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每天都在装乖骗人》 第1章 妄邺 “啊——” 静谧无声的夜里，一道充满惊惧的尖叫声猝然炸开。 方府上方，悬浮着好几股暗黑魔气。 随着尖叫声越来越刺耳，它们逐渐汇聚，凝成实质。 周遭的温度几乎骤降。 阴冷、压抑，扑面而来，令人感到无比窒息。 “救命啊！” 慌忙逃窜的奴仆们强忍着身体本能带来的颤栗和恐惧，拼命往紧闭的大门口跑去。 期间不知是谁，不小心碰到廊檐下挂的照明灯笼。 灯笼刚重重落在地上，就被里面燃烧的蜡烛迅速点燃。 恰有慌不择路的奴仆脚下一趔趄，摔倒在旁边，等爬起来时，他全然没发现长衫衣摆正蹭在上面。 微弱的金色火苗宛如一条刚会捕猎的小蛇，迅速往上攀爬。 等奴仆终于感受到不对劲时，身后的火苗俨然已经势不可挡。 “啊——” 他慌乱的尖叫一声，刚想灭火，没料到一阵阴冷的风蓦地从身后袭来。 “噗——” 伴随着肉体被强行贯穿的声音，尖叫声戛然而止。 奴仆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缓缓低头，逐渐变黑的视野里，只剩下一只黑色的，覆盖着刺目鲜血的手。 不，准确说，那只是一副手的骨架，散发着阴冷，不祥的气息。 透过骨头间的缝隙，可以看到掌心里正捏着一颗鲜红的心脏。 下一刻，骨架用力往后一抽。 “噗哧——” 鲜红滚烫的血液从没了生息的身体里喷涌而出，浇灭了衣服上的火焰，也溅了身后那个骷髅架子一身。 骷髅架子浑然不在意，有些迫切的将掌心里还在跳动的心脏囫囵吞下。 它浑身上下就只剩一堆黑骨，心脏被吞下后，瞬间化为一股黑色魔气，涌入头顶的百会穴。 同一时间，两个黑黢黢的眼窝位置，露出魔族标志性的暗红色眼睛。 骷髅架子吞食完心脏，迅速朝下一个猎物奔去。 偌大的方府，无疑成了一个恐怖血腥的狩猎场。 它的动作十分迅速生猛，跑得慢的奴仆在眨眼间便失去生命。 而跑的快的，已经来到大门口，却被透明的结界弹开。 各色灵力疯狂砸过去，结界纹丝不动。 身后是凶残的魔族，身前是破不开的结界。 而生的希望—— 那扇可以逃生的大门，就贴着结界。 撕心裂肺、充满绝望的尖叫声，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随着骷髅架子的狩猎进入尾声，庭院里再度归于静谧。 尸体横陈，鲜血满地。 空气里只剩下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将最后一颗心脏吞下，骷髅架子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愉悦来。 一道平缓的脚步声忽然从后方响起。 来人生得十分俊美，穿着一身靛青色长衫，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做一副翩翩公子的打扮。 本该与此处的人间炼狱格格不入，偏偏那双猩红的眼睛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 他的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脚边的尸体，最后定格在骷髅架子身上，露出深深的嫌弃。 “妄邺，你好歹也是我骨魔一族的右护法，怎么现在跟个饿犬一样？” 骷髅架子，也就是男人口中的妄邺，似是浑然不在意被骂成狗，悠悠的转过身，朝男人身后不远处看去。 那里站着两男一女，他们身着华服却闭着眼，神情痛苦，面色铁青，浑身上下萦绕着化不开的浓郁魔气。 妄邺眼底的红色泛起波澜，下一秒，奔他们而去。 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其中最年轻的男人时，一只修长的大手从旁边伸过来，强行阻止他的动作。 妄邺一顿，颇为不爽的转头。 “南纥！” 嘶哑低沉的声音里，充斥着淡淡的恼怒。 南纥不以为意，眉梢轻挑，带着几许风流意味。 “这是主上要的药材。” “上次本护法也动了。” “所以你被饿了两个月。” 妄邺：“……” 骷髅架子被气的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 南纥弯唇，嘴角刚扬上幸灾乐祸，就倏地一顿，俊美的神情跟着紧绷。 “来人了。” 他仰头，一轮皎洁的明月高高悬挂在夜空，几许流光以极快的速度从东面朝他们这个方向直奔而来。 “来的还挺快。” 南纥语气略带赞赏，若非庭院四处躺着不少尸体，或许真就是夸赞了。 “我先带他们回去，你别跟他们多纠缠，直接灭口。” 说着，南纥化为一团暗沉的魔气，席卷着三人离开。 他刚走，结界外立刻传来动静。 一息左右，将偌大方府牢牢笼罩的坚固结界应声而碎。 夏夜里的蝉鸣声，蛙叫声等，原本被结界隔绝在外，此刻犹如潮水般涌进来。 同样，还未彻底消散的魔气，以及浓郁的血腥味也迅速蔓延出去。 清河城中居住着不少散修，此地异样一出，立刻引起他们的注意。 不多时，众人齐聚方府门口。 城主府的护卫们比他们早到一步，一部分已经在里面帮忙围剿妄邺，一部分则将方府大门围住，不让散修们进去。 人多会乱，况且这群散修的修为并不高。 庭院里早已经打起来，各色磅礴的灵力伴随着冲天的虎啸声，来势汹汹。 妄邺凭一己之力对抗众人，应付起来居然游刃有余，时不时还用魔气卷起一具尸体朝他们扔去。 眼瞧着他们被激怒，骷髅架子又一阵咯吱咯吱响，笑的十分愉悦。 被如此嚣张挑衅，江辞渊的神色变得阴沉不少。 “魔头，受死！” 他不再试图活捉，配合着大师兄顾清衍的剑招，拎着玄霜剑朝妄邺的头骨砍去。 凌厉的剑风伴随着精纯的妖力扑面而来，妄邺并未放在心上。 这群人里，最强的也才元婴中期，而他是魔将。 换算成修真界中的境界，已是化神中期。 元婴和化神，看似一阶之差，实则隔着鸿沟。 即使有五个元婴弟子，对付起来也只是稍微有些麻烦。 面对执着玄霜剑的江辞渊，那双猩红的眼睛很快落在他的胸口位置。 元婴期的修士，不仅灵气充足，心脏吃起来也更美味。 骷髅架子微张口，露出贪婪的笑容。 刚好，他还没吃够。 第2章 骨魔 妄邺掌中浮现一股暗沉的魔气。 眼瞧着江辞渊就要来到面前，他正伺机准备将他的心脏贯穿。 没想到那股本属于他的魔气突然失了控般，居然顺着掌心蜿蜒而上。 猩红的瞳孔骤缩。 在妄邺错愕又震惊的注视中，阴冷的魔气宛如一条小蛇，先是来到他面前调皮的扭动两下，紧接着用力勒住他的颈骨。 剧烈的疼痛感袭来。 骨魔一族，除了头部还保留完整，浑身上下就只剩一副骷髅架子。 实力越弱，骨头越脆。 实力越强，骨头就越坚不可摧。 而像妄邺这样实力强大的骨魔，即使刚才不小心挨了元婴中期的顾清衍一剑，对他来说也无大碍。 可现在… 颈骨处传来的尖锐疼意，让他在刹那间晃了下神。 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江辞渊的玄霜剑已经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落在头骨上。 “铮”的一声，凛冽的剑意裹挟着刺骨冰凉的妖力，立即掀起一阵撕心裂肺的疼意。 “嗯哼——” 妄邺身形一踉跄。 见江辞渊得手，奚时礼握紧墨灵剑扬声对自己的灵兽道：“忽忽，快上！” “忽忽”是一只半人高、浑身包裹着红色火焰的赤焰虎。 之前一直警惕的在外围游走，找机会偷袭。 此刻听到主人的吩咐，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锐齿，毫不犹豫冲着妄邺一跃而起。 从进门开始，凤黎羽一直有细心观察妄邺的一举一动。 由于妄邺周身都散发着魔气，他并没发现他身上的异样。 此刻虽然隐约觉得妄邺有些不对劲，但他还是果断用念力从乾坤袋中召唤出傀儡虚虚。 毛发蓬松、威风凛凛的金色狮子赫然出现在人群中央。 它的身形只比忽忽小一点，从外表看，几乎跟真的狮子一模一样。 然眼神呆滞，行动间略显滞涩，还是表明它只是一只傀儡。 凤黎羽收回绛凝剑，宽大的掌心下隐约浮现出几根透明丝线。 修长、骨节分明的食指轻动，傀儡虚虚立刻配合着忽忽的进攻，张开狮口朝妄邺的腰部咬去。 面前的魔头实力远超于他们，若不能活捉，就只能拼尽全力斩杀。 否则让他逃脱了，还不知道又有多少无辜者受害。 另一边，颜苓欢跟顾清衍十分默契的对视一眼。 前者将精纯的妖力灌入碧落剑，后者将灵力灌入青离剑后，齐齐朝妄邺冲去。 骨魔的弱点是头，尤其是头顶的百会穴。 江辞渊这一击没有直接要了妄邺的命，却实实在在把他伤的不轻。 但让妄邺更为在意的，是脖颈上那道不受控制的魔气。 那是他的魔气，本该由他操控才对。 可它还在不断收紧，大有将颈骨活活勒断的架势。 不妙！ 看着一拥而上的众人，妄邺眸色一沉，忍着百会穴传来的剧痛，先朝着江辞渊的胸口挥出一掌。 将他逼退后，妄邺身手灵敏的躲开忽忽和虚虚的血盆大口，朝着所有人扔出一团魔气。 “轰——” 包含着巨大能量的魔气炸开，此方天地似乎都震颤了一下。 实力弱的护卫当场吐血，昏迷倒地。 顾清衍等人还好，反应过来迅速防御。 虽然气血还是受到震荡，但问题不大。 趁所有人失去攻击力之际，妄邺强忍着颈骨处的异样化为一团黑气，颇有些狼狈的逃离方府。 “今夜本护法先放你们一马！” 被逼退的江辞渊捂着胸口，不顾嘴角流下的鲜血还想去追，却被神色凝重的顾清衍喝住。 “阿辞别追，小心有诈！” 原本他跟凤黎羽一样，想着活捉不成就诛杀。 可魔头跟他们的实力悬殊过大，强行追去可能会有危险。 江辞渊心有不甘，却还是捏紧玄霜剑，没有冲动。 从三个月前修真界出现灭门惨案开始，到目前已经是第五起。 之前每一次，他们到现场时都没碰到凶手，只看到一地血腥。 今夜是头一次跟凶手对上，对方实力明显远在他们之上。 即使刚才他有伤到对方，可他亦被伤到。 再贸然追，恐怕讨不到好。 拦下江辞渊，顾清衍收好青离剑，冷着脸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下一步。 他看向神色凝重的颜苓欢和奚时礼。 “欢欢，先给受伤的人治疗，阿礼，你带人去检查是否还有活人。” 被点名的女子长得十分美艳漂亮，一双明亮的狐狸眼总是带着几分难言的魅惑。 即使此刻脸色有些苍白，也仍旧不影响绝代风华。 而被称作“阿礼”的少年，则有着一张充满稚气的童颜，那双漆黑的眼眸宛如黑曜石，透着一股不染世俗的单纯和澄澈。 他的身形比颜苓欢高一点点，但看起来就像小孩子一样。 “是，大师兄。” 奚时礼和颜苓欢齐齐点头。 一个收了灵兽忽忽，带着还能动的护卫去扒拉地上的尸体，另一个先走向江辞渊。 江辞渊随手拭去嘴角的鲜血，冲颜苓欢摇头。 “师姐，我没事，你去看他们。” 他刚才退的快，受伤并不严重。 颜苓欢闻言，什么都没说，只强势拉过他的胳膊给他把脉。 确认江辞渊伤的不重，她才从乾坤袋里拿出一瓶回元丹，倒出一枚递给他。 “吃了。” 说完，颜苓欢又挨个给顾清衍他们把脉。 确认师兄师弟们都没问题，又分了回元丹后，她才朝着那些受伤严重的护卫们走去。 顾清衍咽下回元丹，微侧眸，视线落到一旁长相俊美柔和，气质十分温文尔雅的凤黎羽身上。 凤黎羽正低头抚摸着傀儡虚虚，无论是外表还是行为举止，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水一般。 看似温和，却又波涛汹涌，暗藏危机。 “阿羽，你跟我还有阿辞，分别带着人搜寻府邸，看还有没有生还者。” 凤黎羽看向江辞渊，轻点头将虚虚收起来。 大师兄已经出言阻止大家去追，他自然不会违抗。 城主府的守卫们早已知晓五人是凌霄宗弟子，闻言，谁也没有多问，在领头的安排下分别跟着三人朝方府里面走去。 第3章 乔乔姑娘 方家因为乐善好施的缘故，在清河城中小有名气。 其家主方源是金丹后期，即将步入元婴期的修士。 夫人程娘，是金丹中期。 夫妻二人的孩子方奇，则是筑基后期，即将迈入金丹期。 自千年前起，修真界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灵气开始衰退。 而后的一千年里别说飞升上界，普通人就连修炼都变得很艰难。 除了修真世家和宗门，普通散修几乎都停留在筑基期，鲜少有能突破金丹期的。 而方家虽是世家，但早已没落许久。 族中人才凋零，资质更是良莠不齐，但无一例外，都没能突破金丹期。 直到一年前，方家夫妇突然突破金丹，得到城主府的重视，勉强撑起了门楣。 令人意外的是，夫妻二人仍旧保持低调，并且开始做起善事。 城中散修若是有难，都可以上门寻求帮忙，因此获得了不少好声望。 守卫领头走在顾清衍身边，一边查看四周情况，一边低声将有关方家的情况娓娓道来。 末了，忍不住叹息。 “现在方家人遭难，恐怕会引得群情激愤。” 顾清衍神色未变，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异样。 “方家人不在里面，死的都是奴仆。” 前面四起灭门，都是家主等重要人物消失不见，奴仆死相凄惨。 此次应该也不例外。 领头顿时有些激动。 “真的？” “嗯。” “那按照顾道友的判断，方家人是否还活着？” 顾清衍目光一顿，很快如常。 “不能确定。” 领头瞬间丧下来，还想问什么，见顾清衍神情认真，没有再开口回答的架势，只好把话咽回去。 方府很大，可不管是庭院还是房屋，布置的都不奢靡，甚至有些清贫。 四处可见奴仆们逃窜时的狼狈，偶尔还有一具被挖去心脏的尸体躺在血泊中。 沿着长廊走了一圈，将每个房间都挨个探查过后，没找到任何活人的顾清衍神色凝重的站在廊下。 忽然，奚时礼匆忙赶来。 “大师兄！” 顾清衍偏头看去，眼眸深邃，侧颜棱角分明，线条十分流畅。 “怎么样？” 奚时礼摇头，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不忍。 “跟之前一样，方家一家三口都不见了，其余奴仆被挖了心脏，当场毙命。” 死的奴仆中大多都是炼气初期，心脏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话音到这，奚时礼抿抿唇，又愤愤出声。 “那个魔头简直把这当成了狩猎场，看似给大家机会逃跑，实际上根本不给活路。” 自拜入凌霄宗起，奚时礼便时常跟着师兄师姐除魔卫道。 落在他们手里的魔，个个手段狠厉。 但在刚才那个骷髅架子面前，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顾清衍微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凤黎羽用来传音的灵鹤飞来。 “大师兄，后院发现一处地牢，里面有活人，速来。” ———— 潮湿黑暗的地牢里，凤黎羽传音完，便拿着江辞渊给的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往后退开些。 江辞渊面无表情的抽出玄霜剑，利落的劈在玄铁锁上。 玄铁锁十分坚硬，但架不住玄霜剑更为锋利。 “砰”的一下，锁链应声而落。 许是声音过大，一位靠在角落昏睡的女子突然惊醒。 她被吓的浑身一哆嗦，惊恐又防备的伸手抱住身旁另一位姑娘。 “别抓我们，求你，别抓我们！” 温热的眼泪滚落下来，凄苦的哀求声似乎唤醒了另一位姑娘。 “咳咳咳…” 她轻轻动了动，纤细孱弱的身躯随着急促的咳嗽不断震颤，十分惹人怜惜。 江辞渊闻言，连忙将玄霜剑收入剑鞘中，提步走进去。 面对女子投来的惊恐目光，他眉头紧锁，解释道。 “我们是凌霄宗弟子，是前来救你们的。” 女子一愣，带着脏污痕迹的小脸上露出迟疑，但眼底的惊恐还没散去。 “救…救我们？” 江辞渊长得很好看，五官深邃立体，巧夺天工，一头黑发束在脑后，用一根红色发带绑成高马尾，露出的棱角分明的俊颜带着一股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和桀骜不驯。 这本该是一副让人心生好感的容颜，但架不住他沉着脸时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很容易让人望而生畏。 女子难免有些害怕，无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又看向笼子外面容貌无害，一看就是好人形象的凤黎羽。 见对方神情温和的冲她点点头，她当即松开另一位姑娘，连滚带爬的跪到江辞渊面前。 “仙长，求你救救我，十天前我被人下药迷晕，醒来后就在这个地牢里。” “我原以为是遇上了拐卖，没想到绑我的人居然在拿活人炼丹！” “拿活人炼丹”五个字一出，不止江辞渊，就连向来从容的凤黎羽都惊了。 “说清楚，怎么回事？” 江辞渊冷了嗓音，来不及扶人起来，单手用剑撑地，屈膝蹲下颀长的身躯。 黝黑的发尾在空气中上扬起弧度，又迅速落下。 女子还是有些怕江辞渊，但这点情绪远抵不过连日来积攒的恐惧和愤怒。 她抽泣着摇头，语气里满是不安和害怕。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是听此前留在这儿的姑娘们说的。” “起初这里还有六个女子，现在只剩下我和乔乔姑娘了。” 话音刚落，她口中的乔乔姑娘有些艰难的撑起身，缓缓扭头看过来。 江辞渊面前的姑娘长相清秀，哭起来很是可怜。 而那乔乔姑娘，则拥有一副极为圣洁的天人之姿。 她长得极为漂亮，巴掌大小的小脸，五官小巧精致，犹如造物主精心雕刻的佳作。 又破碎感十足，像一个需要细心呵护的精美瓷器。 纵使此刻身处囚笼，浑身脏污、狼狈不堪，纵使面色苍白虚弱，也依旧不影响她的貌美无双。 尤其是当那双纯洁无害的鹿眼轻轻看过来时，更是能轻易触动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但她的左眼角下方，有一颗深红色的泪痣。 随着眼波流转，隐隐散发出一股勾魂夺魄的欲。 纯真圣洁，勾人魅惑，本该很矛盾的两种气质，偏偏在她身上融合的刚刚好。 第4章 萧如是 修真界中的美人比比皆是，凌霄宗更是不缺。 可江辞渊和凤黎羽在看清乔乔姑娘面容的那一刻，还是不约而同的怔愣一瞬。 特别是跟她对上视线的江辞渊。 他无意识捏紧手里的玄霜剑，喉结轻滚，白皙的耳垂悄无声息的攀升上热气。 不大的囚笼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就在这时，顾清衍带着人匆匆赶到。 “阿羽，怎么回事？” 他问话的同时，微凉的目光朝笼中看去。 正巧，乔乔姑娘不再跟江辞渊对视，视线移开，闻声跟他隔空对上。 顾清衍瞳孔微缩，旋即镇定自若的看向凤黎羽，等着他来解释。 颜苓欢和奚时礼的反应稍微大点，充满惊艳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那张带着脏污痕迹的小脸上。 似是察觉到他们的目光，乔乔姑娘浓密的眼睫轻颤，迟疑着，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抬眸看向二人，以及后面的守卫。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甚至连神情都没有太大变化，却让视线落在她身上的众人心中纷纷涌上一股怜惜之意。 但在听完凤黎羽转述的话后，众人齐齐露出错愕。 领头顾不上看乔乔姑娘，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是不是弄错了？方家怎么会…” 拿活人炼丹！ 此等恶毒手段，可是整个修真界的禁忌！ 一旦被发现，身死道消都是最轻松的惩罚。 江辞渊面前跪着的女子闻言，当即就想反驳。 凤黎羽快她一步，思索着道出他刚才的发现。 “我刚才搜的时候，发现方家炼丹房里的气息不太对劲。” 顾清衍眉心微蹙，沉声道：“阿羽，你立刻带欢欢去一趟炼丹房。” “好。” 凤黎羽将手中的夜明珠递给顾清衍，注意到颜苓欢居然还直勾勾的盯着那位叫乔乔的姑娘，颇有些无语的勾住她的后衣领，强行把人带走。 “师姐，走了。” “诶诶诶，慢点！” 无人看到的地方，凤黎羽眼底露出一抹沉思。 地牢虽然地处偏僻，但以方府的惨烈程度，还有刚才那个魔头的实力和凶残程度来看，按理来说不应该独独落下这二人。 连守卫都死了，她们却好好活着。 有幸存者，凤黎羽自然庆幸。 但他又隐隐感到有些古怪。 一时想不通，他索性暂时放到脑后，带着颜苓欢径直往炼丹房方向走去。 二人走后，顾清衍见少女还跪着，只好出声提醒。 “阿辞，快把这位姑娘扶起来。” 江辞渊蓦地回神，刚要帮忙，没想到对方先一步用手撑着地面，晃晃悠悠的站起身。 “我没有大碍，就是被饿了几天，没什么力气而已。” “倒是乔乔姑娘，之前为了护住我，被看守我们的人伤的不轻。” 说着，她一脸担忧的朝乔乔姑娘看去。 江辞渊又下意识看了乔乔姑娘一眼，旋即跟被针扎似的收回目光，然后忍着心中那点不自在看着面前的女子 “姑娘，请问你叫什么，哪里人？” “我叫萧如是，从小生长在域海城，是一名孤儿，平日以采珠为生，十天前在域海城被人掳走…” 凌霄宗位于天辰大陆的中心位置，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第二大门派，哪怕在极北的域海城都声名远扬。 面前的少年虽吓人，但一身正气凛然，再有周围人的反应作证，足以让萧如是对他们放下戒心，将自己的情况如数告知。 域海城距离清河城可不止千里，哪怕御剑，也得花上足足半日的功夫。 萧如是又是孤儿，就算突然消失，也不会掀起太大的波澜。 若她说的属实… 江辞渊扭头，隔着牢笼跟顾清衍对上视线。 顾清衍没有多言，朝萧如是看去。 “萧姑娘，地牢潮湿，先出去再说。” 他话音微顿，又对着江辞渊开口。 “阿辞，萧姑娘身体虚弱，不方便扶乔乔姑娘，你去抱一下。” 江辞渊握着玄霜剑的手又是一紧。 他想拒绝。 平时除了宗门长老和颜苓欢，他从不会主动靠近异性。 并非厌恶，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们相处。 当然，他也没那个功夫去花心思，因为他一心只想着修炼变强。 现在顾清衍让他去抱人… 还是那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 江辞渊觉得恐怕他还没使力气，就能把人家弄哭。 顾清衍身为大师兄，自然了解这位师弟的毛病。 见江辞渊不动，他有些无奈的微蹙眉，提步走进牢笼中。 牢笼并不大，同时容纳四个人就显得有些逼仄。 顾清衍将夜明珠递给江辞渊，带着几分克己复礼，在乔乔姑娘面前屈膝蹲下。 对上少女充满不安的目光，再看着那双清澈的鹿眼里倒映出自己的模样，顾清衍难得有一瞬间的无所适从。 但他的性子一向清冷沉稳，所以那点异样转瞬即逝。 “乔乔姑娘，恕在下冒昧。” 顾清衍说完，见乔乔姑娘没有露出抵触，又轻轻点头，才伸出双手绕过她的后背和腿弯，小心翼翼的把人抱起来。 身后，萧如是有些担忧的出声：“小心点，她后背有很多鞭伤。” “嗯。” 顾清衍沉着的应了一声。 乔乔姑娘确实伤的重，才碰到她的后背，就听见一道微弱痛苦的闷哼响起，她的脸色亦苍白了一个度。 顾清衍硬着头皮将人抱起。 她的身子十分单薄瘦弱，躺在他宽厚的臂弯里，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好轻。 顾清衍脑海里飞快划过这个略显冒犯的念头，又迅速被摁下去。 一行人很快出了地牢。 终于重见天日，萧如是刚想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没想到鼻尖才轻轻耸动，就迅速被空气中蔓延的血腥味给弄得当场作呕。 她最近没吃东西，只能吐出一些酸水。 “呕…这是什么味道？” 跟在她身边的护卫神色复杂的解释道：“方家被灭门了，但方家家主和他的妻儿不见踪影。” 萧如是在这待了十天，不仅每天担惊受怕，还要眼睁睁看着同伴被带走。 对方家的恨意，不可谓不深。 刚听说方家被灭门，她心中正觉快意，可护卫后面的话，又立即激起她的遗憾和愤恨。 “这种人，就该一起死！” 第5章 方家公子 萧如是口中的方家恶贯满盈，跟清河城中，大家记忆中的方家形象截然不同。 护卫中有受过方家恩惠的，想反驳她的话。 但念在萧如是是受害者的份上，又只能强行忍下，只憋出一句。 “这件事还得调查，或许其中有误会。” 孰料萧如是一听，炮仗似的瞬间炸开。 “误会？” 她瞪大眼睛看向说话的人，眼底逐渐蔓延出仇恨，仿佛把对方跟方家归为了一类。 “误会个鬼！若是误会，我为何会在这里？” “况且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吗？” “他们把我们关在地牢里，每天除了喂水，不给任何食物吃，偶尔还会挨鞭打。” “还有个人被守卫称作少主，每当有女子被带走时，他都会假模假样的说若有人愿意跟着他，就可以逃过一劫。” “结果呢？不听他话的人有去无回，听他话的人是没被抓去炼丹，却被那个死变态折磨的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送回来，没过多久就死在我们眼前！” 萧如是越说越气，越气越恨，湿漉漉的眼尾逐渐染上薄红，神情愠怒，大有一种想要吃人的架势。 被抓来这里的姑娘，都不是清河城的人，又都是孤儿。 她们不知道绑架者的身份，就这么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每天都绝望的活着。 ——她们无法自救，也深知没人会来救她们。 包括萧如是。 若不是前天被绑来的乔乔姑娘拼尽全力护着她，昨天她就被带走了！ 这个人怎么敢！怎么好意思替那群恶鬼说话！ 许是没有料到萧如是的反应会这么大，护卫被吓得缩了缩脖颈，不敢再多言。 走在前面的顾清衍闻言，侧眸看着领头。 “劳驾，画一张方家公子的画像给萧姑娘，让她辨认是否认错了人。” 领头朝萧如是看了一眼，应声。 “好。” 后院临湖有一座亭子，算是方府少有的未被血迹沾染的地方。 顾清衍刚将乔乔姑娘放在石凳上坐下，就见凤黎羽用灵力举着一个漆黑的炼丹炉过来。 颜苓欢快他一步来到亭子里，神色比之前看到尸体横陈的场面更加难看。 不等顾清衍问，她就将情况悉数告知。 “我跟阿羽在炼丹房里找到了一些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人骨，而那个炼丹炉…里面虽没有东西，但气息阴邪，明显有人炼过禁药。” “具体是什么药，我还得回去翻医书。” 此番话一出，萧如是的话无疑被证实大半。 顾清衍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冰冷的目光朝炼丹炉看去。 即使隔着一定距离，也依旧能感受到上面散发的，令人不适的阴邪气息。 领头的丹青还不错，很快就将方家公子方奇的模样画出来。 方奇长得并不像顾清衍等人这般卓越出众，但也称得上是一表人才。 若是仅凭面相，还真让人无法相信他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 顾清衍接过看了一眼，并没有立刻递给萧如是，而是放到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乔乔姑娘面前。 “乔乔姑娘，这个人你是否见过？” 乔乔姑娘微抬眼，看着顾清衍那张清冷俊逸，俊美非凡的面孔。 片刻后，眼睫微垂，视线落在纸上，继而轻点头。 一阵虚弱轻柔，宛如春风般的温和嗓音在亭子里缓缓响起。 “见过，昨天守卫想带走萧姑娘，被我拦下，没过多久这人就来了，他…” 话音到这，多了几分难以启齿。 乔乔姑娘捏紧裙摆，指尖泛白，浓密的眼睫轻颤着，眼尾逐渐染上淡淡的薄晕，圣洁漂亮的小脸上浮起深深的难堪，看着破碎感十足。 如此惹人心碎的模样，再联想到萧如是刚才说的，那位少主有折磨人的癖好… 还没等大家有所猜测，萧如是就十分气愤的接过话音。 “那恶少看中了乔乔姑娘的美貌，意图强迫她，好在乔乔姑娘身手还不错，没让他得逞。” “但乔乔姑娘亦受了伤，后来还受了一顿鞭打。” 乔乔姑娘身着素白裙衫，从正面看或许只是脏了些，可背后的布料早已成了破布条。 要不是萧如是将自己的外衫给她披上，恐怕她现在都没办法见人。 刚才抱人时，有一刻顾清衍清楚感受到了单薄布料下肿起的、纵横交错的伤痕。 现在听完萧如是的话，他的眸色越发晦暗，捏着画像的指尖微微用力，随即将画像递到萧如是面前。 “可是此人？” 萧如是定睛一看，旋即手指着画中人的鼻子，火冒三丈。 “就是他！人模狗样的禽兽，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 两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女子一起指证，再有炼丹炉为物证，此事即便还需要更为周全的调查，但所有人心中都已然有数。 顾清衍将画像丢到一旁，示意颜苓欢来给乔乔姑娘检查身体。 接着他和领头一起走到凤黎羽身边，仔细观察炼丹炉。 距离近了，那股阴邪气息给人的不适感更重。 顾清衍沉吟片刻，淡声开口：“我等回师门后会立刻向掌门禀报今夜发生的所有事，在有下一步之前，还得麻烦你转告城主，让他派人帮忙调查方家，看是否真有绑架之事。” 领头点头：“好。” 随即他又看向萧如是和乔乔姑娘，迟疑的问：“那这二位…” 作为唯二的证人，又是幸存者，她们俩理当留在清河城。 顾清衍没有擅自做主，而是询问萧如是的意见。 “萧姑娘，可否在清河城中等候，我们会尽快查明真相。” 萧如是看着一直谦谦有礼的顾清衍，心中虽然愤懑都到了这份上，他们居然还不能完全信任她的话，但还是轻点下头。 不过下一秒，她又露出些许窘迫。 “可我现在身无分文…” 领头抢先一步：“萧姑娘请放心，我们会为你安排好去处。” 有他这句话，萧如是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 询问完萧如是，就该轮到乔乔姑娘。 然而还没等他们开口，就见探完脉的颜苓欢一脸凝重的冲顾清衍摇头。 “乔乔姑娘伤的不轻，不止外伤严重，还有内伤，恐怕得带回宗门，让我师尊帮忙治疗。” 第6章 小怪物 颜苓欢的医术，在整个凌霄宗都排的上名号。 哪怕是稍微古怪的病症，她都能很快找到救治办法，轻易不会麻烦师尊。 可现在，她居然主动提出要青黛真人出手！ 颜苓欢的话无疑让顾清衍等人诧异了一瞬。 因为通常需要青黛真人出手救助的病人，几乎都是命悬一线。 而乔乔姑娘虽然气息微弱，面色苍白，但怎么看也不像危及生命的样子。 心中虽有疑惑，但谁都没有当着护卫的面提出来。 顾清衍回到乔乔姑娘面前，微俯身道：“乔乔姑娘，既然我师妹都这么说了，便请你随我们回师门疗伤。” 少女从颜苓欢指尖收回过分纤细，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捂着没什么血色的唇瓣急促咳嗽几声，才艰难点头。 两位当事人的去处解决了，身为大师兄的顾清衍又交代了领头一些事，便准备带着师弟师妹们还有乔乔姑娘离开。 刚才颜苓欢不在，萧如是没办法帮忙，顾清衍只能自己去抱乔乔姑娘。 现在颜苓欢在场，顾清衍毫不犹豫把人交给她。 都是姑娘家，在一起方便些。 颜苓欢没有拒绝，等萧如是依依不舍的跟乔乔姑娘告别后，便将孱弱的少女抱起，往奚时礼刚丢出来的飞行法器上走去。 飞行法器是一艘飞舟，外表看着不大，实际上里面足足有五个宽敞的大房间。 因五个人经常一起下山做任务，所以奚时礼大方的将房间分配给他们作为专属。 颜苓欢将乔乔姑娘抱进属于她的房间。 刚准备将人放到床铺上，没想到怀里突然一轻。 伴随着一道柔和的红光闪过，脏污的白裙落地，少女纤细的身躯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通体雪白，似狐非狐，似猫非猫的… 小怪物？？？ 她拥有猫的面部轮廓和身躯，却拥有着九条蓬松的狐狸尾巴。 因为体积只有普通男性的巴掌大小，所以九条狐尾也短短的，差不多是她身躯的长度。 至于颜苓欢为什么笃定那是狐尾，而不是猫尾巴，是因为她自己就是狐族一脉，决不可能认错。 况且从小怪物身上散发出的驳杂气息中，她能感受到其中有一份属于狐族！ 如此诡异的事情，颜苓欢生平还是头一次遇见。 若非她的性格还算稳重，恐怕在第一时间就已尖叫出声。 当然，她还是有被吓到。 以至于根本顾不上小怪物因受伤而略显杂乱的毛发，以及毛发下肿起的伤痕。 她硬着头皮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忽略骤快的心跳，颤抖着双手将已经昏迷过去的小怪物放到床铺上。 下一秒，她逃也似的离开房间。 没料刚出门，正好跟路过的凤黎羽撞上。 “嗯哼…” 撞击的力道有些重，颜苓欢下意识捂着撞疼的额头，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 凤黎羽的胸膛被撞的发麻。 他没有去揉，细长的眼尾弯出弧度，薄唇微勾带着几分戏谑，声音依旧温和。 “二师姐，虽然我卖了你画像，但你也不用撞死我吧？” 修真界中有一个极具知名度的美人排行榜，里面搜罗了三界中容貌最出色的美人。 无论是出生人族，妖族，还是魔族，只要容貌好看就能上榜。 颜苓欢身为九尾狐族一脉，凭借美艳的外貌一直稳坐第三位。 也因此，她的人气很高，追求者更是犹如过江之鲫。 可惜她从不搭理那些人，平日里学医炼药，更是深居简出。 外界的人见不到她，就只能通过画像以解相思之苦。 凤黎羽作为一名中级炼器师，常常会因购买昂贵的炼器材料而变得极度缺钱。 从这件事里看到商机后，他每次缺钱都会偷偷画颜苓欢的画像拿出去卖。 ——别看他长得温文尔雅，实际上心脏的很。 这几年里，他的行事都极为隐秘，还从未被人发现过。 直到今天中午，他又偷偷去锦时阁卖画，被当事人撞了个正着。 颜苓欢：“……” 此前得知凤黎羽丧心病狂，不止一次对外售卖她的画像时，颜苓欢感觉自己活像一个大冤种，恨不得狠狠收拾这个面白心黑的一顿。 因为每次凤黎羽缺钱，都会低价从她这购买品质上好的丹药，再转手高价卖出去。 看在关系好的份上，颜苓欢通常都会大方答应。 结果呢！ 他居然是用卖她画像的钱，来买她的丹药！ 哪有像他这样空手套白狼的！ 现在见凤黎羽居然不知死活主动提起，颜苓欢心中那股还没发泄的火瞬间又冒了上来。 但事有轻重缓急，她此刻也没心情跟凤黎羽算账。 她恼怒的睖了凤黎羽一眼，压低声音道：“去把师兄他们叫来，我有急事要跟你们说。” 见颜苓欢神色肃穆，凤黎羽自觉收起玩味，转身去叫人。 飞舟平稳升空后，奚时礼丢下一颗上品灵石在机关处，最后一个踏进颜苓欢的房间。 房间里，气氛安静的近乎诡异。 而顾清衍，颜苓欢，凤黎羽，还有江辞渊，四人的神情出乎意料的相似，都凝重的有些可怕。 奚时礼一脸茫然的开口：“你们怎么了？” 极品夜明珠散发出的光辉，使得整个房间在黑夜里亮如白昼。 奚时礼问完，见没人搭理，只好走到他们身边，视线顺着他们看的方向看去。 然后就看到一只皮毛杂乱，毛发下隐隐带着血迹，体积小的可怜的小狐狸？ 等等！ 看清全貌的奚时礼有些懵。 它的身体怎么怪怪的？ 奚时礼一时间顾不上没看到乔乔姑娘，带着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劲，好奇的俯身用指尖戳了戳小怪物的头。 入手的第一感觉，就是它的毛好软好顺滑。 比忽忽和虚虚的手感还好！ 奚时礼那黑曜石般漆黑的眼眸一亮，像一个找到新奇玩具的小孩子，意犹未尽想要再碰一碰，却被颜苓欢一把拽住胳膊。 “她身上有伤，你别碰她。” 奚时礼倒也听话，乖乖收手，又好奇的问道：“乔乔姑娘人呢？” 第7章 是人 凤黎羽的神情虽跟他们如出一辙，但姿态却有些慵懒，双手环胸随意靠着柜子。 “你不是刚摸过。” 奚时礼：“？？？” 他一瞬间惊的瞳孔骤缩，充满难以置信的目光在小怪物身上和凤黎羽之间反复来回。 顾清衍身为大师兄，性格又一向沉稳，很快便冷静下来。 望着昏迷不醒的小怪物，他思索片刻，沉声询问颜苓欢。 “你是因刚才给她把脉察觉到不对劲，才提出要带她回宗门？” 颜苓欢的情绪此刻已经平复，肃着神情微点头，又摇头。 “她确实受了重伤，脉象也很乱，需要师尊出手救治，但问题是，我居然一点也没察觉到她的妖族身份。” 自古以来，人族和妖族一直交好，相处的也十分和睦友善。 但行走在外，妖族选择隐藏自己的气息和身份，也无可厚非。 可不管再怎么隐藏，只要有心去探查，还是能发现对方的真实身份。 尤其是在重伤时，根本不可能不暴露自己的气息。 狐族又善追踪，对于同类的气息亦十分敏锐。 然而面前这只小怪物，若非她主动化为原型，颜苓欢真的只会以为她是一个人族女子。 更为重要的是… 颜苓欢朝江辞渊看去，水润魅惑的狐狸眼中，带着几分打量。 “阿辞，你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江辞渊平时话不多，眼下更沉默的可怕。 乔乔姑娘是人形的时候，他不敢多看人家一眼，现在倒是一直死死盯着她的妖身。 听到颜苓欢的问题，他指腹不自觉摩挲着玄霜剑的剑鞘，嗓音沉沉的开口。 “她身上，还有龙族气息。” 甚至是跟他同属银龙一脉。 江辞渊话音顿了顿，又在大家惊诧的目光中补充道：“准确说，她身上一共混杂着五股气息，龙族，狐族，妖猫族，夜狼族，凤族。” 众人：“？？？” 自天辰大陆出现开始，这五族便一直是妖族中最强大的种族。 千百年前修真界的灵气还充裕时，数这五族中的妖怪飞升数量最多。 到现如今，即便飞升无望，他们依旧在妖族中称王，各自盘踞一方。 妖王虽有五位，但极为团结。 因此各族妖怪之间会通婚。 生下的孩子是什么种族，取决于父母之间谁更强。 不管怎么混血，孩子只会是一个种族。 这一点不止妖族，连人族都知道。 因为人族和妖族也有通婚。 可面前的小怪物截然不同，她不仅气息驳杂，看外貌，明显融合了狐族和妖猫族的形态。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颜苓欢之前会被吓到，实属正常。 奚时礼听完瞠目结舌：“她…怎么可能啊！” 凤黎羽也不太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他收敛了那股慵懒劲，眉心微蹙，难得正经的开口。 “还是先回师门，把她交给掌门吧。” ———— 凌霄宗位于天辰大陆中心的一处灵脉上，不仅灵气充沛，适合修炼，景色也十分宜人，是真正的洞天福地。 凌霄宗一共有五峰，分别为剑峰，药峰，炼器峰，驯兽峰，天机峰。 其中剑峰是主峰，掌门京墨真人便身居在此。 因拜入宗门的弟子不管选择去哪一峰，都会学习最基础的剑道。 为了防止有弟子偷懒，宗门便规定弟子们每日卯时必须一起练剑，由掌门亲自监督。 所以在晨曦初露，飞舟降落在剑峰之际，议事殿前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上万名弟子。 他们身着统一的天蓝色弟子服，手中执剑，整齐划一的练习着早已刻进骨子里的剑招。 熟悉的飞舟进入大家的视野里，弟子们看归看，谁也没有耽误手上的动作。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颜苓欢用自己的气息将小怪物包裹住。 下了飞舟，她抱着小怪物随顾清衍他们直奔议事殿。 议事殿中，掌门京墨真人正在跟另外几位长老谈论近期的灭门惨案。 修者达到一定境界后可以驻颜，因此在场几位的外表看起来都十分年轻。 又因是名门正派，所以一举一动都让人感觉仙风道骨，正气凛然。 见五个弟子回来，掌门立刻让他们进来。 “如何？” 几人恭敬的施礼，然后由顾清衍汇报方家的情况。 提及乔乔姑娘时，颜苓欢适时将怀中的小怪物捧到大家眼前。 掌门是个冷性子，鲜少喜形于色。 此刻定睛一看，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居然闪过些许震惊。 他手一挥，强大的灵力裹挟着小怪物来到他面前。 另外四位长老同样惊讶，齐齐聚到掌门面前。 青黛长老身为药峰峰主，听到小怪物受伤，当即输入灵力探查她的身体情况。 片刻后，她一脸凝重的看向掌门。 “外伤不重，体内妖力似乎暴动过，导致内伤严重。” “还有…” 话音到这她倏地停住，转头看向五位弟子。 “忙了一夜，你们应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灭门案的事先由我们商议出结论再做定夺。” 面对过分直白想要把他们支走的意图，五位弟子纵使好奇青黛长老的未尽之语，却也还是恭敬告退。 等他们走后，青黛长老扬手将议事殿的殿门关上，又捏诀设了一个结界，才继续沉声说道。 “我用灵力查了她的根骨，她不是妖怪，是人。” 妖族可以通过修炼化为人形，但他们的骨头和人类是不一样的。 眼前这只小怪物，虽然形态怪异，但骨头确确实实是人骨，且还是修仙的好苗子！ 旁边驯兽峰峰主苍术真人一脸大骇。 “怎么可能！她这样子…” 他平时与灵兽相处良多，即使灵兽和妖族没有任何关系，这件事依旧对他造成很大的震撼。 炼器峰峰主半夏真人和天机峰峰主广白真人的反应没他大，但神情也出现波澜。 按照青黛真人所说，那眼前这只小怪物原本是人，却不知因何变成了妖怪。 可这种情况在修真界可是前所未有！ 四位长老相互看看，最后齐齐将目光投向掌门。 掌门沉默须臾，终于给出定论。 “她能不顾自己安危保护别人，就证明她的心肠不坏，先给她治伤，别的等醒了再问。” 第8章 苏醒 魔界，骨魔一族的领地。 南纥将方家人交给尊主后，便离开大殿踏着星月回了住处。 刚进门，还不等侍女上前服侍他更衣，一团魔气突然涌进来。 魔气凝为实质，只见妄邺重重的摔在地上，一身的骷髅架子摔得咔吱咔吱作响。 侍女被吓得不敢动。 南纥被惊了一下，淡定下来折扇往掌心一敲。 刚想让妄邺滚回他的殿内，别妨碍自己睡美容觉，就察觉到妄邺的情况不对劲。 “下去。” 他一改前一刻的翩翩公子形象，露出阴沉冷戾的一面，冷声命令完便提步走到妄邺身边蹲下。 侍女立刻离开。 魔族天性凶残，内部经常尔虞我诈，斗争不断，同类相残更是稀疏平常之事。 因此不管在何种情况下，他们都必须对外界保持警惕心。 妄邺也不例外。 虽然伤重，但还是在第一时间挣扎着抓住南纥想要探查他身体情况的手。 南纥冰冷的视线落在妄邺的手上，顿了顿，到底还是收了回去。 “怎么回事？” 凌霄宗的弟子虽然疯，但以妄邺的能力，不该落得这么个狼狈样子。 妄邺此刻头疼的厉害，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可他还是艰难的撑起身，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我的魔气失控了。” 颈部的异样已经消失，但那阵疼痛，以及给妄邺带去的冲击仍旧存在。 魔族只有受伤极为严重时，体内魔气才会暴动不受控制。 闻言，南纥不仅没露出担忧，反而冷不丁的扯起唇角，笑意吟吟的开口。 “你快死了？那你的魔气本护法可就收下了。” 话是这么说，南纥却并没有动作。 魔天性贪婪，为了修炼无所不用其极，吞噬同族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身为魔族，哪怕濒死他们亦不会认命。 除非实在没有反抗能力，否则他们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噬。 妄邺确实伤重，可他的样子不像没有反抗能力。 南纥的话，妄邺一听就知道他理解错了。 他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人心里打的主意，抬手摸摸还隐隐作痛的颈骨。 “我的魔气似乎被别人操控…” 他有些艰难的把当时的情况告诉南纥。 南纥听完，神情微妙。 魔族修炼魔气。 一旦吸纳进体内，就会成为魔的一部分，寻常情况下只能被本尊调动。 就算魔气可以被别的魔吸走，也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可妄邺又不像在说谎的样子… 南纥眼神复杂的看着妄邺。 “你是不是练功出了岔子？你心里应该清楚，这种情况即便是魔尊也不可能做到。” 他口中的魔尊，在千年前曾统领整个魔族，实力强悍到差点成为魔神。 就连鼎盛时期的魔尊都做不到这点，就更别提别的魔。 妄邺默然。 他心中其实也无法确定，即使才亲身经历。 可是… “我很确定那股魔气不受控制，还反过来伤了我。” 他抬头，将颈骨露出来，上面确实有一道被勒过的痕迹。 南纥看完，深幽的眼眸微微眯起。 “回头我去查查，你先养伤。” ———— 一月后。 凌霄宗，剑峰侧殿。 言知乔意识刚恢复，脑海里就响起一道机械的声音。 “宿主，你已成功混入凌霄宗，请开始你的攻略任务，并寻找五神器。” 言知乔没有立刻搭理，撑着单薄的身体从床榻上坐起来。 感受到身体各处的剧痛都已经消失不见，她面无表情的摊开掌心，蜷了蜷过分瘦削苍白的手指。 “知道了。” 得到回应，系统立即下线。 对此，言知乔没有任何挽留。 发生车祸时，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没想到再醒来，脑海里多了一个系统。 系统告诉她，她穿越到了《醉清欢》这本群像修真小说中，成了一位路人甲。 只要完成攻略五位主角的任务，找到五神器，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并且还可以实现一个心愿。 听到“攻略”二字，言知乔当时脑海里浮起的第一念头就是好麻烦。 一对五，费心又费力，好想直接杀了。 然而现实是，她不仅不能杀了五个所谓的主角，还得依靠他们找到五神器。 更无语的是，系统极度不靠谱。 除了发布任务，告知她五位主角的身份以外，别的任何消息都没透露。 言知乔没看过《醉清欢》这本书，系统又不告诉剧情，她就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 不过有一点好处，系统时常不在线，她不需要一直处在被它监控的状态。 自己摸索着做任务，和被人监视、督促着做任务，言知乔更厌恶后者。 压下思绪，言知乔环顾四周一圈。 偏殿里布置简约，除了必要的床榻桌椅柜子，没有别的多余的东西。 言知乔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但此刻想下地活动活动，于是穿好白色绣鞋下床。 她披散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缓缓朝着门口走去。 刚打开门，右手边就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 “乔乔姑娘，你醒了？” 言知乔循声抬眸，正好撞入顾清衍那双深邃的眼眸中。 昏迷之前发生的种种，迅速在脑海里浮起。 顾清衍，凌霄宗掌门首徒，水系天灵根，身负剑骨的剑道天才，她的攻略目标之一。 在言知乔心中，攻略跟讨好挂钩。 虽然她因车祸忘了很多事，甚至不记得自己以前是怎样的性格。 但她本能的排斥去讨好谁。 攻略任务她可以做，但不会刻意伏低做小，去讨他们的欢心。 此刻面对将她带回凌霄宗的顾清衍，言知乔微微勾唇，从容不迫的露出一副浅笑吟吟的乖巧模样。 “嗯。” 面前的女子身着素衣，肌肤白皙莹润，未有任何装饰打扮，只披散着一头浓密的乌发。 如此素净、不施粉黛的模样，依旧漂亮圣洁，美得不可方物。 许是因为身体痊愈，精神状态极佳，那股令人心疼的破碎感消失不见，只留下像白色山茶花般的清冷和纯洁。 但她笑起来时又眉眼弯弯，像春日里的阳光，温暖而明亮，极具感染力。 左眼角下方的那颗深红色泪痣犹如一颗朱砂，又为她平添几分勾魂夺魄的独特风情。 第9章 你拒绝也没用 她的美，她的笑，明明不带任何攻击性，可顾清衍还是略微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太过完美，以至于多看一眼，都有可能会成为一种亵渎。 “可还有哪里不适？” “没有，已经大好。” 言知乔摇摇头，又好奇的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一月。” 顾清衍回答完，将掌门的吩咐转述。 “既已无碍，便请你随我去见见掌门师尊，他有事想问你。” “好。” 顾清衍在前方带路，言知乔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见他不再开口，她想了想，主动找话题。 “道友，你叫什么？” 顾清衍微侧眸，只将余光落在言知乔身上。 “在下叫顾清衍，是凌霄宗掌门京墨真人的首徒。” 虽然他在修真界算是比较有名的存在，但还不至于认为所有人都该认识他。 “噢。” 言知乔十分平静的点头，然后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我叫言知乔，之前在地牢多谢你们搭救我和萧姑娘。” “不必言谢，举手之劳而已。” 除魔卫道，匡扶正义，是每个凌霄宗弟子的职责，顾清衍也不例外。 言知乔闻言，突然加快脚步走到顾清衍前方，然后转过身倒着走，跟他面对面。 “我这人有恩必报，你们救了我，我肯定会好好感谢。” 她要留在他们身边，就必须得有所牵扯。 救命之恩，可是现成的好借口。 眼瞧顾清衍又要推拒，言知乔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揪揪裙摆。 “就是得等等，我现在身无分文。” 这句话不是客套，言知乔现在就是穷光蛋一个。 她穿进书里接受任务后，第一时间便是调查主角团，压根儿没来得及去赚灵石。 得亏抽空学会了辟谷，不然她早都饿死了。 见言知乔面露窘迫，顾清衍反倒觉得她因容貌过盛而产生的距离感和高不可攀，在无形中消散了些，心中亦生出一点亲近之意。 但他还是摇头，淡声拒绝。 “言姑娘，真的不必…” 还想再说什么，谁知言知乔突然停下脚步，踮着脚尖往他面前一凑。 顾清衍比言知乔足足高了一个头。 一个有意靠近，一个下意识低头停下脚步，猝不及防四目相对之际，恰有一阵风从长廊尽头吹来。 微风轻轻撩起言知乔那头柔顺的长发，带着发尾在空中卷出小小的弧度，又裹挟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送到顾清衍的鼻息间。 那阵香味很淡，如她本人一般温柔淡雅。 顾清衍曾抱过言知乔一次。 当时她受伤严重，又在潮湿阴暗的地牢里待了很久，身上只剩下血腥味，哪还能闻到什么香味。 而现在，她干干净净的站在他面前，距离还如此近，他想忽略都难。 顾清衍有一瞬间失神，以至于忘了往后退开。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的倒映出言知乔精致的面容。 她眨了下眼，口吻颇为霸道：“我说要报恩就一定会报，你拒绝也没用！” 顾清衍：“……” 反应过来的他不知怎的，莫名有些想笑。 言姑娘这般模样，倒是有点可爱。 眼瞧着言知乔下定决心，顾清衍只好略过话题，继续带她往议事殿走去。 少顷，议事殿到了。 顾清衍在门口停下脚步，恭敬的施礼禀报。 “师尊，言姑娘来了。” 很简单的举动，由他做出来却显得格外君子端方，风度翩翩。 殿中不止掌门，另外四位长老也在。 见惯了大风大浪，所以在看清言知乔惊为天人的容貌时，他们依旧显得从容不迫。 “进来。” 得了允许，顾清衍和言知乔并肩走进去。 站定后，言知乔一副落落大方的姿态，丝毫没有进入陌生环境，面对气场强大的上位者的不安和怯懦。 甚至那双澄澈干净的鹿眼还毫不掩饰的露出好奇，直勾勾的在他们之间来回游荡。 顾清衍见状，轻声为言知乔介绍他们的身份。 掌门静静等待着他说完，才让他先离开。 人一走，议事殿的门便关起来，设起结界。 掌门神情淡淡的打量着言知乔，话却是对青黛真人说的：“青黛，再给言姑娘瞧瞧。” 这一月里，青黛真人费了不少心血和珍稀药材，才将内伤严重的言知乔救回来。 对言知乔的身体状况，她早已了如指掌。 此刻听到掌门师兄的吩咐，她还是面容沉静的起身来到言知乔身边。 言知乔伸出纤细的左手腕，青黛真人抬手搭脉。 “外伤和内伤皆已痊愈。” 她言简意赅的说完，又按照和众位提前商量好的，对言知乔询问道：“言姑娘，可否让本尊用灵力查看一下你的根骨？” 之前人昏迷着，青黛真人直接检查没什么。 现在人清醒的站着，自然得问上一句。 “可以。” 言知乔点头，旋即面露感激，真心实意的说道：“多谢青黛真人，掌门，以及各位长老的救助，知乔铭感于心，往后一定竭尽全力报答诸位尊者。” 青黛真人为人和善，很喜欢落落大方的晚辈。 言知乔的优雅得体，落落大方，她很是欣赏。 此刻再听到言知乔的话，她用灵力游走于她体内的同时，略显冷淡的神情有所松动。 “凌霄宗向来有救无类，不图任何回报，若你心诚，往后便多行善事，莫要作恶。” 与在顾清衍面前的强势报恩不同，言知乔不欲跟他们有过多接触，也深知在场的几位根本不会在意她给出的任何东西。 所以她只稍微露出失落，后又一脸认真的重重点头。 “知乔一定谨记于心。” 不多时，青黛真人收回手，微不可察的冲掌门师兄点点头。 得到确定，沉默许久的掌门起身走到言知乔面前。 “言姑娘，你可知你的身体有异样？” 他语气平淡，没有多余动作，但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不怒而威的气势太过磅礴，让人根本不敢直视那双锐利的，仿佛能洞察人心的双眼。 偏偏言知乔毫无所觉，直勾勾的看着他，水润鹿眼轻眨，露出点点困惑和不解。 “异样？” 第10章 收徒 见言知乔一脸茫然，不似作伪，掌门索性不再绕弯子。 “你身负妖力，甚至能化为妖形，体内却无妖丹，根骨也是人类的，你可知此事？” 起初青黛真人检查的匆忙，只探查到言知乔有内伤，根骨有异样。 正式进入治疗后，青黛真人又仔细检查过她的身体。 妖有妖丹，既是他们力量的核心，也是他们的命门。 若一个妖怪没有妖丹，轻则废妖一个，重则失去生命。 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例外。 可现在… 眼前的女子体内没有妖丹，却拥有一身磅礴的妖力。 还有她的根骨… 言知乔听完，诧异的睁大澄澈的双眸。 “您的意思是，按照根骨来看，我是人，不是妖怪？” 自穿越起，言知乔一直以为自己是妖！ 可… 似是想到什么，她又不动声色的稳住心神。 见掌门点头，言知乔轻摇头，如实告知。 “被绑进方家的前两天，我从昏迷中醒过来，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以前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这话半真半假。 言知乔确实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也大多忘了。 某个瞬间，她曾怀疑过有人在借着系统的名义故意耍她，欺骗她。 可又很快被她否定。 因为她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归属感，脑海里还残存着一点有关另一个世界里的亲情记忆，和学习到的种种知识和生存技能。 所以面对系统发布的任务，她才会选择接下。 掌门和诸位长老一听，神情纷纷闪过异样。 苍术真人更是直接走过来，紧皱着眉心重复道：“你没有记忆？” 言知乔点头。 过度冷静的样子，看的掌门眸光微闪。 “青黛？” 他没问问题，青黛真人却很默契的明了他想问什么。 “她的头没伤。” 掌门闻言，想起之前派弟子去调查的结果。 ——言知乔来历成谜，弟子费心寻找，也没找到蛛丝马迹。 她这个人，就好像凭空出现在清河城外的山路上。 两天后被回城的方家人发现，并强行绑回方家。 从时间线来看，倒是能跟她的说辞对的上。 若没有记忆是真的，头部无伤便不是外力导致。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封印。 可青黛真人检查过很多次都没发现异样。 掌门凝思片刻，抬起右掌落到言知乔的额头位置。 “本尊再检查一遍。” 言知乔神色不变，任由掌门的灵力进入眉心。 无人看到的地方，她的拇指掐了掐食指指腹。 良久，掌门眼神复杂的收回手。 没有封印。 他将胳膊背过身，用宽大的衣袍做遮掩，捏出一个真言咒。 “你真的失去记忆？” 言知乔“嗯”了声，重复道：“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真言咒没有任何反应。 掌门凝视着言知乔的神情，摩挲了一下指腹。 看来她确实失忆了。 至于失忆的原因，掌门还是更倾向于封印。 虽然他现在是大乘初期，在人才凋零的修真界中已是顶尖的佼佼者。 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若留下封印之人的实力远在他之上，他探查不出来也正常。 掌门心思百转，面上不动声色。 他本想从言知乔口中问出是怎么以人身承载妖力，再确定她不会对修真界造成危害，便把人送下山。 现在看来，恐怕不能轻易放人走。 思及此，掌门淡声开口。 “言姑娘，你现下可有落脚之地？将来又有何打算？” 话题跳转的太快，但言知乔还是迅速接住。 “没有，我现在身无分文，将来的话，恐怕得先赚点灵石。” “那不如留在凌霄宗，本尊见你是天生灵体，根骨绝佳，欲收为亲传弟子，你意下如何？” 虽是上位者，又想把人留下，可掌门的语气并不高高在上，姿态也不强势。 在他看来，拜师这种事讲的是你情我愿，他从不会强迫谁。 若言知乔不愿，那他只能再另想办法。 当然，能拜师最好。 从资质来看，言知乔足以当得他的亲传弟子。 之前大家的注意力一直在言知乔以人身承载妖力上，忽略了她是天生灵体，是难得一见的修仙奇才。 这类人仿佛是天道的宠儿，修炼起来的速度远非常人能比。 若是在别的情况下遇到，掌门亦会问上一句，是否愿意拜入他门下。 言知乔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拒绝。 刚想开口，孰料掌门似是看出她的想法，又补充道。 “你虽以人身承载了妖力，但妖力很容易暴动，暴动时也会比寻常妖怪伤的更重。” “若留在凌霄宗修炼，或可用灵力跟妖力形成制约，本尊也会派人调查你变成这样的原因。” 从言知乔的回话就能看出她即使知道身体的异样，也没想过要将体内的妖力剥离。 而掌门见她无性命之忧，重伤时也从未出现过异常情况，便没有提出会想办法让她变回正常人。 将人类和妖怪融合，虽是前所未有的事，但说不定这就是言知乔的个人造化。 掌门的包容度和接受度还是挺高的，只要言知乔不会对修真界造成危害，他就不会擅自插手。 言知乔微顿，垂下浓密的眼睫细细思索片刻，心中很快有了决断。 她后退一步，对着掌门跪下，一边叩首，一边恭敬的开口。 “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如此利落果断的态度，倒是很得掌门的心。 他如浓墨一般，总是让人无法瞧清真实情绪的眼底难得露出一点笑意。 “自今日起，你便是本尊的第三位徒儿。” 话音到这，一把素白色的长剑出现在言知乔面前。 “此剑名为素寒，今为师赠与你，一愿你此生有力自保，二愿往后你能随师兄弟们一起除魔卫道，匡扶天下。” 京墨真人是凌霄宗掌门，肩负着守护修真界和平与安宁的重任。 他看似冷漠无情，实则胸怀大义，做好了随时为天下苍生牺牲一切的准备。 而对于弟子们，他虽要求严苛，但也很看重他们的安危。 第11章 此生有力自保 听到那句“愿你此生有力自保”，言知乔眸光微微闪烁。 “是，多谢师尊，弟子一定谨记在心。” 她点头，伸出双手，素寒剑轻轻落在掌心。 言知乔有些新奇的将剑从剑鞘里拔出一截。 素寒剑跟它的名字一样，素净，寒凉。 剑身修长凛冽，没有多余的繁琐花纹。 正巧言知乔一身素衣，又跟白色极为相配。 掌门将这把剑送她，很有一种相得益彰的感觉。 “起来吧。” 简单的拜师礼结束，言知乔拿着素寒剑站起身，又听掌门说道。 “你有两位师兄，大师兄顾清衍，三师兄江辞渊，等会儿为师会让清衍带你去住处，你大病初愈，暂且再好好休息两天。” 回想起顾清衍的姿势，言知乔对掌门师尊施了个礼。 “是。” 言知乔长得漂亮纯良，性格又十分的乖巧，很容易让长辈们心生好感。 现在还成了凌霄宗掌门的亲传弟子，诸位长老当然得有所表示。 青黛真人没了片刻前的严肃，带着几分笑意开口道：“恭喜师兄又获一乖徒儿，来，乔乔，本尊送你一点入门礼。” 一个淡蓝色荷包样式的乾坤袋送到言知乔面前。 “里面是一些丹药。” 言知乔没有接下，而是朝师尊看去。 见他冲自己点头，这才双手接过。 “谢谢青黛长老。” “不客气。” 青黛长老送完，苍术长老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 “来的匆忙，本尊没带入门礼，不如就许你去绒兽山挑选一只灵兽。” 半夏长老送的是她亲自炼制的影傀。 她将巴掌大小的人偶送到言知乔面前。 “你滴一滴血进去，这影傀便能化作你的模样，关键时刻还能挡下大乘期以下修士的致命一击。” 当下修真界突破大乘期的修者寥寥无几，拥有这个影傀，相当于多了条命。 广白长老主占卜，送的却与之无关。 “本尊没什么好东西送你，不如就送一些灵石吧。” 言知乔：“！！！” “多谢广白长老，苍术长老，半夏长老。” 毫不夸张的说，听到灵石的那一刻，言知乔那双澄澈的鹿眼直接亮了起来。 这般丝毫没有遮掩的财迷模样，不仅没让人心生不悦，反倒有些忍俊不禁。 广白长老一副芝兰玉树的模样，却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调侃道。 “看来乔乔最喜欢本尊送的礼。” 言知乔面色一囧：“所有长老送的入门礼我都喜欢。” 只不过广白长老送的最实在，也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另外三位长老闻言，没有多说什么。 掌门等言知乔将所有东西都收好，才又缓缓开口。 “你虽在为师门下，但若对其他峰感兴趣，亦可去学习。” “弟子知道了。” “好了，为师跟众位长老还有要事相商，你随你大师兄去吧。” 话落，顾清衍出现在门口。 得知言知乔竟然被掌门师尊收为亲传弟子，还赐予素寒剑，他有一瞬间露出诧异，但很快神色如常的对言知乔道声恭喜。 见掌门和几位长老没有别的吩咐，他领着言知乔离开。 “小师妹，请随我来。” 离开议事殿，顾清衍并没向言知乔八卦她们在殿内谈论了什么，默不作声的带着她往亲传弟子的住所走去。 一路上太过安静，言知乔只好主动找话题。 “大师兄，师尊说他门下只有两位亲传弟子，为什么你是大师兄，另一个却是三师兄？” 顾清衍性子冷清，很少主动开启话题。 但旁人问他什么，几乎都有问必答。 “凌霄宗虽然弟子众多，但能被掌门和长老们收为亲传弟子的少之又少。” “到了我们这一批，除了天机峰广白长老没有收徒，师尊和另外三位长老一共只收了五位弟子，我们的排名便是按照这个来的。” 言知乔“噢”了声：“那剩下的弟子…” “剩下的弟子都是普通弟子。” 言知乔脚步微顿，有些诧异的问道：“不分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吗？” 她虽调查过五人的动向，但对凌霄宗并不了解。 会这么问，纯粹是因为之前在清河城内遇到过别宗弟子谈论外门和内门。 顾清衍偏头看向言知乔，淡声解释。 “凌霄宗与别的宗门不同，弟子拜入宗门时就会筛选资质，不符合要求的宗门不会收，符合要求的，收入宗门便是普通弟子。” 言知乔了然：“所以就只分为普通弟子和亲传弟子。” “对。” “那之前跟你一起救了我和萧姑娘的四人，是另外四位亲传弟子吗？” “是，我先带你安顿下来，过会儿再带你去见他们。” “好，麻烦师兄了。” “无妨，小师妹不必客气。” 亲传弟子住的小院跟掌门住的流云殿有一定距离，二人走了约一刻钟才到。 “这里一共有五个小院，前两个是我和阿辞的住处，小师妹你就在剩下的三个里挑吧。” 言知乔“嗯”了声，又在顾清衍的陪同下挨个参观。 五个小院看似挨着，实则是独立的，私密性很高。 踏进宽敞的庭院，不远处就是一栋木制的二层小楼。 小楼的一层相当于客厅，二层则有两个房间，分别是书房和卧房。 里面的布置十分简约，虽没有弟子入住，却意外的很干净。 言知乔看完三个大同小异的院落，最后决定选择第三间，也就是在江辞渊旁边。 顾清衍想起二师妹颜苓欢布置的小院温馨又美观，想着言知乔同为师妹，或许也爱捣鼓这些，难得主动开口。 “小师妹，这里许久没弟子入住，缺的东西稍后我会送过来，你布置房间时若有什么想要的，也可跟我说。” 谁知言知乔轻摇头。 “多谢大师兄，我目前没什么想要的。” 她对布置房间没兴趣，只要能住就行。 顾清衍倒也不强求。 “那你在这等我会儿，我去拿你的东西，还有弟子牌。” 言知乔一听，当即将刚放在桌上的素寒剑拿起。 “我跟你一起吧，正好熟悉一下路。” “也行。” 第12章 小师妹 剑峰很大，一日是走不完的。 顾清衍只能在前去内务堂的路上，将一些重要的地方告诉言知乔。 比如执法堂，任务堂，藏书阁，食舍等。 一路走来，风景十分秀丽，还遇到了零星几个穿着天蓝色弟子服的弟子。 顾清衍在凌霄宗的声望显然很高，每个弟子见到他，态度都十分恭敬。 当然，他们也好奇素未谋面，又生的如此惊为天人的言知乔的身份。 有人大着胆子询问，顾清衍没有隐瞒，将掌门师尊已经收言知乔为徒，现在她是凌霄宗六师姐的事说了。 几个弟子惊讶的不行，但他们没敢再多问什么。 等顾清衍带着言知乔离去后，这消息犹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普通弟子中间传播开来。 言知乔从内务堂领了属于她的弟子服和一些生活用品，又接过一枚亲传弟子牌。 弟子牌是刚做好的，用纯白无瑕的玉雕刻而成，上面还有言知乔的名字。 等言知乔滴过血，顾清衍跟亲自接待他们的内务堂堂主道了声谢，便带着她离去。 “亲传弟子牌跟普通弟子牌不同，一个是白玉，一个是蓝玉，但相互之间都可以传音。” 说着，顾清衍又将传音的方法教给言知乔。 “只要你在传音前念出对方的名字就行。” “噢。” 言知乔乖乖点头。 收好东西，二人返回小院。 言知乔要上楼换衣服，顾清衍便在楼下的厅堂里等着。 她的动作很快，没过一会儿就换好天蓝色的弟子服下来。 到此刻，顾清衍才发觉言知乔不仅适合白色，还适配所有纯净的颜色。 天蓝色的弟子服穿在她身上，纯净且明亮，就像外面晴朗的天空，有一种浩渺无垠的感觉。 顾清衍眼中的惊艳，言知乔并没发现。 她随手将一头柔顺的长发束成马尾，又用刚从内务堂得来白色发带系好。 比起披散长发时的柔软乖巧，此刻的她多了几分飒爽利落。 凌霄宗的女弟子不算少，其中有些人不爱打扮自己，但再差也知道挽一个发髻。 像言知乔这样的…还真是难得一见。 想到师尊说小师妹没有以前的记忆，顾清衍想，看来过会儿得麻烦颜苓欢帮个忙。 这点心思他没有告诉言知乔，而是提起弟子们每日的安排。 “凌霄宗弟子每日卯时起床，一起在议事殿前的广场上练两个时辰剑，巳时一刻去往学堂，午时去食舍吃饭，期间可休息一个时辰，下午则回各峰学习。” 如此高强度的安排，言知乔神情淡淡的听完，丝毫没露出苦色。 顾清衍看了她一眼，递去一枚留影珠。 “里面是所有弟子都要学的清风剑法，小师妹你刚入门，师尊也交代让你先好好休息，不用着急练剑，这些时日就先看看留影珠，若有问题，随时找我。” “好。”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后，时间也差不多了。 顾清衍刚和言知乔出门，就听到旁边院落传来一道充满阳光和朝气的声音。 “咦，大师兄呢？不是说好在小院等我们吗？” 还没等其他人开口，顾清衍就扬声回道：“我在这。” 话音刚落，奚时礼等人就从顾清衍的小院出来。 看到言知乔和顾清衍一起，他们并不算特别意外。 因为掌门最近常常要求顾清衍亲自去守着言知乔。 但看到她身穿弟子服，不盈一握的腰间还挂着白色玉牌… 四人齐齐沉默。 直到颜苓欢主动开口，疑惑的问道：“大师兄，掌门收乔乔姑娘为徒了？” 顾清衍点头：“嗯，从今日起，言知乔，言姑娘，便是我们的小师妹。” 在场的各位天骄进入凌霄宗的时间差不多，且刚入门就成为亲传弟子，至今已过去一百年。 这一百年间掌门和长老们没再收徒，五人又时常一起组队下山做任务，相互磨合性格，早已形成了一个默契十足的小团体。 现在突然多出一个小师妹，他们虽不至于生出抵触，但显然没那么快接受。 即使这个人是让他们印象还不错的言知乔。 奚时礼性格单纯，最藏不住心事。 他表情微变，黑曜石般的双眸将言知乔上下打量一番，像是在判断她到底有什么资格成为掌门的亲传弟子。 凤黎羽依旧勾着如春风般的浅笑，看似温柔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凝重。 江辞渊则神情寡淡的抱着玄霜剑，随意靠在墙边。 他没看言知乔，似乎并不在意她成了他的师妹，还住在他隔壁。 颜苓欢作为小团队里唯一的女性，一直充当着黏合剂。 四位师兄师弟真心接纳她后，她总是被他们谦让着，保护着。 但颜苓欢并没因此觉得自己就是很特殊的存在，心胸也十分开阔。 现下又来一个师妹，也没生出危机感。 她同奚时礼一样，很好奇言知乔拥有什么样的能力，才会被掌门收为徒。 颜苓欢刚想问，却见顾清衍微沉了脸色，有些不悦的开口。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不欢迎？” 众人皆知，大师兄顾清衍重礼。 “没有。” 颜苓欢和奚时礼齐刷刷摇头。 前者在团队里一直肩负着跟人打交道的职责，眼下听出顾清衍语气里的不悦，当即把到了嘴边的问题咽下去，对言知乔歉意一笑。 “小师妹请勿介意，我们只是有些惊讶，没有不欢迎你的意思。” 言知乔将众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脑海里浮起有关他们的资料。 颜苓欢，狐族，木系天灵根，元婴初期，主修炼药。 江辞渊，银龙族，火系天灵根，元婴中期，主修剑道。 凤黎羽，金系天灵根，元婴初期，主修炼器。 奚时礼，土系天灵根，元婴初期，主修驯兽。 加上一个顾清衍，她需要攻略的目标都齐了。 不管他们是真欢迎还是假欢迎，言知乔心里其实并不在意。 但想到攻略任务… 言知乔微勾唇，露出一抹乖巧柔软的笑容，然后恭敬的对着四人施了一礼。 “我没介意，本就该由我先拜见师姐和师兄们才对。” “还有，还得要感谢你们之前救了我，这份恩德，我一定会报答。” 第13章 血引丹 颜苓欢的第一反应跟顾清衍一样，是推拒。 “不用了…” 她救人又不图回报。 还没说完，就被言知乔打断。 “一定要的，不然我会寝食难安。” 颜苓欢：“……” 别人要报恩，她还可以找机会躲开，但小师妹… 顾清衍已经见识过言知乔的执着，没再趁机劝她，只出声转移话题。 “有话进去再说。” 顾清衍的小院布置的很简约低调，院墙处还栽种着一些淡蓝色的花。 言知乔没有细看，进入厅堂刚落座，便将自己是天生灵体的事说了出来。 几人愣住，妖族可没有先天灵体一说。 颜苓欢率先问出这个问题，言知乔也没藏着掖着。 “师尊和青黛长老探查过我的根骨，说我是人，至于为何拥有妖力，还能化为妖形，他没查出来，我也没有以前的记忆。” 凤黎羽眸光微闪，语气里带着几分质疑。 “你失忆了？” 言知乔点点头。 若非掌门和青黛真人亲自查看过，凤黎羽还真不愿相信天下有如此巧合之事。 顾清衍为几人分别倒了杯茶水，才看着言知乔缓缓开口。 “那你在方家的事，可还记得？” 提到方家，言知乔双手托腮，两条细长的眉毛有些愁苦的拧起。 “我在清河城外的山路上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该去哪，于是一直在山上待着，没过两天，遇上方家人回城。” “他们见我孤身一人，心生歹意，我本来想逃，却感受到其中一个奴仆身上有一缕魔气，于是起了探查的念头。” “我虽没有记忆，但还知道该怎么使用妖力，仗着这点假装被他们绑了回去。” “本来想找机会探查方府的情况，没想到被方公子盯上，恰好当时我体内的妖力暴动，所以…” 所以就有了之后被顾清衍等人救的情形。 剩下的话言知乔没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的这番话，听上去挺有正义感的，逻辑上也没什么漏洞。 凤黎羽有些慵懒的用手支着线条流畅的侧脸，目光幽幽的落在言知乔因双手托腮，而微微鼓起的小脸上。 “就因为感受到一缕魔气，你就不顾自己的安危？” 即使言知乔的面相看上去是个极善良的人，可他心中总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微妙感。 而这点微妙感，让他很难不对言知乔生出防备心理。 凤黎羽坐在言知乔的对面。 闻言，言知乔微抬眼，直勾勾的对上他充满审视，后又迅速被遮掩的温润眼眸。 顾清衍看似冷漠无情，实则面冷心热。 凤黎羽与之相反，看着温润如玉，实则面热心冷，警惕性也极高。 明明有掌门和众位长老的决断在前，他居然还怀疑她。 看来，往后她得多提防凤黎羽。 言知乔不动声色的压下想法，眼神十分真挚的跟凤黎羽对视。 “我对魔气有些敏感，并且有种本能的厌恶，所以才会头脑一热。” 其实不只是言知乔，在场的几位对魔气同样厌恶。 换做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估计都会起探一探的心思。 这个说法，勉强说服了凤黎羽。 再看着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思的澄澈鹿眼，凤黎羽丝毫没有露出异样情绪。 他微微一笑，语气里满是赞赏：“看来小师妹以前也是个充满正义感的修者。” 奚时礼瞅着一副十分好欺负样子的言知乔，撇了撇嘴。 “你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人打失忆了？” 言知乔耸耸单薄的双肩，露出几分苦恼。 “说不定是吧。” 奚时礼一听，不仅没有出声安慰，反倒露出淡淡的嫌弃。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简直比三师兄还冲动，动手之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他的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颜苓欢给了一巴掌。 “嗷…” 颜苓欢的力道有些重，奚时礼当即痛的想嚎一声，又被她喝止住。 “闭嘴！” 奚时礼：“……” 他捂着被打痛的位置，委屈的眼泪巴巴。 奚时礼的长相过度稚嫩，跟个小孩儿似的，以至于做出这副表情不仅不会令人作呕，反倒容易让人心生怜惜。 可惜颜苓欢早已习惯了他这样，所以很冷酷的无视。 她看向言知乔：“小师妹别误会，阿礼没有恶意，他只是觉得你冲动了，就算再想除魔，也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危才是。” 奚时礼那张嘴，正常说话时没什么，毒舌、吐槽起来完全能颠覆他的形象。 但他这番话里确实不带恶意，颜苓欢不想言知乔因此生气。 言知乔被奚时礼的样子逗的一乐，弯起眉眼笑了一声。 “二师姐，五师兄，你们不用紧张，我没那么容易生气。” “况且五师兄的话也在理，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但在方家这事上若我能够冷静些，或许就不会伤的那么重了。” 如此善解人意的模样，还笑的这么乖巧，奚时礼对言知乔的好感当即提升了些。 但别扭的性格让他不会轻易表达出来，只傲娇的冲颜苓欢“哼”了声。 颜苓欢懒得搭理他，见言知乔是真的不介意，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言知乔瞥了一直沉默着，看似游离在人群之外，实际上有在听大家说话的江辞渊一眼。 这人的性格，真的冲动吗？ 怎么感觉挺沉稳的。 她没有主动搭话，而是看向顾清衍。 “大师兄，方家那三人找到了吗？” 顾清衍摇头。 因为灭门惨案在修真界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他也就没有隐瞒。 “人应该被骨魔一族带回了魔界，不止方家，之前的四起，还有十日前又发生的一起都是。” 言知乔有些诧异。 “又发生了一起？” 谈到正事，所有人的神情都严肃起来。 颜苓欢“嗯”了声，美艳动人的脸上少了几分天然的魅惑，变得分外凝重。 “前四起灭门案，我们和别宗弟子到的时候已经太晚，除了满地尸体，没有发现别的线索，但方家那晚，我们不仅见到了罪魁祸首，还因你和萧姑娘，找到了这几起灭门案中的共同点。” “是什么？” “这些被灭门的家族都在私下里偷炼禁药血引丹。” 第14章 小鱼吃虾米，大鱼吃小鱼 提及此事，颜苓欢的神情多了几分厌恶。 “此丹极为阴邪，需要用女子的血肉炼制，一旦丹成，能让服用者增强灵力，食用越多，灵力增长的也越快。” 有了言知乔和萧如是作为突破口，正道这边终于不再是无头苍蝇。 他们顺着绑架这条线查下去，很快便发现很多地方都少了女子。 有的人跟萧如是一样是孤儿，即使消失了也没什么人在意。 有的女子还有家人，他们求助过当地的城主，可惜一直没有下落。 直到有修者去调查，才发现近两年消失的女子数量居然多到上千人。 ——修真界实在太大了，这个地方少几个，那个地方少一点，着实无法引起重视。 再结合萧如是说的方家人用活人炼丹，颜苓欢也找到了还没来得及处理的炼丹炉和人骨，血淋淋的真相便被摆在大家眼前。 原来所有被灭门的家族，都不是随机挑选的对象。 同时灭门惨案的罪魁祸首，也被大家确定。 是骨魔一族。 这一族在魔界很低调，近百年里不管修真界与魔界发生多少摩擦，他们都不曾出过世。 现在突然有这么大动作，修真界防备之余，也十分好奇他们的目的。 为什么所有奴仆都被挖去心脏，唯独家主等关键人物消失不见？ 他们查过，那些人服用血引丹后虽有所突破，但实力最高的，目前也才元婴后期。 若魔族想通过吞噬修者的灵力来增强实力，难道不应该找那些实力更强大的吗？ 还是说，他们有别的目的？ 颜苓欢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末了有些愁闷。 “这群魔到底想干什么？” 言知乔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我有一个想法。” 话落，五人齐刷刷看向她。 奚时礼有些迫不及待：“什么想法？” 面对他们的灼灼目光，言知乔从容不迫的放下茶杯。 “他们用女子炼制血引丹，那服用过血引丹的他们，有没有可能也会被骨魔抓去炼丹？” 这就像小鱼吃虾米，大鱼吃小鱼一样。 几人一怔，又听到言知乔解释为什么她会这么想。 “二师姐刚才也说了，被灭门的家族都吃过血引丹，除此以外，应该没有哪个无辜的家族被灭门吧？” “小师妹言之有理！” 颜苓欢蓦地点头，心里的天平逐渐往言知乔的猜想倾斜。 顾清衍沉吟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近些日子，他和师尊还有长老们商量过无数种可能，可惜都没有确凿证据。 而言知乔的猜测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不无道理。 ——有些时候往往最不可能的，反倒最有可能是真相。 但想归想，目前还是不能妄下定论。 看着大家眉头紧锁，言知乔忽然又问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会选在近期动手？甚至哪怕已经被正道发现，也依旧敢冒着危险顶风作案？” 此问题一出，几人的眉头不免皱的更深。 一直没有开口的江辞渊似是想到什么，突然抬头，深幽的眼眸主动对上言知乔澄澈的目光。 “时间。” 言知乔眉梢轻挑，倒是没想到江辞渊的反应这么快。 “对，就是时间。” “从开始有女子被绑走，到现在差不多有两年时间，也就意味着有些人可能已经吃了两年的血引丹。” “如果骨魔拿他们炼丹的第一要求是这点，就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敢冒如此大的风险。” 奚时礼豁然开朗，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人完全忽略了他稚嫩的外表。 “假如你的猜测正确，那我们可以从两年前查起，看他们当时有发生过什么特殊情况，才能几乎在同一时间获得血引丹的丹方，说不定可以借此找出别的家族。” 言知乔点头：“也有个更快速的办法，让他们主动承认。” 提到这点，奚时礼的表情变得有些讽刺。 “确认被灭门的家族都用女子炼制过血引丹后，圣清宗便将此事公之于众，但没有任何家族敢站出来。” 如今修真界人人自危，各个城池的监管力度也大大增加。 有些人难免会心存侥幸，觉得骨魔一族会暂避风头，不敢再对他们动手。 此时再站出来承认他们服用过血引丹，等待他们的就是身败名裂，还有大宗门的审判和惩罚。 他们既然敢做此等肮脏事，难免不敢再生出赌徒心理。 言知乔微默，心中生出几分厌烦。 “那就不找他们，直接找罪魁祸首，从骨魔一族口中逼出名单。” “我猜血引丹的丹方，就是他们给这群人的。” 面对言知乔如此简单粗暴的话语，顾清衍没觉得她的想法太天真，解释道。 “骨魔一族深居魔界，许多年不曾出世，我们不知晓他们内部情况如何，不能贸然行动。” “且魔界跟修真界有结界隔着，又有条例言明在先，双方不得擅自闯入对方领地，若有违者，可当场诛杀。” 言知乔闻言，无意识的用葱白的指尖轻点桌面。 “不能派人偷偷去魔界探查情况？若要等到他们下一次动手，未免也太被动了。” 言知乔能想到的，修真界的大能们怎么可能想不到。 于是又听顾清衍道：“师尊已经和另外四个宗门的掌门商量过，这次由圣清宗派出弟子前去魔界探查，剩下四个宗门派出弟子巡视各个城池，在有结果之前，尽量先找线索，并确保所有人的安危。” 当世第一大宗是圣清宗，凌霄宗排名第二，第三是逍遥宗，七星宗，天极宗分别位列第四和第五。 这五宗实力强大，门下弟子众多，分别庇佑着一方百姓。 有他们出面，风险理应大大降低才对。 可惜那骨魔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弄出的结界居然能完全屏蔽外界。 除了方家那次，其余时候等大家赶到，都只剩一地尸体。 所以在圣清宗弟子探查出结果之前，大家都极力想知道骨魔的下一步动向。 言知乔听完，明亮的鹿眼里多了几分无语。 “如果巡视有用，还会发生这么多起灭门？” 顾清衍：“……” 第15章 不如让他们都死好了 扎完大师兄的心，言知乔又带着几分嘲弄。 明明模样圣洁，像一位悲天悯人的仙女，下一刻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头皮发麻。 “我看与其花心思找出骨魔的下一个目标是谁，不如让他们都死好了，反正也是罪有应得。” 她语气轻飘飘的，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无辜，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这句话背后，会有多少人因此付出生命。 五个人听完这极具反差的话，震惊之余也刷新了对言知乔的认知。 没想到小师妹看着柔柔弱弱，一副很容易善心泛滥的样子，性格却完全相反。 这样的反差，并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毕竟修真界弱肉强食，太善良的人可无法生存下去。 凤黎羽摩挲着有些粗粝的指腹，看向那副圣洁容颜的眼眸里多了几分兴味。 到此刻，他终于觉得对面的女子有了一些真实感。 至于言知乔的话，其实是很多弟子的心声。 若是无辜百姓受难，他们出手义不容辞。 可现在要他们保护的，是一群拿活人炼丹的人渣败类！ 他们保护人渣，岂不是对不起那些无辜惨死的女子？ 但不管心中有多少怨言，谁都没像言知乔这般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因为现在要面对的，是心狠手辣的魔。 人族与魔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眼下魔族猖獗，大家自然都选择先一致对外。 等有了线索和证据，再来处理那群人。 道理谁都懂，凤黎羽也再清楚不过。 可他心里还是不太能接受。 他手中的剑和傀儡，永远只会保护良善之人。 见言知乔似乎有了对策，凤黎羽拎起茶壶，主动往她空了的杯子里倒茶。 “小师妹这性格不错，挺对我胃口的。” 面对凤黎羽的恭维和示好，言知乔轻眨眼。 “四师兄不会觉得我心狠手辣？” 凤黎羽猝然失笑，放下茶壶，温润的神情看着十分情真意切。 “若你所言是心狠手辣，那群人的行径又该叫什么？” 言知乔跟他四目相对，随即缓缓扬起嘴角。 二人的笑里掺杂着几分真心实意，估计只有本人知道。 言知乔很快收回目光，刚准备拿起茶杯，却听到凤黎羽有些笃定的问。 “小师妹心中应该有对策了吧？” 啧，这杯茶还真不白喝。 言知乔压下想法，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才在几位的目光中淡声开口。 “我的对策很简单，先找一些人扮演失踪女子的家人，去各大宗门闹一闹。” “然后将巡视从明里变成暗里，并放出话如果服用过血引丹的人不主动站出来，那五大宗门便不会再插手此事。” 她不知道修真界与魔界之间的恩怨，也不在意。 反正自古正邪不两立。 但如果可以，她不愿这些宗门去保护那群人渣。 就像当初她在方家一样。 那场惨烈屠杀，才是他们应有的报应。 言知乔有些漫不经心的回忆着在方府看到的种种情形，那双纯洁无害的鹿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凉薄和狠厉。 凤黎羽的想法与言知乔不谋而合。 对付那群人，适当的威胁更能让他们认清局面。 但让人扮演失踪女子的家人，去各大宗门闹这点，他没有想过。 不过，倒是给了他想法。 凤黎羽定定的看着言知乔，忽然又有些殷勤的为她满上茶。 言知乔：“？？？” 一股凉意自后背升起，她看向凤黎羽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微妙。 偏偏凤黎羽什么都不说，只温和的冲她笑笑，便转头看向顾清衍。 “大师兄，我和小师妹的想法相同。” 见顾清衍面露顾虑，他又劝道：“我知道在这个关头应该把注意力都放在警惕魔族上，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我们一直没找到线索，而骨魔一事解决了，那些人恐怕更不会主动承认。” 拿女子炼制血引丹之事，这些家族做的极为隐秘。 整整两年，都没透露出一点风声。 而到了现如今的地步，正道这边依旧没有查到什么头绪。 谁又能保证，事后还能调查出来？ 顾清衍虽谨遵师命，但不是迂腐之人，且他心中也有过这个念头，所以思虑片刻，他站起身。 “我去找师尊商议。” 凤黎羽随之起身。 “大师兄，我随你一起去。” 顾清衍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只看向颜苓欢。 “欢欢，照顾好小师妹。” 颜苓欢点头：“好。” 二人离去后，奚时礼有些同情的看了言知乔一眼。 有时候四师兄笑的越温柔，就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霉。 更遑论他刚才还是对着小师妹笑。 奚时礼在心里短暂的默哀一秒，便迅速进入看好戏状态。 也不知道四师兄要怎么坑小师妹！ 约莫半个时辰后，奚时礼的好奇心得到解答。 议事殿。 掌门平静的目光一一扫过下面六位年轻人，最后定格在言知乔身上。 “乔乔。” 他唤了声，言知乔乖乖上前一步。 “弟子在。” “你亲历了方家之事，是否认为那些人活该被魔族屠杀？” 掌门神情冷淡，让人无法看出真实情绪。 这个问题其实不太好回答。 因为正道这边已经把态度摆在明面上，那群败类确实该受到惩罚，但不该由魔族动手。 魔族动手，意义就变了。 