得理会她。 「嗯~~跟我家的都不一样,好香喔~~」她跑来跑去的,直在慕容暹的身畔转过来、绕过去的。 香她的大头,这里是官道,到处都是马粪味,她是鼻塞,还是根本就是嗅觉失调了? 「喂~~你要不要学我,这样躺在地上的感觉好好,比躺在床上还舒服呢!」 她开心的直跳下马,三不五时就躺在地上打滚。 好!既然她喜欢睡在地上,那今晚他就如她所愿。 妹妹一路上像只刚从牢笼里逃出来的小麻雀般,吱吱喳喳的说不停,可她说到口干舌燥,却没有听到他说出半个字回应。 本来她是打算不跟他计较这些小事,可当她眼见天色已黑,而他们还在奔波赶路,她终于忍不住逼他回答她的问题,「喂——我们不是要赶快找客栈歇息吗?」 慕容暹仍然以不变应万变,就是不理她。 妹妹真的生气了,她用力扭转马头,「我不走了,我要回头。」 刚才明明路过一家客栈,可他却一径的往前走。 「再见。」他只冷冷的对她说了一句,便继续往前行。 啊啦!怎么会这样? 那老头儿不是说,从今天起他就归她管,他该对她言听计从的吗? 可实际的情况怎么全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呢? 如果她……一个人走的话……天色已暗,她还有点小怕呢! 勉为其难的,她又赶紧跟上他,「那个你……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到下一间客栈啊?」她已经又累又渴,需要好好的梳洗以及休息。 「前面没有客栈。」他言简意赅的说:「如果一夜不歇息的话,约莫三更天才能到达最近的客栈。」 什么?! 「那、那你……刚刚为何不停下来?」她还以为他是想到下一间客栈休息呢! 「刚才有人说想以苍天为被、以大地为床!我只是如她所愿罢了。」他好整以暇的说。 他他他……是想找碴吗? 「你~~我……」她都吓得快语无伦次了,「我怕黑、怕冷、怕饿、怕痛……你怎么能不让我住客栈呢?」 他是不是头壳坏去了? 他管她怕什么东东啊!「前面不远处有一处石窟,如果你想,我们可以暂时在那儿歇息。」 「那你还不快走!」她忍不住提高音量。 不能怪她,一路上他不理她,她已经够气的了,而他居然还想让她露宿郊外,她是真的快发火了。 「等等,」他却停住,坐在马背上瞪着她,「有些话我得先跟你说清楚,除非我们能取得共识,否则,我无法继续与你同行。」 换句话说,就算有师命,他也要为自己争取应有的权益,他又不是她的保母,为何要受她的气! 哼!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非把他的行事原则告诉她不可。 如果她不肯依他的游戏规则走,那他俩就一拍两散,他才懒得照顾她呢! 他会先将她送回来时路,再自行去完成师父交付给他的任务。 看着天色愈来愈暗,听着野兽的呜叫声!她不禁害怕得直发抖,「可不可以……等到了山洞再说?」 「不能。」他一口拒绝。 他干嘛这么喜欢说教啊?妹妹无奈的说:「那你快说,我真的好累……」又好怕呢! 「第一,没人能教我听他的话,不论是男是女。」他绝不想被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指挥。 哪是啊!她明明可以对他颐指气使的,他怎么可以赖皮? 她几乎是立刻就想自怀里掏出玉佩,可是,她怎么能这么没用,才第一天就亮出王牌? 那未来她还混什么? 咬咬牙,她忍耐的退让一步说:「好、好吧!」 气死人了,那她这一路上还怎么玩呢? 慕容暹全然不知她的心情起伏,「第二,只有别人听我的,我说东,你就不准往西。」他才不想当个傀儡呢! 啊——她不要啦! 「可不可以不……」她想抗议。 但说出口的话却被他截断,「如果你想在这里与我分道扬镳,就可以说不。」 他威胁她。 哪有这样的? 妹妹气得不得了,可她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委屈的回了一声,「好——好……吧!」 看她这么识相.他的心情这才好了起来,「那就走吧!」 他开心的顺手掷起她的马的缰绳,带着她一起往石窟前进。 「好黑喔——」完了!她怕黑。 才下马,看见石窟内乌漆抹黑的,她赶紧将颤抖的娇躯贴近他,「要不要……回头去前面看、看到的那……间客栈啊?」 她说话时,连牙齿都在打颤。 慕容暹不着痕迹的稍微推开她,与她保持距离,「开玩笑,就算你能走,我也走不动了。」 他昨晚被她害得根本没睡好,现在已累坏了。 「你自己待在这里,我去找点吃的。」他正想离开,可一个软软的小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投入他的怀中。 「不——」她的身子在抖、声音在抖,「我……我不敢一、一个……个人……」 感受到她那凹凸有致的身子在他的怀中剧烈的颤抖,他那颗冷硬的心竟莫名的产生一股柔软的感觉—— 他竟想抚慰她,教她不要怕! 这……他是不是病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再次推开她,他皱紧眉宇!「你只要乖乖坐着等我就行。」他得去找点水和吃的。 「不要——」她几乎要哭了,「我真的不饿也不渴啦!」 天哪!可他又饿又渴,他不能再忍了耶! 「求求你……」她第一次摆出低姿态,还用颤抖的小手圈紧他的粗腰,「别让我一个人……」 她在说什么?怎么听在他的耳里,竟让他莫名的胡思乱想起来? 不行,他一定得离她远一点,她让他的人和心都变得怪怪的。 可他心里这么想,嘴里却说出连他自己都讶异不已的话语,「你别怕,没什么好怕的。」 妈啊!他……这是在安慰人吗? 可他这辈子从未安慰过任何人呢! 怎么了?他到底是中了邪!还是被人下了蛊,怎么会说出这种恶心巴啦的话啊? 「我是真的好怕黑……」她喃喃的低语,小手将他抓得好紧,「所以,我会一躺上床就马上睡着,那样我就不怕了。」 而通常,当她要安眠时,房内放在桌上的烛火她从不会吹熄的。 可这里教他去哪找床啊? 「你——忍着点。」早知如此,他就不会故意错过先前的客栈了,唉!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弄得他自己现下又饥又渴,怀中还有软玉温香在抱,让他的身体也产生一种奇异的不舒服感觉。 「我、我……」她靠着他许久,终于嗫嚅的问:「我可不可以……靠着你睡?」 她真的好困,眼睛都快睁不开,但没得到他的承诺,她又不放心。 「你现在不就是靠着我吗?」他有点无奈的说。 「那……你要答应我,就算我睡着……你也不能偷偷离开……」不然,她一想到自己一个人待在黑漆漆的石窟内,就会不得安眠的。 那他不就得挨饿一整晚! 这怎么可以!他都听见自己的肚子在大声抗议了,但他的声音却像是有自主意识般说道:「呃——没问题,你放心,我绝不离开。」 闭嘴、闭嘴,那不是他的本意啊! 可那嗓音真的是他的,他真的说出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话语。 他……真的是病入膏肓了。 「啊——那我就放心了。」她吐气如兰的说:「我要睡了。」 看到她居然真的睡着了,嗅闻到她那处子的芳香气息,他的心一时全乱了,他曾经被师父带去开过荤,知道与女人在一起的滋味是什么,只是,那次的经验他并不留恋。 记得师父还曾经以为他的身心有毛病呢! 可现在,他只不过闻到她的女性气息,他的心竟像是脱缰的野马、狂奔的小鹿,似乎想从他的胸腔中一跃而出似的。 他的身体也莫名的起了变化,彷佛想……试着做他那唯一一次的经验…… 不——他讨厌女人啊! 他借着微微的月光,仔细审视她的小脸,发现她长得还真是很可爱,细细的秀眉下是一双闪亮有神的眼睛,只是,现在她紧闭着,让他看不见她眼中的神采,小小的鼻头微翘,好像有点骄傲似的;她那红滟滟的樱唇菱角分明,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但她的稚气却全都写在她的小脸上,她那犹带婴儿肥的小胖脸上净是孩子气,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许多。 对啦! 他突然释怀了。 虽然她有女人的身躯,却是还没长大的黄毛丫头,所以,他才会变得怪怪的。 因为,她根本不是女人,而是个孩子嘛! 所以,他才会好心的留下来陪她,还让自己饿肚子,这……因为她还不是女人,所以他没那么讨厌她,一定是这样。 可他没想到另一个矛盾点他的身体会对一个孩子起反应吗? 但他决定什么都不想,只是将紧靠着他的她搂得更紧,陪着她度过这漫漫长夜。 唉——今夜他又不得好眠了。 第五章 芳草绕芽,梨花未雨 春魂已作天涯絮 晶帘宛转为谁垂,金衣飞上樱桃树 故国茫茫,扁舟何许 夕阳一片江流去 碧云犹叠旧河山,月痕休到深深处 ——徐灿 踏莎行 「喂!快点起来啦——」 好吵!怎么一大早就那么吵?不知道他连着两日都没睡好吗? 慕容暹被一阵阵嘈杂的叫喊声吵得头都痛了,而他因靠在石壁上假寐,背脊都在发疼,现在又听到吵死人不偿命的噪音,火气便很自然的冒上来。 「大清早的,吵什么吵?」他控制不住的暴喝一声。 立时,那噪音停止了,他又继续闭目养神,但心中却莫名的浮起一种不安的感受,那感觉彷如漩涡般,不断在他心底扩大、再扩大…… 他倏地被那奇怪的感觉吓醒,才一睁开眼,赫然惊觉,他怀中的那个小人儿已不见踪影?! 「妹妹……」他急切的叫唤她。 倏地一道人影飞奔进来,「干嘛啦?」 是她! 慕容暹怔怔的望着神清气爽的她,她今天看起来精神奕奕的,完全没有昨晚那惊恐的模样。 看来,她是真的怕黑。 嗯——昨晚她好像还说了一堆她害怕的事情,有空他倒是可以试试看。 「你干嘛乱跑?」为了不想让她知道他也会关心她,他故意口气不佳的问。 「我哪有啊?」她无辜的说:「我一醒来就开始叫你,可你却睡得跟死猪一样!叫你还会生气,我只好跑到外面去晒太阳罗!」 可恶!居然把他形容得那么恶劣。 她也不想想看,他为了她,已经两夜不得安眠,唉!看来她还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算了!他懒得理她。 「没有我在,你别随便单独行动,外面的人事物你都不了解,万一碰到危险,休想我会救你。」他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她哪需要他救啊? 妹妹睁大眼,一副他在说笑话的模样,连小嘴都忍不住张得大大的,露出白闪闪的小贝齿。 他知道她那副德行代表什么意思,她是在嫌他不自量力,认为他的武学不如她,但他心知肚明,他之所以两次败给她,是因为他被她乱无章法的架式吓得失了神。 不过,他心知就算他说破嘴,她也不会相信的。 所以他并不打算浪费唇舌,只是没好气的告诉她,「闭嘴,小心虫子飞进去。」 可是!妹妹却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个……你忘了我比你强的事吗?」 