若言知乔回答是，就意味着她赞同魔族的屠杀行为。 但若回答否，又未免显得太过虚假。 毕竟她可是受害者。 然而言知乔丝毫没露出难色，从容不迫的回道。 “回师尊，如果没人为那些无辜惨死的姑娘主持正义，那我的回答是，是。” “他们遭遇的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不敢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就应当承受恶果。” 言知乔的嗓音依旧轻柔，可说出口的话却像刀子，锋利又尖锐。 她说完，议事殿里安静下来，气氛凝重的让人有些不安。 掌门沉默片刻，终于开了口。 “既如此，那为师便替你，替那些失去生命的姑娘讨回一个公道。” 此话一出，言知乔下意识朝凤黎羽看去。 她说的是找人去施压，怎么现在变成让师尊为她出头？ 第16章 这个人，心真脏 等出了议事殿，言知乔直接问出心里的疑惑。 直觉告诉她，这事跟凤黎羽脱不开关系。 果不其然，凤黎羽露出一脸无辜。 “我把你的想法都转告给了掌门，找人扮演受害女子家属去五大宗门闹的建议被掌门否决了，说是多事之秋，不可再弄出更大的乱子。” 言知乔面无表情：“那为什么让我成为让师尊改口的理由？” 难怪她之前感觉不对劲，合着在这挖坑等着她。 要想改变五大宗门做出的决定，自然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群众集体施压，明显是个好办法。 即使出现什么问题，也法不责众。 可凤黎羽却要把她和师门拖进来，做率先出头的那个。 不等凤黎羽说话，言知乔又淡声问：“你就不怕我和师尊成为众矢之的？” 五大宗门已经商议出办法，现在凌霄宗因为一个弟子突然反悔，就不怕引起非议？ 且在方府那晚，言知乔已经见识过护卫维护方家人的情形。 方家人作恶是真，可他们的乐善好施也是真。 若那些还没被调查出来的家族中，也有类似用善行掩盖恶行的，那受过他们恩惠的人，未必不会维护他们。 说不定有看重恩情者，还会因此记恨上言知乔和凌霄宗。 凭师尊的威望和实力，他们自然不敢轻易报复。 可面对刚入门的言知乔，就不一定了。 还有魔族，计划被毁，他们会不记恨上作为生还者的言知乔吗？ 言知乔那双明亮的鹿眼直勾勾的盯着凤黎羽，显然不得到一个合适的回答，不会罢休。 凤黎羽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在言知乔尚未反应过来时，忽然屈起食指扣在她白皙的额间。 “小师妹，你这小脑瓜里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你是受害者，掌门身为你的师尊，拥有再合适不过的身份和话语权，怎么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言知乔垂在腿边，被弟子服裙摆褶皱挡住的右手倏地紧握成拳。 她讨厌这种刻意亲昵的虚伪举动。 凤黎羽的话，也没有说服她。 言知乔忍着心里那股负面情绪，还想再质问，顾清衍适时出声解围。 “小师妹，有时候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也是一件好事。” “你放心，有师尊和我还有整个凌霄宗在，肯定不会白白让你和那些姑娘遭受此难。” 颜苓欢也在一边劝道：“小师妹，掌门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否则不会任阿羽随便说几句，就改变主意。” 江辞渊没吭声，但显然他也站他们那边。 孤立无援的言知乔微默，片刻后，终究没再吭声。 等到与大家分别，她准备原路返回小院之际，奚时礼突然在她身边轻“啧”了声。 言知乔只比奚时礼矮一点点，微偏头，刚好看见他正一脸感慨的看着凤黎羽离去的颀长背影。 很快他收回视线，故作神秘的压低音量。 “小师妹，想知道四师兄坑你的原因吗？” 那张稚嫩的脸庞露出几分高深莫测，黑曜石般干净的眼眸里却充满期待，像极了一个在等待大人配合询问他秘密的小孩子。 坑？ 言知乔眸光微闪：“你知道？” 奚时礼有些得意的“嗯”了声，尾音轻扬。 “看在你今天刚入宗门的份上，我好心告诉你。” “凌霄宗在半年后将招收新弟子，以往协助管理此事的是四师兄。” 言知乔：“……” 一瞬间，她豁然开朗。 难怪凤黎羽要拿她当借口，如果这事顺利解决，掌门在修真界的威望会提升不少。 毕竟谁不希望有一个爱护徒弟的好师父？ 之后凌霄宗再收徒，大家心中肯定也会好好衡量。 风险她扛着，好处都归宗门。 这个人，心真脏。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扭过头，自穿书以来，头一次这么想去暴打一个人。 眼瞧着言知乔变脸比变天还快，奚时礼差点没忍住内心的幸灾乐祸。 以往他最小，被凤黎羽坑的次数也最多。 现在有了小师妹，看来以后他的生活会好过很多！ 奚时礼竭力抿紧想要上扬的唇角，又找补似的解释。 “近几十年凌霄宗被圣清宗有意无意打压，根骨好、有天赋的弟子几乎都被他们截胡了去，四师兄为此一直很发愁，所以才想利用这次机会。” 关于修真界的五大宗门，言知乔了解的还是太少。 此刻听到奚时礼主动提起，她暂时按下那股暴躁，眉心轻蹙。 “圣清宗跟凌霄宗之间有恩怨？” “也不算。” 提及这个问题，奚时礼眼底浓郁的笑意淡了些。 “宗门之间有竞争很正常，但百年前，圣清宗一位通占卜的长老预言凌霄宗将来有可能碾压圣清宗，成为修真界第一大宗门，恰好当时我们五人又一起拜入凌霄宗，便被圣清宗惦记上了。” 圣清宗跟凌霄宗广招弟子的日子挨得很近，百年前那一批弟子中，就属顾清衍，江辞渊，颜苓欢，凤黎羽还有奚时礼的天赋最顶尖。 一共五个天才，圣清宗的掌门和长老们当时都很笃信至少能招三个以上入宗。 毕竟他们可是当世第一大宗门，拥有着众多修者最渴望，最丰厚的修炼资源。 然而结果却出乎所有人预料，五个弟子丝毫没考虑圣清宗，直奔凌霄宗而去。 成为亲传弟子后，他们的修炼速度远超同人。 十年筑基，五十年金丹，百年元婴。 而跟他们同一批的弟子，至今大多都还卡在筑基和金丹期。 能突破元婴的，堪称凤毛麟角。 且在这之后，凌霄宗招进宗门的弟子大多也都根骨极佳。 时间一长，又有预言在前，圣清宗的掌门哪还坐得住。 想到近几十年里，圣清宗明里暗里的针对，奚时礼那双向来单纯的黑眸中迅速闪过一丝讥诮。 但很快，他又若无其事，笑嘻嘻的抬手拍了拍言知乔单薄瘦弱的肩，也不知是夸还是贬的开口。 “虽然小师妹你冲动了点，菜了点，但好歹是先天灵体，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恐怕圣清宗的人会眼红死。” 言知乔：“……” 第17章 贺南 因灭门惨案频发，修真界如今人人自危。 即使圣清宗已经将骨魔一族挑选目标的缘由广而告之，很多人依旧不能安心。 那可是心狠手辣的魔，两族又积怨许久，谁能保证他们不会突然对普通修者出手？ 所幸有五大宗门在，每天派出弟子下山巡逻，勉强稳住了大家惶惶不安的心。 可就在这时，凌霄宗突然放话。 ——若秘密炼制过血引丹的家族不主动站出来承认，凌霄宗便不再插手此事。 此消息一出，瞬间引起一片哗然。 在得知凌霄宗掌门这般做，是为了给刚收下的徒儿，以及那些死去的姑娘讨回公道时，外界对此的评价有好有坏。 大多数人虽然担惊受怕，但却打从心底认为京墨真人此举做得对。 那些为增长自己灵力，拿女子血肉炼制血引丹的恶人就不该受到保护。 若他们不愿站出来承认罪行，那他们便该死！ 少部分人则怨声载道，觉得凌霄宗没有大宗风范。 现在是魔族在杀人，身为大宗门理应先顾全大局，保证所有人的安危才对。 可京墨真人却为了一个徒儿，以及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将众多百姓置于险境。 两股呼声对立着，很快又冒出第三股呼声。 那就是让那些炼制过血引丹的家族赶紧承认，不要让大家跟着受牵连。 除此以外，很多人也开始自发寻找哪些家族可能有嫌疑。 当然，以上种种只针对受凌霄宗庇佑的地界。 另外四大宗门庇佑的地界虽有好心人想帮忙，但绝大多数还是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直到天极宗，逍遥宗陆续跟着变卦，做出和凌霄宗一样的决定，强烈的危机感迅速扩散开。 而当七星宗和圣清宗也改变态度时，灭顶的恐惧直接引起了群情激愤。 一个宗门变卦，或许会有人去指责不顾全大局。 五大宗门齐齐改口，那留给大家的就只剩对魔族的惊惧，和对那群败类的愤怒和憎恶。 加上此刻又有人大肆渲染吃血引丹的人只是消失不见，而奴仆们全被掏心当场身亡，终于有人扛不住心理压力了。 三天之内，五大宗门陆续收到六个小家族的奴仆告密。 他们立即派弟子去查，不仅顺利找到证据，还救了好几个差点惨遭毒手的女子。 将所有人控制住后，五大门派连夜审讯。 炼制血引丹的都是小家族。 他们族中修炼资源不丰，但也不算特别差，且奴仆人数少，几乎固定。 因此，他们有财力雇人去各地绑架女子，也能确保下人不会泄露消息。 至于为什么这么久一点风声都没走漏，甚至没让大宗门调查到线索，原因也很简单。 有人在后面帮他们收尾。 据六个家主交代，将血引丹丹方赠与他们的，是一位叫贺南的世外高人。 他先与他们交好，后见他们为修炼发愁，便自称有办法帮忙。 起初听到要拿女子血肉炼丹时，大家都不愿意。 可架不住贺南把血引丹的药效吹的神乎其神，还让他们先试吃了一颗。 等他们尝到甜头，贺南又表示他可以提供人手帮忙，保证不会走漏风声。 能提升修为的丹药就摆在面前，风险还有人帮忙承担着，这群因修为太久不曾增长而苦不堪言的修者，终究还是没能抵抗住诱惑。 于是一次，两次… 起初他们还战战兢兢，唯恐哪天突然被大宗门发现此等恶贯满盈的行为。 可日子久了，修真界依旧风平浪静，甚至连当地人都没发现不对劲，他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人也变得越发贪婪。 若非贺南说血引丹一月只能服用两颗，恐怕各地消失的女子会更多。 盘问出细节后，五大宗门的人又询问他们是否知晓还有哪些人在吃血引丹。 六位家主表示不知，甚至在灭门惨案发生之前，一直以为修真界中只有他们自己有丹方。 无法从他们口中问出剩下的名单，大家也不着急。 反正只要按照他们的境遇去筛选，总能将剩下的家族排查出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南境，受天极宗庇佑的地界又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 这次天极宗弟子虽然及时赶到，但也因跟骨魔正面对上而伤亡惨重。 相比较另外四个掌门，天极宗掌门算是个暴脾气。 眼瞧着门下精英弟子为救一群败类伤亡，他被气的直接放言此事天极宗不管了。 此前五大宗门看似说到做到，没再让弟子们去巡视，但仅仅只是由明转暗而已。 有心人只要稍加注意，还是能在普通人中将这些宗门弟子分辨出来。 可天极宗弟子出现伤亡后，街上再无他们的身影。 所有人都清楚意识到，天极宗掌门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这下西境所有服用过血引丹的小家族终于扛不住压力和恐惧，全部站了出来。 一共有十家。 而东境，中境，西境，北境中，同样服用过血引丹的家族见骨魔一族居然还敢动手，唯恐剩下的四大宗门也彻底撒手不管，赶忙站出来认罪。 即使前几次灭门惨案中的家主等人还处于失踪状态，但所有人都很确信，落到凶残的魔族手上，他们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落到正道手里，说不定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尤其是那些跟方家一样，平时用善行掩盖恶行的家族。 而在他们认罪后，居然还真有人看在恩重如山的份上替他们求情！ 可惜这点呼声，远比不上认罪的家族人数给大家带去的震撼强烈。 加上已经被灭门的六家，总共有五十二个家族参与其中。 一个年轻女子的血肉只能炼制出一枚血引丹。 一个人一月得服用两枚。 有些家族只有一人吃，而有的家族则是五六人吃。 林林总总算起来，这两年因此而死的女子最少也有几千人。 就这，都还没算上“炼丹”失败造成的消耗，以及遇到像方家公子那种喜欢凌虐女子的人渣，被活活折磨致死的人数。 第18章 无关风月 如此庞大的数字， 再不惹众怒都说不过去了。 一时间，所有人连日来的担惊受怕，都转化成为对他们的愤怒和厉声谴责。 但要如何处置这群人，还需五大宗门的掌门再行商议。 凌霄宗。 晌午，言知乔下学之后照例回到小院打坐修炼。 最近外面闹得沸沸扬扬，而她这位受害者除了从师兄顾清衍口中询问情况以外，再无任何别的动静。 原因很简单，经过师尊指点，言知乔发现修炼灵力确实能压制体内不太平稳的妖力。 且因为是先天灵体，她不仅轻松引气入体，境界还在短短几日里从炼气初期提升到炼气后期，差点就能突破到筑基。 这般修炼速度，着实惊到了许多人。 引气入体是普通人踏入修仙行列最基本的要求。 有些人苦熬多年勉强成功，后面又可能会因为自身资质，终其一生都卡在炼气期。 尤其是在修真界灵气日渐稀缺的情况下，十年、二十年只往前进一阶都是常态。 可言知乔倒好，进阶如喝水般轻松，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对此，当事人的反应跟凌霄宗弟子由衷夸赞她美貌时一样，波澜不惊，不骄不躁。 修炼结束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 卧房里未点灯，黑漆漆一片。 言知乔缓缓睁开眼，丝毫不受环境影响。 她神情淡漠的低头，看着指尖凝出的一团红光。 引气入体后，她被师尊带去测了灵根。 这具身体跟三师兄江辞渊一样，是火系天灵根。 天灵根本就难得，再加上先天灵体，她修炼的速度几乎一日千里。 但言知乔仍觉得不够。 她体内的妖力就像一座雄伟的大山，连师尊都无法确定具体境界。 平日里虽然能使用，可她自身修为太低，只能调动一小部分。 通过最近上课学到的理论知识，言知乔能确定眼下她的实力大概在化神后期。 而那些尚且不能被调动的妖力，则像一颗定时炸弹。 乖的时候安安分分，不乖的时候就出来炸一炸。 若想不再受伤，她必须尽快提升境界，让灵力跟妖力形成制约。 同时还要修炼妖族功法，将剩下的妖力慢慢吸纳，收为己用。 好在掌门是个极为负责的师尊，忙碌正事之余，还抽空找到了两族中最适合她修炼的功法。 想到这，言知乔散去灵力，拿起一旁的素寒剑起身。 今晚没有月亮，朦胧的夜色笼罩着庭院里的每一处。 隔壁江辞渊和顾清衍还没回来，这一方天地静悄悄的。 言知乔从剑鞘中拔出素寒剑，开始练习清风剑法。 许是这具身体以前练过剑，有肌肉记忆，所以在言知乔记下清风剑法后，很快便能上手。 经过几天的练习，现在她已经融会贯通。 行云流水的剑招挥舞出来，一遍又一遍，直到体力消耗殆尽，言知乔才停下，转身回到厅堂。 刚倒上一杯凉茶准备解渴，腰间挂着的白色玉佩亮起光芒，紧接着顾清衍清冷的声音响起。 “小师妹，你在哪？” “在房间里，大师兄找我有事？” “嗯，你出来一下，我在你的小院外面。” 传音断开，言知乔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才转身拉开门。 隔壁江辞渊估计是跟顾清衍一道回来的，如往常一样用夜明珠照明。 暖白明亮的光芒透过院墙洒落到这边庭院中，言知乔微抬眼，便清楚看到顾清衍正等在院门外。 因为要隐藏身份下山巡逻，今天他穿的是一件白色带暗纹的长袍。 那清冷俊逸的容颜，还有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沉稳又淡漠的气质，使他看起来就像山巅之上的一抔皑皑白雪。 纯洁无瑕，却又让人难以靠近。 言知乔看在眼里，平静的走过去打开院门。 “大师兄，有什么事？” 角度原因，夜明珠的光辉将言知乔的盛世容颜切割成两半。 被照亮的这边侧脸依旧圣洁漂亮，轮廓线条清晰。 而隐于黑暗那边的，因左眼角下那颗深红色的泪痣，莫名增添了几分危险的蛊惑。 两股矛盾的气质，却在言知乔这张精雕细琢的容颜上融合的刚刚好。 虽然近期跟言知乔的关系拉近不少，但面对她时，顾清衍偶尔还是会失神。 最开始，一向克己复礼的他心里还会觉得别扭，怀疑自己这样是否太过轻浮。 但后来他想通了，人人都有欣赏美的权利，他又不带任何恶意和私心，所以顺利说服自己接受那点失控。 此刻亦是。 无关风月，就是单纯被惊艳。 不过听到言知乔轻柔的声音，顾清衍还是立刻回神，十分坦荡的对上那双明亮的鹿眼。 “血引丹之事已经调查清楚，萧姑娘准备返回域海城，临行前托我转告你，她想再见你一面。” 萧姑娘，萧如是。 言知乔眉梢轻挑。 最近忙着修炼，她差点快忘了这号人。 “她什么时候走？” “后天，清河城的城主派护卫送她回去。” 言知乔点点头，表示同意。 “知道了，等会儿我去跟师尊请假。” “好。” ———— 翌日。 下了学后，言知乔回到小院换了一套水色裙衫。 她最近忙着修炼，连攻略任务都顾不上，又对买胭脂水粉和发饰新衣一窍不通，便托二师姐颜苓欢帮忙置办这些身外物。 颜苓欢作为师姐，很热心的答应下来，顺带还教了她一些漂亮的发髻款式。 言知乔很多东西都不懂，但她人聪明，一学就会。 随手挽了一个简单的单螺髻，又用白色发带束好，她没再戴别的发饰，拿起乾坤袋挂在腰间，转身出门。 小院外，江辞渊神色寡淡的抱着玄霜剑静静等候。 他一头黑发照例用红色发带束在脑后，露出深邃立体，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 天蓝色弟子服被换下，此刻他穿着一袭水墨色劲装，两只手腕戴着坚硬的皮质束袖，看上去桀骜又冷硬。 很不好惹。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深幽的眼眸略微失神的盯着虚空中的某处。 但在言知乔推门而出的一瞬间，又迅速回过神。 第19章 有趣 被言知乔的容貌和气度惊艳到不敢看她的人比比皆是，但随着接触的次数增多，大家都在慢慢习惯。 唯独江辞渊。 明明他气场强大，压迫感满满，偏偏却不敢轻易跟言知乔对上视线，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此刻听到声音，江辞渊也只是侧头看一眼就迅速收回目光。 等言知乔快要走到身边时，他连打招呼的机会都不给她，当即迈开步子大步向前。 那略显急切的架势，仿佛慢一步都有可能被言知乔活吞了。 今天轮到江辞渊带师弟们下山巡视。 虽然服用过血引丹的家族全被抓了，但去往魔族探查的圣清宗弟子还没有传回消息，大家只能继续戒严。 清河城在中境，是被凌霄宗庇佑的城池。 言知乔要去见萧如是，顾清衍怕她孤身一人不安全，所以让江辞渊顺路送她一程。 江辞渊本来不想答应，但无奈顾清衍坚持。 此刻接到人，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把言知乔送到清河城，然后走人。 心里着急，江辞渊的步伐跟着加快。 眼瞧着他的一步足以抵得上自己走两步，言知乔有一瞬间面无表情。 但很快，她微勾唇角，明亮的鹿眼中泄露出几分玩味。 五个主角中，目前她跟同为女性的颜苓欢关系排在第一。 其次是顾清衍，然后是奚时礼，最后是刚坑过她的凤黎羽。 至于江辞渊，这人似乎不想跟她扯上关系。 这些天里，除了商议事情以外，其余时候他鲜少跟她说话，甚至很少拿正眼瞧她。 要说讨厌吧，可她又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厌恶和轻蔑。 他似乎，就是单纯的不想跟她走太近。 言知乔倏地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动。 她本想看看江辞渊多久能发现身后没人了，没想到才过两秒，他就停下脚步转过身，皱着两条剑眉看着她这个方向。 “不走？” 他的嗓音富有磁性，微微压低，有种说不出的独特魅力。 言知乔没有看他，隐忍着神情低下头，右手有些无措的捏住裙摆，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三师兄。” 她轻轻的叫了声，嗓音柔到让江辞渊产生错觉，好像有棉絮落进了耳朵里。 一阵痒痒的，麻麻的感觉浮起，让他有些难以忍受的滚了滚喉结。 再看到言知乔无措又可怜的样子，他瞳孔微缩，倏地撇开眼，声音更沉了些，夹杂着几分不耐烦。 “怎么？” “我是不是有哪里做错了，惹了你不高兴？” 江辞渊：“……” 他哑然一瞬，迅速反应过来是自己太过冷淡，让言知乔胡思乱想了。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江辞渊不爱与异性走的太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们相处。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任由别人误会。 但此刻，面对一脸不安，又带着几分难过的言知乔，江辞渊拿着玄霜剑的手紧了紧。 想任由言知乔误会，从而跟他保持距离的念头已经在脑海里浮起，可他的两片薄唇却像不受控制般，硬邦邦的吐出两个字。 “没有。” 他这语气，其实很没有说服力。 可不远处的姑娘却像小鹿一般单纯，倏地抬头。 灿烂的阳光下，那双干净的鹿眼仿佛盛满了细碎的光芒，亮晶晶的看着他。 “真的吗？” 她只问了这三个字，并未详细罗列江辞渊种种让人误会的行径。 也不知是不在意，还是不愿把话说的太透明，惹得两个人尴尬。 江辞渊：“……” 大概是今天的天气太热，他耳边突然“嗡”的一声，外界所有声音在此刻如潮水般退去。 这种情况持续的不久，听觉刚恢复，他又立刻感受到有一股热浪凭空窜起，先是蛮横的爬上耳垂，接着又顺着脖颈攀登到脸颊。 而被热浪席卷过的地方，只留下一阵阵灼烫。 江辞渊莫名有种自己快要原地炸开的无措感和慌乱。 以至于他有些维持不住冷脸，胡乱“嗯”了声表示回应，便立刻转过身。 刚想闷头往前走，潜意识里又怕言知乔继续误会，于是他硬从紧抿的唇缝中挤出两个字。 “走了。” “好。” 听到言知乔乖乖应声，轻盈的脚步声随之响起，江辞渊这才迈开早已迫不及待想离开的双腿。 情绪鲜少上脸，且不容易脸红的他，全然没发现身后的言知乔正望着他红到可以滴血的耳垂，笑的意味深长。 她确定了，不是厌恶。 是害羞。 一个一米九几的大男人，居然不敢面对她。 有趣。 二人很快在宗门外跟其余弟子汇合。 他们中有男有女，一看到江辞渊，齐刷刷的开口。 “三师兄。” 顾清衍明明看着比江辞渊更冷漠，可大家对他的态度却是敬爱。 而面对寡言少语的江辞渊，师弟师妹们的神情和语气则充满了敬畏。 又敬，又怕。 没办法，谁让江辞渊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又压迫感满满。 江辞渊走了一路，也吹了一路风，此刻已经冷静下来。 听到大家打招呼，他依旧很冷淡的应了声。 下一秒，却听到众人十分默契的放轻语气，带着几分亲昵叫道。 “六师姐！” 言知乔大概是冲他们笑了，因为面前的众人，不论男女，都在刹那间露出惊艳的目光。 她语气里也带着轻柔的笑意。 “嗯。” 言知乔虽然才进凌霄宗，跟很多人都不熟。 但她天资聪颖，修为进步神速，容貌又漂亮美好到连同性都生不出嫉妒心。 且她的性格也不错，实在很难不受大家欢迎。 因此，她在凌霄宗的人气一跃而起，目前仅排在二师姐颜苓欢下面。 只可惜有一点遗憾，那就是她的美充满了距离感。 大家被惊艳之余，愣是一点都不敢生出去亲近的念头，唯恐会亵渎她。 看着一群呆愣愣的“木头人”，江辞渊心中没来由的涌起一丝不爽。 他沉声开口，压迫感十足：“人到齐了？” 所有人仿佛魔音入耳，蓦地回神，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出发。” 第20章 当个虚伪的人好累 凌霄宗弟子下山，多数会选择御剑飞行。 江辞渊下达完命令，大家立刻唤出各自的本命剑，然后纵身跃上去。 一个个衣袂裙摆随风飘逸，看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除了不会御剑的言知乔。 眼瞧着江辞渊就要扔出玄霜剑，言知乔连忙绕到他面前，满脸无辜的仰头看他。 “三师兄，我还没有学御剑。” 江辞渊：“……” 他明显卡了一瞬，才抬眼去看已经稳稳站在剑上的众位师妹。 只一个眼神，言知乔便知晓他的心思。 如果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顾清衍，或者奚时礼，甚至是刚坑过她的凤黎羽，那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听从安排。 但偏偏眼前人是对她敬而远之，且捉弄起来十分有趣的江辞渊！ 言知乔压下心中涌起的恶趣味，瞥了他已经恢复正常的耳朵一眼，又赶在他开口前拜托道。 “三师兄，你能带带我吗？” 她满脸诚恳，明亮的鹿眼跟着轻眨，宛如一个单纯到极致的小动物在冲着人卖萌，杀伤力直接拉满。 不出所料，江辞渊冷白的耳垂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言知乔面上神情不变，心里差点笑出声。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嘴再硬，身体却很诚实。 好玩。 她终于在这个无聊的穿书任务中，找到了一个稍微有趣的玩具。 片刻后，头一次御剑飞行的言知乔十分从容的站上玄霜剑。 江辞渊站在她前面，哪怕二人中间隔着一定距离，也依旧浑身紧绷着。 怕被师弟师妹们看出他的窘迫，他已经让他们先出行发。 殊不知现下四处无人，又给了言知乔机会。 玄霜剑升起的一瞬间，言知乔一个踉跄往前栽去。 她“很不小心”的撞在江辞渊宽厚的肩膀上，同时两只纤细的胳膊环住他劲瘦有力的腰。 从未被哪个异性如此近距离搂抱过的江辞渊当场石化掉。 哪怕言知乔只抱了不到两秒，就迅速收回胳膊，还很不好意思的解释。 “抱歉，三师兄，我刚刚没有站稳。” 江辞渊：“……” 后背被撞到的地方，腰间被她环过的位置，都像燃起了一片熊熊烈火，烧的他逐渐开始心浮气躁。 江辞渊深吸了一口气，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将内心翻涌的陌生情绪压下去。 “站稳，出发了。” 他试图保持冷静，控制玄霜剑开始飞行，没想到滚烫的耳垂被一根微凉的指尖拂过。 下一刻，那轻柔的嗓音再次响起。 “三师兄，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充满无辜和好奇的语气下，掩藏着一丝恶劣的捉弄。 下一秒，已经升到一定高度的玄霜剑猝不及防翻了。 言知乔：“……” 啊哦，好像玩过头了。 ———— 御剑飞行的速度，取决于御剑人的灵力。 灵力越高，飞行的自然越快。 若御剑的人再有心，那速度只会更快。 约莫两个时辰后，清河城城门口。 重新上剑，但只能站在前面的言知乔，像极了一个调皮捣蛋的熊孩子。 而后方面无表情，气压沉沉的江辞渊则像个耐心被耗尽的大人。 一到达目的地，“大人”便迫不及待的拎着“熊孩子”的后衣领，近乎粗鲁的把人丢下玄霜剑。 得亏玄霜剑距离地面不远，不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言知乔很有可能摔个狗啃泥。 她刚落地，都还没站稳，玄霜剑就已经“嗖”的窜出去，在天际化为一个黑点。 言知乔仰头望去，抿着柔软的唇瓣忍了又忍，才不至于因为江辞渊的落荒而逃失笑出声。 这人面无表情却红了耳朵时有趣，被捉弄到炸毛时更有趣。 不过短时间不能再逗他了，否则他肯定会被吓退。 怀揣着一腔好心情，言知乔收回视线，在四周投来的惊艳目光中径直往城门口的守卫走去。 她道明来意，又拿出可以证明身份的弟子牌。 护卫事先被领头叮嘱过，确认完言知乔的身份，便立即带着她前往萧如是居住的客栈。 一路上，因为那张过分漂亮圣洁的容貌，言知乔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起初她不怎么在意，直到发觉有些人的目光隐隐变得下流淫邪，甚至蠢蠢欲动。 她面色不改，心中的愉悦情绪却被一股厌恶和烦躁取而代之。 好想挖了一些人的眼睛。 好在护卫也发现了周围的情况，抬头目露凶光，冲他们狠狠瞪去。 清河城的城主很有威信力，其下的护卫因此也受到大家敬畏。 看到他的服装，某些不怀好意的人只能心虚的收回视线。 护卫出马，看言知乔的人少了很多。 不多时，客栈到了。 护卫将萧如是住的房间号告诉言知乔后，又恭敬的说道。 “言姑娘，城主交代你在清河城中遭此劫难，又为灭门一案提供了重要线索，理应得到补偿和感谢。” “只是城主夫人最近身体不适，城主一直在侧悉心照料，无法见你一面，只好嘱咐我将这些灵石和丹药给你。” 护卫拿出一个乾坤袋递给言知乔。 “里面有三万极品灵石，和十瓶能治愈伤势，增进修为的上品丹药。” 三万极品灵石！！ 言知乔早已猜到自己能凭借受害者的身份获得一份补偿，但万万没想到城主出手居然如此阔绰。 不，应该是看在师尊的面子上。 她之前曾听顾清衍说过，那些被及时救出的女子也有补偿。 给的最多的，也才一千灵石，还只是中品。 到她这直接三万极品灵石… 如果爽快收下，会不会让人觉得她见钱眼开？ 虽然她确实见钱眼开。 言知乔按下思绪，面上适时露出几分诧异和推拒。 “不行，这补偿的也太多了，我不能收。” 当个虚伪的人好累。 要不是怕消息传回师门，毁了她精心伪装的乖巧形象，她真的好想直接拿了灵石就走。 护卫闻言，心下不免感叹言知乔品德高尚，随之又将乾坤袋强行塞到她手中。 “言姑娘，你就收下吧，城主已经跟京墨掌门沟通过，京墨掌门也同意了。” 言知乔：？ 不早说！ 第21章 再见萧如是 想归想，言知乔还是拿出弟子牌。 “我先问问师尊。” 她像极了一个听话懂事的小孩儿，让人毫不怀疑若京墨掌门不同意，她就会立刻拒绝。 “你请。” 护卫所言非虚，自然不担心她去求证。 言知乔很快跟师尊传音，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才“勉为其难”的将乾坤袋收下。 “还请护卫大哥帮我跟城主道声谢。” 护卫脸上满是对言知乔的赞赏，闻言，爽快的点头。 “好。” 言姑娘不仅长得美，人也如此优秀，难怪能被凌霄宗掌门收为亲传弟子！ 等护卫离开后，言知乔将灵石放好，提步进入客栈。 见完萧如是，她得去逛个街，给五位主角分别送上一份救命之恩的谢礼。 之前广白长老给的灵石，言知乔没有动。 她一直在等这笔补偿。 三万极品灵石虽然有些出乎她的预期，但却是她应得的。 毕竟她做出的贡献，可比表面上多的多。 萧如是居住的客栈，是清河城中最好的，几乎每天都客满。 大堂坐着不少客人，忙碌的店小二一看到惊为天人的言知乔，立刻殷勤的围上来。 “这位姑娘，请问你要吃饭还是住店？” “我找萧如是，萧姑娘。” 店小二受过萧如是嘱托，闻言立刻反应过来。 “你就是言姑娘？” 见言知乔点头，他立刻做出邀请姿态。 “萧姑娘在天字三号房，需要我带你上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 听到言知乔拒绝，店小二没再说什么。 但看着她走向楼梯口的窈窕身影，他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真是天仙下凡！ 客栈一共三层楼，天字号的房间在最顶层。 言知乔很快找到萧如是的房间，抬手敲了敲门。 胳膊都还没放下，房间门就从里面打开。 看到来人是言知乔，等候许久萧如是瞬间激动的扑过去。 “乔乔姑娘！” 言知乔垂在腿边的手微微收紧，克制着那股想要把人挥开的冲动。 她讨厌那种刻意做出亲昵姿态的虚伪动作，也不适应这种热情的拥抱。 可一看到萧如是充满惊喜的目光，言知乔迟疑一秒，到底还是被她抱了个满怀。 在萧如是看不到地方，言知乔有一瞬间面无表情，明亮的鹿眼里泄露出点点的不解。 为了在主角团面前卖惨，她故意替萧如是挡了一顿鞭子。 就一个小举动而已，至于让她惦记这么久？ 所幸这个问题言知乔不需要得到答案，在萧如是松开她之际，那张漂亮圣洁的小脸上立刻露出浅浅的笑意。 “萧姑娘，许久不见。” “乔乔姑娘，你的伤势如何了？我听说你被凌霄宗掌门收为亲传弟子，恭喜你啊！你最近在凌霄宗过的如何？有没有人欺负你…” 萧如是都不带喘气的，一连问出好些个问题。 所言所行，特别像一条可爱的小狗狗，担忧着终于从外回家的“主人”。 言知乔觉得自己应该不耐烦才对，因为萧如是真的好吵好啰嗦。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心里只有些许的无奈，还难得挨个回复了她的问题。 “我的伤势已经好了，谢谢，没人欺负我…” 听言知乔说完，萧如是又兀自打量她一番。 再三确定她的神色和精神状态都没问题，这才把人拉进客房里。 她让言知乔在凳子上坐下，又拿过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多谢。” 言知乔接过，垂下浓密的眼睫看着透亮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萧如是坐在对面，双手捧着近些日子养的有些肉乎的脸颊，用既崇拜又欣赏的目光看着一举一动都美的像幅画般的言知乔。 “可惜我资质不佳，不然我也想拜入凌霄宗，这样就能每天跟你在一起了。” 别的宗门只要能通过入门考核，哪怕资质不好，也能留下当个外门弟子。 凌霄宗不同，他们不愿浪费那些资质不行的修者的光阴，更不需要他们去当打杂的。 不然萧如是还能找机会混进凌霄宗。 言知乔动作一顿，有些不解的抬眸。 “为何想跟我一起？” 这算什么？ 挡一次鞭子就被赖上了？ 萧如是的性格素来开朗大方，常常直言直语，此刻也是直截了当的开口。 “我是孤儿，从小到大周围的小孩儿都看不起我，乔乔姑娘你是第一个奋不顾身保护我的人，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如果可以，她想留在第一次让她感受到温暖的言知乔身边。 朋友？ 言知乔指腹摩挲着茶杯，眼底迅速闪过一丝茫然。 虽然那晚是为了救顾清衍等人，才导致她体内妖力暴动。 但后来他们把她带回凌霄宗，让青黛长老救了她的命，勉勉强强也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 可到目前为止，她从未生出过想跟他们当朋友的念头。 甚至要不是有攻略任务在，她一定会离他们远远的。 为什么萧如是能轻易说出这些话？ 因为她这张极具迷惑性的脸？ 大概以前没有朋友，所以言知乔无法体会萧如是的心情。 想不明白，她懒得再去想。 “朋友而已，想交便交，不过你明天就要回域海城…” 终归萧如是是要回家的，她现在答应下来也没什么，反正不需要天天见面。 提到此事，萧如是顿时蔫儿了些。 “是啊，明天我就要回家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跟你再见面。” 如果凌霄宗能收下她，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留下来。 可惜天赋实在不行。 至于别的方法… 她一个孤儿，虽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但早已习惯了域海城的生活，就算想留在中境，也不一定能生存下去。 不过她又很快打起精神，一把抓住言知乔纤细的手腕。 “乔乔，清河城城主给了我很多灵石作为补偿，不如我们去买个传音牌吧，正好我再送你一份谢礼。” 言知乔正好也要买礼物，闻言，没有拒绝。 二人很快离开客栈，往城中卖法宝的万宝阁走去。 客栈距离万宝阁并不远，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第22章 仙人之姿 万宝阁中此时没有客人。 二人刚进门，管事便立刻注意到，热情的迎上来。 “二位姑娘，请问要挑选什么？” 萧如是问道：“有传音牌吗？” “有的，请跟我来。” 萧如是立刻跟上管事的步伐。 言知乔没有一起，随意打量着货架上摆放的诸多法宝。 想着顾清衍他们作为亲传弟子，还有个凤黎羽是炼器师，压根儿不缺这些东西，她很快兴致缺缺的收回目光。 传音牌的价格并不贵，萧如是很快挑好一对带莲花纹的。 她兴冲冲的走到言知乔面前，将其中一枚递给她。 “呐，乔乔。” 言知乔收下，又听到她问。 “乔乔，你有看中什么吗？我给你买！” 萧如是颇有一种要为言知乔豪掷千金的大气。 言知乔弯唇，轻摇头。 “不用了，再去逛逛别的店。” “好吧。” 结了账，二人继续往前走。 这条商街十分繁华，来往的修者很多。 像言知乔这般高颜值，又气度好的美女，很难不引起注意。 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言知乔淡定无视。 注意到附近有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店铺，又想起颜苓欢很喜欢这些东西，她立刻带着萧如是走进去。 萧如是从不化妆，对这些东西不怎么了解。 进了店，她好奇的环顾一圈，才看向言知乔。 “乔乔，你想买什么？” “师姐她们救了我，我想买点礼物作为谢礼。” 言知乔解释道。 “哦。” 萧如是点点头，目光无意间落在一只用白玉雕刻的素簪上。 第一眼，她便觉得这簪子跟言知乔淡雅的气质很般配，当即走过去仔细打量。 店里有别的客人，两个管事都在忙着接待。 看到她俩，只能先招呼一声。 言知乔不着急，等了片刻，其中一个管事才走过来。 “这位小姐，想买点什么？” “我不太懂胭脂水粉，麻烦你帮我挑点当下流行的。” 言知乔话音微顿，瞥了不远处的萧如是一眼，又淡声补充。 “要两份。” 管事听完，本来有些诧异。 可看着那张不施粉黛却惊为天人的容颜，又迅速反应过来言知乔天生丽质，压根儿用不着这些。 “好的。” 他压下想法，快速将东西打包好。 给颜苓欢的谢礼选好了，另外四位的礼物，言知乔心里也有了主意。 一人送一套衣服。 太贵重的他们肯定不会收，她也不一定买得起，不如就买些实用的。 正想着，萧如是拿着装有白玉簪子的首饰盒走到她面前。 “乔乔，这个送给你。” 素簪通体雪白，尾端是镂空的祥云图案，整体看着十分温润典雅。 言知乔看了萧如是一眼，见她正满眼期待的望着自己，已经到嘴边的拒绝还是咽了回去。 她抬手接过：“谢谢。” 这一刻，她大概能明白顾清衍和颜苓欢为什么一直拒绝她给谢礼了。 有时候接受，也是一种负担。 素簪的价格有些高，需要二十个中品灵石。 萧如是很痛快的付了钱。 言知乔等管事将胭脂水粉包好，将其中一份递给她。 “送你的。” 萧如是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言知乔会送她礼物。 反应过来，她并没推拒，而是特别兴奋又感动的将言知乔抱住。 “乔乔你真好！” 言知乔沉默。 好不容易等萧如是松开，她拿出十块中品灵石结账走人。 脂粉店旁边就是一家卖衣服的店铺。 言知乔进去后，突然想起自己没有他们四个人的尺码。 在随意糊弄，根据体型买四件尺码差不多的衣服，和找人帮忙之间，她到底还是耐着性子选择了后者。 言知乔给颜苓欢传音。 这种事虽然私密，但颜苓欢跟顾清衍他们认识近百年，想不知道都难。 她很痛快的跟言知乔报了他们各自的尺码，言知乔挑好布料和版型，才转述给店里的管事。 管事记录好数据，说道：“姑娘，成衣定制要三天后才能拿到衣服，到时候你可以来店里拿，也可以留个地址，我们派人送去。” 三天可以等，但清河城跟凌霄宗之间距离有些远，言知乔跑一趟很麻烦。 “到时候还请送到凌霄宗去，我叫言知乔。” 一听到是凌霄宗弟子，管事的神情多了几分敬仰。 “好的。” 言知乔爽快的交了一半定金。 刚想带着萧如是离开，又突然看到门口的货架上摆放着好些发带。 似是想到什么，言知乔从中挑了两红两白。 还没等说结账，管事就大方的说道：“这四根发带就送给姑娘了。” 发带并不怎么值钱，言知乔没有推诿：“多谢。” 该买的东西都买好了，二人刚离开店铺，忽然迎面走来一个男人。 他的长相十分俊美，气质成熟稳重，身着靛青色长袍，手拿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言知乔眉梢轻扬，眼瞧着对方将她的去路挡住。 “姑娘留步。” 言知乔不咸不淡的开口：“何事？” 那人冲她弯唇一笑，爽朗但不冒犯。 “在下不才，略通书画，见姑娘容貌惊为天人，仿若仙子下凡，实在不忍错过，所以才会贸然上前来问上一句，能否将姑娘入画？” 刚经历过方府一事，萧如是现下对陌生人充满防备。 但闻言，还是难免觉得对方不仅长得不错，眼光也相当好。 乔乔可不就是拥有仙人之姿吗！ 言知乔定定的看着男子，神色不变。 “你想怎么画？” “时下正是荷花盛开之际，恰巧城北有一片湖泊，种了满池荷花，若姑娘不嫌弃，在下请你们二位一起泛舟游湖，顺带做幅画？” 男子恭敬又有礼，十足的谦谦君子模样，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言知乔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偏头看向萧如是。 “萧姑娘，你要去吗？” 萧如是眼里带着警惕。 她并不想去。 虽然这人看着温和有礼，但毕竟是陌生人。 可她余光一扫，见言知乔似乎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又改了口。 “你去我就去。” 言知乔这才看向男子：“那便请公子带路吧。” 男人脸上的爽朗笑容瞬间变得更加灿烂。 “请二位随我来。” 第23章 她这个正道怎么比反派还反派! 一路上，男子都在主动找话题。 言知乔随意附和，看着有些漫不经心。 而原本带着防备心理的萧如是，此刻倒是跟他搭了些话。 不知不觉中，三人远离了主街，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少。 直到来到某条无人的巷道，男子忽然停下脚步。 萧如是脚步一顿，有些不明所以看着他的身影。 “南公子，怎么了？” 通过刚才的交谈，她已经知道对方的名字。 南纥。 话音刚落，萧如是顿时感觉后脖颈一疼，紧接着便失去意识，软软的晕倒下去。 言知乔任由她倒在地上，收回手，面无表情的跟南纥充满意味深长的目光对上。 “你果然有问题。” 他往前走了一步，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用折扇轻挑起言知乔白皙的下巴。 嘴角扬起玩世不恭的笑，将身上那股谦谦君子的气质悉数打破，颇有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个人距离被突破，于言知乔而言是一种冒犯。 她本能的眸色一沉，却没有躲开，反而抬起纤细的胳膊，白皙柔软的指腹落在南纥脸上。 从平整的眉心到挺翘的鼻梁，略过过分红润的薄唇，最后陡然捏住南纥的下巴。 亲密的举止滋生出点点的暧昧，言知乔却没什么情绪变化。 她看着瘦瘦小小，柔柔弱弱，可如此胆大妄为的举动，以及通过手上力道传来的强势和压迫，无疑把南纥惊了一下，手中折扇不自觉移开。 但不到一秒他就冷静下来，不躲不闪的直视那双打量着他的澄澈鹿眼，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 “方府那晚，你用了什么方法才让我和妄邺没有发现你跟她？又用了什么方法，从妄邺手中救下凌霄宗的人？” 血引丹之事，是南纥亲自安排的，两年来从未出现过任何差错。 现在时机成熟，他特意找尊主要了嗜杀的妄邺。 每一场灭门惨案，妄邺都会把人杀的干干净净，不留任何一个活口。 再有他制造的结界护着，事了以后二人几乎是轻松离去。 ——除非是化神期以上的修者到来，否则根本察觉不到结界里面的情况。 可在方府那晚，他和妄邺不仅遗漏了言知乔和萧如是，妄邺还在暗中被人算计重伤。 想到妄邺说的魔气突然不受控制，南纥看言知乔的目光里暗暗多了些警惕。 南纥的问题，言知乔并未回答。 她仔细端详这张俊美的脸片刻，柔软的唇瓣轻启，带着一股天真却残忍的血腥暴力。 “这张皮真丑，不如我帮你剥下来，重新换一张？” 言知乔少了很多记忆，却不知为何，心中从未想过要去探究以前的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不过每次遇到事或者人时，脑海里第一时间浮起的阴暗、狠毒的念头，都足以证明以前的她恐怕不是个好人。 换做任何人有了这个认知，恐怕都会感到惶恐和不安，尤其是还身处在正道门派中。 然而言知乔什么感觉都没有，只为了攻略任务，选择假装乖巧。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善恶观健全的她主动为自己套上的一层枷锁。 可心里那股恶意还是会时不时窜出来，撺掇她去杀人，去让双手沾满血腥。 面对正道，她不能表露，但面对残忍嗜血的魔，可就无所顾忌了。 言知乔说完，那张圣洁美好，极具迷惑性的容颜倏地露出一抹充满恶意的诡笑。 就好像一面镜子被人用力敲碎，露出了后面隐藏最深的黑暗和邪恶。 左眼角下那颗深红色泪痣则随着神情转变，将那点若有似无的欲扩大，并表现的淋漓尽致。 明明脸还是同一张，给人的感觉却天翻地覆。 圣洁美好被邪恶魅惑取而代之。 悲天悯人的仙女，化为了恶念缠身的堕仙。 夏季烈日炎炎，南纥却在刹那间感受到一股逼仄、窒息的寒凉。 伴随着一起升起的，还有强烈的危机感。 他们俩到底谁是魔？ 她这个正道怎么比反派还反派！ 脑海里很不合时宜的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南纥阴沉下脸，用力挣脱开言知乔的手，掌心升起一股魔气。 他想先把人抓住，再好好盘问。 可刚要动手，就眼睁睁看着那双干净明亮的鹿眼发生变化。 平日里言知乔的瞳孔是黑褐色，水汪汪的，充斥着单纯和无辜。 但此刻，南纥亲眼目睹那双黑褐色的瞳孔逐渐变成如泣血般的深红。 那是—— 魔族才会有的特征。 他黝黑的瞳孔剧烈骤缩，以往的从容冷静在此刻有所崩塌，难以置信的开口。 “你是…” 还有一个字没吐出来，南纥掌心的魔气突然失去控制。 它分成了四股，好似四条特别灵活的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别捆住他的双手和双腿，将整个人身拉扯成一个“大”字。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即使南纥已经做好防备，也压根儿来不及挣脱，紧接着又是一股被强行剥皮，被一寸一寸撕裂的剧烈疼意袭来。 “啊——” 他当即脸色煞白，痛苦的哀嚎出声。 将言知乔和萧如是带进巷道时，南纥就悄悄竖起了结界。 他的实力比妄邺还强，按修真界的境界算，差不多是化神后期。 而清河城中的所有修者，包括城主，修为最高的也才化神初期。 以他们的实力，除非不小心触碰到结界，否则绝不会察觉到此方天地接下来会多出两个女子的尸骨。 ——这是南纥原本的计划。 言知乔和萧如是破坏了尊主的大计，也毁了他两年的精心筹谋。 她们俩必须得死！ 可现实结果却与南纥想的背道而驰。 言知乔不仅没死在他手下，他反而成了自投罗网的猎物。 难怪她会跟着来。 灭顶的恐慌和濒死的绝望袭来，南纥从未有哪刻像这般想要逃之夭夭。 可言知乔的实力远在他之上，完完全全将他碾压。 他只能任人宰割！ 骨魔修炼到一定程度后能化为人形。 而化为人形的皮，是骨头表面。 剥皮，就相当于在摧毁骨头。 骨魔没有血，南纥的骨架被毁，体内的魔气便争先恐后涌出来。 第24章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怪物 耳边的惨叫声越来越凄厉，巷道口的结界也越来越虚无。 眼瞧着磅礴的魔气就要溢出，还未学习怎么制造结界的言知乔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指尖控制的魔气瞬间消失。 她眼里的红色跟杀意渐渐褪去，重新露出几分疑惑和不解。 “你的皮，不是套别人的？” 进气多，出气少的南纥：“……” 他没事套别人的皮干嘛！！！ 被言知乔这般玩弄折腾，南纥重伤到已经没力气再说话。 手腕和腿上的魔气消失，他整个人就跟没骨头一样仰面摔倒在地。 下一刻，做工精细的绣花鞋踩在胸口位置。 力道不算重，刚好他无法摆脱。 他忍着浑身上下传来的，难以忍受的剧烈疼意，一边狼狈的喘着粗气，一边恨恨的仰望着她。 “要杀便杀。” 刚才那种身体像被人一寸一寸慢慢拆开的痛苦和屈辱，他南纥宁死也不想再受第二次！ 言知乔居高临下看着南纥，闻言，微挑眉。 “把结界维持好，要是引来人，我保证把你拆了。” 南纥：“……” 身为骨魔一族威风凛凛的左护法，南纥的心气虽不像妄邺那般高傲，但还是有的。 可此刻，他简直憋屈的要死！ 本已经认命，可言知乔这语气… 似乎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不断涌起的求生本能到底还是压过了等死的心，南纥只能忍着重伤，将剩余的魔气用来维持结界。 见虚无的结界重新凝实，言知乔就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踩着南纥胸口的右脚往上移动，极具侮辱性的用鞋尖挑起他的下巴。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将你们谋划的事说出来，我让你死个痛快，第二，从今天起，当我的狗。” 南纥一度以为自己痛出了幻觉。 他堂堂骨魔族左护法，当她的狗？ 所幸南纥不像妄邺那般暴脾气，纵使心中再觉得言知乔的话离谱，他也只在短暂的沉默后，权衡利弊的开口。 “为什么？” 言知乔没隐瞒。 “我需要一个聪明点的手下，而你刚好合适。” 贺南，无疑就是南纥的化名。 从他凭一己之力蛊惑五十多个家族，又在两年间行事隐秘，从未让修真界察觉到他的动作，就可以看出他的聪明才智和靠谱程度。 还有这隐匿性极好的结界。 言知乔可以单打独斗，完成系统发布的无聊任务。 但若能有个帮手让她轻松一点，又何乐而不为？ 况且等神器出世后，有些事以她的身份恐怕不方便做，需要有个人来帮忙。 所以她选中了实力还算不错的南纥。 原本她还在思考，要怎样才能有机会找到他，没想到他居然自投罗网。 呵，真蠢。 南纥默了一瞬。 言知乔此言，无疑是让他背叛骨魔一族，成为她一个人的走狗。 魔天性自私自利，又是在危及生命的关头，他就算答应，也能答应的毫无心理负担。 但南纥是个有追求的魔，且崇拜强者。 言知乔虽然折磨了他一番，但也让他深刻意识到她比尊主还强大百倍。 他可以臣服，可还有一个问题。 “你先告诉我，你的身份。” 他活了几百年，还从未见过哪个魔能操控别人的魔气！ 那可是连魔尊都做不到的事！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盯着南纥，单纯干净的鹿眼浮起丝丝缕缕的阴郁和茫然。 身份？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怪物。 醒来那一刻，她察觉到体内的妖力，便以为这具身体是个妖族。 直到方府被灭门那晚，魔气四溢，她才惊觉自己体内居然还藏着一股似乎可以毁天灭地的魔气。 不似没有全部收服，随时都有可能暴动的妖力，它完完全全属于她，可以任意操控。 但那股魔气也有负面影响，只要周遭有魔气，它就会像受到感召一样，蠢蠢欲动的想冲破她的躯体去吞噬。 而后还没等她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妖力就因她使用魔气发生暴动。 被救回凌霄宗后，掌门京墨真人不仅没发现她体内的魔气，还说她是人。 人？ 修者只能修灵力，妖族修妖，魔道修魔。 可她这具身体却同时拥有魔气和妖力，能化为妖族原型，现在还能修炼灵力。 这在修真界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这样的她，还能算人吗？ 怪物差不多。 更重要的是，她的理智居然无法将这具身体的异样跟她的灵魂分割开。 仿佛… 她自己本身也是一个怪物。 想到这，言知乔心中骤然浮起一股想毁灭一切的暴戾。 踩在南纥脖颈上的脚蓦地用力，向来轻柔的嗓音仿佛淬了冰一样。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 力道太重，南纥疼的痛呼出声。 “嗯哼…” 他迅速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似乎是个禁忌，为了不被活活踩死，只能强忍着抽气艰难求饶。 “不…不问了…” 言知乔的脚没有移开，又淡声问。 “想好怎么选了吗？” 要么死，要么当狗。 南纥还不想死，且他对过分神秘的言知乔充满好奇心。 “我选二…” 脖颈处的脚终于移开。 南纥抬手刚捂住脖颈想咳嗽几声，一股强大的魔气径直涌入头顶最脆弱的百会穴，浑身上下的疼意顿时减轻了些。 他“唰”的抬眸，诧异的看着言知乔缓缓蹲下单薄瘦弱的身躯。 葱白的指尖点点他的额头，她看着很好心的开口解释。 “你老实听我话，这道魔气就能在关键时刻保你一命，若有异心…” 前一刻还还冷若冰霜的她，这一刻露出了温柔的浅笑。 可说出口的话，却让南纥不寒而栗。 “刚刚被活剥的滋味，我想你应该不愿再尝试吧？” 南纥望着阴晴不定的言知乔，沉默又畏惧的点点头。 言知乔露出满意。 “很好，滚回去疗伤吧。” 刚想起身，没想到被南纥有些急切的拽住裙摆。 “主人，你为什么能操控我和妄邺的魔气？” 他着实太好奇。 明明前一刻才尝到多嘴的下场，现在居然还敢露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真是不怕死！ 言知乔心中冷笑，但没再对他动手。 看在那句“主人”喊的还算情真意切的份上，她有些散漫的解释了一句。 “不是操控，是吞噬。” 第25章 噬灵丹 纵使言知乔再强大，也无法凭空操控别人的魔气。 她只不过是悄无声息的吞噬了妄邺和南纥的魔气，然后继续伪装出他俩的气息。 具体的言知乔懒得再解释，但南纥兀自思索片刻，很快便恍然大悟。 还好没有超出他的认知，否则只要言知乔稍微动一下念头，整个魔族都有可能被倾覆。 南纥松开言知乔的裙摆，见她起身朝被她打晕的萧如是走去，有些艰难的撑着身体坐起来。 “主人，你不问我关于血引丹的事了？” 言知乔背对着他，低头端详萧如是，漫不经心的回。 “你们抓那些人是去炼丹吧。” 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南纥没想到她居然能猜到这事，心里一惊。 “嗯，尊主要拿他们炼制噬灵丹。” “噬灵丹？” 言知乔回头，眼底带着淡淡的疑惑。 南纥解释：“修者服下噬灵丹，自身的实力会有所增长，但不管有多强大，都会在顷刻间被蚕食全身修为，然后失去理智，堕入魔道。” 之前言知乔一直以为骨魔抓那些服用过血引丹的修者，是为了炼丹增强自身的实力。 没想到… 言知乔眸光一闪，迅速反应过来。 “噬灵丹是为修真界中的大能准备的？” 若他们堕魔，修真界没了顶梁柱，肯定大乱。 到时候魔族再大肆入侵，以现在这些修者的资质，恐怕没什么抵抗之力。 “是。” 见言知乔得知真相后没有露出一点期待和兴奋，南纥有些不解。 “主人，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稳坐魔尊之位，不如趁此机会利用一二？” 他这话，无疑认定言知乔是魔。 如果言知乔有野心，说不定真会受他撺掇。 可惜，她没有。 “南纥，有些话我觉得有必要提前告诉你。” 她神情冷淡，有着一种不染世俗的淡泊，仿佛对任何事都无欲无求。 “我不是正道，亦不是魔族，我有我的事要做，而你的任务，就是配合我。” 真可惜。 南纥听完不免觉得遗憾。 以言知乔的实力和聪明才智，别说成为魔尊统领魔族，就是踏平整个修仙界都有可能。 一旦功成，他的地位肯定也能跟着飞升！ 魔是贪婪的，有些想法一旦滋生，就再也挥不去。 可南纥不敢乱来，更不敢违背言知乔的意愿，毕竟他的命还攥在她手里。 “属下知道了。” 不管南纥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言知乔都不在意。 他听话，事成之后她可以送他点魔气增强实力。 他要是有能耐，大可以自己去争权夺势。 若不听，她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圣清宗弟子去了魔界，迟迟没有传回消息，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为了弟子们的安危，此事自然不会大肆宣扬。 但以骨魔族的能力，言知乔相信他们不可能什么都没察觉到。 提到这事，南纥突然轻嗤了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诮。 “那群废物，刚进魔族就有人暴露了身份，引得一大群魔追杀，至今都还没到过骨魔族的领地。” “没传回消息，我猜他们大概率是死了，就算有活口，恐怕也自身难保。” 南纥向来心思缜密，行事周全。 修真界的动向他虽无法牢牢掌控，但也能大概猜到一些。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他先让尊主加强防卫，又派手下偷偷去调查是否有人族混入魔族。 结果便得知了这些事。 言知乔眉头微皱，并非对南纥的语气和说辞感到不悦。 好歹也是第一大宗的弟子，怎么会这么弱？ “你回去查查，看还有多少人活着。” “是。” 南纥应下，打量着言知乔的神色，又多问一句。 “是否需要暗中帮助他们？” “他们的死活与我无关。” 言知乔的回答十分冷酷无情。 “让他们能传回些消息便可。” 她不是良善之人，也没有同情心。 既然是他们自己大意暴露，那就该承担后果。 是死是活，全凭他们的造化。 “是，主人可还有交代？若没有属下就先回去了。” 该问的都已经问完，言知乔随意摆了摆手。 “滚吧。” 南纥艰难的站起身，刚准备离去，又顿住。 “对了主人，我们之后要怎么联系？” “有事我会用魔雀给你传讯，若你有事找我…” 只要南纥百会穴里的那股魔气一直在，言知乔随时都能感应到他的位置。 找他自然不难。 但他要及时传递消息，就有些麻烦。 传音牌魔族用不了。 还没等她想好办法，就见南纥递来一个约有两指宽的白色铃铛。 “主人，这铃铛叫流风铃，是我在秘境中偶然得到的一对法器，佩戴者哪怕相隔万里，只要有一人摇动，另一个铃铛也会跟着响，若属下有事汇报，就摇响此铃铛，你看如何？” 言知乔很欣赏南纥这种主动帮她解决问题的举动，抬手将铃铛拿起，仔细打量一番。 铃铛小巧，做工精致，看起来像个小配饰。 “平时不会响？” “不会，只能被佩戴者摇响。” “好。” 流风铃言知乔收下了，等南纥离去，她将结界里残余的魔气清理干净，才俯身去叫醒萧如是。 由于刚才下手的力道太重，她叫了好一会儿，又输了些灵气，萧如是才悠悠转醒。 萧如是躺在地上，先是茫然的看了蔚蓝的天空两秒，后意识到什么，惊慌失措的坐起身。 起的太猛，把还泛着疼意的后脖颈扯了一下，她当即痛的“嘶”了声。 但她来不及在意，慌忙抓住言知乔的手。 “乔乔，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晕了？你没事吧？” 言知乔见她满眼都是对自己的关心，十分淡定的开口回道。 “刚才那人不怀好意，他的同伙将你打晕，我及时反应过来，将他们打跑了。” 刚说完，言知乔被萧如是激动的抱了个满怀。 “呜…乔乔你真好，又救了我一次！” 萧如是丝毫没怀疑言知乔的话，心中感动之余，又不免懊恼自己太笨。 跟在言知乔身边，简直就是一个累赘。 躲闪不及的言知乔有些面无表情的拍拍她的背：“起来吧，回客栈。” 第26章 五神器 刚准备扶起萧如是，言知乔突然感觉胸口传来一阵刀绞般的闷疼。 妖力又暴动了。 但好在没有上一次那么严重。 言知乔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压下喉间翻涌上来的血沫。 她佯装若无其事的送萧如是回到客栈，然后在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去。 出了清河城，来到无人的山林间，言知乔终于有些撑不住，单手扶住旁边的一棵树，吐出一大口鲜血。 “咳…” 赤红的血液喷洒在树叶和地面上，很快变成深红。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随地坐下磕了个回元丹，开始打坐调息。 体内的妖力一直在和魔气博弈。 她使用妖力，魔气不会受到影响，但使用魔气，妖力就会趁机暴动。 这对言知乔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隐患，因此才会听掌门的话，留在凌霄宗试着修炼灵力。 三方制衡，最为稳固。 事实证明言知乔的决定是对的。 眼下虽然才炼气后期，体内的灵力少得可怜，但也起了一些微末作用。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言知乔缓缓睁开眼，掌心凝出红色灵力。 她突破了。 炼气期到筑基期虽没有雷劫，可她只是打坐调息的功夫，居然就这么轻易突破。 天生灵体，还真是天道的宠儿。 天色正在逐渐暗淡下来，山林间忽然刮来一阵风，树叶沙沙作响。 感受到内伤在慢慢痊愈，言知乔站起身。 正思考着要不要回清河城租艘飞舟回凌霄宗，腰间的弟子牌忽然亮起。 是凌霄宗一位女弟子的传音。 “六师姐，三师兄让我问问你现在在哪？” 三师兄？ 想到之前江辞渊被她捉弄的耐心尽失的模样，言知乔还以为他不会再管她呢。 “我在清河城外。” “那我马上来找师姐，然后一起回宗门。” 言知乔其实想让江辞渊来，可转念又想起他们今夜还要巡逻。 这个女弟子能离开，恐怕是江辞渊顾虑她不能御剑回宗门，特意让她来送她。 唔，还挺细心啊。 “好。” 女弟子可能就在附近，言知乔没等多久，就见她御剑而来。 她名曰叶清阮，目前修为在金丹后期。 刚见面，叶清阮就察觉到言知乔已经突破至筑基期。 她跳下剑，惊喜的开口：“六师姐，你突破了！” 离开宗门时，言知乔都还是炼气后期。 没想到才过去短短几个时辰，她就突破了。 这天资，简直让人望尘莫及！ 言知乔熟练的挂起温柔乖巧的笑容，轻点头。 “嗯，刚刚突破的。” “恭喜恭喜！！” 叶清阮由衷的道贺，脸上的笑容真诚到仿佛突破的人是她。 “多谢叶师妹，也麻烦叶师妹特意送我回宗门。” “没事儿~正好我也偷会儿懒。” 叶清阮没有否认她是被江辞渊特意派来的，十分俏皮的冲言知乔嘿嘿一笑。 “六师姐，我们走吧。” “好。” 言知乔提裙刚要上剑，谁知叶清阮拽了拽她的袖口。 “六师姐，你站在前面吧，我怕你站不稳。” 言知乔微顿，旋即反应过来应该是江辞渊说了什么。 想到下午剑翻了的狼狈情况，她心中忍不住发笑。 “好。” 回到凌霄宗时，夜色已深，四处都静悄悄的。 叶清阮在宗门口将言知乔放下，便准备回去继续巡逻。 “师姐，那我先走啦。” “等等。” 言知乔从乾坤袋中拿出五枚极品灵石递过去。 “你们夜里巡逻辛苦，麻烦叶师妹帮我请大家吃些好吃的。” 叶清阮本来想拒绝，可看着言知乔一脸真诚，到底还是从她手中取了一颗极品灵石。 “六师姐，你给的太多啦，一个我们都花不完。” 一颗极品灵石能换一百颗中品灵石，一颗中品灵石则能换一百颗下品灵石。 他们如果去吃饭，哪怕是去最好的酒楼，至多也花不到二十个中品灵石。 “剩下的等我巡逻完再还给师姐。” 六师姐虽然出手阔绰，但叶清阮不想占她便宜。 修真界的物价，言知乔今天下午大概了解了些。 她没有强求叶清阮收下全部，将剩下的四颗收好。 “不用，剩下的你保管着，等下次出去巡逻时再请大家。” 如果言知乔只请叶清阮一人，叶清阮肯定会拒绝。 但这是她对大家的一片心意，且巡逻一事确实辛苦，叶清阮便没再多言。 “那就多谢六师姐啦！！六师姐真好！” 言知乔轻笑，目送叶清阮风风火火的离开后，才转身进入宗门。 她没有立刻回小院，而是去了流云殿。 掌门正在打坐，听到言知乔的声音，缓缓睁开眼。 “进来。” 言知乔进门站定后，恭敬的对他施了一礼。 “师尊，弟子回来了。” 掌门静静的打量言知乔一番。 “你突破了。” “是。” 妖力暴动导致受伤的事言知乔隐瞒下来。 “天生灵体虽进阶容易，但你回去后还是得好好修炼，稳固境界。” “弟子知道了。” 掌门淡声叮嘱完，见言知乔没有别的事要汇报，便让她回去休息。 她走没多久，天机峰广白长老匆匆而至。 “掌门师兄。” 掌门见他难得神色凝重，不免蹙了蹙眉。 “何事？” 广白长老连礼都来不及行，语气沉沉的道明来意。 “我刚刚打坐时有所感知，便夜观星象卜了一卦，五神器…可能要出世了。” 五神器虽是上古至宝，可它们每一次出世，都意味着天下即将大乱。 可能是天灾，也可能是人祸，总归都会造成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掌门倏地从蒲团上站起身，周遭萦绕的气息变得格外沉重冰冷。 “可有卜算出是天灾还是人祸？” “卦象指向北方，我猜测可能跟千年前被师祖们合力封印的魔尊湛嬴有关。” 魔尊湛嬴，那可是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千年前他率领骁勇善战的魔族险些攻陷修真界和妖族，自身的实力也强到差一步成为魔神。 那时候五神器也出世了，却没能将其镇压，最后还是诸多大能联合献祭，才将湛嬴封印在极北之地的无妄海中。 若他在此刻冲破封印，重现人世，以修真界目前的实力，恐怕无力一战！ 第27章 虽然我们不一定帮得上 提及湛嬴，掌门面色凝重的沉思了几秒，旋即抬头看向广白长老。 “你去告诉青黛，宗门之事接下来全部交由她掌管，然后随本尊连夜出发，去极北之地探查情况。” “是！” 天机峰的每一任长老，历来都能靠占卜窥得天机。 尤其是灾祸即将降临之时。 所以掌门对广白长老的话深信不疑。 广白长老离去后，掌门也离开流云殿，朝三个弟子居住的院落走去。 顾清衍正在屋内打坐，听到师尊的传音，立即起身出去。 今夜无月，黑沉沉的夜色下，掌门静静的站在院门外。 “师尊。” 顾清衍刚想施礼拜见，被掌门阻止。 “清衍，为师有事需离开宗门一些时日，宗门内务交由青黛长老接手，你从旁协助。” 处在掌门这种至关重要的高位上，若非必要，京墨真人一般很少离开宗门。 顾清衍当即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但他没有好奇多问，郑重其事的应下来。 “弟子遵命。” 大徒弟靠不靠谱，掌门再清楚不过，否则也不会来这一趟。 他又看向言知乔的院落，道：“乔乔刚突破筑基，需要稳固境界，你和辞渊作为师兄，平日里多看顾她些。” “是。” ———— 掌门连夜带着广白长老离开凌霄宗的消息并没传出去，对外只称需要闭关，宗门事务由青黛长老接手，大师兄顾清衍协助。 普通弟子不清楚情况，也没去瞎操心，照常该做什么做什么。 六位亲传弟子，除了才刚筑基的言知乔，和需要留下处理宗门事务的顾清衍，剩下四位依旧每天轮番带着弟子出去巡视。 有师尊的叮嘱在前，言知乔自身也想稳扎稳打，所以没有着急修炼。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了个小关，整整三天后才出门。 刚好，成衣店的管事命人将言知乔定制的衣服送来。 午时，普通弟子都去食舍吃饭之际，言知乔拿着包袱回到小院。 修仙之人虽能辟谷，但凌霄宗的食舍提供的是灵食，修者吃下大有裨益，加上味道不错，弟子们大多数都会去满足口腹之欲。 而言知乔从穿书后开始，就发现自己没什么食欲。 学会辟谷，保证自己不会饿死后，对吃东西就更没什么兴趣。 所以到目前为止，她还从未踏足过食舍。 回到厅堂，言知乔坐在凳子上倒了杯凉茶解渴。 她若有所思的盯着虚空中的某处，眼神微微失焦，也不知道是在想事情，还是单纯在发呆。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院门外传来颜苓欢的声音。 “小师妹。” 厅堂的门未关，圆桌又摆在中间位置，从颜苓欢五人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言知乔精致的侧脸。 那张容颜实在太过得天独厚，动起来时灵动美好，安静下来又犹如一幅赏心悦目的仙女图，让人百看不厌。 言知乔蓦地回神，放下茶杯起身走到门口。 “师姐，你们进来吧。” 奚时礼推开院门，随着另外四人一起穿过压根儿没有变化的庭院，进入过分简朴的厅堂。 言知乔已经在小院住了大半个月，可这间小屋跟她住进来之前，几乎没什么区别。 最多不过是多了点人气。 除了颜苓欢喜欢装扮，在场四个男人其实都不怎么在意这些身外物。 但跟言知乔对比起来，他们的房间简直不要好太多！ 凤黎羽将厅堂里的情况一览无遗，悠哉悠哉的在凳子上坐下。 “小师妹，若生活上有困难可以提出来，虽然我们不一定帮得上。” 言知乔：“……” 那你说个鬼。 她在心里面无表情的腹诽着，那股想揍凤黎羽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自服用过血引丹的家族全部被抓后，凌霄宗和掌门的声望在修真界提高不少。 尤其是掌门，想要拜入他门下的修者更多了。 反观言知乔，前段时间引起过争议，前几天又被南纥找上门报复。 要不是她实力强大，恐怕那天她跟萧如是都得死。 至于清河城城主给的那笔巨额补偿，虽然是看在掌门的面子上，但言知乔自认为那是她应得的。 所以… 凤黎羽坑了她，她迟早会报复回去！ 见言知乔脸上露出无语，顾清衍带着几分警告看向凤黎羽。 凤黎羽见状，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奚时礼忍住幸灾乐祸，拎起茶壶给大家倒茶。 至于江辞渊，虽然他人被奚时礼拽来了，但可能是上次被言知乔捉弄的太狠，从进门开始就没看过言知乔一眼。 且他心中还带着些许防备，只要言知乔一有异动，他就立刻起身离开。 颜苓欢对于凤黎羽这种无差别欺负人的恶劣性子，多少有些无语。 再想想她自己也被坑了无数次，难免对言知乔起了些维护念头。 “小师妹别搭理他。” 她边说边瞪了凤黎羽一眼，又看向言知乔。 “今天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言知乔没有故作神秘，将之前收起的包袱拿出来，对着大家浅浅一笑。 “我说过会报答师兄师姐的救命之恩，这是谢礼。” 她打开包袱，将里面的衣服展露在大家眼前。 “我知你们不收太贵重的谢礼，便去定制了四套衣袍。” 说着，又将之前买的胭脂水粉拿出来，放到颜苓欢面前。 “二师姐，你挑衣服的眼光比我好，我怕选的裙衫你不喜欢，便挑了些时下很受女修喜欢的脂粉。” 颜苓欢一听，那双美艳动人的脸上顿时露出惊喜。 这份谢礼倒是送到她心坎上了。 既不会太贵重，让她有心理负担，又是她喜欢并需要的！ 颜苓欢一向落落大方，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从不扭扭捏捏，当即便跟言知乔道了声谢。 “谢谢小师妹！” “不客气，二师姐能喜欢就好。” 见颜苓欢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其中一个罐子试颜色，言知乔移开视线，将最上方淡绿色，绣着青竹的长袍拿起，递给顾清衍。 “大师兄。” 顾清衍见言知乔手中的衣袍只是普通衣物，又想起她的执拗性子，便没有推拒。 “多谢小师妹。” 第28章 抹白点，就没人看出你心黑了 言知乔在定制衣服时，只将他们的气质大概形容一番，剩下的便交由管事自己发挥。 没想到成品意外的很符合他们的气质。 顾清衍跟青竹很像，高风亮节，傲然挺立。 二师姐和大师兄一接受，另外三人便不好再多言。 给凤黎羽的是一套白色，绣飞鹤的长袍，很符合他温润如玉的气质。 ——虽然那只是表面。 给奚时礼的衣袍是淡蓝色，带祥云绣纹，很有一种世族大家中备受宠爱的小公子的感觉。 而给江辞渊的，是一套黑红色劲装，以及一双束袖，三根红色发带。 在言知乔的形容里，江辞渊不像妖族，反倒像一个胸怀天下的侠客。 他性格虽沉默寡言，却不失意气风发，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言知乔将衣服分别递去，最后才轮到江辞渊。 多出的发带和束袖，惹来凤黎羽的注意。 束袖可以理解，但这发带？ 再想起最近弟子间流传的，言知乔主动请客，却只请江辞渊和他带领的巡逻队伍的事。 他略带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二者之间来回游移，最后抱着衣袍故作伤心。 “小师妹真偏心啊，还给三师兄送发带。” 言知乔：“……” 江辞渊：“……” 一个无语，一个不自然。 言知乔看着戏精的凤黎羽，皮笑肉不笑的“呵”了声。 注意到颜苓欢试完颜色，还未盖起的瓶瓶罐罐中有一个是白色的，她当即拿起送到凤黎羽面前。 “我忘了，这也是送给四师兄的。” 凤黎羽微挑眉，眼底有些许不解。 “给我？” “嗯。” 言知乔一脸真挚的点头。 “四师兄，抹白点，就没人看出你心黑了。” 凤黎羽：“……” “噗嗤——” 奚时礼还从未见过谁敢当面怼凤黎羽，还如此直白的骂他心黑，率先绷不住笑出声。 他一笑，其余人也跟着受到感染。 但江辞渊和顾清衍都是内敛之人，二者没有直白表露出愉悦的情绪，只是眼底泄露出淡淡笑意。 颜苓欢其实还挺喜欢那罐的颜色，可听到言知乔的话，她一边笑一边大方的挥手。 “我就不跟你抢了。” 凤黎羽嘴角微抽，面上看似还带着笑意，但谁都看得出牵强。 “那我是不是还得跟师姐道声谢？” 颜苓欢一副特别大方的姿态。 “不客气。” 凤黎羽：“……” 他顿时被气笑了，径直将面前那罐脂粉还给颜苓欢。 “君子不夺人所好，师姐还是自己留着吧，况且你装扮的越明艳动人，我的生意越好。” 颜苓欢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戛然而止。 自画像一事暴露后，凤黎羽不仅没有收手，反而越发肆无忌惮。 以往作画还知道避讳，现在直接摆在明面上。 就前两天，颜苓欢去炼器峰找他，正好撞上他在书房画她的画像。 在看到她本人后，他不仅没有一点心虚，还试图劝说让她配合。 颜苓欢当时气的把画像撕了，顺带用碧落剑跟他打了一架。 原以为吃了教训，凤黎羽能收敛些，结果现在倒好… 颜苓欢感觉自己的拳头又硬了，妩媚动人的狐狸眼瞪着凤黎羽。 “你还想挨揍是不是？” 怒火转移，凤黎羽开心了，一脸无辜的跟颜苓欢对视。 刚想说什么，谁知言知乔往颜苓欢身边倾了倾身体，用看似小声隐秘，实则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二师姐，加我一个。” 言知乔记仇，虽然只被凤黎羽坑了一次，但这并不妨碍她想把他打一顿。 颜苓欢当即点头同意，下一秒便想拔剑。 得亏有顾清衍在，拦了一下，否则他们三个还真有可能动起手。 ———— 送过谢礼后，言知乔明显感觉到主角团对她的态度亲近了很多。 尤其是颜苓欢。 以往她对她的态度虽然比其他四人好些，但也只是普通的师姐对待师妹，客客气气的。 现在不同，闲暇之余她会主动来找言知乔，还提出帮忙装饰小院。 当然，她提前询问过言知乔的意见，知道她不喜欢繁琐，便没有像布置自己的小窝一样大搞特搞，精心装饰，而是适当的布置出一个典雅的房间。 庭院里也没有放过，左边栽种了几棵白色山茶花树，摆上一个木制的，可以躺的秋千椅。 右边则是多了石桌石凳，平时练剑累了，就可以坐下休息。 很简单的改变，却让小院焕然一新。 言知乔虽没心思折腾这些东西，但也没有拒绝颜苓欢。 事了，又去买了些脂粉作为感谢。 日子慢慢悠悠的过了好几天，无论是凌霄宗还是修真界，都一片风平浪静。 直到这日傍晚，言知乔放在乾坤袋中的流风铃响了。 当时她正在绒兽山上，身旁跟着奚时礼。 苍术长老给的见面礼，是允诺言知乔可以去绒兽山挑选一只灵兽。 这些灵兽都是苍术长老亲手养的，资质有好有坏。 平时只有入了驯兽峰的弟子才有资格上绒兽山，然后靠自己的实力去驯服灵兽，与其契约。 言知乔能去，还是苍术长老头一次破例。 只可惜她对契约灵兽没什么想法，更没有耐心去把它们当祖宗一样饲养。 今日之所以会来这一趟，也不过是不好拂苍术长老的好意。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言知乔的灵兽缘似乎格外的好。 逛一圈下来，有不少毛茸茸的灵兽主动靠近她。 奚时礼眼瞧着她拒绝一只又一只，最后两手空空的下山，不免有些疑惑。 “小师妹，你的眼光是不是太高了点？” 话听着有些刺耳，但没有任何恶意。 奚时礼单纯以为言知乔都没看上。 言知乔知道这点，自然也就不会介意。 刚想回答，就察觉到流风铃响起。 好在铃声只有她一人能听见。 她若无其事的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可能养不好它们，还是别去嚯嚯为好。” 不等奚时礼再说话，言知乔看了眼正在逐渐转暗的天空。 “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辛苦五师兄陪我走一遭。” 第29章 伤亡惨重 凌霄宗白日不会限制弟子们出入，但入夜后会开启结界，任何人不能再随意离开宗门。 如果突发急事需要下山，须得跟宗门管事报备。 要是没有报备就私自离开，被抓以后会受到惩罚。 言知乔跟奚时礼道别后，踏着暮色回到小院。 约莫一刻钟过去，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山脚。 凌霄宗的结界于言知乔而言没有任何难度，她的离去也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见四下无人，言知乔用魔气幻化出一只魔雀，让它告诉南纥半个时辰后在凌霄宗附近的琼山见面。 魔雀刚飞走，体内的妖力又在隐隐躁动。 好在程度很轻，没有造成内伤。 言知乔冷着脸抚了抚胸口，然后召唤出素寒剑，御剑前往琼山。 为了方便出行，她前几天特意请教顾清衍御剑之术，几乎没怎么费力就学会了。 今夜无月，但繁星满天，星河灿烂。 南纥应该早就在凌霄宗的地界，因为言知乔踏着星光到达约定的地点时，他已经在此等着。 手中为他引路的魔雀消失不见，南纥微抬眼看着一副仙人之姿的言知乔轻飘飘的落在面前，又立刻低下头，双手在胸口相交，恭敬的施了个魔族礼仪。 “主人。” 言知乔收好素寒剑，不欲跟他废话。 “情况如何？” 南纥抬眸，看着那张清冷又面无表情的小脸，汇报道。 “圣清宗派出十位弟子去往魔界，目前确认九人已死亡，一人重伤昏迷未醒，所以才迟迟未能传回消息。” 言知乔眉头一皱。 “怎么伤亡如此惨重？” “圣清宗并未派出顶尖弟子，这次去的只有一名元婴期，剩下的都是金丹期。” “魔界那些魔虽然实力低下，但架不住用了人海战术。” 南纥说完，停顿了一秒，才接着道。 “其实就算没有传回消息，圣清宗应该也已经知道情况不对。” 言知乔眨了下眼睛，旋即反应过来。 “你是说魂灯？” “是。” 不管哪个宗门，在弟子入宗后都会取他们的一滴血，点燃一盏魂灯。 灯亮人在，灯灭人亡。 这九人一死，圣清宗那边立刻就能发现。 “灭了九盏魂灯，他们居然什么消息都没透露出来。” 言知乔诧异又不解。 这么重要的事，难道不该说出来和大家一起商量新的计划？ “圣清宗掌门玄眀，我猜他怕消息泄露会丢第一宗门的脸面。” 南纥对目前修真界中比较出名的一些大能有一定了解。 就玄眀那道貌岸然，极为在意虚名的人，做出这种事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言知乔闻言，情绪极淡的鹿眼中飞快闪过一丝鄙夷。 “他们暗中就没再派弟子去救人，或者去调查？” 圣清宗既然担下了调查骨魔族的责任，就势必要拿出一个结果来。 就算现在捂着弟子伤亡的消息，任务也还是得继续。 “派了，这次也是十人，元婴期占了一半，三日前他们顺利进入魔界，目前已经来到骨魔族领地的边缘。” 南纥将近些日子调查到的种种消息悉数告知。 言知乔低头沉吟片刻，又抬眸看他：“你觉得以他们的实力，能探的消息吗？” “若我没有成为主人的属下，他们绝对办不到。” 并非南纥自夸，骨魔一族中，哪怕是尊主，都做不到像他这般心细如发。 假如他没成为言知乔的手下，这些弟子基本去一批死一批。 除非是出动宗门长老之类的高阶修者，否则他们休想打探到消息。 南纥这话一出，言知乔那张神情淡淡的小脸上突然露出些许玩味。 左眼角下那颗深红色泪痣微微牵动，带出一股妩媚勾人的欲。 “你这么真心实意帮我，就不怕骨魔一族被灭？” 南纥的话言知乔不会全信。 但再怎么说他也是骨魔，应该不会愿意看到这种事发生。 出乎意料的是，南纥满不在乎的笑了声。 “主人，看来你对魔族还是不够了解。” “我们向来只崇尚武力，从不论族群，只要有能力让我们臣服者，我们便可尊其为主。” 这番话，让言知乔对魔族的残忍有了一个初步认知。 不过她不在意，微挑了挑眉，结束这个题外话。 “那你接下来先按兵不动，等他们传消息回来。” 她倒是很好奇，修真界的这群人到底要怎么对付长年缩居魔界的骨魔一族。 要知道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会变成人魔大战。 “恐怕不行。” 迎上言知乔瞬间冷下去的眼神，南纥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 “还有件事正打算向你禀告，尊主命我和妄邺在两日后带人去霜雪城，将那些被关押的修者抢回魔界。” 服用血引丹的修者虽多，但为了防止有人逃跑，也避免骨魔一族再对他们动手，五大宗门一致决定要将他们集中关押。 而关押的地点，由圣清宗掌门出面定夺，选在北境距离圣清宗最近的霜雪城。 这事只有五个掌门，和运送他们的人知晓，连顾清衍等人都不知道。 南纥费了很大功夫，才查到具体关押位置。 他目前虽已尊言知乔为主，但表面上还是骨魔族的左护法。 言知乔让他继续保持现状当卧底，那尊主下的命令他自然要去办。 得知那些人是用来炼制噬灵丹后，言知乔便猜测骨魔一族可能不会就此收手。 毕竟他们耗费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和心血。 但没想到风头都还没过去，他们居然又要动手。 “有几成把握成功？” “看管的人实力不差，其中还有修为比我高的，成功的可能性不到三成。” 这次任务的风险，南纥心中早已有数。 虽然成功的几率低，可他一点都没有恐惧和胆怯。 魔族嗜杀，且热衷挑战。 在酣畅淋漓的战斗中体验到濒死的感觉，于他们而言也是一种灭顶的快感。 ——之前被言知乔全方位碾压，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的情况除外。 言知乔语气嘲弄：“看来噬灵丹对你口中那位尊主真的很重要，不然也不至于让你们去送死。” 第30章 好歹现在也是她的手下 言知乔生性凉薄，既不在意南纥的死活，也不在意圣清宗弟子和那群服用过血引丹的修者的安危。 要是南纥真死了，她大可以重新挑一个人当手下。 她漫不经心的召唤出素寒剑，宛如蝴蝶般轻盈的跃上去。 素白的裙摆飞扬，又缓缓落下。 眼见她嘲讽完就要离开，南纥下意识往前一步。 “主人…” 稍显急切的语气中，隐隐藏着一丝连本人都没发现的不舍。 言知乔微侧脸，重新变回那副在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又高不可攀的圣洁模样。 “还有事？” 她的冷漠宛如一把利剑，刺的南纥背脊一僵，仿佛魔怔的大脑也倏地清醒过来。 “没了。” 言知乔很快御剑离去。 她的身影消失后，南纥还站在原地。 他低头，明灭不定的目光不自觉落到腰间佩戴的流风铃上。 好歹现在也是她的手下，她居然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死活。 这个略显滑稽，又有些离谱的想法刚浮起，便随同心里那点淡淡的失落被一起挥散。 ———— 言知乔现下只在意攻略任务和找神器。 系统之前跟她说了，五神器跟五位主角息息相关。 现在神器还没有消息，那她的注意力就只在攻略任务上。 别的事，不管是修真界被魔族闹得天翻地覆，还是修真界主动跟魔族开战，都与她毫无关系。 回到凌霄宗后，言知乔丝毫没想过要把从南纥那儿得知的消息透露给顾清衍他们。 两日很快过去。 随着南纥和妄邺带着一群魔大肆闯入霜雪城的消息泄露出来，直接让上一阵风波都还没彻底平息的修真界再次掀起滔天巨浪。 圣清宗本就因弟子在魔界伤亡惨重存着一股怒气，现在再看到魔族如此大胆，自然更加怒不可遏。 看守的护卫们修为不低，而霜雪城又是距离圣清宗最近的城池，援助很快就到了。 这一场战斗，堪称死战。 言知乔从颜苓欢那儿得到消息时，原以为魔族会全军覆没。 没成想不到半个时辰，又有新消息传来。 魔族虽然伤亡惨重，但服用过血引丹的修者被他们抓走大半。 这对圣清宗而言，简直就是打脸。 言知乔听完，对南纥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像他这样有勇有谋的手下，真要这么死了还挺可惜。 找了个借口跟颜苓欢告别后，言知乔回了小院。 感应到那股魔气的位置还在飞速移动，确认了南纥还没有死，她便没再有别的动作。 言知乔并不打算去救他。 距离太远，她去了也不一定来得及。 且她一动用魔气，妖力就会暴动，用的越多，妖力暴动的越厉害。 言知乔可没兴趣自讨苦吃。 她从乾坤袋中拿出流风铃，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卧房里响起，又很快归于平静。 同一时间，好不容易摆脱圣清宗弟子，正带着手下赶回魔界的南纥察觉到腰间的流风铃响了。 他的动作有一瞬间停滞，又立刻恢复正常。 这是要见他？还是在确认他死没死？ 不管是哪一个，南纥抽空给了回应。 紧随其后的妄邺敏锐的察觉到铃声，偏头疑惑的打量他一番。 “你什么时候喜欢戴这种玩意儿了？之前怎么没听见响？” 在言知乔面前恭敬有加的南纥，在妄邺面前又恢复成了不太正经的翩翩公子模样。 妄邺虽然脑子没他好，但能坐上右护法的位置，还是不容小觑。 为了避免他起疑心，南纥简单解释了一句。 “最近新得的，摇的时候才会响。” 妄邺仔细回忆一番，确定之前整个过程中铃声都没响起过，这才放下警惕心。 旋即他又嗤了声，嫌弃道：“娘儿们唧唧的。” 他俩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妄邺有心思关注这些小事，南纥可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跟他吵架上。 他懒得再搭理妄邺，心中暗暗寻思着等把人交给尊主后，应该得找个机会去见一见言知乔。 第二天，天还未亮。 议事殿前的广场上，该是众弟子一起练剑的时间，大家却成群围在一起，议论有关圣清宗的最新消息。 言知乔拿着素寒剑站在颜苓欢身边，不动声色的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 圣清宗之前派去魔族打探消息的弟子们已经遇害的消息曝光了。 而曝光的方式，十分血腥残忍。 魔族在城中抢人受阻时，有魔向圣清宗的人丢出了那些弟子的尸体。 此举看似想阻拦，实则是严重挑衅。 言知乔听完，不用猜也知道是南纥干的好事。 她又抬眸看向不远处殿门紧闭的议事殿。 从昨晚起，顾清衍和几位长老就没从里面出来过。 具体在商议什么，言知乔无从得知，不过能猜到一二。 