他没回嘴,但心中有个念头在酝酿。 他非得找件事让她服他、信他,甚至是怕他都好,他不能再让她老在他面前自以为是,毕竟,路途还很长,如果净让她踩在他的头上,那他不是会很没面子吗? 一这么想,他看她的目光就变了。 妹妹看他一直盯着她瞧!以为自己脸上沾到什么,赶忙伸手摸着自己的小脸,「怎样?我脸上有东西吗?」 瞧她乱摸乱摸,小手触过她的挺鼻、嫩唇,他的身体竟起了一阵奇怪的波动,他……的身体起了反应! 「没!」他简短的说完,撇过头不再看她,免得管不住自己的心。 但她却倏地冲到他面前,「喂——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粘在我脸上?你快点帮人家弄掉。」 她的口气里带着十足的命令意味。 不能怪她,昨天他交代过她要听他的话,她下意识的并不打算听从,所以,就假装有听没有到。 慕容暹不满的皱起眉,她还真是讲不听啊! 他不是再三重申,她只能听他的吗?怎么现在居然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不行!他非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不可。 几乎是无意识的,他一把将她扯到他身前,嗓音喑哑的说:「是吗?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耶——他果然会听她的。 妹妹完全没有危机意识,直点头说:「快点、快点。」 看到在他面前放大的小脸,嗅间她口中传来的如兰香气,触摸着她纤细的腰肢……慕容暹一时控制不住,直接俯下头,将唇印在她的唇上。 啊——是她的嘴唇上沾到什么了吗?不然,他为何碰她的唇? 唔!好、好甜美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再多尝一下下。 慕容暹原本只打算用力的吻她一下,吓吓她,让她不敢再胡乱对他发号施令,但才碰到她的香唇,他的心底倏地升起一种奇妙的感受,还在瞬间传递到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浑身的细胞都情不自禁的在呐喊!哦——好好的感觉。 所以,他控制不住的吻住她,还想探舌进入她的小嘴内,汲取她口中的芳津。 他想干嘛? 他只要替她把她唇上的脏东西拍掉就好,干嘛用舌头一直抵着她,那软软的、湿湿的感觉好奇怪喔! 「喂——」她试着推开他。 可她一张开檀口,他的舌便如灵蛇般的闯入她的口中,如入无人之地似的任意探索,害她心中的小鹿乱撞起来。 他究竟想对她怎样啊? 怎么……他现在对她做的事……好像她曾偷看过她爹对她娘做过的事呢? 吓!这样是不对的。 她的脑中轰然作响,对啊!他是在偷亲她耶! 她立刻使尽全力的将他推开,气急败坏的想质问他,但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却变得微弱,「你……你想、想干、干嘛啊?」 奇怪!她应该义正辞严的骂他才对,怎么会把话说得这么无力? 慕容暹因陶醉在这个甜美的吻中,一时不注意,被她推了开,而他的神志也在此时突然清醒。 他……刚才做了什么? 他讨厌女人、不喜欢做那种事,可他……刚才却意乱情迷的亲吻她,还控制不住的想跟她有进一步的发展…… 他……一定是生病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异状,他故意粗声粗气的说:「哪有干嘛!我这是在教训你!昨晚我说的话你全忘了吗?谁该听谁的!难道还要我再说一次!」 他边说边做出吓人的表情,「如果再犯,休怪我再如法炮制的修理你。」 啊——刚才他俩那样……难道不是她以为的亲热,而是修理她吗? 好、好奇怪的修理人的法子喔! 为何跟她印象中的不同呢? 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她鼓起勇气,看着面色不善的他,「那个……为、为何我曾看过爹娘也这样……」 他们那时还搂得好紧,根本就不像是谁在处罚谁嘛! 完了!他该如何自圆其说? 慕容暹不想让她知道她对他起了影响,只得胡掰道:「这是练武之人的处罚中,最严厉的处罚方式,我……是因为你太不像话才出此下策,你以后……最好乖点。」 希望能唬弄得过去! 练武之人的严厉处罚啊?嗯~~她爹娘确实是练武之人,那他说的应该是其的。 可这样的处罚好……亲昵喔! 她赶快端正自己的仪容,摆出一副恭谨的模样,「那个……我尽量不再犯就是,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再那样处罚我?」 接受完那样的处罚,她的心好像变得怪怪的。 「不行!」他没经过大脑便直接说出口,「为了维护我的尊严,只要你不乖,我就会如此处罚你,你就认命吧!」 啊——讲完这话,他心中竟感到好开心。 因为,这下他可以随时随地的找机会亲她了,他刚才……可是还没亲够呢! 怎么可以这样? 妹妹听到他的话,气得直跳脚,她差点就从衣襟内取出慕容仙鹤交给她的玉佩来制他了。 不行!她哪是那么没用的人!才出门一天就使出撒手涧?那她未来该怎么办? 她得忍耐,到最最重要之时,再来报这个老鼠冤。 将两只小手紧紧捏住,再放松,做了近百次,堆积在她心底的不满才慢慢消散。 「那好吧!我尽量乖就是了。」她决定先做个识时务的小女子,毕竟,她可是出来玩的,而他正是陪她玩一辈子的最佳男主角,她还是别在一开始就把他惹恼才好。 看着妹妹小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慕容暹的心也跟着上下起伏,他并不知道妹妹是否懂人事,总有点害怕她会拆穿他的谎言,但一听她这么说,他这才吁了一口长气。嘿嘿,那他就要三不五时的让她犯错,他才能有事没事就吻她个够。 但这样的心情代表着什么,慕容暹却不愿往下想。 「那就走吧!」他上马准备启程。 「那个……」妹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一下我——不想自己一个人骑一匹马耶!」 她昨天骑了一整天的马,屁股都痛死了。 慕容暹觑了她一眼,牵过她那匹马的缰绳,挪了点位置,「上来!」 xs8@page 于是,她火速跳到他的身前,坐在他的前方,「你都不知道,鞭策马儿真的很累耶!」像昨天她的双手都快断了。 「驾!」他没理会她,直接策马往前行。 走了近一整天的路,他俩风尘仆仆的来到一间小客栈。 「小二,两间上房。」 「呃——客倌,」小二面有难色的说:「只剩下一间……」 慕容暹没多想,「那就一间吧!」交代完,他便带着妹妹坐在饭厅内饮茶。反正,他的心坦荡荡,应该没关系。 看着小二来回奔波的身影,妹妹喝了几口热茶,吃了一些食物,这才恢复了精力,「还要走多久?」她都快不想去了。 这样一路骑马赶路,有什么好玩的啊? 她要的是边走边下来追赶跑跳碰,边玩边往前行,哪是这种一味的赶路,什么都不能看、不能碰的! 「不久。」慕容暹言简意赅的说。 他倒不是不想对她说分明,而是……他今早突然发现似乎有人跟在他们身后,这让他的警觉心大起,不愿在人多的地方谈论他们的行程。 「不久是多久啊?」妹妹最讨厌他说话不清不楚的,「喂——我问你还要多久才能到……」 但她突然住嘴,因为她被他那彷如杀人的目光吓得不敢再多话。 「回房再告诉你,你吃饱了吗?」他想尽快回房梳洗一番,今晚,他可能必须去刺探跟踪他的人的身分。 「还没——」她最讨厌别人催她了,「哦——对了!」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说:「你身上是带了什么武器啊?」 他哪有啊! 慕容暹瞪了她一眼,「你别胡说八道。」就算他有携带武器,他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 「我哪有胡说!」她很不满意自己被他责备,「这一路走来,你不断用那个硬硬的武器戳人家的屁股,我都快痛死……」 她的嗓音不由得提高,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话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 但她没注意到的是,客栈内现下可是高朋满座,她惊世骇俗的话语让众人的目光全都投注在他俩身上。 慕容暹的俊脸霎时红透半边天,他一把扯着她的小手,将她拉离座位,往楼上的厢房走去。 可妹妹却忍不住哇哇大叫,「干嘛啦?人家还没吃饱……我、我又没说错,你明明就有拿东西乱戳人家……」 才上楼,慕容暹便一手掩住她胡言乱语的小嘴,另一手拎着她往他俩的房间走去。 一脚踢开门,将妹妹甩到床榻上,慕容暹赶快关紧门扉,以免他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可妹妹却很不开心,「你很坏耶!」 她怒目瞪着他,还边将衣袖往上拉,一副想找人干架的模样。 她是坐在马背上时才想通的,她可是打赢他的人耶!那她为何得乖乖的听他的话? 「你……出门在外,别这么口没遮拦。」他好言好语的对她说教。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妹妹连骑了两天马,体力、精神都不佳到了极点,加上他在路上完全没理她,一路上她都在自说自话,她都快抓狂了。 「拦你的大头!」她像匹不受控制的小野马般,一头撞进他的胸怀,「我偏不遮!」 边说她边拳打脚踢,恨不得将累积了两天的郁闷全都发泄在他身上。 「你干嘛?」他讶异得不知该如何反应,「快点停下来。」 怎么停?她打得正顺手、踢得正尽兴,怎么可能停得下来,「我就要玩!」对!才打了一会儿,她就当她是在和他切磋武艺,马上就玩得笑开了。 她喜欢打打闹闹,就算因此而受伤,也不会觉得疼痛;但她就是无法忍受像骑马赶路这种无趣的事,简直无聊透了。 她是疯了吗?慕容暹起先还任她踢打,但才一会儿工夫,他就不爽了,他都两日没歇息了,她还这么闹他? 所以,他也使出真功夫,一脚就将她踹飞到床榻上。 「吓!来真的?」好!那她也不必手下留情。 她立刻起身一个滚翻,滚到他的脚旁,直接张开小嘴咬下去。 「啊——」痛啊! 慕容暹没想到她竟使出小娃娃打架的招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还手。 就在他怔愣之际,她又得寸进尺的一把抓起他的大掌,恶狠狠的又咬了下去。 「你!」他气得差点失去理智,哪有人使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步数? 好!他跟她拼了。 「这全是你自找的!」他面色狰狞的对她咆哮,「你受死吧!」 哇——好棒!她已经成功的激起他的战斗因子,那他俩就来大战三百回合吧! 妹妹摆出一副备战姿态,准备接招。 慕容暹本想一掌先劈昏她,却在看到她因气喘吁吁而不断起伏的胸口时,莫名的感受到有一把无名火正在他的心底燃烧…… 「你——喂,你……在、在……干、干嘛?」妹妹以支离破碎的话语问出心底的疑惑。 他在……教他怎么说? 「当然是在处罚你!」他嗓音喑哑的强辩。 由于说话多少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试着深吸几口冷空气后,终于让理智战胜欲念,勉强离开她香软的娇躯。 一得到自由,妹妹想都没多想的直接滚离他,「你很重耶!你知不知道啊?」 她果然还未长大,对男女之间的事全然无知。 这让慕容暹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她不知他刚才对她做了什么,所以心中不会存有芥蒂;忧的是,万一他对她愈来愈感兴趣,那他该如何教她懂得男欢女爱? 这可是个大难题呢! 「那也是一种惩罚。」他板着脸,硬掰着谎言。 「我……」她很想告诉他,她又没犯错,只是想跟他玩一下,干嘛处罚她啊? 可是,看到他那张满是阴霾的俊颜,她还是没将话说出口,「那个……我只不过是想玩一下而已。」 「好!」他退让的说:「以后除了赶路,我们一住进客栈就玩一下下。」 玩哪种呢?她可不想玩惩罚的游戏,「不要在房里,地方好小,我都打不顺手。」她习惯在荒郊野外,愈是空旷的地方,她愈能施展得开。 她最最拿手的就是东窜西跑,像只利落的小猴般。 「再说。」他不想跟她争,因为他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累了吗?先休息吧!」 也好,昨晚她睡在那么恐怖的地方,都没睡好,今夜她要好好的补眠,「那你呢?」 「我在桌上眯一下。」等她睡着后,他要出去会一会那几个跟踪他们的人。 客栈外,除了朦胧的月色,四下一片漆黑寂静。 慕容暹悄然来到马匹休息的地方,以目光梭巡四周。「阁下可以现身了!」 倏地,马房里走出三名黑衣男子,「被你发现了。」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慕容暹冷言道:「为何跟着我?你们最好说实话,否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哈!好大的口气!」其中一名黑衣人开口,「不过是个井底之蛙,却以为自己有天大的本事。」 没错,他们早看过慕容暹沦为一个小姑娘的手下败将。 慕容暹最恨别人瞧他不起,所以,他当下便摆出攻击的架式,「废话不必多说,出招吧!」 他本来是想先打探他们的底细,但现在他改变主意,决定杀他们个落花流水。 「谁怕谁?」那三名黑衣人似乎也跃跃欲试。 高手过招,是不必经过一番苦战的,才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那三名黑衣人已经断手断脚的躺在地上申吟。 「说!你们跟着我有什么目的?」慕容暹却连一滴汗都没流,他潇洒的拍拍手上的灰尘,「不说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那三名黑衣人状似很痛苦,但仍不忘分配任务,「阿三!你负责去通知阿四……我跟阿大殿后收拾他。」 那个叫阿三的断脚人,拖着受伤的腿,一跛一跛的想离开。 不知怎地,慕容暹就是知道,他们绝对有人守在另一端,而要对付的人就是……妹妹! 一这么想,他当下冷汗直流,只有他心知肚明,妹妹只不过是花拳绣腿,根本不是这些江湖人士的对手。 不行!他得速速回去。 顺手再给眼前三人一人一记掌风,这样至少可以让他们再躺上一个时辰.慕容暹解决完眼前的困扰,飞也似的往厢房奔去,他焦急的思忖,老天!千万别让她出事啊! 至于他为何会对她产生这么大的关心之情,他并不愿多想,只是心急如焚的往回飞奔…… 第六章 沉思十五年中事,才也纵横 泪也纵横 只负萧心与剑名 春来没个开心梦,自忖飘零 不信飘零 请看床头金字经 ——龚自珍 丑奴儿令 「来啊、来啊!」妹妹在房内跳上跳下的。 她的心中很不满,那个慕容暹竟敢趁她睡着后偷溜出去玩,而他不带她去也就算了,出门也不跟她说一声,害她在睡梦中被偷袭。 只见她的肚子被砍了一刀,还隐隐流出鲜血,她……当下痛得只想杀人! 她抬眼一看,发现一名黑衣人手持长刀,刀上还沾有红色的液体。 「请问是你砍我的吗?」她虽然气到最高点,但也不想伤及无辜,所以先向那人求证。 黑衣人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但他早就听闻这个小姑娘有点身手,所以,他本想来暗的,趁她熟睡时一刀将她送上西天。 可她的睡颜实在太可爱了,害他因贪看而下手过轻,只将她砍成小伤。 「废话!」但她现在是不是太污辱人了?明明看见他的刀上滴着血,还问他是不是凶手!「你乖乖的纳命吧!」 说完,他举起长刀又朝她砍去。 吓!真的是太不像话了!偷袭她也就罢了,还敢在她很有礼貌的问他时,以这么不驯的态度回答。 哼!她真的生气了。 她一跃而起,像只灵活的小猴般,在床上、床下;桌上、椅上、地上跳来跳去,让他的长刀一次又一次的落空。 「可恶!我就不信砍不到你。」黑衣人连砍数十刀,累得几乎没力,可她还是生气勃勃,仿佛根本没受伤般。 好!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看着她肚子上的伤口流出愈来愈多血,他决定直攻她的伤处。 「看刀!」他一刀就往她的小腹砍去。 「看脚!」她却飞也似的朝黑衣人的军门送上一记无影脚,但她接着发出一声惨叫,「啊——」 这个动作牵扯到她腹上的伤处,她脚一软,不小心跌坐在黑衣人的身上。 「呃——」黑衣人的脸上被踢了一脚,顿时眼冒金星,却在下一刻发现她就在他眼前,当下伸出双臂勒住她纤细的颈子。 「唔……」她快不能呼吸了啦! 「不、不玩了啦——」她连忙告诉黑衣人,「快放、放手……」 可黑衣人更收紧力道,虽然他的任务是活捉她当人质,但为了自己的颜面,他还是忍不住想杀她灭口,毕竟,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被一个小姑娘耍得团团转的?那多没面子啊! 「哦——」她真的快不能呼吸了,「我、我……要生、生气……」她试着警告他别惹她发飙。 谁理她!黑衣人狠心的更收紧十指。 妹妹努力的将双手探到黑衣人的腰部,发狠的搔他痒! 天哪!黑衣人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弃守,他松开正扼住她的双手,心底好哀怨的思忖,哪、哪有这一招的啊?! 妹妹好不容易得以呼吸,立刻大口大口的吸气,但她仍不气馁的继续跟在黑衣人的身后搔他痒。 哼!这可是她每次打不过她爹时,所使出最最有效的一招。 「救、救命……」黑衣人与其说是痒得受不了,还不如说他是被她的攻势所骇住,一时之间,他根本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你竟敢偷袭我?」妹妹愈想愈生气,双手愈是不肯停,「我非给你一个教训不可!」 饶了他吧!黑衣人实在是面子挂不住,气得差点脑充血,「停、停——」 什么?!他的屋内果然传出哀嚎声! 慕容暹一赶到房门口,就听见房内传来男人的哀嚎声,这让他一时几乎软了脚,怎怎么是男人的嗓音?! 莫非……他来晚了,她已遭到不测?! 不~~他一脚踢开门,顾不得一切的狂吼,「住手!」别再伤害他的小女人! 房内正在对打……呃——是女欺男的画面突然停止,那一男一女双双看着刚闯入的慕容暹。 黑衣人先不要鼻子的哭喊道:「大侠,救命啊!」他的身子还因受不住奇痒而拼命的扭动着。 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慕容暹诧异的望着正在作弄黑衣人的妹妹,「你、你……没事吧?」 妹妹一看到他终于出现,马上丢下手下败将,气急败坏的从床上跳下来,想对慕容暹兴师问罪。 不过,她的伤口所流出的鲜血愈来愈多,以致她的脚又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不能冲到他面前打他、骂他、质问他,她只得退而求其次的埋怨道:「你……居然丢下我……自己偷跑去玩!」 好可恶啊! 慕容暹正想反驳,却被从她腹部不断渗出的鲜血吓到。 「妹妹!」她受伤了! 他一时悲愤得将所有的怒气全出在仍躺在床上的黑衣人身上「你竟敢伤她!」 话还没说完,他已击出一掌,将黑衣人震得口吐鲜血。 「我——」黑衣人好想告诉慕容暹,其实,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只是,他已经被打昏了。 火速奔到她的身前,他飞快的点了她几个穴道止血,「你没事吧?!」因为心急,他连嗓音都在颤抖。 妹妹是想骂他,却因失血过多,几度张开小嘴,却无法将话说完整。 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慕容暹连头都没回,直接命令道:「小二,麻烦你替我准备刀创药。」 他得先替妹妹包扎伤口才行。 慌乱的度过混乱的一夜,慕容暹将妹妹安置好,发现她只是皮肉伤,并没有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她紧蹙纤眉的睡颜,他突然发现,他竟无法弃她于不顾。 这代表什么? 师父说,她将会是他解开心结的人,她会带他走进人群,他……此刻有点相信了呢! 因为,有她在他身边制造麻烦,他被迫得和各种人打交道,他得拜托店小二替他找大夫、买伤药;除了骑马赶路,他得三不五时停下来,向当地的居民讨水、买食物,以便喂饱她和马匹;除了正事之外,他偶尔还得陪她闲话家常…… 对啊!是她让他不再那么排斥接触人们。 再看她一眼,慕容暹的心又莫名的荡漾起来,她那张可爱又稚气的小脸,现在满是不悦的神情,八成是梦见跟他吵嘴了吧? 她会梦见他吗? 她对他的感觉会像他对她的一样吗? 突然,他好想摇醒她,将心中的疑问问个清楚。 摸摸她柔嫩的小脸,慕容暹生平第一次对除了他师父之外的人产生深深的依恋。 「你醒了?」终于看到她睁开双眼,他心中愉悦极了。 妹妹倏地坐起身,忍不住发出申吟,「哦——好痛!」 对啊!他想起来了,她怕痛。他赶快哄着她,「忍着点,已经没事了,等伤口收口就不会疼了。」 这可是他这辈子头一次安慰别人,而且还是安慰女人。 没想到妹妹一点也不领情,她恨恨的瞪着他,「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气死她了,居然丢下她,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玩。 