无非就是下一步该怎么把被抓走的修者救回来，又该怎么收拾骨魔一族。 圣清宗为了第一大宗的面子，主动承担起探查消息，和关押修者的责任。 可惜因此吃了两个大亏。 即使新派去魔界的弟子能传回些可靠消息，下一步该如何深入魔界，对付骨魔一族又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想到南纥说圣清宗掌门一向道貌岸然，言知乔不免猜测，说不定他们会选择丢开这个烫手山芋。 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连续两次被打脸，他们总该心生顾虑。 果不其然，等半日后议事殿门重新打开时，顾清衍面色十分凝重的走出来。 颜苓欢关心圣清宗的事，下学后到了休息时间，她没有回药峰，反而拉着言知乔在议事殿外面耐心等着。 一看到顾清衍，她立刻冲过去。 “大师兄，情况如何？” 作为亲传弟子，他们能得知的消息比普通弟子多，甚至能参与宗门大事。 顾清衍对上颜苓欢充满关心的目光，神情有所缓和。 “回去说。” 一刻钟不到，六位亲传弟子齐聚顾清衍的小院。 顾清衍将昨晚到今天得知的消息简单说了一遍，末了，神色莫辨的道。 “玄眀掌门见我们宗门不是师尊出面，便试图施压让我们接下对付骨魔一族的任务。” 言知乔眉梢一挑。 还真被她猜中了。 第31章 反正腿长在她身上 面前几位的反应，无疑让言知乔感到诧异。 他们并没有因为被算计而感到愤怒。 相反，奚时礼稚嫩的脸上挂起傲然，颇有一种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感觉。 “那就接下吧，反正我早就嫌弃他们太废物。” 此话一出，颜苓欢十分不留情面的给了他脑袋一巴掌。 “他们去的是魔界，你以为是去玩吗？” 瞬间抱头，眼泪汪汪的奚时礼：“……” 他严重怀疑自己会变的不聪明，都是因为被二师姐打的！ 颜苓欢没去过魔界，但能大概想到这一路上会遇到怎样的困难。 那些弟子虽没能完成任务，却为此付出了生命。 无论如何，都值得尊重。 训斥完奚时礼，颜苓欢转头认真看着顾清衍。 她不赞同奚时礼鄙视他人，但同意将任务接过来。 “大师兄，血引丹之事并非只是圣清宗的责任，我们理应出一份力。” 凤黎羽和江辞渊没有开口，可从他们的神情来看，显然赞同颜苓欢的话。 再看顾清衍，他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青黛长老说魔界太过危险，最好等师尊回来再做决定。” 若凌霄宗接下任务，那前往魔界的名单里一定会有五位亲传弟子。 他们五位算得上弟子中的中流砥柱，如果任务顺利便罢，如果不顺利造成伤亡，对凌霄宗而言可是惨痛的损失。 ——至于言知乔，她才刚筑基，大家都默认她得留在宗门。 青黛长老并不阻止弟子们下山除魔历练，但这次去的是危险重重的魔族，兹事体大，需要再好好商量。 凤黎羽询问道：“掌门什么时候回来？” “我昨晚跟师尊传过音，他说今日启程，大概戌时能归来。” 掌门和广白真人已经走了十多日，顾清衍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每日固定传音，也只汇报宗门情况，从不多问。 “那等掌门回来，我们一起去拜见吧。” 落座时言知乔和颜苓欢刚好在奚时礼两侧。 他说完，忽然侧身拍了拍言知乔的头。 “小师妹就不用去了。” 陌生人和充满虚情假意的触碰，会让言知乔本能反感。 但像奚时礼这样单纯的，并不刻意的亲昵举止，她没有任何感觉。 她只故作不悦的蹙眉：“不要，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这话乍一听，只是单纯拜见掌门师尊，实际上指的却是去魔界的人选。 不止奚时礼，另外四位的态度都一样。 他们都不想才刚筑基的言知乔跟着去。 凤黎羽那张温润如玉的俊脸上露出淡淡轻笑。 “小师妹莫要任性。” 他的语气听起来，颇有一种长辈看似为小辈好，实则完全瞧不起小辈实力的别扭感。 一旦小辈反驳，就会显得在无理取闹，不识好歹。 言知乔莫名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其实她很清楚他们不让她跟着的原因。 无非是因为她目前刚筑基，实力太弱了。 至于妖力，虽然连师尊都没办法说出她的具体修为，可妖力暴动后会造成严重内伤。 大家都十分清楚这点，也纷纷下意识认定她轻易不能动用。 妖力不能使用，灵力又刚筑基，这样的她要是去魔界，跟送死无疑。 可在言知乔看来，如果她不跟着，这五人才真有可能去送死。 想到攻略任务，言知乔没再跟凤黎羽浪费口舌。 反正腿长在她身上。 ———— 掌门跟广白长老归来的时间比说好的要迟一点。 顾清衍等人得知消息，第一时间便前往议事殿。 言知乔打着师尊平安归来，弟子理应拜见的名义，强行要跟着一起去。 这理由还算正当，他们无法阻拦。 议事殿中。 由于最近发生的所有事顾清衍已经通过传音告知掌门，所以在众人拜见后，身为大师兄的他主动表明态度。 “师尊，弟子和师弟师妹们愿意接下去魔界的任务。” 掌门的神情跟往常一样，无波无澜的。 可听完顾清衍的话，他难得没像往昔遇到任务那般，直接同意他们的请求。 “此事还需慎重考虑，待为师与几位长老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顾清衍对师尊说的话算得上言听计从，也就没再强求。 “是。” 掌门深沉的目光从五位出色的弟子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一脸乖巧的小徒儿身上。 比起他离开前，言知乔的境界已经稳固下来。 不错。 他内心升起点点赞赏，面上不动声色。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离开议事殿，大家没再多说什么，各自回了自己的小院。 颜苓欢回到卧房，懒洋洋的往柔软的床榻上一倒。 原本只想躺一小会儿再起来打坐修炼，没曾想一阵困意袭来，她连一点抵抗都没有，就闭上双眼失去意识。 梦里，颜苓欢站在一个陌生，但极为庄严的大殿前。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让她不自觉的拎起裙摆，提步踏上台阶，往殿中走去。 殿内空无一人，只放置了许多珍贵的法宝。 颜苓欢好似什么都看不到，径直走到一个约莫有巴掌大小，图案古朴又繁琐的丹炉前。 她有些好奇的伸手，柔软的指腹刚碰上坚硬的花纹，一道淡绿色的光径直射入她的眉心。 梦境到此结束，颜苓欢蓦地睁开眼，柔软的身躯跟着从床上坐起来。 还没等她回想梦里的画面，就感受到右手手腕处传来一阵灼热。 她连忙低头去看，发现白嫩的肌肤上多了一个淡绿色的图腾。 还没等颜苓欢错愕震惊，便又不受控制似的缓缓闭上眼。 这一次她没再睡着，反而对北境的一个方位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知。 那里，有东西在召唤她。 等再睁眼，颜苓欢什么都顾不上，直觉此事很重要，连忙穿好鞋子去找师尊青黛长老。 青黛长老正在打坐修炼，颜苓欢将此事一说，只见她瞬间面色大变。 颜苓欢鲜少看到师尊如此失态，有些不明所以：“师尊？” 青黛长老没有解答她的疑惑，颇有些急切的从蒲团上起身。 “随为师去见掌门。” 第32章 三清鼎 相传五神器现世的方式有两种。 第一种，在灾难来临前的某个时间点同时出现。 第二种，需要由它们选定的人去寻找它们。 而被选定的五人，将来会成为救世之主。 之前广白长老占卜到五神器即将现世，掌门带着他连夜出发去了无妄海。 虽然经过二人一番仔细检查，无妄海并没有任何异样，封印也没有松动。 但他们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在回来的路上一直猜测五神器会以怎样的方式现世。 没成想，颜苓欢成为了第一位被神器选中的人。 听完青黛长老的转述，掌门连同几位长老的神色都变得十分凝重。 灾祸一旦真的降临，天下苍生都会为之付出惨痛代价。 他们心中很难不感到焦灼。 再来就是忧虑颜苓欢的未来，救世之主这条路可不是轻松走的。 她还那么小，如此重担不该压在她身上。 还有另外四个神器可能会选中的人选。 按照修真界中目前的情况，再有颜苓欢的资质作为参照。 掌门和几位长老心中纷纷一沉，升起不太好的预感。 当着颜苓欢的面，他们并没有说出五神器的事，而是以天色不早为由，先让颜苓欢回去休息。 等她一走，苍术长老最先沉不住气。 “师兄，剩下四位人选，该不会…” 他的欲言又止，引得各位长老面露不忍。 掌门心中的想法其实跟他们差不多，但面上他却微摇头。 “事情未有定论前，莫要妄自揣测，弄得人心浮动。” 广白长老看了掌门一眼，心中叹口气，还是附和道。 “况且就算是，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天大的机缘。” 自修真界有记录以来，历史上曾出现过被神器选定的救世之主。 他们一路虽然走的艰辛，但结局却是好的，通通都飞升成仙了。 而现如今修真界灵气枯竭，所有修者飞升无望。 若颜苓欢和另外四位救世之主能完成任务，说不定有机会顺利飞升上界。 如此一想，大家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些。 掌门摩挲着指腹，垂眸沉默片刻，复又抬头看向青黛长老。 “欢欢感应到的方位在北境？” 青黛长老点头。 广白长老思索着开口：“北境距离魔界很近，神器会不会在魔界？” 许久没有吭声的半夏长老受到提醒，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血引丹一事，是否跟神器有关？” 时间上太过巧合，真的很难不让人将二者联系起来。 她这么一说，掌门的眸色顿时变得又冷又沉。 这很有可能就是灾祸的开始。 “看来去魔界的任务，凌霄宗想不接都不行了。” 掌门有了决断，便不再拖泥带水。 “神器的事还请诸位师弟师妹保密，莫要传出去。” 救世之主这个光环，既能带来莫大利益，也会带来相应的危机。 而危机，可能来自敌人，也有可能来自… 同族。 道理四位长老都懂，自然不会透露。 “是。” “还有，接下来你们要做好准备，多观察各界情况，若有灾祸现世一定要第一时间汇报，尽量减少伤亡。” “谨遵掌门之命。” ———— 翌日。 又是晴朗美好的一天，任谁身处其中，都无法想象修真界即将迎来大难。 午时，刚下学的颜苓欢等人被叫到了议事殿。 殿中除了掌门，四位长老也在。 看到五位英姿飒爽的弟子，他们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顾清衍恭敬的施完礼，主动询问道：“师尊叫弟子们前来，可是去魔界一事有了决断？” 掌门抬手阻止：“等乔乔到了再议不迟。” 在这之前，掌门有犹豫过是否要让小徒弟参与进来。 毕竟她才刚筑基，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好好修炼。 但考虑到她也是亲传弟子，又是天生灵体，未来不可限量，还是决定不瞒着她。 顾清衍当了掌门一百多年的徒弟，即使还无法洞悉师尊的所有想法，却也能从他的神情和语气分辨一二。 闻言，他再度抱拳，一脸严肃的开口：“师尊，小师妹不宜参与进此事。” 掌门并不需要顾清衍细说原因，沉声道：“你的顾虑为师知晓，为师也没打算让她参与进来，只是她身为亲传弟子，有知情权。” 有掌门这话，顾清衍稍微放下心。 在他看来，言知乔可能不听师兄师姐的话，但师尊的话，她肯定要遵守。 言知乔刚入宗，理论知识要从基础学起，所以没跟顾清衍他们在同一个课堂。 接到师尊传音，她没有多耽搁，很快来到议事殿。 “拜见师尊，各位长老。” 施完礼，言知乔才偏头看向顾清衍他们。 人已到齐，掌门不再浪费时间，给了广白长老一个眼神示意。 广白长老立即将有关五神器的事缓缓道来。 五位弟子无疑是震惊的，尤其是颜苓欢。 她连忙低头，拉起袖口看着手腕上淡绿色的图腾。 她居然…被神器选中了。 言知乔早已知晓此事，心中并无任何波澜。 但为了不让人察觉到不对劲，她面上还是露出诧异。 本以为还要再等等，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五神器的下落。 再听到广白长老说神器可能在魔界，甚至有可能跟骨魔一族有关，言知乔清亮的眸色沉了一瞬。 莫名的，她想起南纥说的噬灵丹。 前几天她有空闲，特意去了一趟藏书阁，在众多藏书中找到了一本有关噬灵丹的资料。 噬灵丹的丹方在千年前就已经失传，且历来炼制成功的人寥寥无几。 若神器在骨魔族尊主手里… 言知乔心下思索着，耳边很快又传来广白长老的声音。 “五神器分别为萤火镜，箜篌冰泉，三清鼎，魂灵珠，青锋剑。” 三清鼎？ 再听到颜苓欢说她梦到的就是一尊鼎，言知乔眉心微动。 看来这一趟魔界之行，她想不去都不行了。 广白长老说完，掌门神情严肃的接过话音。 “此次魔界之行事关重大，除了要探查骨魔一族，还得找回神器。” “清衍，辞渊，黎羽和时礼，本尊命你们四人随欢欢一同前往。” 五个人带着一身浩然正气，义无反顾的领命：“是，弟子遵命！” 第33章 出发 言知乔看看一脸正色的师兄师姐，又看看神情严肃冷漠的师尊。 即使心中已经知道他们的决断，面上还是做出一副不乐意被丢下的模样。 “师尊…” 言知乔才出声，就见掌门用灵力托着一堆书籍送到她面前。 “乔乔，这是为师给你布置的功课，什么时候学完，什么时候才能下山。” 言知乔：“？？？” 看着那堆叠起来，已经有她一半高的书籍，言知乔破天荒傻了眼。 这是打算让她小半年都不能离开宗门了？ “噗嗤…” 大抵是觉得言知乔震惊的样子傻乎乎的，奚时礼没忍住笑出了声。 议事殿中原本有些压抑沉重的氛围，瞬间变得轻松不少。 凤黎羽一改前一刻的严肃，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目光从书籍扫过，然后落到言知乔脸上。 “小师妹，莫要辜负师尊的期望啊。” 话语里几乎快要溢出来的浓烈笑意，惹得言知乔狠狠瞪他一眼。 颜苓欢就站在言知乔身边，见状，连忙把人拉过去一点，怜爱的摸摸头。 “小师妹乖，以你的聪明程度，这些课业不难的。” 言知乔幽怨的瞅着颜苓欢，忽然在她肩膀上埋头，闷闷不乐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师尊，少看一点行不行啊？” 无人看到的地方，言知乔那双清澈的鹿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她觉得自己在京墨真人面前装的挺乖巧的，为什么现在他要用课业的名义阻拦她？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 一是言知乔刚才的表现，很明显就是想跟着去。 二是掌门怕言知乔又像当初发现方家人身上有魔气时那样冲动，然后贸然行事。 可惜掌门没打算解释，听到她有些委屈的讨价还价，眸中的冰冷稍微融化了些。 但说出口的话，依旧冷酷无情。 “不行。” 来议事殿的路上，言知乔本来盘算着展现自己的妖力。 她好歹是化神后期，比顾清衍他们还强，应该能说动师尊让她一起去。 结果… 眼瞧着他们一个个态度坚定，言知乔面无表情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让她跟着拉倒，她偷偷去！ 一身反骨作祟，言知乔的心情也不痛快。 她离开颜苓欢身边，微鼓着脸颊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把书收进乾坤袋里，又用鼻音傲娇的“哼”了声，然后连告退礼都不行，径直转身气冲冲的出了议事殿。 众人：“……” 所谓颜值即正义，明明言知乔的举止很无礼，可落在大家眼里，怎么看怎么感觉很可爱。 掌门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谁都看得出来他没有因此生气。 另外几位长老则笑的和蔼。 “这丫头，脾气倒是大的很。” “大点好啊，以后出门在外才不会吃亏。” ———— 出发的时间定在翌日辰时。 五神器的事只有掌门，四位长老，以及六位亲传弟子知道，所以前来送行的没有别人。 言知乔乖乖跟在掌门身后，等掌门和长老叮嘱完毕，才上前一步，将昨天下午准备的五个护身符递过去。 “师兄师姐，万事小心，一路平安。” 颜苓欢笑着拿起一枚：“多谢小师妹，你在宗里乖乖的，回来我给你带礼物。” 她语气轻松，仿佛这次出行是去游玩一般，没有半点危险。 另外四位也没拂言知乔的好意，挨个道谢并从她掌心拿起一枚护身符放到怀里。 “好了，时辰不早了，出发吧。” 掌门下令，五人不再耽搁，纷纷施礼走上飞舟。 等到飞舟在天际化为一个小黑点，彻底消失不见，言知乔才随着掌门和长老转身回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言知乔表现的十分安分。 该上课上课，该练剑练剑。 转眼来到傍晚时分。 夕阳已经落下，天色却还没有暗下来。 小院里，言知乔双眸微阖，懒洋洋的靠坐在秋千椅上。 四周安静的有些死寂，她却没有一点不适。 忽然，一阵清脆的铃声从腰间的乾坤袋中响起。 言知乔缓缓睁开澄澈的鹿眼，嘴角微微上扬。 一刻钟后，山下。 “主人。” 南纥在胸前交叉双手，恭敬的对言知乔行礼。 言知乔冷淡的“嗯”了声，没有多废话。 “你说的不用去北境，也能快速回到魔界的方法是什么？” 南纥没有隐瞒。 “两年前，我在五境中分别弄了五个传送阵。” 言知乔闻言，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难怪他和妄邺灭了门后能消失的那么快。 “中境的传送阵在哪？” “清河城。” 言知乔不再耽搁，召唤出素寒剑。 “走吧。” 见言知乔没有要带他的打算，南纥只能老实飞在她身旁。 等到终于落地时，夜已深。 清河城原本没有宵禁，入夜之后行人能随意进出城。 可方家灭门惨案出现后，城主规定戌时左右便要关闭城门，打开结界，护卫队更是要交替巡逻。 于言知乔和南纥而言，这些根本阻拦不了他们。 偷偷潜入城内后，二人避开巡逻的护卫，一路左拐右拐，最后来到一个简陋的小院。 院中没有什么特别，只栽种着一棵需要两个人一起张开双手才能抱住的大树。 南纥竖起结界，随着掌心魔气涌动，大树前面慢慢显现出一个暗黑色的传送门。 “主人，可以进了。” 言知乔双手抱胸，没有动。 “会传送到魔界哪个位置？” “魂幽城，骨魔族盘踞亡月山，魂幽城是距离其第二近的城池。” 圣清宗弟子费尽心血都不一定能打听到的消息，南纥就这么轻易告诉了言知乔。 言知乔眼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提步走入传送门。 一阵仿佛天旋地转般的强烈眩晕过去后，言知乔发现自己和南纥又站在一个小院中。 这间小院跟之前那间的布局一模一样，连树都是。 要不是空气中蔓延着浓郁的魔气，连带着体内的魔气都受到影响，言知乔差点以为传送失败了。 她抬头，夜空中已经没有星星。 不仅如此，还清楚看到有一层黑雾正密不透风的笼罩着天际。 第34章 魔影珠 “主人，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南纥的声音响起，适时拉回言知乔的思绪。 有关神器的事，她暂未告诉南纥。 来这一趟，也只说有事要办。 想到当初圣清宗弟子一进入魔界就暴露身份，言知乔很谨慎的说道。 “你将魔界里的规矩和禁忌告诉我，再去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南纥顿了顿：“那主人在此稍等片刻，我去为你准备一身行头。” 话音刚落，他又补充道：“你现在的穿着不论谁看了，都能一眼辨别出身份。” 言知乔低头看了身上穿的嫩黄色裙衫一眼，又看向南纥身上的暗红色长袍。 “嗯。” 南纥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他双手奉上两套极具异域风情的魔族服饰，以供言知乔挑选。 一套是墨绿色，一套是墨蓝色。 无一例外，都十分暴露。 抹胸款式的胸衣上下都坠着配饰，长度刚刚好包裹住重点部位。 挂着金色腰链的纱制半裙看似有三层，可曳地行走间，仍旧能隐约看到双腿。 唯一一点比较保守的，是同色系的头纱并不透明，可以用来遮住面容。 修真界中的女修虽然谈不上保守，但除了合欢宗，几乎很少会有人穿这种过度暴露的衣服。 南纥本以为言知乔会觉得羞耻，谁知她淡定的将两套都收下了。 再怎么说言知乔也是一位现代人，这样的衣服于她而言问题不大。 收下两套，倒不是她喜欢，而是不知道要在魔界待多久，可以方便换。 ——比起使用清洁术，言知乔更倾向于换衣服。 她将墨蓝色那套收好，抱着墨绿色那套进入屋内，迅速换上。 再出门，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嫩黄色裙衫衬得言知乔圣洁娇俏，墨绿色的魔族服饰则让她看起来过分性感热火。 她虽然瘦，但该有料的地方并不差。 且墨绿色与她一身冷白的雪肌形成鲜明对比，轻易对人的视觉造成强烈冲击。 再看那张精致的容颜，圣洁似乎被勾魂夺魄的欲彻底吞噬。 即使此刻她的神情冷淡，也依旧能在眼波流转间轻易勾起旁人内心深处的欲望。 若她是斗魔场上的战利品，绝对会引得万魔不惜性命去疯抢！ 南纥近乎失神的看着言知乔。 骨魔没有心脏，没有血液，情绪产生波动时，只会让体内的魔气翻涌。 此刻他体内的魔气就动荡的厉害，仿佛掀起了滔天巨浪，一波还未平，一波又乍起，无穷无尽似的。 南纥的目光太过直白，且具有强烈的侵略性，言知乔极度厌恶这种冒犯的目光，走到他面前，毫不留情的反手给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将南纥打的头偏向一边。 疼意终于唤回了他的理智。 下一刻，自成为左护法，便没再被人打过脸的南纥丝毫不见被掌掴的愤怒，蓦地单膝跪下，挺直背脊微微低头。 “主人恕罪。” 与臣服求饶的姿态不同，他脑海里有一个胆大妄为的念头。 言知乔打人的手，好软。 得亏言知乔没有读心术，留在南纥百会穴中的魔气也不能探知他的想法，不然南纥肯定当场被她拆了。 言知乔目光冰冷的看着南纥的头顶，向来轻柔的嗓音仿佛淬了万年不化的寒冰。 “管好你的眼睛，再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我，我杀了你。” 语气里透出的浓烈杀意，证明她的话并非作假。 一阵危险至极的凉意爬上南纥的脊背，让他本能的绷紧身躯。 “是。” 可刚才那个念头还是盘旋在脑海中，怎么都挥之不去。 甚至于在言知乔戴好头纱，遮住仙人之姿离开小院时，他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风情万种的身姿，又产生了一个离谱的念头。 如果言知乔亲自动手拆了他，也不是不行。 魔界与修真界大同小异，地盘都以城池划分。 千年前魔尊尚在时，众魔只尊湛嬴为王。 湛嬴被封印后，魔界群龙无首，很快便出现许多野心勃勃，实力强大的魔争抢魔尊之位。 只可惜不管他们怎么斗，始终没魔顺利统治魔界。 久而久之，索性划分地盘，各自称王。 但魔尊之名，谁都不敢使用，只让手下称一声尊主。 魔界中其实没有什么既定的规矩，只要实力强硬，哪怕以修者身份光明正大进入魔界，群魔也不敢轻易与之动手。 若想隐藏身份，方法也简单，化为魔形，或穿魔族服饰，身上有魔气就行。 小院外面是一条有些长的巷道。 言知乔一边走，一边听着南纥的介绍。 快要走到巷道尽头时，她脚步一顿。 “普通修者要怎样有魔气？” 南纥尽职的回答：“人族修士炼制出了一种珠子，取名魔影珠，可以储存魔气。” “修士佩戴此珠，身上便会被魔气包裹，普通魔族无法分辨，只有像我这样的魔将才能看出。” 魔将，也就意味着化神期以上。 言知乔偏头，冷淡的目光落在南纥身上。 “你那儿可有？” 魔影珠很难炼制，因此数量稀少，鲜少在市面流通。 不过南纥此前为了研究，特意抢了一枚回来。 听到言知乔问，他立刻将魔影珠拿出来。 珠子极小，约拇指宽，黑色的。 言知乔拿起打量一番。 “如果你的魔气注入进去，被普通魔族感受到，是否会让他们畏惧？” 南纥摇头。 “不管注入谁的都一样，只会让佩戴者看起来像个普通魔族。” 这话正合言知乔意。 “魔影珠借我一用。” 顾清衍等人进入魔界，估计身上都佩戴了魔影珠。 言知乔要去见他们，势必也得拿出一枚，否则一身魔气不好解释。 “不用，送给主人。” 一个小珠子而已，南纥还不至于送不起。 言知乔闻言，白嫩的掌心凝出一股精纯魔气，送入南纥眉心。 “炼化它，你的实力能更进一步。” 南纥眸光一亮，对实力的渴望盖过兴奋。 “多谢主人！” 言知乔没再说话，压下胸口处因妖力翻涌产生的刺痛，以及体内魔气的蠢蠢欲动，又往魔影珠中注入了点魔气。 第35章 魔石 魂幽城出乎意料的很热闹繁华。 若非街上来往的都是魔族，简直跟修真界的城池没什么区别。 这里虽不是骨魔一族的领地，但南纥在此培养了些收集情报的势力。 其中刚好有一家客栈。 言知乔随着他在人群中穿梭片刻，最后停在了一家名为“满月霜”的客栈门口。 店内的小二认得南纥，一看到他便迎了上来，但开口询问时，又充满热情和生疏。 “客人，请问要吃饭还是住店？” 南纥不知何时又拿出了折扇，轻摇慢晃间，颇有一种风流意气。 “开两间上房。” 小二闻言，瞥了用头纱遮脸的言知乔一眼，旋即领着二人进入客栈，往二楼走去。 两个客房挨着，南纥示意小二退下后，让言知乔先选。 言知乔不挑，随意进了左边那间。 客房中有夜明珠，整个房间十分明亮。 门口正对着两扇窗户，言知乔走过去推开窗，映入眼帘的是客栈后院。 两个露出本体魔形的魔在院中忙碌着。 南纥没有去另一间客房，候在原地，深幽的目光落在那道纤细的背影上。 “主人，需要吃的吗？” 言知乔收回视线，将窗户关上，后转身看向南纥。 “魔界的食物，修士吃了不会出问题？” “会，有魔气入体的可能。” 不同于人族食物，魔族可以随意享用，魔界的吃食于修者而言，等同于穿肠毒药。 少食一点可能影响不大，但食用多了，很有可能受到魔气侵袭。 好在言知乔口腹之欲不重，也学会了辟谷。 “不用了。” 言知乔走到桌子旁边，见上面放有茶壶。 “水呢？” “水无碍。” “那让小二送壶茶来。” “是。” 南纥走到门口，晃了晃门后悬挂的黑色铃铛。 铃铛应该是魔界中的传音牌，铃声刚落，便传来小二的声音。 “客人需要什么？” “送壶好茶。” “稍等。” 言知乔在凳子上落座，单手支着额头，冷淡的视线落在南纥身上。 墨绿色的头纱还未摘下，精致绝美的容颜被遮挡住，只露出一双眼型弧度十分完美的鹿眼。 不同于往日伪装出的干净澄澈，此刻鹿眼中满是深沉，散发出一股令人想去探究的神秘感。 南纥放下铃铛，转过身正巧撞上言知乔的目光。 他顿了一秒，神色自若的走过去。 “主人？” 言知乔却微垂下眼，不再看他。 “魔族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居然还会做生意。” 来这之前，言知乔以为魔族只会凭天性去掠夺，斗争。 没想到，这里简直就是翻版的人间。 南纥晃了晃扇子，解释道：“据说千年之前，魔界犹如蛮荒之地，魔族只能靠掠夺生存下去。” “直到魔尊上位后才制定规则秩序，并建立这些城池。” 他的语气里既有钦佩，也有恭敬。 言知乔眉梢微扬，却没再探究魔尊的事迹。 小二很快把茶送上来。 他没有进门，站在门口看到来端茶的居然是主子，而那个看不到脸的神秘女子不动如山的坐在凳子上，面上的诧异几乎掩盖不住。 刚想细瞧，就感受到南纥变得分外阴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赤裸裸的危险扑面而来，小二本能竖起防备的同时，也露出了凶狠的一面。 魔族到底还是与人族不同。 相同的情况，人族只会和善解决。 而魔族，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护住自身安危，然后想除掉让自己感到威胁的对象。 不过小二很快便意识到这是主子的不满和警告，迅速收起凶狠的一面，恭敬的低下头。 “滚。” 这种情况在魔族司空见惯，南纥没有跟他计较，接过托盘将客房门一关。 他回到言知乔身边，放下折扇为她斟了杯茶。 茶水还冒着热气。 言知乔随手取下头纱，端起茶杯放在柔软的唇边吹了吹，啜饮一口。 她不懂品茶，就是单纯喜欢微微苦涩的口感。 可刚入口的茶水，居然是甜的。 清甜，不腻。 言知乔并未不喜，又喝了一口，才放下茶杯。 “魔族流通的货币是什么？” “魔石。” 南纥回答道，同时将一个只有魔族才能使用的储物袋放到言知乔面前。 “这里有一万上品魔石，还请主人收下。” 言知乔轻松将储物袋打开，从中拿出一颗。 魔石是黑色的，且包含着浓郁的魔气。 想来，上品魔石跟上品灵石一样珍贵。 “你倒是舍得。” 言知乔漫不经心调侃一句，又把魔石放回到储物袋中，递回给南纥。 “给我一点中下品的就行。” 她虽贪财，但并不久居魔界，魔石于她而言作用不大。 且如果她独自一人还好，但要是跟顾清衍他们汇合，在他们眼皮下拿出上品魔石，到时候恐怕不止凤黎羽会对她心生戒备。 南纥闻言，并没有把储物袋收回去，而是又拿出一个。 “这里面是中下品，分别有两万，主人一起收下吧。” 如此豪气大方的姿态，让言知乔不由得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毫不客气的收下。 “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是。” 南纥离去后，言知乔又在凳子上静坐良久，才回到床榻上。 她习惯性的想打坐修炼，可魔界的灵气实在稀薄。 且比起吸纳灵气，周遭的魔气倒是疯狂想涌入她体内。 但许是因为天生灵体的缘故，只要言知乔不愿，那些魔气就能轻易被拒之体外。 修炼不成，言知乔索性躺在床上准备酝酿睡意。 然而房间里太亮了，她只好起身将灯罩盖在夜明珠上。 前一刻还明亮如白昼的房间瞬间变黑，伸手不见五指。 言知乔并不受影响，提步回到床榻边躺下。 客房的隔音效果格外好，半点听不到外界的喧嚣。 也不知过了多久，言知乔睡了过去。 一向很难做梦的她，破天荒入了一个梦境中。 一个看不清容貌，却让人感觉气宇轩昂的男人，和一个同样看不清脸，但气质绝佳的女人面对面站着。 也不知二人说了什么，男人忽然俯身摸了摸女人平坦的小腹。 很简单的举动，却能感受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浓浓的喜悦之意。 第36章 小疯子! 魔界有昼夜之分。 但不同于修真界的气候变幻万千，这里的白日，天空始终只是阴沉沉的灰色，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落下一场暴雨，让人感觉十分压抑。 言知乔清醒时，梦中的一切如潮水般退去。 有关梦境的记忆也从深到浅，最后只剩下零星的片段。 她没有在意，摇铃让小二送水上来洗漱。 因为不喜欢别人盯着她的脸看，她提前将头纱戴好。 等小二离去，她简单洗漱一番。 刚将手上的水渍擦干，放在乾坤袋中的弟子牌突然亮了。 言知乔并不意外，将弟子牌拿出来。 是京墨真人。 原以为是师尊发现她不见了，传音过来准备训斥她一顿。 谁知传音接通，她刚刻意用弱弱的语气叫了声“师尊”，就听到性格一向冷漠威严的掌门轻叹口气。 “已经到魔界了？” 难得的，言知乔有一丢丢别扭不自在。 但她还是老实回道：“嗯…” “唉。” 掌门知道言知乔胆子大，还鬼灵精，但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敢独闯魔界。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她跟顾清衍他们一起走。 “为师已跟清衍传过音，等会儿你自己联系他，并尽快跟他们汇合。” 这一刻的京墨真人，颇有一种老父亲的既视感。 虽然言知乔才入他门下不久，但他对每个弟子都一视同仁。 言知乔饶有兴趣的轻挑了下眉，语气却依旧带着心虚。 “师尊，你不生气吗？” “自然生气，但当下重要的是你的安危，此事等回宗之后，为师再好好罚你。” 言知乔偷偷离开宗门，前往魔界的事已成定局。 掌门生气是必然，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再一想到言知乔此举是为了帮顾清衍他们，他又很认真的叮嘱道。 “妖族功法勤加修习，但若非必要情况，还是尽量别使用妖力。” 言知乔体内那股妖力太过强大，在没有暴动的情况下，她可以使用，并且能成为保命的手段。 掌门虽不希望言知乔冒险，但她既然敢去魔界，想来心中已经有数。 也是因此，他才没有命令她立刻离开魔界，返回宗门。 言知乔一直觉得掌门不苟言笑，威严冷酷，是个严师。 若弟子出错，他肯定会狠狠责罚。 可刚才这番话，还有平淡语气里充斥的担忧和关心，却颠覆了她的认知。 一股微妙的感觉在心口划过，言知乔眼底露出些许茫然。 “师尊，你放心，我目前有化神期的修为，不仅能保护好自己，还能保护好师兄他们，不会给他们拖后腿的。” 如果没有妖力容易暴动的前提，掌门听到“化神期”三个字肯定会放心。 可惜。 “你照顾好自己，任务的事交给清衍他们。” “是。” 传音断了后，言知乔有些失神的看着弟子牌。 她以前，是不是很少接收到别人的善意和关心？ 不然怎么面对掌门的担忧，心里会如此别扭？ 头一次，言知乔对被遗忘的过往产生了些许的好奇心。 不过这点好奇心持续的并不久，就被压了下去。 弟子牌再度亮起，这次传音的是顾清衍。 “大师兄…” 言知乔刚叫了声，结果奚时礼带着怒气的呵斥隔空砸过来。 “小师妹，你也太顽劣了点，魔界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也敢独闯！” 颜苓欢一改往日的平和温柔，语气严肃的训道。 “小师妹，这次你真的太任性了，而且也不知道在第一时间联络我们，万一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凤黎羽向来温和的嗓音此刻也冷了很多，像带着尖刺似的。 “师妹，就算胆子大也得有个度，你这样的行为，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向来沉默寡言的江辞渊也开了口。 “小疯子！”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能听出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最后轮到顾清衍。 他的心情显然也不好，但身为大师兄，又受到师尊的潜移默化，所以他没有一起训斥言知乔，只沉声询问。 “小师妹你现在在哪？我们立刻出发来寻你。” 与师尊宽和的关怀不同，他们几人的反应才是言知乔预想的。 可面对他们的怒气和轮番训斥，她并没有感到不悦。 相反，心脏处浮起一阵痒痒的，麻麻的感觉。 “对不起，我只是想帮你们…” 言知乔充满歉疚的说完，听到奚时礼气的又想说什么。 大概被身边的人拦着，他的话没能说出口。 除了奚时礼，另外四人其实都不是喜欢操心的性格，甚至骨子里有些冷漠。 言知乔这事，他们气归气，但训斥一句也就了事。 路是她自己选的，那接下来遇到什么危险，就得自己承担。 当然，他们并不是就此不再管言知乔，也不会任由她陷入危险境地。 “好了，先汇合要紧。” 言知乔将自己的位置和客栈名字告诉顾清衍后，又听到他叮嘱自己在客栈里等着，不要随意出去。 传音结束，言知乔摩挲了一下弟子牌。 想到江辞渊那句“小疯子”，她轻轻哼笑一声。 没想到江辞渊头一个看穿她这人的本质。 魔界太辽阔，顾清衍一行人又得隐藏身份，行动起来不太方便。 所以等他们匆忙赶到满月霜时，时间已经临近傍晚。 夜晚的魂幽城比白日热闹，客栈外的街道上，低阶魔族开始支起大大小小的摊位。 一行人十分警惕的进入客栈，还没来得及询问小二，就见大堂中央，一个身着墨绿色魔族服饰，用面纱遮脸的女子冲他们招了招手。 她衣着暴露，脸却遮挡的严实，只有一双熟悉的，微微弯起的澄澈鹿眼暴露在空气中。 看到言知乔，五个人紧绷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可看到她一副没事人，似乎还乐呵呵的样子，大家的心情顿时又变得一言难尽。 这到底是胆子大到天不怕地不怕，还是没见过世面，初生牛犊不怕虎？ 奚时礼见状，气不打一处来，疾步走到言知乔面前，就跟终于逮着机会似的，像平时颜苓欢揍他那样，对着言知乔的脑袋来了一巴掌。 言知乔：“……” 第37章 我错了，我下次还敢 或许是因为奚时礼是真单纯，而自己是伪装单纯的缘故，言知乔对他比对旁人多了一点包容。 并不算太结实的一巴掌落在头上，她只懵了一瞬，心中并无任何恼怒之意。 不过面上，她还是瞬间耷拉下眼尾，单纯明亮的鹿眼中露出委屈。 被那双仿佛能戳中人内心最柔软之处的眼眸望着，奚时礼还想责怪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片刻后，他勉勉强强维持着强硬姿态，挤出一句质问。 “还敢乱跑吗？” 正好另外四人走到言知乔面前，宛如四座大山将她团团围住。 又因他们站着，看上去气势磅礴，狠狠压了坐着的言知乔一头。 言知乔没去看他们的神情，像个意识到错误的熊孩子，低下头，乖乖认错。 “我错了，不敢了。” “呵。” 凤黎羽冷笑一声，温柔的嗓音听着十分阴阳怪气。 “我看是‘我错了，我下次还敢’吧。” 被戳中内心真实想法，言知乔搭在腿上的双手蓦地蜷了蜷。 她确实还敢。 可惜心里话不能说出来，她只能微抬头，瞪凤黎羽一眼。 “才不是，你别胡说！” 凤黎羽还想再开口怼言知乔，被顾清衍拦住了。 “这里不方便说话。” 即使顾清衍他们刻意伪装过，容貌不再像平时那般过盛，也没有了正道弟子的风采，给旁人的感觉也依旧气度不凡。 且满月霜的客人在逐渐增多，落在他们几人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多。 再在大堂待下去，说不定会被认出身份。 凤黎羽一听，没再跟言知乔计较。 刚想说他去找小二开房间，就见言知乔站起来，大有一种将功补过的意思。 “你们的房间我已经开好了，跟我上去吧。” 顾清衍有些诧异，但没有多问。 一行人随着言知乔上了二楼。 他们的身影刚消失在转角，角落里伪装成低阶魔族的南纥面色阴沉的喝了口酒。 他认知里的言知乔，强大，冷漠，心狠。 但刚才那一幕… 言知乔那般娇软的样子，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虽然感觉有一丢丢幻灭，可更多却是激起了他心中的熊熊怒火。 就他们几个小菜鸡，根本不配主人如此放低姿态！ 以及，一丝丝的酸涩和妒忌。 他连多看主人一眼都要挨巴掌，他们凭什么！！！ 言知乔对南纥此刻的心情一无所知。 有他这个老板在，她想霸占几间房都行。 于是除了右边南纥住的客房，左边两间，对面三间都留了下来。 言知乔跟五人说完，让他们自己分配房间。 颜苓欢跟她作为女子，大家很重视她们的安危。 于是她俩面对面住，凤黎羽和奚时礼一左一右。 顾清衍本来也想跟江辞渊一起，把言知乔的房间夹在中间。 但奈何右边那间已经有客人，只好依次入住左边两间。 选完，大家齐聚言知乔的房间。 经过刚才这番打岔，大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没再继续跟言知乔算账。 落座后，顾清衍看向言知乔。 “小师妹，你是怎么穿过结界的？” 修真界和魔界之间的结界不是轻易能闯的，他们五人是元婴期，想进入并不难。 可言知乔才筑基，不被结界弹伤都算幸运。 言知乔早已想好应对答案，取下遮脸的头纱，一脸正色的回。 “可能跟我体内的妖力有关，结界几乎没怎么阻拦我。” 大家都知道她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妖力，所以这个回答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 “那你怎么会有魔影珠？住客栈要用的魔石又是哪来的？” 看到言知乔的第一眼，顾清衍便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着魔气。 她不是魔，那能造成这般假象的，就只有魔影珠。 魔影珠稀缺，修真界卖的人很少，且价格昂贵。 他们几人用的是半夏长老亲自炼制的，那言知乔用的又是从哪来的？ 言知乔虽时刻提防着凤黎羽，但对另外几人也没有放松警惕。 听着顾清衍不带任何质问怀疑，只是单纯疑惑的问题，她半点没有假如回答错误，就会引起他们警惕的紧张。 “我起初并不知道魔影珠，刚进入魔界便被一个实力可能在金丹期的魔族盯上了。” “他贪婪我的美色，没有立刻杀我，于是我趁机跟他套了很多消息。” 颜苓欢眉头一皱，有些担忧的抓住言知乔的手腕。 “然后呢？他有没有伤到你？” 言知乔冲她露出一抹安抚性的笑容，摇摇头。 “他没伤到我，还被我弄死了。” 众人顿时一脸诧异。 就算是天生灵体，也不可能在筑基期越阶杀魔。 除非… 言知乔像是知道他们心中的疑惑，又接着说道。 “当时比较幸运，我用妖力的时候妖力没有暴动。” “那个魔死前，我哄骗他打开了储物袋，发现里面不仅有大量魔石，还有一颗魔影珠。” 这番话既解释了魔影珠和魔石的来源，在逻辑上也没有大问题。 言知乔容貌过盛，确实容易引起魔族的掠夺欲望。 而她体内的妖力，掌门亲口说的只是容易暴动，并非只要使用就会受伤。 最后，魔影珠是魔族一直想销毁的东西，要想销毁，手中必然得有一个用以研究。 只是实在有些巧，居然刚好被言知乔遇上。 或许…是她运气好。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又是掌门亲自收下的徒弟，顾清衍对言知乔虽然还谈不上百分百的信任，但对她的身份是没有任何怀疑的。 现在听完她的解释，他除了惊讶于她的运气，便没再有别的想法。 颜苓欢，江辞渊和奚时礼跟他的想法差不多，唯独凤黎羽。 别看表面上他跟言知乔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实则心中那股对言知乔的戒备从未放下过。 此刻再听完她的话，他唯一的感觉就是巧合过头，就像精心安排的一样。 他…不太信。 可惜这里是魔界，他没法验证言知乔的话是真是假。 看着言知乔那充满认真的模样，凤黎羽不动声色的压下疑虑，沉默不语。 不管怎样，只要言知乔有异动，他肯定不会放过她。 第38章 十八岁的化神后期 言知乔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注意到凤黎羽微妙的，明显没有完全信服的神情，她心下有些烦。 这人会不会太难搞了点？ 正想着，手被颜苓欢捏了捏。 “魔界危险，小师妹，我们先送你回去。” 言知乔此行的目的除了神器，还准备刷好感。 在宗门跟大家相处的日子太过平和，即使好感能增长，增长的也很缓慢。 但如果大家一起冒险，一起出生入死，效果肯定不一样。 尤其是凤黎羽，说不定能趁机打消他的戒备。 “不要，师尊都没让我回去。” “可是…” 颜苓欢的话还没说完，被言知乔反手抱住胳膊，一脸认真的祈求。 “师姐，师尊给的妖族功法我有好好修习，体内的妖力已经稳定许多，而且我现在的境界是化神后期，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五人：“？？？” 他们的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奚时礼更是惊的直接从凳子上弹起来，稚嫩的脸上全是遮不住的震惊，连说话都有些破音。 “你说你的境界在化神后期？” 他们五人从小就被称为天才，修炼速度比普通修者快了不知多少倍。 可一百多年来，他们中修为最高的大师兄和三师兄，也不过才元婴中期。 而言知乔却说她是化神后期？？？ 奚时礼突然俯身，带着几分强势抬手捧住言知乔的脸颊，目光灼灼的打量着。 “青黛长老之前说，从你的骨龄判断你今年大概十八岁，十八岁的化神后期？” 这怎么可能！！ 他的语气里满是匪夷所思，和拒绝面对真相的崩溃。 “我觉得青黛长老可能判断错了，小师妹，不如你老实交代，其实你已经是修炼千年的老妖怪了，对吧？” 言知乔：“……” 距离太近，奚时礼又太激动，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全喷洒在言知乔脸上，让她很不适应的往后退开。 奚时礼掌心落空，又想去抓言知乔的肩膀。 结果一旁的江辞渊突然伸手拽着他的胳膊，强行把他拉回到凳子上坐下。 言知乔瞥了江辞渊一眼，旋即一脸无辜的看着同样震惊的众人。 “所以我现在能留下来了吗？” 难得失态的顾清衍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十八岁的化神后期，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境界，这已经不只是天才了。 难怪她敢独闯魔界，也难怪师尊会同意让她留下。 但… 顾清衍正了正神色，认真叮嘱：“虽然你是化神后期，可不到关键时刻还是尽量别动用妖力，避免妖力暴动受伤。” 之前在宗门时，言知乔有多刻苦修炼，顾清衍都看在眼里。 所以她说妖力已经稳定很多，他愿意相信。 况且没人会拿自己的安危当儿戏，除非是傻子。 言知乔显然不傻，还聪明的紧。 言知乔乖乖点头：“好！” 接着她又拍拍胸口，一副豪气万丈的样子。 “师兄师姐放心，我肯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众人：“……” 虽然但是，他们怎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她的天赋…未免也太打击人了！ 而且言知乔不止能修炼妖力，还能修炼灵力，且在短时间内突破筑基。 这么一想，包括顾清衍都有些窒息。 客房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言知乔忍着笑意，拿起茶壶给他们倒茶。 “魔界的吃食不能碰，但茶水可以喝，这茶还不错，师兄师姐累了一天，先喝口茶吧。” 顾清衍他们虽然跟魔族打过多次交道，但来魔界还是头一次。 出发前，掌门细心叮嘱过他们，所以这些事他们还是知晓的。 听到言知乔的话，他们并未觉得啰嗦。 然而茶水刚入口，五个人微微皱起眉心。 奚时礼有些嫌弃的放下杯子。 “小师妹，你的口味变得真快，之前在宗内不是还很喜欢喝甜茶吗，怎么现在喜欢喝苦的了？” 短短两句话，让言知乔向来平静的心咯噔了一下。 凌霄宗提供的茶叶属于灵茶，跟灵食差不多，对修者有帮助。 奚时礼说之前喝的是甜茶，可言知乔入口却是苦味。 现在她觉得甜的茶，他们又说是苦的。 言知乔迅速反应过来，是因为她身份有异，所以才会跟大家不同。 她有一瞬间的紧张，但又迅速放松下来。 还好，她在宗内不曾跟他们品鉴过茶水，也不曾去食舍吃东西。 刚才的话里，也没有暴露出不对劲。 言知乔故作轻松的端起茶杯，啜饮一口，才悠悠回道。 “两种口味我都能接受，这茶虽然苦点，但口感不错。” 此话引来了顾清衍的赞同。 “我虽不懂茶，但小师妹说的不错。” 南纥让小二上的是好茶，除了甜苦颠倒，其余感官大家都是一样的。 奚时礼撇撇嘴，一脸嫌弃。 “我喝不下去，还是甜茶适合我。” “五师兄有茶叶吗？” 奚时礼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他是来做任务的，又不是来游山玩水，怎么可能带茶叶。 “那我让小二重新送壶清水上来。” 言知乔说着便要起身，奚时礼缺摆了摆手。 “不用了，先说接下来的计划吧。” 来魂幽城之前，他们计划的是先把言知乔送出魔界，再前往颜苓欢感知到的方位探索。 现在言知乔留下来，势必得把计划告诉她。 颜苓欢忽然轻笑一声，单手托脸，妩媚的狐狸眼看向言知乔。 “小师妹来魂幽城倒是歪打正着，距离我感应到的地方很近。” 言知乔有些好奇：“师姐，在哪个方向？” 颜苓欢没有隐瞒，指了指东南方向。 亡月山恰好在那个方位。 看来神器三清鼎，确实跟骨魔族有关。 言知乔心中微动，面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那我们明日动身吧，今晚师兄师姐先好好休息。” 魔族大多昼伏夜出，夜里行事并不方便。 顾清衍作为大师兄，最后做出决断。 “好，明日辰时二刻集合。” 商议结束，大家离开后，言知乔拿起茶杯。 她垂下浓密的眼睫，静静看着杯中透亮的茶水，眼底的亮色一寸一寸暗下去。 看来往后她还得多加小心。 第39章 为什么感觉更扎心了 翌日。 辰时二刻，言知乔一行人准点离开满月霜。 刚出魂幽城，顾清衍正准备拿出半夏长老给的飞行法器魔舟，神情突然一变，警惕的看向前方。 城外有一片山林，里面生长着的植物通体墨黑，跟烧焦了似的。 植物之间仿佛没有缝隙，形成了一道黑色屏障，肉眼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亮光，十分阴森诡异。 此刻，漆黑的林中陆续出现一对又一对好似悬浮在空中的红色。 那是魔的眼睛。 还未来得及细数数量，就见它们一边发出尖锐的嘶鸣声，一边从林中冲出来，直奔顾清衍等人。 “大家小心！” 顾清衍眸光一冷，冷喝一声以示提醒，拔出青离剑做出迎战姿态。 另外四人的动作跟他一样，且十分默契的将刚拿出素寒剑的言知乔护在身后。 颜苓欢肃着脸，抽空跟言知乔叮嘱：“小师妹跟我在身后。” 话音刚落，不待言知乔回应，那群魔便蜂拥而至。 有的看起来是鸟，有的像巨蛇，有的又像树… 总之模样千奇百怪。 这一批大约有二十多个，实力很弱，应该是最低阶的魔族。 顾清衍等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将它们斩于剑下。 可那些魔死后并非彻底消散，而是化为了一团团黑色魔气，被那片漆黑的林间重新吸纳回去。 下一刻，就像复制粘贴一样，相同形态的魔又嘶鸣着冲出来。 它们的实力不再像上一批那么弱，这一批的实力，似乎复制了顾清衍等人的境界。 迎战的五个人瞬间变的吃力起来。 魔的数量是他们的四五倍，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形势变得很不妙。 眼瞧着他们居然还分神护着自己，言知乔眸光微闪。 这样下去她只会成为拖累，还怎么刷好感？ 想到这，言知乔沉下脸色，拔出素寒剑，冷声提醒。 “师兄师姐，不用管我，我可以自保。” 虽然大家已经知道她是化神后期，可碍于她留给大家的印象就是柔弱，还有妖力可能暴动的情况，所以大家才会不自觉的生出要保护她的念头。 眼下听到言知乔的话，他们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旋即将注意力全部投入战斗中。 一只又一只魔被斩杀，却像循环往复一样，化为黑气再度被林间吸纳，接着又有新的魔冲出来。 第三批魔，实力已经远高于他们五人。 差不多已经是化神期的威压散发出来，瞬间让大家心口一震，呼吸都变得艰难不少。 “不妙！竖防御阵。” 顾清衍一声令下，四人几乎不假思索，刚要默契的祭出灵力和妖力，却被言知乔喝止。 “不行，小心引来别的魔。” 此地距离魂幽城太近，简单的打斗都有可能被城中魔族察觉，要是再竖防御阵，恐怕情况会更糟。 言知乔拿着素寒剑一跃而起，墨绿色裙袂翩飞，看起来有种致命的美感。 凌冽的剑气裹挟着化神后期的妖力，让她游刃有余行走在群魔之间时，轻松将它们一一斩落。 后面五人：“……”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他们的心情确实有些复杂。 群魔被斩杀，又化为黑气重归于林间，仿佛无穷无尽一样。 然而不待它们重新出现，言知乔飞身而起，拿着素寒剑只身闯入林间。 “小师妹！” 一道道急切的呼声，在入林的一瞬间被隔绝在外。 林间一片死寂，天与地都是密不透风的黑，好似没有任何生命存在，静的让人惶惶不安。 没有旁人在，言知乔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深幽的眼眸不受环境影响，将四周情况尽收眼底。 下一刻，她敏锐的感觉到身后有一阵微风拂过，毫不犹豫的反手将素寒剑背刺过去。 “啊——” 尖锐痛苦的叫声炸响，原本死寂的林间跟着迸发出一道道刺耳的声音。 言知乔被吵的头痛，皱紧眉心抽出素寒剑挽了个剑花，又朝着右前方狠狠捅去。 “啊——” 又是一阵痛苦的哀嚎，但声音越来越弱，最后逐渐消失殆尽。 而在声音消失的瞬间，漆黑的林间仿佛被撕出一道裂痕，外界的亮光争先恐后涌进来，将黑暗迅速吞噬。 风声沙沙，此方天地终于不再是一片死寂。 言知乔收回素寒剑，静静地看着脚边被她杀死的魔。 那是一只看起来很像猴子的魔，身材矮小干瘪，通体漆黑。 修为并不算高，刚刚步入魔将，也就是化神初期。 “小师妹！” 伴随着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颜苓欢充满担忧的声音也随风传来。 言知乔迅速收起冷漠，转身一脸乖巧无辜的看着他们。 “师姐。” 她刚开口，却被疾步而来的颜苓欢抓住手腕，温热的指腹落在脉搏位置。 言知乔没有挣扎，任由她把脉。 四位师兄则将她俩围住，充满担忧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顾清衍淡声关心道：“小师妹，感觉如何？” “我很好啊。” 言知乔晃了晃提剑的手，冲他乖软一笑。 “我昨晚不是说了吗，体内的妖力已经没那么容易暴动了。” 顾清衍没有接话，看向刚松开言知乔手腕的颜苓欢。 颜苓欢松了口气，点点头。 “小师妹内息正常，没有受伤。” 此话一出，大家彻底放下心来。 魔气消散后，林间的植物依旧是黑色。 而言知乔裸露在外的肌肤与环境形成鲜明对比，嫩白的直晃眼睛。 江辞渊后知后觉的，感觉目光被烫了一下，热气悄无声息的爬上耳垂。 有之前被言知乔摸耳朵捉弄的经历在，他掩饰性的转移注意力，幽深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魔身上。 没曾想，言知乔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微侧身。 “这就是刚才袭击我们的魔，修为在化神初期，要是师兄师姐们合力，还是能将它斩杀的。” 就是得受点伤。 言知乔这话多少带了点安抚的意思。 毕竟他们身为师兄师姐，又是宗门的天之骄子。 现在五个人合力都比不过她一个人，很有可能会被打击的信心受挫。 五人：“……” 为什么感觉更扎心了。 第40章 若是打不过，千万不要硬撑 作为凌霄宗弟子，顾清衍他们并非小肚鸡肠的性格，对待天赋异禀的同门，也不存在嫉妒心。 他们只是觉得有些魔幻，看起来那么柔弱需要保护的小师妹，刚才居然一剑一个魔。 再想想她是化神后期，他们着实很难不生出一种自己哪是什么天才，明明是废物的羞愧感。 不过谁都没表现出来，故作镇定的低头看向地上的尸体。 他们此行除了要探查骨魔族，找神器，掌门还特意叮嘱过让他们借机历练一番。 这次是他们太过掉以轻心，才会让言知乔冒着风险出手。 ——从进入魔界开始，他们一直没跟魔族对上，以至于差点忘记自己身处在怎样一个危险的地方。 往后可不能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行了，先离开此地。” 顾清衍发话，几人没在林中多待，很快上了魔舟。 用魔石启动魔舟后，一行人进入舱内。 顾清衍思索片刻，认真看着在整理头纱的言知乔。 “小师妹，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言知乔轻眨眼。 “你说。” “之后再遇到魔族，若我们没有请求帮忙，你不要出手。” 这话一出，另外四人不仅没有异议，还纷纷露出赞同的神情。 言知乔有些不明所以。 “为何？” 总不能是他们喜欢受伤吧？ 奚时礼抢先一步开口，语气有一丢丢的酸。 “我们想历练一番，你那么厉害，我们还怎么提升实力。” 言知乔摊手，满脸无辜。 “那你们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凤黎羽单手托脸，笑意吟吟的回。 “小师妹，修仙一途，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你总不能让我们五个一直躲在你的羽翼下吧？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在修真界还能有立足之地？” 奚时礼跟凤黎羽像是两个极端。 前者的话听起来，感觉好像在责怪言知乔让他们失去了历练的机会，但他的语气正常，就是简单的陈述事实而已。 而后者，他明明话里话外不带任何一丝责备，可那戏谑中又带着淡淡嘲弄的调调，让人怎么听怎么别扭。 言知乔听完，看向顾清衍。 见他的态度是一样的，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好，但要是打不过，师兄师姐一定要叫我，千万不要强撑。” 五人：“……” 自步入元婴期后，这话一直都是他们对别人说，没想到有一天居然又会轮到他们。 顾清衍压下心中那点微妙，从容的点头：“嗯。” “放心吧，该麻烦你出手的时候，肯定不会让你闲着。” 奚时礼抬手，想拍拍言知乔的肩膀。 可看到她没被头纱遮挡，裸露在外的白嫩肌肤，又自觉不妥，将胳膊收了回去。 颜苓欢也换了魔族服饰，但她穿的款式相当保守，一身极简的黑裙，只有两条白皙的胳膊露在外面。 言知乔跟她站在一起，任谁看完恐怕都会误以为前者才是狐狸精。 ———— 魂幽城虽是距离亡月山第二近的城池，但等一行人来到亡月山附近，还是花了大半天时间。 此处丘陵众多，且有一大片连绵不绝、跟魂幽城外十分相似的黑色密林，一直蜿蜒至亡月山脚下。 距离越近，颜苓欢对神器的感知越强烈。 但此地情况不明，他们不能直接降落在山上。 最后魔舟在密林入口的一处空地上降落。 六人落地，顾清衍将飞舟收起。 林间有光亮，但没有任何生机，静悄悄的，看着有些阴森。 有经验在前，这次他们都提高了警惕心。 还想拔剑防御，安静的环境里响起言知乔带着几分安抚的轻柔嗓音。 “里面没有魔。” 话虽如此，他们还是没有放松。 要想去到亡月山，就必须穿过密林。 现在没有魔，不代表进去以后也没有。 “大家小心一点。” 顾清衍沉声叮嘱，提步走在众人前面。 入了林，四周更加死寂。 明明偶尔能感受到有风吹过，却也还是听不到声响。 言知乔将神识放出去，再三确认没有魔的踪迹，才一脸闲适的走在中间位置。 她这姿态，与另外五人紧绷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 奚时礼在不经意间注意到言知乔的样子，心里立即涌起几分挫败和失落。 他好不容易成了师兄，却连保护师妹的机会都没有，而且还是实力最菜的那一个。 想想都好伤心。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路始终没有出现异常。 顾清衍停下脚步，仰头透过树叶间隙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天空似乎一直都没有变化，他无法判断时辰，只好低头侧身对大家道。 “大家先休息一会儿。” “好。” 找了个杂草较少的位置，大家席地而坐。 言知乔有些口渴，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壶茶和六个杯子，先挨个倒满递给他们。 凤黎羽见状，悠悠开口调侃：“小师妹此举，衬得我们在踏青似的。” “四师兄不喝拉倒。” 言知乔白了他一眼。 刚准备收回递到他面前的茶杯，却被他抢了过去。 “喝，怎么能不喝呢，好歹是小师妹的一片心意。” 这语气，一点都听不出感激。 言知乔懒得搭理他，将剩下的茶分给大家后，才拿起属于她的那杯慢悠悠的喝着。 二人之间的互动，让一直沉重严肃的气氛有所缓和。 喝过茶，大家打坐休息片刻，才又继续前进。 不知不觉间，天黑了。 密林中的亮光宛如灯灭一般，瞬间陷入一片如浓墨般的黑暗中。 同一刻，行走时隔着一定距离的六人瞬间聚集在一起。 言知乔被围在中间，他们五人则背对她，默契的肩靠肩，一脸防备的看着四周。 夜色并未影响他们的视力。 静待片刻，见四周依旧静悄悄，没有任何异样，他们这才稍微放松一点。 可下一秒，一簇幽绿色的，好像火焰的东西突然从远处亮起，紧接着又是一簇接一簇。 眼瞧着就要蔓延到这边，顾清衍沉着脸环顾四周，发现左后方有一处能藏身的草丛，连忙提醒。 “去草丛里躲着，先看看是什么情况。” 第41章 我是不是又有哪里做错了? 林中树木并不粗壮，但草丛植被十分茂盛。 顾清衍说的位置，同时藏下六人都绰绰有余。 就在他们迅速躲好的下一秒，有一簇幽绿色的火正巧在右前方，大概两米开外的树枝上亮起。 火焰体积就巴掌大小，每隔一段距离亮起一簇。 看着好像照出了一条路，实则让原本一片漆黑的密林，变的比全黑时候更加诡异阴森。 言知乔是在场修为最高的，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刚小心翼翼的抬头，想去看看外面的情况，没想到一只微凉的大手落在她的后脑勺，稍微用力想将她压回去。 言知乔和颜苓欢被四位师兄护在他们和植被之间。 刚才行动太匆忙，她没有注意身后是谁。 感受到力道，她下意识扭头看过去，正好撞入江辞渊凝重的目光中。 幽绿色的光芒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有些朦胧，冷硬的线条也变得柔和不少。 哟！ 言知乔眉梢轻挑，肚子里很不合时宜的浮起一点坏水儿。 自被捉弄以后，江辞渊一直跟言知乔保持着距离。 能不见面，就坚决不见面。 若非得碰上，那他直接化身哑巴。 得亏言知乔知道什么是收敛，最近又忙着修炼，没再去胡闹，否则江辞渊绝对会像避着洪水猛兽一样避着她。 眼下见他难得主动靠近自己，言知乔忽然神情自若的反手，抓住他的宽厚有力的大手。 江辞渊：“？？？” 那双素来平静沉稳的眼眸里，仿佛在刹那间掀起滔天巨浪，震惊、错愕等情绪根本遮掩不住。 而在感受到言知乔微凉，但柔若无骨的小手时，被她触碰过的肌肤就跟着了火一样，迅速从手背四散开来。 一路蜿蜒，最后又爬上江辞渊白皙的耳垂。 言知乔亲眼看着不到两秒时间，江辞渊的耳朵十分诚实的红起来。 碍于场景不合适，不然她就笑出声了。 江辞渊还记得身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所以强忍住那股想弹射起身的冲动，把手抽回去。 顺带他还瞪了言知乔一眼，似乎在责怪她不合时宜的胡闹。 谁知言知乔带着两分气鼓鼓的意思，特别傲娇的把头扭回去，只留给他一个戴着头纱的后脑勺。 江辞渊：“……” 莫名心累。 光线暗，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前方，他俩的动静又很小，所以没有第三人看到刚才的情形。 言知乔再度小心翼翼的探头去观察外面的情况。 这次江辞渊没再阻拦，估计是怕再被捉弄一次。 火焰不知道亮了多少簇，往前往后都看不到尽头。 言知乔凭着神识感知到的，那双明亮的鹿眼直勾勾的看着火焰最先亮起的方向。 “有魔来了，数量还不少。” 其余人也感知到了。 可让他们诧异的是，来的魔虽然不少，实力却很弱。 跟上午遇到的情况很像。 之前二十多个化神初期的魔，已经让大家觉得够呛。 现在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过来的，只大概估算就有上百个。 如此多的数量，恐怕就连言知乔都应付不了。 颜苓欢担忧的看了言知乔一眼，又偏头看向身后的主心骨。 “大师兄，怎么办？” 顾清衍抬头，见树上根本藏不了人，附近的草丛又没有更茂盛的，神情变得更加冷凝。 “实在不行，杀出去。” 他们虽佩戴了魔影珠，不容易被魔族认出人族身份。 但在魔界，魔杀魔，魔吞噬魔是很常见的事。 若这群魔联合起来想吞噬他们，恐怕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为今之计，就只有拼死一搏。 顾清衍一发话，四人变得高度警惕，攥着剑的力道也加重不少。 “别着急。” 言知乔突然发话，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她的身影。 “这群魔不是冲我们来的，不过我们有可能挡了他们的路。” 说着，言知乔仰头看向右前方树杈上的火焰，又扭过头，看向右后方三米开外的大树。 那里也有一簇。 如果那群魔按照火焰行进，恐怕不只会路过他们身边，还有可能从他们身上踩过。 不等他们有所反应，言知乔语气沉着的开口。 “两两一组，找个距离火焰远一点的草丛躲着，不然有可能会被他们发现。” 言知乔知道自己还没有融入主角团，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说出的话可能不会有威信力，所以做好了会被他们反驳，或者询问原因的准备。 没曾想，顾清衍连片刻的迟疑都没有，果断的安排道。 “欢欢随我，阿渊…” 他刚想说让江辞渊跟凤黎羽一起，没想到言知乔抢先一步。 “三师兄跟我一起。” 顾清衍顿了顿，没有拒绝。 “那阿羽和阿礼一起，” 江辞渊：“……” 时间紧迫，除了江辞渊，谁也没有在意这点小插曲。 顾清衍一说完，大家迅速分散开。 在左边一处较远的草丛中躲好后，言知乔偏头看向江辞渊，满脸无辜的眨眨眼。 江辞渊莫名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撇开头，不想再看她。 可言知乔不想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强行往他眼前一凑，淡淡的馨香送入他的鼻息间。 “三师兄，我是不是又有哪里做错了？” 相似的问题，上一次言知乔问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委屈和可怜。 而这一次，她的控诉带着几分无辜和戏谑。 江辞渊生平头一次，后悔听大师兄的话了。 他就不该跟言知乔单独相处！ “别闹。” 他想斥责，可对上那双亮晶晶的鹿眼，冷酷的语气又不自觉带了点温度。 怎么每次到小疯子面前，他总这么憋屈？ 可恨！ 言知乔哪能听话，还想再逗逗江辞渊，又蓦地停住。 她一改前一刻的不正经，神情严肃的从草丛左侧探出头去。 群魔来了。 宛如百鬼夜行一样，队伍中什么奇形怪状的魔都有。 他们没化为人形，就以本体示人。 有的穿着魔族服饰，有的不着寸缕，露出最真实可怖的一面。 跟言知乔猜测的一样，他们沿着幽绿色火焰前进。 不管前方有树还是草丛，通通被他们推倒，或者踩在脚下。 第42章 那么大一个言知乔，消失不见了 不过让人诧异的是，群魔前进居然没发出一点声音。 哪怕树倒了，密林中依旧静悄悄的，安静的有些压抑。 他们行进的速度不快不慢。 好一会儿，距离近了，言知乔等人便发现这群魔有些古怪。 他们的肢体很僵硬，就像一群提线木偶。 露出本体的魔无法看清表情，但可以看到他们目光呆滞，且并无魔族标志性的红眼。 ——低阶魔族，是无法控制眼睛颜色变幻的。 言知乔蹙眉，视线落在队伍最中间的位置。 魔气环绕的队伍中，有三道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人族气息。 不出言知乔所料，这群魔确实不是冲他们来的，甚至都没发现他们六人。 队伍很快离去，朝着亡月山前进。 神经一直高度紧绷的江辞渊刚想松口气，身旁突然掠过一阵带着馨香的轻风。 他偏头，身边空荡荡的。 那么大一个言知乔，消失不见了。 似有所感，他朝着队伍方向看去。 ——只见身着墨绿色服饰的言知乔像只轻盈的蝴蝶，悄无声息的落在队伍最末端的魔身后。 还没彻底松下的那口气，当即卡在嗓子眼。 与江辞渊一样震惊的，还有另外四位。 他们眼睁睁看着身材娇小的言知乔伸出白嫩的胳膊，一把勒住前面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魔的脖颈，然后飞速往后退开。 所有人都有些胆战心惊，既担心言知乔的安危，又怕会被群魔发现。 可出乎意料的是，群魔无知无觉，被言知乔“绑架”的魔也呆呆的，半点挣扎都没有。 言知乔带着他往旁边的草丛一躲，仔细检查一番后，又飞身将他拎回队伍末端放下。 那魔刚站定，就像被重新启动一样，继续随着队伍前行。 言知乔没再躲藏，双手环胸静静看着队伍逐渐远去。 突然，幽绿色的火焰开始陆续熄灭。 江辞渊等人见状，赶紧去到她身边。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江辞渊拿出一颗很小的夜明珠，堪堪照亮几人的模样。 奚时礼迫不及待的问道：“小师妹，你有查到什么吗？” 言知乔偏头看向他们，神情古怪。 “那群魔，是人。” 五个人突然有些怀疑人生。 他们好歹也是元婴期，是人是魔，怎么可能分不清。 刚刚那支队伍，他们分明没有捕捉到一点人族的气息。 言知乔顿了顿，又补充道：“准确说，是以前是，现在他们已经失去意识，变成了比低阶魔族还不如的魔。” “就像可以被随意操控的魔傀，跟四师兄的傀儡差不多意思。” 这么一解释，大家了然了。 人和妖都有可能堕魔。 有的修者道心不稳，在修炼途中生出心魔无法祛除，最后在痛苦中堕入魔道。 有的修者则是被魔坑害，不得已入魔。 前者情况居多，后者很少出现。 但只要入魔，所有修者都会失去理智，变得嗜血嗜杀，残暴不仁。 像这样成为没意识的魔傀，他们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还没等他们再有反应，言知乔又拧着眉心说道。 “不过在队伍中间，我感知到了三道极其微弱的人族气息。” 要不是言知乔有化神后期的修为，恐怕都发现不了。 顾清衍并未发现这点，闻言，眸光微凝。 “你的意思是，队伍中有三个活人？” 言知乔摇头。 “不确定，他们身上都被魔气包裹着，我只有亲眼看到才能分辨。” 顾清衍思索片刻，看向江辞渊。 “阿渊，你跟我一起随小师妹前去探查，欢欢，你们三个留在这等候。” 此话一出，被留下来的三人显然不是很赞同。 可看到顾清衍态度坚定，又考虑到他们三个实力差些，还是决定不去拖后腿。 “好，大师兄你们注意安全。” 两拨人分开，言知乔带着顾清衍和江辞渊，沿着群魔开辟出的道路飞奔，好一会儿才追上队伍。 但他们没有直接冲到队伍中间去探查，而是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 江辞渊盯着队伍末端被言知乔抓过的魔，忽又偏头看向言知乔。 刚想压低音量询问要怎么上，却被言知乔突然伸手捂住嘴。 才被捉弄过，江辞渊以为她又故技重演，刚蹙眉想把她的手拉下来，就见她一脸凝重的做出噤声手势。 下一刻，一股属于化神期的强大威压迅速在密林中蔓延开。 群魔停下脚步，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队伍最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骷髅架子。 江辞渊曾跟他交过手，第一时间便认出他的身份，漆黑的瞳孔微缩。 言知乔现在没心思捉弄江辞渊，见他不再吭声，便松开手，看向妄邺。 只见他随意招了招手，队伍中间的魔便举起三个浑身被魔气包裹的人，接力似的挨个往前送去。 看到这一幕，顾清衍很难不对言知乔刮目相看。 心中也暗暗发誓，一定要更加努力修炼。 三个人被送到妄邺面前，妄邺伸出指骨摸了摸其中一个女人的脸。 此举看着好像是他起了欲念，可那双鲜红的眼中只有对食物的贪婪和渴望。 对他来说，吃过血引丹的人族，心脏可是大补。 可惜了，尊主需要完好无损的人。 妄邺恋恋不舍的收回手，指了指举着三人的魔。 “你们随我走，其他的回魔泉守着。” 命令一下，群魔立刻起身，如来时一般原路返回。 由于视角原因，言知乔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妄邺遮挡严实。 等最后一只魔离开时，妄邺和举着三人的魔都已消失不见。 顾清衍偏头看向二人。 “去魔泉看看？” 言知乔和江辞渊齐齐点头。 三人迅速调转方向，跟上群魔队伍。 他们回程比来时的速度快很多，没一会儿功夫，就回到六人之前躲藏的位置。 有幽绿色的火焰作为提示，颜苓欢三人已经提前藏好。 注意到言知乔他们的身影后，她没有急于上前，而是隔空跟顾清衍对视一眼。 见顾清衍微点头，他们三个才离开草丛与之汇合。 顾清衍将音量压的极低。 “别说话，跟着我们。” 第43章 确实很好闻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看着已经来到密林边缘，言知乔忽然停下脚步。 她一停，另外五人自然跟着停下，带着几分疑惑看向她。 言知乔指了指前方一个草丛，示意大家去那。 刚藏好，亮了一路的幽绿色火焰消失不见。 密林外的空地上有光亮，密林中却再度陷入一片漆黑，形成泾渭分明的两个区域。 突然，群魔队伍被一股强大的魔气包裹。 再次显现在六人视线里时，所有魔傀仿佛融为一体，成了一个将近三米高的巨人。 而它的实力从无，变成了金丹后期。 过分安静的夜色中，巨人头顶响起一道充满疑惑的男音。 “奇怪，怎么你身上好像有股香味？” 整个过程中，就言知乔一个人接触过魔傀，而且她身上确实也散发着香味。 听到这话，迅速反应过来的五人难免紧绷起神经，担心它会凭气味发现他们。 还真是狗鼻子。 言知乔嫌弃的皱眉，目光紧盯着巨人头顶那只魔。 它的体积不大，看着像一只鸟，面部却是扁平的，并无尖喙。 它的境界跟巨人一样，显然巨人正被它操控着。 大概那股似有若无的香味确实好闻，它来回反复嗅了嗅，最后扇着翅膀从巨人头顶来到巨人手心。 确认香味是从其中一个魔傀上散发出的后，它居然伸出带着刺舌头舔了舔，一副陶醉其中的迷恋姿态。 “好香，好香。” 言知乔：“？” 明明它舔的不是自己，可言知乔还是看的直犯恶心。 她召唤出素寒剑，想一剑捅死它的念头，在随着它突然张开满是尖刺的大口，将魔傀吞下的那一刻到达了顶峰。 然而还没等她动手，魔鸟获取完魔傀的记忆，瞬间变得极度兴奋高亢。 “美人儿！美人儿！” 它活了几百年，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漂亮如此香的美人儿！ 抢回去！ 它一定要将她抢回去！ 魔向来随心所欲。 贪念和欲念一起，魔鸟更是连守卫魔泉都顾不上，也全然没有去思考女子出现在那儿的原因。 它催动魔气，将本就敏锐的嗅觉放大数倍。 一番仔细感知后，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倏地看向言知乔等人藏身的草丛。 好不容易闭上的嘴，瞬间咧到耳根处，露出一抹贪婪猥琐的笑。 “美人儿，原来你在这！” 话音还未落下，它便径直冲了过去。 言知乔没想到魔鸟仅凭一点点香味就发现了她的位置，索性不藏了。 但她提着素寒剑刚要起身，江辞渊先一步拿着玄霜剑迎了上去。 金丹后期的魔鸟，自然不是元婴中期的对手，且江辞渊也看出了它能操控巨人。 为了避免多增加一个对手，也为了不招惹来更多的魔，他出手就是狠招。 一击即中。 躲闪不及的魔鸟甚至都来不及叫一声，就失去生息掉在地上。 言知乔见状，黑着脸从草丛里出来，不太高兴的瞪了刚翩然落地的江辞渊一眼。 江辞渊一脸不明所以。 “怎么？” 言知乔没回答，默不作声的走到魔鸟身边，毫不在意形象的一脚将它的尸体踹飞老远。 很显然，她本来是想亲自出气的。 江辞渊：“……” 另外四人：“……” 巨人没了操控，又失去魔气来源，瞬间散架。 魔傀数量众多，“噼里啪啦”倒一地发出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异常刺耳。 不远处立刻传来说话声。 “什么情况？去看看！” 江辞渊闻言，正打算躲回之前的草丛，没曾想看到言知乔独自朝另一处草丛走去。 比起她在生气他率先杀了魔鸟，他心中莫名更倾向于她不想连累大家。 想到这，江辞渊脚尖一转，跟上言知乔的步伐。 等言知乔听到动静，已经来不及阻止。 将素寒剑放回乾坤袋中，她盘着双腿坐在地上，又双手环胸，一脸不赞同的瞅着他。 之前总躲着她，现在怎么又往她身边凑？ 不怕被她牵连？ 墨绿色头纱随着言知乔的动作散落在她身后，大片白皙滑腻，宛如羊脂玉般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江辞渊不小心看了一眼，连忙撇开头，唯恐会冒犯到她。 如此纯情模样落在言知乔眼里，肚子里的坏水儿立刻开始沸腾起来。 她挑的这个草丛不大，勉勉强强能藏两个人。 这也就意味着他俩得离近一点，且不能有太大动作。 言知乔眸光微闪，故意将身体往他的胳膊上一歪。 恰好此时一队魔赶来，江辞渊别说避开，连动一下都不敢。 他浑身僵硬的定在原地，一股突如其来的灼热感从被言知乔依靠的胳膊上浮起，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 他的大脑有一瞬间变得空白，嗅觉却变得敏锐数倍。 自言知乔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馨香袭来，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很可耻的念头。 难怪那只魔鸟垂涎她身上的香味，确实很好闻。 这一方小天地悄无声息的滋生着暧昧气息，外面却一片肃然。 一队魔卫，全是骷髅架子，实力差不多在金丹期。 “魔傀怎么散了？老八那蠢鸟呢？” 为首的刚开口，就见其中一个骷髅架子指向不远处。 “老大，那儿，它死了。” 原以为魔鸟的死会引起他们的警惕，谁知他们不仅一点都不在意，为首的还很不屑的笑了一声。 “这蠢货，天天出去鬼混，上一次就差点被榨干，这次居然连命都交代了。” 身后几个魔卫发出幸灾乐祸的哄笑，纷纷开口附和。 “哈哈哈哈，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下它真成鬼了。” “看来战况很激烈啊，也不知道今晚榨干它的是谁？” “管它是谁，反正老八死前肯定好好享受了一番。” “啧，搞得老子也想去找个女魔泄泄火了。”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草丛中，表面看着纯洁美好的言知乔丝毫不见别扭和羞耻，微仰头，明亮澄澈的鹿眼看向江辞渊这个“榨干”老八的罪魁祸首。 在江辞渊有所察觉，下意识低头跟她对上目光时，点点戏谑在眼中浮现。 江辞渊：“……” 第44章 魔泉 魔卫没有待多久，为首的用魔气重新将魔傀凝回巨人形态，然后带着大家去附近巡视。 之前的魔鸟是金丹后期，巨人的实力就变得跟它一样。 现在换成元婴初期的魔卫，巨人的实力也跟着发生变化。 言知乔发现这点后，离开江辞渊挺直了背脊。 如果操控巨人的魔换成化神期，甚至境界更高的魔，那岂不是凭空多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言知乔眉心微蹙，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妖力控制。 如果不能，得趁早毁了。 魔卫离开后，言知乔和江辞渊回到顾清衍他们那边。 六人盘坐在地上，看出门道的凤黎羽率先压低音量说道。 “那些魔傀看着没用，实际上它们的实力随操控者变化，我们可能得先把它毁了。” 他的想法跟言知乔如出一辙。 言知乔闻言，轻声接话。 “先让我去试试，看能不能用妖力控制。” 此话一出，大家没有反对。 不过魔傀跟着魔卫们巡逻去了，暂时得放一放。 当务之急，是去探查魔泉。 虽然魔卫的境界不高，但谨慎起见，还是由言知乔带头。 六人飞快穿过空地，只见不远处又是一片密林。 与之前不同，林中不再漆黑一片，反倒亮着昏黄的光。 言知乔带着五人小心翼翼的潜伏进去，刚躲藏在一处草丛中，就感受到体内原本只是轻微蠢蠢欲动的魔气，突然开始疯狂躁动起来。 魔气动荡，想要抑制魔气的妖力跟着翻涌。 闷痛突然袭来，言知乔一个不稳，直接捂住胸口跪倒在地上。 “小师妹！” 紧随其后的五人被吓了一跳。 颜苓欢赶紧去搀扶言知乔，却见一抹鲜红从她嘴角缓缓流下。 没有外力伤到言知乔，就只能是她体内的妖力。 颜苓欢瞳孔骤缩，连忙抓起言知乔纤细的手腕，葱白的指尖落在脉搏处。 所幸言知乔只是内息不稳，没有受重伤。 颜苓欢赶紧拿出一枚上品回元丹塞到她嘴里。 言知乔连忙打坐调息，四位师兄则一脸警惕的观察四周，避免有魔突然出现。 好一会儿后，闷痛消失不见，言知乔缓缓睁开眼。 颜苓欢连忙关切道：“小师妹，感觉怎么样？” 言知乔摇头。 “没事了。” 大家这才放下心。 包括对言知乔还存有戒备的凤黎羽，也下意识松了口气。 顾清衍身为大师兄，让小师妹反过来保护他们已经足够让他汗颜。 此刻见她受伤，他自觉不能再麻烦她。 “小师妹，你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 言知乔还记得他们想历练的事，这里的魔卫实力并不强，就算被发现他们也有能力对付，于是点点头。 由顾清衍带头，六人继续往林中走去。 这片密林并不深，没一会儿，他们再度停下脚步。 不远处，一汪魔气冲天的泉水映入眼帘。 仔细一看，泉水是黏稠的黑色，热气不断升腾着，有将近二十人身处其中。 有男有女，通通闭着双眼，跟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 他们的面色散发着诡异的黑气，但神情却丝毫不见痛苦。 奚时礼挨个扫过他们的面容，有些难以置信的喃喃。 “这些人是…” 顾清衍语气沉沉。 “是服用过血引丹的修者。” 看到他们落得如此境地，他心中丝毫没有同情之意。 现在这一切，都是他们自食恶果。 但也没觉得很痛快。 因为主导这一切的是魔族，而那些失去生命的女子也无法再重生。 奚时礼一向爱憎分明，心中无比厌恶这群人。 但想到言知乔曾说过，骨魔族可能会拿他们炼丹，又只能压下情绪看向颜苓欢。 “二师姐，他们这样还有得救吗？” 颜苓欢不太确定的摇头：“我得先去检查。” 刚说完，她被言知乔拽了一下。 “嘘，魔卫来了。” 言知乔伸出食指抵在柔软的唇边，示意他们先噤声。 大家顿时警惕起来，分成两波藏到附近的草丛里。 没过几秒，就见之前那队魔卫带着魔傀巨人从右前方的位置走过来。 他们来到泉边，见没有任何异样，又绕过魔泉往左面走去。 其实一个魔卫似是有些不耐烦了，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抱怨。 “老大，你说尊主何必这么警惕？这几百年除了偶尔有魔误入亡月山，还没谁发现过我们在此地避世。” 被称为老大的魔卫明显很赞同他的话，但还是压下语气训斥一句。 “闭嘴，尊主怎么交代我们就怎么做。” 魔卫不情不愿的闭了嘴，然后听见老大放缓了语气。 “行了，我知道大家最近很辛苦，但这些药人是最后一批，明天再泡一晚就可以送去尊主那儿。” “等明晚过后，我请大家去阎溟城中消遣。” 话落，雀跃的欢呼声响起。 “老大英明！” “多谢老大！” 魔卫们渐行渐远。 顾清衍收回冰冷的视线，看着众人安排道。 “欢欢，我跟你一起去检查，你们在这等候。” “好。” 二人强忍着魔气带来的不适，来到魔泉旁边。 顾清衍俯下身，将一个距离较近的男人的胳膊拉起来。 颜苓欢伸手搭脉，片刻后，神情凝重的松开。 接连把完三个人的脉，二人回到草丛中。 凤黎羽开口询问：“二师姐，情况如何？” “他们的肉体被魔泉浸泡后，灵力和魔气居然都深度融合进了血肉里，虽然还有气息，但灵窍受魔气侵蚀，已然活不成了。” 若不想被魔卫口中的尊主利用，那他们只能将这群人杀了。 奚时礼听完，立刻召唤出墨灵剑。 “我去杀了他们。” 却被凤黎羽拦住：“不行，亡月山中的情况我们还未探明，现在杀了他们，只会打草惊蛇。” 奚时礼撇撇嘴，很不情愿的把剑收回去。 顾清衍定定的看着魔泉中的众人，片刻后，收回视线。 “他们还得再泡一晚魔泉，在此之前，我们先想办法进入亡月山。” “好。” 此刻虽已夜深，但六人的精力依旧充沛，于是又原路返回。 第45章 她向来很乖 循着记忆，顾清衍带着大家回到妄邺曾出现过的地方。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差不多来到山脚下，言知乔突然出声提醒。 “有结界。” 她只用神识稍微探查一下，便确定是南纥的手笔。 南纥设的结界特别隐蔽，除非是修为比他高的修者，否则即使是同修为的人都不一定能发现。 大家停下脚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摸索检查。 他们曾在方家打破过南纥的结界，有了经验，所以很快得到跟言知乔一样的结论。 奚时礼想到上次在方家的情形，偏头看向顾清衍。 “大师兄，要直接打破吗？” 顾清衍收回触碰着结界的手，摇头。 “不行，结界笼罩着整个亡月山，一旦打破，里面的魔族肯定会察觉。” 凤黎羽抬手比划了一下。 “开个刚好我们能通过的缝隙？” “可以，我们五人合力。” 商议好办法，五人开始动手。 言知乔靠在一棵树下，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们。 打开结界不难，难的是南纥太过谨慎。 哪怕只是微小的动静，都能引起他的警惕心。 所幸他现在是她的狗，只要顾清衍他们不直接破坏结界，把动静搞的太大，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五人合力，成功将结界打开，顺利进入亡月山。 出乎意料的是，此处看起来有种许久未有魔居住，特别荒凉的感觉，只有各种奇形怪状的魔植肆意生长着。 “大家小心点。” 顾清衍压低音量提醒着。 打一进来，他就清晰的感知到这里比外面的密林更危险。 “嗯。” 由顾清衍走在前方，剩下的人落后一两步，高度警惕的看着四周。 言知乔放出神识去探路。 她的神识太过强大，轻易就将整个亡月山覆盖，还没被里面的魔发觉一丝一毫。 ——哪怕是骨魔族的魔主。 这种恐怖的实力，其实远超化神后期该有的能力。 所以查看完亡月山，言知乔并没有将具体情况告知，只淡声提醒。 “师兄师姐，多注意这些魔植。” 对于言知乔的提醒，大家并没有质疑。 可他们往山中走了约有一个时辰，一路上什么事都没发生。 一直高度紧绷着神经，人是会累的。 于是奚时礼不自觉放松了警惕。 可就在下一秒，变故陡生。 奚时礼清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迅速缠上左脚，狠狠咬了他一口。 “嘶——” 好在他反应迅速，挥动墨灵剑用力朝下面斩去。 只听到“噗嗤”一声，仿佛剑刺破肌肤，浸入血肉的声音响起。 他的动静第一时间引来大家的注意。 江辞渊手里拿着夜明珠，立刻侧身朝奚时礼看去。 “阿礼，怎么了？” 他问完，凝重的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最后落在奚时礼腿边的魔植上。 那是一根细长的，通体漆黑的藤蔓。 被墨灵剑刺中后，它居然像蛇一样蠕动了几下，才慢慢失去生机。 奚时礼抽出墨灵剑，一脸嫌弃的看着剑上沾染的暗绿色汁液。 “我被它咬了一口。” 颜苓欢一听，赶紧折身来到他身边。 “我看看。” 奚时礼清楚现在不是假装无事，让大家不要担心的时刻，随意在地上坐下，将裤腿扯起来。 从被藤蔓缠上咬了一口，到他挥剑斩下，不过短短几秒时间。 可左脚现在不仅有伤口在流血，还肿了一圈，颜色还是看着特别恐怖的暗紫色。 颜苓欢蹲下检查，片刻后，神情凝重的抬头。 “阿礼，你中毒了。” 奚时礼有些难以置信的“啊”了声。 