「别这样,」慕容暹既然发现自己对她有着不同的感觉,便不想与她有任何嫌隙,「我有话对你说。」 他想将师父要他下江南的目的告诉她,并要她小心提防,因为,昨晚有人跟上他们,那日后必定还会发生相同的事。 「我不想听!」妹妹将头一撇,不想理他。 「妹妹,你别孩子气。」慕容暹难得好脾气的将她的头转过来面对着他。 哼!那她不看他总行了吧? 所以,她立刻闭上双眼,坚持不跟他说话。 她这种诱人的模样根本就是在邀请他亲吻她,所以,慕容暹也没多想,直接吻住她娇嫩的红唇。 真的好软、好甜,让他回味无穷。 他……他自己做错事,却又来严惩她?! 可恶!他真是欺人太甚了!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他,用双手掩住小嘴,再以愤恨的眼神谴责他,「你——坏人,我又没怎样,你干嘛又处罚我?」 听到她含糊的指责,慕容暹决定对她说清楚、讲明白。 拉开她的小手,「我这不是处罚你。」他缓缓的说,俊颜却情不自禁的红了起来,「其实,我是在……和你亲热……」 屁!他当她真的那么笨吗? 她决定打从心底不要相信他。 所以,她仍然转过头,没有回他的话;而慕容暹也是生平第一次告白,见她没反应,他也不好意思再往下说。 唉!等过几天她心情好些,他再继续做爱的再告白好了。 「那个……」他决定转移话题,「先前有人跟踪我们,我昨晚之所以出去是去处理那些人,可我没想到他们竟会找上你……」 下回,他绝不会让她落单的。 真的?!有这么刺激的事? 妹妹这时脸色立刻好转,她顾不得自己的伤口,急切的问:「然后呢?他们要干嘛?」好好玩喔! 他没问到耶! 「呃——我才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正想严刑逼供时,就发现你有危险……」 而那名砍伤她的黑衣人被他伤得至少半个月起不了身。 「唉~~你根本不必管我,」她侠女式的拍拍胸脯,「我的功夫比你厉害,你担心你自己就好了咩!」 去!她又提这档子事。 慕容暹有点不悦的说:「江湖上多险恶,最好别惹事生非。」 「可是那个黑衣人明明就败在我的手下啊!」她记得很清楚,在他进来救她之前,她已经把那个黑衣人整得哇哇乱叫了。 「那是……」她运气好,但他知道不能明说,否则她一定会不服气的,「你不是受伤了?」他只好指出这个事实。 「哦——这是因为他偷袭。」所以不算。 「妹妹,兵不厌诈,你得……」看着她一脸的不驯神色,慕容暹只得再次重申,「反正你从现在起都得听我的,否则,我就要将你送回去。」 哼!又威胁她,小人! 他就不知道她还有个法宝可以把他制得死死的,不过,不到最后关头,她是不会轻易使用的。 「好嘛!」她敷衍道:「你刚才不是要跟人家说这次下江南的目的吗?」她好期待喔! 「嗯——我是去找师父的宿敌……」他娓娓道来。 天哪!那这一趟岂不是暗藏各种危机,她一定会玩得很过瘾的。 可就在此时,一群黑衣人围成一圈,其中一名同样身穿黑衣,面容却异常艳丽的人开口说话了,「为何自作主张?」 居然是个女人。 「是、是……」四名被打得七零八落的黑衣人嗫嚅的不敢接口。 「没经过我的同意,擅自动手,你们该当何罪?」女黑衣人的嗓音严厉得让人畏惧。 「属下该死!」四名黑衣人各个浑身发抖。 「梅儿!他们已经得到教训了,够了!」一名隐身在暗处的男子突然出言道:「别再追究了。」 「这怎么行!」梅儿立刻激动的说:「我还没弄清楚那女娃的真实身分,他们居然胆敢对她出手!万一、万一……」 「没事了,你别气。」隐身在暗处的男子走了出来,他对在场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刻扶着伤者离开。「你想太多了!绝不会是那样的。」 「可是,震邦,她们年岁相同,而我又对她有一种好亲近的感觉……」梅儿喃喃地道。 所以,他才会偷偷下令对那小姑娘杀无赦啊! 他等了梅儿这么多年,就是想让她答应嫁给他,与他共度余生。本来他的愿望就快实现了,可那山上的老贼却不知得了什么失心疯!竟然派出他的爱徒想来和梅儿绝一死战,根本就是想断绝他的美梦。 他花了十四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让梅儿忘记山上的老贼,没想到……那老贼才一有动作,梅儿就已经获得讯息,立刻准备正面迎战。 他……不禁要想,梅儿该不会是还深爱着那个住在深山里的老贼吧? 「不会那么巧的!」乌震邦替她分析道:「慕容仙鹤一直都是一个人独处,除了后来收了个徒弟外,从没见过任何小女娃来找过他,所以,他一定也和你相同,完全没有你们的孩子的讯息才对。」 是吗? 梅儿的眼眶当下浮上泪雾,「那她……人海茫茫,我的女儿到底会在哪儿呢?」 他哪知道啊! 可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会直接派人将她宰了,免得她占去梅儿大部分的心思。 「别再胡思乱想,我们先回房休息。」 「真是怪异啊!」 一群黑衣人齐聚在四名受伤的同伴身边,异口同声的问:「你确定吗?」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那名曾企图杀害妹妹的黑衣人,抬眼望着众黑衣人,「我真的可以肯定,当慕容暹那掌击来时,我就有先见之明,这回死定了,可是,你们都知道我先前给了那女的一刀,刀上有她的鲜血……」 「而我被掌风扑倒在地时,嘴巴刚巧碰到了她的血……」所以,他现在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而这不禁令人怀疑,那女孩的血液里是否含有什么奇特的医治能力? 那……可能吗? 如果真如他们所想,那女孩可就是个无价之宝了! 「可惜刀上的血迹已干涸……真该把她抓来,切开她的肉试试看。」其中一名黑衣人打趣的说。 「那就试吧!」 突然,乌震邦的嗓音传来,人也无声无息的窜入房中,面色狰狞的望着众人。 「乌教主!」众人恭敬的行礼。 乌震邦将目光放在刚才说话的黑衣人身上,「阿四,如果你的话属实,那你这回的功劳就大了。」 「乌教主的意思是……」阿四狐疑的问。 「没错,先将她抓来再试一刀,如果是真的,那我们太阳教就有福了。」乌震邦才不管妹妹是不是梅儿的亲生女儿,他要的除了梅儿的人,再来就是独霸天下。 「可是……梅教主她……」阿四刚才差点就被处罚,心中不免犯嘀咕。 「梅教主就交给我处理!阿四,你再去一趟吧!成功后,我不会忘了你的功劳。」乌震邦简单的交代,「此事别让梅教主知道。」 「是!」众黑衣人齐声答道。 第七章 时情天意枉论量 乐事苦相望 白酒家家新酿,黄花日日重阳 城高望远,烟浓草淡,一片秋光 故国江山如画,醉来忘却兴亡 ————元好问 朝中措 愈往南走,风光就愈加明媚,与北边的景物多少不同。 「啊——好美的花喔!」妹妹一路走一路夸赞着。 离开客栈两天,她发现慕容暹对她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不但会陪着她聊聊天,还会在她想多看看景色时,停下马让她飞奔在花草间。 是因为她受伤了吗? 那她就假装伤得很重好了,因为,连她自己也不太懂,为什么她好喜欢他温柔的对她说话、好喜欢他宠溺她的感觉。 这种感觉和她爹娘对她的宠爱不一样,她是说不出其中的差别,但如果让她选择的话,那她会……选择跟他在一起耶! 「啊——」她假意伤口发疼,「好痛!」 慕容暹的心一揪,立刻自马背上跳下,冲到她身前,「怎么了?碰到伤口了吗?」 他明明记得她的伤口已经收口,怎么还会这么疼呢? 没错,是他亲自帮她换药的。 在亲眼见到她白皙的肌肤、碰触到她滑腻的雪肤时,他就暗自做下决定,回去他要向师父提出请求他想照顾妹妹一辈子。 所以,他才没避嫌的替她换药、包扎,既然她未来会是他的人,那他当然也不必避讳太多。 嘻嘻!他果然很关心她,跟一开始完全不同。 妹妹蹲在草丛间,将头埋在双膝间,假意地说:「不小心撞到了咩!」 可她不敢抬头,怕被他发现她在骗他,但这种被人呵疼的感觉真的好好,让她好想一直享受。 「你就是这样,粗手粗脚的。」他边责备边将她拉近,想察看她的伤处。 她乖乖的任他处理,看着他探手在纱布上轻抚,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莫名的跳得好快,浑身也不自禁的热了起来。 「还好~~」他理理她的衣服,不小心望进她的眼中,「妹妹……」 他好想亲吻她微噘的香唇,尝尝她的滋味,所以,慕容暹按住她的双肩,将脸靠得她好近。 他想干嘛? 心跳猛烈,好像快从口中跃出似的,她只能紧闭双唇,张大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他,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慕容暹差一步就要吻上她…… 「啊——」妹妹却突然发出惊呼,「你?!走开……」 慕容暹火速回头,当下也傻住了—— 不可能啊! 这个人明明挨了他一记慕容家族独门的「狂风扫落叶」,至少会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才对,怎么现在会提着长刀恶狠狠的站在他的面前呢,「纳命来!」阿四才不管他们的惊讶之情,直接举起长刀朝目标砍去。 天!他下手的目标竟然是妹妹?! 不——他绝不允许。 「妹妹!」慕容暹焦急的发出掌风,边交代道:「快闪一边,这个小贼交给我来处理。」 她才不要呢! 妹妹不干示弱的站在原地,「喂~~手下败将,你居然还敢来受死?」 阿四一听她如此污蔑人的话语,当下气得浑身发抖,「你……大胆!有胆你就站着吃我一刀。」 他今天的任务只需砍她一刀就够了。 「我哪那么笨?」妹妹好像听到什么笑话般,立刻笑得不支倒地。 「可恶!」阿四上回就被妹妹气得半死,现在看她这样不将他放在眼里,简直气到死! 他抡起长刀,拼命的朝妹妹所在的方向砍去。 天哪!妹妹有危险…… 慕容暹什么都不顾,一掌打向阿四的罩门,顺手再将妹妹一把捞起,将她送到远一点的地方,千交代、万嘱咐,「你乖乖的待在这儿。」 但怎么可能? 这么好玩的事情,妹妹怎么会放过? 等慕容暹前脚一离开,她便火速跟在他身后,像只调皮的小猴般,跳到一棵树上高呼,「啦啦啦——我在这里,来抓我呀!」 阿四被慕容暹的掌风扫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却又不断听到妹妹挑衅的话语,他气极的拚命躲着慕容暹,直朝妹妹攻击。 慕容暹一听到妹妹的声音,当下气极攻心,「妹妹~~」她为何就是不肯听他的话呢? 阿四趁妹妹跳下树,立刻抡起长刀,欺身到她身畔,「这回是你小命该绝!」 别怪他,要怪就怪天吧! 「是吗?」妹妹顺手抓起一把土,洒向阿四的脸。 「啊——」他要瞎了,眼睛痛毙了! 