尾音都还没落下，就见面前的颜苓欢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很好，这下他信了。 所幸发现及时，中毒不深，毒性也不算强。 颜苓欢掏出解毒丹给奚时礼服下，紧接着用妖力逼出毒素。 墨黑色的血液从被藤蔓咬出的伤口处流出，轻轻滴落在落叶上。 没想到血腥味蔓延开，周围的魔植受到刺激，立刻从静止状态变得活跃起来。 相互摩擦间，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 它们明明没有眼睛，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升起一种它们正虎视眈眈望着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的感觉。 奚时礼不能动，颜苓欢要照顾他。 顾清衍，江辞渊，凤黎羽三人便默契的背靠背，形成三角关系。 一边保护他们二人，一边举剑警惕的看着那些像蛇一样蠕动的藤蔓。 他们五人之间的默契和羁绊，比言知乔想象中更深。 以及，明明他们对她的态度不错，之前还一直护着她，可言知乔还是莫名有种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好在她不在乎。 只有弱者才会并肩前行，强者都是孤狼。 站在一旁的言知乔不动声色的压下想法，微仰头正要去找其中实力最强的魔植，没想到突然被江辞渊握住手腕拽了过去。 一个不防，撞在他的胸口上。 力道并不重，却让言知乔有些懵懵的抬头，不解的看着他。 被言知乔用亲密接触的方式捉弄了太多次，江辞渊一时间竟不知道她现在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没站稳，十分别扭的松开她，轻咳一声。 “别站太远，小心点。” 掌心残留的微凉又滑腻的触感，让他不自觉摩挲了一下。 言知乔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清澈的鹿眼中浮起愉悦的笑意。 别站太远，意思就是离他近点？ 很好，她向来很乖。 奚时礼的注意力原本在伤口上。 ——有三位可靠的师兄在，他十分安心。 且只有尽快治好伤，他和师姐才能去帮他们。 然而不经意间，他瞥到了江辞渊和言知乔的互动。 少年侠客容颜俊朗，意气风发，比他矮一个头的少女容颜圣洁娇俏，宛如神女临世。 二人不小心贴在一起，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奚时礼莫名有种夜明珠散发出的白光突然变粉了的既视感。 嗯？ 变粉？ 看来他的毒还没有解完。 奚时礼浑身一凛，立刻收回目光，专注的看着左腿。 藤蔓的毒性不强，但要将毒全部逼出来，颜苓欢还是费了些功夫。 第46章 她没钱，她好穷 直到流出的鲜血变回红色，颜苓欢才稍微松口气，又从乾坤袋中拿出止血粉和一块纱布，给奚时礼上药包扎。 全部弄完，颜苓欢摁住他迫不及待想起身的动作。 “毒素刚清，你最好先歇一歇。” 奚时礼张望四周，见那些魔植只是蠢蠢欲动，许久都没向他们发动攻击，于是点点头。 “好。” 颜苓欢唤出碧落剑，起身跟顾清衍等人并肩而立。 “奇怪。” 凤黎羽有些疑惑的偏头看向顾清衍。 “大师兄，它们不打算动我们？” 如果只是几秒的对峙，凤黎羽还不至于有这个想法。 偏偏颜苓欢都将奚时礼的伤势处理完了，它们居然还没有动作。 顾清衍缓缓放下胳膊，冷凝的目光依旧盯着前方犹如蛇探头的藤蔓。 “它们中境界最高的才元婴初期，一开始我们在它们眼里只是低阶魔族，所以敢袭击阿礼。” “但阿礼反击，还有欢欢救他时展露的修为，恐怕让它们意识到我们不是好对付的。” 所以这些藤蔓不管再怎么蠢蠢欲动，也不敢再贸然上前。 但它们又不舍得放到嘴的猎物离开，才会一直跟他们对峙，寻找他们放松警惕的时机。 凤黎羽听完，轻嗤一声。 “魔族真是奇怪，有思想有意识的魔很冲动，这些植物反倒小心谨慎。” 顾清衍不置可否，收回视线看向站在江辞渊身边的言知乔。 “小师妹，我们时间不多，恐怕得麻烦你帮忙。” 既然魔植不敢轻举妄动，那他们也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清除它们上。 “好。” 言知乔应声完，属于化神后期的强大威压立刻散发出来。 原本躁动不已的魔植在刹那间回归安静，那股让人感到不适的，虎视眈眈的威胁感觉也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凤黎羽见状，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浅笑吟吟的对言知乔竖起大拇指。 “还得是小师妹。” 言知乔轻挑眉，语重心长的语气里夹着淡淡揶揄。 “四师兄，你还得多努力啊。” 那宛如长辈嘱咐小辈，又带了点恨铁不成钢意味的语气，简直跟凤黎羽坑她那次如出一辙。 凤黎羽哽了一下，随即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 还挺记仇。 震慑完魔植，六人继续前进。 奚时礼用了药，左腿的疼意消减不少，虽不像平时走的那么利索，但影响也不大。 一行人大约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亡月山的中心位置。 他们并未上山，而是一直在山谷中穿梭。 越往里面，遇到的魔植种类越多，但没再出现被突然袭击的情况。 顾清衍环顾四周一圈，找到一处空地。 “原地休息片刻。” 此刻天色已经蒙蒙亮，不需要再用夜明珠。 江辞渊撩起衣袍，席地而坐， 刚想将夜明珠收起来，没想到被言知乔抢了去。 珠子只有两个手指宽，莹润光滑，静静的散发着莹白的光芒。 言知乔细细打量一番，才抬头看向一直盯着她，神情并未有不悦的江辞渊。 她忽然勾起唇角，用十分娇纵霸道的语气开口：“这个我要了。” 她以为江辞渊会拒绝，毕竟在修真界中，夜明珠还是比较珍贵的东西，且不提她手中这颗的品质，一看就是上等的。 也会反感她理所当然的强盗举止。 孰料江辞渊什么反应都没有，还从乾坤袋中拿出一颗几乎一模一样的夜明珠塞到她手里。 言知乔：“？？？” 面对她从恣意嚣张变成怔愣懵然的可爱神情，江辞渊努力压下差点翘起的嘴角。 “还要吗？” 没能捉弄到他的言知乔：“……” 无趣。 她轻哼一声：“你敢给我就敢收。” 然后她就收到了一大袋夜明珠。 言知乔有些傻眼：“你搞批发的？” 坐在旁边，正乖乖让颜苓欢查看伤口的奚时礼一听，顿时喷笑出声。 “小师妹，三师兄是龙族，最不缺的就是这些珍宝。” 言知乔迅速反应过来。 想想也是，龙族最爱收藏奇珍异宝，这些夜明珠于江辞渊而言，估计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等等！ 言知乔又反应过来一件事。 以她目前的财力，能养得起一条龙吗？ 显然养不起。 可她真的很想要一条龙当坐骑！ 那可是在华夏几千年文明中，一直备受崇拜的龙！ 在另一个世界没能见到，现在来到修真界，她要是能拥有一条，骑出去肯定很拉风！ 从见到江辞渊，确认他龙族身份的那一刻起，言知乔就在心里打着主意。 后又觉得他这人有趣，所以面对五个攻略对象，她唯独对江辞渊的态度最特别。 原本想着一边攻略一边拉近关系，等关系足够好，她再许诺会好好养着他，应该能让他心甘情愿答应下来。 可残酷的现实突然摆在眼前。 她没钱，她好穷。 她连一颗像样的夜明珠都拿不出来。 总不能让人家跟着自己，反倒降低生活质量吧？ 想到这，言知乔目光幽怨的瞅了江辞渊一眼。 当条穷一点的龙不好吗？ 但很快，她的神情又在江辞渊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变得坚定起来。 现在没钱没关系，反正她实力超强，以后肯定能赚到很多灵石。 实在不行，蒙脸出去打劫也是一条出路。 反正她还有一层魔族身份，最适合用来作恶。 总之她的龙肯定不能亏待！ 突然感觉背脊发麻的江辞渊：“……” 言知乔没给他开口询问的机会，十分不客气的将夜明珠收回乾坤袋中放好，然后双手托腮，开始思索赚钱养龙大计。 大家在原地休息片刻，又再次起身。 又往前行进一段距离后，顾清衍突然停下脚步。 “我们已经穿越了大半个亡月山，期间除了魔植，连一个魔都没有遇到。” 颜苓欢仰头，看着四面环绕的山峰。 亡月山山势险峻陡峭，不仅没有通往上山的路，甚至普通人想去攀爬都很难。 而骨魔一族又常年避世，连很多魔族都不知道他们在哪。 如果住在山上，太过显眼，很难不被发现。 正因如此，他们之前便以为骨魔一族应该都待在山谷中。 可结果却出乎意料。 第47章 入山 “难道真要上山？” 颜苓欢拧眉。 爬上去不方便，飞上去目标又太大。 如果骨魔一族真在山上，肯定会发现他们。 顾清衍语气冷淡，带着几分笃定。 “他们没在山上，应该在山里。” “山里？” 奚时礼疑惑的环顾四周一圈，突然恍然大悟。 “我们脚下？” “嗯。” 顾清衍沉眸看着脚下平整的土地，思索着进去的方法。 一路走来，他并未发现有入口，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浑然一体，无比自然。 “那我们要怎么进去？” 奚时礼有些头大。 凤黎羽就地蹲下颀长的身躯，金色灵力自掌心而出，融入土中探查。 片刻后，他收回手。 “下面是空的，我们可以找一处比较偏僻的位置挖一条通道进去。” 此方法大家一致通过，很快四散开来，寻找合适的位置。 不多时，奚时礼唤大家来到一处魔植比较多的崖壁下。 “我检查过，此处最薄弱。” 他是土系天灵根，只要跟土有关的，感知起来比大家快不少。 “那就动手吧。” 顾清衍并没质疑奚时礼的判断。 他跟江辞渊先将周围的魔植清除完，便站在一旁。 言知乔还在思考他们要怎么挖进去，就见奚时礼放出灵兽忽忽，凤黎羽放出傀儡虚虚。 在宗门时，奚时礼并不拘束忽忽，一直将它放在绒兽山，跟其他灵兽一起生活玩闹。 等到要离宗下山，才会带上它。 凤黎羽则很少将虚虚放出来，因为每次维修傀儡的费用实在太高，不到关键时刻，他可舍不得。 因此，言知乔在进入宗门后，还从未见过这一虎一狮。 现在亲眼看到了，哪怕言知乔对灵兽和傀儡都不太感冒，也不得不称赞一句它俩看着着实威风凛凛，雄姿英发。 直到—— 它们朝着奚时礼说的位置走去，扬起锋利的爪子跟狗刨洞似的开始挖坚硬的崖壁。 这莫名变得有些喜感的画风，让言知乔沉默了。 不过它俩挖通道的效率，可比他们六人快得多，动静也很小。 约莫两刻钟左右，忽忽率先从通道中出来。 它浑身上下疯狂甩动，将毛发中的砂石泥土全部抖落，才一跃冲向奚时礼。 奚时礼默契的将它接住，在它“嗷”了声后，笑眯眯的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块带血的肉喂到它嘴里。 “辛苦了。” 等忽忽将肉囫囵吞下，奚时礼才把它收回灵兽袋里。 虚虚在凤黎羽的操控下，十分矜贵的迈步走出来。 凤黎羽将它身上的泥土清理干净，又仔细检查一遍看有没有损伤。 确认没有，才将它收回去。 虚虚的实力会随着凤黎羽的修为提升，只是挖个山而已，压根儿没那么脆弱。 凤黎羽对这点心知肚明，但架不住他心疼灵石。 ——薅二师姐的那点羊毛，还有他的身家，几乎都砸在了虚虚身上。 通道里漆黑一片，江辞渊拿出一颗夜明珠递到顾清衍手里。 顾清衍接过，率先走进入口。 其余人紧随其后。 不得不说，忽忽和虚虚很尽职尽责。 不仅把通道挖的足够宽敞，还清理的很干净。 顾清衍带着大家走了约有一刻钟，便看到尽头连接着另一个通道。 不同于他们身处的通道满是爪痕，那边通道里亮着火把，清晰的照亮了坚硬的石壁。 看来没找错位置。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只见通道左右两边都空荡荡的，没有一个魔族。 奚时礼折身，将挖出来洞口简单封上，又做了个记号，才随着大家一起往左走。 又走了一段距离，原本平坦的地面出现阶梯，一路蜿蜒往下。 顾清衍脚步微顿，没有立刻下去。 因为阶梯尽头紧闭的大门两侧，有八个魔族守着。 一个元婴后期，七个金丹期。 不止他感应到，另外几人也感应到了。 言知乔主动开口：“元婴后期的交给我，其余你们解决。” 大家深知不能将动静闹得太大，必须得速战速决，最强的交由言知乔动手最合适。 颜苓欢忽然出声：“留两个活口。” 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再问为什么，只能先应下来。 他们踏下台阶，很快引起八个魔族守卫的警惕。 “你们是谁？” 极为陌生的面孔，让他们立刻举起手中的长枪对准六人。 言知乔召唤出素寒剑，压根儿不给他们再开口的机会，径直冲向元婴后期的骨魔。 化神后期对上元婴后期，说一句碾压都不为过。 将骷髅架子一剑毙命，言知乔完成任务，悠哉悠哉的转身看着五位师兄师姐。 金丹期的骨魔对上他们，除了修为在后期的能勉强抵抗一二，剩下的几乎也被一击毙命。 很快，通道里就剩两个骨魔。 眼瞧着打不过，他们惊骇之余想要逃跑，却被江辞渊和顾清衍分别执剑拦住，然后一步一步逼至角落。 “你们…就不怕得罪尊主，死无葬身之地吗！” 怕他们的声音引来魔，顾清衍直接施了个禁音术。 颜苓欢上前，那双魅惑漂亮的狐狸眼同时看向二人。 就在两个骨魔下意识跟她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她施展狐族最擅长的魅术，轻易将他俩控制住。 看着两个魔族双眼变得呆滞，这下不用大家再问，也能明白她要做什么。 “告诉我，里面有多少魔。” 颜苓欢放柔语气，带着平日里少见的娇媚和引诱。 左边的骨魔顿时露出一副仿佛身处于极乐世界的享受模样，喃喃开口。 “一百六十七。” “境界如何？” 不等他再回答，右边跟他神情相同的骨魔不甘示弱，抢答道。 “尊主是炼虚中期，两个护法是化神期，二十位在元婴期，剩下的都是金丹期。” 颜苓欢默了一瞬，神情凝重的朝顾清衍看去。 不管是人数还是实力，他们都没有胜算。 甚至就一个尊主，都有可能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顾清衍听完，神色虽然沉重，但并没有一点慌乱和退却。 他的目光朝已经死了的骨魔看去，看着他们身上穿着暗黑色盔甲和披风，心里当即有了主意。 第48章 还是主人本来的模样好看 大门一开，映入眼帘的场景着实出乎所有人预料。 ——这里居然有一个村庄。 左侧是一排排错落有致的房屋，右侧是一大片开垦好，种有植物的田地。 每家每户都有骨魔的身影。 有的化为人形，有的依旧顶着一副骷髅架子。 而让人惊讶的是，他们中有的魔居然像普通人族在准备吃食。 要不是此地魔气浓郁，大家恐怕都要误以为进入了某个人族地盘。 就在大家暗自打量四周时，颜苓欢对神器的感应达到了巅峰。 在这些房屋的最后面！ 虽然着急想去取，但颜苓欢并没有贸然行动。 在顾清衍的示意下，她操控两个骨魔带着他们进入村子。 披风有帽子，遮去了他们的模样。 身上的盔甲又是守卫才能穿的，所以沿途走来，六人并未引起注意。 穿梭过一排又一排房屋后，六人两魔终于来到最后方。 那里有一座占地面积不算特别广的宫殿，通体漆黑，魔气浓郁。 宫殿外围竖有高墙，门口站着四个元婴中期的魔族守卫。 看到他们一队人走来，其中一个骨魔用长枪将他们拦下。 “现在还不到轮值时间，你们怎么回来了？” 他边说话，边用冷戾的目光打量顾清衍等人。 魔影珠的弊端在此刻显现。 六人身上虽有魔气，但只能让他们看起来像低阶魔族。 除了江辞渊和顾清衍与他们一样是元婴中期，不容易被看透真实身份，另外三人都有暴露的风险。 至于言知乔，她是化神后期，压根儿不用操心这事。 颜苓欢意念一动，其中一个骨魔立即低头，恭敬的回道。 “我们得到了些消息，需要向尊主汇报。” 骨魔闻言，并未放下警惕，又问道。 “这六个的修为是怎么回事？怎么变得这么低？” 此问题一出，除了言知乔依旧平静如初，另外五人的心猛的一跳。 这要怎么解释？ 颜苓欢有些慌，但为了避免被他们察觉到异样，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骨魔问完没有立刻得到回答，气氛随着他逐渐变得森冷的目光降至冰点。 就在这时，另一个金丹期的骨魔诚惶诚恐的冲他露出一抹讨好的笑。 “他们昨晚…偷跑去阎溟城找快活了，因此才获得了一些消息。” 骨魔一族有规定，任何族人离开亡月山，都必须隐藏身份，隐藏实力。 如果在外被人发现是骨魔，下场只有一个，死。 那骨魔一听，只以为他们没来得及变回原本的境界，神情居然有所缓和，又再次去打量六人的面容。 南纥没带人去霜雪城前，族中守卫众多。 且骨魔又能在本体和人形之间切换，所以他们鲜少会去记彼此的长相。 端看他们六人平平无奇的容貌，骨魔压下疑心，再次冷声开口。 “你们六个玩忽职守，等见了尊主自己去领罚。” 南纥的倒戈，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骨魔族接收外面的消息。 直到如今，他们都还不知道圣清宗派过弟子来魔界，就更别提凌霄宗弟子的动向。 再加上骨魔族在亡月山中避世几百年，还从没被其他魔族发现过，致使他们多少放松了警惕。 所以此刻他没再多加探究，便收回长枪放他们进去了。 侥幸蒙混过关，大家却没有松口气，依旧将神经绷的紧紧的。 穿过大门，里面是一条通往宫殿正门的路，用暗黑色的，类似于石板的物质铺就而成，大约有二十多米长。 道路两侧栽种着魔植，有花有草，看着挺生机勃勃的。 好不容易踏上正殿门口的台阶，一行人再次被两个元婴期的守卫拦下。 能通过第一道门的审查，哪怕守卫心中升起跟刚才那个骨魔一样的疑惑，也没有再次盘问。 “来此何事？” 颜苓欢等人并不想立刻跟尊主撞上。 因为他们很清楚，以他们的实力在元婴期的魔族面前装装还行，到了炼虚期的尊主面前，恐怕一眼就会被戳破。 颜苓欢低头，狐狸眼中精光微闪，便听到前方一个骨魔开口。 “我有重要消息要向尊主汇报，他们六个昨夜玩忽职守，刚才的领头让他们去领罚。” 守卫偏头往后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尊主忙了一夜，刚在后殿歇下，我先去通传。” 骨魔点头应下，又迟疑着问。 “那他们六个…” 他有些厌烦的挥挥手。 “先滚去领罚。” 说完，他就转身进了殿内。 趁此机会，颜苓欢赶紧操控另一个骨魔带他们去宫殿后方。 尊主似乎喜欢清静，又可能是因为霜雪城一事损失惨重，总之一路走去，他们很少再碰到守卫。 就算偶尔正面遇上，那些骨魔的实力也都在金丹期，问题不大。 众人七拐八绕，最后来到一处无人的房间。 颜苓欢先让骨魔陷入昏睡中，才压低音量问道。 “我感应到神器就在附近，接下来要怎么做？” 顾清衍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言知乔。 “小师妹，你有没有感应到什么？” 言知乔微闭眼，放出神识。 她无法感应神器的位置，但能感应到众多房间中，有一处竖着结界。 只有境界到达化神后期，才能进入。 化神后期，刚好卡在南纥的修为上，连妄邺都进不了。 言知乔倏地睁眼，一双明亮的鹿眼看向众人。 “有一处设有结界，但只能化神后期才能进入。” 不等他们开口，言知乔自告奋勇。 “我去偷吧。” 化神后期于五人目前而言，犹如天堑。 心中虽觉无力，但大家都很清楚，现在只能由言知乔出马。 “小师妹，你小心点，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刻撤。” 听到颜苓欢的严肃叮嘱，言知乔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便打开房间门，像只灵巧的猫一样溜了出去。 长廊前方不远处是拐角，言知乔忽然脚步微顿，旋即又加快步伐。 往左一拐，她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明显在等她的南纥。 南纥懒懒散散的靠着墙，百无聊赖的轻抛着手中的折扇。 听到停住的脚步声，他微勾唇抬眸看去。 看到言知乔易容过后的陌生面孔，南纥脸上的笑容微顿。 还是主人本来的模样好看。 第49章 被发现 言知乔并不意外南纥认出自己，提步继续往前走去。 察觉到南纥随之跟在身后，她头也没回，淡声问了一句。 “这么堂而皇之的跟着我，不怕被发现？” 可能是在自己的地盘，南纥看起来有些惬意和轻松。 “我相信主人能保下我。” 这话听起来好像很信任言知乔，实际上有多少真心，二人都心知肚明。 言知乔懒得再同他浪费口舌。 很快，二人一前一后在丹房门口停下脚步。 言知乔刚抬手想去触碰结界，被南纥拦住。 “这结界只认我和尊主的气息，除非主人你拿出比尊主还高的境界，否则一定会被他发现。” 此话一出，言知乔蓦地沉下脸色。 她可以不顾内伤强行使用魔气，但用在小小的结界上，不值当。 想到这，她收回胳膊侧身看着南纥。 “你进去，帮我拿一个丹炉。” 南纥本以为言知乔来亡月山，是为了灭骨魔一族，了结血引丹一事。 可现在这是？ 心中虽疑惑她怎么不自己进去，还要偷丹炉，但南纥还是点头应下。 “里面的丹炉有很多，主人想要哪一个？” 言知乔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忘了问颜苓欢三清鼎是什么样子。 不过问题不大。 “你们用来炼噬灵丹的。” 炼制噬灵丹的过程，尊主从未让南纥完整看完过，但他使用的丹炉，南纥亲眼看过。 平平无奇，黑不溜秋。 虽然成功炼制出了五枚噬灵丹，可失败的次数更多，白白浪费了几十个药人。 若非用其他丹炉炼制，全以失败告终，南纥还真不太瞧得上。 “行。” 南纥应声完，顺利进入结界，推开丹房门步入其中。 里面整齐摆放着很多珍贵的法器，看着不像炼丹房，反倒像一间库房。 他随意寻找一番，很快便发现被尊主放在桌上，才巴掌大小的丹炉。 因着平时尊主对他还算信任，且任由他出入丹房，所以南纥稍微放松了警惕，上前几步将丹炉拿起。 孰料下一秒，属于炼虚期的强大威压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言知乔瞳孔骤缩，顾不上结界强行闯入，一掌将反应不及的南纥打伤，同时又从他手上抢走丹炉。 做完这些，她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南纥，迅速离开丹房。 刚出结界，一道强劲的黑色魔气直冲面门。 来人出手便是杀招，要不是言知乔反应迅速躲开了，重伤肯定在所难免。 “哪里来的宵小，居然敢来本尊主的地盘偷东西！” 一道沉稳的怒喝凭空炸响，打破了整个宫殿的宁静。 刹那间，所有守卫迅速往一个方向赶去。 还在等待的五人自然听到了声音，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强大威压。 “不妙，小师妹被发现了！” 颜苓欢刚紧张的说完，就见面色凝重的江辞渊提着玄霜剑，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这般冲动的样子，是他一贯的作风。 ——江辞渊看着沉稳可靠，实际上在事关身边人的安危时，很容易变得不冷静，奚时礼有时候都比不过他。 顾清衍等人见状，自然不会放任他和言知乔落入险境，纷纷提着剑紧随其后。 尊主一击未成，不由得更加恼怒。 见言知乔还想逃跑，于是显露真身拦住她的去路。 他化成人形，身着暗紫色长袍，模样看起来是一个十分儒雅平和的中年男子。 可惜阴狠的神情和眼神，将平和的气质破坏殆尽。 只一眼，他便瞧出言知乔的身份作假。 修士… 他正愁药人不够，没想到就有人族主动送上门。 想到这，他森冷的目光落在言知乔手上。 “识相点把丹炉交出来，否则本尊主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化神后期跟炼虚中期，看似只隔着两个小境界，实际每个阶段都是一个分水岭。 感受到境界上带来的压制，言知乔那双鹿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被人威胁的滋味，还真是让人不爽。 想到这，她召唤出素寒剑，径直迎了上去。 此举落在骨魔尊主眼中，无疑是自寻死路。 他的手当即化为黑色的骷髅爪子，坚硬的手骨轻松接下言知乔迎面劈来的素寒剑。 另一只手则顺势往前，想要去捏住言知乔的脖颈。 然言知乔反应迅速，一跃而起用力踢在他的胸口，同时借力一个后空翻拉开距离。 骨魔尊主见她居然挣脱了，又低头看了胸口被踹的位置一眼，怒不可遏的在掌心凝结魔气。 就在这时，守卫们和江辞渊等人几乎同时赶到。 江辞渊想都没想，顶着威压飞身上前将言知乔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执剑对着骨魔尊主。 另外四人虽然落后一步，但也迅速摆出阵势。 骨魔尊主看到他们，原本阴沉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 “一个，两个…六个，除了这两个没用的妖族，另外四个留下当本尊主的药人！” 他指了指江辞渊和颜苓欢，将六人团团围住的守卫们立刻应声。 “是，尊主！” 妄邺之前在修炼，来迟了一步。 此刻听到尊主的安排，他当即贪婪的咽了咽口水。 “尊主，把他们两个给我当食物。” 妄邺于骨魔尊主而言，形同于一头凶残暴力的野兽。 只要投喂点吃的，就能用心帮他办事。 所以他从不曾苛待他。 “只要你能拿下他们。” 这句话就像打开囚笼的钥匙，宛如野兽出笼的妄邺当即朝颜苓欢冲去。 有了下属动手，骨魔尊主自觉十拿九稳，便打算作壁上观，等着他们将丹炉送回来。 没曾想言知乔先一步挡下妄邺的进攻，随即扬起素寒剑朝他头顶的百会穴砍去。 一阶之差，致使妄邺有些狼狈的躲过。 但他向来都是越战越勇，越战杀意越强，所以又再度朝言知乔挥出利爪。 言知乔对上最难缠的妄邺，剩下的五人没有逞强去帮忙，而是分工明确，先清理同时围攻过来的守卫们。 凤黎羽和奚时礼各自将傀儡和灵兽放了出来。 奈何元婴期的骨魔有十多个，数量上就占了优势。 更别提他们的骨头坚硬如铁，下手又十分狠辣，招招要命，致使五人身上很快多了伤痕。 第50章 小疯子刚才是不是也这么疼 虽然金丹期的骨魔被杀了不少，但形势很不妙。 尤其是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后，这群嗜血的骨魔显然受到刺激，眼里的红色更深，战意也更加高涨。 言知乔见状，决定速战速决。 她将化神后期的妖力灌注进素寒剑中，然后身姿灵敏的冲上前，再次砍向妄邺的百会穴。 境界上的碾压，让妄邺在交手中被消耗的同时，又受伤不轻。 此刻言知乔带着一击必杀的念头，即使妄邺再抬手去抵抗，也无济于事。 “咔嚓——” 两道清脆的骨裂声响起，只见言知乔十分蛮横的斩断了妄邺的双手。 剧烈的痛楚让妄邺忍不住哀嚎了一声。 然而素寒剑并未停下，眼瞧着就要重伤他的百会穴，一道魔气突然从后方强势袭来。 有骨魔尊主在，言知乔深知自己一旦避开，可能就错失了将妄邺彻底杀死的机会。 但不避开，又有可能受重伤。 明知自己没必要拿自身安危去拼，但不知道为什么，骨子里的那道疯劲儿冒了出来。 她要杀的目标，没人能阻拦！ 言知乔眸中尽显杀意，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手中的素寒剑继续往下。 “啊——” 更加凄厉惨痛的哀嚎声只响了两秒，便伴随着妄邺的尸体重重摔倒在地，戛然而止。 同一刻，言知乔硬扛下那道魔气，纤细单薄的身躯往前一个踉跄。 “噗——” 一口鲜血自她口中喷洒而出。 “小师妹！！” 刚好注意到这一幕的颜苓欢发出一声惊呼，旋即猛的踹开面前的守卫，飞身来到言知乔身边一把将她搂住。 其余四人见状，立刻往后退，形成一个包围圈把二人护在中间。 “你怎么样了？” 颜苓欢关切的问道。 言知乔只觉得后背很痛，而疼痛之余，体内的魔气又开始动荡。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来势汹汹，隐隐有压不住的趋势。 至于原本该去压制魔气的妖力，出乎意料的没有暴动，反倒顺着筋脉涌向受伤的位置。 似乎…在疗伤？ 言知乔眸光微闪，心下生疑，但眼下的情形容不得她去深究。 “我没事。” 言知乔佯装轻松的抬手拭去嘴角沾着的血迹。 见颜苓欢不相信，要来给她把脉，言知乔忽然将一直紧握在手里的丹炉塞到她手里。 “二师姐，你拿着东西先走。” 她说完，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给颜苓欢留，便挣脱开她的怀抱，用尽全力将她推出包围圈。 “言知乔！！！” 颜苓欢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站稳之后又急又气，直接叫了言知乔的大名。 明明她比自己更有希望把神器带出去！ 可三清鼎已经在手，又感受到骨魔尊主立即将森冷的目光放到她身上，颜苓欢不得不以大局为重。 她万分挣扎的咬了咬牙，随即转身就跑。 魔族向来冷血。 虽然才痛失一员大将，但骨魔尊主并没太在意。 他还是很有信心，认定这群人逃不了。 又见颜苓欢才元婴初期，于是厉声吩咐守卫去抓人。 “把她给本尊主抓住！” 命令一下，守卫们纷纷朝颜苓欢冲去。 顾清衍早已注意到言知乔手里的丹炉，见她递给颜苓欢，来不及多想。 “阿辞，护好小师妹，阿礼阿羽随我保护欢欢。” “是。” 谁也没有质疑顾清衍的决定。 三人飞身去保护颜苓欢，忽忽和虚虚也随之跟上。 言知乔见状，拼尽目前能动用的所有妖力，朝那群守卫挥出一道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剑气。 守卫们压根儿来不及防备，被重重击倒在地。 看到言知乔有些脱力，江辞渊头一次主动拉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前狂奔。 一群元婴期守卫，死了将近一半。 剩下受了伤，但伤势不重的，又再度爬起来，跟金丹期的守卫们继续往前追。 见状，江辞渊只得一边护着言知乔，一边将他们斩杀。 趁着身后没人追，颜苓欢赶紧加快步伐，往宫殿外跑去。 想到来时的入口需要穿过村子，里面还有不少骨魔，顾清衍立即看向奚时礼和凤黎羽。 “让虚虚和忽忽就近挖一条出去的通道。” 二人了然。 奚时礼一边跑，一边感应着哪处地势相对好挖一些。 很快，他冲忽忽指了个方向。 忽忽立刻冲过去，凤黎羽则操控虚虚跟在它后面。 另一边。 骨魔尊主的神色十分难看。 虽然他看出了言知乔的修为是化神后期，但完全没看出她是妖族。 而且她分明已经被他重伤，居然还有力气去伤守卫。 不对劲！ 骨魔尊主心中终于浮起一丝微妙的不安。 为了避免坏了大事，他只能亲自动手，飞身朝言知乔攻去。 言知乔体内能用的妖力已经枯竭，不能用的，任凭她怎么调动都毫无动静。 反倒是魔气，恨不得挣脱这具躯体的束缚，将面前的一切全部吞噬。 眼瞧着骨魔尊主来势汹汹，自觉可能无法反抗的言知乔突然升起想不顾一切放出魔气的念头。 前所未有的浓烈杀意在心里蔓延开，耳边似乎也多了一道蛊惑的声音。 “吞噬他，吞噬他，吞噬他！！！” 她一时失神，等再反应过来，只见江辞渊颀长的身躯宛若高山一般，无声的挡在她身前，强行拦下骨魔尊主的攻击。 元婴中期和炼虚中期之间，说隔着天堑都不为过。 仅一招，江辞渊便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错了位，内息大乱伴随着铺天盖地的疼意，让他当即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不像言知乔那么强大，即使努力保持清醒，也依旧抵不住意识逐渐变得涣散。 小疯子刚才是不是也这么疼？ “三师兄！” 言知乔瞳孔骤缩，见江辞渊身形一晃就要倒下，连忙伸手从后面将他抱住。 江辞渊看着瘦，分量可不轻。 言知乔没能稳住，颇有些狼狈的摔倒在地，却下意识把江辞渊护住，不让他再经受二次伤害。 鼻息间原本萦绕着浓郁的血腥味，忽然，一股熟悉的馨香强势占据嗅觉。 江辞渊对外界最后一点感知消失不见，彻底晕了过去。 第51章 主人保护我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看着江辞渊双眸紧闭，神色惨白，言知乔面无表情的抬手抹了抹他嘴角残留的血迹。 她看中，并打算好好养着的坐骑，现在被人重伤。 湿润黏腻的触感从指腹传来，言知乔那双极具欺骗性的鹿眼瞬间变得深幽危险。 指尖的红色仿佛能传染，使得那黑褐色的瞳孔一点一点，被泣血般的红色覆盖。 滔天的杀意弥漫开来。 骨魔尊主距离言知乔很近。 言知乔坐在地上，又低着头，一时之间他并没发现她的眼睛有变化。 可自她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杀意，朝着骨魔尊主扑面而来。 分明只是个化神后期，可骨魔尊主愣是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双腿也不由自主的想往后退，似乎他招惹到了这世间最不好惹的人。 但下一刻，骨魔尊主又冷戾一笑，强压下心中的胆寒。 他虽带领骨魔一族避世多年，但曾经经历过很多残酷的斗争。 面前这个小丫头片子，不过是气势唬人而已，他现在就杀了她！ 骨魔尊主眼底的杀意变得更加浓郁，魔气在掌心汇聚。 就在他准备抬手送言知乔上路的那一刻，一道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咳…尊主且慢。” 骨魔尊主动作一顿，循声看去。 只见南纥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撑着丹房门，然后单手捂住胸口有些踉跄的走过来。 言知乔那一掌，不仅打的他猝不及防，也将他伤的不轻。 妄邺的凶狠，南纥的聪明才智，都让骨魔尊主十分看重。 虽然今日之事有诸多蹊跷，但骨魔尊主凝视他片刻，到底还是将手背在了身后。 “南纥，你该给本尊主一个交代。” 南纥一向谨慎，一个化神后期带着五个元婴期，如此堂而皇之的进入亡月山却没被他发现，有点说不过去。 还有刚才之事，他前脚刚入丹房拿起丹炉，后脚就被人抢走。 若不是骨魔尊主感应到他是真的重伤，真的晕厥，恐怕他现在已经去陪妄邺了。 话音刚落，宫殿东面突然传来一道巨响，整个空间都随之发生震动。 骨魔尊主面色一凝，顾不上让南纥回话。 “先把他俩抓进地牢，若有差池，本尊主连你一块儿杀了！” 说完，他立刻飞身去追颜苓欢等人。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场地，转眼间只剩下一地尸体。 言知乔托着江辞渊的身体，眼底的红色如潮水般退去。 她微抬眸看向南纥，明明是仰视的姿态，却给人感觉她才是身处高位的那一个。 感受到言知乔深幽危险的目光，南纥捂着胸口咳嗽了一声，缓步到她面前蹲下身躯。 见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沾染着点点血迹，衬的那张精致的容颜看起来有种破碎的美感，南纥忽然勾唇一笑。 “主人保护我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他的语气稀疏平常，似乎不带一点怨言。 言知乔依旧面无表情，不带任何愧疚的质问：“为何阻止我杀他？” 从表面上看，是南纥适时阻止了骨魔尊主对言知乔下死手。 实则相反。 但凡南纥出声再晚一秒，言知乔已经让骨魔尊主为伤了江辞渊一事付出代价。 她能看得出来，南纥是故意的。 但她之所以配合停手，并非是因为他，而是体内的魔气太过异常。 异常到仿佛言知乔一动用魔气，就很有可能被杀意吞噬理智，就此成为一个杀戮机器。 所幸她的神识足够强大，才不至于真的被其左右。 南纥喜欢跟聪明人交流。 见言知乔察觉到他的用意，他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 “主人用苦肉计保我，那我便用苦肉计帮你获得他们的信任。” ———— 地牢。 在言知乔的要求下，南纥很不情愿的把她和江辞渊关在同一个牢笼里。 言知乔不懂医术，但之前跟颜苓欢待在一起时，颜苓欢教了她最基础的把脉，现在刚好能用。 她拉过江辞渊的手腕，葱白的指腹贴上去，片刻后，又轻蹙眉将手收回来。 江辞渊的伤势居然比想象中的轻很多。 言知乔心中刚浮起疑惑，转瞬又想起拜入师门那日，半夏长老曾送给她一个影傀。 影傀可以化为人形，亦可抵挡住大乘期以下的致命一击。 她有，江辞渊肯定也有。 骨魔尊主的致命一击，应该是被影傀挡住了，所以江辞渊才没有当场丧命。 言知乔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连忙从乾坤袋中拿出回元丹，还有一些治疗内伤的丹药，一股脑的全给江辞渊喂下去。 南纥站在牢笼外，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眼底一片暗色。 这小子，凭什么能得到主人的关心和担忧？ 还被主人抱着… 南纥想杀了江辞渊的心，在此刻到达顶峰。 可他到底还是不敢乱来，只能故作虚弱的咳嗽一声。 “主人，我也需要治疗。” 言知乔才将差点失控的魔气压了回去，此刻还不想使用。 手中的丹药又只能修者服用，魔族吃了无效。 她头也没抬，冷淡至极的回：“那就滚去疗伤。” 南纥：“……” 有点委屈。 但他不敢在言知乔面前造次，不情不愿的回。 “那我先走了，主人有事就摇铃唤我。” “滚吧。” 南纥闻言，莫名感觉受伤的位置更痛了。 等离开地牢后，他却没有立刻回去疗伤，而是去了正殿。 骨魔尊主亲自动手，却没能把四个元婴期抓回来，于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此刻正在正殿内大发雷霆。 看到南纥走进来，铺天盖地的怒火伴随着杀意，直冲他面门。 南纥好似没有察觉到，像往日一般恭敬的低头。 “尊主。” “南纥，解释解释，为何你没有发现他们已经闯入亡月山，还有丹炉一事。” 骨魔尊主的声音又低又沉，带着一股嗜血的凉意。 没了那个丹炉，他还怎么炼制噬灵丹！ 南纥一副从容不迫，又不失敬畏的样子。 “回尊主，此事是我失职，因百年来从没出现过意外，族中又时常有魔偷溜出去，所以感应到亡月山外的结界有异动时，我只派了护卫去查看。” 第52章 他的主人未来一定能成为整个天辰大陆的最强者! 妄邺和南纥，骨魔尊主相对更看重后者。 这么多年因为有南纥协助，他在很多方面都省了不少心。 且药人一事频出意外，以南纥谨慎的性格，更应该充满戒备才对。 所以他不太相信这个显得南纥过于废物的理由。 不过以他对南纥的了解，若他不主动开口说实话，谁也别想撬开他的嘴。 想到这，骨魔尊主危险的眯了眯眼。 妄邺刚死，他暂时还不能失去南纥。 等此事解决以后，再好好拷问也不迟。 身为尊主，地位太久没被撼动过，导致他不免生出一股傲气。 又仗着自己的境界比南纥高，南纥那般识趣，肯定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生事。 于是骨魔尊主佯装被糊弄过去，怒不可遏的抄起手边的一个饰物朝南纥砸去。 “废物！” 南纥不躲不闪，任由坚硬的饰物砸在额头上后，立刻单膝跪下。 “南纥失职，请尊主惩罚。” 然骨魔尊主没有接话，只冷冷的提起丹房一事。 “你今日为何突然去丹房，还拿本尊主的丹炉？” 他在丹炉上设了禁制，除了他以外，任何人碰到丹炉他都会有感应。 可惜最后还是被那几个修者偷走，真是一群废物！ 早知如此，还不如设个绝杀阵法！ 南纥并未像以往那般弓腰示弱，背脊直挺的回道。 “从霜雪城回来后，我与妄邺的伤势至今还未完全大好，于是想去丹房找尊主讨点药。” “我见尊主不在，又见丹炉摆在桌上，便想着收纳一下，不曾想那女修突然出现，趁我不备将我重伤，还抢走了丹炉。” 南纥确实可以自由出入丹房，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向骨魔尊主汇报事情。 当然，偶尔也会跑空。 他的这番说辞很有说服力，只可惜前一个问题让骨魔尊主心下生疑，并不能再继续相信他。 “那为何又要留下那二人的性命？” “虽然我还未想通他们冒死前来偷丹炉的原因，但他俩是凌霄宗掌门京墨真人的真传弟子，以京墨爱护弟子的性子，有他们在手，何愁丹炉不会重归尊主之手。” 在修真界中，凌霄宗掌门是众所周知的护短。 因血引丹一事，骨魔尊主也略有耳闻。 见他的面色有所好转，南纥顿了顿，忽然露出一副故作高深的样子。 “除此以外，我还发现一件事。” 骨魔尊主眉头一皱。 “说。” “那个女修，之前我曾与她见过一次，当时她使用的并非妖力，而是灵力，虽然境界才刚刚筑基。” 不得不说，言知乔给了南纥莫大的惊喜。 第一次见面，他以为言知乔只是个炼气期的小修士，没曾想她是个修为高深的魔族。 他当时下意识认定，言知乔是为了办某件事，不得不伪装成修士，就像修士通过魔影珠伪装成魔族。 可今日一事，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言知乔不仅是魔族，还能使用妖力。 凭借这点，他有理由猜测或许当初是他想错了。 言知乔并非伪装修士，而是真的可以修炼灵气！ 魔气，妖力，灵力。 她全能修炼！ 南纥并没因此认为言知乔是怪物，反而对她更加狂热崇拜。 能在天辰大陆进入末法时代之际，同时修炼三族功法，他的主人未来一定能成为整个天辰大陆的最强者！ 甚至比肩千年前实力最强的魔尊湛嬴！ 只想在脑海里想想，南纥心中都不免涌起一股强烈的激荡。 但为了不被骨魔尊主发现，他又死死克制住自己。 骨魔尊主一直以为言知乔是妖，此刻闻言，腾的一下站起身，眼底有几分难以置信。 “真的？” 他活了五百多年，还从未见过有妖族能同时修炼妖力和灵力！ 不对，该不会是南纥在骗他？ 疑心未起时，不管南纥说什么，骨魔尊主大概率都会相信。 可疑心一起，骨魔尊主理所当然的质疑起这话的真实性。 南纥哪能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十分笃定的点了点头。 “尊主，人族与妖族交好，她没必要伪装成人族修士，况且我之前得到一些消息，京墨真人新收的徒弟是天生灵体。” “天生灵体”四个字一出，骨魔尊主再也稳不住了。 他倏地从高位上下去，疾步而来一把抓住南纥的衣袍，将他直接提起。 “你确定她是天生灵体？” 他几年前偶然所得的噬灵丹丹方中曾提过，如果将天生灵体制成药人，再去炼制噬灵丹，所得的丹药不仅能让修者瞬间入魔，还能让修者成为大补之物。 若有魔族将其吞噬，将能获得对方所有修为！！ 骨魔尊主已经卡在炼虚中期一百多年，就连做梦都希望境界能再往前一步。 得知天生灵体一事后，他曾让南纥去调查，搜集消息。 可千百年来天生灵体一直难出现，所以南纥一无所获。 现在他居然说，那个女修是天生灵体！ 此言若属实，那他的修为… 南纥看着骨魔尊主从一脸阴鸷，到逐渐露出贪婪和欣喜若狂，心下哂笑一声，面上却仍旧恭恭敬敬的。 “人关在地牢，尊主可以亲自去检查。” 骨魔尊主立刻将他松开，朝着地牢方向疾步而去。 地牢里。 言知乔正在打坐调息。 之前魔气异动，她体内的妖力不仅没有像往常一样跟着暴动，反而顺着筋脉去治愈她身上的伤。 只这一点，足以让言知乔心中生疑。 然而此刻让她更惊讶的事出现了。 她再次尝试去调动、吸收妖力，虽然费了一番功夫，但没想到却成功了！ 只不过刚恢复到化神后期，那些妖力又不再搭理她。 她想强行吸收，差点又受内伤。 言知乔缓缓睁开眼，深幽的眼底带着几分茫然不解。 她一直以为妖力跟魔气是制衡对抗的关系，可现如今看来，妖力更像一种限制。 限制魔气暴动，也限制她使用魔气。 而妖力之所以会治愈她，许是因为她受了伤，差点控制不住魔气。 毕竟人在受伤时，意志力最为薄弱。 但为何她吸收妖力只能恢复到化神后期，便不得寸进？ 第53章 你会痛 想不通的事，言知乔索性抛在脑后。 眼下实力恢复，哪怕不用魔气，她也有跟骨魔尊主一战之力。 “咳咳咳…” 一阵虚弱的咳嗽声，拉回言知乔的思绪。 她好似七八月的天气，冷漠的神情转眼间变得柔和下来。 鹿眼中的深幽退去，只剩下惹人怜惜的干净和澄澈。 “三师兄，你终于醒了。” 言知乔一脸关切的凑上前，见江辞渊撑起身体试图坐起来，连忙伸手扶住他。 地牢虽然阴暗潮湿，但南纥为言知乔准备的这间牢笼稍微好一点。 熟悉的馨香袭来，还有大片白皙的肌肤在眼前晃着，江辞渊本能的僵了僵身体，飞快移开视线。 注意到言知乔充满担忧的神情，他眸光微闪，嗓音低沉的开口。 “小师妹，你没事吧？” “我吃了丹药，又打坐调息了一会儿，眼下已无大碍。” 被妖力治愈过的伤处，目前已经好了很多。 但毕竟是炼虚中期的致命一击，言知乔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恢复如初。 “那就好。” 江辞渊有些艰难的盘坐着，环顾四周一圈。 “这里是地牢？” “嗯，门口设了结界，我们暂时逃不出去。” 言知乔将当下情况简单说完，抬手抓住江辞渊的手腕。 江辞渊一顿，朝她投去警惕又有些不自在的目光。 都到了这个时候，难不成还想捉弄他？ 正想着，就见言知乔葱白的指尖落在他的脉搏上。 一丝极微妙的失落感在心中转瞬即逝，快到来不及捕捉。 青黛长老给的丹药效果很好，江辞渊服用以后，目前伤势已经痊愈大半。 把完脉，言知乔露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随即又一脸严肃的看着江辞渊。 “三师兄，以后不准再替我挡伤害，我的修为比你高，就算受点伤也没什么。” 手腕间的柔软触感还没消散，江辞渊很不自在的握了握拳。 听到她这话，他的情绪看似没有任何起伏，低沉的嗓音却冷了不少。 “你既叫我一声师兄，那我便有责任保护你。” 话音微顿，他忽然认真看着那双干净单纯的鹿眼。 “更何况，你会痛。” 修为高又如何，难不成受了伤就不会痛？ 更何况此行是他们的任务，言知乔能主动参与进来，帮助他们已经很不错了，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再受伤。 看着那双深幽眼眸里透露出的认真和坚定，言知乔一怔，一股莫名的，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油然而生。 只可惜还没激起什么动静，就宛如过眼云烟，消失不见了。 言知乔眨了眨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三师兄，你先打坐调息。” 她没有自虐的倾向，江辞渊想挡，就挡好了。 “嗯。” 言知乔不愿多说，江辞渊便不再继续强调，闭眼开始打坐调息。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一阵脚步声在过分安静的地牢里响起。 言知乔微睁眼，正好对上骨魔尊主兴奋的目光。 见他用打量货物的眼神看着自己，眼底逐渐涌现出贪婪，言知乔有些危险的眯了眯眼。 真想挖了他的眼睛。 心中的想法十分暴力血腥，面上言知乔却迅速露出一副厌恶中又隐隐有些不安的模样，往一旁的江辞渊身后缩了缩。 骨魔尊主的眼神太露骨，且很有歧义。 而江辞渊又早已深刻意识到言知乔到底有多貌美，所以连她此刻还易着容都忘了，伸长右臂将她护在身后，眸色沉沉的看着骨魔尊主。 “有什么事冲我来，别动我师妹。” 龙族很强大，换做别的时候，骨魔尊主或许会对江辞渊感兴趣。 但现在，他只想验证言知乔到底是不是天生灵体。 江辞渊的话一出，他毫不犹豫挥出一道魔气。 “那本尊主便成全你。” “嗯哼——” 江辞渊来不及躲闪，硬生生扛下，又吐了一口血。 刚才吃的丹药算是全浪费了。 言知乔：“……” 还真是求仁得仁。 她压下心中的无语，转而把江辞渊挡在身后。 这条龙，目前还经不起摧残。 江辞渊顾不上男女有别，伸手抓住言知乔白嫩的胳膊。 “师妹…” 他想说言知乔不用护着他，结果言知乔并不理会。 她直勾勾盯着骨魔尊主，语气听着轻而缓，但充斥着无尽的杀意。 “要么你就给我们一个痛快，不然等我恢复了，我一定会杀了你。” 江辞渊微顿，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张精致的侧颜上。 一向娇娇弱弱的小师妹，此刻变得格外坚韧可靠，让他意外的生出了一股安全感。 要知道即便是刚得知言知乔境界那会儿，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有些新奇。 骨魔尊主傲然一笑，似乎根本不把言知乔的话放在眼里。 “你确实有点实力，但本尊主要想杀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若你识趣点，配合本尊主，本尊主倒是可以给你的师兄留给全尸。” 言知乔没吭声，江辞渊也跟着沉默。 左右都是死，不如先好好保存实力，到时候拼一把。 二人的反应对心高气傲的骨魔尊主而言，无异于一个耳光明晃晃的抽在脸上。 他蓦地沉下脸色，抬手正想强行将言知乔抓到面前，身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南纥没有走近，在入口处停下脚步。 “尊主，我有一计献上。” 骨魔尊主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转身随南纥出去了。 出了地牢，他不耐烦的甩了甩衣袖。 “说。” 南纥露出一副忠诚劝诫的样子。 “尊主，药人必须是活的，若把人逼死了，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骨魔尊主不傻，他虽有信心打得过那女修，但也不得不承认那女修很难缠。 如果真把那条龙杀了，刺激到她，后续可能会很难收场。 南纥观察着骨魔尊主的神情，停顿片刻，才用一种十拿九稳的语气开口。 “我有个办法，能让她主动留下。” “什么办法？” “尊主手中不是还有血引丹吗，不如把选择权交给他们，谁留下并吃下血引丹，就可以放走另一个人。” 第54章 我的事与你无关 “以那女修的性子，肯定会选择让她师兄离开，如此一来，尊主也能顺势用血引丹控制她。” 血引丹只要服下一颗，就会让人上瘾。 这也是那些修士为什么中途没有停止吃血引丹的原因之一。 人族吃后会增长灵力，妖族吃后则会被吞噬妖力，在万分痛苦的折磨中成为废妖。 南纥嘴角挂起意味不明的笑。 他还真是由衷期待接下来的画面。 骨魔尊主听完，眼露精光。 如此一来，倒是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毕竟困兽犹斗，假如她走投无路决意自爆，整个亡月山都有可能不保。 化神后期，还是不容小觑。 骨魔尊主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血红色的丹药，递给南纥。 南纥接过。 “尊主，此事交给我办就好，不如你先回去休息？” “不必。” 骨魔尊主甩袖拒绝，率先提步走回地牢。 南纥看着他仿佛胜券在握的高傲身影，无声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 也罢，有他在，等会儿应该能分摊一点主人的怒火。 看着去而复返的骨魔尊主和南纥，言知乔淡定的收好丹药瓶。 “三师兄，莫要再冲动。” 还好刚才骨魔尊主只是想小惩大诫，没有动真格，否则再多再好的丹药都救不了他。 江辞渊默默咽下一颗回元丹，还来不及回上一句他没有冲动，便立刻面露警惕的看着牢笼外面。 南纥对上二人投来的目光，嘴角扬起一抹极具风流意气的笑。 “看在二位之间的情谊颇深的份上，尊主决定放你们其中一人一条生路。” 见他俩都不开口接话，南纥并不在意，将手中的血引丹往前一送。 “只要有人服下这枚血引丹，另一个人就能离开亡月山。” 服用过血引丹的修士被抓后，有的为了表现自己的身不由己，曾主动告知过丹药会让人上瘾这点。 除此以外，似乎并无任何弊端。 可江辞渊却眉头一皱。 血引丹是针对人族炼制的，对妖族有没有效果，至今没人能得出结论。 也就是说，如果小师妹吃下血引丹，只会增长灵力和上瘾。 但如果他吃下，情况未知。 相比起来，未知的风险无疑更让人不敢轻易尝试。 江辞渊朝言知乔看去：“师妹…” 他想告诉言知乔别选，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谁知言知乔恍若未闻，直勾勾的看向南纥。 “你说真的？” 江辞渊的心，蓦地一沉。 南纥脸上的笑意更深，语气里满是蛊惑和引诱。 “对，只要你们做出选择，我便立刻打开传送阵，送其离开。” 话落，只见言知乔单手撑地，身形有些摇晃的准备站起来。 “言知乔！” 江辞渊向来沉稳冷酷的神情被打破，一声怒喝，用力拽住她纤细冰凉的胳膊。 言知乔跌坐回去，被迫侧身跟他对视，那双明亮的鹿眼在此刻变得分外沉静坚定。 “三师兄，你得出去疗伤。” 江辞渊握住她胳膊的手蓦地收紧，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在心里流淌开来。 他忽视骤然漏掉一拍的心跳，咬紧牙关，语气冰冷。 “我的事与你无关！” 这话太过尖锐伤人，可谁都能看出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言知乔瞳孔微缩，鹿眼中明晃晃的闪过一丝受伤。 江辞渊一哽，突然就有些后悔了。 他手中力道微松，张了张嘴似是想解释，谁知言知乔突然用力挣扎。 得亏江辞渊反应及时，再次把言知乔抓牢。 江辞渊有些恼了，可那些口是心非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下意识咽回去。 “你给我安分点！” “呵，二位的感情还真是感天动地。” 南纥突然出声，戏谑的语气中又带着几分讥诮。 那双眼眸又黑又沉，仿佛山雨欲来。 尤其是当他的目光落在江辞渊抓着言知乔胳膊的手上时，就差化为实质。 “我的耐心可没有尊主好，若不尽快做出选择，那你们便一起死好了。” 江辞渊宁愿殊死一搏，也不想做任何选择。 但眼下的情形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他和言知乔已经没有退路了。 站在他们面前的，一个是炼虚中期，一个是化神后期。 更别提外面还有很多骨魔。 言知乔之前就受伤不轻，再带着他这个拖累，不可能走得了。 与其两个人一起死，不如让她先走。 想到这，江辞渊突然用力将言知乔往后一推。 趁着她重重摔倒之际，他用所剩无几的妖力卷走南纥手中的血引丹。 血红色的丹药落入掌心，江辞渊没有立刻吃下，而是目光冰冷的看向南纥。 “打开传送阵，送我师妹出去。” 南纥无动于衷，嘲弄的开口。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江辞渊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手背上根根分明的青筋暴起。 怒气在胸口翻滚，却又被深深的无力感打败。 他实在太没用了。 “三师兄！” 如此情形，完全出乎言知乔的预料。 她有一瞬间的迷茫。 她自认为跟主角团每一个人的关系，都还没好到可以让他们为自己付出生命的地步。 可之前江辞渊替她挡下伤害，现在又毫不犹豫的用他的性命换她走。 为什么？ 就算宗门曾教导过弟子们要懂得大公无私，舍己为人，可江辞渊难道就没有一点私心？ 言知乔捏了捏指尖，坐起身试图去抢血引丹。 无论如何，苦肉计还得进行下去。 谁知她一动，江辞渊迅速将血引丹塞进嘴里。 完全出乎意料的情形，让骨魔尊主下意识上前一步。 南纥之前信誓旦旦的说，言知乔一定会吃下血引丹。 结果现在… 但骨魔尊主又迅速冷静下来。 江辞渊吃了也没关系，反正血引丹他还有。 至于言知乔，实在不行只能动用武力。 “江辞渊，你疯了！” 苦肉计而已，谁让他真吃了！ 眼瞧着江辞渊吃下血引丹，当即呕出一大口血，压根儿来不及阻止的言知乔赶忙上前扶住他。 大片黑气自江辞渊脸上浮起，阴邪的力量在筋脉中肆意冲撞游走，疯狂蚕食着他体内的妖力。 江辞渊一向能忍，此刻却完全抵抗不住灭顶的疼痛，连一点声音都未能发出，便晕了过去。 第55章 实力强又如何，心眼儿不够还不是会被算计 言知乔立即去为江辞渊把脉。 然而指尖刚搭上他的手腕，牢笼外的骨魔尊主突然对她动手。 一股强大的魔气迎面而来。 言知乔的神情陡然阴沉下去，冰凉的眼神直直对上骨魔尊主贪婪的目光。 心间升起的恼怒，让那双深幽晦暗的鹿眼中浮起一层冷戾。 她烦了。 漆黑的瞳孔在刹那间被泣血般的鲜红覆盖，已经近在咫尺的魔气随之不受控制，在骨魔尊主瞬息万变的错愕神情中，调转方向直冲他面门。 “啊——” “砰——” 始料不及的骨魔尊主宛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重重砸进对面的牢笼。 精纯的魔气入体，仿佛瞬间化为千万只蚁兽，开始蚕食他的身体。 向来坚硬无比的躯干，此刻竟然连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安静的地牢里炸响，很快又重归平静。 南纥头也不回的看着言知乔，满眼都是崇拜和激动，根本不管骨魔尊主此刻是死是活。 他刚想唤一声主人，谁知那双鲜红的眼眸突然对上他的目光。 刹那间，一股刺骨危险的寒凉自下而上，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冻住。 南纥心口一紧，在强大的言知乔面前，身体给出的本能反应不是反抗挣扎，而是逃跑。 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言知乔已经用魔气隔空抓住他的脖颈。 他毫无反抗之力，被拉扯着撞碎牢门来到言知乔面前，宛如丧家之犬般跪倒在地。 冰凉但柔软的手取代魔气，紧紧掐住他的脖颈。 “有胆子算计我，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言知乔一声冷笑，左眼角下那颗深红色泪痣似乎都染上了寒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危险至极。 南纥的呼吸变得困难，颈间蔓延出的剧烈疼意，让他深刻意识到言知乔已经洞悉了他心中那点盘算。 言知乔显然不是那种会听他狡辩的性格，所以他只能艰难的握住言知乔的手腕，试图让她放松力道。 “主人…我…我错了…” 在言知乔同意上演一出苦肉计时，南纥心中就有了盘算。 天生灵体只会出现在人族，所以能确定言知乔是人，而血引丹可以让修者上瘾。 如果言知乔服下，他想看看到底能不能借机控制住她。 南纥虽然崇拜、敬畏言知乔，也真心将她看做主人。 可他是野心勃勃的魔族，任何机会摆在眼前，他都会去试一试。 不过比起言知乔为了博取江辞渊的信任吃下血引丹，他其实更期待江辞渊吃下。 这个正道弟子，不，不只是他，还有另外四个人。 他们有什么资格得到主人的另眼相待？ 又有什么资格光明正大站在主人身边？ 嫉妒腐蚀理智，他要江辞渊死。 言知乔虽赏识南纥的深沉心机和聪明才智，但从未信任过他。 毕竟一开始她是靠武力逼他臣服，且他能背叛骨魔尊主，难保有一天不会背叛她。 另一点，凌霄宗掌门新收的徒弟是天生灵体一事，已经在修真界传开。 在此之前，南纥或许会认为那只是她为了进入凌霄宗而刻意捏造的。 可她今日又使用妖力。 以南纥的聪明才智，肯定能迅速反应过来，然后猜出天生灵体不是伪装，她真正的身份其实是人族，而非魔族。 所以看到他拿出血引丹，而非别的毒药的那一刻，言知乔心中便有了警惕。 她本以为南纥此举是冲她来的。 ——人族修士吃下血引丹，只会上瘾和增加灵力，妖族吃下，风险未知。 若非要做个选择，肯定她吃下最为保险。 毕竟不会危及生命，之后有很多机会可以解决药性。 意识到这点时，言知乔心中划过一丝讥诮。 对血引丹上瘾是什么感觉她不清楚，但她还记得现代新闻中，曾报道过有些人用毒品控制瘾君子的案例。 以此为鉴，就算想用苦肉计博取江辞渊的信任，她也不会真的把自己赔进去。 南纥的计划必定落空。 可谁知最后吃下血引丹的人居然是江辞渊！ 再看南纥一副并不意外，甚至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言知乔惊觉自己大意了。 或许他早就把江辞渊也算计在内。 她和江辞渊无论谁吃下，都可以让南纥达到目的。 言知乔突然感觉自己跟骨魔尊主很像。 实力强又如何，心眼儿不够还不是会被算计。 不过，她可不是会吃亏的人。 伴随着体内妖力暴动的越发厉害，言知乔对南纥的杀意也越来越强烈。 她的手不断收紧，俨然一副要将南纥活活掐死的架势。 濒死的痛苦和灭顶的绝望，反倒让南纥的求生意志越发清晰。 “我…有…办法…救…救他。” 他万分艰难的吐出字眼，声音弱到仿佛下一秒就会咽气。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的话？” 言知乔性格凉薄冷血，直到此刻也并未后悔逼迫南纥臣服于她，然后导致江辞渊现在生死不明。 但吃一堑长一智，她怎么可能再轻易相信他。 “是…是…真的…” 看着南纥充满恐惧的双眸，言知乔眸光微闪。 很快她偏头，看向一旁面上黑气更加浓郁，且气息越发微弱的江辞渊。 那些服用过血引丹的修者被抓时，手中已无存货。 而血引丹又是以女子的血肉炼制，导致大家暂时还没研究出解药，也不清楚对妖族会有什么作用。 但此事由南纥经手，他肯定知道。 在把昏死过去的骨魔尊主叫醒，和暂且相信南纥之间，言知乔思虑片刻，缓缓松开手。 前者她不了解，后者心思深，但怕死。 重新获得空气，南纥当即有种终于活过来的感觉，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言知乔懒得浪费时间，没什么耐心的催促道。 “说。” 南纥微顿，深知此刻不能再得罪言知乔，于是捂着疼痛的脖颈，用嘶哑的嗓音回道。 “血引丹…会…会吞噬妖族的…全身妖力，让其成为…一个废物。” “主人要想救他…必须先用魔气吞噬血引丹的力量，再为他输送妖力。” 第56章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南纥不得不承认，江辞渊是幸运的。 假如此刻留在这的是别人，那他必死无疑。 因为妖族服用血引丹之后，只能由另一个人吸收血引丹的力量，才能留下其性命。 此法等同于一命换一命。 哪怕是大乘期的大能出手，即便不死，也会中丹毒，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但言知乔是例外，她不仅境界高深，还懂吞噬之法，可以将那股力量化为己有。 而妖族被吞噬修为后，实力大幅度减弱。 这时除非有妖族及时为其输送大量妖力，否则妖丹会受损，修为从此不得寸进。 刚好，言知乔又会使用妖力。 南纥压下心中升起的狠意和嫉妒，将解救之法告诉言知乔。 他知道言知乔这次真动了杀心，所以不敢有半点隐瞒。 言知乔听完，蓦地伸手捏住南纥的下巴，又冷又狠的眼神凝着他。 “如果你敢骗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南纥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属下不敢。” 言知乔冷着脸一把将他用力甩开，转身却放轻动作把江辞渊扶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南纥见状，眼神瞬间变得阴鸷冷戾。 刚才使用魔气，妖力已经暴动。 此刻再用，胸口还未消散的闷痛感加剧，一缕鲜血很快从言知乔嘴角流下。 但这些言知乔都不介意，她烦的是，那道蛊惑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吞噬他，吞噬他们，吞噬所有人，你就能成为天辰大陆最强者…” 她眼底的红色深了不少，却仍旧用强大的理智跟蠢蠢欲动的念头抗争着。 约莫半刻钟左右，江辞渊体内的阴邪力量终于被她的魔气全部吞噬。 见他脸上的黑气消失了，言知乔刚稍微放松下来，胸口又掀起一阵剧痛。 她没忍住，偏头呕出一大口鲜血。 已经缓过劲的南纥见状，震惊又关切的想上前扶她。 “主人，你没事吧？” 难道是被血引丹的力量伤到了？ 以她的实力，不应该啊… 然而言知乔一个警告的眼神看过去，南纥只能定在原地。 言知乔没心思搭理他。 她不能同时使用两种力量，所以只能先将魔气压下去，再去催动体内的妖力。 出乎意料的是，有反应的居然是那些没被她收服的妖力，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顺着她的指尖涌入江辞渊体内。 若说前一刻的江辞渊还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那妖力入体后，他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好。 直到—— 江辞渊突然睁开紧闭的双眼。 言知乔并未来得及看清那双深幽的眼眸里没有任何神采，下意识换上单纯乖巧的神情，想唤一句三师兄，没想到一阵刺眼的红光闪过。 她本能的阖眸，同一时间怀中一轻，紧接着响起一阵仿佛有什么东西将牢笼挤破了的“咔嚓”声。 言知乔微皱眉睁开眼，在灰尘满天飞的环境中，看到一个还在不断膨胀变大的躯体。 那躯体呈银白色，如干净的雪一般，还有着坚硬光亮的鳞片，从背部一直蔓延到腹部，看起来似乎刀枪不入。 言知乔瞳孔微缩，明亮的鹿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欣喜。 这可是江辞渊的本体，她期待已久的银龙！ 她刚想仰头再去看看他的模样，谁知体内的魔气突然狂躁翻涌。 妖力为了镇压魔气，也开始疯狂暴动。 “噗——” 言知乔蓦地捂住胸口又吐出一大口鲜血，纤细单薄的身躯像支撑不住一般，重重倒在地上。 清晰的视线开始变得迷离模糊，意识随之溃散，最后眼前一黑。 “主人…” 南纥才焦急的唤出一声，便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当着江辞渊的面叫。 不仅不能，他还得做出对立的姿态，或者马上离开，否则言知乔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想到这，他万分心不甘情不愿的飞身离开。 南纥前脚刚走，后脚地上便闪过一道红光。 纤细的身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巴掌大小，拥有猫身狐尾的小妖怪躺在墨绿色裙衫上。 银白色的身躯长而蜿蜒，还在不断膨胀着，挤碎了牢笼，很快又将地牢的顶部撑破。 “轰——”的一声，地牢坍塌，大大小小的石块落下。 眼瞧着其中有几块就要砸在小妖怪的身上，一道红光及时将她移走。 高高扬起的龙头上，出现了一道雪白又毛茸茸的身影。 ———— 有言知乔和江辞渊帮忙拖着骨魔尊主，颜苓欢等人只需要一边对付守卫，一边等待虚虚和忽忽挖出通道。 然而宫殿外面的村子里，有骨魔感应到这边不对劲，纷纷赶来支援。 他们人数众多，实力又都在金丹期以上。 顾清衍见此情形，只得让虚虚和忽忽回来，然后让他们三人配合自己，使用灵力直接将奚时礼说的位置炸开。 “轰”的一声巨响后，有亮光从通道上方洒落下来。 顾清衍和颜苓欢并没有立刻离开，相互配合着斩杀不断涌来的骨魔。 而挥剑之余，顾清衍又时不时的朝宫殿投去目光。 向来从容冷淡的眼眸里，此刻满是焦急和担忧。 正操控着虚虚的凤黎羽见状，没了往日的温和，疾声对顾清衍道。 “大师兄，先带二师姐离开，三师兄和小师妹交给我们！” 奚时礼将一个突脸的骨魔踹向忽忽，看着它张开血盆大口咬下对方的脑袋，才微喘着气跟着劝。 “对，可别枉费小师妹的一番心意。” 可话音刚落，强大的威压伴随着一道疾驰的黑影朝他们涌来。 “不好！” 顾清衍心中一咯噔。 骨魔尊主过来了，却未见江辞渊和言知乔的身影… 他有一瞬间的慌乱无措，但身为大师兄的责任感，又使他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大家上剑，快走！” 顾清衍是理智的，凤黎羽和颜苓欢也是。 大师兄一下命令，他们二人即使心中再不愿离开，也不得不听命。 ——他们自然在意江辞渊和言知乔的安危，可神器三清鼎还在手中 这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更何况神器是言知乔辛苦偷来的，如果他们被抓，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第57章 俞安 唯独奚时礼，下意识想回去找江辞渊和言知乔。 “我…三师兄和小师妹…” 凤黎羽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带上自己的绛凝剑。 “阿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现在回去，所有人都得死。 奚时礼反抗不得，忽忽随主人的心意迟疑两秒，最后还是顶飞一个骨魔，回到了灵兽袋。 凤黎羽将虚虚收起，催动灵力御剑随顾清衍和颜苓欢离开。 好消息，那群骨魔没有追上来。 坏消息，骨魔尊主决定亲自动手。 他的速度很快，四人刚飞出地下，他就已经跟了上来。 他的目标很明确，双手化爪，一脸阴鸷的朝颜苓欢抓去。 凤黎羽见状，迅速跟奚时礼换位，让他来御剑，自己则召唤出虚虚，操控它去阻拦骨魔尊主。 除了言知乔，骨魔尊主并没把这几个元婴期放在眼里，又见他们四人都是一副狼狈逃窜的样子，骨子里那份狩猎欲望很难不被激发出来。 可他的首要目标是抢回丹炉，对于只有元婴初期的虚虚，他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就是这一点轻蔑和狂傲，导致在虚虚张开狮口，冲他吐出用灵力凝结的金色法球时，他未能立刻躲开。 不过元婴初期的伤害落在身上，对骨魔尊主而言并不会致命，只短暂阻拦了一下他的行动，拉开他和颜苓欢之间的距离。 骨魔尊主更恼怒了，区区小儿，居然敢伤他！ 他当即调转方向，朝凤黎羽扔出一团魔气。 凤黎羽赶紧和虚虚一起防御抵抗，只是两个元婴初期在炼虚期面前，还是太弱了。 “噗——” 凤黎羽一个不稳，差点从绛凝剑上摔下去，好在奚时礼及时侧身将他拉住。 “师兄！” “我…无碍。” 并非一击毙命的杀招，凤黎羽伤的不算特别严重。 他顾不上嘴角流出的鲜血，见骨魔尊主再度对颜苓欢动手，又继续操控虚虚去阻拦。 顾清衍和颜苓欢也没闲着，一边御剑一边祭出灵力朝骨魔尊主砸去。 来时他们走了许久，此刻御剑，没一会儿功夫就强行冲破结界。 顾清衍眼疾手快，扔出半夏长老给的魔舟。 “快上船。” 魔舟防御性强，能抵挡住合体期以下的伤害。 听到大师兄的话，三人立刻朝魔舟飞去。 飞舟速度快，骨魔尊主为避免他们真跑了，当即痛下杀招。 对比起炼虚中期的骨魔尊主，和化神后期的言知乔，才元婴期的四人确实很弱。 但元婴期并非就毫无用处，再有半夏长老给的影傀帮忙扛下致命一击，四人拼尽全力到底还是上了魔舟。 只不过命虽保住，他们伤的也不轻，一个个跟下饺子似的，特别狼狈的砸在甲板上，然后开始吐血。 顾清衍勉强撑着青离剑坐起身，操控魔舟离开。 魔舟被半夏长老改造过，境界在合体期以下的都追不上。 于是骨魔尊主只能眼睁睁看着魔舟跟他拉开距离，最后在天际化为一个黑点。 “该死！” 苦追无果的他气急败坏的咒骂一声，随后不得不带着满腔怒火折回亡月山。 魔舟上。 死里逃生的四人撑着一口气拿出疗伤的丹药，各自咽下后便开始打坐调息。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顾清衍率先睁开眼。 此刻魔舟已经来到魔界的边缘地带。 堂而皇之的闯过结界回到修真界是不行的，四人只能先下魔舟。 落地的位置旁边又有一片黑色密林。 有经验在前，顾清衍先小心翼翼的探查一番。 密林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顾清衍稍微放下心来，准备去打开结界。 就在这时，一长串急促的脚步声从密林中传来。 四人下意识提剑做出防御姿态。 “顾道友。” 一道沉稳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响起，随即一行人的模样挨个暴露在四人眼底。 是圣清宗的弟子。 顾清衍眉心微蹙，收起剑对对方施了一礼。 “俞道友。” 俞安，圣清宗剑峰长老的亲传弟子，排行第三。 他身后跟着的九位师弟师妹，也挨个有礼的跟顾清衍他们打招呼。 圣清宗和凌霄宗虽然私下不和，但面上双方都很客气。 凤黎羽打量他们一番，意味不明的开口。 “俞道友，你们怎么会在此？” 俞安跟顾清衍很像，性格清冷，给人感觉十分沉稳可靠。 闻言，他淡声解释。 “收到掌门传讯，让我们返回宗门，没想到正好遇上你们。” 凤黎羽差点被逗乐了。 他们来魔界之前，掌门已经跟另外四个门派通过气。 为了确保安全，按理来说圣清宗弟子应该第一时间撤出魔界。 可这都过去几天了？ 还有，这十个人不管怎么看，都特别像刻意在此地等候他们。 呵，肯定又在打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 凤黎羽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俞安知道凤黎羽难缠，也不想跟他对上，于是看着顾清衍。 “顾道友，你们调查的如何了？” 顾清衍身为掌门的亲传弟子，凌霄宗的大师兄，私底下知道很多两派之间的矛盾和算计。 因此见他们不着急离开魔界，反倒过来探听消息，便明了他们心中还有盘算。 说不定圣清宗压根儿没有放弃寻找骨魔一族的任务，只是想让他们当马前卒而已。 顾清衍一向为人正直，但并不古板。 换做平时，他或许会给出四两拨千斤的回答。 ——出于责任，他们愿意从圣清宗手里接下任务，但不意味着愿意把功劳让出去。 可想到生死未知的江辞渊和言知乔，他倏地攥紧了手中的青离剑。 面前这十位弟子中，有五位是元婴初期，剩下的都是金丹期。 如果…如果小师妹无事，或许他们能跟骨魔尊主有一战之力。 想到这，顾清衍并不吝啬的将骨魔一族在亡月山的消息告诉他们。 但江辞渊和言知乔的处境，被他刻意瞒下来。 俞安一行人在魔界兜兜转转许久，都没能获得一点有关骨魔一族的消息。 眼下见顾清衍他们居然如此轻松就找到了，心中难免五味杂陈。 第58章 返回亡月山 凤黎羽了解顾清衍的为人，见他居然将亡月山的位置和里面的情况悉数告知，迅速反应过来他的盘算。 他们实力虽弱，但打从心底不想回宗门搬救兵。 因为这是他们接下的任务，哪怕敌人再强大，也应当排除万难去解决，而不是稍有不顺就去求助师门，当个无用的菟丝花。 可事关江辞渊和言知乔的个人安危，他们只能灰溜溜的准备离开魔界，返回宗门求助。 谁知圣清宗弟子突然出现… 正好。 既然圣清宗的人有心想走捷径，应当也不介意他们利用他们一下。 不得不说，顾清衍和凤黎羽将圣清宗打的如意算盘拿捏得死死的。 俞安听完，嘴上立即说了些特别钦佩他们的话，心里则在打着主意，该怎么找借口离开，前往亡月山。 谁知还没想好，就听到凤黎羽悠悠的开口。 “我们本来准备先返回宗门，再带些弟子一起前来除魔，没曾想遇上诸位，不如…大家一起结个伴？” 他语气轻松，丝毫不显内心的焦急和担忧。 俞安想拒绝。 他虽性子清冷，行事沉稳，但身处在门风不太正的圣清宗，多少也受到了耳濡目染。 可对上凤黎羽似笑非笑，仿佛洞悉一切的犀利眼神，他心中迅速闪过一丝羞赧。 俞安不想落下口舌，转念再想，有他们带路，说不定任务能更快完成，于是点了点头。 “骨魔一族行事狠辣，残害我界诸多修者，理应尽快除去，那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若俞安替之前被派往魔界，却落得惨死下场的圣清宗弟子抱不平，凤黎羽或许还会夸他一句很有同门义气。 可他口若悬河一番，居然拿那群用女子炼丹的恶徒当借口。 虚伪之余，又让人深刻感到厌恶。 奚时礼听完差点没忍住脾气，想怼一句，但被眼疾手快的凤黎羽偷摸拉了一把。 江辞渊和言知乔的性命更重要！ 双方约好，便准备乘魔舟返回亡月山。 在这之前，顾清衍将颜苓欢叫到别处，避开圣清宗的弟子。 “欢欢，你带着三清鼎先回宗门，阿辞和小师妹交由我们就行。” 颜苓欢一听，想都不想就摇头，一脸坚定的拒绝。 “大师兄，刚刚我已经丢下他们一次，不能再丢下第二次。” 神器重要，但师弟师妹的安危同样重要。 之前选择逃走，是为了不让大家的辛苦付出功亏一篑。 现在有了转机，她必须亲自去救他们！ “欢欢！” 顾清衍面露不赞同。 还想再劝说，却被颜苓欢打断。 “师兄，神器一事现在无人知晓，不如让忽忽送回宗门。” 忽忽虽然只是一只灵兽，但早就开了灵窍，又有着元婴期的修为，肯定能将三清鼎平安护送回宗门。 顾清衍有些迟疑，神器一事兹事体大，忽忽再怎样厉害，也比不过颜苓欢遇事反应快。 奈何颜苓欢已经下定了决心，最后他只能按照她说的做。 跟凤黎羽和奚时礼提及此事时，凤黎羽看了颜苓欢一眼。 “我让虚虚一起。” 忽忽离开，对奚时礼自身的实力没有影响。 傀儡不同，就好像没了一件趁手的武器，很大程度上会削弱凤黎羽的实力。 颜苓欢不太赞同。 他们回去面对的是一个炼虚中期，和一堆金丹期，元婴期的骨魔。 稍有不顺，凤黎羽很有可能出现意外。 凤黎羽瞧出了颜苓欢的想法，没等她开口，就轻轻一笑。 “师姐，别忘了我还有绛凝剑。” 师门让他们执剑，学习剑法，为的不就是让他们在无法借助外物之时，仍旧有能力自保吗？ 颜苓欢只得同意。 四人很快合力打开结界。 奚时礼拿出飞舟，确定好飞行方向，等颜苓欢将装着三清鼎的乾坤袋挂在忽忽脖子上后，便放下大量灵石送它们离开。 圣清宗弟子虽然疑惑他们的举动，但谁也没有多问。 结界关闭，一行人登上魔舟。 双方自觉分开坐，隔出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顾清衍等人身上还有伤，本想趁机再打坐调息一会儿，谁知俞安忽然问道。 “刚刚没来得及问，怎么不见江道友？” 凌霄宗门下，境界在元婴期的弟子还有很多，但只有顾清衍他们五人是亲传弟子。 大宗门培养弟子向来需要花费很多心血，而魔界一行实在危险， 圣清宗为了保全实力，没有派出所有精英弟子。 没见到江辞渊，俞安下意识便以为凌霄宗掌门跟玄眀掌门想的一样。 至于新收的第六位弟子，现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所以哪怕她是人人羡慕的天生灵体，大家暂时也没有过度去好奇。 顾清衍见他们之前一直没提江辞渊，还以为他们不会问，便想着先把他们骗到亡月山再说救人的事。 但眼下他们提起，他沉吟片刻，还是将情况说了。 反正现在大家同乘一条船，谁也没机会再后悔。 凤黎羽默默为大师兄的腹黑点赞。 老实人坑起人来，有时候比他这样把心黑摆在明面上的更狠。 圣清宗弟子们：“……” 他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顾清衍把他们当成了打手。 如果在第一时间得知此事，俞安也会答应。 反正他们也要去亡月山，可以帮忙救人。 但他肯定会摆出施恩的姿态，等事了返回宗门，也会向上禀报，让掌门借此机会去向凌霄宗讨要点好处。 可坏就坏在，顾清衍先将有关骨魔一族的消息告诉给他们，且从头到尾，哪怕到了现在，他们也没有向他们求救。 所以明面上，是圣清宗先占了便宜。 若此刻再摆姿态，他们多少有些不占理了。 俞安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但也只能默默咽下这个哑巴亏。 他身后有个弟子脾气不太好，忍不住阴阳怪气的讽刺一句。 “师弟师妹生死不明，你们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奚时礼心里本就焦躁不安，闻言当即就恼了。 可还没等开口，又被凤黎羽拦下。 他没有辩驳自证，只冲那位弟子微微一笑。 “贵宗之前派来弟子里，似乎有一位还活着，怎么没见到人？” 圣清宗弟子：“……” 第59章 怎么感觉那群骨魔更惨 风黎羽的语气听着温和又客气，但却实实在在的戳了对面众人的肺管子。 为什么没见到？ 因为那位弟子的魂灯也灭了，只是消息还没传出去。 而且提到他，大家难免会想起另外九位已经去世的弟子。 虽然圣清宗对外宣称他们是英勇牺牲，可在他们看来，他们丢的不仅是命，更是整个圣清宗的脸！ 现在再有顾清衍等人找到骨魔一族领地的事做对比，连带他们在内，都被衬托的像一无是处的废物。 所以亡月山一行，他们必须比凌霄宗的人做得更好。 俞安侧身，不悦的凝了那个弟子一眼。 “有功夫在这瞎操心，不如担心担心自己等会儿要怎么办，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不用我教吧？” 这话听着像在教训师弟，实际上还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同时也传达出一个讯息。 ——亡月山他们要去，但江辞渊和言知乔，凌霄宗的人自己救。 除了奚时礼，另外三人都是人精，哪能听不出来他的意思。 其实他们也没指望过让圣清宗的弟子帮忙救人，只需要他们帮忙除魔，减轻点压力就行。 那位弟子被师兄冷脸训斥，当即低头认错。 “师兄，我错了。” 俞安没吭声，其余人也不再说什么。 剩下的时间里，两波人井水不犯河水，一直保持着沉默。 直至魔舟来到亡月山。 顾清衍本想在山脚附近降落，先跟大家商量一下进去以后要怎么分工。 谁知—— 亡月山上，一条威风凛凛的银龙正盘旋在山顶。 他身形庞大，蜿蜒如流水，通体银白皎洁，坚硬层叠的鳞片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仿佛自九天之上降临。 随着高昂的龙头低下，两条龙须随风轻飘，那双威严深邃的龙目紧盯着下方山谷。 凌霄宗的四位愣了一瞬，心中压着的巨石终于落下。 还好江辞渊没事！！！ 可还没等他们去搜寻言知乔的身影，就见银龙突然张开巨大的龙口，冲下方吐出一道包含着强大妖力的火球。 “轰——” 刹那间天摇地动。 伴随着一阵巨响，结界破碎，整个亡月山开始坍塌。 紧接着又响起一群骨魔的哀嚎声。 圣清宗弟子们：“？？？” 才多久没见，江辞渊的实力竟然变得如此恐怖！ 还有，凌霄宗的人真的确定江辞渊需要他们救？ 怎么感觉那群骨魔更惨！ 江辞渊只是元婴中期，可他刚才释放出的妖力却是化神后期！ 怎么回事？ 颜苓欢来不及多想，连忙召唤出碧落剑，朝银龙方向御剑飞去。 另外三人连忙跟上，只剩圣清宗弟子还在原地一脸震惊。 “师兄，我们要怎么办？” 俞安的表情有些难看。 原本他还想找机会把恩情强行扣在凌霄宗头上，可现在这种情况，他哪还有机会！ 罢了，先保住宗门颜面要紧。 他蓦地抽出自己的本命剑，极具气势的命令道。 “圣清宗弟子，随我入山除魔！” “是！” 可他们刚进入亡月山，头顶又落下一道火球。 “轰——” 巨大的能量炸开，直接炸死不少在山谷中逃窜的骨魔，余波也将圣清宗的弟子们掀翻在地。 众人：“……” 除魔还是保命，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天上。 离得近了，颜苓欢才看到银龙头上有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她实在太小了，衬得身旁白玉似的龙角像棵粗壮的树。 在“大树”的荫蔽下，旁人要是不靠近，压根儿看不到她。 看到言知乔化为原形，颜苓欢当即想起上一次她重伤的情形，心口一紧。 她下意识想上前去为言知乔疗伤，谁知一直盯着下方的银龙突然抬头，陌生的眼神仿佛不认识她一样，带着再明显不过的警告。 颜苓欢背脊一凉。 “阿辞…” 她担忧的叫了声，却见银龙调转方向，换了个远离她的位置继续往下面吐火球。 大有一种不想伤害她，但要下方骨魔死的架势。 顾清衍来到颜苓欢身边，见此情形，眼底露出不解。 “阿辞这是怎么回事？” 颜苓欢紧盯着银龙，还有银龙头上的小怪物。 “我不清楚，但阿辞身上的妖力，应该是乔乔给的。” 奚时礼闻言，有些艳羡的咂舌。 “我也想体验一下化神后期的修为，打起架来一定很爽！” 凤黎羽的目光落在正处于昏迷中的小怪物身上。 这里已经没有了骨魔尊主的气息，只有一群境界最高在元婴中期，但被火球炸的毫无还手之力的骨魔。 她现在化为了原形，想来经过一番苦战。 能不顾自身安危做到如此地步，他…是不是该对她放下戒心了？ 顾清衍从银龙身上移开目光，低头看着下面被炸的坑坑洼洼的山谷。 “别看了，先去把那些要逃掉的骨魔杀了。” 他一发话，大家立刻开始忙正事。 由于银龙是无差别丢火球，所以他们在杀骨魔时，还得抽空保护自己不能受伤。 一番折腾下来，避世百年的骨魔一族成功被灭，整个亡月山也塌成一堆废墟。 而在最后一个骨魔失去生息之际，天上的银龙如云烟般消散。 等颜苓欢寻着气息找到江辞渊时，他已经失去意识，闭紧双眸昏倒在魔舟上。 他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 颜苓欢想去抱那猫身狐尾的小妖怪，可江辞渊不仅不放手，反倒将她护的更紧。 无奈之下，颜苓欢只能不顾形象坐到江辞渊身边，小心翼翼的先替他把脉。 片刻后，她惊讶的松开手。 “二师姐，三师兄怎么样了？” 奚时礼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颜苓欢看了他一眼，又对上顾清衍和凤黎羽投来的关切目光，神情颇为复杂的回。 “阿辞身上的伤都已经恢复了，还提升了境界，现在是元婴后期。” 奚时礼：“？？？” 他们离开的那段时间里，三师兄跟小师妹到底经历了什么？ 早知道他也留下好了！ 身为大师兄，修为竟然被师弟超越了，顾清衍心中不仅没有嫉妒不悦，反而由衷替江辞渊高兴。 第60章 回宗 “那他怎么昏迷了？” 顾清衍面露疑惑。 “之前他体内容纳了一股过强的妖力，又刚释放完，此刻正有些力竭，需要好好休息。” 颜苓欢解释完，见江辞渊的力道还是不放松一点，只能输入妖力去检查言知乔的身体。 不出意外，跟上次一样。 颜苓欢面色极其难看的收回手。 “乔乔内伤严重，需要尽快回去让师尊治疗。” 颜苓欢曾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是大家口中名副其实的天才，可来魔界一趟才发现，她真的好弱。 身为师姐不仅保护不了小师妹，还反倒需要小师妹保护她。 甚至现在小师妹受伤，她还得去找师尊帮忙。 “那我们立刻启程。” 顾清衍刚说完，就察觉到圣清宗的弟子正往这边来。 “阿羽，阿礼，带阿辞和小师妹去船舱里。” “是。” 江辞渊没有受伤，凤黎羽和奚时礼也就不用小心翼翼的扶着他。 但在看到他怀中的小妖怪时，二人还是下意识放轻了动作。 他俩从船舱出去后，换颜苓欢入内。 正好，圣清宗的弟子到了。 他们身上沾着不少尘土沙石，看起来很是狼狈。 一上魔舟，个个气势汹汹的看着顾清衍。 俞安看着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但旁人多少能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平稳。 “顾道友，是否该给我等一个解释，江道友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奚时礼忍无可忍的打断。 “你难道看不出我师兄刚才情况有异吗？况且他对我们也一视同仁，炸的一点都不客气。” 奚时礼等人其实也很狼狈，只不过比起圣清宗的弟子，他们看起来稍微好一丢丢。 被如此不客气的反驳，俞安面色一沉，握剑的手不自觉收紧。 气氛有一瞬间凝结，还是由顾清衍出来打圆场，才不至于将矛盾激发。 “俞道友，阿辞伤的很重，阿礼太担心他了，才会…” 他点到即止的话与其说解释，倒不如说是在为奚时礼开脱，也没有道歉。 “我们现在急需返回宗门为师弟师妹疗伤，你们同我们一起离开，还是？” 若今日圣清宗弟子帮忙救出了江辞渊和言知乔，那顾清衍肯定会好好感谢他们。 但可惜江辞渊和言知乔自救了，且眼前这群人没打什么好主意，所以他此刻维护奚时礼，连卸磨杀驴都算不上。 圣清宗弟子也知道这个理，但他们还是很不爽。 功劳没捞着，恩情没扣上，还差点被凌霄宗的人炸伤！ 他们简直血亏！ 俞安自然不想跟他们一起走，奈何另外几个门派对圣清宗和凌霄宗关注甚密。 如果他们单独离开，哪怕刚才杀了几个骨魔，功劳也只有微末一点。 但要是跟顾清衍他们一起，那落在外界眼里，说不定就会是两个宗门合力完成此次任务。 俞安在心里权衡一番，将怒气压回去。 “魔界危险，大家还是一起离开吧。” 俞安的盘算很好猜，但顾清衍此刻没心思在意。 等他们在甲板上站稳，便准备驱使魔舟离开。 凤黎羽突然想起那群药人，连忙叫住顾清衍。 “师兄，还得去魔泉。” 顾清衍眉头一皱，头一次生出了不想管那么多的念头。 但责任使然，他到底还是随凤黎羽下了魔舟，循着记忆去往魔泉。 俞安虽然不知道魔泉是干什么的，但只要跟魔有关，他势必得跟过去。 见顾清衍只带着凤黎羽，他便没有叫上大家，只身随二人一起。 亡月山整座山都没了，动静如此之大，魔泉那边的守卫自然能感应到。 三人赶过去时，那几个药人已经没有踪影，魔泉也被毁了。 而就在此刻，顾清衍敏锐的察觉到有一大群魔在靠近。 “不好，有魔来了，快回魔舟。” 凤黎羽想也不想跟着他走，俞安却停在原地不动。 他以为顾清衍口中的魔，指的是还没杀完的骨魔。 他正愁之前杀的太少，现在来刚好。 一眼瞧出他心思的凤黎羽真的快无语了。 圣清宗的弟子，现在怎么如此好大喜功？ “俞道友，亡月山的动静这么大，你觉得现在赶来的会是什么魔？” 俞安背脊一凉，飞快转身越过二人。 魔舟飞行出去的那一刻，凤黎羽的视线落在下方。 密密麻麻的魔族正在往亡月山赶。 有魔看到魔舟，也不管缘由立刻飞上来追。 所幸魔舟速度快，他们追不上，否则又得有一番苦战。 剩下的路途还算平稳，没再出什么意外。 终于，魔舟穿过结界，一行人回到了修真界。 此刻已是深夜，夜空中繁星密布。 圣清宗的弟子没再继续跟着顾清衍他们，纷纷告别返回师门。 考虑到言知乔的伤势不容乐观，顾清衍也管不了回程用魔舟会引起多少麻烦。 临近天明，他提前跟师尊传音，因此魔舟没被宗门外的结界拦住，直接来到药峰。 江辞渊和言知乔还昏迷着，颜苓欢没法将他们分开，只能让凤黎羽他们将二人一起带下魔舟。 掌门和几位长老已经等候多时。 见此情形，青黛长老赶紧带着他们去提前准备好房间疗伤。 顾清衍最后跳下魔舟，恭敬的施了一礼。 “师尊，各位长老。” 掌门收回看向小徒儿的担忧目光，冷淡的“嗯”了声。 等凤黎羽他们出来，他才又再度开口。 “你们随本尊去议事殿。” “是。” 到了议事殿，掌门立刻问起魔界一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清衍他们没有隐瞒，将所有事悉数告知。 掌门听完，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些许复杂情绪。 一旁的苍术长老叹息一声，露出点点怜惜之意。 “乔乔这丫头，也太逞能了。” 凭一己之力斩杀化神中期的妄邺，又对上炼虚中期的骨魔尊主… 与其说她太逞能，倒不如说这几位师兄师姐实力太弱，拖累了她。 可顾清衍他们也已经尽力而为… 广白真人闻言，替言知乔打抱不平。 “什么叫乔乔逞能？若没她偷跑去，还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局面。” “行了。” 掌门出声，打断他们没有意义的争论。 又看向下方四位神情都不太好的弟子。 “你们先回去疗伤。” 第61章 能不能再变成龙身给我骑一下? 上一次被救回凌霄宗，言知乔昏迷了一个月。 这一次，时间缩短了一半。 但… 刚在卧房中苏醒的言知乔低头，看着自己的小短腿，又艰难的回过头，看向身后九条短胖炸毛的狐尾，整个人都有些懵。 她怎么没变回人形？ 不过话说回来，她还从没见过自己的妖形是什么样。 有点好奇。 言知乔在被褥上蹭了蹭爪子，刚想去到镜子前面，谁知卧房门突然被推开。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正好撞入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是江辞渊。 昏迷前的情形，迅速在脑海中浮起。 言知乔顿时懊恼的攥紧小爪子。 可恶！ 早不晕，晚不晕，偏偏在关键时刻晕。 她只差一点就可以看清江辞渊的龙身了！ 江辞渊在回宗当天就苏醒了。 服下血引丹的那一刻，筋脉中传来的剧痛，以及清楚感知到妖力迅速被吞噬，都让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可谁知他大难不死，不仅保住了命，还提升了境界。 但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体内那股妖力是言知乔给的，而非自己修炼所得。 而且他完全不记得服下血引丹之后发生的事，更不知道言知乔怎么救得他，又经过怎样一番苦战才杀死骨魔尊主和南纥。 江辞渊隔空跟小怪物对上视线的那一刻，脑海里瞬间思绪万千，心情也变得极为复杂。 但很快，所有情绪都被他压下去，神色如常的走到床榻边。 化为原形的小疯子，体型才巴掌大小，看起来十分娇小玲珑。 她的模样也可爱，软乎乎的，尤其是那双水润的眼眸，显得更加懵懂单纯， 江辞渊实在太高了些，言知乔只费力仰头跟他对视一会儿，就感觉脖子酸了。 “嗷？”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嗯？？？ 听到自己声音的言知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小爪子有些着急的挠了挠被褥。 “嗷，嗷，嗷嗷嗷…” 妖族化为妖形，不是能开口说人话吗？ 为什么她不行！ 下一刻，她身体一轻，被俯下身的江辞渊轻轻捧在宽大的掌心中。 他是妖族，自然能听懂言知乔的话，淡声解释道。 “可能跟你以人身化妖有关。” “嗷…” 哦。 言知乔瘪瘪嘴，又踩了踩江辞渊的掌心。 “嗷嗷嗷…” 把我放到镜子前面。 江辞渊有些不明所以，但照做。 镜子里立刻浮现出一个通体雪白，毛发蓬松柔软的可爱身影。 到这一刻，言知乔才发现自己的妖身小的有些离谱。 难怪刚才看江辞渊，就跟之前看他庞大的妖身一样费劲。 言知乔没什么少女心，淡定打量完自己的模样，便扭过身。 九条狐尾虽然跟她的身躯一样长，但她身体短小，所以狐尾也短，最上方的两三条甚至都垂不下去，只能往上翘着。 就她现在这体格，感觉谁都能一巴掌把她拍死。 言知乔心里刚涌起些许嫌弃，就听到江辞渊磁性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现在感觉如何？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言知乔摇头。 “嗷…” 我很好。 她没有着急恢复人形，说完，两条后腿突然用力一蹬，直接从江辞渊的掌心跳到他的头上。 “啪叽”一下，小妖怪稳稳站住。 既然现在还不能骑龙身的江辞渊，那就让他本人当坐骑，过过瘾！ 江辞渊：“？？？” 几条短胖炸毛的狐尾在眼前晃悠着，很快随着言知乔转身，耷拉在他的脑后。 他默了一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先斩后奏的小妖怪语气十分欢快卖乖的问道。 “嗷嗷嗷…” 三师兄，你应该不介意我在你头上吧？ 他嘴角微抽，偏偏心里还真不介意。 “嗯。” “嗷嗷嗷…” 那你带我出去转转！ “好。” 亲传弟子居住的小院平时很少有人来，江辞渊也就不用担心会有人看到言知乔的妖身。 ——她能以人身化妖的事，掌门决定先隐瞒下来。 原因很简单，他们能很快接受，不代表外界也能。 见江辞渊如此顺从，言知乔心情很好的轻晃着尾巴。 “嗷嗷…” 我这次昏迷了多久？ “半月。” 比上次缩短了一半时间。 言知乔眸光微闪，又带着几分试探问道。 “嗷…”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被救的吗？ 在地牢昏迷之后，言知乔并非完全没有意识。 可她对外界的感知有限，只隐约记得好像打过一阵雷，然后就一直窝在一个很温暖的怀抱里。 提及此事，江辞渊脚步微顿，很快又走到秋千椅上坐下。 他把小妖怪从头上拿下来，继续捧在掌心里，才将从师兄师姐口中得来的消息感知她。 言知乔听完，小脸当即一垮。 她如愿骑了龙，她的龙还那般威风，可她却没有一点记忆！ 可恶！！ 小妖怪的毛发本就蓬松，现在陡然炸毛，还是挺明显的。 再感受到自己的掌心被她并不尖锐的小爪子挠了挠，江辞渊忍住那股淡淡的酥痒，屈指轻弹了她的脑门一下。 “怎么？” 言知乔那双单纯水润的眼眸露出点点幽怨，旋即又变得坚定。 “嗷…” 三师兄，能不能再变成龙身给我骑一下？ “骑”这个字，用的相当灵性。 江辞渊：“……” 他面无表情的捏住小妖怪的小耳朵。 “你把我当坐骑？” 江辞渊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言知乔只捉弄他一个人。 但现在，他似乎有答案了。 对于妖族而言，被人当坐骑是一件极其耻辱的事。 因为他们向来心气高，不会向谁臣服，更不会任由人摆布。 言知乔心中闪过一丝心虚，但面上丝毫不慌。 她忽略耳朵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和微妙的酥麻，十分淡定的回。 “嗷…” 不是，我只是觉得龙族腾云驾雾很厉害，想让你带我去体验一下。 如果江辞渊是个老实人，估计会被她这诚恳的语气给糊弄住。 可惜他不是。 “你一个化神后期，飞天遁地都不在话下，还会觉得我厉害？” 言知乔哽住，但还是嘴硬道。 “嗷…” 那不一样！ 江辞渊意味不明的轻“呵”一声。 言知乔：“……” 第62章 可穷可穷了 言知乔尾巴一甩，傲娇的撇开头。 小妖怪生气的样子，怪可爱的。 江辞渊深幽的眼底闪过一丝浅淡笑意，薄唇微勾，向来冷峻寡淡的神情变得柔和不少。 面对言知乔，就连江辞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她的包容度有多高。 即使被当成坐骑，他也没有一点生气，被冒犯的感觉。 他骨节分明的食指戳了言知乔的额头一下，回应他的，是小妖怪用软乎乎的小爪子挠他掌心。 “师尊交代，等你醒后，跟我一起去见他，现在可要去？” 言知乔正想着该怎么避开坐骑的话题，不要把江辞渊惹急了。 闻言，她点点小脑袋，又仰头看着他的头顶。 刚想再蹬腿扑上去，被江辞渊眼疾手快制止。 “变回人形跟我去。” “嗷！” 不要。 “听话。” “嗷！！” 不要！！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一番后，江辞渊败下阵来。 “我带你去，不过不能被人看到你的妖身。” 掌门早就叮嘱过言知乔这点，所以听到江辞渊这话，她颇为遗憾的瞅了他的头一眼。 江辞渊：“……” 虽然无语，但他还是将言知乔托起来，拉开衣襟往怀里一放。 面对妖形的言知乔，他明显没有了往日的不自在。 江辞渊身上有一股很清冽的气息，跟薄荷一样，还挺好闻的。 他的胸膛也很宽阔温暖，让言知乔感到熟悉。 原来昏迷那会儿，是他一直抱着她。 言知乔窝在江辞渊胸口，轻嗅了嗅，又从冒出头来。 江辞渊刚从秋千椅上站起身，察觉到小妖怪的动作，有些无奈的抬手想把她推回去。 “嗷…” 现在还没人！ 言知乔不满的抗议，又抬起小爪子推他的手。 在言知乔面前，江辞渊总有一种拿她无可奈何的感觉。 没办法，他只能提步走出小院。 此时已是酉时，正是夕阳落山之际。 蔚蓝的天空被渲染成橘红色，好似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江辞渊走的不紧不慢，偶尔低下头，看着胸口探出的小脑袋瓜。 她真的太小了，身躯小，脑袋小，耳朵也小。 但毛茸茸的，让人很有一种想捧在掌心好好呵护的冲动。 江辞渊胸口升起微妙的悸动，本人却毫无察觉。 一路上二人碰到不少弟子。 为了不被发现，言知乔只能乖乖缩回江辞渊的衣襟里。 终于，流云殿到了。 “师尊，弟子求见。” 掌门正在忙碌，听到江辞渊的声音，立刻唤他进去。 第一眼没瞧见言知乔，掌门还有些疑惑。 刚想问，就见江辞渊胸口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嗷！” 师尊！ 比起轻柔的人声，化为原形的言知乔，叫声中多了几分稚嫩活泼。 再对上那双懵懂水润的眼眸，掌门忽然觉得手有些痒。 他右手微抬，只见小妖怪被灵力包裹着从江辞渊怀中飘出来，慢悠悠的飞到他面前的书案上。 “嗷。” 师尊。 言知乔又叫了声，没有恭敬施礼，反而很放肆的蹲坐起来。 她仰起头，四肢并在一起，模样看着乖巧，又有一股说不出的矜持和骄傲。 九条蓬松的小尾巴在身后张开，像极了一团柔软的云朵。 掌门眼底不自觉浮起笑意，冷漠的神情也有所缓和。 他伸出食指，轻点了点小妖怪的脑袋。 “违背师命，擅自离宗，你说为师该怎么罚你？” 此话听着好像很严重，可从掌门的神情和语气来看，明显不打算重罚言知乔。 言知乔很懂什么叫顺着杆子往上爬。 见师尊不生气，她动了动耳朵，水润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 “嗷嗷嗷…” 师尊，就惩罚给我一点灵石吧，我可穷可穷了。 掌门：“……” 他的情绪一向平稳，很少有太大的起伏，但此刻却差点被气笑。 这小徒儿，未免太古灵精怪了些。 “想得美。” 掌门故作严肃，指尖稍微用力，将言知乔推的有些狼狈的仰倒在书案上。 “嗷！” 师尊！ “之前为师给你的那些书，限你两月之内看完，没看完，不准下山。” 顿了顿，掌门又看向江辞渊。 “阿辞，你监督。” 江辞渊默默同情言知乔一秒，然后毫不犹豫的应下。 “是。” 言知乔：“……” 重新蹲坐起来的她无语了一秒，旋即心中只剩窃喜。 这可是送上门的机会，她一定得把握住，跟三师兄好好拉近关系，争取早日让他同意她骑他。 正想着，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乾坤袋。 她眨眨眼，疑惑的抬头看向掌门。 只见掌门这次没再掩饰真实情绪，对她露出赞赏的神情。 他带着几分长者对晚辈的宠溺，摸了摸小妖怪的脑袋，冷淡的语气有了些温度。 “乔乔此次辛苦了，这些是为师给你的奖励。” 言知乔瞬间两眼放光，小爪子迫不及待的去拨弄乾坤袋。 “嗷嗷嗷？” 有灵石吗？ 掌门简直快被言知乔的“见钱眼开”给打败了。 “自己看。” 言知乔也不客气，借着身体娇小，直接将头埋进乾坤袋。 里面有一大箱灵石，全是极品的，还有很多丹药和防御性的法器。 言知乔这下满意了，养龙太费钱，她得好好攒些家底。 她从乾坤袋中退出来，乖乖软软的冲掌门晃了晃小脑袋。 “嗷嗷…” 谢谢师尊。 掌门无奈摇头，随后正了正神色，提及正事。 “乔乔，阿辞身上的血引丹是你解的？” 提到这事，言知乔眸光微闪。 “嗷…” 是。 不等掌门再询问，她主动告知妖族吃下血引丹后会有怎样的下场。 至于救江辞渊的过程，她隐去魔气一环，用一种心有余悸的语气开口。 “嗷…” 我见三师兄的妖力被吞噬，便尝试将体内的妖力输给他，原本想着至少保全他的妖丹，没想到反而凑巧把血引丹给解了。 掌门微默。 言知乔体内的妖力很强，强到甚至连他都判断不出是何境界。 江辞渊又说他服用血引丹后，只感觉有一股阴邪的力量在筋脉游走吞噬。 二者相撞，后者显然不敌前者。 第63章 我很庆幸当时能保住你的命 至于江辞渊化为原形后，为何会失去意识不认识大家，想来应该是言知乔给的妖力太过霸道，让受伤的他短暂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想到这，掌门幽深的目光落在小徒儿身上。 她此刻就巴掌大小，变回人形也不过是才十八岁的小姑娘。 可就是这样小小的身躯里，蕴含着让无数妖族渴求的强大力量。 “乔乔。” 掌门忽然开口。 言知乔回答问题时，还很不老实的在用爪子拨弄乾坤袋。 那极为稀罕的财迷模样，看起来可爱又憨傻。 一听名字被叫，她“嗷”了声，乖乖望着师尊。 一双澄澈水润的大眼睛，看的掌门心头微软。 “修炼灵力一事，你往后须得更加用心，至于妖力，若非必要情况，尽量不要使用。” 化神后期确实很强大，可妖族的高手同样众多。 如果不小心遇到心怀不轨的妖发觉言知乔的特殊，肯定会对她不利。 在没有绝对的自保能力之前，掌门希望言知乔能低调一点。 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想以小徒儿的聪慧应该能明白。 言知乔确实明白，师尊的话，也听进去了。 倒不是她真是个乖宝宝，而是修炼灵力有助于她平衡体内的魔气和妖力。 “嗷。” 是。 掌门又询问了几个关于在亡月山的问题后，便准备让二人回去。 言知乔想到神器，连忙问道。 “嗷…” 师尊，三清鼎可有带回来？ 掌门微点头。 “三清鼎受魔气侵蚀，你师姐作为被选定之人，便交给她去净化了。” 言知乔自见到骨魔尊主起，便知道他并不知晓三清鼎是神器，只当它是一个可以炼制噬灵丹的普通丹炉。 起初她还以为这是神器自保的方式，没想到却是被魔气侵蚀，导致骨魔尊主没认出来。 要是骨魔尊主泉下有知，恐怕能被气活过来。 言知乔内心轻嗤一声，又听到师尊严肃的声音响起。 “行了，你们二人先行退下。” 言知乔“嗷”了声，扭过身去望着江辞渊，傲娇的示意他来抱自己。 江辞渊见状，带着几分任劳任怨的架势走上前，将言知乔和乾坤袋一并拿起。 “师尊，弟子告退。” 离开流云殿，江辞渊带着言知乔回到小院。 言知乔不着急回房间，提出想在庭院里待会儿，他只好在秋千椅上坐下，任由言知乔蹲坐在他的大腿上扒拉乾坤袋。 片刻后，江辞渊看着眼前的小身影，踌躇着开口。 “小师妹。” “嗷？” 干嘛？ 言知乔头也没回的应声。 从醒来到现在，江辞渊的种种反应都表明她的苦肉计奏效了。 就是很可惜，不能实质性的看到他对自己的好感度。 也不知要攻略到什么地步，才算完成任务。 正想着，江辞渊的话砸了下来。 “我体内的妖力，你能否拿回去？” 言知乔动作一顿，推开乾坤袋转过身，满眼都是匪夷所思的仰头望着他。 “嗷…” 血引丹把你脑子伤了？ 江辞渊一听，嘴角冷不丁的抽了抽。 他知道他这话很奇怪，但应该不至于被理解为脑子有问题吧？ 江辞渊没有把心声说出来，只淡声解释原因。 “你给我妖力，相当于让我走了捷径，我不愿这样做。” 比起从他人那儿获取妖力，他更希望自己通过修炼进阶。 言知乔知道主角团都有傲骨，但没想到江辞渊居然死板到如此地步。 一道柔和的红光将小怪物包裹住，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嫩黄色裙衫的小姑娘。 秋千椅很大，同时坐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言知乔侧坐着，蓦地倾身凑近江辞渊。 前一刻她亲密的蹲坐在江辞渊的大腿上，他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现在二人之间仅仅只是衣摆碰上，江辞渊明显变得慌乱起来。 他的呼吸乱了，耳朵在刹那间变红，跟火烧屁股似的想立刻起身，但不知为何，又只在言知乔凑过来时僵住身躯。 他看着那张过分圣洁漂亮的小脸，看着那颗仿佛能够蛊惑人心的深红色泪痣，又被迫对上那双澄澈干净的鹿眼。 熟悉的馨香被微风裹挟着送到他的鼻息间，带起心口一阵微妙的悸动。 “扑通，扑通…” 平稳的心跳在加速，如擂鼓般在耳边奏响。 江辞渊的种种纯情反应，言知乔都看在眼里，心里有些痒，却难得没有去捉弄他。 “谁说你的妖力是我给的？” 江辞渊微愣，又见言知乔一脸正色。 “我只是用妖力驱散血引丹的力量而已，那些妖力能留在你体内，说明是你自身的造化。” 江辞渊显然不认同言知乔这话，刚想反驳，却被她阻止。 “如果那些妖力不属于你，早在亡月山时就被你释放出来了，又怎么可能留至今日，还助你提升境界？” 言知乔确实给江辞渊输了妖力，但能否接纳并化为己用，全靠江辞渊自己的造化。 “可是…” 江辞渊眉头一皱，钻入牛角尖的他，多少有些认死理了。 言知乔无语，忽然抬手用力捏住江辞渊的脸，阻止他继续胡思乱想。 “若我们此次去的是一处秘境，而秘境中有一方大能留下的修为，师兄你会要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江辞渊要。 如果还有别的修者想要，他甚至会同他们抢夺。 见江辞渊沉默不语，言知乔轻笑一声，松开手站起身来。 “三师兄有现在的想法，无非就是觉得从我这儿占了便宜，心里觉得过意不去。” 她话音微顿，又蓦地弯腰，浅笑吟吟的望着那双怔愣的眼眸。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很庆幸当时能保住你的命。” 外界所有声音在刹那间宛如潮水般退去，急促的心跳声在此刻被放大数倍，鼓噪着江辞渊的耳膜，牵动着他每一根神经。 他几近失神，有一瞬间忘了呼吸，也忘了自己，眼里只有言知乔温柔灵动的笑靥。 奇怪，明明没有吃糖，为何心里却有一股甜意蔓延开来？ 氛围逐渐变得暧昧。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女声突然响起，骤然打破这片刻的安静。 “乔乔，阿辞？” 第64章 你在保护别人时，同样也有被人保护的权利 是颜苓欢。 那一声亲密的“乔乔”，听的言知乔倏地直起身，微妙的眼神投向院门外。 不止颜苓欢，顾清衍，凤黎羽和奚时礼也一起来了。 言知乔能够明显感觉到，他们看向她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包括一直警惕她的凤黎羽在内，似乎都对她亲近不少。 看来魔界一行，效果甚佳。 言知乔眸光微闪。 攻略任务进行顺利，应该高兴才对，可她心中却无端生出几分无趣来。 没什么挑战性。 还是捉弄三师兄更好玩。 压下心中的念头，言知乔上前去迎接他们。 “师姐，师兄。” 坐在秋千椅上的江辞渊回过神，清楚感觉到耳朵和脸的温度高的惊人。 还有那没平复的心跳… 江辞渊深吸口气，不敢再看言知乔的身影，从秋千椅上站起来。 颜苓欢一进门，立刻拉住言知乔嘘寒问暖。 “乔乔，感觉如何？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 “我没事了。” 言知乔一脸轻松，但颜苓欢还是不放心的拉过胳膊为她把脉。 确认内息正常，她压在心里已有半月的大石头才终于落地。 下一刻，颜苓欢就跟变脸一样，神情陡然一沉。 两只手随之抬起，惩罚似的捏住言知乔没什么肉感的脸。 言知乔心中防备骤升，面上却只是水润的鹿眼中露出几分茫然来。 “师…师姐？” “言知乔！” 上一秒的温柔仿佛化为了泡影，颜苓欢咬牙切齿的念出言知乔的全名。 “谁让你当时把神器给我的？” 她怒气冲冲的质问，让言知乔真有些懵了。 脸被捏住，导致她说起话来稍微有些含糊。 “那…我该给谁？” 神器在谁手里，谁就会成为被集中攻击的目标。 言知乔想想，以为颜苓欢在责怪她当时强行把“压力”塞给她，于是又耐着性子道歉。 “抱歉，师姐…我当时只想让你先走，没有要让你…成为靶子的意思。” 此话一出，奚时礼最先憋不住。 他用相当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言知乔。 “小师妹，你平时不挺聪明的吗？怎么在这时候犯傻？” 他说话的同时，言知乔的脸被怒气更甚的颜苓欢辣手摧花，狠狠蹂躏了一番。 别说，虽然没什么肉，但手感还不错。 言知乔：“？？？”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总不能是生气她让她先带着三清鼎离开吧？ 不巧，还真就是这个原因。 看到言知乔被蹂躏的惨兮兮的，眼泪花都快冒出来了，江辞渊于心不忍，连忙从颜苓欢手里把人救出来，往自己身旁一拉。 言知乔故作委屈害怕，整个人往江辞渊身后躲去，随之又扒着江辞渊的胳膊，小心翼翼的从他左侧冒出来头，鹿眼水汪汪的看着颜苓欢。 “师姐…” 面对那副乖软的受气包模样，颜苓欢哪还能再继续生气。 其实与其说是生言知乔的气，倒不如说她在气自己。 气自己太过没用！ 颜苓欢抬手揉了揉眉心，轻叹息一声。 “乔乔，我知道你当时是想保护我，但是你要知明白，你的安危同样重要。” 言知乔一愣，万万没想到颜苓欢居然真因此事生气。 “可我修为比你们高…” 她想解释原因，却被颜苓欢一脸严肃的打断。 “我知道，但在危险面前，你没责任替我们承担风险。” 重返亡月山，得知江辞渊和言知乔还活着的那一刻，颜苓欢不知道有多庆幸。 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愧疚涌上来。 特别是对言知乔，先不提魔界一行全靠她，大家才顺利找回神器。 就说在危机时刻，她不顾自己，把逃生的机会留给她这点，足以让颜苓欢此生铭感于心。 “往后若是再遇到这种情况，你要记住首要任务是自保。” 颜苓欢一向都是保护人的角色，那时候她觉得强者保护弱者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陡然被言知乔保护一回，还害的言知乔重伤，她的想法却变了，还变得双标起来。 言知乔迅速反应过来，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这几个主角的性格怎么都这么别扭？ 一个不要她的妖力，一个不要她救。 好麻烦！ 心中腹诽，面上言知乔从江辞渊身后走出来，一本正经的摇头拒绝。 “我不答应。” 她认真看着眉头紧锁的颜苓欢。 “如果当时我的修为只是筑基期，师姐会让我先带着神器离开吗？” 毫无疑问，会。 对于弱者，他们有着天然的保护欲。 而卓越的天赋让他们一直屹立于强者的位置，使得心态随之发生变化，自尊心也变得很强。 以至于陡然沦落到弱者位置被人保护一次，心里就会形成巨大的落差，认为自己拖了后腿。 再看到有人因此受伤，心里压力无疑更重。 见颜苓欢不吭声，言知乔又兀自开口。 “师姐，你在保护别人时，同样也有被人保护的权利。” 此话一出，颜苓欢那颗坚硬又柔软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 她突然明白了言知乔想表达的意思。 不管是强者还是弱者，都要懂得接受自己的弱小。 因为这个世界太大，在自己还未站在最顶尖的位置时，总会有人比自己更强。 偶尔弱一次，不是失败，也不是错误，只要调整好心态，反倒能够受到激励，变得更加上进。 颜苓欢突然感觉卡在元婴初期许久的境界有所松动。 一时间，想要回药峰修炼的念头到达了巅峰。 颜苓欢强忍住内心的汹涌澎湃，一把拉过言知乔，又狠狠蹂躏了她的脸一番。 “乔妹，是我陷入偏执了，谢谢你。” “我发现我的境界有所松动，先回去打坐修炼了！” 说完，颜苓欢难得没有往日的沉稳，风风火火的离开小院。 言知乔：“……” 另外四人：“……” 小院安静了一瞬，言知乔一脸麻木的伸手抚摸着被揉疼了的脸，然后看向顾清衍他们。 顾清衍，凤黎羽和奚时礼虽然同样受到言知乔保护，但并不像颜苓欢那样感受深刻。 他们的心态也很稳，没有陷入偏执，就是单纯被刺激的更加努力修炼而已。 第65章 我该怎么报答你? 言知乔并不知道，她在无形中带动了一场内卷。 魔界一行，让五位主角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回宗以后便开始疯狂修炼。 普通弟子向来以他们为榜样，见他们如此努力，自然要向他们学习。 于是在言知乔昏迷的半个月里，整个凌霄宗的弟子卷生卷死，勤劳刻苦到让各位长老和掌门都大吃一惊。 “小师妹，见你无恙，我们也就放心了，魔界一行，多谢你的帮忙。” 顾清衍一派清风霁月之姿，万分诚恳的对言知乔施了一礼。 凤黎羽和奚时礼有样学样，都十分诚恳的感谢言知乔的帮忙。 如此客气的姿态，在无形中散发出一种距离感。 言知乔看在眼里，心中毫无波澜，面上却露出点点难过之色。 “大师兄，我好歹也是你们的小师妹，你们这么客气，反倒让我感觉跟你们有距离感。” 此话一出，顾清衍微愣。 他只是觉得该好好向言知乔道谢而已，并无别的意思。 奚时礼一听，当即站直身体，露出一副他提前预料到了的样子。 “我就知道小师妹不会喜欢我们这么客气！” 凤黎羽偏头，冲他微挑眉，眼里含着淡淡的求知欲。 “哦？那你觉得该如何感谢小师妹？” 顾清衍也看了过去，显然有些好奇。 “当然是送适合小师妹的礼物！” 奚时礼那张稚嫩的脸上挂起得意，哼哼一声，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包袱，递到言知乔面前。 “喏，小师妹，这是我特意去为你买的裙子。” 言知乔不在乎什么谢礼，但对比他们口头感谢，哪怕再真诚都会透露出一股距离感，她还是更喜欢奚时礼这种用礼物感谢的方式。 她当即接过包袱，对奚时礼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谢谢五师兄。” 奚时礼见她喜欢，骄傲的抬了抬下巴。 “我看以后大家相互之间就别说谢谢了，直接送礼物更好。” 互相送礼，意味着有来有往，彼此间的感情也能逐渐加深。 凤黎羽和顾清衍并非那种只会口头感谢，不愿付出行动的吝啬鬼。 他们也为言知乔准备了谢礼，只不过可能没那么符合言知乔的喜好。 ——二人是按照往日送礼的标准准备的，多少缺了些用心。 见言知乔真心喜欢奚时礼送的裙子，他俩很快有了想法。 “小师妹，明日我们再将谢礼奉上。” 言知乔看向他们，露出期待的神情。 “好啊，不过不要太贵重了。” 谢礼太贵重，心意就会变味的道理，凤黎羽和顾清衍还是懂得。 “嗯。” 看望过言知乔，他们没再多待，很快便离去了。 江辞渊没有走，默不作声的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套用珍珠打造的首饰递给言知乔。 其中包含着发簪，步摇，耳坠，手镯。 白色珍珠做点缀，很符合言知乔纯洁美好的形象。 言知乔望着江辞渊，鹿眼轻眨。 “给我的谢礼？” 江辞渊点头。 “嗯。” 言知乔没有立刻接下，而是往前凑近，直勾勾的盯着江辞渊不敢看她眼睛，有些闪躲的黑眸。 “你替我挡了骨魔尊主的一掌，又为了保护我吃下血引丹，我该怎么报答你？” 江辞渊并不认为这两件事需要谢。 言知乔为了给颜苓欢留出逃跑时间，主动拖住骨魔尊主。 那一掌，他有责任也有义务替她挡下。 至于血引丹，若无他的拖累，言知乔恐怕早都想办法逃跑了，更别提她之后还救了他的命。 “不用报答，那是我该做的。” 对比起言知乔的救命之恩，他做的太过微不足道。 言知乔闻言，露出点点遗憾。 “你确定吗？” “嗯。” “行吧。” 言知乔接过江辞渊手中的首饰盒。 她本来还想着，如果江辞渊趁机提出让她以后别再捉弄他，她可以适当的手下留情。 谁知他压根儿没想到这点。 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江辞渊突然感觉背脊一阵发凉，心里毛毛的，有种即将要倒霉了的不好预感。 ———— 翌日。 由于言知乔受伤的消息并没被隐瞒下来，所以晨练时间她出现在广场，引来了不少弟子的关心。 其实起初他们是质疑的，言知乔以筑基期的修为勇闯魔界，肯定会给大师兄他们添不少麻烦。 后来从顾清衍等人口中得知魔界一行，言知乔贡献颇大，大家这才转变了想法。 他们不行，不代表言知乔不行。 她可是天生灵体！ 当然，有人也曾怀疑过顾清衍有意替言知乔遮掩，才会那么说。 但他们了解五位师兄师姐的性格和为人，若言知乔真不自量力拖了后腿，大家对她的态度绝对不会太好。 可摆在他们眼前的事实是，颜苓欢每日除了修炼，其余时间都守在昏迷的言知乔身边。 另外四位师兄虽碍于男女有别不能守着她，但每日都会去探望，并关心询问她的情况。 种种行为，足以证明言知乔确实凭借筑基期的修为，在魔界一行做出了贡献！ 这无疑让大家更加钦佩言知乔。 “小师姐，你终于醒了！” “小师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师姐，你真的太厉害了…” “……” 一句接一句的夸奖，赞美，关心之词飘到言知乔耳朵里，她并无任何不耐烦，能回的便开口回，不好回的就冲对方柔柔一笑。 引得几个害羞的大红脸后，她来到江辞渊身边。 “怎么没看到二师姐？” 江辞渊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还没退去的温柔笑容上，很快偏开头。 “师姐要进阶了，昨晚回去就闭了关。” “哦。” 言知乔了然，不再过多询问，转而提起别的。 “下学之后，你来接我。” 江辞渊疑惑的“嗯”了声，不太明白她为何提这个要求。 言知乔无辜的轻眨鹿眼。 “师尊不是让你看着我吗？” 虽然不知道这跟让他下学去接她有何关系，但江辞渊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 “……嗯。” 他的顺从，使得言知乔立刻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第66章 你一直看着我 但真等到下学时，言知乔又笑不出来了。 因为江辞渊没来。 她在学室外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江辞渊的身影，很快便没了耐心。 学室里已经没有弟子，空荡荡的，她不想再等，转身往外走去。 一路回到小院，言知乔刚准备推开院门，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师妹…” 距离近了，脚步声渐缓。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转过身。 她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盯着江辞渊，把人盯的浑身不自在，甚至有些心虚。 “抱歉，刚才有位师妹找我，所以耽搁了。” “噢~” 言知乔拖长音，语调听起来十分阴阳怪气。 “你因为别的师妹，对我失约。” 江辞渊：“……” 虽然事是这么个事，但怎么感觉他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 “我…” 江辞渊想解释缘由，可一想到那位师妹拦住他是为了表明心意，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言知乔见他连个解释都不给，当即表情一垮，转身要走。 “小师妹！” 江辞渊连忙拉住言知乔纤细的胳膊，深幽的眼眸中带着明显的急切。 “我错了，原谅我一次。” 言知乔侧身，见他神情诚恳，是真心悔过，却故意问道。 “要是我不原谅呢？” 江辞渊哽了一下。 按照他以往冷淡的性格，肯定压根儿不当回事，甚至巴不得对方能离他越远越好。 但此刻对上那双灵动澄澈的鹿眼，他轻滚了滚喉结，抓着言知乔胳膊的手微微收紧力道。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 言知乔眉梢微挑。 这意思是，随便她提要求？ 那她可太擅长得寸进尺了。 “我想吃糖，你现在下山去给我买。” 江辞渊抬眸看了眼日头正盛的天空。 “现在？” “不愿意拉倒。” 言知乔相当任性的哼了声，又做出要走的架势。 江辞渊面露无奈。 “我去，可还有别的想吃的？” 言知乔只是想找个由头折腾一下江辞渊，让他以后不能再随意失约，哪里知道山下还有什么吃的。 “你看着办吧。” “那你在小院等我，我尽快回来。” “好。” 江辞渊很快离开。 言知乔看着他颀长高挑的身影走远了，才收回视线落在被他握过的胳膊上。 前阵子还视她如洪水，现在倒敢跟她有肢体接触了。 逐渐变得深幽的鹿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愉悦。 约半个时辰后，江辞渊拿着一堆小零嘴回来。 言知乔没有说具体想吃什么糖，他便多买了几种，还有一些果脯蜜饯。 言知乔坐在凳子上，等江辞渊打开纸袋，挨个尝了一遍。 这些糖果蜜饯只是普通的零嘴，不含灵力，所以入口后没有变得苦涩。 众多品类中，言知乔稍微有点兴趣的是琥珀糖。 五颜六色的，很好看，甜味也淡，没那么腻。 江辞渊注意到这点，开口询问。 “喜欢琥珀糖？” 言知乔点头，左腮微微鼓起弧度。 “嗯，甜度刚好。” 江辞渊记在心里，决定下次多买些。 正想着，嘴边递来一块淡红色的琥珀糖。 他抬眸看去，只见言知乔神色如常的望着他。 于一向不近女色的江辞渊而言，此举无疑显得过分亲密了些。 他的理智很清楚，自己该往后退开些，然后伸手接过言知乔手里的糖，可偏偏鬼使神差的，他低了头。 红润的薄唇微启，衔住琥珀糖的一角。 琥珀糖并不大，即使他有意避开些，温热的唇瓣也仍旧轻轻蹭过言知乔葱白的指尖。 仅仅只是一触即离，江辞渊的耳朵也在刹那间变得通红，心跳宛如脱缰的野马，失去控制疯狂跳动起来。 他太失礼了！ 江辞渊恨不得立刻找个洞钻进去，面上却仅仅只是僵在原地。 对比他的羞窘和不知所措，言知乔就显得淡定很多。 因为她压根儿没在意这些细节，心下只觉得江辞渊很乖，接受了她的投喂。 但很快她就看到了江辞渊红的仿佛能滴血的耳朵，以及那双黑眸中残留的慌乱。 不是说龙性本淫吗？ 怎么江辞渊这么纯情？ 言知乔忍住想笑的冲动，难得没有得寸进尺再去逗江辞渊。 她做出一副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样子，淡定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等到江辞渊终于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后，她主动站起身，带他去楼上的书房。 该正经学习的时候，言知乔自觉收敛起喜欢逗江辞渊的恶趣味，坐在书案前开始认真看书。 江辞渊见状，在一旁打坐。 师尊叫他监督，他自然得遵命。 然而往日能迅速进入冥想状态的他，此刻却有些心浮气躁。 半晌，他有些无力的睁开双眼，视线不自觉落在言知乔身上。 她正认真看着手中的书，单手托脸，手肘撑着书案，背脊微微侧弯，柔顺的黑发垂在身后。 一副慵懒随性的样子，看的江辞渊有些挪不开眼。 明明长的这般温柔乖巧，为什么打起架来却跟个小疯子一样？ 正想着，他忽然对上那双澄澈的鹿眼。 言知乔对周围视线的感知很敏锐。 察觉到江辞渊一直盯着自己看，她虽然不受打扰，但却觉得有趣。 “三师兄，你一直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江辞渊：“……” 含着淡淡玩味的语气，听的他腾的一下站起身，心虚又慌乱的丢下一句话。 “我口渴，下去喝点茶，等会儿再上来。” 说完，他不给言知乔说话的机会，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 言知乔轻眨眼，看着不远处桌子上放的茶壶。 这不是有水吗？ 还有，怎么他又跟见了鬼一样？ 言知乔有些不明所以，但没去深想，继续拿着书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等到言知乔终于将手中的书全部翻看完，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去楼下喝水的人迟迟没有上来。 她懒得动弹，拿出弟子牌传音。 “三师兄，你去哪了？” 江辞渊没有离开，只是不敢再回书房而已。 他在厅堂打坐，远离了言知乔，那颗浮躁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在楼下，小师妹你好好看书。” 第67章 桑落酒 楼下？ 想到之前江辞渊落荒而逃的身影，言知乔不自觉扬唇。 “三师兄，我想吃琥珀糖。” 江辞渊买的那些东西，言知乔并未带到书房，还在楼下厅堂里放着。 “……稍等，我拿上来。” 能听得出来，江辞渊的声音有些挣扎。 “好。” 言知乔抿唇忍了忍，才不至于笑出声。 江辞渊很快上来，但到了书房门口，脚步明显停顿几秒，像是做好心理建设，才推开门。 见言知乔还坐在书案前，他匆忙上前将琥珀糖放在她面前，便准备转身离开。 “三师兄。” 言知乔把人叫住。 江辞渊脚步一顿，故作冷静的侧身看着言知乔。 “还有何事？” 言知乔双手托腮，微仰头，冲他轻眨水润的鹿眼。 “师尊不是让你看着我吗？你不在这守着，不怕我偷懒？” 江辞渊已经后悔应下师尊的命令了，跟小师妹待在一起，他的心根本静不了。 “我相信你不会。” “哦？” 言知乔一听，立刻兴奋的撑着书案起身。 “那我现在就偷懒会儿。” 江辞渊：“……” 眼瞧着江辞渊被自己狠狠噎住，言知乔绕过书案立在他面前，仰头望着那双深幽的眼眸。 刚想开口说什么，孰料一阵清脆的铃声在乾坤袋中响起。 言知乔眸光微闪，到了嘴边的话被咽回去。 “我开玩笑的，师兄放心吧，我会尽快把书看完。” 江辞渊隐约觉得言知乔原本想说的不是这话，但又觉得自己可能多想了，便只“嗯”了声，提步离开。 言知乔有没有自律性，他还是知道的。 书房门重新关上，言知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重新坐回书案前，面无表情的从乾坤袋中将已经没再响的流风铃拿出来。 她跟南纥一直都是单向联系，她可以主动给南纥传消息，而南纥要想联络她，只能通过流风铃提醒。 此举虽然麻烦，但有效避免了被宗门察觉异样。 而此刻，只要言知乔将流风铃一丢，再用留在南纥脑海中的魔气就能轻而易举将他杀死。 如此，这世间便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他们之前的事。 她也能报险些被他坑害的仇。 言知乔静静的看着白色风铃，明亮的鹿眼变得深幽，宛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沉默半晌，风铃被轻轻晃动，一只魔雀悄无声息的飞出窗外。 ———— 江辞渊早已学会辟谷，但还是会跟普通弟子一样，偶尔去食舍吃些东西。 守了言知乔几天，他发现她从未踏足过食舍。 除了偶尔会吃点他买的琥珀糖以外，她几乎不进食。 对此，他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多嘴去问。 这些日子里，言知乔鲜少再去捉弄江辞渊，把心思放在了看书和修炼上。 效果也很显着，她直接从筑基初期提升至筑基中期。 虽然只提升了一小境界，但消息传出去时，还是将不少弟子刺激到了。 小师姐修炼速度如此恐怖，他们要是再慢点，恐怕很快就会被她超越！ 于是新一轮内卷又开始了。 言知乔对此毫不知情。 一连看了好些天的书，她虽没觉得累，但多少会觉得无聊。 正好，这日颜苓欢出关了，成功从元婴初期升至元婴中期。 为了庆祝，她特意在距离凌霄宗最近的明溪城订了酒楼，请大家吃饭。 掌门得知此事后，意外的没有阻拦，言知乔自然也就不会拒绝。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她将书收起，飞快起身去楼下找江辞渊。 最近这些时日，二人互不打扰，一个在楼上书房看书，一个在楼下厅堂打坐修炼，偶尔累了，便会一起去外面练剑。 这般张弛有度的相处模式，使得江辞渊现在再面对言知乔，已经没了之前的慌乱和无措。 言知乔脚步轻快的走到江辞渊面前。 “师兄，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嗯。” 江辞渊应了声。 下山不方便穿弟子服，他又回自己的小院换了身常服，才跟言知乔一起离开。 集合地点在宗门外。 二人到时，颜苓欢他们已经等着了。 一看到言知乔，颜苓欢立刻兴高采烈的扑过来，将人用力抱住。 “乔妹！” 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强烈喜悦，言知乔弯唇轻笑。 “恭喜师姐。” 颜苓欢将人松开些，那双魅惑的狐狸眼里满是真挚的兴奋和感激。 “这多亏了你。” 要不是小师妹点拨她，恐怕她还会继续陷入偏执。 言知乔笑笑，并未自谦，也不去刻意放大自己的功劳。 这副从容淡定的模样，无疑更让颜苓欢喜欢。 她还想再说什么，凤黎羽打断道。 “好了师姐，先下山吧，还得赶在宵禁之前回来。” 现在已是酉时一刻，他们得赶在亥时前回来。 颜苓欢闻言，瞪了他一眼。 “知道了。” 六人没再耽搁，御剑离开。 明溪城中有一家酒楼很出名，叫天香斋。 往昔遇到需要庆祝的事时，颜苓欢他们都会选择来这。 因为这里的厨子手艺好，酒楼用的食材也是灵食。 言知乔之前并不知晓此事，等到了天香斋，听到颜苓欢为她介绍，她才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茶水苦点，她能接受。 但饭菜苦… 言知乔觉得她很有可能食不下咽。 因为是提前预定，所以在一行人进入包间后没多久，小二便把饭菜送了上来。 果不其然，言知乔仅仅只是尝了一口菜，本就为数不多的食欲彻底消失的一干二净。 偏偏她还不能露出异样，勉强塞了几口菜后，她拿起酒杯作为掩饰。 杯中酒名为桑落酒，是天香斋的特色，听说酒质清香醇厚，入口绵甜，回味悠远。 然而言知乔入口，又是淡淡的苦涩。 不过比起饭菜，这点苦涩她尚能接受。 颜苓欢坐在言知乔右侧，见她只喝酒不吃菜，忍不住笑着调侃。 “乔妹，没想到你还是个小酒鬼。” 她一开口，其余几人纷纷朝言知乔投去目光。 言知乔从容不迫的又为自己倒了杯酒。 “我口腹之欲不重，这酒刚好合我口味。” 第68章 醉酒 “合口味也少喝点，这酒不烈，但后劲很大。” 颜苓欢说着，给言知乔碗里夹了些菜。 不多，一口就能吃完。 言知乔见状，只能将酒杯放下，将菜吃了。 刚准备放下筷子，坐在她左侧的江辞渊在几人诧异的眼神中，又为她添了些菜。 “三师兄…” 言知乔有些不乐意的瞅着江辞渊。 这些饭菜闻着很香，很能激起食欲。 但她入口是苦的，实在吃不下了。 江辞渊侧眸看着言知乔，神情不似往日那般冷酷寡淡。 “酒喝多了伤胃。” 言知乔想踹他一脚，忍住了，但那股任性的劲儿忍不住。 “不吃。” 她将筷子一放，碗一推，利落的撇开头。 江辞渊见状，不仅不恼，眼底还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那酒也别喝了，吃糖。” 说完，他跟哄小孩儿似的，从乾坤袋中拿出随身携带的琥珀糖，放到言知乔面前。 另外几人已经看傻眼了，包括一向沉稳的顾清衍，眼底满满都是诧异。 从认识江辞渊开始，一百多年来能靠近他的女修屈指可数。 而能让他主动靠近和关心的，撑破天也就只有一个颜苓欢。 并且还是点到为止，从没像这般操心体贴过。 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更要命的是，他居然还随身携带糖！ 他不是一向号称乾坤袋不装无用之物吗？ 还有，这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如此地步了？ 言知乔才不搭理江辞渊，嚣张的哼了声。 “我就要喝。” 她说着就要拿酒壶，被江辞渊率先一步拿走。 “那我回去禀报师尊，延长你的禁足时间。” “……” 言知乔倏地扭头，眼底满是震惊的望着他。 这人怎么转变得如此之快？ 之前还怕她躲她，现在居然敢威胁她了。 其实对上那双澄澈的鹿眼，江辞渊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但近些日子每天都跟言知乔相处，他已经在逐渐习惯。 加上对言知乔的关心使然，所以此刻他能维持住四平八稳的假象。 他跟言知乔对视着，不退让分毫。 “你…” 头一次，言知乔占了下风。 见言知乔吃瘪，颜苓欢赶紧出来打圆场。 “乔妹不想吃就不吃，但酒确实得少喝点。” 虽然是来庆祝自己提升境界，但颜苓欢丝毫没觉得言知乔此刻不想吃了是不给她面子。 毕竟有些修士学会辟谷后，食欲确实会降低很多。 而她平时也不见言知乔出入食舍，足以证明言知乔的口腹之欲确实不重。 有人撑腰，言知乔当即嚣张起来。 她冲江辞渊重重的“哼”了声，然后转头热情的投入颜苓欢的怀抱。 “还是师姐好，最喜欢师姐了。” 带着淡淡馨香的柔软身躯入怀，还有言知乔撒娇讨喜的话语，可让颜苓欢稀罕坏了，赶紧把人搂住，在她白嫩光滑的脸上贴了贴。 江辞渊：“……” 头一次，觉得二师姐有些碍眼。 有颜苓欢护着，言知乔不再吃东西，酒虽然还在喝，但喝的量少。 不过桑落酒的后劲儿确实挺足，这顿饭刚吃到尾声，她整个人就红着脸，晕乎乎的往左边一倒。 江辞渊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对上那双醉的水润朦胧的鹿眼，他微默。 这下真成醉鬼了。 喝醉了的言知乔情绪很平稳，不哭不闹不发疯，就是有些黏人。 她大脑发晕，想找个可以依靠的地方。 正好江辞渊跟她面对面，于是她稍微用力挣脱开他的双手，往他宽阔的胸膛一趴。 江辞渊整个人呆住，属于言知乔身上的馨香，裹挟着浓郁的酒香不断涌入鼻息间。 奚时礼见状，稚嫩的脸上迅速露出八卦和暧昧。 “我刚才就想说了，三师兄，你最近跟小师妹的关系进展神速啊。” 他也爱吃糖，却从没见三师兄在乾坤袋中为他随时备着！ 凤黎羽单手支着额角，眼含戏谑望着动作亲密的二人，悠悠开口。 “铁树不开花，开花就结果。” 颜苓欢对情爱之事一向敬而远之，自身也不怎么敏感，所以压根儿没觉得江辞渊和言知乔有什么。 眼下听他们这么一说，她认真回想并打量一番，然后好奇的问道。 “阿辞，乔妹对你有救命之恩，你该不会准备以身相许吧？” 江辞渊本就有些手足无措，再被他们这么调侃，就更加别扭不自在。 “事关小师妹的声誉，你们可别胡说！” “哦~” 凤黎羽拖长音，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你没否认，所以你动了心思。” 江辞渊：“……” 哑口无言之余，心中又莫名有股隐秘的喜悦。 不过他还是飞快否认。 “我没有！” 江辞渊从没想过要找伴侣。 因为龙族滥情，一生能有无数个伴侣。 有甚者还容易精虫上脑，但凡想了，就来者不拒。 江辞渊厌恶被本能和欲望支配的失控感觉，也曾见过太多被父王伤害过的女妖，包括他的母后。 他不愿变得像父王一样，所以一直以来都约束自己，并时刻跟异性保持距离。 这一百多年来，江辞渊都做的很好。 但眼下… 江辞渊突然感觉怀中的少女成了一块烫手山芋，他浑身一凛，强行稳住心神，试图把言知乔推给颜苓欢。 没想到双手刚搭在言知乔瘦弱的肩上，还没来得及使力，就被她抬手环住腰。 她含糊不清的咕哝一声，在他胸口蹭了蹭，很快闭眼睡了过去。 江辞渊只好去拉她的胳膊。 不曾想言知乔抱的紧，他稍微一用力，她又发出不满的哼唧声。 江辞渊不自觉心软了。 颜苓欢见他有意避嫌，没再继续附和调侃。 见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她叫来小二结账。 一行人准备离开。 由于包间在二楼，江辞渊只能小心将言知乔打横抱起，随他们走出去。 回程不方便御剑，奚时礼拿出飞舟。 上了船，颜苓欢主动对江辞渊说道。 “把乔妹抱去我房间吧。” “嗯。” 江辞渊依言去了。 将人放在床榻上后，言知乔没再纠缠，翻了个身背对他，安稳的睡了过去。 这颇有一种用完就扔的架势，看的江辞渊反倒眸色微暗。 第69章 闭关 一夜安眠。 醒来后，言知乔发现身侧多了一个木盒。 里面放着一枚碧绿的玉佩，和一张纸。 上面是颜苓欢留的言，说玉佩是她送的谢礼。 言知乔放下纸，拿起玉佩看了一眼，又放回盒中。 起床一番洗漱后，她拿着素寒剑下楼。 因为最近跟江辞渊关系拉近不少，所以他俩会一起出发去晨练。 可此刻言知乔没在院门外看到江辞渊的身影。 去敲门，也不见屋内有动静。 她只当江辞渊有事，提前走了，没有太在意。 直到她从师尊那儿得知江辞渊不会再看着她修炼的消息，又在接下来的时间发现他明显在躲着自己，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言知乔昨夜虽然醉酒，听不到身旁人的对话，但仍旧对外界保留着一丝警惕心。 她很确定自己没有发酒疯，更没有说什么惹恼江辞渊的话。 所以，他到底又因为什么躲着她？ 言知乔猜不透江辞渊的心思，也懒得猜。 趁暮色降临，江辞渊回到小院之际，她直接把人堵在庭院中。 与强势的行为不同，言知乔开口便带着淡淡的不安。 “师兄，我昨夜喝醉后是不是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 她仰头望着江辞渊，朦胧的暮色下，一双水润的鹿眼满是迷惑不解。 江辞渊想到昨夜做的那个不堪入目的梦。 梦里的言知乔，依旧圣洁美好，她用特别无辜单纯的目光看着他，动作却十分放肆。 她主动亲吻他，拥抱他，然后将他推倒，做尽只有伴侣间才能做的亲密事。 都说梦境是相反的。 所以…是他对小师妹产生了欲念。 于江辞渊而言，这是一件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是一个被本性支配的噩梦。 难怪他面对言知乔时，总是变得不像自己。 在掐灭不该有的想法之前，他无法再以平稳的心态面对小师妹，只能选择躲开。 江辞渊逼自己移开视线，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冷酷严肃。 “没有。” 他一开口，言知乔就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 “那为什么你不继续守着我修炼了？” 江辞渊呼吸微沉，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忽然主动对上言知乔的目光。 “小师妹，男女有别，我们之间该保持距离，还有，若是连修炼都需要别人看着，不如趁早放弃。” 他的语气十分冷硬，也很不客气，显然打定主意要远离言知乔。 言知乔愣了一瞬，有些想不明白这人是怎么回事。 明明昨晚之前还好好的，对她堪称温柔，怎么她只是醉了个酒就变了？ “师兄…” 言知乔有些担忧的伸手，想去拉江辞渊的衣袖，不料被他眼疾手快躲开。 “小师妹，请自重。” 听着格外严厉的呵斥落下，言知乔还没什么反应，江辞渊自己反倒攥紧了拳头，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闷痛感。 “我还有事，告辞。” 匆忙说完，他迅速绕开言知乔进了屋内。 厅堂的门被用力关上，发出“砰”的一声。 言知乔缓缓转身，一切伪装出的柔弱表象消失不见。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紧闭的门，澄澈的鹿眼一点一点沉下去，最后被浓稠的黑色覆盖。 言知乔一直都随性而为，然而这一次，却被江辞渊实实在在激发出了好胜心和占有欲。 她看中的龙，休想逃离她的掌心。 不过言知乔连攻略对象都不愿意卑微讨好，此刻自然也不是那种会上赶着的性格。 她转身离开小院，径直去了流云殿找师尊。 以想闭关认真修炼为名，避开一切外出。 宗门有规定，弟子除非到了突破的关键点，或者生了重病，否则每日的晨训和课业不可缺席。 但考虑到言知乔的特殊性，又急需用灵力平衡妖力，掌门思虑一番，答应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言知乔把自己关在小院里。 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让旁人前来探望。 此举一出，江辞渊认为自己该为言知乔的识趣松口气。 可事实上他的胸口就跟压了一块大石头，又沉又闷，很难受。 而且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每日出门前，回来时，他都下意识将目光看向隔壁紧闭的院门。 深秋来临之际，随着言知乔成功升至筑基后期，小院的门终于打开。 她主动提出闭关，虽有几分想跟江辞渊置气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为了认真修炼。 可惜，只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言知乔对自己的修炼速度不太满意。 然而当她出现在人前时，毫无疑问又将一群普通弟子刺激的不轻。 他们这群人里，哪怕是天赋最好的，也会在筑基期卡上好几年。 可小师姐呢…随便闭关修炼一番，就轻松突破了。 如此恐怖的修炼速度和天赋，着实让他们望尘莫及。 言知乔出关，第一个上门看望的是颜苓欢。 大概是之前揉言知乔的脸，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以至于现在每每一见到言知乔，颜苓欢总是忍不住想捏捏她的脸。 手感真的太好了！ 言知乔对此深觉无奈，只能一次又一次拉下她想偷袭的手。 颜苓欢也不介意，继而跟她分享起最近修真界发生的事。 骨魔一族被灭后，很快便传出消息是凌霄宗出的手。 一时间，凌霄宗名声大噪。 圣清宗本想趁机分一杯羹，但奈何他们除了拿出两具骨魔的尸体，其余消息一问三不知，只能不情不愿的收起抢功的念头。 让人闻风丧胆的灭门惨案，到此只剩下处理那群服用过血引丹的修士。 支持杀了他们，为那些枉死的女子报仇的人有，因受过恩惠，为他们求情的人也有。 不过五大宗门内部的意见很统一，就是杀。 以女子血肉炼丹，如此有伤天和，有悖人伦的残忍行径，让他们死上一万次都不为过。 可还没等他们决定好行刑日期，那群修士先死了。 自爆而亡。 血引丹会让人上瘾。 他们被抓后，第一月还能勉强忍耐药性，第二月俨然已经有些撑不住。 到了第三月，药瘾宛如附骨之疽，发作起来让他们失去理智逐渐变得疯癫，最后在极其痛苦的状态下奔赴死亡。 第70章 罗刹一族 因为是自爆，那群修士不仅没有留下完整的身体，还把关押他们的牢笼炸的面目全非。 好在霜雪城经上次劫狱一事后加强了看管，否则恐怕会有人趁机偷跑。 言知乔听完，心中没起任何波澜。 不过是这群人自作自受而已。 但她想起了南纥。 他想用血引丹控制她。 原本看在苦肉计奏效，且效果很好的份上，她决定暂且放他一马。 可现在… 言知乔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好好思考一下，到底要不要留下他。 聊完天，颜苓欢又坐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了，便告辞离开。 她得回去净化三清鼎。 言知乔没有留她，更没有去探究神器的情况。 自偷到三清鼎开始，直到现在她从未表现出对神器有想法。 如此风轻云淡的姿态，无疑让知晓此事的人都对她生不出一点疑心。 颜苓欢离去后，言知乔去流云殿找师尊。 不曾想，在去的路上碰到了江辞渊。 他身侧还有一个人。 一个身着弟子服的女弟子正在跟他说话，望着他的眼眸里满是崇拜。 一月未见，江辞渊依旧是那副寡淡冷酷的样子。 但面对那位女弟子时，他显然没有像之前对言知乔那样，故意竖起疏离和冷漠。 此情此景，言知乔看在眼里，神情淡淡的，眸色却微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呵，好一个男女有别。 不远处的江辞渊和女弟子很快察觉到言知乔的存在。 不同于江辞渊瞬间僵住身躯，女弟子兴奋又热情的冲言知乔晃了晃手。 “小师姐！” 言知乔抬眸，隔空跟江辞渊对上视线，又赶在他露出如临大敌的防备前，平静的移开目光，看向女弟子。 “嗯。” “小师姐是来找三师兄的吗？” 余光瞥见江辞渊似是有些急切的想开口说什么，言知乔微微勾唇。 “不是。” 她否认完，提步往前，路过二人身边时，一刻都未曾停留。 淡淡的馨香自鼻息间一晃而过，很快随着言知乔的离去消散的一干二净。 江辞渊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忽然觉得前一刻产生防备的自己太过自作多情。 之前已经把话说的那么决绝，小师妹怎么可能还会靠近他？ 浓重的可笑情绪下，压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沉闷感觉。 江辞渊突然就失了耐心。 “许师妹，若在剑法上还有什么不懂的，请去找师尊请教，我水平有限，实在无法指导你。” 虽然他从不跟女弟子来往甚密，但正常的交流和请求指导，通常他都会答应。 这还是他头一次拒绝人。 说完，江辞渊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对方留，径直离开。 另一边，言知乔到了流云殿。 “师尊，你交给我的任务都完成了，我现在能下山了吧？” 掌门正在忙，闻言，停下笔看向小徒儿。 “现在？” 言知乔点头。 “何时归来？” 掌门这副老父亲不放心女儿离家的姿态，着实跟他冷漠的外表不太符合。 不过看到言知乔那副乖巧可爱，很容易被骗的单纯模样，又会让人觉得他的操心一点都不为过。 言知乔想了想。 此刻刚申时，时间尚早。 “亥时吧。” 掌门眉心微蹙，却没有阻拦。 “去吧，注意安全。” “好，弟子告退。” 出了流云殿，言知乔径直往宗门外走去。 御剑下山后，她找了一处无人的地方，拿出流风铃晃了晃，又凝出一只魔雀给南纥传信。 她现在心情很不好，想找人撒气。 以往只要言知乔摇动流风铃，南纥那边很快就会给出回应，但眼下她等了好一会儿，流风铃丝毫没有动静。 这下言知乔心中更不痛快了。 若非感应到南纥此刻身处魔界，她还真想找上门去把人揍一顿。 在原地又停留了一会儿，言知乔才把流风铃放回乾坤袋，朝明溪城御剑而去。 进了城，她有些百无聊赖的四处闲逛。 此次下山，她没有任何目的，就是单纯想出门逛逛。 当走到一家卖零嘴的店铺前时，言知乔进去买了一份琥珀糖。 她拿起一块淡黄色的塞进嘴里，甜意蔓延开，心里的烦躁终于有所缓和。 就在这时，魔雀回来了。 一股肉眼无法察觉的魔气回到言知乔体内，同时她脑海里浮起一个画面。 昏暗的地牢里，一向做谦谦君子打扮的南纥此刻毫无形象可言。 他浑身脏污的趴在角落，不知死活。 魔雀飞到他面前，发出“啾啾”两声。 只见他的手指动了动，接着勉强侧头对上魔雀的眼睛，气息微弱的开口。 “主人…罗刹一族抢走了…尊主的尸体，噬灵丹和丹方…也落入他们手中…” 很简单的一句话，他却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 话音落下后，又再度闭眼晕了过去。 言知乔若有所思的咬住琥珀糖，舌尖轻舔。 难怪没回应，原来是被抓了。 罗刹一族居然能把狡诈的南纥抓住，有意思。 不过噬灵丹和丹方落入他们之手，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很有可能会再盯上三清鼎？ 骨魔尊主认不出神器，罗刹一族就不一定了。 若再被他们得知神器在颜苓欢手中… 情况不太妙啊。 本该让人紧张着急的猜想，言知乔眼底却透露出几分看好戏的兴味。 想到这，她索性不再逛了，离开明溪城，御剑回宗门准备去藏书阁查查有关罗刹一族的事。 明溪城虽然是距离凌霄宗最近的城池，但二者之间隔着一大片平原。 言知乔御剑行至某个空旷的地方时，忽然停了下来。 正前方，一道婀娜多姿的倩影从虚空显现。 她长得很漂亮，不同于言知乔的圣洁纯净，也不同于颜苓欢的美艳动人，是一种很独特的端庄大气的美。 见言知乔静静的看着自己，她微微提唇，扬起一抹得体的笑。 “言姑娘。” 若非言知乔能感应到她身上散发的魔气，恐怕都要误以为这是哪里来的正道弟子。 “何事？” 她的从容不迫落在女子眼中，当即让女子眼底的笑意加深不少。 “南纥的命，你还要吗？” 第71章 圣女 女子的话，无疑表明她知道言知乔有一层魔族身份，以及和南纥之间的关系。 那么问题来了，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南纥说的？ 言知乔不动声色的思考着，明面上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在威胁我？” 女子微摇头。 “不是，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合作？ 言知乔哂笑一声，澄澈的鹿眼里满是讥诮。 “你想让我做什么？” 如此轻蔑又不屑的态度，落在女子眼中并没让她动怒。 “杀了魔主玄煜。” 魔尊被封印后，魔界中但凡有点实力的魔都想为自己扣上魔主的称谓。 以至于像骨魔尊主这种占山为王的“尊主”，多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但真正称得上有实力，有势力，且能够在魔界雄踞一方的，只有三位。 玄煜，灼深，枫衡。 这三位分成了三派。 玄煜野心勃勃，一直对修真界虎视眈眈。 灼深虽对修真界也有想法，但他跟玄煜有仇，比起对修真界出手，他更想先弄死玄煜。 最后一位枫衡，他曾是魔尊身边的右护法。 魔尊被封印后，由他出面，统御仍旧愿意追随魔尊的部下组建了一方势力。 他们不参与任何斗争，只将心思放在如何解除封印，让魔尊重临人世上。 抛开三人拥有的庞大势力不谈，他们的实力可都在大乘期以上。 但面前这女子，开口就是让她杀了魔主之一的玄煜。 言知乔倏地笑了，笑的十分讽刺。 “那你能给我什么？” 女子的神情仍旧没有变化，微微俯身，双手在胸前相交，恭敬的对言知乔施了一个魔族礼仪。 “尽我族所能，倾其所有。” 话落，言知乔纤细的身影翩然而至。 她在虚空中的位置比女子高些，右手伸出捏住女子的下巴，强势的往上微抬，以一个居高临下的傲然姿态跟她对视。 “你们罗刹一族，都这么会异想天开？” 南纥是被罗刹一族抓的，而面前这女子开口就提起南纥，那她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 言知乔原本还以为女子会提出让她用三清鼎换回南纥，没曾想… 她倒是挺敢说。 女子没有挣扎，一副无比顺从的姿态抬眼望着言知乔。 身份被戳破，她也就没再隐藏。 “罗刹一族，向来男子其貌不扬，女子姿颜姝丽，玄煜好色，自成为魔主后，便一直强掳我族女子进他的魔宫。” “若能好好对待也罢，偏偏他在肆意玩弄后，还将其扔进万魔渊。” 万魔渊是什么地方，言知乔不清楚，但只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轻挑眉，内心毫无波澜。 “你们之间的恩怨，跟我有何关系？” 她这张脸确实长得圣母了点，但不代表她喜欢多管闲事。 女子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绝美面容，无波无澜的眼底多了点点同情之意。 “玄煜的手下经常为其搜罗美人，而魂幽城是玄煜的领地。” 言知乔微顿，倏地想起自己刚到魂幽城时并没有易容。 虽有头纱遮掩，但在境界高深的人眼中，头纱形同虚设。 所以女子这意思，是她被玄煜盯上了？ 似是瞧出了她的疑惑，女子拿出一张画像递给她。 言知乔松开手，接过画像打开。 一位身着墨绿色魔族服饰，长相惊为天人的女子赫然映入眼帘。 画像看着栩栩如生，但还远不及本人容貌的十分之一。 “言姑娘，你的画像如今在魔界广为流传，相信再过不久，就会传到修真界。” 言知乔：“……” 这玄煜脑子有病吧！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把画像揉成一团废纸，又冷冷的看着女子。 “仅凭一张画像，你就能知道我的身份？” 还是说南纥怕死，出卖了她？ 正当言知乔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之际，女子开口解释。 “亡月山出事时我在附近，等赶到现场，正巧发现一具炼虚中期的骨魔尸体。” “我的能力可以读取活人记忆，也可追溯死者的记忆，所以…” 所以她从骨魔尊主的记忆中得知了噬灵丹和丹方的存在，也记住了言知乔和南纥的脸。 骨魔尊主死的那一刻，曾亲眼目睹南纥看向言知乔的眼神。 那般炙热，崇拜，激动。 女子便笃定，二人关系匪浅。 而在得知玄煜派人寻找言知乔时，她认为这是一个好时机。 能轻易杀死炼虚中期的骨魔，还同时会妖力和魔气，言知乔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言知乔危险的眯了眯眼，追溯死者生前记忆… “魔界可还有魔跟你拥有一样的能力？” 女子摇头。 “这能力只有罗刹一族的圣女有。” 此话一出，无疑确定了女子的身份。 不等言知乔再有反应，底牌全部暴露的圣女忽然抓住她的胳膊，原本从容的神情带上些许急色。 “言姑娘，玄煜经年累月的迫害，导致我的族人已经所剩无几，所以我才贸然前来寻求合作，只要你帮我杀了他，我愿此生都臣服于你，并奉上我族所有珍宝。” “若我不答应呢？” 圣女给出的条件并没让言知乔心动。 她虽实力强大，但要在有妖力限制的情况下杀死一个大乘期的魔族，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至于南纥的死活，她不在意。 见言知乔一直不为所动，圣女抿了抿唇，眼底浮起点点复杂情绪。 魔族一向心高气傲，可她却被多年来的求助无门给生生磨去了傲骨。 直到现在，她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来找言知乔合作。 如果言知乔不答应，她不可能，也无法去逼她答应。 “那我只能想办法，将噬灵丹送给五大门派的掌门，让他们去对付玄煜。” 言知乔闻言，毫不犹豫挣脱开圣女的手。 “你去，求人不如求己。” 说着，言知乔脚下的素寒剑带着她往后退开些。 她看着圣女因错愕微微睁大的眼睛，像个来自深渊的恶魔，残忍又恶劣的一笑。 “如果你能成功，我倒是可以考虑帮你杀了玄煜。” 五大门派的掌门，其中包括言知乔的师尊。 可她却丝毫不担心，也不知是对掌门的实力有信心，还是压根儿不在意他的死活。 第72章 不愧是乔妹! 言知乔不想再浪费时间，御剑径直离开。 南纥在亡月山设计她，她能放他一条生路已经是大发慈悲。 现在落难，自求多福吧。 回到凌霄宗，不过才戌时一刻。 暮色刚至。 言知乔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想了想，决定去藏书阁。 有关魔族的书在三楼，她踩着木质台阶刚上去，不曾想又撞上了江辞渊。 他身后还有顾清衍，手里正拿着两本书。 言知乔脚步微顿，神色从容的问好。 “大师兄，三师兄。” 顾清衍循声看去，点头。 “小师妹。” 一面对言知乔，江辞渊就有些手足无措。 他僵住背脊，故作冷淡的“嗯”了声，就见言知乔跟他擦身而过，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与往日主动靠近他，捉弄他的的狡黠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顾清衍敏锐的察觉到二人的气氛不对劲。 小师妹不是才闭关出来？ 言知乔走到顾清衍面前站定，有些好奇的探头去看书的封面。 顾清衍见状，压下心中的疑虑，顺势将书往前一递。 只看名字，便能得知里面讲的是魔族的历史。 言知乔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抬眸看着顾清衍。 “大师兄，你知道有哪本书详细记载了魔族的种类吗？” “你是说《万魔录》？” 言知乔一听这名字，点了点头，顾清衍便带着她往里面的书架走去。 江辞渊独自留在原地，心情又压抑又复杂。 《万魔录》到手，言知乔跟顾清衍道了声谢，然后便拿着书认真翻看起来。 顾清衍自觉不再打扰，跟言知乔说了声，就拿着想借阅的书走向江辞渊。 离开藏书阁后，他侧头看向似乎有些闷闷不乐的江辞渊。 “你跟小师妹吵架了？” 江辞渊摇头，不愿多语。 所幸顾清衍也不是喜欢多管闲事之人。 “不管怎样，别欺负小师妹。” 藏书阁内。 言知乔很快在《万魔录》里找到关于罗刹一族的记录。 这一族多为女子，且个个姝丽无双。 男子则貌丑，犹如鬼魅。 喜食人肉，以及通过吸食他人修为来修炼。 族中圣女历来都有窥探记忆之能，有一任圣女还曾在千年前的人妖魔大战中，为魔尊立下过汗马功劳。 言知乔看完，若有所思的把书合上。 窥探记忆这个能力，她倒是挺想要的。 只可惜修者不论境界再高，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言知乔把《万魔录》放回去，然后离开藏书阁。 夜色降临之际，她漫不经心的咬着琥珀糖回到小院。 刚进入卧房，乾坤袋中的流风铃忽然响起。 言知乔随手拿出来，定定的看了两秒，指尖浮现出一只魔雀。 约莫半个时辰后，魔雀带回一封信。 是圣女写的。 信中圣女表明她可以退让一步，不让言知乔去杀玄煜，但请她帮忙救出在魔宫中的五位族人。 若能做到，圣女以后将是她最忠诚的属下，罗刹一族也会以她马首是瞻。 难度一下子就降了大半。 没有亮起夜明珠的卧房漆黑一片，言知乔身处在其中，仿佛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她面无表情的摩挲着信纸，思索片刻，指尖将纸攥紧。 窥探记忆的能力不错，但要是让圣女顶替南纥的位置，似乎还差的有些远。 毕竟以南纥的心机和手段，就算受到压迫，估计也会想方设法为自己留条后路。 想到这，言知乔心中有了决断。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又等了几天。 这日下午，颜苓欢急匆匆的来到小院。 书房被猛的推开，正在打坐修炼的言知乔缓缓睁开眼。 看到大步走来的颜苓欢，她刚唤出一声“师姐”，就被颜苓欢用力抓住双肩。 “小师妹，魔主玄煜正在发布悬赏找你。” 虽然早已知晓此事，但此刻再听到，言知乔的眼皮还是跳了跳。 下一刻，她露出一脸惊诧。 “找我干嘛？我又不认识他。” 颜苓欢抬手捧起言知乔这张祸国殃民的脸，左右来回反复看了好几遍，才神情复杂的叹息。 “玄煜好色，你在魂幽城时怕是被他的手下看到了真容，所以惦记上你了。” 幸运的是，目前修真界中见过言知乔真容的修士不多，所以玄煜还不知道言知乔的身份。 不幸的是，因为画像上的女子美若天仙下凡，很多修士不相信人间能有此姝丽，所以暗地里也在寻找。 恐怕再过不久，言知乔的身份就会被扒出来。 颜苓欢顿了顿，又忍不住感叹道。 “仅凭一张画像，你就已经在美人榜上排第一了。” 不愧是乔妹！ 言知乔：“……” 这种无聊的东西可以不用提。 “师尊知道吗？” 颜苓欢点点头。 “正是师尊先得到消息，才让我来寻你去见他。” 言知乔拉下颜苓欢的手，撑着书案站起身。 “那走吧。” 议事殿。 掌门和几位长老都在。 他们身为长者，早已过了受皮囊蛊惑的年纪。 但看到言知乔和颜苓欢宛如并蒂花般一起走进来的画面，还是不免觉得赏心悦目。 二人恭敬施礼。 “拜见师尊，各位长老。” 掌门淡淡的“嗯”了声，幽静冷淡的目光落在言知乔脸上。 “乔乔，魔界一行，你可有撞见玄煜，或者玄煜的手下？” 言知乔细想一番，摇头。 “我从进入魔界开始，到入住客栈跟师姐他们碰面，期间没跟除了店小二以外的任何魔族说过话。” 她一副十分老实本分的样子，着实让人很难去怀疑她在说假话。 言知乔虽然叛逆不听话，还胆子大到敢独闯魔界，但丝毫不影响她在大家心中的小乖乖形象。 况且在危机四伏的魔界，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懂得保持低调。 掌门摩挲了一下指腹，思索片刻，才再度开口。 “玄煜性格霸道蛮横，想要的东西都要弄到手，即便得知你是凌霄宗弟子，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除此以外，灼深跟玄煜有仇，玄煜盯上的人，他很有可能不会放过。” 也就是说，只要言知乔的身份曝光，就会同时被魔界中最强大的两股势力盯上。 想到这，掌门眸色一冷。 “乔乔，近期就待在宗内。” 第73章 云雾崖 言知乔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直直对上掌门的视线。 “师尊，玄煜能有如今的地位，足以证明他有头脑有手段，不可能单纯因为一个陌生女子就如此大动干戈。” 掌门微默，又听到她说。 “我猜他应该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有哪些人去了亡月山。” 凌霄宗灭了骨魔一族的消息早已传开，玄煜要想调查是哪些人干的，简直轻而易举。 “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无非是想借亡月山一事生事，针对我们六人，针对整个凌霄宗。” 亡月山虽不属于玄煜的地盘，但距离阎溟城很近。 言知乔一行人如果偷偷去，偷偷回还好，偏偏他们离开前闹出的动静太大，跟在人家家门口撒野没区别。 以玄煜的野心，和对修真界的觊觎，他能忍住不下手才怪。 至于为什么拿言知乔开刀，这倒是真有可能看中了她的美貌。 青黛长老听完言知乔的话，眼底既有赞赏也有无奈。 “你这丫头，倒是聪明。” 言知乔能想到的，在场几位其实早已想到了。 他们之所以不说出来，只是不想让六个弟子承受太大的压力。 反正有宗门出面，肯定能护好他们的安全。 言知乔冲青黛长老乖软一笑，又再度看向师尊。 “所以我近期下山与否，根本不重要。” 其实还是重要的，玄煜再蠢蠢欲动，也不可能直接带着手下来凌霄宗。 言知乔若能留在宗内，至少安全可以得到保证。 但要是下山，危险系数必定增加。 还有灼深，他喜欢搅混水。 言知乔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可以随意生杀予夺的小女修，杀了她能恶心到玄煜最好，不能，也没什么所谓。 当然，前提是在言知乔下山，没有宗门保护的情况下。 各种利害关系，掌门他们懂，言知乔也懂。 不同于前者的担忧，后者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掌门似是看透了言知乔的不在意，隔空屈指弹了她的额头一下。 见言知乔当即可怜兮兮的捂着额头，掌门眼底划过淡淡的无奈。 “听话。” 言知乔嘟囔着，不情不愿的放下手，背在身后。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解除禁足…” 颜苓欢看她的眼神，就跟在看一个顽皮的熊孩子一样，无奈至极。 “乔妹乖，听掌门的。” 言知乔偏头看着颜苓欢，纠结片刻才同意。 “行叭。” 她又看着掌门，神色认真。 “师尊，那我还是找个僻静，无人打扰的地方继续闭关吧。” 言知乔愿意主动修炼，掌门自然不会拒绝，也不在意才她刚闭关出来。 毕竟天生灵体几乎不存在瓶颈可言。 “那便去剑峰后山的云雾崖。” 云雾崖极为凶险，鲜少有人踏足，但却是一处绝佳的闭关圣地。 通常弟子们想闭关，可以待在弟子院，也可前去云雾崖。 只不过大家目前闭关的时间都不久，所以更愿意待在弟子院。 “是。” ———— 从议事殿离开后，言知乔立刻回了小院。 颜苓欢没有走，坐在厅堂的凳子上托腮看着她。 “乔妹，你才出关，怎么又打算闭关？” 闭关是一件漫长又煎熬的事，很考验修者的意志力和耐心。 颜苓欢自认为自己的性子很沉稳，但偶尔也会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对比起似乎乐在其中的言知乔，她果然还是差的太远了。 “不闭关，我就会觉得无聊，然后就想去山下。” 这话自然是骗颜苓欢的。 比起下山浪费时间，言知乔更愿意留在宗内修炼，尽快平衡体内的魔气和妖力。 颜苓欢有些无语，抬手戳了戳言知乔的额头。 “平时不见你喜欢下山，掌门一说你倒是生了反骨。” 她看言知乔就是叛逆，越不让她做什么，她越要干什么。 言知乔一脸无辜，颇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冲颜苓欢眨眨眼。 “师姐你可不能污蔑我，我这么乖。” 如此模样落在颜苓欢眼中，惹的她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鬼信！ 不管信或不信，当天晚上言知乔就去了云雾崖。 是顾清衍带她去的。 云雾崖常年被云雾围绕，不论白天黑夜，能见度都很低，因此得了这个名。 顾清衍拿着夜明珠走在前方，言知乔跟在他身侧。 二人穿梭在浓雾中，不远处就是万丈深渊。 修者绝佳的视力在此刻变得毫无用处，因为压根儿看不清前路。 小心翼翼走了好一会儿，终于他们在一处崖壁停下。 顾清衍拿出令牌放在凹槽上，很快面前的石壁“轰隆隆”的往左边移开。 出乎意料的是，里面有亮光。 顾清衍没打算进去，侧身将令牌递给言知乔。 “小师妹，出来时用令牌打开石门。” “好，多谢大师兄陪我走一趟。” 看着言知乔乖巧的样子，顾清衍眼底浮现出浅淡的笑意。 “不客气，若有什么需要，就用弟子牌给我传音。” “好。” 等顾清衍拿着夜明珠离开后，言知乔提步走进洞内。 大概是怕来的人多了会互相打扰，所以里面有好些个小洞府，且分别设了隔音的结界。 言知乔随意环视一圈，发现这里居然没有第二人。 正好。 她微勾了勾唇，找了一处比较偏僻的洞府走进去。 里面是被打磨的光秃秃的山石，没有任何多余的布置。 言知乔毫不在意的盘腿坐下，开始全身心投入修炼中。 三日后。 夕阳落山，夜色降临。 一道纤细单薄的身影出现在清河城中。 此刻是宵禁时间，大街上已经没有行人。 言知乔低调的用面纱遮了脸，寻着记忆往南纥之前带她去的小院走去。 开启传送阵的方法，南纥已经教给言知乔。 她站在大树前，掌心微动，暗沉的魔气浮现。 许是因为灵力已经提升到筑基后期的缘故，这会儿动用魔气，妖力只是轻微躁动，很快便平复下来。 传送阵打开，言知乔走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顺利来到魔界的魂幽城。 跟之前比起来，小院并无任何变化。 第74章 重返魔界 上一次南纥为言知乔准备了两套魔族服饰，其中墨蓝色的那套还在她的乾坤袋里。 言知乔去房间里把衣服换了，又将魔影珠佩戴好。 非必要的情况下，她不想动用魔气。 再出来，小院的门被人叩响。 言知乔走过去将门打开，外面站着一位面容姣好，身着黑色魔族服饰的女子。 看到用头纱遮脸，魔气低微的言知乔，她并无任何异样，低下头，恭敬的将双手在胸前相交。 “言姑娘，圣女被魔主叫去魔宫了，临走前特意派我来接您。” 言知乔没吭声，神情冷淡的打量着她。 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散发出来，让女子不自觉将头又低下去了些。 就在气氛逐渐变得压抑之际，言知乔移开视线，淡声开口。 “走吧。” 女子松了口气，侧身为她让路。 出了安静的巷道，外界的喧嚣蜂拥而至。 女子没有多言，安静的在前方引路，很快带着言知乔来到一处府邸。 言知乔抬眸，看着牌匾上“永宁院”三个字，神识悄无声息的放出去。 踏进大门的一瞬间，整个永宁院的动向皆被她掌控。 连同带路的女子在内，一共有十二个魔族。 三男，九女。 女子个个貌美如花，男子丑的千奇百怪。 不，与其说丑，不如说长得恐怖，青面獠牙的。 言知乔觉得有些辣眼睛，便收回了神识。 女子将言知乔带到一处布置的十分清雅的院落。 “言姑娘，请您先暂且在此住下，圣女回来后会第一时间来找您，在此之前若有需要，可以吩咐我，我名唤清然。” 言知乔闻言，微挑眉。 “南纥呢？” 清然被圣女提点过，此刻没有隐瞒。 “还在地牢关着，言姑娘若想去看他，我可以带您去，不过圣女临走前给他喂了罗刹一族的秘药…” 剩下的未尽之语，言知乔懒得再听。 “带路。” 清然微顿，转身带着言知乔去了地牢。 地牢阴暗潮湿，但亮着火把。 上次魔雀带回消息时，南纥看上去奄奄一息，仿佛不久于人世。 现在过了小半月，言知乔以为他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没曾想走到牢笼前，看到他正靠着墙打坐。 脸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衣服也换了一套新的。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南纥蓦地睁开眼。 隔着牢笼对上言知乔似笑非笑的目光时，他幽深的眼眸中瞬间迸发出热切和欣喜。 “主人。” 南纥以为言知乔不会来救自己，毕竟他胆大妄为到敢去设计她。 所以他一直专注疗伤，打算先寻找机会逃离这里，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去见言知乔。 没曾想，主人居然来了！ 内心翻涌起的喜悦，比南纥想象中更加澎湃。 以至于他激动的直接站起来，冲到牢笼前。 若是南纥有尾巴，恐怕此刻正疯狂摇动着。 如此摇尾乞怜的模样，看的言知乔冷不丁的哂笑一声。 她伸手，捏住南纥的下巴。 明明二人之间有着身高差，可她的气场却全方位碾压南纥。 “南纥，你怎么跟条狗一样？” 极具侮辱性的说辞和语气，落在南纥耳中并没让他生气。 反倒是言知乔久违的触碰，让他不禁心旌摇曳。 他专注的盯着言知乔那双没被头纱遮住的深幽鹿眼，眸中的火热犹如实质。 “我不就是主人的狗吗？” 他的不答反问，换来的是言知乔冷下脸，毫不留情的反手一巴掌。 “我说过，别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我。” 有牢笼限制，这一巴掌的力道并不重，甚至都没把南纥的脸打红。 但却让南纥表面上老实下来。 他一边大逆不道的回味着下巴上残留的触感和温度，一边恭敬的低下头。 “属下知错。” “呵。” 言知乔冷笑一声，也不知道信还是不信。 “沦落至此，你可真废物。” 好歹她也给了南纥魔气，只要他能全部炼化，突破炼虚不是问题。 再加上他那些心眼儿手段，言知乔想不明白他怎么会被罗刹圣女抓住。 南纥没有辩解罗刹圣女的修为在他之上，所以才会被抓。 “是，还得麻烦主人救我。” 言知乔不置可否，也懒得再嘲讽他。 “伸手。” 南纥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将右手伸过去。 葱白的指尖很快浮现一缕魔气，没入他的掌心顺着胳膊往上蔓延。 片刻后，言知乔收回手。 也不知道圣女下的什么毒，毒素居然像粉尘一样紧紧贴着南纥的头骨，还挨着最脆弱的百会穴。 南纥能感受到魔气在全身游走，像是在探查。 等来到头骨，他终于反应过来言知乔想做什么。 此举于他而言，无疑成了言知乔在关心他的安危。 南纥无意识的勾起嘴角，微抬眸偷看言知乔。 不巧，正好被言知乔看到。 她眉头一皱，眼底露出几分嫌弃。 “你笑什么？” 南纥没有藏着掖着，直言不讳。 “主人关心我，我很开心。” 言知乔：“？” 她面无表情，冷冷的凝着南纥。 “你脑子被毒傻了？” 还关心？ 别恶心她。 南纥但笑不语，却让言知乔更加嫌弃和不耐烦。 还能有闲心说这些有的没的，看来不需要她操心。 言知乔懒得再待下去，转身就走。 南纥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恭敬的送她。 “主人慢走。” 一旁的清然看看南纥，又看看言知乔的身影，眼底满是匪夷所思。 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怎么怪怪的？ 离开地牢，言知乔回了院落。 清然按照要求为她送了些茶水后，便退了出去。 言知乔一边喝茶，一边走到窗边思索接下来的计划。 良久之后，她关上窗，躺到床榻上。 言知乔原本并不打算睡觉，没曾想双眼闭上不久，入了一个熟悉的梦境中。 气宇轩昂的男人，气质绝佳的女人，二者依旧面容模糊。 不同于上次小腹平坦，这次女人的小腹微微隆起，明显有了身孕。 