妹妹还不放过他,像只小泼猴般的奔到他的屁股后头,用力地踹了一脚,让他趺了个狗吃屎。 「耶——我又赢罗!」她开心的又跳又叫。 慕容暹刚才看到阿四抡起刀杀到她的身后,吓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直到眼见阿四跌在地上,他才赶过来送了一记手刀。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他气急败坏的问:「你真的想让我打你一顿屁股吗?」 他都被她大胆的行径给吓坏了。 「人家我真的好棒呢!」妹妹才没理他骂人的话,急着要他认可她的实力,「你看!我又把这个无三小路用的贼人打败了说。」 她怎么会这么厉害啊? 「你……」慕容暹看她完全无法体谅他紧张的心情,干脆一把抱住她,使劲的箍住她。 「啊——好痛!」他干嘛那么大力啊? 妹妹发觉自己无法自他的怀中挣脱,只得用小手将他的十指一根一根的扳开。 可她才扳开,他又更用力的将她束缚在他的怀里。 终于,她生气了。 「喂~~你到底在干嘛啊?你弄得我好痛耶!」她可是个受伤的人,他这样用力搂紧她是什么意思? 他还会将她弄得更痛呢! 不知为何,他就是想将她占为己有。 所以,他二话不说的将她搂抱起来,直接跳上马,朝最近的客栈奔去。 虽然这一路上妹妹不断的挣扎,但都无法逃离他的束缚。 阿四眼见他们离去,只能在他们的身后喃语,「至少让我砍一刀嘛!」 只是,没人理他! 要了一间上房,要人送了热水,慕容暹始终没放手,以致妹妹一直都无法逃离他温暖的胸怀。 嗯——被他这么拥着其实也不是不好,而是……感觉她好像打不过他,这让她有点小不爽。 「好了没——你到底要抱人家到什么时候啦?」她已经快忍无可忍了。 看到浴桶里装满热呼呼的水,他这才放手。「你是自己跳进去,还是要我帮你?」见她因奔波而满身大汗,他怜惜的想让她清洗一番。 呃——当然,之后他还安排了余兴节目。 「我又不是小娃娃,当然自己来。」她没好气的挣脱他,「你走开啦!」 慕容暹却突然怔怔的望着她,「妹妹……你对我……我是说我对你……」唉! 好难启齿。 妹妹不解的望着他,「你在说什么啦?」 xs8@page 「没事!」慕容暹毕竟是生平第一次对女性有好感,甚至想将她纳为己有,所以,脸都羞红到耳根子了。 有些事……他还是别用说的,直接用做的就好,记得师父曾这么告诉过他,如果说不出口那就别说,用做的会比较简单。 「你洗吧!」他先走到门外,替自己做心理建设。 在过去那唯一一次的经验里,他只知道男女双方必须宽衣解带、袒裎相见,然后就是…… 糟糕!有些过程他甚至忘了,他只记得那女人不断的抚摸着他…… 然后两人就……合而为一,应该是这样的吧? 好!管他过程对不对,有个重点他没忘就行了。 等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他轻敲门,却没有听到妹妹的回应。 不妙!慕容暹倏地撞开门,冲进房内—— 什么大事都没有发生,只是妹妹或许是洗得太开心,泡在热水中太舒服,竟在浴桶中睡着了。 「也不怕着凉!」他喃念着,心无旁骛的一把将她自浴桶中捞起。 可乍见她雪白娇嫩的身躯,他浑身属于男性的细胞当下全都活跃了起来,他只感到自己血脉债张,差点就要变成野兽了! 妹妹感到一阵寒意,慵懒的睁开眼,却被眼前的情景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你、你……干嘛……」 他以她褪下的衣物替她擦拭水渍,虽然脸微红,口中却不忘数落她,「你居然在浴桶里睡着!万一着凉……」 好吵!妹妹眼见他替她拭干身子,忙滚进丝被中,还打了个呵欠。 看到她这么没有危机意识,他莫名的又想发火,「你别睡啊!还没穿衣服,你……知不知羞?」 可他转念一想,又马上住口,不想逼她赶快穿衣。 妹妹眨着惺忪睡眼,「人家累了咩!」 他可不可以别再在她的耳边罗唆啊?爹帮她找的玩伴还真像爹,没事就爱念来念去的,她的耳朵都快长茧了说。 「累吗?等一下再睡……」他忍不住在她迷人的香唇上印下一个吻。真甜,跟他想的滋味一模一样。 可妹妹却像是受到莫大的侮辱,她倏地睁大眼,气得秀眉皱得紧紧的,「你……为何又这样??」 她今天有做错事吗?他干嘛又处罚她? 啊——只不过是不小心在浴桶中小睡了一下,这样就必须受到严厉的惩罚吗? 他会不会对她太严苛了一点啊? 「嘘——别说话。」慕容暹只想好好的吻她。 妹妹很用力的推拒他,「我、我……」 可她的小嘴被他吻住,她的双手也被他抓住,他还用他硬实的躯干压住她软绵绵的娇躯…… 「呜呜呜……」云雨完毕,那骇然又陌生的感觉过去后,妹妹才终于放声大哭,「你——呜……为何、为何……我、我又没做错事……为何要、要……遭到这么严厉的处罚?」 她不依、她不依啦! 什么?!他这么赤裸裸的表达他的爱意,她、她、她竟将他的示爱当作是严厉的处罚?!幕容暹张大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八章 梦里帘燕青一翦 玉郎经岁音信断 暗钟明月不归来, 梁上燕轻罗扇好 风又落桃花片 ————成德.天仙子 妹妹试着动了动身子,在确定她能忍受那事后的疼痛后,她便不顾自己身上未着片褛,从他背后一跃而上,小手紧箍住他的颈项,两只小腿紧环着他的粗腰,开始进行她的少女复仇记。 「我打死你这个大坏蛋!」她恨恨的说,边用小拳头用力的招呼他,「人家没做坏事!你还处罚人家!我非跟你拚了不可……」 慕容暹对她那不痛不痒的攻击毫不在意,但他很介意她对他的误解。 「妹妹——」他无奈的说:「你先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说他的头!她会听才怪。 「不听、不听!」她拼命摇头,「谁教你这么不公平,没事乱处罚人,还把我弄得这么疼……」 一想到她刚才所受的苦,她突然悲从中来,忍不住飙出泪,搂着他的脖子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我……真的好可怜!」 慕容暹自认识她至今,从没见她流过泪,即使是她受伤亦然,只除了刚才和现在,顿时,他胸中满是柔情。 「妹妹——」他尽量轻声细语,「你下来,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必须跟你说。」 「不听……我——呜……不想听……」她现在只想好好的大哭一场。 突然,她好想念在家跟她爹娘玩的乐趣,就算她再怎么要赖,爹跟娘从不舍得动她一根寒毛,只因他们深知她怕痛。 而他,明明知道她怕痛怕得要命!却莫名其妙的拿根长棍子来捅她! 哼!她会再听他的话才有鬼。 「我要回家!」她任性的喊着,接着,泪珠就像是断线的珍珠般直直落…… 「我要我爹、我要我娘……」 到底是个孩子,她想到伤心处,终于忍不住搂紧他的颈子,悲悲切切的哭了起来。 感到他的颈项湿湿的,他知道那是她的伤心泪。 「妹妹……」快下来,他必须向她说清楚。 看不见他的脸,只是这样搂着他,妹妹愈哭愈伤心,「呜呜……人家真的好痛喔——」 慕容暹出于无奈,只得顺势一拉一推,将她从他的背上抓下来。 「哇——」她哭得更伤心了,「我……连抱着你哭都不行……爹啊、娘呀!人家被处罚得好惨……」 看她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床边,浑身都在颤抖,他心中万般不舍,「没人处罚你,我、我那是在爱你啊!」 慕容暹很无奈的坐到她身旁,轻抚着她柔软的发。 可她却马上弹跳起身,张大眼睛怒瞪着他「屁啦——把人家弄得那么痛,」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大腿上有红色的痕迹,更是气得火冒三丈,「还……你还把人家弄伤了耶!」他怎么那么坏? 慕容暹此时真的只想撞墙。 他该如何对一个完全不解人事的小姑娘解释目前的情况? 「唉!」他扳过她的小脸,「妹妹,看着我。」 不看! 她也是很有骨气的,说不看他就不看他。 她立刻闭上双眼,还很用力的眯紧。 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他忍不住再次温柔的以唇瓣摩擦着她。 他他他……又想处罚她?! 妹妹立刻张大眼!「你……」 「妹妹——」他嗓音喑哑的问:「你真的觉得我在处罚你吗?」他边说边以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娇嫩的樱唇。 「有人会以这么心疼你的方式来处罚你吗?」 啊——不就是他这个大坏蛋吗? 妹妹不解的抬起泪眼瞅望着他!思索他话中的含义。 「你怎么这么天真?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啊!」他说出埋藏在心底的话语。 「跟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愈来愈受你的影响,也愈来愈喜欢你的直率,你感觉不到吗?」 「你是说——你喜欢陪我玩吗?」她怯怯的问。 慕容暹点点头,「喜欢。」 「真的吗?」她的眼睛一亮,「你会陪我玩一辈子吗?」 他又点点头。 太好了!「那我原谅你刚才乱七八糟的处罚,」她赶快对他示好,「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可以再随便把我弄痛好吗?」 将她搂紧,慕容暹调侃的问:「你不穿衣服吗?不会害臊吗?」 啊——对!她还没将衣物穿好,就在那儿抗议了。 赶快滚进被窝里,她红着小脸说:「人家忘了咩!」 慕容暹隔着丝被拥住她,「妹妹,你都不知道女孩长大是要嫁人的吗?」 「像我爹娶我娘那样吗?」她轻声问。 「嗯——」他看着她羞红的脸蛋,「你知道吗?」 「好像知道……」因为,她看过爹跟娘靠得很近的模样;「又好像不知道……」可他不是告诉过她,那样的亲近是处罚吗? 慕容暹有点无力的试着将事情用最简单的话描绘,「之前我亲你……可当时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忍不住想亲你,所以才骗你说那是处罚。」 是吗?他不是在替自己找借口吧? 「后来,我亲上瘾……又发现自己对你的感觉很特殊,这才确定了一件事……」 她马上打断他的话,「什么事?」 「我是真的喜欢你。」因为,他会担心她、关心她、体谅她、疼爱她,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哦——原来她被他喜欢了啊! 不知为何,她的内心产生了一股甜滋滋的感觉。 看她那满脸得意的神采,慕容暹不禁问出心中的疑惑,「那你呢?你对我的感觉是什么?」 「不知道耶!」她霎时被他的问题考倒。 慕容暹并不气馁,他知道她并不了解情爱之事。 「你喜欢跟我在一起吗?」