言知乔以旁观者的角度，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想靠近去看清他们的面容，脚下却始终不得寸进。 第75章 要是主人能独属于他就好了 梦醒，梦中一切犹如过眼云烟。 言知乔睁开眼，刚想撑着床榻坐起来，就敏锐的察觉到门口有人。 她深幽的鹿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寒凉，如猫一般动作极轻的起身来到门口。 下一刻，趁其不备打开门。 暗沉的夜色中，一位面容丑陋的男人站在廊下。 听到声音，他猛的抬头，正好对上言知乔危险的目光。 强大的压迫感迎面袭来，让他当即心神一颤，不自觉后退两步。 府中十二个罗刹，目前境界最高的是清然，化神初期。 其余都在元婴期。 而面前的男子，是元婴后期。 对言知乔而言，所有罗刹加起来都构不成一点威胁。 但在陌生危险的环境里，她必然要保持警惕。 见男人看到自己没有心虚逃跑，言知乔淡声开口。 “你是谁？” 身上的压迫感轻了些，男子浑身一凛，双手连忙在胸前相交，微低头。 “言姑娘，我叫星泱，深夜前来，实属冒昧。” “知道冒昧为何还来？” “我…” 似是没想到言知乔如此直白，星泱脸上明显划过一丝尴尬和无措。 但他还是稳住心神，道明来意。 “言姑娘，圣女说你有办法帮忙把在魔宫的族人救出来，我有一个朋友叫吟玥，她也在其中，希望您到时候能多照顾她一点。” 来之前，星泱对言知乔的能力多少有些质疑。 救人的地方在有重兵把守的魔宫，圣女真的确定要把希望都寄托在一个陌生女子身上吗？ 然而现在见了言知乔，哪怕她还没施展任何能力，仅凭那一身非凡的气度，和强大危险的气场，就已经让星泱有所改观。 言知乔闻言，没有答应，只定定的看着星泱几秒。 确定他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她才冷声反问。 “若有别人来求我，我是不是也得答应？” 她能答应去救人，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 还多照顾… 她又不是保姆。 星泱一哽，有些羞愧又有些窘迫的攥紧拳头。 “我…” 他只是希望心仪之人能够平安回来。 言知乔没兴趣再听他说废话。 “我劝你最好尽快离开这儿，别打扰我。” 说完，她将房间门一关，转身走回到床榻边坐下。 在此之前，魔族给言知乔留下的印象是凶狠，残暴，冷血。 可罗刹一族，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看来是真的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但与她无关。 言知乔冷血的想着，摸了摸遮面的头纱，重新躺回床榻上。 ———— 罗刹圣女在第二日下午回来。 连片刻都没停歇，便急匆匆的跑去找言知乔。 “言姑娘。” 言知乔正在看书。 闲着无聊，她把师尊之前给的心法又拿出来翻看。 听到罗刹圣女的声音，她微抬眼，静静的看向恭敬行礼的她。 “嗯。” “抱歉，玄煜昨天抓了一个灼深派去的奸细，临时叫我过去探查对方的记忆。” 言知乔又平淡的“嗯”了声，似乎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收好书，等圣女坐下便不再耽搁。 “魔宫的地形图有吗？” 为了避免被凌霄宗的人发现她不见了，她必须尽快救出人，然后赶回去。 “有。” 圣女连忙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图纸，放在桌上。 “这是我根据记忆画出来的。” 玄煜居住的魔宫十分辽阔，想要把每一处都详细记下来，难如登天。 所以圣女只画了一些她去过，并且很重要的建筑。 言知乔一边看，一边听她讲。 片刻后，她平静的目光落在所谓的“后宫”位置。 玄煜好色，魔宫中养了很多女子，有人族，有魔族，也有妖族。 但也喜新厌旧，玩腻了的女子通通都会被丢入万魔渊。 以至于“后宫”的人数常年只维持在二十人左右，且每一位都单独派了魔卫看守。 而这些魔卫的实力，大多都在元婴期。 看来不止修真界人才凋零，魔界也没好到哪去。 言知乔想着，指腹轻轻摩挲着。 “人可以救，但救出之后的问题，与我无关。” 这话的意思是，言知乔不会负责他们之后的安全。 罗刹圣女自知此行的危险系数有多高，且言知乔能答应她就已经实属不易，哪还敢要求更多。 “言姑娘放心，之后的事我已经安排妥当。” 言知乔掀眸看着圣女。 “那你…” 她的话没说完，圣女便明了她的想法。 “只要族人救出来，我便是您的手下，此生此世，只忠诚于你。” 魔族的承诺，言知乔可不敢轻信。 尤其是她还刚被南纥算计过。 不过对于圣女信誓旦旦的话语，她并未太在意。 圣女最好说到做到，否则她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她能救人，自然也能将她们全杀了。 虽然魔族是夜行生物，但白日的魔宫看守更加严格，所以等入了夜，言知乔和圣女才准备出发。 临走前，圣女将府邸里的族人召集起来。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大家齐齐点头。 “那你们先走，回族地藏好。” 清然一听，不太赞同的摇头。 “圣女，还是等你们回来再一起走吧。” 圣女冷着脸，断然拒绝。 “不行，人太多容易暴露行踪。” “可是…” 清然不放心，一脸担忧的抓住圣女的手。 她没再叫她的尊称，而是叫了她的名字。 “归柠，不如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在场所有罗刹中，只有归柠的境界最高，是炼虚中期。 连她都没把握能全身而退，又怎么可能让清然跟着冒险。 “不行，清然，你得保护大家的安危。” 如此情深义重的画面，着实与魔族的画风格格不入。 言知乔默不作声的在一旁看着，等归柠终于劝动大家先离开后，她才淡声提及南纥。 “南纥呢？” 言知乔不提，归柠差点把他给忘了，连忙去地牢把人放出来。 南纥被归柠打伤，又中了毒，至今内伤未愈，无法一同前往魔宫。 想到这点，言知乔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嫌弃。 而南纥得知言知乔为了救他，答应归柠前去魔宫救人的事时，心中当即心潮澎湃。 感动吗？ 不，这样的言知乔，再一次激发了他的掌控欲和占有欲。 要是主人能独属于他就好了。 第76章 玄煜 似是怕言知乔突然反悔，归柠并没有立刻给南纥喂下解药，只遵从言知乔的意思，让他先回那个有传送阵的小院等着。 所有人都安排妥当后，归柠带着言知乔赶往魔宫。 昨夜清然带言知乔走的路比较偏僻，连魔族都很少遇上。 而今晚，言知乔看到了沿途大肆张贴的画像。 画中人无一例外，全是她。 大多数路过的魔族看到画像，都会停下脚步，驻足片刻。 “这世间真有这么美的女子？” “不愧是魔主，眼光就是高。” “操，老子也想要这么个美人儿，玩起来一定很带劲。” “听说上一次如此大动干戈的找人，还是魔尊找魔后。” “那都是千年前的事了，听说魔后也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美人儿。” ………… 风中传来的闲言碎语落在言知乔耳中，并没让她的情绪生出起伏。 唯独那句污言秽语，惹得她掌心微动。 下一刻，“砰”的一声，那个魔族十分狼狈的摔出人群。 围观的魔族见状，不仅没被吓到，反而看着他发出哄笑声。 “哈哈哈，就凭你，也敢惦记魔主的人。”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长得如此丑陋，想的倒是挺美。” 魔本就好斗，那个魔族当众丢脸，又被大家如此嘲讽，当即怒气冲天的朝他们冲去。 其余魔族见状，自然不会退缩。 一场混战当即拉开。 作为主导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言知乔早已随着归柠离开，并不知道那个魔族很快就被大家给围殴打死了。 玄煜盘踞的领地十分辽阔，其下几个城池呈包围状，将魔宫保护在最中心的位置。 从魂幽城赶过去，大概花了半个时辰。 玄煜的魔宫十分宏伟壮观，骨魔尊主的魔宫与之相比，规模连百分之一都不及，堪称寒酸。 魔宫外没有结界，但有魔卫轮班巡逻值守。 为了不打草惊蛇，言知乔和归柠在一处偏僻的位置落下，然后放出神识去查看情况。 玄煜是大乘期，比骨魔尊主强了不知多少倍。 言知乔难得正经起来，小心翼翼的探查。 魔宫的全貌出现在脑海里。 根据归柠给的地形图，言知乔很快确定玄煜和后宫魔妃们住的宫殿位置。 将路线，以及沿途巡逻的三支队伍都记在心里后，言知乔收回神识，看向不远处的城墙。 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魔卫守着，其中有两位化神期，剩下的都是金丹期。 以二人的实力，要想瞒过他们并不难。 言知乔和归柠很快隐匿身形，悄无声息的进入魔宫。 越往里面走，巡逻的魔卫修为越高，甚至出现了合体期。 言知乔目前使用的是妖力，境界在化神后期，归柠是炼虚中期。 她们俩要是再往前，必然会被发现。 不得已，二人只能先找到一处无人的宫殿藏起来。 此处距离玄煜和魔妃们居住的宫殿很近。 要想顺利进去，言知乔势必得使用魔气。 她又放出神识仔细探查一番后，深幽的鹿眼迅速被血红覆盖。 属于大乘期的威压还没来得及扩散，就迅速被很好的隐藏起来。 归柠知道言知乔很强，但没想到她居然是大乘期！ 难怪她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会被玄煜发现！ 随着灵力提升，言知乔小幅度使用魔气，妖力已经不会再轻易躁动。 但此刻她展露出大乘期的修为，体内的妖力当即开始疯狂暴动。 前所未有的剧痛自胸腔袭来，言知乔一边忍着，咽下浮上喉间的血腥，一边快速运转妖族功法去安抚暴动的妖力。 效果有，但不多。 言知乔估算自己最多能撑一刻钟，于是趁一队魔卫刚走，另一队魔卫还没来的间隙，立刻化为一团魔气，裹挟着归柠直奔魔妃们所住的宫殿。 宫殿很大，即使已经容纳了二十位魔妃，空房间依旧还有很多。 言知乔找了个偏僻无人的房间，一落地，有些身形不稳的晃了晃。 归柠见状，连忙把她扶住。 “言姑娘…” 她担忧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言知乔冷声打断。 “别浪费时间，先找人。” 昨日来魔宫时，归柠早已跟五位族人说好，今夜在吟玥的房间汇合。 然而等她带着言知乔赶到门口，却被突然停下脚步的言知乔用力拉住。 归柠被迫跟着停下来，不解的偏眸看着她。 “怎么了？” 言知乔松开手，早已褪去红色的鹿眼里多了几分讥诮。 “你确定要救你的族人？” 这话听的归柠有些不明所以，但她还是点点头。 下一刻，一阵肆意狂傲的笑声自房间内传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熟悉的声音，让归柠当即头皮发麻，刺骨的寒意直冲天灵盖。 到了这份上她要是还看不清形势，那她干脆别活了。 玄煜怎么会知道！ 是吟玥背叛了她？ 还是五个族人… 归柠没工夫去想明白，连忙着急的推开言知乔。 “你快走！” 孰料紧闭的房门被一阵风掀开。 “圣女，来都来了，何不进来说话？还有你身边那位美人儿…” 提及言知乔，玄煜狂傲的语气里明显多了几分兴味。 言知乔深吸口气，不仅要强忍着胸口的剧痛，还得忍受额头传来的刺痛。 若非归柠在她面前展露的真情实意不是作假，她甚至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把自己骗来魔宫了。 玄煜在房间内，外面的守卫却没有动静。 也不知道被提前叮嘱过，还是压根儿没发现这边的情况。 言知乔在心里默默盘算一番，提起脚步往房间里走去。 魔宫中，修为在炼虚期的魔卫有六个，合体期有三个，还有大乘期的玄煜。 她就算现在能逃，也必然会因为人海战术负伤。 若妖力再暴动的厉害点，她恐怕小命休矣。 但如果只对上玄煜，她有七成把握能打败他。 房间里面很宽敞，布置的也十分奢靡。 言知乔刚走进去，一股强大的魔气便迎面袭来。 不带任何攻击性，就单纯的想掀开遮住她脸的头纱。 但尴尬的是，头纱居然纹丝不动。 第77章 这女人，今日必须死! 上次被人看到真容，是言知乔疏忽大意。 相同的错误她可不会犯两次。 她微抬眼，深幽的眼眸静静的凝视着不远处一脸邪肆的玄煜。 玄煜长相俊美出挑，身着暗红色衣袍，看起来既年轻又骚包。 不像活了一千多年的魔族，反倒像个才三十多岁的花花公子。 不过自他身上散发出的狂傲，和久居高位形成的不可一世，让人根本不敢小觑他。 言知乔打量玄煜时，玄煜也在打量她，侵略性满满的眼神近乎赤裸。 墨蓝色的魔族服饰很性感暴露，上身除了被胸衣遮挡的关键部位，言知乔大半肌肤都裸露在外。 但她眼神沉静深幽，不仅没让人感觉有任何风尘气息，反而十分清冷沉稳。 而掀不下来的面纱，又为她增添了一份神秘莫测，极大的勾起了玄煜的探知欲。 眼前这女子，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只是玄煜好色归好色，还不至于被美色冲昏头脑。 他凝视言知乔片刻，又偏眸看向一副如临大敌模样的归柠，笑的十分玩味。 “圣女，还有什么想说的？” 归柠进门时环顾四周一圈，没发现吟玥她们的身影。 眼下站在言知乔身侧，被玄煜压迫感满满的视线盯上，她虽浑身僵硬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质问。 “吟玥她们呢？” “除了万魔渊，你觉得她们还能在哪里？” 玄煜十分好心的解答完，从坐榻上起身，一步一步靠近言知乔。 他的身形高大伟岸，跟身量一向单薄纤瘦的言知乔有着极大的体型差。 归柠一听，当即被刺激的失了稳重，瞬间变得猩红的双眸里迸发出强烈的仇恨。 “你…” 她攥紧双手，想要不管不顾的冲上去跟玄煜拼命，却被言知乔拦下。 玄煜目不斜视的盯着言知乔，话却是对归柠说的。 “她们为了不进万魔渊，一致选择背叛你，你确定要为了她们，背叛本尊主？” 归柠一愣，瞬间像被人从头淋了一盆凉水。 没看到吟玥她们在场，她心里难免存着一丝侥幸，说不定是玄煜自己发现了她的计划。 可是他这话… 玄煜狂傲自负，归柠在他眼里，就是一只能轻易捏死的蝼蚁。 而对待蝼蚁，他向来不屑说谎。 她眼底的红色逐渐淡去，一层薄薄的水光浮现出来。 玄煜分了个眼神过去，看到她如此懦弱无能的样子，轻蔑的嗤笑一声。 千年前的罗刹一族，在战场上个个都是猛将，在私底下亦极难掌控对付。 而千年后，留给她们这一族的只有懦弱和死亡。 没枉费这三百年来他的精心圈养。 玄煜和言知乔隔得并不远，很快就在她面前停下脚步。 身高差的缘故，他得低头才能跟言知乔对视。 见言知乔一直波澜不惊的看着他，玄煜难得没有被冒犯的不悦，反倒对她多了几分兴趣。 “圣女，若这女子的容貌符合本尊主的胃口，本尊主便饶了你剩下族人的命，若不能…” 未尽之语，不言而喻。 说完，他伸手去摘言知乔的头纱。 “不要！” 归柠瞳孔骤缩，试图阻止，却被玄煜轻易掀翻倒地。 “嗯哼——” 听着归柠发出的痛呼，再看着玄煜已经抓住她头纱的手，言知乔浓密的眼睫随着双眼眨动，轻颤了一下。 下一刻，掌心魔气翻转，直冲玄煜面门，属于大乘初期的威压也铺天盖地的散发出来。 玄煜同为大乘初期，能看出言知乔的实力，所以挑衅、调戏之余，也一直对她保持着警惕心。 此刻他的反应十分迅速，但不是往后躲开，而是像终于找到了对手，斗志昂扬的跟她对掌。 可玄煜的魔气刚浮现，言知乔就将其吞噬，并反击回去。 前所未有的情况，让玄煜始料不及，带着几分难以置信被言知乔一掌重重击退。 大乘期的修者打架，招招都能让人毙命。 言知乔又想速战速决，自然下了死手。 “噗——” 玄煜颇为狼狈的稳住身形，捂住剧痛的胸腔，吐出一大口血。 仅一次交手，他便意识到自己不是言知乔的对手。 她不止是大乘初期！ 难怪归柠敢来魔宫救人。 玄煜看着言知乔，眼底浮现出深深的阴鸷。 这女人，今日必须死！ 他没有逃，反而战意越发汹涌蓬勃。 “来人。” 一声令下，大批魔卫立刻从四面八方涌来。 刚撑起身子的归柠慌了，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让言知乔快逃，眼前的一幕直接让她愣住。 只见言知乔掌心不断涌现的魔气凝为实质，宛如疯狂生长的藤蔓，径直冲过去将玄煜的四肢控制住。 一向自恃修为高深，视他人命为草芥的玄煜居然只来得及挣扎两下，就跟小鸡崽子似的被牢牢捆住。 言知乔葱白的指尖微勾，玄煜被藤蔓轻松吊起，悬在半空中。 他可是大乘期啊！ 归柠懵了一瞬，反应过来眼底只剩下对言知乔的崇拜。 她的傲气虽然被磨没了，但慕强心理没有变过。 言姑娘好厉害！ 之前归柠主动臣服，是为了能救出族人，心里其实是不情愿的。 但这一刻，她绝对心悦诚服。 魔卫们很快聚集到门口，为首的是两个合体初期。 今夜之事，他们先前并不知晓，但能感知到言知乔和玄煜的打斗。 虽然同是大乘初期，可他们都相信魔主一定能杀了对方。 谁知来到门口，房间里一边倒的碾压情形，看的所有魔卫目瞪口呆。 言知乔缓缓转身，无波无澜的幽寂目光看向为首的魔卫。 “不想你们魔主死，就滚开。” 话落，缠绕在玄煜四肢的魔气收紧，他当即遏制不住痛呼出声。 “啊——” 玄煜想反抗，可魔气在离体的瞬间就失去控制，和捆绑住他的魔气融为一体，然后将他绑的更加紧实。 等意识到这点，他终于不敢再轻举妄动，看向言知乔纤细身形的眼神里，多了一份浓重的惊骇。 他顾不上在魔卫面前丢了脸，忍着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厉声呵斥。 “退开！” 第78章 淮溪 玄煜的命令，魔卫们不得不遵从，纷纷往两边退开，警惕又防备的看着言知乔。 言知乔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落在大家眼中无疑成了高深莫测。 实际上她已经是强弩之末。 妖族功法运行了一遍又一遍，但随着她和玄煜交手，已然压不住暴动的妖力，再度气势汹汹的翻腾起来。 她深知自己不能暴露一点异样，否则今晚可能走不出魔宫，所以咽下满口的血腥给了归柠一个眼神。 等归柠站到她身边后，她带着她走出房间。 魔卫们形成包围圈，拿着武器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跟她对峙。 但碍于玄煜被捆绑着飘在二人身后，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言知乔往前走，他们慢慢往后挪。 一时间，气氛极度剑拔弩张。 好不容易来到宽阔的宫殿外，言知乔指尖微动，玄煜来到她面前。 众目睽睽之下，一股魔气缠绕上他的脖颈。 “你…” 一个合体期的魔卫见状，急的差点冲上来。 言知乔微侧眸，视线依旧平静却满含压迫。 对上他凶狠阴戾的目光，大乘期的强大威压散发出来，压的所有魔卫心惊胆寒。 “我再说一次，通通滚开。” 脖颈上的那道魔气，让玄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生命威胁。 而上一次让他有这种濒死感的，还是魔尊。 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他死死盯着言知乔精致的眉眼。 孰料脖颈上的魔气一紧，他只能忍着剧痛嘶哑怒吼。 “滚！” 魔卫们相互对视，犹豫一秒，还是往后退的更远了些。 言知乔另一只手抓住归柠的手腕，将玄煜砸向三个合体期的同时，立即化为一团魔气裹挟着归柠离开魔宫。 三个最强的魔卫被拦了一下，以至于错失最佳拦下言知乔的机会。 等他们再带人去追赶，已然赶不上言知乔的速度。 她一走，玄煜身上的魔气并没立刻消散，反而汇聚到一起。 在他刚得到自由被身边魔卫扶起时，魔气在胸口炸开。 包含着大乘初期的强大威力，当即让玄煜身旁一众元婴期和金丹期的魔卫瞬间毙命。 而他本人也再次重伤倒地，接连吐出好几口血。 另一边。 言知乔马不停蹄的带着归柠回了魂幽城的小院。 看到等候多时的南纥，她将归柠往他面前一推。 “解药给他。” 她又看着南纥，语气急促又隐忍。 “从今天起，她也是我的手下，有事我会联络你们，没事的时候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想办法给我赚灵石。” 南纥一听，当即有了强烈的危机感，看向归柠的目光也充满敌意。 这女人抓了他去威胁主人，不死就算了，凭什么还能获得主人的青睐？ 言知乔没给他询问的机会，打开传送阵飞快走进去。 “主人！” 南纥不满的声音在身后消失。 一阵天旋地转，言知乔回到修真界的小院。 空无一人的环境，终于让强弩之末的她再也隐忍不住，鲜血大口大口的喷洒在头纱上。 她身形也跟着一踉跄，重重的跌倒在地。 妖力暴动的疯狂程度空前绝后，仿佛成了千万个锋利的刀刃，在胸腔和筋脉中翻来覆去的绞杀割裂，想要致她于死地。 言知乔其实挺能忍痛的，可这一次却达到了她的临界点。 她生生痛晕过去，很快又生生痛醒。 如此反复，苦不堪言。 最后红光一闪，地上只剩下一件墨蓝色的衣裙，以及一只巴掌大小的小怪物。 ———— “啪——” 再有意识时，言知乔是被一个水巴掌给拍醒的。 她艰难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关在一个鸟笼里。 湿润的毛发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她想撑起四肢甩甩身躯，结果一阵剧烈的疼意袭来。 “唔——” 细小的声响，惹来一道温润好听的男音。 “小妖怪，你终于醒了。” 言知乔眸光一闪，忍着疼意警惕的抬眸循声看去。 她所在的地方似乎是…… 一处浴池？ 两米开外，一个穿着竹青色衣袍的男人趴在浴池边，下巴搭在左胳膊上，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他长得很好看，五官柔和，轮廓线条清晰，眉眼掩着笑意，笑起来时漆黑的眼底仿佛有细碎的光芒洒落。 如此清新俊逸之姿，很能引起旁人的好感。 可言知乔不为所动，将目光落在他身后，浮于水面的巨大鱼尾上。 那线条流畅又柔韧的鱼尾呈冰蓝色，层叠的鱼鳞纹理细致，仿佛是精美的艺术品，在光线充足的浴室里闪烁着晶莹的水光。 美人鱼… 不，美男鱼？ 言知乔难得大脑宕机了几秒。 她穿书的时候，系统也没说这个世界还有人鱼啊！ 那刚才泼醒她的水… 许是言知乔的目光过于直白赤裸，男子的神情露出几分不自在，冰蓝色的鱼尾也随之沉入水中。 “咳。” 他用力咳嗽一声，总算唤回了言知乔的注意力。 “嗷？” 你是谁？ 男子听着她柔软的叫声，俊逸的面容露出淡淡的疑惑。 “我听不懂。” 言知乔：“……” “你们妖族变回原形，不是可以说话吗？” 言知乔默了一瞬，她又不是纯正的妖族。 想变回人形，但内伤未愈，变不回去。 她想疗伤，可装丹药的乾坤袋不在身边，魔气不敢用，妖力毫无反应，暂且不能用，只剩下筑基期的微薄灵力。 问题不大。 见无法跟美男鱼沟通，言知乔索性趴回去，调动灵力开始疗伤。 灵力低微，疗伤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 男子得不到回应，清澈的眼睛里浮起淡淡的疑惑。 “小妖怪？” 言知乔掀眸，平静的瞅了他一眼。 一妖一鱼隔空对上视线，男子又冲她腼腆一笑。 “我叫淮溪，你叫什么？” “嗷嗷…” 言知乔。 “嗷嗷？” 淮溪一脸迷惑。 “还是听不懂。” 言知乔：“……” 那你何必问。 看着他一副天然呆的样子，不带任何虚假之色，言知乔稍微减少了一些对他的防备。 此地情况如何，她还不清楚，得赶紧疗伤恢复人形。 想到这，言知乔闭上眼，不再搭理淮溪。 第79章 开什么玩笑! 可淮溪并不放过言知乔，碎碎念道。 “听说妖族幼崽不会说话，你体型这么小，是不是刚出生没多久？” “那你是什么种族？为什么我分辨不出来？还是我太笨了？” “可是不对啊，将你捡回来的钱哥也分辨不出来。” ………… 淮溪自言自语许久，见小妖怪一点反应都不给，不免有些气馁。 “小妖怪，我独自在这好无聊，你理理我嘛。” 言知乔：“……” 她默不作声的扭头，以此来表明她的态度。 然而下一秒，只听见水声浮动，又一水巴掌朝言知乔拍过来。 落在身上不痛，但将她本就湿漉漉的毛发淋的更湿了。 言知乔：“！！！” 她哪里受过这种气，当即冲他愤怒的“嗷”了声，以示警告。 奈何声音太细软，就算生气愤怒，听起来也很像在撒娇。 淮溪没听出来，重新浮出水面的冰蓝色鱼尾轻晃，十分傻白甜的舒了口气。 “我以为你又晕了呢。” 言知乔突然觉得心累。 那个捡她回来的钱哥，就不能把她单独关着吗？ “小妖怪。” 眼见言知乔又要闭眼，淮溪连忙又叫了声。 一道淡蓝色的灵力包裹住鸟笼，往水池边飘去。 距离近了，淮溪熟练的打开鸟笼门，将小妖怪拿出来捧在掌心。 他的动作并不大，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可言知乔还是感觉五脏六腑跟位移了一样，痛的她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如此模样落在淮溪眼中，以为是她怕冷。 现在已经是深秋，气温很低。 于是他又充满歉意的说了声“对不起”，然后用灵力将言知乔的毛发烘干。 小妖怪的身躯是真的娇小，但烘干后毛发十分蓬松，跟棉花球一样，手感也极好。 “你好可爱啊。” 淮溪没忍住，有些爱不释手的摸了摸她的头和身体。 九条短小炸毛的尾巴也不想放过。 但细长的手指才落上去，就感觉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低眸一看，四条破了皮的红痕在白皙的掌心格外扎眼。 挠了他一爪子的小妖怪抬眸，火冒三丈的看着他。 众所周知，妖族的尾巴比较敏感，不能随便碰。 之前在宗门，大家最多也就摸摸她的头。 可这淮溪，看着单纯，怎么动起手来如此流氓！ 言知乔强压下因尾巴被触碰而带起的酥麻感，勉强抬起右前爪，示威的对着他。 她毕竟不是真的幼崽，平时收着的爪子其实十分锋利，在充足的光线下，甚至隐隐泛着银光。 若不是只想给淮溪一个警告，不打算真的伤他，她绝对能挠的他满手血。 可言知乔并不知道，她这样子不仅不唬人，反而像个可爱的暴躁猫猫，更加惹得人想去蹂躏她。 要不是看出了她的抗拒，淮溪恐怕已经上手。 他没在意被挠的掌心，俯身重新趴回胳膊上，一副乖巧又认真的模样凝视着言知乔。 距离贴近，平缓的呼吸拍打在言知乔身上，让蓬松的毛发轻轻飘动。 他身上并无任何腥味，反倒有种说不出的清爽味道。 言知乔见他似乎不会再乱来，这才放下爪子。 刚想闭眼，谁知淮溪又疑惑的嘟囔。 “我看你很像妖猫族，但尾巴又像狐族，身上似乎还有另外几族的气息。” 言知乔麻了。 她只想安静疗会儿伤而已！ 这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吗？ 要不是自己现在动一下浑身都会疼，言知乔真的很想不顾一切爬出淮溪的掌心。 没办法她只能闭上眼，逼着自己无视他，继续疗伤。 淮溪已经独自待在浴池里许多日，现在正觉得无聊。 好不容易有了个小妖怪作陪，偏偏他又听不懂她的话。 再看小妖怪一副似乎很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唉！ 淮溪郁闷又落寞的叹息一声。 也不知道钱哥何时能帮他找到潇澜。 之后的时间里，淮溪的话减少了很多，只偶尔觉得太无聊，才会对言知乔碎碎念几句。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 最后一道光线消失，浴室即将迎来黑暗之际，淮溪拿出了一颗夜明珠。 看着趴在他掌心，一下午都没怎么动弹的小妖怪，他试探性的伸手戳了戳她的背。 “小妖怪？” 言知乔内伤太严重，灵力又太过低微，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疗伤，收效甚微。 察觉到淮溪在碰她，她有些麻木的睁开眼，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眸。 “小妖怪，你会写字吗？” 言知乔默了一瞬，这倒是个交流的方法。 疗伤效果虽不尽人意，但此刻她再抬胳膊，已经不像刚醒来那会儿痛了。 于是言知乔试着在淮溪的手腕上滑动爪子。 ——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她现在太弱，判断不出淮溪的修为。 所幸淮溪识字，也还算聪明，看懂了她的字。 “金丹中期。” ——会疗伤吗？ 淮溪眨眼，有些诧异的问。 “你受伤了？”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小妖怪不是嗜睡，旋即又摇摇头。 “不会。” ——能不能输点灵力给我，我伤的有些重。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再怎么样也会多问几句，确保言知乔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淮溪没有，他只疑惑的“哦”了声，便将灵力输入言知乔体内。 有了他的帮忙，言知乔感觉疼意瞬间减弱不少，四肢也有了力量。 但要想治好内伤，还是远远不够。 见小妖怪终于有了精神，淮溪松了口气。 他停下输灵力，眼巴巴的问。 “你叫什么呀？” ——言知乔。 “言，知，乔…” 淮溪跟着念道，旋即弯起眉眼，笑意浅浅的看着她。 “你的名字很好听，我能叫你乔乔吗？” 他的直白，听的言知乔微顿，又轻点了点头。 “乔乔，你到底是什么妖怪啊？” 言知乔暂时不想暴露太多信息。 ——保密。 淮溪微鼓了鼓腮，似是不太满意这个回答。 但他没有强迫言知乔，又换了个问题。 “你怎么会受伤？” ——跟人打架。 “唔？你这么小就跟人打架，伤的这么重，看来是打输了。” 言知乔：“？？？” 她输？ 开什么玩笑！ 第80章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鱼 虽然心中忿忿，但言知乔没有多说什么。 ——这里是哪儿？我昏迷了多久？ 言知乔用神识观察过四周，环境陌生，她从未来过。 淮溪皱了皱眉。 “似乎在西境，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已经昏迷半个多月了。” ——你没出去过？ 提及此事，淮溪多了几分郁闷和不满。 “钱哥说外面危险，有心怀不轨的人族盯上我了，想把我偷走卖掉，不让我出去。” 人鱼一族天性善良美好，又常年生活在海底，鲜少跟陆地上的生物接触，因此造就了他们单纯的性格。 而他们绝佳的容貌和天籁般的声音，还有泣泪成珠的能力，被很多不怀好意的人族觊觎，甚至偷偷捕猎。 即便有五大宗门出手限制，也依旧防不住一些小人行径。 淮溪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能如此坏。 言知乔闻言，心情有些微妙。 ——你怎么认识这个钱哥的？ “我偷跑上岸没多久，就遇到钱哥被他发现身份，接着又遇到一群想抓我的人族，他救了我，还答应帮我找好朋友。” 淮溪明显很信任钱哥，语气里也满是对他的感激。 言知乔心想怎么会这么巧，但因还没见过当事人，暂时不做评价。 ——偷跑？找朋友？ 见言知乔捕捉到重点，淮溪露出一抹充满不好意思的憨笑。 “族规不许我们上岸，但我朋友潇澜已经不见一年了，我实在不放心，所以才会偷偷跑出来。” 几句话的功夫，言知乔就将淮溪的信息套的差不多了。 单纯到如此地步，居然还敢从海底跑来陆地上，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吐槽什么好。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长相平平，但给人感觉十分老实憨厚的中年男子拎着一个食盒走进来。 “淮溪，我回来了。” “钱哥！” 淮溪一听，立即捧着言知乔转身游到浴池的另一边，仰头欣喜的望着钱哥。 “你看，小妖怪醒了。” 他兴奋的说着，献媚似的将言知乔举高。 钱哥有些惊讶的对上言知乔明亮的双眼，似是觉得淮溪举的累，又体贴的蹲下身，将食盒放到一旁。 “她说她叫言知乔。” 钱哥试图接过小妖怪，但注意到小妖怪瞬间露出警惕的眼神，又识趣的放下胳膊。 他仔细打量小妖怪一番，似是欣慰的点头轻笑。 “醒了就好，我捡到你的时候，发现你浑身都是血，还以为你会撑不过去呢。” 淮溪一愣，之前怎么没听钱哥提起过这事？ 言知乔没反应，就静静的望着钱哥。 她的眼神太过沉寂深幽，根本不像普通的妖族幼崽。 钱哥眸光微闪，莫名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他不再搭理言知乔，将身旁的食盒放到淮溪面前。 “淮溪，这是晚饭。” 饭菜还是热的，隔着食盒都能闻到诱人的香气。 淮溪顿时兴奋的像个小孩子，冰蓝色的鱼尾在浴池里来回摆动，带起一阵“哗哗”水声。 “谢谢钱哥！” 钱哥像对待亲弟弟一样，冲他温和一笑。 “不客气，你先吃。” 他的话音微顿，又看向言知乔。 “言…姑娘？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言知乔… 这个名字，他怎么感觉有些耳熟？ 没等钱哥深想，就见小妖怪摇头。 淮溪单手打开食盒，见状，殷勤的将晚餐分享出来。 “乔乔，你尝一点吧，钱哥准备的饭菜特别好吃！” 最近这段时间，他除了没有自由，不能随意出门以外，其他方面都被钱哥照顾的很好。 尤其是吃食方面。 海底不能生火，人鱼一族也没有吃熟食的习惯。 但淮溪尝到第一口人类的饭菜后，不仅没觉得不适，反而迅速被征服了味蕾。 钱哥发现这点，每天都会换着法儿的给他更换新菜。 言知乔看都没看食盒一眼，再次摇头拒绝。 饭菜闻着确实香，但她辟谷，不吃。 淮溪想着小妖怪被救回来，已经半个多月没吃过食物，怕她会饿出毛病，于是将她小心放在浴池边，用筷子不太熟练的夹起一块红烧排骨送到她嘴边。 “乔乔，啊——” “尝尝看嘛，真的很好吃的。” 言知乔：“……” 看着淮溪跟哄小孩儿似的举动，还有他一脸期待的样子，言知乔心里又涌起一股无力感。 ——不饿，我辟谷了。 淮溪看完，瞬间遗憾的蔫巴下来，又嘟囔一句。 “辟谷多难受啊…” 钱哥呵呵一笑。 “好了淮溪，不要逼言姑娘，你吃你的。” “行叭。” 淮溪贪吃，但用餐仪态很优雅。 吃饭之余，还不忘询问自己的朋友。 “对了钱哥，今天有潇澜的消息了吗？” 钱哥脸上的笑容微顿，随后充满歉意的摇头。 “抱歉，暂时还没有。” 淮溪哽了一下，落寞的低头，口中的美味佳肴突然变得有些乏味。 下一刻，钱哥摸了摸他的头顶，安抚似的开口。 “你放心，我肯定会帮你找到潇澜。” 淮溪到底单纯，有人安慰，很快又扬起头来。 “我想跟你一起出去找。” 钱哥面露迟疑，将胳膊缓缓收回去。 “可否再等等？我今日还碰上了一个想抓你的坏人。” 淮溪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想到曾在海底被族人叮嘱过的话，还有之前差点被绑走时，那群人族的凶狠模样，最后还是点点头。 要是他也出事了，那还怎么找潇澜？ “乖。” 钱哥露出欣慰的笑容。 言知乔趴在浴池边，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心中却是冷笑一声。 这傻白甜，真是被人卖了还傻乎乎的帮着人数钱。 等淮溪吃完晚餐，钱哥将食盒收好离开。 没过一会儿，他拿着一个装着棉花，上面铺着黑色布料的小窝走进来，放到言知乔面前。 “言姑娘，抱歉，之前委屈你住在鸟笼里。” 言知乔掀眸，看了似乎很温暖舒适的小窝一眼。 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被淮溪捧起来，小心翼翼的放进窝里，紧接着又听他充满感激的开口。 “谢谢钱哥，你人真好。” 言知乔：“……”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鱼？ 真是没救了！ 第81章 我带你走 钱哥的话，怎么听都漏洞百出。 不提他和淮溪之间的事，就只论他对言知乔的态度。 如果他真的是好心人，那看到言知乔身受重伤，第一时间应该是为她治疗。 可言知乔昏迷了整整半个月，醒来后伤势一点都没好转。 由此可见，起初钱哥捡她，应该是看中了她怪异的妖形。 但后来可能是发现言知乔危在旦夕，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所以他就放任其自生自灭。 从他把言知乔扔在鸟笼这点，就可以看出他的心思。 现在送来小窝，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他的虚伪。 偏偏淮溪这条傻鱼，不仅没看出来，还特别高兴的感谢。 言知乔甚是无语的趴在窝里。 但该说不说，棉花还挺软。 至于钱哥有什么目的，言知乔大概能猜到。 若她现在没受伤，肯定直接带着傻鱼走了。 可是她现在弱的连人形都变不回去。 有点烦。 言知乔沉着眸，用爪子挠了挠布料。 钱哥低头看了小妖怪一眼，又冲淮溪和蔼一笑。 “别跟哥客气，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言知乔闻言，倏地抬头，谁知力道有点猛，把胸口扯了一下。 她疼的浑身一颤。 淮溪见状，赶紧摸摸言知乔的背。 “乔乔，你没事吧？” 言知乔忍着疼意，用爪子碰了碰淮溪的手腕。 淮溪反应过来，将手腕送到她面前。 ——我的乾坤袋，钱哥有看到吗？ 淮溪看完，转述给钱哥。 钱哥微皱眉，摇头。 “我当时没看到。” 言知乔已经猜到这个回答，没多在意，又滑动爪子。 ——可否给我点治疗内伤的丹药？ 淮溪再次帮忙转述，刚说完，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不知道小妖怪受伤，但钱哥知道，为何这么久都不见他给小妖怪治疗过？ 淮溪心思浅，有什么便问什么。 只是他刚想开口，就见钱哥自责的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 “抱歉抱歉，我最近都忙晕了，我立刻去给你买。” 说完，钱哥立刻起身，匆忙离开。 淮溪望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的嘟囔。 “钱哥该不会是忘了乔乔的存在，所以才没给她疗伤？” 不然以他的热心肠，怎么可能放任乔乔带着伤昏迷。 可是乔乔一直都跟他待在这个房间里，钱哥又每天都会来给他送饭。 按理来说，不应该无视的如此彻底吧？ 这么一想，淮溪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最近这半月来，确实从未见钱哥有关心过小妖怪。 奇怪… 言知乔听到淮溪的喃喃自语，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差点被当场送走。 毁灭吧，没救了。 她心里正吐槽着，一股灵力输入体内。 言知乔微顿，偏头看着一脸认真的淮溪。 换做别人，她肯定会觉得很蠢，蠢到无药可救。 但看着单纯的淮溪，言知乔默默收回视线。 算了。 看在他愿意帮自己疗伤的份上，回头她让南纥去找找那个叫潇澜的。 这一次淮溪输的灵力有些多，直到他的神情都变了，才停下来。 言知乔动了动四肢，随后缓慢的在窝里站起来。 可坚持不到两秒，她又脱力似的趴回去。 就连大乘期的青黛长老，都需要搭配丹药，再花费将近半月的时间才能彻底治好言知乔的内伤。 淮溪一个金丹期，输给言知乔的灵力堪称杯水车薪。 更别提她这次伤的尤为严重。 “乔乔。” 淮溪看到小妖怪如此脆弱的样子，有些担心的摸了摸她的头。 “你放心，钱哥很快就能拿药回来。” 言知乔相信钱哥会拿，但丹药的品质，呵。 她压下心中的讥诮，又在淮溪的手腕上滑动。 ——钱哥是什么境界？ 以她目前的情况，短时间恐怕恢复不了人形。 但此地不宜久留，得尽快离开。 淮溪不知道言知乔为什么会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道。 “金丹初期。” ——那群想抓你的人呢？ 淮溪回忆了一下。 “两个金丹初期，剩下都是筑基期。” 言知乔了然。 如果一对一，淮溪不一定会输。 但如果大家一起围攻，他的胜算肯定为零。 钱哥那般适时出现救了他，肯定别有目的。 至于是什么，言知乔懒得深究。 先逃走再说。 言知乔打定主意，却没有立刻告诉淮溪。 不知过了多久，钱哥带着丹药回来了。 如言知乔所料，都是最下品的。 以她这伤势，吃了约等于没吃。 淮溪能分辨丹药的品质，有些担忧的望着钱哥。 “钱哥，乔乔伤的很重，需要一些上品丹药。” 钱哥没说话，只有些尴尬的挠头。 见状，淮溪想到钱哥租下这宅院花了不少灵石，每日还为自己准备那么多吃食，又迅速反应过来。 “之前我给你的珍珠是不是卖完了？那我再哭点给你。” 钱哥带着几分窘迫，点了点头。 淮溪咬咬牙，在胳膊内壁最柔软的位置狠狠拧了一下。 疼意浮起，他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立刻浮起一层水润的光。 再用力一掐，晶莹的泪水从眼眶滑出，顺着脸颊往下滚落。 就在泪珠碰到浴池边缘时，瞬间化为了一颗颗小珍珠。 珍珠很小，但品质绝佳。 对于那些爱美的女修而言，能拿去做出很精美的首饰。 言知乔趴在窝里，只能听到珍珠落地发出的清脆声音。 她没有好奇，只抬眸望着抿紧唇瓣，无声哭的委屈难受，却又特别好看的淮溪。 他掐的很用力。 有竹青色衣袍做遮挡，言知乔看不到淮溪衣袍下的白嫩肌肤被掐的有多红。 但他明显很怕疼，因为连身后冰蓝色的鱼尾都在轻颤着。 言知乔看的轻蹙眉，却又什么都没说。 好一会儿后，淮溪终于哭完，将面前一堆小珍珠拿起来递给钱哥。 “钱哥，一定要买最好的丹药，要是灵石不够就再跟我说。” 钱哥接过，一脸认真的点头。 “我知道了，你放心。” 等他离开后，淮溪这才苦着脸，瘪着嘴，委委屈屈的去揉被掐疼的胳膊。 注意到言知乔对他抬了抬爪子，他又把手腕伸过来。 ——我带你走。 第82章 臭流氓!!! 淮溪愣了一下，双眼满是疑惑。 “带我走？” 言知乔认真瞅着他。 ——钱哥不是好人，他在骗你。 此言一出，不出意外引来了淮溪的反驳。 “不可能，钱哥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会骗我！” 顿了顿，他又伸出修长的指尖戳了戳言知乔的眉心。 “乔乔，你不能因为他没有为你疗伤就怀疑他。” 言知乔嘴角微抽，深深地无力感在心里涌起。 ——如果换做是你捡了我，发现我身受重伤会怎样？ 淮溪想也不想，便回。 “当然是第一时间给你治伤…” 尾音还没落下，他便倏地顿住，俊逸的脸上露出几分迟疑。 ——你会把伤者丢在鸟笼里自生自灭吗？ “……不会。” 淮溪回头，皱眉看了空荡荡又硬邦邦的鸟笼一眼。 ——我知道他对你好，但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另有所图？ ——而且他还不让你出去。 ——虽然是打着保护你的名义，但你又没亲眼见到那群想抓你的人，怎么证明他的话一定是真的？ 性子单纯的人，跟他绕弯子只会是徒劳，言知乔索性戳破事实。 不等淮溪为钱哥找到借口，她又接着滑动爪子。 ——就算是我预判错误，钱哥是个好人，那你甘愿一直待在这里，麻烦他帮忙找朋友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 淮溪不愿意。 他摇了摇头。 ——所以你得跟我走，你帮我疗伤，我帮你找朋友。 ——若是觉得偷偷溜走过意不去，就多给钱哥留些珍珠作为报答，等找到人了，再回来感谢他也不迟。 “偷偷走…” 淮溪感觉像在做贼一样，有些纠结的趴回胳膊上。 “就不能告诉钱哥吗？他应该会同意放我走的。” ——你应该不止一次跟他提起想亲自出去找朋友吧，他同意过吗？ “……没有。” 淮溪并不想怀疑钱哥的人品，因为最近这段时日，钱哥对他的照顾堪称无微不至。 但钱哥帮忙找潇澜一事，他的确不想再麻烦他。 所以言知乔的话，他有些心动。 不过他还是没有立刻答应，怕此举会伤了钱哥的心。 “你让我好好想想吧。” 言知乔没有逼淮溪，只谨慎的叮嘱道。 ——不管你怎么做选择，都不要把此事告诉钱哥。 淮溪点了点头。 ———— 第二天，午时。 钱哥照例拎着食盒来到浴室。 见小妖怪趴在窝里似乎睡着了，而淮溪正饶有兴趣的在偷摸她的毛发，他有意放轻脚步，将食盒放下。 “淮溪，抱歉啊，珍珠还没卖出去，我暂且没灵石买丹药。” 淮溪一向善解人意，换做之前听完钱哥的话，他不仅不会放在心上，还会反过来安慰钱哥。 可经过昨晚言知乔的刻意“挑拨”，他看向钱哥的眼神里多了些许微妙和复杂。 之前他给钱哥珍珠，钱哥很快就卖出去了，还转告说店主觉得珍珠成色很不错，特意花高价收。 怎么现在又卖不出去了？ 要么不医治，要么只给下品丹药，现在又没灵石… 怎么感觉钱哥不希望乔乔好转？ 那当初他又何必救乔乔？ 淮溪想不通这其中的矛盾点，只能暂时按捺住，摇摇头。 “没关系。” 下一秒他又问道。 “钱哥，可否给乔乔输点灵力？”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淮溪还是清楚捕捉到钱哥脸上闪过很明显的抗拒。 他的心，微微一沉。 淮溪太单纯，什么心事都放在脸上。 钱哥注意到他的神情后，心中微凛。 为了不让淮溪起疑心，他即便很不愿，也还是答应下来。 “好。” 灵力输入言知乔体内，犹如进了无底洞。 钱哥眸光微闪，很快收回手。 “她内伤太严重，输再多灵力都是杯水车薪，只能买丹药治疗。” 没等淮溪开口，他便做出一副很着急的样子站起身。 “淮溪，我得赶紧去卖珍珠，食盒先放在这，等我回来再收。” 淮溪没吭声，静静的看着钱哥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原本对他坚定不移的信任，在此刻逐渐动摇。 言知乔并没有睡，而是在疗伤。 她发现一件很奇妙的事，越使用灵力疗伤，吸纳进体内的灵气反而越多。 如此一来，她几乎可以不用停歇。 天生灵体，还真是像bug一样。 察觉到自钱哥走后，淮溪变得异常安静，言知乔抬头朝他看去。 “嗷？” 你怎么了？ 淮溪从思绪中抽离，趴回胳膊上跟言知乔对视，有些愁闷的开口。 “乔乔，我感觉钱哥…好像也没那么好。” 言知乔微挑眉，对他扬了扬爪子。 等淮溪乖乖把手腕递过来，她才回道。 ——现在相信我的话了？ 淮溪没有回答，神情变得更加郁闷纠结了。 族人曾教过他，要想分辨一个人到底是不是好人，不能只看对方是否对自己好，还要看对方对别人的态度。 如果只对自己好，那么很有可能是别有所图。 毕竟人族中，有太多不怀好意的人在觊觎他们人鱼一族。 再看钱哥对他，和对言知乔截然不同，甚至是天差地别的态度… 淮溪咬咬牙，单手握拳，终于下定决心。 “乔乔，我跟你走。” 言知乔哼笑一声，爪子又在他的手腕上滑动。 ——你别信他，也别信我。 前一句淮溪能理解，但这后一句… “啊？为什么？”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这么说自己。 ——因为我不是好人。 只见小妖怪写完，“嗷呜”着冲他张开嘴，还露出锋利的爪子，一副似乎要吃了他的样子。 奈何模样太过可爱软萌，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淮溪不仅没被吓到，还因没忍住捧腹大笑。 “哈哈哈…” “乔乔你真可爱，我能亲亲你吗？” 言知乔：“……” 眼瞧着淮溪说完，就将脑袋凑过来，她面无表情的抬爪，抵住他想撅起的薄唇。 丑拒。 谁知她的抗拒，换来淮溪抓住她的爪子，在粉嫩柔软的肉垫上用力亲了亲。 言知乔：“！！！” 巴掌大小的身躯，连同九条毛茸茸的尾巴一起炸了毛。 臭流氓！！！ 第83章 偷跑 片刻后，淮溪十分委屈的摸着鼻子上被挠出的几道红痕。 言知乔虽然还是趴着，但用一副特别高贵冷艳的神情睨着他。 被淮溪亲过的爪子已经在布料上翻来覆去蹭了好几遍，可她还是觉得不舒服，于是又特别艰难的撑起身。 刚想扒着窝翻出去，谁知被淮溪捧住。 “你要干嘛？不是痛的不想动吗？” 大概是明白自己刚才的举动对言知乔来说太过冒犯，所以他不仅没有生气被挠，还变得格外老实。 言知乔不想让淮溪碰自己，但又确实疼的厉害，只能伸出爪子指了指浴池。 淮溪怕会错意，便小心问道。 “浴池？” 见小妖怪点头，他才把小妖怪捧过来。 然后就见小妖怪把被亲过的爪子放进水里，来回反复洗涮。 如此明晃晃的嫌弃，惹的淮溪更加委屈。 偏偏他又不敢有怨言。 小妖怪脾气大的很，再惹她生气，估计下次就得见血了。 闹剧结束。 淮溪用力将小妖怪被水打湿的爪子烘干，重新把她放回窝里。 “乔乔，我们什么时候走？” 说完，他便主动把手腕递过去。 ——你去钱哥住的屋子里，找一个淡蓝色的乾坤袋。 仅凭言知乔和淮溪，疗伤速度实在太慢，她想恢复人形遥遥无期。 如果乾坤袋还在，里面的丹药可以帮上很大忙。 淮溪眉头微蹙。 “钱哥不是说没看见吗。” ——他在骗我们。 言知乔记得昏迷前乾坤袋在身上，钱哥要真是在那处小院救了她，不可能发现不了。 “我去找找。” 淮溪心情复杂的起身，冰蓝色的鱼尾化为两条修长白皙的腿。 竹青色衣袍沾了水，垂下去贴在腿部肌肤上，赤脚行走间，晶莹的水珠轻轻滚落，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诱惑。 人鱼一族，无论男女，都堪称绝色。 可惜言知乔是个不解风情之人，心底半点波澜都没起。 等淮溪穿好鞋子离开浴室，她趴在窝里放出神识，监控四周的动静。 淮溪并非头一次出来。 他虽然喜欢待在水里，但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也会觉得腻。 不能出门，便偶尔在宅院里溜达。 之前他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现在… 宅院并不算大，就是普通人家的住宅。 他不是特别了解人族的生活，但曾听族人提起过，普通人家鲜少会在家里建造特别大的浴池。 除非是要养活物。 而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族，会用浴池来养人鱼。 宅院虽是钱哥租的，但刚好租到一个带浴池的，未免太巧合了些。 想到这点，淮溪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来到钱哥住的屋子前，他深呼吸一口气，才推开关着的门。 淮溪此刻的心情很矛盾。 希望找到乾坤袋，可以帮助言知乔疗伤。 又有些希望找不到。 他不愿相信对他那么体贴入微，精心照顾的钱哥是在欺骗他。 然而事不遂人愿。 一番仔细搜查，淮溪最后在床榻上的枕头下，找到了言知乔口中说的淡蓝色荷包。 荷包分明没有温度，他拿着却觉得烫手。 骗子！ 淮溪怒气冲冲的回到浴室，等来到言知乔面前，又不自觉放缓语气。 “可是这个？” 言知乔抬头去看，点头。 还好乾坤袋设有禁制，只有她能打开，不然里面的东西恐怕已经被洗劫一空了。 言知乔轻松打开乾坤袋，从里面拿出两瓶治疗内伤的丹药。 吃完，她把丹药瓶放回去，然后拿出二十颗极品灵石。 ——先拿着，别再哭珍珠了。 淮溪愣住，傻傻的望着小妖怪。 同样都是无亲无故，钱哥对他好，缺钱时却提出让他哭珍珠。 言知乔说自己不是好人，现在却主动给他灵石，让他别再哭了。 淮溪缓缓垂下浓密的眼睫，看着掌心里的灵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言知乔没注意到淮溪的神情，扒拉出素寒剑，才望着他。 ——会用剑吗？ 感受到手腕上的动静，淮溪蓦地从思绪中抽离。 “会一点。” 言知乔把素寒剑往他面前一推。 ——我的剑，你先拿去防身。 淮溪没有多问，乖乖接过。 “好。” 言知乔又低头找出弟子牌。 也不知师尊他们发现她不见了没有。 想了想，言知乔还是把弟子牌塞回乾坤袋里。 不管怎样，她不能主动暴露。 淮溪静静等着言知乔收拾好乾坤袋，却见她最后把荷包往他面前一推。 ——你帮我拿着，然后去换衣服，换完我们立刻走。 “哦。” 乔乔还挺信任他。 淮溪拿着乾坤袋，十分开心的想着。 过了一会儿。 言知乔虽然伤重，但她的神识足够强大，可以随时掌握周围的动静。 淮溪在她的指引下，成功溜出宅院。 服用过丹药后，言知乔感觉好受许多。 淮溪将她抱在怀里，又尽可能的不让她颠到。 所以她并没像之前那般，稍微动一下就疼到浑身颤抖。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城镇，面积不大，人口也不算多。 为了避免被发现，言知乔尽可能挑没人的路走。 比较幸运的是，这一路未出现可疑的人尾随。 很快，淮溪低调的抱着言知乔出了城门。 由于二人没法确认这里是否是西境，手中也没有地图，只得凭感觉选一个方向走。 淮溪不会御剑，只能靠双腿。 言知乔窝在他怀里，时不时抬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 太慢了，就算不会被钱哥追上，今夜恐怕也得露宿在野外。 然而还没等她的忧虑发生，淮溪先一步出了状况。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后，淮溪的脚步越来越慢。 言知乔以为他累了，正好附近有一处树林，便让他去找棵树靠着休息一会儿。 淮溪照做，可却是颇为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手上还没抱稳，言知乔被摔了出去。 虽然距离地面不高，但她还是疼的浑身蜷缩在一起。 “乔乔！” 淮溪有些隐忍，又充满着急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把言知乔捞回怀里抱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言知乔疼的没力气，缓了许久，才勉强滑动爪子。 ——你的脚受伤了？ 第84章 无念城 言知乔本来想质问淮溪，是不是想摔死她，没曾想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想到他坐下去时颇为困难的动作，她眉心微皱。 淮溪从小娇生惯养，从未像今天这般受过苦。 又因常年生活在水中，很少用双腿走路，能走一个时辰，已经是他的极限。 察觉到言知乔的问题，他颇为丧气的低头。 “嗯，乔乔，我太没用了。” 言知乔有些头疼的看了一眼正逐渐暗下来的天色。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 想了想，她让淮溪把乾坤袋拿出来，从中拿出几颗上品灵石。 将其中的灵气吸尽，她颇为肉疼的看着灵石化为粉末，随后用灵力御剑。 之前不用，是因为言知乔的灵力得用来疗伤，且她嫌弃筑基期御剑的速度快不到哪儿去。 现在淮溪受伤走不动，只能由她出手。 很快，淮溪抱着言知乔坐上素寒剑。 素寒剑托起他们，晃晃悠悠的升空，然后以龟速往前飞去。 言知乔差点被气笑了。 若非归柠的用处大，她还真有些后悔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 淮溪还是头一次在天空中飞，既惊讶又惊喜，像个好奇宝宝似的，来回环顾四周。 有灵力护体，他并没觉得冷。 而因飞的慢，冷风刮在脸上倒也不会让他感觉疼。 没一会儿，他将言知乔捧起，用羡慕的语气夸赞道。 “乔乔，你好厉害啊！” 若非他的神情真挚诚恳，言知乔差点以为他在讽刺自己。 她没回应，闭上眼继续调息。 大概是老天看她和淮溪太倒霉，有意庇佑，之后的路程中居然没有任何人追上来。 素寒剑飞了一夜，期间言知乔又吸了十多颗极品灵石。 天明之际，二人终于来到一座比较大的城池。 此刻时辰尚早。 城门虽然刚开，来往的人却很多。 淮溪忘了脚上还有伤，激动的直接从素寒剑上蹦下去。 一落地，当即疼的一趔趄，差点摔倒。 好在他及时稳住，才不至于连累言知乔一起当众出丑。 言知乔看着城门上“无念城”三个字，轻叹口气。 ——把我放进你怀里，别让旁人看到我，然后排队进城。 淮溪乖乖照做，拿着素寒剑去了人群最后面。 他的模样实在太出众，又明显一副涉世未深，让人感觉很好骗的样子，所以很快引来不少打量的目光。 有个女修觉得他甚合眼缘，于是大着胆子前来搭话。 “这位道友，从哪里来啊？” 女修长得小有姿色，态度也十分平易近人。 若换做刚上岸那会儿，淮溪肯定会热情的跟她交谈。 可惜他才被钱哥骗过，正是警惕心强的时候。 他下意识抬手捂住胸口言知乔所在的位置，一脸防备的看着对方。 “无可奉告。” 如此不给面子的回答，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在看，当即让女修感到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抱…抱歉…” 她结巴的道了声歉，然后匆忙跑开。 周围人都不是喜欢多事的，又见淮溪不像表面那般好接近，于是很快移开了目光。 没了人打扰，淮溪稍微松口气。 约莫一刻钟左右，终于轮到他。 守卫并不查身份，只随便盘问几句就放行了。 淮溪步入城中，注意到街道两旁陆陆续续有人摆摊卖早点，肚子后知后觉的发出一阵声响。 昨夜忙着赶路，他什么东西都没吃。 “乔乔，我去买些早点，你要吃吗？” 言知乔从他怀里探出头来，但将九条尾巴藏的严实。 好在她是猫身，只要不被人看到尾巴，再将驳杂的妖族气息收一收，就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异样。 淮溪把手腕抬到她面前。 ——你去，我不吃。 ——然后找个客栈开间房。 “好。” 言知乔将事情安排好，又把头缩了回去。 淮溪隔着衣袍摸了摸言知乔，才提步朝卖早点的摊位走去。 他胃口大，所以买的食物也多。 可不管再多，也花不了一个极品灵石。 于是等到付钱时，老板一脸为难的看着他。 “公子，我实在找不开啊。” 淮溪也面露为难。 “可我身上没有下品灵石了。” 老板哽了一下，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人与人之间果然有差别。 他每日起早贪黑，忙碌一整年都不一定能换上一个极品灵石。 可面前的小公子倒好… 二人相顾无言，气氛陷入僵持中。 言知乔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事上，于是又探出头来。 淮溪见状，默契的把手腕递给她。 ——把那颗灵石给老板，等会儿再去钱庄换些下品灵石。 海底也用灵石交易。 昨夜言知乔吸灵石里的灵气，是为了尽快逃离，淮溪无从置喙。 可现在将一颗极品灵石给老板，只换取一些食物，淮溪多少有些肉疼。 虽说这是言知乔给他的。 可言知乔既然发话了，他还是老实照做。 “老板，灵石给你，我多拿些早点。” 老板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一颗极品灵石，足以让他休息一整年了！ 生意人，自然以赚钱为主。 他没有拒绝天上掉下的馅饼，但很好心的说道。 “拿拿拿，你全拿走都行。” “我看公子是外来人，大概要在无念城待几天？” 淮溪不想被人打听踪迹，闻言只含糊其辞。 “不确定。” “行吧，不管几天，只要公子饿了便可来我这吃早点，晚饭也可以来，还是这个位置。” 老板这话诚意十足，落在淮溪耳中，也让他稍微好受了些。 “好。” 买好早点，淮溪又从老板口中打听到钱庄，和城中最安全的客栈的位置，然后才离去。 他先去了钱庄，用一颗极品灵石换好中下品灵石，然后才往客栈走去。 客栈名叫荆月楼。 此刻大堂内没有客人，只有店小二在打扫卫生。 看到淮溪进门，店小二热情的凑过去。 “公子，打尖还是住店？” “开一间最好的房。” “好嘞！” 店小二立刻为他登记，然后领着人上了四楼。 房间很宽敞，里面的用品都是顶好的。 “公子若有需要，可随时跟我说。” 淮溪环顾四周一圈，确认不缺什么，才满意的点头。 “嗯。” 第85章 这么会跑，真想把她的腿打断! 店小二走后，淮溪赶忙把言知乔捧出来。 “乔乔，你觉得这个房间怎么样？” 言知乔一向过得糙，只要房间能让她休息就行。 她点点头，又懒懒的抬起爪。 ——我休息会儿，你别出去乱跑，有事就叫醒我。 “嗯嗯。” 淮溪将她放在柔软的枕头上，又扯过被褥的一角，体贴的搭在她身上。 做完这些，他放轻动作回到桌边开始吃早饭。 ———— 约莫到了午时，言知乔醒了。 她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就见淮溪趴在床榻边睡得正熟。 他的个子很高，四肢修长。 这般蜷缩着身躯，还坐在冰凉的脚踏上，看着委实有些可怜。 言知乔无动于衷，爬过去伸出爪子挠了挠他的鼻尖。 昨天被她挠出的红痕还在，只不过颜色已经变得很淡。 “唔…” 淮溪睡得并不沉，感受到鼻子上的酥痒，很快就醒了。 言知乔身材小，爪子也短，要想挠醒淮溪，必然要凑到他面前。 所以淮溪刚一睁开眼，就看到软乎乎的一团，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她的脸型小巧可爱，眼睛很漂亮，瞳仁漆黑，却很干净，像被水洗过一样。 淮溪不自觉握了握拳，心口紧缩了一下。 也不知乔乔的人形长什么样。 言知乔压根儿没发现淮溪的异样。 ——现在是午时，你先吃饭，吃完出去打听有关无念城的消息。 早饭淮溪吃的很多，现在一点都没觉得饿。 他摸摸还鼓鼓囊囊的肚子。 “我还不饿，你要吃吗？” 言知乔摇头。 ——不饿那就再休息会儿。 午时，街上的人肯定很少。 现在去打探消息，多少有些显眼，不如等人多点再去。 “好。” 淮溪现在很听言知乔的话，几乎是她说什么都回答好。 不过趴坐在床边那么久，他浑身都腰酸背痛。 淮溪揉了揉腰，羡慕的看着面前的大床。 “乔乔，我能上床睡吗？” 昨天被挠了一爪子，以至于现在他十分老实，否则早都不会顾忌言知乔的意见，直接爬上床了。 客房里除了床，还有一张榻。 以淮溪的身量，睡榻肯定不舒服。 ——你睡床，我去睡榻。 不知为何，淮溪心中生出淡淡的遗憾来。 但他还是照做，将言知乔送到榻上。 又休息一个时辰左右，二人终于出了门。 言知乔还是躲在淮溪的胸口。 街上的行人多了很多。 淮溪很快便打听到无念城是西境一处比较偏远的城池。 城中白天看着很热闹，但一入夜就会变得危险。 说话的摊位老板，用一种很可惜的眼神看着淮溪。 “我们这儿，夜里时常会丢外乡人，尤其像公子这般标致的，说不定已经被人暗中盯上了。” 淮溪听完，只觉得毛骨悚然。 “丢外乡人？” 还有老板…你怎么一副早已习以为常的样子？ “城中有一伙匪徒，最喜欢绑架那些皮囊特别好看的年轻人。” 老板神情十分复杂，大概是心有不忍，于是压低音量道。 “听说他们跟城主府有关，所以我奉劝一句，公子你最好还是尽快离开无念城。” 淮溪闻言，立即皱紧了眉心。 “如此光明正大的作恶，就没人来管管？” 老板看他的眼神，顿时多了一种“你太天真了”的意味。 “无念城地处偏远，城主的权势又极大，只要他有意阻拦，消息怎么可能传的出去？” “那你们…” 淮溪本想问那你们怎么不将消息传出去，谁知被提前洞悉的老板摆手打断。 “公子，话已至此，你自己斟酌考量吧。” 老板说完，露出一副冷漠至极的样子，不再搭理淮溪。 淮溪很气，却又很无奈，只能转身去往成衣店。 为自己购置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又按照言知乔的要求购买了一套女装后，他才回到客栈。 一进房，他捧着言知乔坐在凳子上，然后忍无可忍的开口。 “乔乔，你说那个老板怎么能如此冷血？还有无念城的人…” 言知乔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半点没有情绪起伏。 ——他们是本乡人，根在这，况且只丢外乡人，那他们为何要冒着风险得罪城主？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也就只有像淮溪这样单纯正直的人，才会如此义愤填膺。 “可是…” 淮溪还是不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身为修者，难道不该以惩奸除恶己任？ 为何要助纣为虐？ ——行了，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言知乔打断淮溪的话。 清晨那会儿，淮溪已经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如果真如老板所言，那今夜恐怕不好过。 淮溪背脊一僵，旋即一脸苦大仇深的趴在胳膊上。 “乔乔，我该怎么办？” 言知乔刚想说趁早离开，谁知放在一旁的乾坤袋突然亮起光芒。 她打开一看，是弟子牌在亮。 “咦？这是什么？” 淮溪有些惊讶看着。 言知乔没有回答，思索片刻，将传音接通。 “小疯子，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江辞渊一向沉稳，可此刻质问的语气里充满了焦急和怒气。 言知乔和淮溪齐齐被吓了一跳。 “嗷嗷嗷？”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宗内？ “呵。” 熟悉的轻软叫声，让提心吊胆已经有半月之余的江辞渊终于稍微放下心，但又忍不住冷笑一声。 “半月前，你的魂灯突然变得很微弱，师尊以为你闭关出了岔子，亲自去云雾崖找你，结果…” 言知乔：“……” 她完全忘了师门可以通过魂灯判断弟子的状态。 见言知乔不吭声，江辞渊也不管她是否心虚了，又沉着嗓音问道。 “你现在在哪？伤势如何？” 当务之急，江辞渊得先把人带回宗。 等回去了，他再好好收拾她！ 言知乔突然感觉背脊有些发凉，轻轻哆嗦了一下。 “嗷…” 我在西境的无念城，一个叫荆月楼的客栈，伤势还没好。 西境？无念城？ 这么会跑，真想把她的腿打断！ 江辞渊的呼吸明显一沉，随后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等着。” 第86章 十八岁的小师妹，未免也太叛逆了些! 传音断了后，言知乔若有所思的将弟子牌放回乾坤袋里。 之前莫名其妙对她特别冷淡，还让她遵守男女有别，怎么现在又如此火急火燎了？ 男人心，海底针。 言知乔撇撇嘴。 要不是看在他是龙的份上，她才懒得搭理他！ “乔乔…” 淮溪听不懂言知乔说了什么，但江辞渊的话他可全听懂了。 小疯子？ 这是什么独特的称呼？ 还有师尊… “你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言知乔见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身份，于是回道。 ——凌霄宗，京墨掌门的第三位亲传弟子。 淮溪在海底看过很多关于修真界的书，知道凌霄宗，也知道另外四大宗门。 但因他才上岸就被钱哥骗了去，一直待在院中没有出去过，所以并不知道近期修真界出现的风波，更不知道凌霄宗掌门收了一位天生灵体的女弟子。 不过言知乔说她是凌霄宗掌门的弟子，他连丝毫质疑都没有就信了。 “乔乔，你好厉害啊！” 淮溪既羡慕又真挚的夸赞着。 “我的夫子曾跟我说，如果海族不限制与人族来往，我大概也会被送去凌霄宗。” 要是能跟乔乔一个宗门… 他只是想想都觉得好开心！ 言知乔看了他一眼，心道其实进宗门也没那么好。 比如现在。 虽然有人惦记她，还要不远万里来找她。 可一想到回宗之后会面对的情形，她顿时有气无力的往桌上一趴。 言知乔并没发现，她此刻的状态松弛了很多，心中也变得格外安宁。 见言知乔不回应自己，淮溪也不介意，又轻轻戳了戳她的背。 “乔乔，刚才跟你传音的是谁？感觉脾气好像很不好的样子。” 言知乔偏头望着淮溪，左脸贴着桌子，右爪微抬，九条尾巴在身后轻轻晃动。 ——我三师兄。 之前她还质疑奚时礼说江辞渊很冲动的话，现在看来，他不仅冲动，还暴躁。 言知乔无疑是个没心没肺的，压根儿没意识到能把脾气一向沉稳的江辞渊气的如此暴躁，足以证明她此次的偷跑行为堪称恶劣。 淮溪咕哝道。 “他好凶。” 正说着，弟子牌又亮了起来。 这次传音的是颜苓欢。 但率先开口说话的人，却是凤黎羽。 “小师妹，没想到你看着身量小小，却有一身的反骨，要是卖出去，肯定很值钱吧。” 又是阴阳怪气的调调，听的言知乔直翻白眼。 “嗷…” 嗯，比你值钱。 凤黎羽：“……” 听不出好赖话？ 看来还是挨揍挨的少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被颜苓欢挤到了一边。 “小师妹，老实交代，你之前去了哪里？为什么又受重伤了？” “嗷…” 我闭关以后发现静不下心，所以就偷溜出来了，没曾想遇到一个高阶魔族看到了我的脸，想把我抓回魔界… 魔界一事，言知乔断然不会说出来。 至于玄煜那边，当着众多守卫的面被她吊打，他但凡要点面子，都不会轻易把事情闹大。 当然，言知乔并没有绝对的信心保证魔宫一事不会闹得人尽皆知。 所以在去魔宫时，她除了用头纱遮脸，还特意易了容，并且浑身上下都被魔气包裹。 只要不是特别熟悉她背影的人，言知乔相信不会有人能联想到她。 听到言知乔说起偷溜一事丝毫不心虚，颜苓欢只觉得闹心。 十八岁的小师妹，未免也太叛逆了些！ 但提到有魔族认出言知乔的脸，她的神情当即就变了。 近些日子，言知乔的身份被大家挖了出来。 血引丹一事的受害者，凌霄宗掌门的第三位亲传弟子，还是天生灵体。 现如今又仅凭一张脸被魔主玄煜看上… 桩桩件件，跌宕起伏，听的大家那叫一个叹为观止。 而听的越多，大家对言知乔的容貌也就越好奇。 要不是碍于凌霄宗不能擅闯，恐怕会有不少好事之人前来瞻仰。 如果是修者凭借画像认出言知乔，最多也就是远观欣赏，再不济大着胆子上前调戏一番。 可魔族认出她… “掌门说你受伤严重，是被抓你的魔族打伤的吗？” “嗷…” 他的实力不算强，被我逃了，我会伤的这么重，还是因为妖力暴动。 言知乔身为一个强者，哪怕故意装可怜博同情，也有一份傲气在。 所以她并未欺骗颜苓欢，说自己是被魔族打成重伤。 “又是妖力暴动…” 颜苓欢皱紧眉心，喃喃道。 这才过去多久，小师妹体内的妖力暴动的频率未免太高了些。 “嗷…” 师姐你别担心，我没事。 言知乔的安抚，并未让颜苓欢安心，反倒让她打定主意。 “等你回宗，以后每日跟我们一起修炼。” 有他们五个师兄师姐看着，颜苓欢就不信言知乔还能有机会偷溜出去。 减少外出次数，言知乔就不会再遇到危险，妖力暴动的频率应该也能降低。 言知乔微默。 只让三师兄看着她行不行？ 还没等她问出来，颜苓欢便准备结束传音。 “行了，你乖乖在客栈等着，阿辞已经出发去接你了，大概戌时左右能到。” “嗷。” 哦。 传音断了，一直很安静的淮溪颇为疑惑的询问道。 “乔乔，你怎么跟魔族又扯上关系了？” 言知乔没兴趣再把那些“光辉事迹”说一遍，只言简意赅的回。 ——有魔族抓我，被我逃了，途中妖力暴动，受伤了。 淮溪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言知乔不幸吧，可她被凶残的魔族盯上了。 说她幸运吧，她又因妖力暴动，变成现如今这个虚弱样子。 最后他只能怜惜的摸摸言知乔的头。 “虽然很不想你受伤，但也是因此，我才能有机会认识乔乔。” 一股隐秘的欢喜自心底浮起，让淮溪不自觉上扬起嘴角。 言知乔没搭理淮溪的煽情，兀自烦着妖力容易暴动一事。 以她现在的能力，应该能称得上打遍天下无敌手。 被人打伤的概率很小，可妖力每暴动一回，都能要去她小半条命。 对于一个强者而言，这未免太憋屈了些！ 第87章 变故 然而目前唯一能解决的办法，只有修炼灵力。 虽然天生灵体的修炼速度跟普通修者相比，已经是一骑绝尘，可言知乔还是觉得太慢。 要是能有更速成的方法就好了。 言知乔撇撇嘴，挥散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继续躺尸。 “乔乔，我们就在这儿等你师兄来吗？” 淮溪的问题，拉回了言知乔的思绪。 若之前老板所说确有其事，以淮溪的颜值，还真有可能被盯上。 如果只有他们二人，以她和淮溪目前的实力，还是尽快离开无念城比较好。 但眼下江辞渊正在赶来的路上，倒也不用着急走。 ——嗯，就在房间里待着，尽量别出去。 淮溪点点头，又有些为难的捏捏指尖。 “我想回水里待会儿。” 人鱼一族可以离开水，但时间最长不能超过十天。 现在虽然才隔一天，可喜欢水是人鱼的天性。 如果情况允许，淮溪自然还是想回水里待着。 言知乔眉头微蹙。 ——这里可能没有那么大的浴池，只有小浴桶。 淮溪娇气，但从不过分挑剔。 “没关系，只要能碰水就行。” ——那你把气息收敛好，别让人发现你的身份。 “好。” 征得言知乔同意，淮溪很快去找店小二，抬了浴桶和凉水上来。 店小二忙活完，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 “都已经深秋了，公子你还洗凉水澡，不怕冷啊？” 淮溪冲他笑笑。 “不怕，洗凉水澡是我的爱好。” 每个修者都可能有怪癖，还都不一样。 荆月楼每日人来人往，店小二也算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 像淮溪这样爱洗凉水澡的，其实不算特别奇怪。 于是他没再多问。 “公子，需要换水就叫我。” “好。” 等店小二一离开，淮溪迫不及待的把衣服一脱，只余一件白色内衬，然后兴奋的坐进浴桶里。 “哗——” 冰蓝色的鱼尾瞬间展开，带起一阵水花溅落在地上。 由于浴桶体积有限，实在装不下巨大的鱼尾，只能憋憋屈屈的垂在浴桶外面。 “唔…” 即便如此，能碰到水的淮溪还是很开心。 原本安静的客房里，时不时就会响起水花声。 言知乔趴在床上，疗伤之余听着他的动静，倒也没觉得吵。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转眼间，暮色悄无声息的降临，外界的喧嚣被寂静替代。 漆黑一片的客房里，淮溪还泡在浴桶中，闭眼睡得正熟。 言知乔疗伤之余，也好好休息了一番。 突然间，她似是有所察觉，蓦地睁开闭着的双眼，朝房门口看去。 外面亮着昏暗的烛光，而窗户纸上隐约倒映出一个佝偻的身影。 言知乔眸光微闪，放出神识。 门外，白日特别热情好客的店小二此刻正一脸警惕。 他手里分别拿着照明用的蜡烛，和一个小而细长的竹筒。 来回环顾一圈，见没有别人上来，他又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 确认房间内没有任何动静，他用竹筒小心翼翼的将窗户纸捅破，然后吹出一阵白色的烟雾。 言知乔怎么也没想到，白日老板口中的匪徒行动如此迅速。 更没想到，无念城中安全性公认最高的荆月楼，其实是一家黑店。 不过转念一想，言知乔又觉得自己还是大意了。 老板都已经说了，有城主在后面撑腰做靠山。 那这家客栈会同流合污，其实也不奇怪。 言知乔自觉长了见识，随后灵力化风，赶在烟雾在房间里扩散开前，全给吹了出去，同时又用灵力弹了淮溪一下。 “啊——” 淮溪立即从梦中惊醒。 他一出声，外面的店小二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暴露了。 令人意外的是，他不仅没有慌忙逃窜，反而竖起隔音结界，一脚将从里面锁着的房门踹开，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淮溪被吓了一跳，巨大鱼尾根本来不及收回，翻腾出一阵水花。 水声将店小二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看清冰蓝色鱼尾的那一刻，他原本还算镇定的神情瞬间露出掩饰不住的贪婪。 淮溪下意识想质问店小二，没有他的允许，他怎么能擅闯客人的房间。 可一对上店小二贪婪的目光，他本能生出厌恶的同时，也迅速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淡蓝色的光闪过，淮溪收起鱼尾飞快来到床榻边，拿起言知乔给的素寒剑一脸警惕的看着对方。 “你想干什么？” 此情此景，店小二不仅没露怯，还十分嚣张的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没想到老子看中的货居然是人鱼，这下可赚大发了！” 话落，他也不磨蹭。 “来人！” 一声令下，三个身手敏捷，修为在金丹初期的修士破窗而入。 “他是人鱼，把他抓住卖出去，我们就能大发一笔。” “人鱼”二字一出，三个同伙跟店小二一样，纷纷露出贪婪的目光。 像淮溪这样模样顶好的男人，本就值不少钱。 要再是人鱼… 卖他一个的价钱，足以抵得上他们卖三个人的钱！ 其中一个是行动派，当即兴奋的拿着手中的长刀朝淮溪砍过去。 另外二人见状，也不磨蹭，跟着冲了上去。 淮溪是金丹中期，跟金丹初期一对一，胜算很高。 可同时对上三个人，瞬间变的很吃力。 起初觉得很宽敞的房间，在此刻因打斗变得狭窄起来。 淮溪没有进攻，而是选择了防守。 他一直死死守在床榻边，不让他们有机会伤到床上的言知乔。 以至于在打斗中束手束脚，很快便败下阵来。 “铛”的一声，素寒剑脱手，重重砸在地上。 淮溪被其中一个人打伤，往后狼狈的摔倒在床上，吐出一口鲜血。 他伸手捂住被打伤的胸口，却下意识往枕头的方向看去。 只见言知乔正趴在枕头上，十分平静的看着他，不见一点慌乱。 言知乔的内伤已经足够严重，再动用魔气，不仅这两天的疗伤全白费，说不定还会伤的更重。 所以她并不打算再冒着风险出手。 面前这几个人，无非是求财。 就算现在将淮溪和她绑走，只要给时间让她再修养几天，到时候还有机会逃脱。 第88章 信不信我现在打断你的腿! 言知乔从不把希望，和自身的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 所以即便知道江辞渊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她也没有丝毫要依靠江辞渊来帮忙解决问题的念头。 她刚想示意淮溪别再反抗，免得伤的更重，谁知被他扑过来一把捞进怀里，用掌心盖住。 淮溪还记得言知乔不想被人发现她妖形的异样，于是紧紧将她护住，不露一条尾巴在外面。 但他的动作反倒引来了四人的注意。 灯光昏暗，淮溪的速度又太快，店小二没看清楚，皱眉问道。 “他拿的什么东西？” 其中一个同伙摇头。 “没看清。” 率先冲上去的那人嗤笑一声，将长刀刀背往肩上一放，狂妄的开口。 “抢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给右边人一个眼神，示意他去抢。 那人听话上前，可刚靠近，大腿根就猝不及防被一脸警惕的淮溪踹了一脚，差一点关键部位就遭殃了。 “操！” 他疼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长刀却举起来，锋利且泛着冷光的刀尖直逼淮溪面门。 “你他妈想死是不是？” 淮溪不吭声。 到了这个关头，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大概率逃不了，反而冷静下来，冷冷的看着对方。 他被抓没事，不能连累乔乔。 男人见他不怕自己，火气“蹭”一下上来了。 手中长刀往前，试图以一个极具羞辱意味的姿势挑起淮溪的下巴，没曾想被他往后躲开。 “你再躲一个试试？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不然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淮溪当然不会给。 不仅不给，还迅速反手将言知乔藏在了身后。 如此珍视看重的姿态，很难不让大家以为他藏的东西，是从海里带来的宝贝。 店小二贪婪着走上前。 “这么好看的皮囊，受损一点都是可惜。” 他挥开男人手里的长刀，阴恻恻的看着淮溪。 “我劝你识相一点，老实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要是等我们哥几个动手抢，你就得遭罪了。” 淮溪无动于衷，紧抿着带血的唇瓣往后退了退。 言知乔不傻，很快从淮溪的动作中明白了他的想法。 她虽然也不想被这四人看到妖形，但无法反抗的情况下，看了便看了。 反正只要她的内伤再好一点，可以动用妖力，他们的死期也就到了。 言知乔挠了挠淮溪的掌心，试图让他松开自己。 没曾想一道淡蓝色的光将她包裹住，随即身体一轻，如流光般迅速往窗外飞去。 “嗷！” 淮溪！ 言知乔错愕的瞪大眼睛。 这傻鱼！ 店小二听到言知乔的叫声，立刻疾声吩咐。 “快拦住它！” 最先冲出去想要拿下淮溪的男人反应迅速，拿着长刀飞身跳出窗外。 然而刚一露头，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脚给原路踹了回去。 “咚”的一声巨响，男人先狠狠砸在窗户对面的墙上，然后又重重摔在地上。 期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就彻底晕死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当即让剩下三人纷纷警惕的看向窗外。 今夜是满月，皎洁明亮的月光铺洒在大地上。 破碎的窗户口，随着凉风不断呼呼往里灌，一道颀长的身影自上降下，以一个飘逸的姿态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 来人的容貌丝毫不输淮溪，甚至因为那张意气风发的俊脸太过棱角分明，而显得更加具有独特的魅力。 他穿着一身低调简朴的黑红色劲装，却衬得身姿格外挺拔卓越。 右手拿着赤黑色的长剑，另一只手放在胸前，掌心包裹着一团白色的东西。 他直勾勾的看着屋内的三人，深幽冰冷的眼神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能生生将人冻住。 属于元婴期修士的威压散发出来，当即让店小二等人感到大事不妙。 这人不是他们能打过的。 “撤！” 形势瞬间逆转。 可还没等他们转身跑出去，男人便一个瞬移来到屋内。 他站在了门口位置，将去路死死堵住。 店小二他们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慌乱。 无法从门口逃，他们只能一边小心翼翼的往窗户方向退，一边强颜欢笑，讨好的开口。 “这…这位道友…都是误会…误会…” 话音还没落下，男人便直接冲了上去。 手中的剑都没有出鞘的机会，就利落的将他们打晕在地。 店小二一倒下，手中的蜡烛也随之掉在地上。 风一吹，灭了。 黑暗降临，一切归于平静。 淮溪还坐在床上，傻愣愣的看着来人。 好…好厉害… 不对！ 乔乔… 淮溪反应过来，浑身一凛。 刚想起身从男人手里抢回言知乔，没想到男人拿出一个夜明珠。 明亮的光线下，他将掌心里拥有猫身和九条狐尾的小怪物托起，举到与视线持平的位置。 “别装死。” 江辞渊语气凉凉的开口，眼神依旧深幽，却没了前一刻看到言知乔差点被抓的狠厉和急切。 小妖怪不知何时将自己团成了一个圆滚滚的毛球。 听到他的话，她丝毫没有动静，只是九条尾巴动了动。 “言知乔！” 连日来的担忧和前一刻的慌乱重叠在一起，让江辞渊再次失了冷静。 他咬牙切齿的开口。 “你再不听话，信不信我现在打断你的腿！” 言知乔：“……” 能叫出乔乔的名字，又一身正气，他应该就是乔乔的三师兄！ 迅速反应过来的淮溪试图解围。 “那个…” 谁知他一出声，立刻接收到江辞渊投来的一个冰冷警告的眼神。 淮溪瞬间噤声：“……” 他不是怂，是识趣。 感受到江辞渊身上散发的低气压似乎都快要凝成实质，言知乔不情不愿的从肚子上抬起头来。 水汪汪的鹿眼，对上那双深幽的眼眸。 “嗷…” 你这么凶干嘛！ 这会儿她丝毫没有心虚，甚至还理直气壮的嫌弃道。 如此态度，顿时让江辞渊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狠狠跳了一下。 这小疯子就是欠收拾！ 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就见言知乔动作缓慢的撑起四肢，高傲的将九条尾巴一甩。 “嗷…” 三师兄曾说过，男女有别，还是快点把我放开吧。 江辞渊：“……” 霎时间，一口火气卡在喉咙处，吐不出，也咽不下。 难受至极。 第89章 乔乔师兄 论气人方面，江辞渊可不是言知乔的对手。 被她拿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堵回来后，客房里一时间静的可怕。 而就在此时，又有人往这边靠近。 江辞渊眸光一凛，顾不上再跟言知乔计较，将她往怀里一放。 他朝淮溪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拿着玄霜剑转身出去。 店小二能如此胆大妄为，掌柜自然也参与在其中。 江辞渊刚出门，正好跟上来查看情况的掌柜对上视线。 此刻的他，脸色冰冷阴沉，身上戾气极重，跟杀神没什么区别。 掌柜一看，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转身就想逃。 江辞渊怎么可能放过他，疾步上前，用玄霜剑的剑鞘击中掌柜身上几个关键的穴位，就见掌柜身体一软，毫无挣扎之力的倒在地上。 “这位公子…饶命啊…” 江辞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抬手拍了拍胸口言知乔所在的位置。 “他们为何要抓你？” 因长年练剑，江辞渊的身体素质非同一般。 修长的身量使得他看起来好像很瘦，实际上近距离接触了，才会感受到他的胸肌很发达。 淮溪跟他比起来，多少会让人觉得“柔弱”。 言知乔的潜意识将二人做了一番对比，听到江辞渊的话，她从他的胸口冒出小脑袋，没再继续傲娇任性，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嗷…” 城中有伙匪徒，听说有城主在后面撑腰，只要城中来了外貌卓越的外乡人，就会被他们抓走卖掉，他们正是来抓淮溪的。 淮溪？ 刚才那条人鱼？ 明知办正事要紧，可江辞渊的注意力还是不自觉偏移。 他和言知乔什么时候认识的？ 还同处于一个房间… 因曾经绑架，贩卖过妖族，所以掌柜懂妖语。 听完言知乔的话，他心虚之余无疑更慌了。 “不是，这是误会，我们…我们…” 在江辞渊冰冷目光的凝视下，他“我们”了几次，愣是说不出后面的话，最后只能一脸灰败的闭嘴。 江辞渊提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一副极度威严，不容置疑的模样。 “城主真的参与在其中？” 掌柜不吭声，但他此举，无疑等同于默认。 见状，江辞渊不再浪费口舌，拿出弟子牌给师尊传音。 若只涉及荆月楼一家黑店，那他可以随意将这群人处置了。 可现在城主也参与其中，就必须得由逍遥宗出面解决。 掌门很快接通传音。 江辞渊只来得及叫一句师尊，就被掌门出声打断。 “可曾见到乔乔？”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可比往日略快的语速，能听出他对言知乔的担忧。 江辞渊没回应，只低头将弟子牌放到言知乔面前。 言知乔丝毫不觉得心虚，乖乖软软的叫道。 “嗷…” 师尊。 话落，气氛安静了两秒，才响起掌门堪称不近人情的冷漠声音。 “等你回来，为师必定重罚。” “嗷…” 师尊… 言知乔立即装可怜，语调可怜巴巴的。 然而这次掌门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惩罚她，哪能再让她轻易蒙混过去。 他不再搭理言知乔，转而询问江辞渊。 “阿辞，传音可有事？” 江辞渊将荆月楼和无念城的情况悉数告知。 掌门听完，语气一沉。 “为师这就去给清虚传音，让他派弟子来接管此事，你们先暂且留在荆月楼，把人看好。” “是。” 传音断了后，江辞渊从乾坤袋中拿出绳子，将掌柜的手脚绑好。 淮溪不知何时从客房里出来了，见江辞渊又拿着绳子折身准备将房间里晕过去的四人绑起来，连忙走上前。 “乔乔师兄，我来帮你吧？” 江辞渊脚步一顿，看向淮溪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 不为这略显滑稽的称呼，而是“乔乔”二字，未免太过亲密了些。 他压下心中升起的淡淡不悦之意，明知故问。 “你就是淮溪？” “是。” 淮溪点点头，清新俊逸的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 江辞渊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若非碍于礼仪，他一点都不想搭理淮溪。 “我叫江辞渊，是言知乔的三师兄。” 说完，他提步往客房里走。 “嗷…” 等等！ 言知乔忽然出声，阻拦了江辞渊的步伐。 她冲淮溪抬了抬右爪，淮溪立即默契的将手腕递到她面前。 明明江辞渊懂妖语，可以帮忙翻译传话，可言知乔和淮溪仿佛都忘了此事。 ——抱我，我给你拿丹药治伤。 借着身高优势，江辞渊能清楚看到言知乔在淮溪手腕上写了什么。 二人默契的动作，话语间的亲密，还有她写完就对淮溪伸出双手的信任姿态，无一不看的江辞渊眸光暗沉下去。 前些日子师尊发现言知乔从云雾崖消失、还可能身受重伤时，他整日都提心吊胆，唯恐言知乔会有生命危险。 起初他和顾清衍他们每日都会下山找人，并用弟子牌传音，奈何从未被接起过。 彼时他只能安慰自己言知乔可能晕了，没看到，但魂灯还好好亮着，证明她没有死。 可心中的担忧却与日俱增。 今日他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才又传了音。 传音终于接通的那一刻，江辞渊心里压着的大石头跟着落了下去。 可此时此刻，那颗巨石似乎又卷土重来，压在心口让他隐隐有些喘不过气。 看来言知乔消失的这段时间里，都是跟这条鱼在一起。 这个念头一在脑海里浮起，江辞渊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介意。 而在淮溪听话伸手，准备从他胸口将小妖怪抱走时，他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淮溪一愣，言知乔不明所以的轻眨眼。 下一刻，淮溪反应过来，以为江辞渊没看清言知乔写的字，于是开口解释。 “江道友，是乔乔让我抱她的。” 他说这番话时，嘴唇上还染着已经有些干涸的鲜血。 江辞渊冷冷的“嗯”了声，仍旧没将言知乔交给他，只从乾坤袋中拿出一瓶回元丹递到他面前。 “回元丹。” 不等淮溪有反应，他强行将丹瓶塞到淮溪手里，然后眼不见心不烦似的拿着绳子继续往客房走。 江辞渊鲜少喜形于色，除了面对不待见的人。 第90章 大骗子! 淮溪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 他性格单纯，反应也就相对迟钝一些，无法像言知乔那般，能迅速且敏锐的察觉到一个人的情绪变化。 但是！ 此刻江辞渊就差把坏情绪摆在脸上了，他要是再感觉不到，那他就真成言知乔口中的傻鱼了。 可是为什么？ 他似乎，没有得罪过江辞渊吧？ 淮溪想不透，眼睁睁看着江辞渊进入客房内。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丹瓶，想了想，还是倒出一枚回元丹吃下。 不管怎样，疗伤要紧。 客房内。 “嗷…” 放我下去。 言知乔是往下趴着的，身上的伤让她无法轻易翻身，也就看不到江辞渊此刻的神情有多冷。 而她的话一出，江辞渊的脸色明显又臭了几分。 他面无表情的抬手将言知乔的小脑袋往衣襟里摁。 “乖乖待着，别乱动，等我忙完带你回宗疗伤。” “嗷…” 我不，我要下去！ 危险解除，江辞渊没了利用价值，言知乔相当没心没肺的用完就扔，那身反骨劲儿也跟着上来。 “嗷…” 男女有别，三师兄请自重！ 江辞渊：“……” 言知乔的记仇程度，完全超乎他想象。 那股如鲠在喉的无力感再次浮起，让江辞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同时他又清楚的意识到，原来这句话是如此伤人。 心口浮现的压抑与沉闷，让他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强行把言知乔的头摁了回去。 不放开。 也不想放开。 “嗷嗷嗷！！” 你干嘛！！放我出去！！ 言知乔这下可不乐意了。 开玩笑，她是什么很廉价的人吗？ 想接近就接近，想远离就远离？ 可不管她怎么抗拒，怎么叫嚷，江辞渊都不再吭一声，只专心将店小二四人绑起来。 始终得不到回应，言知乔将爪子握拳，恨恨的捶了捶。 可恶，要不是她现在行动不便，怎么可能会给江辞渊机会强迫她！ 这讨厌的龙！ 烦人！ 言知乔不再浪费精力，趴在他胸口独自生闷气。 淮溪很快走进客房。 他看了不好惹的江辞渊一眼，很快移开目光。 注意到素寒剑还掉在床边，他赶紧上前捡起，又将放在枕头上的乾坤袋拿在手里。 江辞渊并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绑完四人，才有功夫观察客房里的摆设。 经过一番打斗，客房看起来乱糟糟的，但不远处摆放的浴桶没受影响。 看着散落一地的水花，和浴桶里剩的一小半凉水，江辞渊微侧眸，朝淮溪看去。 当淮溪手里拿的素寒剑和淡蓝色乾坤袋映入眼帘的那一刻，他深邃的眼眸瞬间变得更为阴沉，仿佛有无尽的风暴强势席卷而来。 理智很清楚，言知乔现在受了伤，又是妖形，跟淮溪同处一室是最好的安排。 可只要一想到淮溪可能在客房内沐浴，可能跟言知乔同床共枕… 毫不夸张的说，江辞渊连当场杀鱼的心都有了。 淮溪刚转身，就看到江辞渊用一种看死人的冷戾眼神看着自己，当即被吓得浑身一哆嗦。 “江…江道友？” 救命！ 为什么乔乔的师兄看起来如此恐怖？ 也正是在这时，江辞渊后知后觉的发现淮溪居然还光着双腿。 虽然有宽松的长袍做遮挡，可行走间那双腿还是会裸露在外。 跟勾栏女子诱惑男人似的，成何体统！ “淮道友。” 眼见淮溪被吓到，江辞渊不仅没有任何收敛，还冷声说道。 “衣着得体，才不会失了君子风范。” 淮溪：“？？？” 他本来没太听懂，但注意到江辞渊冰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顿时面色一囧，缩了缩脚。 “哦…” 淮溪赶紧走到屏风前面，将搭在上面的裤子拿下来，然后躲到屏风后面去穿好。 “呵…” 趴在江辞渊胸口的言知乔闻言，冷笑一声。 君子风范？ 这龙自己都没有，怎么好意思说别人？ 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言知乔的冷笑声并不清晰，但还是落入了江辞渊耳中。 此时此刻，他自然不会认为言知乔是在对淮溪表达不屑。 不是对淮溪，那就是对他… 江辞渊心口一窒，无形中好像有千万根细长的针扎在心上，戳出密密麻麻的孔洞来。 压抑沉重的低气压自他身上散发出来，连带着客房里的温度似乎都有所降低。 长这么大，江辞渊还是头一次有这种心中难受、憋闷到甚至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情况。 淮溪穿好裤子，整理好衣袍，确认没有任何不得体之处了，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就见江辞渊铁青着脸走过去，将他刚才放在桌上的素寒剑和乾坤袋拿起。 “呃…江道友，那是乔乔的。” “我知道。” 作为言知乔的三师兄，江辞渊怎么可能认不出言知乔的东西。 他打不开言知乔的乾坤袋，又不想言知乔冒头，于是将素寒剑和淡蓝色的乾坤袋一起放到他的乾坤袋中。 做完这些，江辞渊偏头凝视淮溪。 “你为何会跟小师妹在一起？” 他的视线太有压迫感，淮溪只能掐着掌心，硬着头皮将他和言知乔认识的过程说出来。 得知淮溪刚上岸就被人骗了，而言知乔跟他认识也不过才三天，江辞渊阴郁的心情又莫名好了一些。 对淮溪的态度，也稍微有所好转。 直到那句—— “乔乔说会陪我去找朋友。” 江辞渊的心情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她受伤了，得先回宗疗伤，你的朋友我帮你找。” “啊？” 淮溪下意识抠抠衣袍上的绣线，有些为难的看着江辞渊。 “不用了吧，这太麻烦你了。” 他俩非亲非故的… 淮溪压根儿没想过，他跟言知乔也非亲非故。 “无妨，小师妹应下的承诺，我这当师兄的帮帮忙也是理所当然。” 江辞渊并不给淮溪说不的机会，直接拍案定夺。 淮溪还是有些犹豫。 多一个人帮忙找潇澜，找到的机会也就更大些。 可是… 他迟疑的目光落在江辞渊胸口鼓起的位置。 “乔乔也是这个意思吗？” 江辞渊丝毫不见心虚之意。 “嗯。” 言知乔：“？？？” 大骗子！ 第91章 叶安晨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言知乔顾不上伤势，艰难的冒出头来。 “嗷嗷嗷…”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应下的事我会去做，不要你插手！ 从言知乔用写字的方法跟淮溪交流时，江辞渊便明白淮溪不懂妖语。 此刻她颇为激动的开口，无疑引得淮溪面露不解。 “江道友，乔乔在说什么？” 大概是物极必反，心里已经憋闷压抑到极致的江辞渊反倒从容不迫的摸摸言知乔的小脑袋，然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她在感谢我帮忙。” 言知乔：“？？？” 她头一次发现，原来江辞渊能如此厚颜无耻！ 可恨她翻不了身，不然绝对瞪死他！ 言知乔还想亮爪子冲他示威，谁知江辞渊微侧身避开淮溪，悄无声息的对她用了束缚术和禁音术。 她瞬间不能再开口说话，也不能再胡乱动弹，跟木雕似的又被摁回衣襟里。 这对长久以来靠武力碾压别人的言知乔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等着吧，等她内伤痊愈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言知乔此时心中有什么小九九，江辞渊大概能猜到。 以她记仇的程度，他确信之后会被她报复。 但是他来不及在意，先解决眼前这条鱼再说。 淮溪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乔乔刚才的样子，不太像激动，反倒像…在跟江辞渊生气？ 可江辞渊是言知乔的师兄，又与他无冤无仇，应该没必要骗他吧？ 淮溪琢磨了一番，压下心里那点怪异情绪。 “既然乔乔也同意，那便麻烦江道友了。” “无妨。” 谈好此事，客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江辞渊不是多话的人，也不想跟惹得他心情烦躁的罪魁祸首多说什么。 淮溪有心缓和氛围，但见江辞渊不欲多言，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二人安静的等待着逍遥宗弟子前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逍遥宗弟子匆忙赶到。 为首的人叫叶安晨，是逍遥宗清虚掌门的首徒，也是整个门派的大师兄，目前境界在元婴后期。 他为人和善，处理起突然事件，也是个八面玲珑的。 清虚掌门今夜派他前来，足以表明逍遥宗对无念城一事的重视。 看到江辞渊后，叶安晨主动笑着打招呼。 “江道友。” 凌霄宗五位天才的名声，早已传遍整个修真界。 在每隔十年举行一次的宗门大比上，叶安晨曾见识过他们每一个人的真才实学。 所以他不仅没有任何嫉妒之意，反倒十分钦佩、敬重他们。 江辞渊点头，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叶道友。” 大多数人都已知晓江辞渊是什么脾性，叶安晨也不例外，此刻自然不会在意他的冷淡。 “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若江道友信得过，便将此事全权交给逍遥宗处理，我宗会尽快给江道友一个交代。” 叶安晨将姿态摆的很低，但又不会显得太过谦卑，失了宗门风范。 江辞渊已经弄清前因后果，这群人想抓的只有淮溪，言知乔并不是他们的目标。 而言知乔现在又需要快点回宗疗伤。 基于这两点，他不打算参与到其中。 不过… “这位道友叫淮溪，是本次事件的受害者，要给交代也是给他。” 叶安晨闻言，将视线转向容貌非凡的淮溪。 他并不捧高踩低，也没有见淮溪一副好欺负的单纯样子，就心生敷衍。 “淮道友，今夜一事是逍遥宗监管不力，我在这里向你致歉。” 叶安晨很诚恳的说完，又对淮溪施了一礼。 和善的人遇上和善的鱼，场面自然很和谐。 淮溪赶忙上前将叶安晨扶起，然后大咧咧的冲他笑笑。 “我无事，多亏江道友及时赶到。” 叶安晨扬唇，随之拿出两个乾坤袋分别递给淮溪和江辞渊。 “无论如何，逍遥宗始终有责任，临行前师尊吩咐我准备了一点小小的补偿，还请二位收下。” 淮溪一听，双手反倒收了回去。 他刚才受了伤，获得补偿也是理所当然，可他并没有立刻收下，而是朝江辞渊看去。 ——人情世故这种东西，淮溪还是稍微懂一点点的。 逍遥宗的弟子能有如此态度，无非是因为江辞渊是凌霄宗弟子。 如果江辞渊不收，那他最好也不要收。 江辞渊不是受害者，也不贪这些蝇头小利。 但一想起要不是他及时赶到，言知乔差点就被其中一个人抓住，他又点点头，接过乾坤袋。 “多谢。” 他接下，淮溪这才接过。 “多谢。” 叶安晨轻笑。 “不客气。” 事情交接成功，江辞渊不欲在无念城多留。 他神色淡淡的看向淮溪。 “淮道友，你是随我回凌霄宗，还是先回家，等我有你朋友的消息再通知你？” 淮溪自然选择前者。 一是因为他从未去过凌霄宗，想去瞻仰一番。 二是因为如果他回了海里，想要再出来就难了。 “回凌霄宗吧。” 这回答，江辞渊有预料到。 纵使心中不太情愿，他也还是在告别叶安晨等人后，带着淮溪连夜御剑回了凌霄宗。 ———— 晨曦时分，江辞渊带着言知乔和淮溪回到剑峰。 本该直接去药峰找青黛长老，但掌门忽然传音，让他们回宗后先去见他一面。 流云殿。 “拜见师尊。” “拜见掌门。” 一见到淮溪，掌门便看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但他并未多言，只淡声道。 “既然淮公子来了凌霄宗，那便暂且先在此住下。” 淮溪还在为见到京墨真人而激动，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衣袍。 “掌门，叫我淮溪就好，多谢掌门收留我。” 淮溪的单纯善良是摆在明面上的，一看到他，掌门很难不想起小徒儿言知乔。 那也是个乖丫头，就是一身的反骨，令人很头疼！ 掌门无声轻叹，又若无其事的顺着他的话叫道。 “淮溪，若有需要，便去找阿辞。” 淮溪迟疑着朝江辞渊看去，见他神情淡淡的，没有像之前那般展露情绪，于是有些小心翼翼的点头。 “好，多谢掌门。” 第92章 这算盘珠子都快蹦到他脸上了 安顿好远道而来的客人，掌门这才将精力放到一直没有露面的小徒儿身上。 他看着江辞渊微微鼓起的胸口，嗓音冷了几分。 “都已经回宗了，还不出来拜见为师？” 江辞渊微默，将还被束缚着的小妖怪捧出来。 掌门一看，微皱眉看向江辞渊。 “怎么回事？” 怎么还用上了束缚术和禁音术？ 之前江辞渊没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何不对，此刻被师尊问起，他才意识到自己貌似冲动了些。 “我…” 他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是出于私心不想让言知乔靠近淮溪，远离自己。 好在掌门瞧出他有难言之隐，当着淮溪的面没有多问。 大手一挥，将言知乔身上的束缚术和禁音术解开。 终于得了自由的言知乔，出乎意料的没朝江辞渊撒气，只细声细气的“呜”一声，动用灵力飘到掌门面前的书案上。 她耷拉着九条似乎失了光彩的尾巴勉强蹲坐起来，仰头看着一脸严肃的师尊，清澈干净的眼眸中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水光，小嘴微瘪，一副仿佛受了莫大委屈的可怜样子。 掌门：“……” 本想训斥言知乔不听话，现下话到嘴边，愣是有些说不出口。 “嗷…” 师尊。 小徒儿耸耸鼻子，带着点点哭腔叫道。 本就细软的嗓音在此刻简直能轻易戳中人心底最柔软的位置。 掌门向来赏罚分明，一旦弟子犯错，绝不会心慈手软。 上一次言知乔偷偷下山跟去魔界，念在她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上，掌门让她功过相抵了。 这一次，可不能再轻易饶恕。 不然以她这胆大妄为的性子，下次肯定还敢胡来。 可是被她可怜巴巴的一看，一叫，掌门罕见的生出几分不忍。 但他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淡淡的“嗯”了声。 原以为言知乔此刻表露委屈是在装可怜，希望他心软不要惩罚她，谁知… “嗷…” 三师兄欺负我！！！ 江辞渊：“……” 本来正因言知乔心软的江辞渊闻言，顿时有些心虚的飘忽了一下眼神。 掌门蓦地从小妖怪身上移开视线，带着几分审视意味看向江辞渊。 “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对言知乔用了束缚术和禁音术？ 江辞渊有心想解释，可又无从下口，只能低下头。 “师尊，弟子知错。” 不等掌门有回应，言知乔便愤愤的控诉道。 “嗷…” 他非要让我待在他怀里，我不愿意，他就将我束缚住，还不让我说话！ “嗷…” 师尊，三师兄他真的太过分了！都不顾及我还是个伤者！ “嗷…” 这一夜我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浑身又僵硬又难受。 那愤怒又委屈，还夹着些许难以置信的语气，仿佛江辞渊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样。 江辞渊：“……” 除了心虚理亏，他能做的就只有摆出认错姿态。 掌门听完言知乔的控诉，幽寂的眼底闪过几分诧异。 他这个徒儿，不是最不愿跟女修有亲密接触吗？ 哪怕是面对关系还不错的颜苓欢，他也几乎没有太过越界的行为。 怎么到了小徒儿这儿… 掌门并未往别的方面多想，只当言知乔的妖形太过可爱，而她的人形又十分乖巧伶俐，所以才会让江辞渊另眼相待。 不过不管怎样，强迫言知乔就是不对。 “阿辞，不解释解释？” 问归问，掌门却没抱希望江辞渊会辩解。 毕竟他要想说，刚才就已经说了，而不是直接认错。 果不其然。 “师尊，弟子认罚。” 言知乔一听，顿时来劲儿了，九条毛茸茸的尾巴高高扬起。 “嗷…” 师尊，一定要狠狠罚三师兄，他束缚我一晚，那就罚他被束缚两晚！ “嗷…” 还有不许说话！ 不止江辞渊，这下就连掌门都意识到言知乔的报复心有多重了。 他颇为无语的看着这对冤家，抬手点了点言知乔的额头，又看向江辞渊，十分民主的问道。 “乔乔说的惩罚，你可有异议？” 江辞渊深知不让言知乔把火气撒出去，肯定会一直记仇。 他不想跟她闹得太僵。 正要答应，谁知言知乔忽然又补充一句。 “嗷…” 我是化为原形被束缚，三师兄也得一样！ 江辞渊：“……” 这算盘珠子都快蹦到他脸上了。 掌门不知其中的原因，难免疑惑言知乔为什么会特意提出这点。 下一刻，江辞渊的话做出解答。 他看着小小的白色身影，语气凉凉的问。 “是不是还得让你踩在我头上，再带你去天上飞一圈？” 原本气势高涨的小妖怪背脊一僵，九条蓬松的狐尾往下耷拉了些。 小徒儿这般充满心虚的模样，看的掌门嘴角几不可查的抽了抽。 合着言知乔把江辞渊当坐骑了？ 言知乔很快反应过来，颇为傲娇的回。 “嗷…” 你要是用这种方法跟我赔礼道歉，我可以勉为其难的接受。 她说话时并没有回过头，也不知是不是在心虚。 江辞渊真的差点就被气笑了。 这小疯子，气人的本事确实强。 但… “我拒绝。” 江辞渊有自己的傲气。 自从得知言知乔想让他当坐骑后，他就坚决不愿再让她趴在自己头上。 话音还没落下，就见小妖怪气鼓鼓的跺了跺爪子。 “哼！” 然而她的力气可能大了些，牵动到内伤，当即身形一晃摔倒在书案上，痛哼出声。 见此情形，掌门哪还有功夫解决二人之间的矛盾，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阿辞，送乔乔去药峰。” 惩罚一事，也暂且抛在脑后。 “是。” 江辞渊神色微变，压着担心赶紧上前去将言知乔抱起。 淮溪听不懂言知乔在说什么，自然也就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安静看着师徒三人。 他发现京墨真人对他的弟子是真的好，尤其是对待言知乔，堪称宠溺。 要是他也能加入凌霄宗，拥有这么好的师尊就好了。 可惜海族的规矩不允许。 正想着，气氛突然一变。 见江辞渊急匆匆的带言知乔离开，他下意识想跟上去，却被掌门叫住。 “淮溪，本尊让人带你去寻一处住所。” 第93章 他得确保她无碍，才能安心 药峰。 青黛长老和颜苓欢已经等候多时。 看到江辞渊将言知乔送来，青黛长老颇为头疼的接过小妖怪，点点她的额头。 “你这小丫头…都快将本尊变成你的专属医师了。” 言知乔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闻言，小脑袋微歪，模样可可爱爱的望着她。 “嗷…” 谁让青黛长老的医术无人能及呢！ “呵…” 言知乔恭维的话虽然夸张了些，但青黛长老听完很受用。 她的模样又太过可爱乖巧，看的青黛长老忍不住失笑一声。 “行了，油嘴滑舌的。” 她佯装无奈的摇头，又看向江辞渊。 “你回去吧，这几天就让她住在药峰。” “是。” 江辞渊不太放心的看了言知乔一眼，见她丝毫没有要回头搭理自己的意思，只好先离开。 青黛长老捧着小妖怪刚要转身进入药舍，却被颜苓欢殷勤的接过去。 “师尊，我来抱小师妹。” 知她二人关系好，青黛长老没说什么。 颜苓欢跟在师尊身后，抬手捏捏小妖怪的脸，故作严肃的问。 “以后还敢偷跑吗？” “嗷…” 不敢了。 面对言知乔投来的真挚眼神，颜苓欢却冷笑一声。 鬼信。 就小师妹的这身反骨，肯定还会有下次。 虽然深谙这点，但颜苓欢还是威胁道。 “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再有下次，不仅掌门要惩罚你，我也会揍你。” 言知乔冲她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 “嗷…” 师姐舍不得。 也揍不过！ 颜苓欢：“……” 被说中的她默了一瞬，很快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看来你还会有下一次。” 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话一出，接下来的两日里，言知乔吃的灵丹汤药全被换成了最苦的。 虽然汤药中包含灵力，但药是苦的，所以入言知乔的口后味道颠倒，差点没将她甜齁过去。 她想吐，可每每这个时候颜苓欢都会守在一旁，看似温和的笑看着她。 于是言知乔不仅不能吐，还得硬着头皮做出痛苦的样子。 前两次受伤，言知乔都处在昏迷中，大家不能随意打扰。 这一次她没有昏迷，顾清衍等人自然要来关心一番。 江辞渊也在其中。 讲真的，言知乔被颜苓欢折磨的都不怎么烦他了。 另一边。 既然接过了帮淮溪找朋友的任务，江辞渊自然不会反悔。 早点找到，淮溪也可以早点离去。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淮溪能提供给他的信息，仅有一张潇澜的画像。 看着画像上的清俊公子，再看着一脸单纯的淮溪，江辞渊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更让人无语的是，淮溪生活在北境的域海，却游到西境才上岸。 他以为淮溪是找到了潇澜的踪迹，谁知却是因为在海中迷了路。 刚上岸，还被人骗走。 要不是言知乔带他离开，恐怕都被卖了。 这般单纯不谙世事，难怪修真界一直流传人鱼一族很好骗。 “还有没有别的消息提供？或者潇澜曾经用过的物品，只有一张画像，我无法找到人。” 有用过的贴身物品，江辞渊还能试试追踪术。 但如果只有画像，他不是神，做不到从茫茫人海中捞出潇澜。 “潇澜走之前什么都没跟我说。” 淮溪摇摇头，给不出更多有用的消息。 而他偷跑时比较匆忙，身上并没带太多东西。 想了想，他拿出一只通体莹白的玉笛。 “潇澜用过的东西我没有，但上岸前他曾送过我礼物，是他亲手做的，你看能用吗？” 江辞渊接过，很快察觉到上面还残留有一点微末的，属于另一个人鱼的气息。 “试试吧。” 他阖眸，催动妖力使用追踪术。 好一会儿后，又皱着眉睁开眼。 “潇澜的气息最后一次出现在西境东部，具体位置得去了西境再使用一次追踪术。” 天辰大陆很辽阔，而玉笛上的气息又实在太微弱，以江辞渊目前的能力，暂且只能缩小范围，追踪到一个大概方位。 “西境！！” 淮溪瞬间激动的望着江辞渊。 “看来我没找错地方！” 江辞渊闻言，深邃的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无语。 他那是没找错？ 分明是误打误撞。 “你做好准备，明日我带你去西境。” 原以为淮溪会迫不及待，谁知他愣了一下。 “啊？” 很快他又抠抠衣袍，不太好意思的说。 “我想等乔乔治好伤再走。” 他还没看过乔乔的人身呢，听说她长得很漂亮，甚至被魔主玄煜看中。 江辞渊最不想听淮溪提起言知乔，尤其是他还亲昵的叫言知乔为乔乔。 一股强烈的不痛快在心底蔓延开，连带着他的语气也冷下来。 “小师妹疗伤至少需要十日，你确定要耽误时间？” 这是他们回宗的第三天，也就意味着还得等七天。 淮溪偷跑上岸是为了寻潇澜，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就一点都不着急？ 江辞渊的神情和质问的语气都太过严肃，淮溪有些怂怂的缩了缩脖颈。 他当然想尽快找到潇澜，但乔乔… 他得确保她无碍，才能安心。 想到这，淮溪很认真，很笃定的点头。 “嗯。” 江辞渊：“……” 当事人都不急，那他自然也不用急。 可一想到淮溪选择留下是因为言知乔，他就莫名有种热锅上的蚂蚁的焦灼感。 “随你。” 他冷冷的丢下二字，转身离开。 然而约莫一刻钟后，二人再次相遇。 在药峰，言知乔暂时居住的弟子院里。 淮溪比江辞渊更快一步到，正坐在凳子上，双手捧脸认真看着在翻看妖族功法的小妖怪。 他看的专注，眼神分明很澄澈，却莫名给人一种缱绻的感觉。 言知乔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一边从书上看内容，一边试图去调动妖力。 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势没好全的缘故，体内的妖力依旧不为所动。 言知乔也不气馁，很快换上修炼灵力的书。 ——她快要突破了。 近些日子言知乔为了疗伤，将灵力用到极致。 一旦突破成功，就是金丹期。 想到能加深对妖力和魔气的制约，她忍不住摇了摇毛茸茸的尾巴。 第94章 没良心的小疯子 那九条短胖炸毛的狐尾层叠在一起，仿佛是一朵盛开的花。 稍微晃动，让人很有一种想上手摸一摸的冲动。 江辞渊沉下脸色，故意加重步伐走进去。 率先注意到他的是淮溪，很友善的跟他打招呼。 “江道友。” 言知乔的注意力从书中短暂抽离，偏头看了他一眼，没搭理，继续看书。 如此冷淡的模样，看的江辞渊眸色微暗。 他对淮溪淡淡的“嗯”了声，然后故意在言知乔面前的凳子上坐下。 言知乔身形娇小，所以蹲坐在桌子上。 面前突然多出阴影，她只好抬头望着江辞渊。 “嗷？” 找我有事？ 江辞渊点头，余光看了一旁的淮溪一眼。 “来告诉你，我追踪到潇澜的气息最后一次出现在西境东部。” 客栈那晚，言知乔曾清楚感知到江辞渊对淮溪有着很强烈的敌意。 本以为江辞渊提出接替她帮忙找人，只是随便说说，事后肯定会敷衍淮溪，没想到… 言知乔朝淮溪看去。 最近几天跟大家交流很通畅，以至于她差点忘了淮溪听不懂她说的话。 刚要开口，只见淮溪递来手腕。 言知乔顿了顿，挪动身体方向抬起爪子。 正要落下，一只微凉的大手突然将她抓住。 “直接说，我帮你转述。” 言知乔瞅着江辞渊，思索一番，点头。 “嗷…” 帮我问他，他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江辞渊分明能回答这个问题，却还是一字不落的转述。 而他握着言知乔爪子的手，也没有放开。 淮溪看着眼前这一幕，又看看自己的手腕，眼底逐渐浮现一层暗淡。 他喜欢言知乔在他手腕上写字。 虽然有时会让他觉得痒。 没能立刻得到回答，言知乔疑惑的微偏头，注意到淮溪正有些失神的盯着手腕。 “嗷？” 他怎么了？ 言知乔本意是想让江辞渊帮忙询问淮溪怎么了。 谁知这时候他倒主动回答道。 “不知道。” 他俩的对话，拉回了淮溪的思绪。 他缩回手，佯装若无其事的看着言知乔。 “我想等你疗好伤，痊愈了再走。” 言知乔一听，脑袋上浮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不是很在意潇澜，想尽快找到他吗？ 为什么要等她疗好伤？ 她的伤又不是他造成的。 还是说… “嗷？” 你是想让我帮你找潇澜？ 江辞渊微眯了眯眼，深邃的眼底迅速划过一丝不悦。 一字不落的转述后，淮溪连忙摇头。 “不是，江道友已经说了要帮我，我当然不会再麻烦你。” 提起这事，言知乔立即想到当时的情形，表情跟着变得臭臭的。 也就在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江辞渊还抓着她的右爪没松开。 她瞪了江辞渊一眼，飞快抽回爪子，细软的嗓音故意压低。 “嗷！” 撒开，臭流氓！ 江辞渊：“……” 只是握下爪子，就臭流氓了？ 那之前言知乔刻意接近他，捉弄他，是不是也是流氓？ 他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见淮溪又把手腕伸到言知乔面前，并飞快说道。 “乔乔，你还是写字吧，别劳烦江道友了。” 言知乔跟江辞渊交流时，他莫名有种怎么也融入不进去的感觉。 他不喜欢。 言知乔多没心没肺啊，立刻将又惹她生气的江辞渊抛在脑后。 ——若你不需要我帮忙，还是尽快去找朋友吧，无念城也在西境东部，我担心他有可能也被骗了。 见识过淮溪的单纯，言知乔认为潇澜被骗的可能性很大。 当然，不一定是无念城那伙人骗的。 这下轮到江辞渊融入不进二人了，只能在一旁沉着脸看着他俩。 淮溪对上小妖怪真诚的目光，心口一紧。 可是，他真的很想再跟言知乔多待几天，以及记下她的人形。 “我…” 他犹豫着，无法给出顺从的回答。 看着淮溪似乎很为难的神情，言知乔有些不明所以。 ——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念在淮溪在她伤重时，毫无保留的给她输灵气疗伤的份上，只要他不提特别过分的要求，言知乔肯定都会答应。 淮溪单纯，心中根本藏不住事，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虽然不知自己为何说不出想看言知乔人形的话，但他还是很认真的重复。 “我们是朋友，所以想等你疗好伤，看你没事了再走。” 言知乔还是不太理解，她没有生命危险，又有青黛长老在，她的伤势好的很快。 跟她比起来，难道不该是潇澜的安危更重要？ 但她选择尊重淮溪。 ——行吧。 淮溪瞬间喜笑颜开。 刚才进来见言知乔看书看的认真，他没有出声打扰。 现在话题打开，他又像前几日一样趴在胳膊上，凑近言知乔。 “乔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行。 治疗内伤，比治疗外伤要慢些。 更别提言知乔此次受的内伤比前两次更严重。 “江道友说你还需七天才能完全恢复，真的吗？” 回想起青黛长老的话，言知乔点点头。 “那就好！” 淮溪开心的伸手摸摸小妖怪的头，随后又坐直身子，从宽大的袖口里拿出一包琥珀糖。 “吃药是不是很苦？我听颜道友说你很喜欢吃琥珀糖，于是特意下山去买了些，尝尝看？” 言知乔：“……” 青黛长老给她吃的丹药，不同于普通的回元丹和伤药，里面包含的药性和灵力都十分浓郁。 以至于她每次吃完都感觉快被甜齁过去。 现在别说吃琥珀糖，就是看一眼，她都觉得腻。 言知乔往后躲了躲。 ——我暂时不想吃，你吃吧。 淮溪的反应跟之前劝言知乔吃饭一样，拿起一块小点的琥珀糖送到言知乔嘴边。 “尝尝嘛…” 话音还没落，他指尖一空。 淮溪抬头看去，就见江辞渊面无表情的把糖塞到自己嘴里。 “她在吃药，尽量少吃糖。” 呵，他碰她的爪子被骂是流氓，淮溪摸她头就什么事没有。 没良心的小疯子！ 还有这糖，怕不是买到了假的，怎么这么酸？ “咔嚓咔嚓…” 江辞渊直接将“酸溜溜”的琥珀糖咬的稀碎。 那架势，仿佛他咬的不是糖，而是某条鱼的喉管。 第95章 乔乔最好 那股莫名其妙的敌意又来了，气氛也怪怪的。 言知乔很是不解的望着江辞渊。 自从遇上淮溪以后，貌似他就变得很奇怪。 男人心，果然是海底针。 言知乔并未去探究原因，余光见淮溪还呆愣着，又推了推他的手背。 ——等我恢复了再吃。 淮溪的注意力立刻从江辞渊身上拉回，像被主人安抚好的小狗狗，满脸堆起笑意看着言知乔。 “好。” 突然，江辞渊将言知乔的素寒剑和乾坤袋放在二人中间，逼的淮溪只能往后缩手。 “你的剑和乾坤袋。” 接着又拿出一个黑色的乾坤袋。 “逍遥宗给的。” 言知乔一听，跟小财迷见钱眼开似的，连忙将黑色乾坤袋打开。 里面放着一些丹药和中品灵石。 虽然不是极品灵石，但这些东西依旧很贵重，证明逍遥宗出手还是挺阔绰的。 言知乔开心的晃着尾巴，将灵石和丹药转移到自己的乾坤袋中。 逍遥宗给江辞渊的那份补偿，原本是该给言知乔的。 只是掌门和江辞渊都不愿她当众暴露原形，才故意没有提起她。 现在她收下，是理所应当。 连同素寒剑也装进去后，言知乔将乾坤袋推到江辞渊面前。 “嗷…” 师兄，帮我放到枕头下。 江辞渊面无表情的抬手，戳了戳言知乔的额头。 “现在知道使唤我了。” 他的力道并不重，但戳的言知乔很想挠他一手血。 “嗷…” 不愿意就算了！ 言知乔气鼓鼓的瞪他，刚想转身找淮溪帮忙，却见江辞渊飞快将乾坤袋拿起，起身往里屋走去。 有病！ 有大病！ ………… 言知乔本以为像今日的古怪氛围应该只是偶然出现，谁知隔天二人又来看她时，气氛依旧很微妙。 她烦了，索性把他俩都赶了出去，并勒令在她伤彻底好之前，不许他们再上门。 江辞渊：“……” 淮溪：“……” 伤者为大。 纵使心中很不情愿，二人还是听了言知乔的话。 于是乎，言知乔难得有了几日清闲。 很快，距离她彻底复原只剩下一日。 此时言知乔其实已经能恢复人形，但因最近习惯了妖形，便没有变回去。 她小小一只，正同前几日一样趴在桌上看书。 突然，颜苓欢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小师妹。” 言知乔连头也没抬，只“嗷”了声。 颜苓欢很快推门进来，有些激动的坐到凳子上，然后将毛茸茸的，手感极好的小妖怪捞起来。 “你知道淮溪的身份吗？” 言知乔被迫从书上移开视线，望着颜苓欢，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嗷？” 人鱼啊，师姐你不是知道？ 淮溪进了凌霄宗后，并没有暴露身份，但几位亲传弟子和长老们都知道他是人鱼。 在江辞渊面前，淮溪可能不太受待见，但在颜苓欢他们那儿，他可是相当受欢迎。 这些事还是颜苓欢亲口跟她说的。 ——她的惩罚虽然还没下来，但师尊借着疗伤一事关了她禁闭。 平日里不能离开药舍，也就没有见过淮溪跟他们相处的情况。 “我知道他是人鱼，但你知道吗，他居然是王族，是排名最末，最受宠爱的六王子！” 颜苓欢万万没想到，自家小师妹随便捡条人鱼，来头居然这么大。 言知乔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迟疑的问。 “嗷？” 六王子？ “嗯。” 颜苓欢用力点了下头。 言知乔迅速回忆起跟淮溪相处的种种情形。 虽然她总在心里吐槽淮溪是条傻鱼，但不得不承认，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度，根本不像普通的人鱼。 ——即便她目前就见过这一条人鱼。 淮溪就像五位主角，和普通弟子们站在一起时，总是会显得格外突出。 没想到他居然是王子… 啧，现在都流行王子亲自偷跑出来找人了？ 言知乔想着，又看着颜苓欢。 “嗷…” 师姐是怎么知道的？ “海族派了他们的大王子来宗门。” 颜苓欢想到刚才掌门的传音，摸了摸言知乔的小脑袋。 “大王子要带淮溪回去，掌门念你和淮溪关系好，所以暂时解除禁足，让我带你去跟淮溪告别。” “嗷。” 哦。 言知乔点点头，任由颜苓欢将她抱着出门。 本以为要去议事殿见淮溪，谁知颜苓欢将她带去了药峰后山。 药峰后山被开辟成了药田，其中不止种着珍贵草药，还种了各色各样的奇花异草。 从远处眺望，景色十分漂亮。 御剑到了地方，颜苓欢直接在等候多时的淮溪面前降落，然后把怀里的言知乔递过去。 “淮溪，喏。” 淮溪连忙将巴掌大小的小妖怪接过去。 “多谢颜道友，麻烦你了。” “不客气~” 颜苓欢笑着摆摆手，将空间留给他俩。 “我在外面等着，有事叫我就行。” 她一走，淮溪还算平和的神情陡然一垮。 “乔乔，我大哥来找我了，我得回家了。” 言知乔在他微凉的掌心中蹲坐起来。 爪子刚一抬起，淮溪便主动递来手腕。 ——那你朋友呢？不找了吗？ “当然要找，但大哥不准我去，将此事托付给了你的宗门。” 托付给凌霄宗？ 言知乔微挑眉，爪子不自觉挠了挠淮溪的手腕。 淡淡的酥麻蔓延开，让淮溪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些。 ——这样也好，免得你再出现危险。 ——你放心，凌霄宗会尽力寻找你朋友。 淮溪虽然才在凌霄宗待了短短几天时间，但打从心里相信他们能办好此事。 “嗯，我相信。” 凌霄宗很好，凌霄宗的弟子们也很好。 乔乔最好！ 要是能把乔乔带回海里就更好了。 想到这，淮溪心念一动，摸摸言知乔的头，很诚恳的邀请道。 “乔乔，你要不要随我去海族玩？” 去海族？ 想到蔚蓝色的大海，如果情况允许，言知乔还真想去看看。 但… ——我还在禁足中，伤好以后还得受罚，去不了。 淮溪顿时有些失落的低头。 提到伤势，他难免想到言知乔即将恢复人形。 只差一天了！ 大哥早不到晚不到，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凌霄宗！ 第96章 突破 言知乔并不知淮溪心中所想，见他蔫巴巴的，于是又道。 ——往后有空我会去。 并非不忍心看淮溪失望，而是言知乔自己想去。 淮溪一看，心情稍微好了一丢丢。 刚想再多问一句，言知乔能不能现在变回人形让他记住模样，谁知袖里的灵珠亮了起来。 这灵珠是海族相互之间用来通信的，此刻能来打扰他的人，只有一个。 大哥。 他拿出灵珠，接通传音，大王子沉稳的嗓音响起。 “淮溪，我们该走了。” “大哥…” 淮溪不太愿意，他才跟乔乔说了几句话… “你偷跑上岸一事，已经让父王和母后大发雷霆，若日落之前没随我回去，就等着被关进海牢吧。” 海牢在海底最深处，那里不仅常年暗无天日，还十分幽寂，仿佛时间都停滞了。 对于喜欢热闹的人鱼一族而言，绝对是最难熬的地方。 淮溪曾经因为好奇，去海牢转过一圈，从此便十分抵触那里。 此刻闻言，他浑身一凛，不敢再拖延。 “我马上来。” 传音断了，淮溪并没将灵珠收起，而是递到言知乔面前。 “乔乔，这个灵珠给你，往后哪怕相隔万里，我也能用灵珠跟你传音。” 言知乔没有拒绝。 但灵珠只有海族能使用，所以只能淮溪单方面联系言知乔。 送完灵珠，他又拿出一包琥珀糖。 “这琥珀糖是我今早下山买的…” 本想着明日见言知乔时再送给她，可惜了。 现在看着糖，言知乔仍旧觉得头大，但她还是把琥珀糖接下了。 ——谢谢。 “不客气。” 淮溪有些艰难的扯了扯嘴角。 怕自己再拖延下去，大哥会亲自找过来，于是逼着自己朝颜苓欢走去。 看到他俩，颜苓欢自动伸手。 “说完了？” “嗯。” 淮溪依依不舍的将言知乔和琥珀糖递过去。 “多谢颜道友帮忙。” “不必客气。” 颜苓欢笑笑，托着小妖怪，摸摸她的头。 很简单很熟练的举动，却看的淮溪眼底多了几分羡慕。 他蜷了蜷指尖，压下心中莫名涌起的一股冲动，微涩着嗓音跟她俩告别。 “颜道友，乔乔，保重。” “保重。” 言知乔没吭声，只冲他挥了挥爪子。 看着淮溪的身影逐渐远去，颜苓欢低头，略带探究的视线落在言知乔身上。 “乔妹，淮溪看过你的人形吗？” 言知乔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摇摇头。 “嗷。” 没有。 见状，颜苓欢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不愧是小师妹，连变成妖形都如此有魅力，就差把淮溪勾的神魂颠倒了。 这些容易误导的话她并没有说出来。 说不定从头到尾淮溪就只是把言知乔当做朋友看待，所以才会对她很特殊。 他的心意如何，只有本人最清楚，颜苓欢不会妄下定论。 ———— 最后一次疗伤结束后，言知乔终于恢复人形。 可就在她刚变回来的那一刻，药峰上方迅速汇聚一大片阴沉沉的乌云。 雷鸣闪电，接踵而至。 青黛长老见状，立刻看向言知乔。 “乔乔，你要突破了。” “嗯。” 言知乔仰头看着在乌云中翻滚的闪电，意外的是，她心中不仅没有任何恐惧担忧，反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不管哪个境界，雷劫都只有九道，只不过各阶段的威力不同。 修士渡劫不能依靠外物，只能凭自己的实力去硬扛。 雷劫过，则境界升。 期间修士的躯体也会被雷电淬炼，只要挺过去，将会变得更强大。 若未过，要么重伤，要么当场丧命。 药舍前面是一处很宽阔的空地，避免房屋受到波及，青黛长老示意言知乔走到中间位置。 又传授一些渡劫经验给她后，青黛长老便退至一旁替她护法，避免出现别的意外。 言知乔撩起弟子服的衣摆，正要盘腿坐下，谁知第一道雷裹挟着疾风突至面前。 不得已，她只能立刻闭眼运转心法。 可清楚感知到劫雷入体后，言知乔突然睁开眼。 淬炼躯体本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但她不仅没感觉到痛，反而有种原本属于她的东西，终于回到她体内的感觉。 怎么回事？ 言知乔眉头微蹙，澄澈的鹿眼里闪过几许茫然。 第一道如此轻松，剩下八道亦是同样。 就在雷劫结束，天空中乌云散开之际，以言知乔为中心，一股前所未有的纯净灵气迅速蔓延开。 一旁的青黛长老瞳孔骤缩，来不及有别的反应，便立刻盘腿坐下开始吸纳灵气。 这股灵气蔓延的很迅速，不止药峰，就连整个凌霄宗都很快被笼罩在其中。 无人发现的地方，枯萎死去的花草重新活了过来。 正在茁壮生长的花草树木则变得更加生机盎然。 绒兽山的灵兽们迅速围在一起，像百鸟朝凤一般，齐刷刷朝着药峰所在的方向发出高亢的嘶鸣。 ………… 言知乔偷跑离宗的消息并没传开，普通弟子至今都以为她还在云雾崖闭关。 劫云降临时，虽然是在药峰上方，但大家还是下意识想到了她。 因为目前宗门内快要突破金丹期的，只有她一人。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场雷劫居然结束的如此之快。 而更让他们错愕震惊的，是雷劫之后突然扩散开的灵气。 实在太纯净了。 随意吸收一点，都能让人感觉身体里的每一条筋脉，每一处血肉得到了洗礼。 其中包含的力量，也比以往他们吸收的灵气更强大。 于是同一时刻，不管宗门里的人正在忙碌什么，都跟青黛长老一样，迫不及待的开始原地打坐。 一时间，整个凌霄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中。 言知乔成功晋升到金丹初期。 九道雷劫进入她体内后，所携带的庞大力量居然没入了妖力中。 没等言知乔反应过来，她又突破了。 从化神后期，直接晋升到炼虚初期。 没有雷劫。 即便言知乔是个很淡定的性子，此刻也不免懵了一瞬。 这是合理的吗？ 正想着，脑海里突然浮起一阵熟悉的电流音。 “宿主，许久不见。” 第97章 灵气复苏 系统太久没出声，言知乔差点忘了它的存在。 她侧身瞥了还在打坐的青黛长老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本以为系统还跟之前一样，什么都不愿多说，谁知它解释道。 “是灵气复苏，宿主体质特殊，金丹期以后每经历一次雷劫，都会出现这种情况，境界越高，灵气蔓延的范围越广。” 灵气复苏？ 言知乔拧了拧眉，神情有些微妙。 “我怎么感觉我像个人形过滤器？” 系统：“……” 虽然但是，确实有那么一丢丢的像。 不等系统吭声，言知乔又问道。 “是因为我拥有先天灵体？” “有一点点关系。” 具体的缘由，系统没有多说，言知乔想了想，也没再多问。 “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 “十分钟。” “会被人发现或者追踪到吗？” “只要没有第二人看到，就不会。” 此话一出，言知乔又看向青黛长老，清澈的鹿眼里迅速闪过一丝杀意。 她也能吸收这些灵气，自然能感受到给修者带来了多大的裨益。 若有不怀好意的人知道其中缘由，试图来抓她… 言知乔不怕有人对自己出手，但讨厌时常有苍蝇烦她。 青黛长老，会将此事说出去吗？ 以言知乔的冷血程度，她能毫不犹豫杀了唯一在场的青黛长老，以绝后患。 可她凝视青黛长老片刻，还是移开了目光。 现在出手，很容易被人发现。 以及，想到她尽心尽力为自己疗伤的情景，言知乔蜷了蜷指尖。 她只给一次机会。 “我为何能同时修炼灵妖魔三道？” “这一点，暂时无法告知。” 言知乔知道系统嘴巴严，它不愿说的，死都撬不开它的嘴，于是提起另一个疑问。 “雷劫的力量为何会跟我体内的妖力融为一体？” “这股力量其实可以由宿主分配，但因宿主体内的魔气太过强大，目前只有妖力能勉强压制，所以才会融入其中。” 言知乔狠狠皱紧眉心。 “那要是我再用魔气，岂不是会被妖力伤的更重？” “不会，压制魔气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不让宿主受其影响，堕入魔道，现在宿主的灵力和妖力都提升了，对魔气的压制能力自然也会提高。” “压制…所以我每次主动使用魔气，妖力都会暴动。” “是。” “那为何我上次在亡月山受伤，体内的妖力又替我疗伤？” “因为当时宿主受伤后有入魔的征兆，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宿主体内的两股力量就会尽可能阻止。” 想到当时的情形，言知乔垂眸，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白嫩的掌心。 “既然压制能力提高了，那我现在用什么境界的魔气，才不会引起妖力暴动？” “炼虚中期。” 炼虚中期，只比妖力高一小阶。 言知乔捏了捏柔软的指腹。 还是太弱了。 不过只要不遇上像玄煜那样的强者，也足够用了。 心中的疑问得到解答，言知乔很快收敛好思绪。 面对上一次什么都不说，这一次却悉数解答所有的系统，她并没有多想。 “你突然出现，是要布置新任务？” “不，只是来看看宿主的任务进度，现在看完了，我也该下线了。” 说完，都不等言知乔反应，系统就迅速消失。 言知乔眸光微闪，隐约生出一股微妙的感觉。 还没等她深想，十分钟过去了，那股纯净的灵气瞬间烟消云散。 紧接着，凌霄宗上方的天空中又出现了劫云。 这次的雷劫不是言知乔的，而是其中一些弟子的。 他们本就差一点突破，刚才吸收的灵气正好弥补了缺失的那一点。 不过比起言知乔渡劫，九道劫雷迫不及待降下，普通弟子的雷劫要慢上很多，仿佛是在给他们时间做准备。 言知乔万万没想到自己渡劫，还能带他人“飞升”。 一旁的青黛长老在此刻缓缓睁眼，看着不远处身形单薄，很能激起人保护欲的言知乔，她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 “乔乔，随本尊去见掌门。” 言知乔微侧眸看向她，眼底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防备。 但很快她又乖乖点头，走上前将青黛长老扶起。 青黛长老顾不上天空中的劫云，迅速带着言知乔去了剑峰的议事殿。 正好，另外三位长老也刚到。 看到脚步匆忙的青黛长老，又看着已经是金丹期的言知乔，掌门眸光微闪。 “师兄…” 青黛长老对掌门施了一礼，正打算将刚才的情形说出来，却被掌门抬手阻止。 他深邃的双眸凝视着言知乔，并没显露出一点会让言知乔感到厌恶的贪婪。 “凌霄宗天降异象，是上苍的垂怜，与任何人都无关，记住了吗？” 这番命令显然是对四位长老说的，语气十分冰冷强势，同时掌门还释放出了属于大乘期的强大威压。 另外三位长老本是坐着，闻言，一脸严肃的起身，同青黛长老一起对掌门施礼。 “是，掌门。” “行了，你们先退下。” 四位师弟师妹的品行，掌门信得过，但此刻他不欲跟他们多言。 等人纷纷离开后，他抬手招言知乔上前。 言知乔径直走到掌门面前，一副懵懂，不明所以的样子望着他。 “师尊？” 看到她这样，掌门难免收敛气势，软下冷硬的语气。 “乔乔，此事关系重大，莫要告诉他人，连你的几位师兄师姐最好也瞒着。” 言知乔轻眨眼，心里的防备和杀意在此刻全然卸下。 “如果下次渡劫还出现这种情况，他们又恰好在我身边怎么办？” 掌门眉头一皱。 先天灵体渡劫，还从未出现过灵气复苏的情况。 可言知乔却… 偏生这种情况史无前例，掌门纵然有心想查，也无从下手。 但他猜测，或许跟言知乔拥有妖力，还能化为妖形有关。 不过不管怎样，此事绝不能泄露出去。 刚才掌门命令四位长老保密，便是因为怕被有心人知道，然后盯上言知乔。 至于顾清衍他们… “真到那时再告知他们，但坚决不能向外人透露。” “是。” 第98章 不要帮手，要小钱钱 见言知乔一脸慎重的点头，掌门转而又提起另一件事。 “海族大王子将寻找潇澜的任务托付给了凌霄宗，既是你主动招来此事，便由你接下。” “而作为惩罚，大王子带来的谢礼为师便没收了。” 言知乔：“……” 凌霄宗弟子犯错，要么关禁闭，要么文罚，要么武罚，总之视情况而定。 但这些对于性子沉稳，实力不差的言知乔而言，通通都太过小儿科，根本起不到任何警醒作用。 掌门思索许久，又正巧遇上海族大王子寻求帮助，于是想出了这个惩罚。 毕竟他这小徒儿同凤黎羽一样，是个财迷。 要是断了她的财路，绝对能让她长教训。 果不其然，掌门的话音刚落下，只见言知乔脸色大变，就跟被人捏住了命门似的。 “师尊！” 言知乔一把抓住掌门的衣袍，又是难以置信，又是可怜兮兮的哀求。 “别呀，你知道的，我最缺钱了。” 掌门无动于衷，想要抽出衣袖，奈何言知乔抓得紧，只能任由她去了。 “为师意已决。” 言知乔很想给掌门表演一个三秒落泪，可她怎么也挤不出眼泪，只能惨兮兮的求饶道歉。 “我知错了，师尊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嘛，我保证，以后没有允许，绝不会再私自下山。” 殊不知她这番话，更加坚定了掌门的决心。 效果这般好，看来以后可以常用。 见掌门依旧不为所动，还拿起书案上的文书开始认真看起来，言知乔瘪了瘪嘴，不死心的纠缠道。 “师尊，能不能换个惩罚，哪怕让我去清理绒兽山都行，” 绒兽山上灵兽众多，拉的便便也多，还很臭。 对于犯错的弟子而言，不能使用法术，不能屏息，只能亲手打扫绒兽山，是所有惩罚中让他们感到最为痛苦的。 掌门动作一顿，眉梢轻扬，侧眸看向言知乔。 言知乔以为有戏，连忙睁大两只无辜的鹿眼，手上还晃了晃掌门的衣袖。 谁知… 掌门神情淡淡，却很强势的从言知乔手中扯出衣袖。 眼瞧着她又要拉，他稍微一挥手，言知乔就被他的灵力往后拽去，最后踉跄着在门口停下。 “师尊！！！” 看着少女气鼓鼓的生气模样，掌门深幽的眼底迅速闪过一丝笑意。 然而再开口，他依旧是那个铁面无私的掌门。 “没得商量，不过为师可以派一个帮手给你。” 言知乔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才不需要别人来帮她。 她往前伸出双手，眼巴巴的看着掌门，轻软的声音微微夹着，听着很容易让人心生不忍。 “不要帮手，要小钱钱。” “啪——” 一道灵力打过来，落在言知乔掌心，疼的她瞬间把手收了回去。 眼瞧她疼的皱紧了小脸，掌门的态度依旧没有松动。 “阿辞之前行事莽撞，该跟你赔罪，此次任务便由他当你的助手。” 言知乔神情微顿。 她要灵石，就是为了以后能养江辞渊。 现在师尊不给灵石，却把他派给自己当手下。 两个人单独去，也不是不行。 虽然江辞渊之前惹她生气，但能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言知乔还是不想错过。 况且她还想亲自把上次的账讨回来！ 想到这，言知乔勉为其难的妥协了。 “行叭。” 但她又还不死心的多问了一句。 “师尊，我能问问海族大王子给的谢礼值多少灵石吗？” 回头她就让南纥和归柠给她赚回来！！ 她才不要白白吃亏。 掌门闻言，有种很无语，却又被她逗乐的矛盾感觉。 他从文书上移开目光，淡淡的瞥了言知乔一眼。 “不多，大概也就值三万左右的极品灵石。” 海族的东西在修真界很稀缺，所以哪怕是在他们看来不太值钱的，在修真界转手都能卖出一笔不菲的价钱。 言知乔：“……” 那一瞬间泄露出的痛苦情绪，无疑昭示着她听到这个数字后到底有多肉痛。 掌门抬手抵住唇，忍了忍，才不至于崩掉冷漠的人设。 他又清了清嗓。 “行了，退下吧。” “……噢。” 言知乔就跟被吸了精气似的，蔫巴巴的转身离去。 回到已有一个多月没住人的小院，她本以为里面会落满灰尘，没想到跟离开前一样，干干净净的。 院里的白色山茶花也已经开了，生长的格外漂亮。 言知乔环顾四周一圈，推门进入厅堂停顿了片刻，正准备上二楼，没想到小院来人了。 “小师妹。” 是江辞渊。 言知乔眸光微闪，转身走出去。 院门外，江辞渊看到言知乔，不等她走近，便将门先推开。 言知乔见状，索性停下脚步，双手环胸，等他朝自己走来。 她语气不太好的问。 “找我干嘛？” 江辞渊分明已经受了好几天言知乔的冷淡，甚至都快习惯了。 可此刻看到她的人形，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他没提刚才灵气复苏一事，只沉声道。 “师尊命我随你去寻潇澜。” “哦。” 言知乔没说她已经得知此事，往前一步凑到江辞渊面前，颇为不怀好意的望着他。 “你上次对我用束缚术和禁音术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现在居然还敢跟我单独出去，不怕我报复？” 以往言知乔故意靠近，江辞渊都会下意识往后退开些。 这次他没有，甚至还故意低头，拉近跟言知乔之间的距离。 “你想怎么报复？我奉陪到底。” 言知乔：“？？？” 江辞渊垂下浓密眼睫，专注的看着言知乔，深邃的眼眸里只倒映出她的模样。 他一反常态的表现，以及莫名发生变化的微妙氛围，让言知乔有片刻的无措，很快她又移开目光看向他的耳朵。 红的。 看来不过是硬撑罢了。 言知乔微挑眉，清澈的鹿眼中带起点点玩味。 “好啊，你先变个原形。” 江辞渊：“……” 下一刻，他面无表情的抬手捏住言知乔的两侧脸颊，往外扯了扯。 “小疯子，虽然现在是白天，但并不适合做白日梦。” 言知乔眼神凉凉的看着他，也不挣扎。 “你再捏，信不信我让你往后没机会做白日梦。” 第99章 逍遥宗 言知乔语气虽软，但说的话很有威慑力。 至少让鲜少被人直面威胁的江辞渊感觉到双手一阵发凉。 他顿了顿，佯装若无其事的把手收了回去。 言知乔见他还算识趣，只傲娇的“哼”了声。 她的肌肤白皙嫩滑，被江辞渊稍微用点力一掐，难免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 落在江辞渊眼中，让他不自觉摩挲着还残留柔软触感的指腹。 小师妹的脸，未免太娇嫩了些。 “呵，你等着吧！” 言知乔不打算现在报复江辞渊，她要趁之后去找潇澜时，好好折腾他！ 江辞渊背脊一凉，连忙转移话题。 “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巳时，今晚先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好。” 该说的说完了，江辞渊却没有离开，深幽的眼眸静静的凝视着言知乔。 言知乔有些不解的望着他。 “还有事？” 江辞渊滚了滚喉结，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又只是摇头。 “没了。” 顿了顿，不等言知乔再发话，他便转身离开了。 言知乔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的背影。 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 ———— 翌日，巳时。 因为要出门执行任务，言知乔并未去参加晨训。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她迅速推开门走出去，却见穿着一身暗红色劲装的江辞渊已经在庭院里等着。 这还是头一次，他没经过言知乔允许，擅自进入她的小院。 言知乔隔着一定距离跟他对上视线，顿了一下，才朝他走过去。 “走吧。” 她并没介意他没像往日一样等在院门外，而是走进庭院中等她的行为。 江辞渊注意到这点，薄唇微不可察的弯了弯。 离开小院，二人本来打算直接离开宗门，没想到半路被颜苓欢他们四人拦下。 四人得知掌门将寻找潇澜一事派给了江辞渊和言知乔，今日特意请假没去上课，前来送他们。 这时候言知乔才发现，凤黎羽和奚时礼的境界提升了。 ——昨日异象降临之际，二人反应极快的开始打坐修炼。 他俩卡在元婴初期已经许久，就差一个契机，修为就能往前近一步。 言知乔带来的灵气复苏，刚好帮他们成功晋升到元婴中期。 五个主角中，目前就只剩顾清衍的修为还停留在元婴中期，没有往前增进。 “小师妹！” 看到言知乔，奚时礼显得格外热情。 一旁的凤黎羽，也破天荒对言知乔露出一抹不带任何算计的温和笑容。 昨日的情况虽然被掌门亲口认定为天降异象，跟言知乔并无任何关系。 但碍于时间上太过巧合，他们心中难免还是会有猜测。 不过掌门既已发话，将此事定型，他们也不便再过多好奇。 但他俩对言知乔的好感度，难免往上涨了不少。 言知乔察觉到二人态度微妙的转变，面上没有太大波澜。 她刚“嗯”了声，就被颜苓欢捧住小脸揉了揉。 “一路小心，遇到危险打不过就跑，不要硬撑，知道吗？” 如果情况允许，言知乔还真想嚣张的回一句目前就没有她打不过的人。 但情况不允许，所以她只能乖乖点头。 “知道了。” 这乖巧惹人怜的模样，看的颜苓欢心痒痒，忍不住凑过去跟她贴了贴脸。 “小师妹真乖！” 好不容放开言知乔后，她又看向旁边眉心微蹙的江辞渊。 态度并没变差，但全然没了前一刻的过分亲昵和喜爱。 “阿辞，好好保护小师妹。” 所幸江辞渊并不在意。 “嗯。” 颜苓欢说完，顾清衍他们也挨个嘱咐了一句。 其实以言知乔和江辞渊的实力，这次出发去西境找潇澜，大家本该很放心才对。 奈何现在言知乔的知名度太高，画像也满天飞，上次偷跑下山还遇到魔族受了伤。 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他们属实无法不担心。 言知乔听着他们关心的话，心中不仅没有任何不耐，还有股淡淡的愉悦蔓延开。 等他们终于舍得放人了，言知乔和江辞渊没再耽搁，同四人告别离开。 时间不紧，任务也不是迫在眉睫，于是他俩选择乘飞舟去西境。 速度虽然比御剑慢些，但能让二人有充足的时间养精蓄锐。 约莫申时左右，飞舟来到西境。 这次由言知乔使用追踪术，最后确定潇澜具体消失的位置居然就在无念城。 言知乔握着淮溪留下的玉笛，微蹙眉看着东部方向。 江辞渊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很快又看向她。 “怎么样？” “潇澜的气息最后就断在无念城，我怀疑，跟城主有关。” 言知乔收回视线看着掌心里的玉笛。 “逍遥宗那边是怎么处置无念城城主的？” 提到此事，江辞渊的神情微凝。 “叶安晨之前同我传音，说没有找到城主作恶的证据，在荆月楼抓的那几人也一口咬死跟城主无关。” “所以城主目前仍旧平安无事？” 江辞渊点了点头。 “就连之前主动跟你们透露消息的百姓，在逍遥宗介入此事后也纷纷改了口径。” 言知乔捏了捏指尖，心中有意外，但不多。 她和淮溪前脚刚入住荆月楼，那伙人后脚便如此肆无忌惮的来抓淮溪，足以证明他们身后的势力已经强到能够一手遮天。 如果这么轻易就被抓，那他们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见言知乔陷入沉思，江辞渊想了想，问道。 “不如我们先去逍遥宗探听一些消息，见见那几个绑匪？” 言知乔迟疑两秒，点头。 “好。” 趁江辞渊进入船舱掌控飞舟之际，言知乔悄无声息的放出一只魔雀。 之前她辛苦一场，现在该轮到归柠回报她了。 戌时左右，飞舟来到西境中部。 逍遥宗同样是在福地洞天建宗，规模庞大，丝毫不输凌霄宗。 叶安晨收到传音后，特意在山门前等着。 看到江辞渊到来，他正欲上前打招呼，没想到视线先一步被江辞渊身旁的少女吸引。 昏沉的暮色下，身着一袭天青色裙衫的少女仿佛自带光环。 圣洁美好的精致容颜配上高贵不凡的气度，使得她很像九天之上，远不可攀的神只。 让人在被惊艳的同时，也生出了浓浓的虔诚与崇敬。 第100章 我比他们能吃 隔得远远的，言知乔就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 她微抬眸，正好跟叶安晨隔空对上视线。 上一次她被江辞渊藏在胸口，没能见到叶安晨。 这一次看到本人，她难免在心中感慨一句，修真界果然遍地都是帅哥美女。 虽然叶安晨没有身边的江辞渊帅，但也有他的独特魅力。 不同于言知乔的淡定从容，叶安晨的呼吸短暂的滞了滞。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有幸见之，恐终身难忘。 从小到大，叶安晨还从未见过有哪位女修拥有如此清澈灵动的眼眸。 仿佛仅凭一个眼神，就能轻易勾起旁人的保护欲。 由于他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言知乔，很快引起了江辞渊的注意。 他蹙了蹙眉，加快脚步来到叶安晨面前。 “叶道友。” 冷淡又含着些许压迫感的嗓音响起，终于拉回叶安晨的思绪。 注意到江辞渊微冷的目光，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刚才盯着言知乔看的行为很失礼，脸上迅速闪过一丝窘迫。 不过他身为逍遥宗掌门的首徒，见过不少大世面，早已能够波澜不惊的面对任何事，所以很快冷静下来。 “江道友。” 打过招呼，他状似淡定的看向言知乔。 “这位是…” 江辞渊知道叶安晨不是那等喜好美色，且不怀好意之人，也知道自家小师妹容貌过盛，走到哪儿都容易吸引注意。 所以哪怕心里有些不爽，也还是没有计较。 “这位是师尊新收的徒儿，我的小师妹，言知乔。” 逍遥宗虽然在西境，但对于中境近期发生的事还是知晓的。 更别提血引丹一事，京墨掌门就是为了这个小徒儿，才突然改变主意。 外界对于言知乔早就好奇不已，逍遥宗内也有不少弟子在讨论她。 而叶安晨，他不是喜欢八卦的性格，只在最初短暂关注过天生灵体，之后便没再上心。 此时此刻突然见到本尊，他忍不住想，难怪京墨掌门疼爱这个小徒儿，换做他师尊清虚真人，恐怕也会好好爱护这样的天之骄子。 “言道友，在下叶安晨。” 叶安晨十分有礼的对言知乔抱拳。 言知乔微勾唇角，笑意浅浅的回礼。 “叶道友你好。” 她的笑容很乖很软，并不具备任何攻击性，可叶安晨还是感觉心口一热。 他默默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句，又无声深吸口气，才看向江辞渊。 “江道友，你们想见的那几人在戒律堂关着，我带你们去。” “有劳。” 江辞渊点头，随言知乔一起跟上叶安晨的脚步。 戌时，是逍遥宗弟子们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 他们用过饭后，有的会选择回房休息，有的则在外面休息。 当叶安晨带着江辞渊和言知乔进入他们的视野中时，无疑引起了轰动。 逍遥宗修逍遥道，旨在一个随心所欲。 于是没一会儿功夫，三人就被面带好奇的弟子们团团围住。 不过碍于有叶安晨在，他们没有太放肆。 “大师兄，这二位是你的朋友吗？” 叶安晨朝江辞渊和言知乔看了一眼，见他们似乎并无隐瞒身份的意思，于是开口介绍。 “这二位是凌霄宗弟子，江辞渊，言知乔。” 放在小半年前，“江辞渊”这三个字一出，大家立即就能想到他是凌霄宗掌门的亲传弟子，是众所周知的天才。 但此刻，言知乔的名讳一出，当即犹如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开。 “言知乔！！！” “她就是那个天生灵体？” “还是被魔主玄煜看上，并广贴画像寻找的那个女子？” “嘶——” “我只想说是谁画的画像，画技未免太拙劣了！” “就是，言姑娘本尊如此貌美，画像根本不及千分之一！” “言姑娘，有道侣吗？没有的话介不介意有一个？有的话介不介意换一个，不愿换的话介不介意多一个？” 言知乔：“……” 言知乔不是社牛，但也从不怯场。 可此刻面对他们的七嘴八舌，还有那位积极自荐的弟子，她直接被干沉默了。 虽然还没到登徒子的地步，但他们未免太开放了些！ 哪怕是现代人，也不见有谁上来就问要不要处对象吧？ 逍遥宗弟子鲜少遇到像言知乔这样的绝顶美女，而他们修的逍遥道又是随心而为。 所以那人一自荐，别的弟子也不甘示弱。 “言姑娘，看我看我，我一直洁身自好，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言姑娘，选我做道侣，以后你只需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 “我修为比他们高！” “我长得比他们帅！” “我比他们能吃！” “靠，你找茬呢吧？” “揍他！” “……” 叶安晨：“……” 江辞渊：“……” 言知乔：“……” 眼瞧着一群人齐刷刷围过来，又齐刷刷跑到空地上开始热火朝天的比拼，叶安晨头一次有种特别丢脸的感觉。 明明以往他们也常常随性而为，可这一次… 叶安晨有些汗颜的看向言知乔。 “言道友，请勿生气，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被你的容貌惊艳到了…” 剩下想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被言知乔打断。 “我没生气。” 言知乔厌恶旁人用那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她，她会觉得很恶心。 但刚才这群弟子，他们嘴上说的很夸张，实则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欣赏和尊重。 所以她并不排斥。 见言知乔是真的没有感到不悦，叶安晨这才松口气，旋即有些无奈又头疼的摇摇头。 “是师尊和长老们平时太惯着他们了。” 看着不远处闹作一团的众人，言知乔弯唇，轻笑一声。 “我倒觉得这样的氛围很不错。” 不过相比起来，她还是更喜欢凌霄宗张弛有度的氛围。 一直没有开口的江辞渊闻言，偏眸看向言知乔。 看着她眼底泄露出的点点笑意，他不免皱了皱眉。 这群人如此孟浪，有什么好的？ 没了人拦路，三人很快到了戒律堂。 比起其他宗门，逍遥宗就连戒律堂的氛围都很轻松。 一看到叶安晨，还在忙碌的弟子们纷纷热情的打招呼。 “大师兄！” 第101章 普度众生 “嗯。” 叶安晨应了声。 眼瞧着师弟师妹们迅速把注意力放到江辞渊和言知乔身上，他没再停下脚步为大家介绍二人，直接带着他俩去了牢房。 里面关押的人并不多，从荆月楼抓来的五人就占了一半。 由于他们想绑架淮溪的证据确凿，所以带回来逼问幕后之人时，逍遥宗对他们用了刑。 看着他们衣衫褴褛，浑身都是伤痕的凄惨样子，叶安晨本来还担心可能会吓到娇弱的言知乔。 谁知言知乔淡定的绕过他，走到囚笼前面。 “掌柜，有点问题想问你。” 掌柜靠坐在角落里，闻言，微抬眸。 本想只瞥一眼来人，没想到视线定格在言知乔那张圣洁漂亮的小脸上后，便没能移开。 多年来抓人卖人，让掌柜见识过不少俊俏公子，红粉佳人。 可从未有哪一个人，像牢笼外的女子这般容貌惊为天人！ 如果能早一点遇到她，把她卖出去… 若言知乔出现在鬼市拍卖场，绝对会引起巨大的轰动！ 不同于之前在荆月楼里的认命，此刻的掌柜看起来丝毫没有后悔之意。 他直勾勾的看着言知乔，带着淤青的嘴角缓缓上扬起来，笑的阴森又危险。 他的恶意完全不加掩饰，让言知乔有种像被蛇盯上的错觉，背脊微微发寒。 但她并未感到害怕，反而轻轻摩挲着葱白的指尖。 好想挖了他的眼睛。 “若是来询问此事是否跟城主有关，就大可不必了。” 被审讯多日，掌柜的语气依旧强硬坚决。 这般态度，要么是不敢得罪身后之人，要么是有信心身后之人能救他出去。 两种可能性，无论哪种言知乔都不在意。 反正他嘴再硬，等归柠一到，也用不着他再开口。 “你还真是一条忠心的狗。” 言知乔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语气轻软，嘲讽值却拉满。 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看向言知乔的目光里多了几分阴鸷。 叶安晨微顿，莫名有种割裂感。 “况且谁说我关心幕后主使了？我只是来问问，你们绑过的人里是否有这个人。” 言知乔轻描淡写的说着，拿出淮溪画的潇澜的画像。 潇澜的容貌并不差，放在修真界中，能称得上一句绝色。 若真是被眼前这群人绑的，他们绝对能认出来。 言知乔仔细观察着掌柜，还有另外四人看到画像后的反应。 见他们反应平平，仿佛从没见过潇澜的样子，她心中大概有了答案。 看来潇澜不是被他们卖的。 不过还是得等归柠来。 掌柜确实不认识潇澜，但他十分笃定，如果画像上的人曾去过无念城，就绝对会被他们的人盯上。 他没有将这点说出来，反而不怕死的对言知乔调笑道。 “姑娘貌若天仙，若能早点遇到，恐怕姑娘就能普度众生了。” 言下之意，听着好像只抓言知乔一个人，就能放过其他人。 可以他们的贪婪程度，真的能在抓了言知乔后就收手吗？ 显然不能。 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 正如血引丹一事里，那些拿女子炼丹的修者。 掌柜的话，落在江辞渊耳中既是一种冒犯，也是一种挑衅。 他脸色微冷，很想把人拎过来狠狠揍一拳。 言知乔倒不怎么在意，淡定的将画像收起。 “如果我想普度众生，那第一件该做的事就是把你们全杀了。” “哈哈…” 掌柜大笑一声，谁知不小心扯到嘴角，瞬间疼的面容扭曲了一下。 见确实问不出什么来，言知乔不再浪费时间。 “师兄，叶道友，我们先出去吧。” 叶安晨下意识看了江辞渊一眼。 在他看来，江辞渊是师兄，京墨掌门要是派任务，理应派给江辞渊，现在也该由他主导下一步该怎么办。 谁知江辞渊进入牢房后，一句话也没说过。 现在言知乔提出离开，江辞渊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就同意了。 看来是他想错了。 叶安晨将目光移向一副掌控全局姿态的言知乔，随后跟着二人离开。 出了戒律堂，他才询问道。 “江道友，言道友，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江辞渊牢记自己现在只是助手，并没有擅自发表意见。 言知乔抬头看着已经黑下来天色，以及夜空中逐渐显现的繁星。 “先去无念城吧，他不是说以我的容貌可以普度众生？那我就当回鱼饵好了。” 无念城既然被城主掌控，就说明不可能再有第二股势力。 那潇澜的失踪，肯定跟他们有关。 既是如此，言知乔便顺势而为，打进内部看看。 江辞渊一听，眉心微蹙。 虽然不太赞同言知乔以身犯险，但想到她的真实实力，还是什么都没说。 相比起来，叶安晨的反应可就大多了。 他温和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十分不赞同的开口。 “言道友，不可，目前我们还不知道他们这伙人的人数，况且仅是无念城城主，修为就在化神中期，你去了恐怕会有危险。” 在叶安晨眼里，言知乔只是一个金丹初期，若真以身涉险，很大程度上是在送死。 言知乔收回看着天际的目光，浓密的眼睫随着眼眸轻眨微微颤动着。 “那叶道友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如果叶安晨，或者逍遥宗有办法，就不至于拿无念城城主束手无策了。 叶安晨被她噎了一下，旋即看向江辞渊，示意他开口劝劝。 江辞渊看向言知乔。 “你确定？” 言知乔偏头跟他对视，明亮的鹿眼里多了几分玩味。 “师兄，你得跟我一起，到时候记得好好保护我啊。” 江辞渊本来还担心言知乔会抛下他，独自去冒险。 闻言，他理所当然的点头。 “嗯。” 叶安晨：“……” 一直听说凌霄宗的五位亲传弟子行事很疯，没想到这么疯！ 一个元婴后期带着一个金丹初期，就敢去调查化神中期的城主。 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还有，言知乔不是才进凌霄宗不久吗？ 为什么这么快就变得跟他们一样了！ 不行，他不能坐视不理。 “我同你们一起去。” 第102章 她是强者，但偶尔也可以当个弱者 叶安晨话音刚落，就立刻收到江辞渊和言知乔的齐声拒绝。 “不用。” 像是没想到如此默契，江辞渊和言知乔又相互看了对方一眼。 江辞渊不愿叶安晨一起，一是不想欠人情，二是私心里不想有人打扰他跟言知乔的单独行动。 而言知乔不想叶安晨同行，原因很简单。 他不过元婴后期，还是太菜了。 且有他在，她为了不暴露另一层身份，就只能老实当个金丹期的弱鸡。 言知乔不喜欢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更不想打起架来时太过憋屈。 叶安晨万万没想到两个人都不商量一下，态度便如此统一，还如此坚定。 他顿了顿，耐心劝道。 “在下虽只是元婴中期，但多个人帮忙，也能降低一些危险，况且我是逍遥宗弟子，若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也能多一份顾忌。” 另一点，目前对无念城的调查进展不顺，逍遥宗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就只能暂时放缓进度。 如果他私下里同言知乔他们一起去，说不定能调查出一些东西。 言知乔本想再拒绝，但想到自己体内的妖力，忽然改了口。 “多谢叶道友的好意，若你真想帮忙，不如在明面上帮忙转移一下城主的注意力。” 虽然她现在能使用炼虚初期的妖力，和炼虚中期的魔气。 但万一倒霉遇上修为更高的修者，保不齐又会妖力暴动。 到时候她落难没什么，江辞渊跟着遭殃就不好了。 她的龙，可不能随意被人伤到。 有逍遥宗的人在明面上施压，应该能降低点风险。 “可是…” 叶安晨是想同他们一起去，而非放任他们去冒险。 还没等他说完，就被言知乔言辞恳切的打断。 “叶道友，师尊将任务交由我们师兄妹二人，为的就是想让我们好好历练一番，眼下我们都还没尝试过就先找了帮手，未免太给师尊丢脸了。” 言知乔一搬出京墨真人，叶安晨顿时没了话说。 他犹豫片刻，只能叮嘱一句。 “如果需要帮忙，请及时同我传音，我会尽快赶到。” “嗯。” 言知乔冲他浅浅一笑。 该说的事说完了，她和江辞渊婉拒了叶安晨提出的在逍遥宗住一晚的邀请，很快乘飞舟离开。 夜色下，言知乔有些散漫的躺在甲板上，看着仿佛触手可及的璀璨星空。 忽然，江辞渊从船舱出来，在她身边落座。 “你真打算以身犯险？” 言知乔偏眸跟他对上视线，看着他眼底倒映出自己的模样，抬手摸了摸脸。 “我这张脸，对男人的吸引力大吗？” 江辞渊：“……” 他耳朵一热，却难得没有扭开头。 “……嗯。” “嗯？” 言知乔有些不满的挑眉，倏地坐起身凑近江辞渊。 “嗯是什么意思？到底大还是不大？” 那双鹿眼映着星星的光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且蛊惑人心。 江辞渊很不合时宜的失了神，指腹轻轻摩挲，抑制着心里那股想要摸一摸言知乔眼睛的冲动。 “很大。” 他的轻声喃语落在言知乔耳中，瞬间让她特别得意又傲娇的笑了。 但下一刻，她又露出不怀好意的神情，跟个纨绔子弟似的抬手捏住江辞渊的下巴。 故作认真的左右来回打量一番后，她十分玩味的开口。 “你也不差。” 联系上言知乔的问题，这话怎么听怎么怪异。 可江辞渊没有在意，他本能的握住了言知乔纤细的手腕。 没有扯开她的手，就只是轻轻握住。 隔着衣袖，属于她的体温很快传递到他的掌心，带起淡淡的酥麻感。 从头到尾，江辞渊都逼着自己不要羞涩，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言知乔。 “那不如我去？” 他是助手，言知乔完全可以随意使唤他。 言知乔微顿，没有挣开江辞渊的手，也没有避开他的目光。 “你去…也不是不行，但你要是受伤了怎么办？我可不想到时候还得把你扛回去。” 她这话其实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在嫌弃江辞渊太弱。 可落在江辞渊耳中，他实在很难不这么认为。 心上被扎了一刀，偏偏他还必须得承认言知乔说的是事实。 但是！ “我虽没有你的修为高，但至少不会出现妖力暴动的情况。” 接连三次看到言知乔因妖力暴动而重伤的虚弱模样，江辞渊实在不想她再次冒险。 她是强者，但偶尔也可以当个弱者。 心中的担忧江辞渊并未说出，可他语气里夹杂的关切，言知乔听出来了。 她不自觉扬唇，弯着精致的眉眼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这是在关心我？” 江辞渊：“……” 二人本就挨得极近，姿态也十分亲昵。 这句直白的话一出，再伴随江辞渊被戳中心事后飘忽的眼神，仿佛在无形中点燃了什么东西，暧昧的氛围瞬间缠绕上来。 言知乔将江辞渊的别扭神情尽收眼底，顿时笑的更开心了。 “行啊，既然你想当诱饵，那你就去，我在暗处保护你。” 不愧是她看中的龙，懂得为主人分忧解难！ 言知乔的笑容本就很有感染力，再带上真情实感，更加让人招架不住。 江辞渊下意识收紧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微微干涩的喉结上下轻滚。 曾被他竭力遗忘的梦境，倏地又出现在脑海里。 江辞渊心里一惊，就像怕真的玷污言知乔似的，又飞快松开她站起身。 “现在时辰不早了，明日我们再进城。” 他略显慌乱的丢下这句话，便逃之夭夭。 言知乔：“？？？” 看着江辞渊的身影消失船舱门口，还举着胳膊的言知乔有些茫然的拧了拧眉。 这人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跟见了鬼似的？ 她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收回视线落在被江辞渊握过的手腕上。 她将袖口拉下一点，看着上面残留的淡淡红痕。 这是刚才他突然收紧力道捏红的。 不疼，但… 有点痒，有点热。 而这点奇怪的感觉又像是会传染蔓延，很快流淌到言知乔的心脏位置。 还没等她细究，就像沉入无尽的大海中，消失不见了。 第103章 她可爱多了 翌日。 巳时一刻，飞舟上。 本该兵分两路进城的二人，此刻仍旧在甲板上没动。 言知乔丝毫不在意形象，双手环胸盘腿坐着，一脸不高兴的看着对面的江辞渊。 “我不要变回妖形。” 江辞渊十分淡定的跟她对视。 “你以人身进去，必然会被人盯上。” “我可以易容或者带面纱。” “任谁看到你的身形，都很难不起疑心。” 言知乔不仅容貌过盛，连弱柳扶风的身姿看起来都比普通人更出众，更有气质。 如果真让她这么进入无念城，江辞渊相信她被人盯上的速度，肯定比自己被人盯上的速度更快。 所以他才会临时改主意，让言知乔变回妖形，随他一起进无念城。 言知乔微顿，低头看了一眼。 浓密纤长的眼睫遮住了她眼底飞快闪过的一丝暗芒。 真有那么容易被看出来？ 若是，看来她以后得小心点，不能被人凭背影认出来。 沉思两秒，她不情不愿的化为妖形，落在江辞渊手上。 “嗷…” 把我的乾坤袋拿好。 江辞渊看着巴掌大的小妖怪拖着九条短胖炸毛的狐尾，仰头认真对他叮嘱的乖巧样子，深邃的眼底迅速闪过一丝笑意。 他摸摸她的小脑袋。 “好。” 要是小师妹能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一刻钟后，江辞渊顺利进入无念城。 上一次来无念城，言知乔处于受伤状态，加上又不知晓城中的情况，所以有警惕，但不多。 这一次不同。 刚入城不久，放出神识的她就敏锐的从人群中捕捉到两个人的身影。 他们佯装成过路人，暗地里却频频打量着将境界压到金丹初期的江辞渊，就像在评估货物一样。 “嗷…” 师兄，注意右后方和左后方。 言知乔趴在江辞渊胸口的衣襟内，压低音量提醒道。 在暗地里打量的两人，修为在金丹初期，江辞渊身为元婴后期，自然也察觉到了。 听到言知乔的提醒，他抬手隔着外衫摸摸她。 “还真是没想到，在引起逍遥宗的怀疑下他们还敢打外乡人的主意。” “嗷…”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听言知乔提到财，江辞渊很快想起上一次，她在师尊面前卖萌撒娇要灵石的情形。 这位，也是个小财迷。 不过比起那些人，她可爱多了。 江辞渊今日的装扮很低调，也收敛了身上的锐气，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修士。 但因为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又瞬间变得不普通。 他拿着玄霜剑在街上边走边逛，很快来到一家名为“清月斋”的客栈。 刚踏进大堂，就见店小二热情的凑上来。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江辞渊无视他偷摸落在自己胸口鼓起位置的视线，环顾四周一圈，见四处打扫的都挺干净，才回道。 “开个好一点的上房。” “好嘞，客官，请随我来这边登记。” “江辞渊”这个名字在修真界算得上声名远扬，所以他没有用真名，而是化名顾辞。 登记好，店小二很快带着江辞渊上了三楼，找到天字二号房推开门。 “请，客官看看客房是否满意，若有缺失大可跟小的说。” 江辞渊同言知乔一样，对住的地方并没有太高要求。 不过他还是认真看了一番，确认没什么问题，才让店小二离开。 人一走，江辞渊胸口鼓起的位置立刻瘪下去。 空荡荡的客房里，随之多了一道纤细俏丽的身影。 言知乔懒洋洋的伸了伸腰，然后走到桌边坐下，单手托腮望着江辞渊。 “师兄，你说他们现在敢动手吗？” 江辞渊走到言知乔身边坐下，微摇头。 “上次的事还没过去多久，我猜他们不敢顶风作案。” “啧啧。” 言知乔神情一变，带着几分玩味调侃道。 “看来师兄的魅力不行，要不还是我上算了。” 话落，她光洁的额头便被江辞渊屈指敲了敲。 “乖点，别闹。” 跟哄小孩儿似的语气，听的言知乔嫌弃的撇撇嘴，心里却十分受用。 “不管了，今夜我去探探城主府。” “我随你一起。” 言知乔没有拒绝。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很快从江辞渊那儿要回自己的乾坤袋，拿出潇澜做的玉笛。 又用追踪术仔细感应一番后，言知乔缓缓睁开眼。 “他的气息最后断在西街。” “现在去看看？” 江辞渊没有无念城的地形图，因此并不知道西街在哪个方位。 言知乔不太情愿的收好玉笛。 “我不想变回妖形。” 她不想有用吗？ 显然没用。 现在是白日，且刚才进客栈时又只有江辞渊一人。 她要是突然出现，肯定会引起怀疑。 这些道理不用江辞渊讲，言知乔自己也懂。 所以嘀嘀咕咕抱怨一句后，她还是重新落回江辞渊的掌心。 她扭头看了九条蓬松的狐尾一眼，又转过头来望着江辞渊。 “嗷…” 有什么办法能把尾巴收起来吗？ “妖族不能更改原形，但可以使用幻术来欺骗他人的视觉。” “使用者修为越高，幻术越厉害，只有修为比之更高者才能看破。” 江辞渊解释完，顿了顿，又补充道。 “不过只能更改外貌，不能更改自身体积。” 也就是说，不管言知乔想“变”成什么样，她依旧只有巴掌大。 言知乔：“……” 虽有些无语，但为了能光明正大的出去，她还是要学。 “嗷…” 教我！ 之前言知乔只顾着修炼妖族功法，又很少主动化为妖形，所以压根儿不知道还有幻术。 江辞渊没有拒绝，很快将方法教给言知乔。 普通妖族初次学习幻术，至少得失败几十次。 而天赋卓绝的江辞渊，曾经也失败了十多次才学会。 现在换成言知乔，她只失败两次，就成功用幻术塑造出一个真正的九尾狐形象。 比起瘦弱的猫身，拥有狐身的她看起来稍微大了些，毛发更加雪白顺滑。 言知乔兴奋的踩了踩江辞渊的掌心，九条层叠的狐尾跟着晃动。 “嗷…” 我是不是成功了？ 江辞渊看着那对跟着颤动的狐耳，忍住指尖的痒意，淡淡的“嗯”了声。 第104章 妹妹 言知乔颇为傲娇的抬头。 “嗷…” 行了，现在把我放在你的肩膀上吧。 其实她很想趴江辞渊头上，但她知道他不会答应，所以选择退而求其次。 江辞渊倒是有些诧异，毕竟上一次言知乔连问都不问，便直接往他头上扑。 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将言知乔放到左肩。 等她蹲坐着，将驳杂的气息收敛好，他才起身往客房外走去。 来到大堂，江辞渊左肩上玉雪可爱的小毛团毫无意外的吸引了店小二的注意力。 在修真界中，其实很少能看到妖族化为原形在外游走，幼崽更是难得一见。 所以在店小二主动跟江辞渊打招呼时，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客官，这位是你的？” 江辞渊偏头看了言知乔一眼。 “妹妹。” 言知乔配合的微微歪头，冲店小二眨巴眨巴水润的眼睛。 那副懵懂可爱的样子，看的店小二十分激动，差点忍不住想上手抱一抱。 “哟，令妹当真是乖巧可爱！” 他的激动和夸张是真心实意的，但不同于表面的和善，内心冷笑了一声。 难怪刚才他进客栈时，胸口鼓鼓囊囊的。 呵，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看中的货物是妖族，还带着颜值如此高的妹妹，真要把他俩都卖了，价格可比卖人族更昂贵。 店小二跟之前荆月楼的店小二一样，极善于伪装。 他将真实情绪收敛的很好，以至于江辞渊和言知乔并未立刻察觉到异常。 