他试着引导她说出她心中对他真正的看法。 「喜欢……我喜欢你不要对我大吼大叫、喜欢你轻声跟我说话、喜欢你摸我的头发、喜欢你陪我打拳……」除了暴怒的他之外,她几乎喜欢所有的他。 「如果……」他提出假设,「如果有别人陪你玩……」 可他的话还没问完,她已激动得大嚷起来,「我才不要别人陪我,我只喜欢你,只要……你不太凶的话……」 够了! 他知道她的心意了。 慕容暹一把搂紧她,「不会的,只有我能陪你玩,其它人都不准靠你太近。」 妹妹听他这么说,才露出娇羞的笑靥。 她的笑让他心动不已,忍不住掀开被,与她紧紧的相拥…… 「没用的饭桶!」乌震邦将满身是伤的阿四踢到墙角,「早知你如此没用,我就该多派两个人跟着。」 他气坏了,好不容易堵到那个小姑娘,却又教她逃了! 「既然办事不力,不如自行了断!」他说出重话,转身就走。 阿四被乌震邦修理得几乎体无完肤,他暗自在心底骂着,可恶的家伙,仗着与梅教主的关系,动不动就对他们这群手下拳打脚踢的。 更可恨的是,他还硬逼他们这群喽罗称他为乌教主。 呸!背地里净瞒着梅教主做坏事,如今还敢这么教训他,他非去找梅教主揭发乌震邦的真面目不可。 可现下,他得先找个隐密的地方躲好,否则,他人还没走到梅教主那儿,可能已经先被乌震邦给做掉了! 阿四勉强撑起浑身是伤的身子,爬着离开密室。 由于承认了自己对妹妹的感情,所以,慕容暹决定赶快找到师父的宿敌,替师父报仇,之后便要带她回去建立属于他俩的甜蜜家园。 「喂——你以后娶了我,还是得随时随地陪我玩喔!」妹妹总觉得有点不放心,即使跟慕容暹有了亲密的行为,她还是三不五时的向他确认。 她好怕日后他若懒得陪她玩,那她怎么办? 「该改口叫我的名了吧你,」他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头,「哪有做人妻子的,整天对着自己的夫君喂来喂去的?」 也对喔—— 妹妹看了他好久,才红着小脸轻唤,「暹——」 慕容暹从没想过自己的名从她的小嘴中吐出,竟是这般让他感动,他情不自禁的搂紧她,「妹妹,我的好妹妹。」 离开客栈后,他走得很慢,就怕她的身子尚有不适。 「朝这个方向再走个几日,应该就可以找到人了。」慕容暹告诉妹妹接下来的行程,以免她觉得路程太无聊。 可妹妹初为女人,心中满是他的柔情蜜意,现在,无论带她到哪,或是叫她做什么无趣的事,她都会甘之如贻,因为,她是跟着她喜欢的人在一起啊! 走着走着,慕容暹眼见烈日当空,便停下马,将妹妹带到路边的大树下。 「你坐着休息一下!我去喂马儿喝点水.」因为是大白天,所以,他留她一人应该没问题。 慕容暹才离开一会儿,在喂饱马匹后,他意气风发的走回来,「妹妹——」他还采了一些鲜果让她填填肚子。 可他还没走到妹妹所在的位置,就听见一阵厮杀声。 「妹妹!」他的心一凛,骇然的施展轻功回到大树下。 贝见数人围着妹妹,不断的朝她出手。 妹妹原本乖乖的在等慕容暹,可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悉率的声响,她跑到前方一看,赫然发现数名黑衣人正朝她的方向奔来。 太好了! 妹妹开心的直拍手,她正嫌自己的身手有点生疏,刚好这群不速之客可以供她练练拳脚。 所以,她不怕死的叫嚣,「喂——我在这儿呢!」 黑衣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将她团团围住,「她很会窜,先断她的后路。」 为首的一名年约三、四十岁的阴冷男子,在几名黑衣人后面发号施令。 妹妹连看都没看他,只是撂下狠话,「等我解决完这群没用的小喽罗,再来杀你个措手不及。」 说完,她已使出她爹教她,而她学得最精的草上飞功夫,一跃便跳上树。 「砍断她的脚!」乌震邦见她的轻功了得,当场下令,「今日绝不能让她再逃过。」 砍她的脚?开玩笑,她可是喜欢东跑西跑的人,哪能让人砍掉她的脚? 那个男人真是太可恶了,她非给他吃点苦头不可。 她张眼一望,啊——真好,这里有个小鸟窝,里面还有几只刚张开眼的小雏鸟,看来母鸟一定在附近觅食。 「对不起——」妹妹轻声向小雏鸟致歉,再拿起鸟窝,直往乌震邦的身上扔。 乌震邦远远的站在一旁指挥黑衣人进攻,自己则退到外围,所以,全然没有任何防备。 当那个鸟窝落在他的头上,几只小雏鸟从鸟窝掉到他的身上时,他确实吓了一大跳! 可他还来不及反应,人也因一时不察而蹲坐在地,小雏鸟们安然无恙的落在他身旁的地上。突然,一阵骇人的尖叫声响起,他才一抬头,就见一只大鸟俯冲向他说时迟、那时快,大鸟已伸出利爪想抓瞎乌震邦的双眼,他及时以手臂抵挡,当下衣袖碎裂,手臂也被抓伤。 「乌教主!」其中一名黑衣人奔过来,想替他解围。 「专心抓那小贼!」乌震邦立刻下达指令,一只鸟算什么,他还不需要属下的帮忙。 他大脚一提,正想踩扁那几只小雏鸟。 「不准伤它们!」妹妹奋不顾身的飞扑过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捞起那几只小雏鸟,送到一旁。 可就在她飞奔时,先前慕容仙鹤给她的玉佩竟从她的衣襟内掉出。 乌震邦一见那玉佩,脸色大变,他冷笑两声,使了个眼色,当下,妹妹又被众黑衣人包围住。 「来啊!」她就不信自己打不过这群身手不怎么样的家伙。「不过先说好,你们得一个一个上。」 她绝绝对对会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哈哈哈……」乌震邦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好一个幼稚的女娃。」 妹妹虽然生气,却没敢随便回嘴,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这次的黑衣人比较厉害!所以她得专心点。 「乖乖跟我们回去,我会好好的款待你。」乌震邦再次开口道:「否则,就算打断你的腿,我也会把你拖回去。」 「我又不认识你,为何要跟你走?」妹妹边回话,边评估她能否跃到前面那棵树上。 「你是不认识我,不过我却认识你。」她果然是梅儿当年丢弃的女儿。 妹妹不禁狐疑的问:「为什么?」她怎么听不懂这人说的话? 乌震邦拾起掉在地上的玉佩,「就凭这个,我就知道你是谁!」只是,他绝不会让梅儿知道她的身分。 将玉佩收进自己的衣襟内,「你若想知道原因,就乖乖的跟我走。」 好是好,「可是你得把玉佩还给我。」因为,她还得还给慕容仙鹤。 「哈哈!」怎么可能?乌震邦脸色一变,「你想敬酒不吃吃罚酒吗?」那他不介意将她打昏再带走。 「动手!」 瞬间,黑衣人便朝她出手。 妹妹到底没有以寡敌众的经验,她只能胡打蛮干—— 转瞬间,虽然黑衣人相继发出哇哇的惨叫声,但妹妹自己也被打得鼻青脸肿。 这就是慕容暹赶到时见到的情况。 他倏地跳进众黑衣人间,一把抓起妹妹,让她躲在他的身后,「敢伤我的人,那就纳命来!」 慕容暹才推出一记掌风,几名黑衣人便东倒西歪。 「暹——那个人最坏,他还偷走你师父给我的玉佩。」妹妹赶快告状。 慕容暹怒目一瞪,看着乌震邦的目光彷佛能杀似的。 今日又无法得手了!乌震邦一看状况不对,当下就想落跑,却被慕容暹的一记掌风所伤。 「哪里逃!!」慕容暹一把抓住部震邦的衣领,「东西拿来!」 妹妹大剌剌的站在郎震邦的面前,很骄傲的将小手朝他的眼前一伸,「把我的玉佩还来!」 好!是她自找的。 在取出玉佩的同时,乌震邦将他特制的毒粉奋力一撒—— 顺着风势,妹妹竟被粉末洒中,顿时,她的小脸变得一片通红,「我、我的眼睛……」 事情完全出乎人所料,慕容暹当下只想到一把抱住差点摔跌在地上的妹妹。 而乌震邦则趁隙逃脱,他飞奔而去,撂下两句话,「这是无药可解的剧毒!你等着替她收尸吧!」 不——慕容暹当下连追人的心思都没了,只能无助的紧搂着妹妹。 妹妹双眼直流着泪,「暹——我、我……看不见……好痛!」 边说话,她的鼻孔及嘴角竟流出些微血丝,那模样看来好吓人。 慕容暹一把抱住她,一跃上马,他知道他得尽快找大夫,不然……她恐怕小命难保了。 第九章 销魂最是桥水,花雨冥冥 歌泪盈盈 不解西流总贪声 弦管残更 更无奈明朝酒易醒 ————郑文焯 采桑子 乌震邦眼见自己的诡计得逞,虽然他未能将那女孩抓来,以便随时取她的鲜血来研究,但他至少也阻止了别人得到她的机会。 而最重要的是,他那把药的毒性足以杀死一头牛,那女孩绝对活不久。 这样一来,梅儿在遍寻不着女儿后,必定会无奈的嫁给他,届时,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接收太阳教教主的地位。 他之所以守在梅儿身边数十年如一日,除了因为爱她之外,更是为了成为雄霸一方的教主。 他忍不住自衣襟内取出妹妹的玉佩,喃喃自语道:「我只需毁了它,一切就天衣无缝了。」 「是吗?」梅儿的嗓音突然传到他的耳中。 乌震邦惊骇的立刻将玉佩藏人衣袖内,倏地回过身,装出一副关心的模样,「梅儿,你在说什么?是不是太累了?走!我带你去休息。」 梅儿看着眼前的男人,他陪了她近十四年耶! 可为何她现在却觉得他变得好陌生呢? 如果不是今日阿四趁大伙都不在,拖着满身是伤的身子来告诉她乌震邦的所作所为,她到现在还被他蒙在鼓里。 而经她查证,他今日还对那小女孩下了毒手! 原来,他是另有居心啊!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对不起他、负了他,所以,即使他偶尔管起教里的事务,只要不过分,她也从不过问。 谁教她当年明明该嫁给他,却莫名的对慕容仙鹤动了情,大胆的跟慕容仙鹤私奔,还替他生了一个小女娃。 是乌震邦在她刚生产完后找到她,并告诉她慕容仙鹤其实已有家室,而她在一气之下,将女娃送到一座小庙门口。 之后,她再蕴酿全身的功力,对慕容仙鹤下了一种永远见不得太阳的阴毒,她终究还是舍不得取他性命,只能使出这种手段。 「这辈子你就只能在阴森的翠岭山里终老一生,只要你想离开此山,我派在你身旁的手下绝对会将你斩草除根的! 「而如果你当真下山,烈日亦会促使你体内的剧毒急遭发作,你将永远无法安然的看见天日!」她永远记得慕容仙鹤被她无情的态度骇得说不出话的模样。 「至少告诉我,孩子呢?」她记得慕容仙鹤只问了一个问题。 他甚至没问她为何会在替他生了个女娃后就变脸,与他反目成仇。 他一定是以为她受不了贫困的生活,才会抛夫弃女的吧? 而这一切……居然全都是乌震邦所使的手段。 她真是一时不察,着了他的道。 「别再演了,」她直接走到部震邦的身畔,取走藏在他的衣袖中的玉佩,揭穿了他的真面目,「我今天终于知道真正的你是多么可怕了!」 看见玉佩,更让她联想起她的情人——慕容仙鹤。 他可怕?!乌震邦突然忿忿不平的咆哮,「那你呢?你岂不是更可怕?在临上花轿的前一刻丢下我和你父亲,和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男人私奔,还生下个私生女,你难道不可怕? 「你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你在哪里?是谁陪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是谁丢弃自己刚生下来的女儿?是谁对她的枕边人下那么阴狠的毒……」他说不下去了,他是那么的爱她,可她却对他的爱视而不见。 梅儿的泪一滴一滴的直淌,「是我……我大错特错,做出那种离经叛道的事……我好后悔啊!」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她绝对会和眼前的乌震邦携手共度馀生。 即使他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但追究其因,一切似乎都只能怪她…… 她才是那个始作俑者啊! 「梅儿——」乌震邦从来都不忍看她落泪,「我……」 「我什么都不跟你计较了。震邦,快救救我的女儿,然后,我会将太阳教教主的位子让给你,日后所有的大事全由你做主,我只专心做你的妻,可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她从未尽过为人母的责任,她不能再见死不救。 乌震邦面有难色,「这……」 早知道梅儿会这么干脆,甚至愿意将教主的位子让给他,那他就不必下此毒手。 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啊! 「求你——」梅儿跪在他的面前,「我从没见过她一面啊!」 她真的不配做她女儿的母亲啊! 「梅儿,我……可以带你去见见她,但她……已经无药可救……」就算现在他后悔到死,也挽不回既成的事实,「我对她下了……那无解药的毒药……」 不——梅儿第一个反应是想一刀杀了乌震邦,然后再自尽……但那又如何,她还是挽回不了女儿的命,「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她……最后一面……」 呜呜呜……她那无缘的女儿—— 乌震邦只能默默的低下头。 在客栈的一间上房里,几名大夫正在聚精会神的会诊,然而,每位大夫的面容都是异常凝重。 最后一名大夫把完脉,仍然无力的摇头;「恕老夫无能!」 慕容暹面无表情的送走所有的大夫,心中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但他仍然在等— 他记得师父曾告诉他,妹妹的体质特异,虽然她身中剧毒,但——会不会有奇迹发生呢? 所以,他一住进客栈,便以飞鸽传书告诉师父,请他务必来一趟。 虽然师父曾说过,他这辈子都无法像正常人般过日子,只因他无法抵挡烈日的照射,但为了救妹妹,他还是祈望师父能亲自出马…… 不断的在房内踱步,慕容暹的心纷乱不已。 「叩叩叩!」 门外响起敲门声,慕容暹想也不想的一跃而起,「师父!」他嚷着打开门,但他失望了! 他瞬间变得杀气腾腾,「你,居然敢找上门?!」倏地摆开架式,准备将乌震邦送到阎王老子那儿,可他却被他所说的话骇到。 「我带她亲娘来看她了。」这时的乌震邦是懊悔的、难受的,如果能重新来过,他绝不会对她下这般毒手的。 妹妹的母亲?! 慕容暹看着站在郎震邦身后,一脸哀凄的中年女人,天!她长得几乎与妹妹一模一样,只是一个还带着稚气,一个却是历尽沧桑。 「是晚辈没能保护好妹妹,请伯母恕罪!」慕容暹下意识就想认错。 他好难过自己居然没有能力及时救她,害她现在只剩下一口气。 梅儿看了慕容暹一眼,默默的摇着头,只是,她一摇头,豆大的泪珠就这么洒落在地上,能说什么?该说是她害了女儿才对。 轻轻抚着躺在床上的女孩,看着她一脸的红肿,微微的血丝还不断的自她的眼角、鼻孔、嘴角溢出,梅儿只觉得心痛。 「你要替她擦干净,不然……她会变丑……」梅儿不知女儿是否像自己一样爱美,却不愿见她这么狼狈的模样。 她拿起手绢,轻轻的替妹妹擦拭着,「茉曦啊~~娘苦命又无缘的女儿,千错万错都是娘的错,你会原谅娘吗?」 梅儿的泪一滴又一滴的滴在妹妹的小脸上,将那渗出的血迹冲淡了颜色。 妹妹的眼皮轻跳着,口中喃喃的叫着,「暹——好……痛……」 慕容暹冲到妹妹的床榻前,「妹妹不痛,师父马上就会来救你,你得忍着……为我忍着……」 他不能在交出自己的心后,却眼见取走他的心的人离他而去,他……会承受不住的啊! 她全身痛得像有千万根针在扎似的,痛得妹妹直想大叫,然而,她却发现自己的力气不知都被谁取走了! 怎么办? 妹妹无意识的想找慕容暹,她看不见……只能伸出两只小手,胡乱的在空中抓着。 啊——抓到了!,可……慕容暹的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致? 妹妹想放开,找寻她熟悉的双手,却推不开这双陌生的手的主人。 「茉曦——我的茉曦啊!娘对不起你……如果你能听见娘在对你说话,那你就好好听着,就算你必须走奈何桥,娘也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的……」 是谁在对她说话? 好陌生的声音,不——她不要别人,她只想要他的暹—— 她……还想念家中的爹娘,她……好想回家喔! 慕容暹眼见妹妹的娘亲不断的拉着她的手哭泣,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呆守在床榻的另一边。 此时,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慕容暹问都没问,直接打开门。 「师父!」他的嗓音沙哑,眼眶不禁红了,「是我……我没保护好她……」 他希望师父能打他、骂他,那样他的心情才会好过些。 「没时间来这一套了!」慕容仙鹤将浑身包得密不透风的衣物脱下,叫着身后的两人,「黄少侠夫人,你快来把把她的脉,看是否来得及救……黄少侠,事不宜迟,咱们赶快烧热水吧!」 没错,慕容仙鹤身后跟进来的人正是妹妹的爹和娘。 妹妹的娘立刻推开梅儿,「对不住,人命关天,得罪了!」 梅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当年的心上人指挥若定,心中百感交集,「你~~」为何不对她说句话? 乌震邦则对着慕容仙鹤怒目以对,他一见到慕容仙鹤,便像是与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要说慕容仙鹤全无感觉,那是骗人的,只是,他现在一心只想救回女儿的命。 当年,他无意间得到一颗高人赠予的奇妙种子,经他在翠岭山上种植,却怎么也不成功,他便再去找当年捡到他亲生女儿的黄波一家人,请他们尽心栽种。 经过几次试验,他发现那种子种植出来的果实含有剧毒,却又是若干毒物的解药,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由于黄波夫妇对药草非常有兴趣,他便恳请他们大力研究,不断的与各种奇花异草接枝栽种,培植出各种特异的果实。 他们的目的是替慕容仙鹤解除他体内奇异的毒素,毕竟,是他送了他们夫妇俩一个天真浪漫的女儿啊! 当慕容仙鹤一接获女儿身中剧毒的消息,而他又深知她的体质异于常人,便知危险并不大,只是……他得亲自走一趟。 而这次经阳光的曝晒,他心中早已有认知,他是无法再活着回到他隐居了十余年的翠岭山了。 但为了救回女儿的命,以及能看看他当年深爱的女人,慕容仙鹤已觉得满足了。 「先救女儿。」慕容仙鹤甚至没抬眼看梅儿,只是简短的回答。 他连看我一眼都不屑!梅儿却误将他的冷淡态度当成他还在怨恨她。 「暹儿,拿热水过来。」慕容仙鹤要妹妹的爹娘紧按住她的四肢,开始为她进行放血…… 梅儿一见,骇得大嚷,「你——你别杀我们的女儿啊……」 我们的女儿?! 多悲哀的一件事,他俩生了这么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却从未有缘分听她喊他俩一声爹、娘,慕容仙鹤与梅儿同时想到这个不幸的事实。 而今日或许是他俩最后一次见到女儿了,这是慕容仙鹤隐藏在心底的想法;也是梅儿心中的决定。 「妹妹——茉曦,你可得将你亲爹的份一起活啊!爹无法再在你身边关心你了。」一想到就要与女儿生离死别,慕容仙鹤只觉得心如刀割。 不~~他不能再想,他得快快挽救茉曦的性命。 他其实一点都不必担心,因为,暹儿是他最放心的继承人,而他看来已视茉曦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那……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一这么想,慕容仙鹤的动作就更利落,他看着由茉曦体内流出的黑血,再将他早已准备好的果实汁液缓缓灌入她的檀口中…… 彷佛经过一世纪那么久,慕容仙鹤终于吁出一口长气。 「暹儿~~最多两日,她就会清醒,但这两天你得好生照顾她。」慕容仙鹤几乎用尽他所有的力量。 「是,师父。」慕容暹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您还好吧?是不是太累了?您要不要歇一会。」 他正想请小二替慕容仙鹤准备一间干净的上房,却被阻止,「暹儿~~答应为师的,等她身体好些,你就带她一起回到慕容家。」 「我……」不行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慕容仙鹤已跌坐在地上,唇角溢出血丝,「师父……您怎么了?」 他不行了!慕容仙鹤奋力抬眼望了梅儿一眼,「我……可能得先走一步……」 梅儿心中大恸,她哪会不知道慕容仙鹤贸然下山的严重后果呢! 「仙鹤……」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诉说。 「震邦、梅儿,我们有话到外面说去……」慕容仙鹤不想在爱徒面前阖上眼。 乌震邦挽着梅儿,与虚弱的慕容仙鹤一起离开。 「师父——」慕容暹想追出去。 「你留下来照顾妹妹吧!」黄波夫妇知道爱女已然脱离险境,他们必须赶快跟去看看情况。 第十章 山一程,水一程 身白榆暗那畔行 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 聒碎乡心梦不成 故国无此声 ——成德 长相思 勉强撑着最后的体力,慕容仙鹤来到一处风花明媚、百花齐放的野地,他苦笑的对着眼前相扶持的人说:「不必防我了,震邦,我已是行将就木的人了。」 现在的他,只剩最后一口气交代后事。 梅儿听了,更是泪如雨下。 原来梅儿真的对慕容仙鹤下毒了!这是乌震邦心底的想法,起先他一直是半信半疑,现在他终于印证了。 在梅儿的内心深处,应是对他当年所捏造的谎言深信不疑吧? 梅儿轻轻推开乌震邦的搀扶,一步步走向慕容仙鹤。 她自己亲手下的毒,怎会不知这毒发作时的痛苦,「呜呜呜……仙鹤,我对不起你……」她还对不起他们的女儿啊! 慕容仙鹤抬起眼,以温柔的目光瞅望着这一生的最爱,「罢了——梅儿,是上天注定让你我分离的呵!」 不要啊! 老天!请让她有机会赎罪…… 「我对不起太多人了……」为何她的命运会这么悲惨,「震邦,请你原谅我……」她当年不该负他在先呵! 乌震邦怔怔的呆站在距她一尺远的地方,神情落寞的思忖,那她就赶快和他一起离开此处,他不想看着她和慕容仙鹤叙旧情,那会让他的心好痛…… 梅儿已走到慕容仙鹤的身畔,蹲跪在他的面前,「仙鹤,你一定恨透了我……当年我竟误信流言,连让你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毅然离开……」 是啊!他是好恨……但又无奈,家中确实替他娶了一房媳妇,可他从未见过那女子,他心中始终只有梅儿一人。 但多年在幽暗的山中修身养性,他早已顿悟,这都是因为他俩爱得不够深,如果当年他俩能挖心剖肺、开诚布公,或许结局会完全不同。 后悔早在他心底啃啮他多年,恨她的心也早在几年前就转化为体谅。 他伸手轻触梅儿泪湿的脸庞,「不哭——」 他从来不舍得让她哭泣,那样他会心痛的。 她不能不哭啊—— 心爱的人为了救女儿,冒死下山,可她这个做娘的,却纵容别人打自己女儿的主意,她……还有脸活下去吗? 「仙鹤,你告诉我,是否还恨我如昔?」她知道答案后,心中便做出决定。 慕容仙鹤吃力的强忍住欲呕的感觉,他知道他最后将会吐血而亡,但他仍强颜欢笑,再次揉抚着梅儿细柔的发丝,「不~~就是、是因为不恨……才让暹儿……带她来、来看看你……你还、还没见过她……」 原来,派慕容暹来寻仇只是个幌子,慕容仙鹤早就知道梅儿在山下派有人手监视他,见他派人下山自会跟上。 而他想做的,就是让梅儿见见他俩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一面。 「玉、玉佩……」是他俩的定情之物啊! 梅儿立刻拿出自乌震邦身上取回的玉佩,「在这儿……」 「梅儿~~就一下而已……你、你……可愿将它收好,在我瞑目前,都不离身……」让他感觉梅儿已回到他的身边。 「我愿意、我愿意……」梅儿知道该是表态的时候了。 她转头望着乌震邦,朝他点了个头,「梅儿今生无法回报你的爱,容梅儿来世偿还……」 乌震邦当下被她的话震得无法思考,只是怔傻在原地。 梅儿回头望着慕容仙鹤,「请你再次原谅我的自私,让我走在你之前……」 她想做傻事! 慕容仙鹤绝不让她自戕。 可是,梅儿无预警的自袖中落出一把匕首,完全没有留恋,将匕首狠狠的插进胸口—— 「梅儿——」慕容仙鹤因体力不支而无法及时阻止,只能哀泣的喊道:「你——怎么这么傻?」 「别、别让茉曦知道……我是她娘……」她不配! 乌震邦也在瞬间恢复意识,急奔到梅儿的身侧,「不要这样……不准这样……」到最后,她的心中还是没有他的存在。 「听我——最后一次……任、任性……」梅儿用尽全力说:「把我和、和他葬、葬在一……」话还没说完,她就睁大双眼,含恨而亡。 「梅儿——梅儿……」乌震邦大恸,悲愤得哀喊着,「你不能在十多年后,再伤我一次啊……」 「震邦,我也求你一事,」慕容仙鹤喃喃自语着,「别让茉曦知道我是她亲爹……」就让她开开心心的继续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他和梅儿都没尽过做爹娘的责任啊! 乌震邦根本没来得及回话,也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慕容仙鹤因没有料想梅儿会走在他之前,此时,他强忍住悲伤之情,伸手轻抚着梅儿瞪大的双目,「梅儿——你先安下心,在奈何桥前稍等我一下……我就来陪你……」 忍着体内剧烈的疼痛,慕容仙鹤凝聚毕生功力,朝自己的天灵盖上一击……随后瘫软在梅儿的身上,像是在保护她般。 「前辈……」黄波夫妇就在此时赶到,见到这一幕。 他们千研拟、万分析,为的就是能替慕容仙鹤找出去除体内毒素的解药,而且近来已小有成就,怎么会…… 黄波夫妇奔上前,想替慕容仙鹤收尸。 乌震邦蹲跪在地上,久久才开口,「两位想必是他的熟人,就麻烦你们替这两人合葬在一起……」 虽然满心的不愿意,但亲眼见到心爱的女人在多年以后,仍然选择与当年的老情人同归于尽,他心底的伤痛已是难以用笔墨形容了。 「他俩生前的遗愿是……别让他们的女儿知道他们的身分……我没意见,」因为他再也不会见到与梅儿有关的任何人了,「你们自己定夺。」 离开梅儿、离开眼前的纷扰吧……他再没心力承受任何的伤痛了! 黄波夫妇眼看着乌震邦伤心欲绝的离开此地,他们无心管他,只是黯然神伤的替慕容仙鹤整理仪容。 「慕容前辈,您这是何苦?」黄波夫妇知道,他们还有一个难题未解,究竟该不该让茉曦认祖归宗呢? 慕容暹细心的守着床榻上的妹妹,一刻也不敢放松。 师父说,最慢两日内她就会清醒,而他将会是妹妹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人。 他发誓从今以后会好好的守着她,不让她再面临任何危险,只是,他该把她带到何处? 如师父所说,回到慕容家族吗? 他是可以原谅当年家人对他的伤害,但他却不确定妹妹能否在那么复杂的环境中生存;她是个喜欢与大自然为伴的小泼猴啊! 或许,他该先带她回去面见家人,而后再回到翠岭山上,跟着师父一起隐居巴! 嗯——得等师父回来替他决定。 此时,床榻上的小人儿竟然开始申吟起来,「娘——别走……爹……等等我……」 慕容暹急忙抓住她胡乱挥动的小手,「妹妹、妹妹,我在这儿,你醒醒,你睁开眼瞧瞧我……」 妹妹只觉得身体上的疼痛已经逐渐远离,可她的思绪却飘得好远好远,彷佛有点找不到回家的路似的。 是谁?是谁一直在唤她的名? 那声音好熟,是她最爱听的声音,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她张大眼,却见不到来时路…… 「暹——」 突然,她莫名的发出一声呼唤!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殷切。 「我在这、我在这!」慕容暹几乎是立刻拥住她,「没事了、没事了!」 妹妹这才睁开疼痛的双眼,模糊中,她看到了慕容暹的身影,「暹……」她低喃着,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他紧紧拥住。 「我好累……」她撒娇似的向他诉苦,「人家走来走去……却怎么都找不到你,你去哪儿了嘛!」 他就在她身边,一直都守着她,从未离开半步。 「我在这里,一直都在你身边。」他再也不会放她一个人独处了。 日后,不管是吃喝拉撒睡,他都不肯也不愿,更不放心放她一人,他要无时无刻守着她。 「我——」她突然想起先前的事,「我打赢了没?」 她认为自己武功高强,那群无三小路用的黑衣人,她全没放在眼里,「他们是不是被我打得落花流水?」 慕容暹不想让她担心,便安抚的说:「你连我这个大侠都打得过,怎么可能赢不了那几个小贼?」 是吗?「那我就是你的不败恋人罗!」她淘气的说。 是啊!除了她,他还没遇过势均力敌的对手呢! 但他却是心甘情愿的沦为她的手下败将,让她以为她是真正的高手,毕竟,他是要陪她玩一辈子的玩伴啊! 「好奇怪?我好像梦到有个奇怪的声音一直在对我哭耶!」 慕容暹正想将她娘亲来过的事告诉他,却见房门被推开,黄波夫妇一脸悲凄的走了进来。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妹妹开心极了,如果不是因身体虚弱,她会直接跳进他们的怀里,「啊,我还没玩够,不准你们现在就接我回家喔!」 她之前已在家里玩了十四年,早玩腻了;现在她要跟慕容暹在翠岭山上玩一辈子。 「我师父……」慕容暹焦急的问,他刚才见师父的脸色苍白,心中好担心。 黄波夫妇朝慕容暹使了个眼色,要他不要提及这个话题。 好不容易等妹妹再次沉睡,慕容暹才获知事情的经过!他难过得不能自己,「都是我害了师父……」 明知师父不能下山,他却硬是提出要求。 「你师父是适得其所,」黄波安慰他,「他这辈子终于能和他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了。」 虽然是走在黄泉路上,但至少……两人能结伴同行。 「现在的问题是……」黄波夫妇异口同声的说:「该不该让妹妹知道她的身世?」 慕容暹也无法决定。 以妹妹毛躁的个性,她一定会上山下海的去找乌震邦报仇,只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但若不告诉她,会不会……残忍了点? 即使在当晚讨论了一整夜,他们仍然没有取得共识。 第二天一大早,慕容暹见妹妹的精神已恢复大半,便提出要求。「妹妹,陪我去一个地方。」 「去玩吗?」那有什么问题。 一路上,她开开心心的又蹦又跳的,和以往一模一样,慕容暹真的很喜欢看她这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他这时才认真的考虑黄波夫妇转告他的话「你师父说……为了让妹妹保持目前的心境,最好别让她知晓她的亲生爹娘是谁……」 或许,师父也是不想看到妹妹失去欢乐的动力吧! 来到慕容仙鹤与梅儿的新坟前,慕容暹拉着妹妹一起在墓前祭拜。 「这是谁的墓啊?」为何不立碑? 「是个跟我很亲近的人。」慕容暹终于做出决定,他不说出事实的真相了。 这坟葬的是妹妹的亲生爹娘,也是他的岳父、岳母,更是他最尊敬的师父,他每年都会来看他们的。 「真的吗?」妹妹乖乖的跟着他一起跪拜,「好奇怪——我感觉跟他们好像很熟、又很亲近的感觉呢!」 她认真的对着墓碑磕头,「一定是因为里面是你的至亲!所以我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因为,她已是他的人,所以凡是跟他有关的人事物,她都会视同是自己的一样。 慕容暹听了不觉心酸,「师父——」他暗自在心底喃念,「您该安息了,妹妹她能感受得到您和……师母是她的亲人……我们永远都不会忘了你们的……」 祭拜完,慕容暹决定先带她回慕容家正名,之后,他还是要让妹妹在完全无束缚的环境中快乐的过日子。 路上,他问:「跟我回慕容家好吗?」 「好啊!」她愿意跟他到天涯海角。 「那里好不好玩?」但她还是忍不住问,有点小担心。 「普普通通。」至少在他的印象中是这样,古板、无趣兼明争暗斗。 「这样啊——」妹妹迟疑着,接着又开朗的说:「没关系,只要有暹在的地方都好玩,因为我有你陪着我啊!」 听到她真心的话语,慕容暹忍不住想,他何其幸运,能得到一个这么信任他的妻子,而这一切都要感谢他的师父…… 他会好好的照顾妹妹一辈子,就算得陪她玩一辈子也无妨,因为他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