不管面前的店小二存着怎样的心思，江辞渊必须得承认，听到他夸言知乔好看，他很高兴。 于是稍微软和了语气。 “多谢夸奖。” 不等店小二再说什么，江辞渊转身离去。 就在他踏出客栈的一瞬间，蹲坐在左肩上的言知乔清晰的感受到店小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那道目光带着深深的恶意与贪婪，像阴冷的蛇一样。 但仅仅只存在一秒，就迅速消失不见。 快的让人以为是错觉。 可言知乔知道，那不是错觉。 她对旁人的恶意，总是格外敏锐。 等江辞渊走出一段距离后，言知乔迎着路过行人打量的目光，往他修长的脖颈上一靠。 柔顺的毛发贴在肌肤上，带起淡淡的痒。 江辞渊有些不适应的低头。 “怎么了？” “嗷…” 师兄，那个店小二不是好人。 江辞渊瞬间紧锁眉头。 “跟之前是一伙的？” “嗷…” 有可能。 言知乔没有下定论。 毕竟仅凭一个充满恶意的眼神就把二者联系起来，多少有些草率。 “要不要换一个住的地儿？” “嗷…” 先前我跟淮溪住的荆月楼，号称是无念城最好，最安全的客栈，这次住的清月斋，虽算不上顶尖，但也排在前五里。 前五中，有两个客栈都有问题，我猜另外几个恐怕都一样，没必要换。 其实言知乔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开客栈，或者说拉客栈的人入伙。 因为外乡人入城后想留宿，必然会去找客栈住下。 而开客栈的人，又能控制进入客栈的人数。 一旦真有“货物”被他们挑中，他们大可以将其他客人拒之门外。 到时候门一关，迷药一吹，没有防备的客人当夜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外乡人在无念城无依无靠，就算突然消失引起旁人的怀疑，客栈的人也有很多借口可以糊弄过去。 江辞渊觉得言知乔所言有理，也就不再提换地方住。 为避免再被人跟踪察觉到异样，他边走边逛。 路过一家糖果铺，他想起言知乔爱吃琥珀糖，于是脚步一转，朝店里走去。 这一路上江辞渊和言知乔的回头率极高，但许是因为城中有匪徒，他们并未上前来搭话，只用隐晦的可怜又可惜的目光看他们。 糖果铺的面积并不算大，种类也不算多，由老板和老板娘亲自经营。 看到丰神俊朗的江辞渊带着可爱的狐妖幼崽走进来时，老板娘的神情有一瞬间变得微妙，但又很快恢复如初。 她热情的走上前接待。 “客人想买点什么？” 江辞渊佯装没有发现老板娘的异样，环顾周围摆放的各色各样的糖果甜点。 “有琥珀糖吗？” 老板娘正想回答，没想到言知乔微微偏头，疑惑的看着江辞渊。 “嗷…” 淮溪临走前送了我好多，我还没吃呢，不用买。 一提起淮溪，江辞渊便立刻想起他试图喂言知乔吃琥珀糖的暧昧画面。 他脸色微沉，不搭理言知乔，直接看向老板娘。 老板娘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虽听不懂幼崽说了什么，但她识趣的没有多问。 “有的。” 按照江辞渊的要求，老板娘亲自装了两大包琥珀糖。 就在她将打包好的糖递到江辞渊手中时，像是心有不忍，把音量压的极低开口道。 “公子，若在无念城没有要紧事，还是尽快离去吧，此地危险。” 江辞渊和言知乔微顿。 老板娘冒着风险说完，并无解释，和再多说些什么的意思。 等江辞渊接过糖，付了灵石，她又有些避之不及的往后退开，面上却依旧热情洋溢。 “客人慢走。” “多谢。” 江辞渊知她不想招惹麻烦，拿着糖很快离去。 他继续往西街方向走，同时将其中一包糖放进乾坤袋，又将剩下的一包打开，捏住一个淡绿色的琥珀糖送到言知乔嘴边。 言知乔：“……” 她现在不想吃糖！！ “嗷…” 言知乔张嘴刚想拒绝，谁知江辞渊眼疾手快，将琥珀糖直接塞进她嘴里。 甜度适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开，让差点炸毛站起来的她忍住了。 她鼓着腮帮咬了咬糖，九条尾巴愉悦的轻甩。 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见言知乔没有生气，也没有把糖吐出来，江辞渊却微蹙起眉心。 “为何最近不爱吃琥珀糖了？腻了？” 之前只顾着不让淮溪喂言知乔吃糖，江辞渊全然没在意这点。 现在想想，多少有些奇怪。 要知道颜苓欢随青黛长老炼丹熬药时，那苦涩的药味几乎将药舍给笼罩了。 江辞渊向来能忍，可每次去药舍都恨不得自己的鼻子能暂时失灵。 言知乔吃了如此苦的药，按理来说应该会想吃糖压一压才对。 怎么她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第105章 他怎么又害羞了 江辞渊并没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但言知乔隐约觉得他可能察觉到了什么，眸光微闪，有些含糊不清的回。 “嗷…” 没有，就是暂时不想吃！ 她的语气里满是任性和傲娇，而分外理直气壮的态度，让江辞渊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他想多了。 或许，小师妹真的只是在喝药期间不想吃糖。 由于前两次受伤，言知乔都处在昏迷中，直到伤好才苏醒。 江辞渊没有可以参照的例子，就只能将心中的疑惑抛在脑后。 突然，他的脖颈被言知乔的小爪子挠了挠。 有一点点疼。 江辞渊微偏头，不解的看着言知乔。 “怎么？” 小妖怪的右脸被琥珀糖撑的有些圆，以至于她瞪着江辞渊时，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显得特别可爱。 “嗷…” 你为何突然这么在意我爱不爱吃糖？ 言知乔不在意旁人对她是否起疑心。 但江辞渊，绝对不行！ 他是她看中的龙，理应顺从她，信任她，跟她站在一起。 言知乔骨子里霸道的很，绝不允许她看中的所有物，有任何一丝站在她对立面的情况出现。 这个问题本意是想从江辞渊口中探听到真实原因，谁知落在他耳中，让他误以为是言知乔在质问为何如此在意她的喜好。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 白皙如玉的耳朵，也像染上了胭脂似的。 言知乔离的近，自然没有错过这点细微变化。 她一顿，满脑子浮起问号。 他怎么又害羞了？ “咳…” 江辞渊轻咳一声，压下心虚，若无其事的回。 “你要是不喜欢琥珀糖，我可以再给你买别的。” 整个凌霄宗内，他的口腹之欲已经不算重了，但跟小师妹比起来，完全没有可比性。 好不容易言知乔有喜欢吃的糖，江辞渊自认为自己作为师兄，稍微满足一下她的需求也不是不行。 “嗷…” 哦… 言知乔弯了弯小爪子，莫名觉得口中的甜味似乎变重了。 谈话间，二人已经来到西街。 西街不是商业街，来往的行人不多，大多数房屋也都是大门紧闭，只能偶尔看到一两家书铺开着。 二人默契的将琥珀糖的话题抛在脑后，把关注点重新拉回来。 “嗷…” 潇澜的气息就断在街尾的书铺里。 江辞渊状似随意的扫了一眼。 那里书铺门面很小，门口也没有挂牌匾。 “进去吗？” 江辞渊想以顾客的身份进去查查，看一个小小的书铺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嗷…” 别，后面有人跟着，夜里再来。 虽然江辞渊已经尽量收敛出众姿态和气度，让自己变得低调。 可旁人看到他，还是能看出他是正义之士。 最近逍遥宗又盯得严，他贸然去了，很容易被认为是大宗门的弟子，然后打草惊蛇。 “好。” 江辞渊时刻牢记自己是助手，所以很顺从言知乔的话。 路过那家书铺时，他连半点余光都没分过去。 言知乔倒是借着娇小的身材，寻到时机朝里面看了一眼。 书铺里只有一人，正趴在柜台上打盹，似乎并无任何异样。 然而等她悄无声息的放出神识，却感受到有结界在阻碍。 她的神识竟然进不去。 言知乔眉心微皱，没想到小小的书铺里竟还藏有大乾坤。 一番闲逛后，江辞渊带着言知乔打道回府。 回到清月斋已经是午时。 原本空荡的大堂此刻人声鼎沸，坐满了来吃午餐的客人。 三个店小二正忙着接待客人，掌柜也在忙碌。 看到江辞渊回来，最初接待他的店小二抽空打了声招呼。 “客官，你回来了啊，需要用午饭吗？” 江辞渊点头，见大堂座无虚席，于是在点了菜后让店小二将午饭送到客房。 “好嘞。” 回到客房，江辞渊将言知乔放在桌上。 言知乔没有急于变回人形，而是将自己刚才感应到的情况跟江辞渊说了。 “连你的神识也穿不过结界？” 江辞渊虽还不知言知乔的妖力已经突破炼虚，但化神后期的实力，仍旧不容小觑。 “嗷…” 嗯。 言知乔蹲坐着，认真点头。 江辞渊神色凝重的沉思片刻，忽然脑海里灵光一现。 “潇澜的气息消失在此地，并再未出现过，普通结界不可能做到这点，我猜…或许书铺连接着另一个空间。” “嗷…” 什么空间？ “鬼市。” 江辞渊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把这么关键的地方给忘了。 对上言知乔疑惑的目光，他解释道。 “曾经我和师兄他们一起下山除魔，偶然去过两次鬼市。” “那里不同于修真界，十分混乱，没有任何秩序、人伦可言，还大言不惭的标榜着只要买家出的起价，什么东西都能在鬼市里买到。” 言知乔一听，顿时恍然大悟。 “嗷…” 所以潇澜很有可能被人绑进鬼市卖了。 “恐怕不止潇澜。” 江辞渊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冰冷。 “这群绑匪挑的都是模样姣好的男人女人，他们估计也被卖了。” 鬼市属于独立的空间，行踪一向神秘莫测，难以追踪。 今日出现在无念城，明日说不定就会出现在另一座城池。 但是… 无念城丢外乡人的情况已经出现好几年，甚至都追溯不到源头。 这也就意味着，鬼市跟无念城建立了联系。 或者说，成为了合作伙伴。 情况不太妙。 江辞渊将想到的这些跟言知乔说了一遍后，又分外凝重的说道。 “小师妹，若鬼市属实，恐怕这次真得麻烦逍遥宗。” “嗷？” 为何？ “能独立开辟空间的修者，实力至少在大乘期以上。” “若我们只是去找潇澜便罢，但若是阻碍到鬼市和无念城之间的‘生意’，必然会被下追杀令。” “鬼市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但不论他们身份如何，始终将利益摆在第一位，追杀令的奖赏丰厚，他们会十分热衷接下。” 江辞渊是个很正直，且心怀天下的修士。 在他的认知里，理所当然的认为此行既要找到潇澜，也应解决无念城总是丢外乡人的问题。 第106章 你这般纯情，还真是让人意外。 而一旦解决了无念城的问题，必然会影响鬼市的“生意”。 仅凭自己和言知乔，无异于以卵击石。 江辞渊就算再冲动，也不可能冒如此大的风险。 言知乔想的，完全与之相反。 她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找潇澜，那便不会多管闲事。 除非对方像上次一样，主动犯到她头上。 至于为何准备潜进城主府调查，也不过是想从城主那儿找线索。 他们绑架了那么多人，应该会有花名册之类的东西。 只要确定潇澜有经他们之手，言知乔大可以把城主绑了，再威胁他把人交出来。 眼下江辞渊提到鬼市，言知乔无疑多了个选择。 ——直接去鬼市找线索。 过程中会得罪谁，她不在意。 反正不行就干。 至于影响生意… 她只是去找一条人鱼而已，又不掺和别的。 惩恶扬善，除魔卫道什么的，还是留给这些正派弟子办吧。 她又不是什么好人，对这些没兴趣。 但一看江辞渊，他显然不这么想。 言知乔有些无奈，却也没多说什么，只道。 “嗷…” 先探清虚实，再说别的。 江辞渊不知言知乔心中所想，凝着眉心“嗯”了声。 店小二很快将饭菜送上来。 看到蹲坐在桌上的小狐狸微微歪头，好奇又懵懂的看着他，他忍不住夸赞道。 “客官，你妹妹真是玉雪可爱。” 此话一出，小狐狸立刻昂首挺胸，颇有一种“那是当然的”傲娇劲儿。 她的模样本就可爱讨喜，再表现出这股机灵劲儿，更惹得店小二眼红不已。 “哎哟喂！瞧瞧这得意的小样儿，我要是能有这么个妹妹，估计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将她捧在掌心里。” 店小二是真心被小狐狸的颜值给折服了。 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过颜值这么高的！ 江辞渊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讥诮的冷笑一声。 时刻捧在掌心？ 也不知是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种话。 江辞渊厌烦店小二的觊觎，随手将小狐狸捞起捧在掌心，骨节分明的指尖戳了戳她的额头。 “看着乖，折腾起人来不得了。” 他话语里带着淡淡的嫌弃，听的小狐狸很是不高兴的瞪他。 同时扬起似乎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小爪子，大有一种“再多说一句，就狠狠挠他一爪子”的意味。 江辞渊不以为意的微扬眉，旁边的店小二却看的越发眼热。 他倒不介意瞒着城主，养这么一个可爱的狐狸幼崽。 至于大的，区区一个金丹期，让他悄无声息消失，应该问题不大。 想到这，原本接到命令，近期不准再对外乡人动手的他忍不住动了歪心思。 店小二离开后，言知乔化为人形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懒洋洋的托腮，另一只手摸摸白嫩光滑的小脸，难得十分自恋的开口。 “不愧是我，哪怕化为妖形也依旧魅力无限。” 莫名感觉失策了的江辞渊：“……” 起初他让言知乔化为妖形，就是希望她能低调些。 ——他俩有一个以身犯险就行了。 谁知道，言知乔化为妖形居然也能惹来觊觎。 瞧着言知乔那美若天仙般的绝色容颜，江辞渊眸光微闪。 “我觉得他对你不怀好意。” 言知乔浑然不在意。 “感受到了，我估计他会找时机动手。” 一个小小的金丹期也敢觊觎她，真是不怕死。 江辞渊闻言，并未露出担忧，只是心里觉得很烦躁。 烦躁店小二对言知乔的觊觎。 似是有所感知，言知乔朝江辞渊看去，却又见他神色正常，并无不妥。 于是她没有多问，起身准备朝床榻走去。 “师兄，你先吃饭吧，我去床上躺会儿。” 然而话音还没落下，她纤细的手腕便被江辞渊一把抓住。 他耳朵通红，犹如初见时那般不敢抬头看言知乔。 “师妹，男女有别，要不你化为原形？” 这一次“男女有别”从他口中吐出，不再像上次那般冷漠决绝，反而满是不知所措。 以及，羞窘。 言知乔低头看着江辞渊，突然玩心大起，蓦地俯身凑近，明亮清澈的鹿眼强行对上那双明显带着慌乱的深邃眼眸。 她眼眸轻眨，一脸单纯无辜之色，可说出口的话却让江辞渊恨不得立刻挖个洞钻进去。 “师兄，你害羞啦？” 慌乱之下，江辞渊试图往后退开些，谁知言知乔眼疾手快，伸出双臂强行揽住他的脖颈，不准他往后退半分。 熟悉的馨香，再次萦绕上鼻息间。 江辞渊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速度和体温都在极速升高，再不离开，恐怕就要原地爆炸了。 可他的手刚搭上言知乔的胳膊，还没来得及使力将她拉开，言知乔就径直往他怀里一扑。 她将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迫使他僵住身躯不能随便动弹，接着又将头亲密的贴在他的脖颈上，在他耳边轻笑低语。 “师兄，你这般纯情，还真是让人意外。” 江辞渊：“……” 要了命了。 ———— 入夜。 亥时一刻，街上最后一点喧嚣消失，整个无念城彻底安静下来。 言知乔坐在凳子上，双手托腮看着已经背对着自己一下午的江辞渊，清澈的鹿眼里仍旧满是愉悦的笑意。 逗三师兄真的太好玩了！ 江辞渊被看的如芒在背，再次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终于拿着玄霜剑转过身。 但他眼神飘忽，仍旧不敢看言知乔。 “走吧。” 言知乔稳如泰山的坐在原位，直到江辞渊没得到回应，十分别扭的看向她时，她才对江辞渊伸出双手。 “我看师兄挺喜欢抱我的，不如现在也抱我出去好了。” 江辞渊觉得自己搭理言知乔就是一个错误。 他竭力维持着面无表情，径直提步朝窗户方向走去。 见他无视自己，言知乔不满的撇撇嘴，到底还是起身随他一起离开了客栈。 白日江辞渊虽没有特意路过城主府，但具体的方位他知道。 由他带路，二人很快找到城主府，并悄无声息的翻了进去。 夜里城主府中的守卫更加严格，但架不住二人修为高，轻松避开了。 第107章 钱徽 城主府很大，地形比较复杂。 言知乔用神识探查一番，很快拽住江辞渊的手腕，朝最中心的院落走去。 初冬天气寒冷，她的手却是温热的，突然贴在江辞渊的手腕上，让他忍不住分神看向言知乔充满认真的侧脸。 他冷漠，她就疏远他。 他靠近，她就得寸进尺。 分明有机会能实现他要跟言知乔保持距离，不让自己再受本能支配的想法，可是… 江辞渊缓缓垂眸，目光落在她柔软白皙的手背上。 是他无用，总是控制不住做些乱七八糟的梦。 理应由他自己去承受，疏解负面压力，而非让小师妹承受他的冷漠。 就这样，也挺好的。 二人很快来到书房后方的小花园里，小心翼翼的隐藏在窗棂下。 书房里有光亮，窗户纸上还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言知乔放出神识，只见一个修为在化神中期的中年男人正在翻看一本书。 他长得不差，神色肃穆，身着带金丝绣线的黑褐色长袍，看起来华贵又不失威严。 而他手里的书，并非言知乔想要的花名册，只是一本功法。 看他的架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书房。 言知乔眉头微蹙，侧头对身后的江辞渊轻声耳语。 “他在看书，要不直接把他打晕绑了？” 有鬼市作为第二选择，言知乔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念城城主身上。 江辞渊：“……” 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听的他赶忙拽住言知乔的手腕。 “不许胡来。” “如果找不到证据，你这样做无疑是在打草惊蛇。” 言知乔撇撇嘴，不情不愿的往身后的墙靠去。 正道弟子做事就是麻烦。 不知等待了多久，安静的书房里终于有了动静。 一个身披黑色披风的男人在小厮的带领下，疾步进入书房。 小厮在门口停下脚步，然后默不作声的将书房门关上。 “城主。” 男人取下兜帽，露出真实容貌。 言知乔微顿，眉梢轻扬。 没想到还是个熟人。 一直在看功法的城主终于舍得移开目光，抬眸看向男人。 “钱徽，答应的货呢？” 钱哥，也就是钱徽，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憨厚，闻言立刻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 “城主饶命，那人鱼去了凌霄宗后一直待在宗内，至今不见踪影。” “呵…” 城主当即冷笑一声，手里的书“啪”的一下重重扔在书桌上。 “若非你说抓到一只好货，本城主也不至于跟鬼市那边打包票，结果现在货没了，那边又派人来催，你说，本城主现在要怎么交代？” 随着语气越发狠厉，铺天盖地的强大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压的钱徽身形一颤，将头埋得更低。 “城…城主，此事是我的错，但我有一计可以弥补。” 城主没有吭声，只冷眼凝着他。 书房内回归安静，气氛却变得紧张又压抑。 良久，城主稍微收敛了气势，像恩赐一般冷冷启唇。 “说。” 钱徽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连忙将心中的想法道出。 “凌霄宗掌门新收的那个女弟子，完全可以顶替淮溪。” 城主眉心微蹙。 “天生灵体确实难得，她人也确实长得美，但凌霄宗岂是我等能随意得罪的？” “况且这次的货主指定要异族，而非人族。” 话音还未落，钱徽便激动的接道。 “那女子不是人族！” 城主眸色微凛，含着压迫感的目光落在钱徽脸上。 “何意？” “之前我在清河城中的一处院落里捡到了一只模样奇特的妖，她分明有九条狐尾，身体却像妖猫一族。” “她当时受伤极为严重，我以为她活不下去了，捡回去便任由她自生自灭，没曾想半月以后她居然醒了，还跟淮溪说了她的名字。” 听到这，城主倏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原本冷凝的目光开始变得灼热。 “她说她叫言知乔。” 钱徽迎着他的视线。 “我之前便觉得她的名字很耳熟，但是没能立刻想起，直到后来追去凌霄宗才确认了她的身份。” 画像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以至于言知乔的知名度在修真界迅速提升。 大家又都在说她是绝世美人，城主好奇能有多美，于是派人弄了一张画像来。 如传闻中所言，凌霄宗掌门新收的这位女弟子确实拥有仙人之姿。 要是能卖去鬼市，绝对会成为众人疯抢的对象。 只可惜，这样的女子不是他们能随便觊觎的。 城主之前还觉得遗憾，现在听完钱徽的话，心中很难不重燃起一些苗头。 但面上他依旧不动声色，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不可能，那女子是天生灵体，怎么可能是妖。” “我也有过疑惑，可她的妖形本就怪异，说不定…” 不等钱徽说完，城主便提出质疑。 “万一是幻术呢？” 钱徽一顿，后知后觉的想起还有这个可能性。 “即使她能用幻术幻化出奇怪的形态，可她也确实化为了妖形。” 钱徽说的言之凿凿，城主知他不敢随意欺骗自己，于是垂眸沉思着。 妖族和天生灵体。 这二者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她远在万里之外的凌霄宗，你难不成想让本城主派人跑去他们地界抓人？” “不。” 钱徽急忙否认。 “此前我以为她还在凌霄宗，可今日听下属汇报，城中来了一长相卓越的男子，肩上还带着一只九尾狐族的幼崽。” “我听完下属的形容，猜测那幼崽很有可能就是言知乔，至于与她同行之人，应是凌霄宗弟子。” 城主又冷笑一声。 “呵，你也说是猜测，万一猜错了呢？” 钱徽哑然，片刻后又连忙道。 “今日没来得及，等明日我亲自去清月斋看看，一定能确认他们的身份。” “若她真是言知乔，那他们来此的目的肯定不单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他们走。” “若不是…听属下说那狐族小幼崽的颜值极高，说不定送到货主面前，能让他不再计较此事。” 他说完，书房里又是一片安静。 良久，城主冰冷的声音重新响起。 “本城主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第108章 鬼市 书房外。 听着二人如此明目张胆的谋划，言知乔抬手摩挲着下巴，身形微微往后，靠在江辞渊的左肩上。 “师兄，没想到你的魅力连我的妖形都比不过。” 江辞渊本来还很生气他们居然敢觊觎言知乔，闻言，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歪了？” 言知乔挑了挑眉，并不在意他的吐槽，继续用戏谑的语气说道。 “别难过，是他们不懂你的好，你放心，你在我心里永远魅力无双。” 好歹也是她看中的龙！ 江辞渊：“……” 无语，但耳朵红了。 他抬手抵住言知乔的后脑勺，不让她再看自己。 “嘘！” 钱徽离开后，城主在书房里待了片刻，才起身离去。 言知乔和江辞渊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人回来，才偷偷潜进书房。 一番仔细寻找，二人并未找到想要的花名册。 不过想想也是，这种东西还不知道有没有，就算有，也应该藏到更隐秘的地方。 没办法，二人只好先离开书房。 言知乔偏头看着神色微凝的江辞渊，淡声道。 “还是想办法直接去鬼市吧，说不定在那边容易找到证据。” 江辞渊摇头，有些无奈的回。 “你没去过鬼市，想在那里找证据，可比在城主府难上一百倍。” 言知乔心说那干脆不找好了，可见江辞渊一副执着的态度，只能暗自说服自己。 ——好歹也是她的龙，就稍微满足一下他的想法好了。 “你非要找到证据不可？” 江辞渊觉得言知乔这问题问的有些奇怪，深邃的眼底带着几分诧异。 “他们作恶多端，难道你不想将他们的罪行揭露出来，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言知乔眨眨眼，很想说只要他们不犯到自己头上，她压根儿不在意他们想去绑谁。 但对上一身正气的江辞渊，她又只能认命的改口。 “想啊，可我想先去找潇澜，你想想，若他这边出事了，鬼市那边接到消息肯定会有所防备，要是鬼市再消失，我们上哪去找？” 言知乔这话不无道理，江辞渊垂眸思虑片刻，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那先去鬼市。” 于是二人又悄无声息的离开城主府，朝西街飞去。 白日路过的书铺，此刻正点着蜡烛照明。 昏黄的亮光从里面投射到空荡黑暗的街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不远处的巷道内。 江辞渊从乾坤袋中拿出压箱底许久的黑袍。 这黑袍是一件中品法器，一旦穿上，不仅可以对外屏蔽自身的气息和修为，旁人还无法看清他的真实面容。 但也仅限于此，没有任何防御作用。 江辞渊迅速穿好，又将兜帽戴上。 刹那间，即便是修为高深的言知乔，也无法再看清江辞渊的真实面容和具体修为。 言知乔眸光微亮。 有点意思！ 瞧着她眼底的羡慕和喜欢，江辞渊屈指弹了弹她的眉心。 “这是我族长辈炼制的中品法器影衣，我现在只有一件，若你喜欢，回头等我去信一封。” 言知乔是会跟江辞渊客气的人吗？ 显然不是。 “好啊！” “行了，你变回妖形，待在我怀里。” 江辞渊说着，对言知乔伸出手。 谁知言知乔摇摇头，从乾坤袋中拿出之前去魔界用过的魔影珠。 “我用魔族身份去。” 江辞渊他们先前用的魔影珠，同魔舟一起还给了半夏长老。 言知乔这枚不是宗门给的，不用上交，于是就留在了她手中。 江辞渊微顿，收回手。 “影衣给你，我戴魔影珠。” “不用。” 言知乔小手一挥，用易容术改变了面貌。 原本的绝色容颜，瞬间变成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魔影珠一戴，立刻变成一个修为低阶的女魔。 江辞渊摩挲着垂在腿边的指腹，心里升起淡淡的遗憾。 “进入鬼市的要求是什么？” 言知乔刚想收好乾坤袋，就听江辞渊回道。 “鬼市重利，有钱就给入场费，没钱就押命，等赚到钱再给。” 一提起“钱”这个字眼，言知乔顿时财迷上身，警惕的看着江辞渊。 “钱？多少？” 江辞渊忍住笑意。 “每个人五十个中品灵石，或五十个中品魔石。” 听到可以用魔石，言知乔立即找出南纥给的储物袋，毫不心疼的拿出一颗极品魔石。 “我们俩刚好一颗极品魔石。” 江辞渊本来想说由他出灵石，不用言知乔给。 可见她拿出魔石，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改头换面完成，二人终于朝书铺走去。 昏黄的环境里，白日看不出任何异样的书铺竟然在此刻显得有几分诡异。 一个做小厮打扮的男子，正百无聊赖的趴在柜台上打盹。 察觉到有客人来，他瞬间警惕性极高的抬头。 看到江辞渊的装扮，再看看一旁的言知乔，他眼眸微眯。 “二位客人，想买什么书？” 言知乔以为还需要对暗语，谁知江辞渊径直将她给的极品魔石丢过去，冷声命令。 “开门。” 鬼市求财，只要出得起钱就能进，没弄那些乱七八糟的暗号。 至于前来的客人会不会捣乱，鬼市之主压根儿不担心。 小厮轻松将极品魔石接住，确认无误后，他就跟会变脸一样，殷勤的看着二位财大气粗的客人。 “请随我来。” 小厮领着二人走到书铺后面的房间里，也不知偷摸按了哪里，正对面的墙出现黑色旋涡。 他又递上两个黑漆漆的腰牌。 “二位，请拿上这两个腰牌，若想离开鬼市时，捏碎腰牌便可传送出来。” “传送地点随机，但最远不会离开无念城境内。” 言知乔和江辞渊依次接过，随后一起走入旋涡中。 一阵天旋地转后，原本安静的环境瞬间变得嘈杂喧嚣。 言知乔抬头，宏伟的城墙上面悬挂着匾额，上面直白的写着“鬼市”二字。 深沉的夜色下，形形色色的人妖魔汇聚在此，仿佛三族之间从未有过仇恨。 城门口没有守卫，言知乔和江辞渊随着人流一起进城后，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停下脚步。 她再次拿出玉笛使用追踪术，终于又有了潇澜的踪迹。 第109章 阿月 鬼市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言知乔和江辞渊行走在其中，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嘈杂声中，言知乔隐隐能听清一些内容。 极品灵丹法器，稀缺草药，失传已久的心法，人命… 只要有钱，所有东西都能交易。 言知乔脚步渐缓，偏头看向江辞渊，压低音量戏谑着开口。 “要不我们也在鬼市找个人去杀了城主？” 可以找魔族，伪装成魔族杀人，正好她魔石多。 江辞渊无语凝噎，片刻，伸手掐了掐言知乔的耳朵。 “多学点好的，少胡作非为。” 刚认识那会儿还是乖乖巧巧的小师妹，怎么现在越来越像个白切黑了？ 言知乔没能躲开他的手，只好拉下他的胳膊，故作不满的轻哼一声。 绕过两条街后，终于来到之前追踪到的位置。 ——云雨阁。 过分直白的名字，以及门口打扮的花枝招展，正搔首弄姿对外揽客的…男倌，看的言知乔和江辞渊齐齐脚步一顿。 在外揽客的是人，在大堂里接客的也是男人。 他们迎进去的客人，还是男人！！！ 江辞渊虽来过鬼市，但从未来过云雨阁，此刻难免有些接受无能。 而言知乔，她多淡定的一个人，此刻都难免有些瞠目结舌。 你们修真界，玩的这么花？ 再看到有几个女魔被迎进去时，言知乔默默伸手把自己差点惊掉的下巴怼回去。 还真是来者不拒。 似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被人误会想要进却在犹豫，其中一个揽客的男倌突然凑过来，热情的搂住言知乔的胳膊。 男倌身形纤细，个子高挑，却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依偎到言知乔肩上。 并不算刺鼻的脂粉香顺势席卷言知乔的鼻息间。 他微微仰头，双眸柔情似水，嗓音虽带着几分矫揉做作，但并不黏腻。 “客人，今夜陪奴家可好？” 言知乔：“……” 江辞渊：“……” 言知乔是有机会躲开的，但她硬生生忍住了。 并非她有别的心思，而是潇澜的气息最后就出现在这里。 她必然得进去一趟。 “好啊。” 逢场作戏什么的，言知乔最擅长了。 她顺势接下话音，轻挑眉，冲男倌勾唇一笑。 那张易容后的脸看起来十分平平无奇，总是让人感觉单纯无害的双眸也发生了改变。 但许是因为她气度非凡，笑起来时多了几分风流但不下流的意气，所以还是让人感觉到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男倌随之喜笑颜开，亲昵的挽着她准备往云雨阁内走去。 一旁的江辞渊都快原地爆炸了。 尤其是看到男倌宛如“恶狗扑食”般抱住言知乔时，他恨不得一掌将所有人都掀飞出去。 可还没等他铁青着脸把言知乔拉到身边，另一个男倌便朝他走了过来。 刚要伸手去挽他的胳膊，却被他眼疾手快的避开。 隔着兜帽，充满冰冷的警告眼神落在男倌身上，当即把人吓得僵在原地。 言知乔注意到江辞渊的动静，意外的没有半分想去调侃他太纯情的意思。 她眸色微沉，莫名有种自己的所有物差点被人强行触碰的不悦感浮起。 下一刻，她挣开男倌挽着胳膊的手，在他微微疑惑的目光中拉过江辞渊的手腕。 有外人盯着，不方便说话，她只能先把人拉去角落。 “跟我来。” 男倌不知情，还以为到手的客人要飞了，连忙上前想要把人留住。 “客人…” 话还未说完，他的下巴便被言知乔轻佻的挑了挑。 “跟我哥说句话，等会儿回来。” 男倌似乎特别好哄，才浮起的愁容瞬间被吟吟浅笑替代。 “那阿月便在这等客人回来。” 言知乔刚想回句“好”，谁知被江辞渊反客为主，牵住柔若无骨的手，强行拉走。 街上人太多，很快二人的身影便被淹没。 扑江辞渊不成，反被警告的男倌见状，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走到阿月身边。 “兄妹？呵，一看就是一对儿。” 以往也曾出现过不少一对儿相好前来云雨阁找刺激的情况，所以他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阿月浅笑不语，捏着手中的手帕转而寻找下一个目标。 是不是一对儿，他不关心。 他只需要钱。 另一边。 江辞渊找了人少的角落，才停下脚步。 他黑着脸刚想跟言知乔说换别的方法进入云雨阁，没想到被她抢先一步开口。 “师兄，你在外面等我。” 江辞渊想都没想，断然拒绝。 “不行。” 他怎么可能允许言知乔进入那等勾栏之地。 ——虽然她看起来似乎很游刃有余。 脑海里刚浮起这个认知，江辞渊的心情顿时差到顶点。 他直勾勾的凝视着言知乔，质问的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发觉的酸涩和焦灼。 “我看你姿态如此娴熟，该不会以前经常来这种地方？” 言知乔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你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我看起来很像是会进这种地方的人吗？” 扪心自问，以言知乔的圣洁之姿，跟此等风花雪月之地沾染不了半点关系。 人们看到她，只会觉得她该身处高台庙宇，受人虔诚跪拜。 可她刚才轻佻的举止，还有往日她捉弄他的娴熟手段… 念在还有要事要办的份上，江辞渊强行忍住还想质疑的话，打算等回去以后再好好跟言知乔问清楚。 “总之，换个方法进去。” 言知乔不明白江辞渊为什么要这么说，明明装作客人进入云雨阁是最好的办法。 “里面有一个炼虚期，两个化神期，四个元婴期和十多个金丹期的打手，你觉得我俩有可能偷溜进去吗？” 能拥有如此多的高手，云雨阁显然不是普通的青楼。 跟无念城城主合作的对象，或许就是青楼的主人。 若只有言知乔一人，她自然能悄无声息的潜入。 但带着江辞渊，恐怕刚溜进去就会被人发现。 这里，可不像之前的城主府。 江辞渊一哽，自惭形秽的低头。 “是我无用，拖累…” “你了”二字还没说出口，便被言知乔抓住手腕，掷地有声的说道。 “师兄不是拖累。” 第110章 云雨阁 言知乔从未觉得江辞渊是拖累，特别是自他在亡月山舍身相护后。 在她心中，他已经足够优秀了。 言知乔捏了捏江辞渊的指尖，见他微抬头，又立刻露出一抹浅笑来。 “我独自进去，找到潇澜便出来，师兄在外面等我。” 一句简单的话语，一个坚定的眼神，没有任何渲染意味，却让江辞渊心中刚浮起的负能量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暖又夹杂着淡淡酸涩的滋味缓缓蔓延开。 江辞渊喉结轻滚，隐忍一番后，微沉着嗓音开口道。 “我同你一起。” 他不放心言知乔独自进去，更…不想别的男人碰她！ “不行。” 这次轮到言知乔断然拒绝。 “我讨厌有人碰你。” 直白又霸道的话语，犹如一只利箭狠狠戳中江辞渊的心。 他背脊一僵，莫名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浮起。 喉间似乎有些干涩，以至于他想开口问一句为何，都没来得及发出声音。 “好了师兄，你乖乖在外面等我，我找到人立刻出来。” 言知乔丝毫不知自己的话在江辞渊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她不想浪费时间，说完便转身准备返回云雨阁。 谁知被江辞渊抓住手腕，严肃认真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一起。” 不一会儿后，二人又重新回到了云雨阁面前。 想接待江辞渊的男倌已经不在门口，而那位叫阿月的倒是还在，仿佛真的信了言知乔会回来的话。 看到人回来，他瞬间欢喜的朝她扑过去。 言知乔没有躲，江辞渊想把人拉开，却又不得不强行忍住。 于是阿月顺利将言知乔抱了个满怀。 同一时刻，他清楚感受到从黑袍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冷戾气势。 虽然本能的感觉毛骨悚然，但他的动作一点都没有收敛。 “还以为客人不要阿月了。” 那亲昵依恋的姿态，仿佛二人并非初次相识，而是许久未见的恋人。 言知乔倒是没想到阿月如此能演，眼底染上几分无趣，拍了拍他的背。 “我向来守诺。” 此话一出，阿月无疑更加开心。 他在言知乔的耳侧蹭了蹭，才松开她，转而搂住她的胳膊。 “客人，我们进去吧。” 言知乔欣然答应。 “好。” 阿月却没有动，而是偏头迟疑的看着江辞渊。 “那客人的兄长…需要阿月再叫一人来伺候吗？” 江辞渊和言知乔齐齐出声。 “不必。” 阿月一顿，只见言知乔冲他笑笑。 “他只是陪我来找乐子的。” “哦。” 这话真与假，阿月并不关心，很快欢欢喜喜的拉着言知乔往云雨阁里走去。 男倌身上涂抹的脂粉香味并不浓郁，但人太多，每个人身上的味道又不同。 所以混合起来，多少是有些刺鼻的。 言知乔微微屏住呼吸，视线飞快在人群中寻找。 云雨阁内除了人族，还有不少妖族和魔族男人。 他们无一例外都长得很好看，身量也纤细妖娆。 不管身旁的人是男是女，是异族还是同族，都能与客人谈笑风生，亲密依偎。 等到时机成熟了，他们便起身带着客人朝楼上的房间走去。 如此淫靡的场景，言知乔视若无睹，江辞渊看的眉头紧皱。 阿月本想带言知乔先在大堂坐会儿，谁知刚提出来，便被言知乔拒绝。 见人群中没一个人的面容能跟潇澜的画像对得上，她便转头用暧昧的眼神看向阿月。 “不用，上楼。” 阿月自是遵命。 “好，客人随我来。” 绕过人群，言知乔被他挽着胳膊上了二楼。 江辞渊面色沉沉的跟在二人身后，即便有兜帽做遮挡，也依旧挡不住他冰冷瘆人的目光。 简直就跟行走的活阎王一样，随时都有可能大开杀戒。 来到阿月住的房间，言知乔刚踏进门，便从阿月手中抽出胳膊，转身看着紧随其后的江辞渊。 她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妹妹要办事，哥哥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说完，不等江辞渊开口，便直接把门关上。 江辞渊：“……” 隐忍和破门而入之间，他经过一番强烈的挣扎后，最终还是选了前者。 当然，他并没有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而是沿着长廊继续往前走，看能否寻到潇澜的身影。 房间内。 即使已经瞧出言知乔和江辞渊之间有猫腻，阿月也只字不提。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的神情举止明显放松不少。 他拉着言知乔在雕花桌子旁边坐下，然后拿起桌上的酒壶斟了一杯酒，送到言知乔嘴边。 “客人，请。” 言知乔没有喝，将装有魔石的储物袋拿出来，丢到桌上。 “这里大概还有一万左右的极品魔石，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这些就全归你了。” 阿月一听，拿着酒杯的手激动晃了晃，带着无尽柔情的眼眸瞬间被对金钱的渴望与灼热替代。 他早已看出言知乔压根儿不是来找乐子的。 不用伺候人，还有如此多的极品魔石拿… 阿月立刻放下酒杯，在言知乔身旁的凳子上坐下。 俊朗的脸上也不再露出刻意维持的虚伪笑容，而是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客人想问什么，只要阿月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 他这番爽快的姿态，倒是有些出乎言知乔的意料。 “你就不怕我问些不该问的，对云雨阁不利？” “呵…” 阿月就跟听到笑话一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客人是第一次来鬼市吧？” 言知乔微扬眉，没否认也没承认。 “何出此言？” 阿月单手托腮，笑意吟吟的望着言知乔。 “云雨阁是鬼市之主的产业，谁敢在这儿闹事，只会落得死无葬身之地。” 他言之凿凿，显然十分笃信这点。 言知乔露出了然，随后又好奇的问。 “哦？那鬼市之主能允许你们透露一些机密事？” 阿月想当然的点头。 “只要钱给的够，云雨阁也可以变成情报组织。” 这鬼市之主，当真是视财如命。 不过这下就好办事了。 言知乔最喜欢跟爽快人交流，随手拿出潇澜的画像。 “这人，可有见过？” 第111章 死了 阿月本来面带笑意，可在看清画像上的人后，神情立刻变得有些微妙。 他又移开视线，眼底带着淡淡的探究望着言知乔。 “见过，他叫潇澜。” 阿月的种种反应，都能证明他没有说谎。 言知乔连忙问。 “他人现在在哪？” “死了。” 言知乔有些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 “死了？怎么回事？” 那似乎是一段不太好的过往，阿月脸上渐渐浮起惆怅，拿起刚才言知乔没喝的酒，轻酌了一口。 “客人知道他是人鱼一族吧？” “知道。” “云雨阁自建立起，直到现在已有三百多年，期间来到这儿的人鱼总共也不过五条。” “他们身份特殊，姿容绝佳，嗓音更是犹如天籁，云雨阁本想好好培养他们成为头牌，可惜他们都不愿顺从。” “在云雨阁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顺从的人通常只有三种下场，要么被折磨到不得不低头，要么死了一了百了，还有一种，我也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 阿月神情复杂的叹息着，将杯中剩下的酒一口气喝完，才在言知乔疑惑的目光中接着说道。 “那便是将他们当做礼物，送给某些大人物做禁脔私宠。” 言知乔眉头一皱，深幽的眸中迅速闪过一丝厌恶。 “那潇澜？” “一年前他进入云雨阁，受了百般折磨依旧不从，半年前云雨阁本想将他送给某个大人物，谁知那人当夜来了这儿，也不知二人在房内说了什么，潇澜竟被他给活活打死，尸体也连夜被扔去了乱葬岗。” 阿月说完，俊朗的面容上又添了几分愁容。 无论哪一族，一旦真正死亡，气息就此停止。 追踪术再厉害，也只能追踪到他们生前留下的气息。 而言知乔只追踪到潇澜的气息最后出现在云雨阁，刚好能对上阿月的说辞。 “可知那个大人物的身份？” 阿月摇头。 “那位来时十分低调，我等连面都没见过，怎可能知晓他的身份。” 言知乔微默，凝着眉心沉思着。 潇澜死了，她这任务应该也算完成了。 但…怎么跟海族和淮溪交代？ “乱葬岗在哪里？” “东街出去一直往前便能到，不过已经过去半年，潇澜的尸身早已消失，且那里每日都会扔去新尸体，客人即便去了也无用。” 每日都会新尸体… 言知乔呼吸微沉。 “潇澜被绑到这儿时可曾说过什么，比如谁绑的他？” 海族得知此事，必然会发怒。 目前没有杀潇澜的罪魁祸首的信息，至少可以先试着找找绑他的人。 若到时候海族要计较，也能有个撒气的对象。 阿月摇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露出一抹夹杂着自嘲的苦笑。 “那些匪徒绑人，怎么可能会透露真实信息，况且就算知道了，来到这儿的人也根本没有报复的能力。” 说到这，他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什么，连忙说道。 “不过我曾有一次在夜里听到潇澜在骂一个女子，说对方欺骗他，害得他沦落到如此下场，若有机会出去，他一定会亲手杀了对方。” 言知乔眸光微凛。 “可知那女子叫什么？” 时间过去太久了，阿月又只听过那一回，所以皱眉仔细回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 “似乎叫…萧如是。” 言知乔听完直接愣住了。 萧如是？ 是她认识的那个萧如是？ 不会这么巧吧？ 况且… 回想起小半年前跟萧如是相处的情境，言知乔怎么看也不觉得萧如是是能做出这种恶事的人。 ——她看人的眼光或许没那么毒辣，但一个人的善与恶，她多少还是能感知到一些。 应该是同名同姓吧。 言知乔按下心中浮起的众多想法，再次开口。 “把你知道的，有关他的消息通通告诉我。” 阿月想了想，回道。 “在他得知云雨阁的男倌都是被绑架，卖进来的后，曾试图组织大家一起叛逃。” 言知乔没问结果，因为太显而易见了。 如果成功了，他就不会死。 “还有呢？” 阿月拧眉，摇了摇头。 “没了，叛逃失败后，管事当着他的面把追随他的人全杀了，而他虽因身份特殊保下一命，但也被管事打的遍体鳞伤。” “自此他变得沉默寡言，再也不跟旁人接触，大概是不想再牵连他人。” 见阿月确实没什么消息能透露了，言知乔将储物袋往他面前一递，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云雨阁中可还有跟他关系好的人？” 明明前一刻阿月还有些伤春悲秋，可看到言知乔的举动，他又立刻喜笑颜开的将储物袋接过，打开看里面的魔石。 “跟他关系好的都追随他叛逃，然后被杀了。” 言知乔心情复杂的起身离去。 阿月闻声，连忙转身看着她纤细的背影。 “客人，欢迎下次再来啊。” 出手如此阔绰，还不用陪睡，这样的冤大头来的越多越好。 言知乔并未搭理，出了门，听着楼下传来的喧闹，她拿出弟子牌给江辞渊传音。 不多时，二人在云雨阁外碰面。 言知乔没给江辞渊询问的机会，领着他径直往乱葬岗走去。 约莫一刻钟左右，二人到达目的地。 不同于远处的喧嚣热闹，乱葬岗看起来阴森又死寂。 空气中弥漫的尽是尸体腐烂的难闻气息，脚边更是随处可见皑皑白骨。 鬼市鱼龙混杂，稍有不慎就会有人大动干戈。 被活活打死的情况，在这里屡见不鲜。 所以乱葬岗中，人妖魔的尸体几乎都已经堆成山了。 要想在这里找到半年前死去的潇澜的尸体，简直难如登天。 在云雨阁时，江辞渊除了寻人以外，还跟人打听过潇澜的消息。 可惜他碰到的都是在潇澜死后才进入云雨阁的男倌，也就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眼下随言知乔来到乱葬岗，她虽什么都没说，但江辞渊心中已经有不好的预感。 “潇澜他…” 言知乔神色淡淡的看着前方那几具被人扔的横七竖八的尸体。 “死了。” 第112章 你好像有那个大病似的 言知乔从阿月那儿打探到的消息同江辞渊娓娓道来。 江辞渊听完，情绪比言知乔激动的多。 “这群人真是丧尽天良！” 但提到萧如是时，他的反应同言知乔一样迟疑。 虽然他只在方府那晚见过萧如是，可当时萧如是嫉恶如仇的话语，以及险些跟守卫起冲突的情形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那般正直，愤世嫉俗的女子… 应该只是同名同姓吧。 江辞渊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看着言知乔的侧脸。 “你想找潇澜的尸体？” 乱葬岗的范围很大，每日又有新的尸体送来，要想找到半年前的尸体，难如登天。 言知乔刚想摇头，便听江辞渊语气沉重的说道。 “人鱼一族在陆地上死亡后，尸体腐烂的速度很快，不到半月，就会连骨头一起消失殆尽。” 也就是说，就算言知乔有能力把乱葬岗全翻一遍，也不可能找得到潇澜的尸身。 言知乔收回视线，抿了抿唇。 “那我们先离开鬼市。” “好。” 腰牌捏碎，二人的身影瞬间在乱葬岗消失不见。 一瞬间的恍惚过去，言知乔已经回到无念城，落脚的位置在城中某个无人的巷道里。 此刻天色还暗着。 言知乔还未有行动，乾坤袋中的弟子牌突然亮了起来。 她拿出接通传音，江辞渊的声音立刻传来。 “小师妹，你在哪？” “城外，清月斋汇合吧。” “好。” 将人糊弄过去后，言知乔收起魔影珠，凝出一只魔雀。 不一会儿功夫，两道身影悄无声息的随着魔雀来到她面前。 看到陌生的面孔，二人并未露出异样，双手在胸前相交，恭敬的低头。 “主人。”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看着南纥。 “我只叫了归柠，你为何会跟来？” 南纥本就因此事感到憋屈，此刻听到言知乔的质问，难免露出几分幽怨。 “主人，我难道不比她更有用吗？” 归柠直起身，闻言，刚想反驳，却听到言知乔冷淡的声音响起。 “你修为有她高？能打得过她？还是能帮忙探取记忆？” 南纥：“……” 深受打击的他还想争辩，但在言知乔冰冷威严的目光下，又只能默默闭嘴低头。 呵，死女人！ 前几日玄煜派人去抓她时，他就不该出手帮忙。 现在好了，抢走了主人的注意力。 言知乔全然忽视南纥愤愤不平的神情，偏头看向归柠。 “三件事，第一，潜入逍遥宗的戒律堂，找到跟荆月楼有关的人，探取他们所有绑架外乡人，以及跟城主碰面的记忆。” “第二，探取无念城城主的记忆，这些年他跟谁见过面，做过哪些见不得人的交易，以及手中是否有贩卖人后留下的花名册，全都给我查清楚。” “第三，去鬼市的云雨阁，找到一个叫阿月的男倌，获取他跟一个叫潇澜的人鱼的记忆。” 这还是头一次主人颁布任务，且一次就是三个，归柠兴奋之余也挨个牢牢记下。 “是，属下一定全部完成，不负主人希望。” 言知乔平静的“嗯”了声，又问道。 “噬灵丹可还在你那儿？” “在，一共五枚，可要给主人？” 言知乔想了想，对她伸出手。 “先给一枚。” “是。” 归柠连忙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莹白圆润的丹药，放到言知乔手中。 言知乔看到后，眉梢微扬，倏地看向南纥。 “为何噬灵丹是这个样子？” 血引丹她见过，因用女子血肉炼制，所以颜色黑红，散发着浓浓的不祥气息。 而噬灵丹同样以人的血肉炼制，为何给人的感觉却一点都不阴邪，甚至看着跟普通的丹药没什么区别？ 跟她之前翻过的书籍中，提到的噬灵丹的样子也大不相同。 南纥原本还在嫉妒归柠能被言知乔如此重视。 闻言，他赶忙拉回思绪，回道。 “可能跟丹炉有关，尊主用别的丹炉炼制噬灵丹虽然都失败了，但颜色都是黑红色，用那个丹炉炼丹，哪怕失败也是这种白色。” 三清鼎… 言知乔眸光微闪。 难怪之前归柠扬言要将噬灵丹给五大门派的掌门吃。 当时她还笑她天真，觉得五个掌门再怎么傻，也不可能看不出丹药有异样。 现在看来，若不仔细去分辨，五位掌门恐怕还真有可能中招。 想到这，她又冷声对归柠道。 “剩下的噬灵丹放在你那儿，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随便给人用。” 她的乾坤袋虽然只能由她自己打开，但万一以后不小心被人察觉到她的身份有异，要去检查她的乾坤袋，到时候再想隐藏可就来不及了。 “是。” 事情安排完毕，言知乔打算回清月斋。 南纥一看，连忙凑到她面前，殷勤又期盼的望着她。 “主人，那我呢？” 言知乔睨了他一眼。 “当归柠的助手，若是敢拖后腿扰乱行动，回头我就拆了你。” 南纥虽有心机有手段，但今日的三件任务只需归柠出手即可。 不过他既然滚来了，还如此主动，那言知乔也就不让他闲着。 明晃晃的威胁，却听的南纥十分开心。 ——哪怕他一点都不想当归柠的助手。 “是！” 那一副欠虐又贱嗖嗖的样子，看的归柠忍不住摇头，一脸嫌弃。 言知乔想了想，又将手里的噬灵丹递给南纥。 “三件事办完，若拿到了城主贩卖人口的证据，便想个办法将此丹卖给他。” “记住，价格越高越好，手段也利索点，不要被人发现你们的身份。” “是！” “还有一个叫钱徽的，他知道我还有一层妖族身份，等你们调查完，找个机会将他弄死。” 两个任务，南纥听完更开心了，冲归柠抛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是！” 归柠：“……” 你好像有那个大病似的。 “行了，滚吧。” “属下告退。” 二人很快离去，言知乔摩挲着指腹，提步朝清月斋的方向走去。 若非江辞渊需要证据，她还真不想多管闲事。 希望他往后能顺从一点，乖乖当她的坐骑。 不然… 啧，也没什么不然的。 第113章 你在嫌弃我 言知乔所在的位置，跟清月斋距离有些远。 夜色沉静，她并未着急赶回去，而是不疾不徐的走着。 不知不觉间，夜空中落下朦胧细雨。 为了不让衣袍被淋湿，言知乔用灵力将细雨隔绝开。 等她回到清月斋，从窗户口翻进客房时，江辞渊已经等候许久。 看她无事，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没出什么事吧？” 言知乔将窗户关好，闻言，有些戏谑的看他。 “我能出什么事？” 见江辞渊被她的反问噎了一下，言知乔懒洋洋的伸了伸腰。 “忙了一晚，我要休息会儿。” 不等江辞渊开口，她又立即补充道。 “我不要变回妖形，师兄若是在意，要么睡榻上，要么你变回妖形。” 白日她妥协了，现在坚决不要变回妖形！ 话到最后，言知乔那双清澈的鹿眼里露出特别明显的期待来。 江辞渊本应像中午那般不自在，可听完她的话，嘴角微抽，无语的跟总打自己妖形主意的言知乔对视。 “累了就别做白日梦了。” 言知乔撇撇嘴，解除易容术，颇为扫兴的走到床榻旁边，脱下鞋子掀开床幔，合衣躺了下去。 江辞渊飞快收回目光，不去冒犯言知乔，接着放轻动作走到另一张榻上坐下。 他没有睡觉，而是盘腿开始打坐修炼。 随着天色逐渐亮起，外面的朦胧细雨逐渐变大。 许久之后，言知乔被一声惊雷吵醒。 她有些迷糊的坐起来，揉揉眼睛看着窗户方向。 “师兄，打雷了吗？” 刚睡醒，她的嗓音有些哑，也比平时更轻软。 江辞渊睁开眼，忍着心口处迅速爬上的痒意，淡淡的“嗯”了声。 听着外面传来“哗哗”的雨声，言知乔打了个哈欠，又倒下去裹了裹被子。 虽然修士可以维持体温，但在寒冷的冬日，被窝的温暖还是无法替代。 她像只懒洋洋的猫，微微阖眼，声音听起来也十分慵懒。 “师兄，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江辞渊现下也没什么好的计划，索性提出了一个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 “云雨阁中只有男子，那被他们绑架的女子又在何处？” 言知乔无声轻叹。 “你难道还想去鬼市调查？” “嗯。” 江辞渊确实想。 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他们经历绑架，再被卖进鬼市，最后落入风尘之地，属实太凄惨了。 如果可以，他愿意拼尽全力去救他们。 当然，他要冒险是他自己的选择，不会强求言知乔一起。 “师妹若觉得太冒险，不如就留在客栈里等我。” 言知乔闻言，翻了个身侧躺着，隔着床幔看向江辞渊。 “师兄倒是奇怪，为何不说让我同你一起去？” 言知乔向来冷血凉薄，别指望她能有怜悯之心，也别试图去道德绑架。 那些人的经历确实凄惨，但又不是她造成的，即便她自私的作壁上观，旁人也无从指摘。 可是，正道总是信奉有多大能力，就应承担多大责任，以及将维护天下苍生视为己任。 他们的远大志向，言知乔由衷敬佩，但一点也不想参与。 ——她没那么多英雄意气，只想尽快完成任务，实现愿望，回到原本的世界。 若有人非得以她拥有强大的实力，理应去惩奸除恶为由，要求她去做不愿的事，那她纵使碍于“伪装”去做了，私底下也会找机会报复回去。 可江辞渊的反应，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潇澜虽死，但师尊派给你的任务也算完成了，现在牵连出城主府和鬼市，不仅已经超出任务范围，还超出了我俩的能力范围，所以不管师妹做何选择，我都会尊重。” 江辞渊一直秉承着一个准则，面对危险，自己愿意冒险，甚至因此送命，都是自己的事，莫要去拖累旁人下水。 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每条命都很珍贵。 言知乔听完，忽然掀开被子从床榻上下去，踩着绣花鞋走到江辞渊面前。 她俯下身，还有些惺忪的睡眼对上江辞渊深邃的眼眸。 “师兄不怕死？” 江辞渊难得不闪不躲，直勾勾的跟言知乔对视。 “怕，但身为凌霄宗弟子，有些责任我必须得承担。” 言知乔神色未变，心里却默默吐槽了一句固执。 若非看中他这条龙，她还真想袖手旁观。 算了，反正她都已经多管闲事，不差再陪他走一次。 正好也能维持一下她摇摇欲坠的“乖巧”形象。 “师兄，好歹我也是凌霄宗弟子，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理。” 原本言知乔以为，江辞渊可能隐约察觉到了她不太愿多管闲事的想法，所以没有强迫她。 谁知她刚表明态度，江辞渊又郑重其事的说道。 “师妹，不要勉强自己，你已经接连受伤数次，身体为重。” 有人帮忙，江辞渊自然愿意接受。 但这个人换成打起架来跟小疯子一样的言知乔… 说真的，江辞渊委实不放心。 万一她再受重伤，或者说为了救他受重伤，他当真能羞愧死。 言知乔难得主动帮忙，可江辞渊这态度… 貌似很嫌弃的样子？ 她不高兴的眯了眯眼，下一刻，将猝不及防的江辞渊摁倒在榻上。 两条细腿随之一抬，足尖摇摇欲坠的绣花鞋落在地上。 紧接着她跪坐到江辞渊的小腹位置，单薄的身躯微微弯曲，两条细长的胳膊将他牢牢摁在身下。 衣袂之间产生摩擦，发出窸窸窣窣，暧昧至极的声响，莫名让人开始面红心跳。 一系列变故发生的太快，等江辞渊反应过来时，耳朵诚实的红了，身体也已经僵硬。 他后知后觉的想挣扎，可言知乔早已提防着，直接用境界压制。 女上男下的姿势，且言知乔的姿态还如此的强势… 江辞渊不知怎的，莫名有种自己是“良家妇女”，正在被恶霸“霸王硬上弓”的既视感。 他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言知乔，喉结轻滚。 “师妹这是何意？” 言知乔目光幽幽的瞅着他，语气十分笃定。 “你在嫌弃我。” “怎么？是觉得我修为太低了？” 刚升起的暧昧氛围，瞬间被她这话破坏殆尽。 江辞渊：“……” 第114章 抱一下怎么了! 江辞渊不知道言知乔的小脑瓜到底是怎么长的。 该聪明灵光的时候确实很聪明灵光，但为何偶尔又会有这般离谱的想法？ 她要是修为低，那他算什么？ 废物？ 江辞渊望着言知乔，深邃的眸中满是无可奈何。 “我没有，师妹莫要冤枉我。” 话音微顿，他又接着回。 “我并非嫌弃师妹，只是觉得师妹稍微有些莽撞，每次跟人打架都不顾自身安危。” 言知乔轻眨眼，明亮的眸中染上淡淡的愉悦。 “所以你是在关心我。” 如此直白的问题，江辞渊莫名感觉有些别扭，本就红了的耳朵，这下红的仿佛能够滴血。 他不自在的微微移开目光，声音很轻。 “……嗯。” 言知乔瞬间笑眯了双眸，往江辞渊脖颈处一趴。 “放心，我命大着呢。” 江辞渊好不容易放松一点的心情，再次因言知乔过分亲昵的举动掀起滔天巨浪。 她小小一只，很瘦，也很轻，趴在他身上，并未造成任何不适。 唯独那淡淡的馨香传入鼻息间，让江辞渊感觉有些口干舌燥，浑身上下似乎也窜起了一股无名的火，在经脉血肉里四处游走，带起一阵阵灼热滚烫。 察觉到言知乔没再压制他，江辞渊颇为艰难的伸手握住她的双肩，试图把人推开。 太亲密了，心跳似乎都要跟着爆炸了。 他滚了滚喉结，伴随着宛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有些干涩的开口。 “师妹…此举不妥…” 言知乔大概真是天生反骨，听到江辞渊这么说，不仅没有配合往后退开，反而更加得寸进尺的把他抱住，像小动物在跟人撒娇似的，蹭了蹭他的侧脸。 “我冷，抱一下怎么了！” 理直气壮的说完，她故意哆嗦一下，惹得江辞渊本就没使力的双手在一番剧烈挣扎后，缓缓移动落在她的后背上，僵硬，又小心翼翼的把她搂抱住。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填满，让他陡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满足感。 身体的本能江辞渊没能抵抗住，但嘴上还硬撑着。 “冷为何不回床上躺着？” 还有…都是修士，言知乔不可能不懂怎么用灵力维持体温。 理智很清楚，可他的胳膊没松开分毫。 不仅如此，他还调动体内的妖力，将言知乔包裹住。 察觉到江辞渊口嫌体正直，言知乔无声偷笑，然后十分傲娇的回。 “就不。” 她又在江辞渊的脖颈处蹭了蹭，才安分下来不再乱动。 但她这态度，还有如此大胆的举动，很难不让江辞渊想起之前在云雨阁前她和阿月的亲密互动。 言知乔不喜欢身上有别人的气息，所以刚出云雨阁就将脂粉香全部去除干净了。 现在她身上，只剩下一股淡淡的馨香。 可江辞渊莫名感觉，从她身上闻到了另一个男人的气息。 他眸色微沉，所有的心潮澎湃在这一刻全变成了心堵。 在保持沉默和计较之间，他犹豫片刻，选择了后者。 “师妹，昨夜你与那叫阿月的男倌，倒是相处的和谐。” “和谐”二字，怎么听都有种别扭的味道。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极易催眠。 江辞渊又用妖力维持着言知乔的体温，让她浑身上下都暖烘烘的，很难不再生出困意。 言知乔趴在江辞渊宽厚的胸膛上昏昏欲睡。 听到他的话，她并没放在心上，只用倦懒的语气回。 “不过是为了任务逢场作戏。” 那浑然没将昨夜之事放在心上的态度，听的江辞渊一顿，堵住的胸口莫名又通了。 “师妹…” 他还想再问一句，为何她调戏人的时候如此得心应手。 谁知言知乔胡乱抬手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嘀咕。 “我困，有什么问题等醒来再说。” 话落，她闭眼很快睡了过去。 来到这个世界头一次，她没有任何防备，全身心放松下来。 温热柔软的小手搭在唇瓣上，体温像是能够传染，逐渐蔓延至江辞渊脸上。 他搂着言知乔，慌乱又无措的视线无处安放，只能看着房顶。 感受到她平稳轻柔的呼吸，他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原本白皙的脸颊很快透出一抹薄薄的红晕。 ———— 这一场回笼觉，言知乔睡得极好。 再醒来，外面的雨势并未减弱。 她从榻上爬起来，看着不知何时坐到凳子上的江辞渊。 “师兄，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 江辞渊没有回头看言知乔，低头拿着茶杯，掩饰自己仍旧没有平复好的心跳。 言知乔没注意他的异样，穿好鞋子又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才走到他身边坐下。 “你不是想找那些被绑架的女子吗？我想到一个办法。” 提到正事，江辞渊正了正神色，偏眸看着她。 “什么办法？” 言知乔指了指自己。 “他们不是在打我的主意？我让他们抓，然后趁机混进去。” 办法是好办法，可让言知乔以身犯险… “不行…” 然而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言知乔打断。 “我是他们的目标，又有实力自保，是最适合的人选。” 她停了一下，又带着几分认真说道。 “我之前晋升金丹期，妖力也提升到了炼虚期，已经不会再轻易暴动了。” 江辞渊：“……” 跟言知乔一比，他算个鬼的天才！ 他半是羡慕半是挫败的在心里叹息一声，随后认真思考起来。 片刻后，江辞渊再次开口。 “可以，但你必须得跟我保证，跟人打架不许拿命搏，打不过就跑。” “若再受伤，引起妖力暴动，我就立刻带你回宗门。” “行。” 言知乔也不想再受伤，十天半个月都得维持妖形，不仅不方便，还得喝一堆苦药。 “我先将此事告知师尊。” 江辞渊拿出弟子牌，给掌门传音。 等接通后，他将目前调查到的事都悉数禀报。 得知潇澜死在云雨阁，掌门的语气明显冷了几分。 “鬼市和云雨阁的事不是你们能随意插手的，暂时先按兵不动，调查无念城城主，找到他的罪证即可，为师会派清衍他们前来协助你们。” 第115章 待在我怀里装睡便可 掌门对鬼市的了解，可比江辞渊深的多。 不管那里发生了怎样伤天害理的事，又有多少人正在遭受磋磨，目前都不是江辞渊和言知乔能掺和的。 他的命令一下，刚才二人商定好的就不再作数。 言知乔用不着再以身犯险，更不需要二人再探鬼市。 江辞渊虽心中有所挣扎和不忍，但最后还是选择谨遵师命。 说完正事，掌门主动提到言知乔，多关心了一句。 “乔乔，这两日可有听话？” 这话听的言知乔十分别扭，带着些小情绪抱怨道。 “师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别说的好似我只会捣乱一样，况且任务是交给我的，该听话也是师兄听话。” 江辞渊抬眸看了言知乔一眼，没好气的抬手捏捏她的耳垂。 言知乔的耳朵小巧白皙，碍于平时从不戴耳饰，所以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她的右耳居然比左耳多出一个耳洞。 一共三个。 这与那些打耳洞喜欢成双成对的女修相比，倒是显得有些特殊。 江辞渊捏的不疼，但言知乔还是瞪了他一眼。 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掌门语气凉凉的道。 “就你这态度，想必辞渊没少受你欺负。” “师尊！” 若是可以，言知乔真想让师尊好好睁大眼睛看看，此刻分明是江辞渊在欺负她！ “行了，你们二人待在客栈要多加小心，莫要着了他们的道。” “是。” 传音断了后，言知乔想也不想就报复回去，用力捏住江辞渊的两只耳朵。 江辞渊意外的没有挣扎，等她发泄完了，才颇为无奈的轻叹一声。 就在这时，客房门突然被敲响。 察觉到是店小二，江辞渊给了言知乔一个眼神示意。 后者虽不情愿，但还是化为原形乖乖蹲坐在桌上。 江辞渊起身去开门，对上热情的店小二。 “何事？” “客官，小的见你没用早饭，现在又已是午时，所以特意上来问问，可需要给你们兄妹送些吃食来？” 店小二没从江辞渊身上看到言知乔，只好一边说话，一边目光不住的往客房内飘。 然而江辞渊站的位置刚好将他的视线挡住，所以他什么也没看到。 江辞渊虽知眼前之人不怀好意，但不认为他敢在此刻动手，想了想，答应下来。 “有劳。” “客官稍等。” 店小二笑笑，很快转身离去。 江辞渊将房门关上，转身回到言知乔身边。 “你说那个叫钱徽的，会在什么时候来确认我们的身份？” “嗷…” 雨停之后吧。 此刻外面雨势渐弱，估计再过不久，就能彻底停下。 “那他有可能认出你吗？” 说话的同时，江辞渊认真打量着言知乔。 她的模样和身躯虽然发生了变化，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太具有特色。 任谁看完，恐怕在短时间内都无法遗忘。 “嗷…” 认出便认出吧，若他们真敢不顾师门来抓我，我肯定会好好收拾他们。 不过比起收拾人，言知乔更希望归柠的速度快一点，在荆月楼的掌柜等人，或者城主的记忆中找到直接证据。 这样一来，她便可以借被“绑走”为由，光明正大的从城主府中拿到证据，然后公之于众。 江辞渊抬手摸了摸言知乔的头。 得知她有炼虚期的实力后，他并不担心化神期的城主能伤到她。 至于鬼市那边… 他还是想去将那些无辜之人救出来。 没过多久，店小二送来午饭。 进门后的第一时间，他便将目光落到言知乔身上，眼底浮现出淡淡的遗憾。 真可惜，这幼崽被钱哥看上了，不然他就自己养了。 感受到店小二的复杂目光，言知乔扭头看过去，依旧是一副单纯懵懂的可爱样子。 她对店小二眨了眨眼，就见店小二也对她露出一抹热情的笑。 看起来，就跟真的很喜欢她一样。 饭菜放下，店小二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佯装随口闲谈般，同江辞渊打开话题。 “客官，接下来的几日都可能会有雨，出行游玩时记得戴上伞具。” 屋内的窗户没有打开，但能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雨声。 江辞渊瞥去一眼，然后轻点头。 “多谢提醒，等雨停我便去买。” 店小二笑笑。 “客官客气了，距离我们客栈没多远，有一个姓陈的老人家，他那儿卖的伞具质量还不错，客官到时候可以去看看。” 此话一出，江辞渊和言知乔默契的想到昨晚钱徽说的，要想办法确认他们的身份。 二人不动声色，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江辞渊再次应下。 “好，到时候我去看看。” 店小二的目的已经达到，见江辞渊一直没有动筷，于是识趣的没再打扰他们，退出了客房。 他一走，言知乔立刻变回人形，双手托着脸。 “师兄，你的名声在修真界如此响亮，认识你的人会不会很多？” 五位主角在言知乔看来，就跟现代世界中的明星一样。 知名度太高，也就意味着很多人看过他们的脸。 谁知… “不多。” 江辞渊既然敢用真面目来以身诱敌，自然有把握不会被人认出来。 “我在外界的名声虽然响亮，但我平日行事低调，又不常出现在人前，所以还真没多少人能认出我。” “哦。” 言知乔若有所思的摸摸脸。 “如此一来，钱徽应当认不出我俩的身份。” 说到这点，江辞渊忽然伸手点了点她的眼睛。 “你的眼神太过单纯清澈，恐怕会引起怀疑。” 说实话，江辞渊也想不明白，为何言知乔在看过诸多肮脏现实后，那双鹿眼还能如此纯洁无害。 就像一张纯净的白纸，从未沾染上任何脏污。 眼尾传来淡淡的酥麻，让言知乔忍不住眨了眨眼。 听到江辞渊的形容，她面上没有分毫变化，心中却是讥诮的笑了笑。 看来她的演技已经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过也多亏了这张具有欺骗性的脸，很好的掩盖住了她真实的，黑暗暴戾的内里。 “我尽量改改。” “不必。” 江辞渊收回胳膊。 “到时候待在我怀里装睡便可。” 第116章 乖点，别闹 言知乔并不怕钱徽能通过眼神认出她。 毕竟之前面对他时，她没有露出任何傻白甜的样子。 相反，她能感受到钱徽有时候被她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甚至心虚的试图躲避。 当时没有提防她，大概是觉得她伤重，弄不出什么幺蛾子。 而淮溪单纯好哄骗，又正全心全意的相信他。 所以钱徽才会掉以轻心。 哪曾想言知乔是个行动派，不顾自身重伤，策反了淮溪便立刻带人离开。 用过午饭，正好雨也停了。 江辞渊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 下过雨后，外面的气温更低了。 凛冽刺骨的寒风带着湿气扑面而来，饶是江辞渊有用妖力维持体温，也仍旧感觉到冷。 他关上窗户，转身走到衣着单薄的言知乔身边。 “等会儿顺道去给你买几身冬装。” 言知乔低头看了身上穿的裙衫一眼。 “用灵力维持体温不就好了？” 她倒不是在意形象，就是觉得自己的衣服已经够穿了，没必要再多买。 想着她才金丹期的灵力，江辞渊微挑眉。 “若灵力枯竭，不能立刻恢复呢？” “我还有妖力。” 再不行她还有魔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江辞渊：“……” 虽然被噎了一下，但他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别贫。” 他屈指扣了扣言知乔的额头，转而又伸出手。 “化为妖形，我带你出去。” “行吧。” 言知乔撇撇嘴，很快化为狐族小幼崽，落在江辞渊温暖的怀抱里。 江辞渊抱着她下楼，第一时间看到他们的就是店小二。 他扬起笑容主动搭话。 “雨天路滑，客人慢些走。” 江辞渊很有礼的点头。 “多谢提醒。” 才踏出清月斋，二人便清楚的感受到右手方传来一道探究打量的目光。 江辞渊若无其事的朝着店小二说的，陈姓卖伞的店铺走去。 店铺并不远，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江辞渊本想随意挑一把，买完好去给言知乔买冬装，谁知怀里的小狐崽突然冒头。 她就像个初生儿般，懵懂又好奇的探索着这个未知的世界。 在一众撑开的伞具中间来回看了看后，她伸出小爪子指着其中一把伞布上画着山茶花的油纸伞，然后仰头乖乖望着江辞渊，满眼都透露出兴奋与渴望。 想要！ 不过一把油纸伞而已… 这种没见识又傻白甜的模样落在不远处的钱徽眼中，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昨夜跟城主提及言知乔，实属无奈。 因为他目前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能替代淮溪的货物。 但说完后，他就后悔了。 血引丹一事中，凌霄宗掌门为了替这位新收的徒儿报仇，不顾另外四大宗门的意见突然改口，足以证明他很看重这个弟子。 非必要的情况下，他和城主一样，都不想去得罪京墨掌门。 所以来的路上，钱徽特别希望只是一对普通的妖族兄妹途经此地。 眼下亲眼看到本尊，他彻底放心了。 这狐族小幼崽虽然也是九尾，但体型比之前的小妖怪大些。 更重要的是，他跟小妖怪面对面近距离接触过。 小妖怪气息驳杂，且那双眼眸深幽暗沉，仿佛能够洞察人心。 而这只小幼崽，身上只有狐族气息，又是这般懵懂无知的模样。 她明显才出生不久，被自己的哥哥带出来见世面。 二者之间有着云泥之别，不可能是同一人！ 钱徽见过太多人，自有一套识人的方法。 他不信有人能伪装出这般单纯无害的模样，于是心下越发笃定。 至于江辞渊，他平日低调的连画像都没怎么流传出去过，此刻身上也无任何凌霄宗弟子的标识，钱徽自然也就没认出他。 另一边，江辞渊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眸，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按照言知乔的意愿，他买下那把带山茶花图案的油纸伞。 刚想放回乾坤袋中收好，谁知言知乔眼巴巴的对他伸出两只爪子。 等他配合的将长长的油纸伞放到她怀里后，就见手短腿短，身材也短短的她根本没力气抱住，差一点油纸伞就滑落在地。 得亏江辞渊反应够快，连忙把伞接住。 江辞渊虽不懂言知乔此番用意，但能看出她是故意表现出这副傻乎乎的样子。 心下虽觉得有些无奈好笑，但他还是做出一副当哥哥的姿态，收好油纸伞戳戳小狐狸的头，半是威胁半是宠溺的开口。 “乖点，别闹。” 言知乔瘫在江辞渊的胳膊弯里，晃晃尾巴，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无辜样子，试图萌混过关。 一旁的陈老板见状，乐呵呵的夸赞道。 “公子，你这妹妹古灵精怪的，煞是可爱。” 江辞渊闻言，向来寡淡的神情难得露出一点戏谑的笑意。 “若能再听话点便好了。” 陈老板却话音一转，开始维护小狐狸。 “诶，你妹妹应该才出生不久吧？” 见江辞渊点头，他又接着道。 “小孩儿嘛，别对她有太高要求，变懂事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凡事慢慢来，说不定等她长大了，你反倒会怀念她现在这个样子。” 江辞渊是好哥哥形象，闻言，立刻露出一种虽无奈，但受教了的姿态。 “嗯。” 短暂交谈几句，江辞渊便准备带着言知乔离开。 谁知陈老板转身从店内拿出一个巴掌长的竹哨递给言知乔。 见江辞渊投来疑惑的目光，他笑着解释。 “闲暇时做的小玩意儿，不值钱，赠与公子的妹妹。” 江辞渊还没表露出答应或者拒绝的意愿，怀里的小狐狸已经迫不及待的伸出爪子。 接过竹哨后，她对陈老板扬起一抹软乎乎的笑容，然后咬住竹哨，鼓着脸用力吹了一下。 哨音清脆，但她吹的力气过猛，所以多少有些刺耳。 刹那间，有不少人朝他们投去目光。 小狐狸一呆，也不知是被哨音吓到，还是自觉做了不好的事，迅速往江辞渊怀中埋头。 那样子实在有些蠢萌，陈老板看完，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妖族幼崽，着实太可爱太有趣了！ 第117章 不过一个糖而已 同陈老板道了声谢，江辞渊带着言知乔离开了。 钱徽没再继续跟下去。 经过刚才一番观察，他更加确信这狐族幼崽跟言知乔没有任何关系。 没关系，正好。 他们动起手来也能更方便些。 想到这里，他立刻转身回去想计划。 无念城虽属于逍遥宗地界，受逍遥宗庇佑和监督，但逍遥宗轻易不会插手城中事务。 荆月楼一事，他们碍于没有证据，不能对城主做什么，可是已经引起了疑心。 所以这一次动手，他们务必得小心再小心，决计不能被他们抓住把柄。 另一边。 江辞渊确认身后没有尾随者了，才依言带着言知乔去往成衣店，抱着她挑了几身漂亮的冬装。 该结账时，他刚拿出灵石，却被言知乔摁住。 “怎么？” “嗷…” 我来付。 言知乔要灵石，就是为了能养江辞渊。 现在让他花钱给自己买衣服，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江辞渊不知道言知乔心里的小九九，挣脱开她的小爪子，直接将灵石递给老板。 等老板接过，他才神情不太好的捏捏小狐狸的耳朵。 “为何跟我这般客气？” 不是很爱钱吗？省下一笔不高兴？ 况且几件冬装而已，又不贵。 言知乔想解释，可当坐骑一事目前还只是她一厢情愿。 如果现在说出来，她相信江辞渊会毫不客气的给她的屁股来上一巴掌。 咦… 算了算了。 之后她再好好补偿回来。 “嗷…” 我就只是客气一下而已。 小狐狸望着江辞渊，露出一副“我就客气一下，没想到你却当真了”的欠揍样儿。 江辞渊嘴角微抽，很想把老板手里的灵石拿回来。 好在他忍住了，任由言知乔将冬装放回乾坤袋里，才抱着她往回走。 言知乔懒洋洋的窝在江辞渊的臂弯，顺手摸出一包琥珀糖。 她拿的时候没注意，等拿出来才发现这是之前淮溪给她买的。 想到淮溪，言知乔倒是疑惑为何过了这么久，他都没有用灵珠给自己传音。 该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应该不会，毕竟是跟他哥一起回去的。 言知乔边想，小爪子边扒拉出一颗琥珀糖。 刚打算送到嘴里，没想到被江辞渊制止。 见包着琥珀糖的纸是深黄色，而非他昨日买的浅黄色包装，他有些疑惑的蹙眉。 “这不是我给你买的。” 言知乔想也没想，回道。 “嗷…” 淮溪临走前送我的。 一句话，让江辞渊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几分。 紧接着他像恶霸上身，不仅抢走言知乔手上的糖，还将剩下的糖全“打劫”了。 面对一脸懵的小狐狸，他丝毫不显心虚，用一种“我是为你好”的语气，一本正经的开口。 “他这糖已经买了有些时日，不如我昨日买的新鲜，你吃我买的，这个留给我吃。” 言知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不过一个糖而已… 她抬手试图去抓，谁知江辞渊将琥珀糖全放进了他的乾坤袋中。 至于被单独拿出来的那颗，江辞渊塞到嘴里，面无表情的咬碎。 也不知淮溪从哪儿买的，一点都不甜。 言知乔：“……” 难道抢来的糖更好吃？ 回到客栈，二人不出意料又碰到店小二。 简单寒暄两句后，江辞渊抱着言知乔回了客房。 门一关，言知乔恢复人形，拿着半夏长老给的影傀坐到凳子上。 她心念一动，影傀立刻幻化成她的人形模样。 除了眼神看着呆滞以外，其余地方就跟一比一复制似的。 再心念一动，影傀又幻化成猫身狐尾的小怪物。 ——由于两个形态都是言知乔，所以影傀也能等比例的幻化出来。 再对影傀使用幻术，落在二人眼中的就是一只狐狸幼崽。 言知乔单手托腮，另一只手若有所思的戳了戳影傀的眼尾。 乍一看可能不会发现有异样，但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它的眼神呆滞的不正常。 江辞渊在旁边落座，有些不解的看着她的举动。 “你打算让影傀假扮你，让他们绑走？” 言知乔摇头。 “不，是为了瞒过逍遥宗。” 她并不知晓目前无念城中是否有逍遥宗弟子，但在明面上，她是和江辞渊一起来的西境。 而这两日，江辞渊为了引蛇出洞，一直带着妖怪形态的她高调出门。 若逍遥宗弟子得知此事，或许会疑惑，但大概率不会多想。 但假如钱徽或者无念城城主将她另一层身份捅出去，情况可就截然不同了。 ——万一南纥没来得及动手，这二人就被正道抓了，说不定为了自保，会用她的特殊身份去威胁师尊。 所以不管刚才在街上，她有没有蒙混过去，有没有让钱徽误以为她只是小狐狸，而非凌霄宗弟子言知乔，都得提前做好两手准备。 江辞渊微顿，迅速反应过来。 “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言知乔轻笑一声，偏头看他。 “跟师兄有何关系？是我不想躲着，非要出现在人前的。” 起初江辞渊让她变回妖形，就是希望不要引起注意。 若她乖乖听话，恐怕至今那群人都不会知道她的存在。 但谁让她一身反骨呢。 既然现在抢走了江辞渊的“风头”，那她势必得承担有可能被认出来的风险。 不过说实话，言知乔一点也不喜欢这样藏着掖着。 若不是有师尊的嘱咐，她才不会管旁人知道她的身份后，会怎样不怀好意。 只要敢来一个，她就杀一个。 江辞渊哪能想到言知乔化为妖形后，魅力居然比他还大。 更无法提前预料，无念城城主正愁缺一个异族来顶替淮溪的位置。 不过既然事已成定局，他能做的就只有好好配合小师妹。 “需要我做何事？” “暂时不用，先看看钱徽被我蒙混过去没有。” 说到蒙混，江辞渊立刻想到刚才她在陈老板面前的表现。 说实话，幻术加上她刚才那番蠢萌蠢萌的举动，若他并不知晓她真实的妖怪模样，肯定会被糊弄过去。 小师妹“逢场作戏”的能力，确实强的出乎人意料。 第118章 一般一般吧 江辞渊若有所思的望着言知乔，又听言知乔说道。 “师兄，假如无念城城主真派人来抓我，你记得演的像一点。” “你就不怕他把你卖进鬼市？” 言知乔将影傀收起，有些漫不经心的回。 “如果真卖去了鬼市，该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江辞渊不是想救那些人吗？ 看在他给自己买衣服的份上，她不介意再多管闲事一次。 江辞渊想到言知乔那股疯劲儿，赶紧把人摁住，严肃的看着她。 “你答应过我，不会胡来。” “我知道。” ———— 顾清衍四人是在戌时左右到的。 他们没有立刻进城，而是由江辞渊和言知乔趁着夜色偷溜出城。 飞舟上。 一见面，大家没有多废话，直接道明目前的情况。 得知言知乔居然被盯上后，颜苓欢好奇的插了一句题外话。 “乔妹，你现在能否化为妖形给我看看？” 不止她，另外三位师兄同样露出点点好奇之意。 言知乔没多想，化为妖形用上幻术。 然而她都还没落在地上，就被颜苓欢一把抓过去，抱在怀里像吸猫一样狠狠吸了一口。 乔妹真真真真的太可爱了！！ 比她族中的幼崽可爱一万倍！ 不过… 突然好嫌弃乔妹身上的妖猫族血统。 虽然猫身狐尾也很可爱，但完全比不上九尾狐的模样。 言知乔差点没喘上气。 “嗷嗷…” 师姐！师姐！ 得亏江辞渊及时出手相救，将她抱出去。 “阿辞！” 没抱够的颜苓欢不高兴的瞪他。 还想再把言知乔抢过去，结果言知乔直接化为人形。 她心有余悸的摸摸脸，见颜苓欢又要走过来，赶紧躲到江辞渊身后。 “师姐，克制一点！” 颜苓欢不以为意，却依言没再上前，只站在原地感叹道。 “你若幻化的丑一点，他们怎么可能会盯上你。” 言知乔从江辞渊右胳膊位置冒头，傲娇的“哼”了声。 “是他们心怀不轨，我凭什么要委屈自己？” 这话十分有道理，颜苓欢和奚时礼齐齐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不仅如此，奚时礼还开口吐槽道。 “虽然那群人坏事做尽，但审美还挺不错。” 凤黎羽哼笑一声，含着戏谑的目光落在江辞渊身上。 “三师兄，比起小师妹，你的魅力确实差了点。” 顾清衍意外的很配合的点了点头，看起来似乎很认可凤黎羽的话。 江辞渊：“……” 言知乔听到这变相是在夸奖她的话，当即又十分骄傲的站出来。 “一般一般吧。” 颜苓欢差点被言知乔这小模样给可爱死，再次把人拉过来，又是贴贴又是捏脸。 闹了一会儿，回归正题。 顾清衍眺望着无念城所在的方向，很快收回目光看着言知乔。 “小师妹，可有想好办法？” 临行前师尊嘱咐过，以言知乔为主心骨，他们从旁协助就行。 颜苓欢站在言知乔后面，亲昵的将下巴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言知乔没有挣扎躲闪，就这么回道。 “让他们把我抓走，我想办法看能否找到花名册之类的证据，师兄你们先待在城外按兵不动。” “若我找到了，便传音给你们，你们再去找逍遥宗的弟子，让他们出面解决此事。” 毕竟这是在西境，是逍遥宗的地界，明面上，凌霄宗理应给他们让步。 凤黎羽一向考虑的很周全，很快提出疑问。 “若他们直接把你送入鬼市怎么办？” 一旦进入鬼市，形势就不能任由他们控制了。 “无妨，到时候你们只需专心对付城主，我的安危不用担心。” 话音还未落，她的耳朵就被身后的颜苓欢揪了揪。 “虽然你是化神后期，但能进入鬼市的人修为都不低，我们怎么可能不担心。” 除了江辞渊，另外三人不约而同的点了下头。 言知乔眨眨眼，像后知后觉般开口道。 “我忘了告诉你们，我晋升金丹期的时候妖力也提升了境界，现在是炼虚期。” 四人：“……” 一片诡异的死寂中，颜苓欢缓缓松开言知乔，露出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抬手捂住胸口。 “枉我们五人被称为天才…实在太扎心了。” 凤黎羽没说话，但他不笑了。 奚时礼同样。 原本二人这几天都还在为终于提升境界感到高兴，这下真的一点也笑不出来。 至于顾清衍，他的神情也极为复杂。 比起言知乔提升境界的速度，他们被衬得简直像废物。 奚时礼滚了滚喉结，万分艰难的开口。 “该不会小师妹的灵力晋升到元婴期时，我们还停留在元婴期吧？” 一句话，让另外四人瞬间危机感飙升。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言知乔将他们备受打击的模样看在眼里，心中并未因此生出优越感和得意洋洋，只很无辜的摊手。 “看来师兄师姐们确实得努力了。” 五人：“……” 包括江辞渊在内，五颗心被扎的透透的。 奚时礼握拳，愤愤开口。 “等此事一了，回去我就闭关！” 言知乔忍住笑，抬手拍拍奚时礼的手背。 “五师兄加油，我看好你。” 看来她下次晋升时，还是得留在他们身边。 灵气复苏，对他们可大有裨益。 言知乔说完，又将话题拉回去。 “现在你们可以放心了吧？” 从实力来看，确实可以放心不少。 但… 顾清衍看着她，微蹙眉。 “若妖力再暴动，该如何是好？” 这个潜在风险，甚至比鬼市带来的危险更高。 “大师兄安心，我晋升金丹期后明显感受到体内的妖力受到制约，只要不越阶跟人对战，便能无恙。” 有系统的话在前，言知乔此刻说这番话说的尤为笃定。 见她不像在撒谎，也没有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顾清衍等人虽然还是心存顾虑，但到底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小师妹记得注意安全，切不可冲动行事。” “嗯。” 言知乔乖乖应下，又将钱徽和无念城城主知道她真实身份，以及她用影傀幻化的事说出来。 无论南纥行事是否成功，她都得有二手准备，不能让自己陷入被动境地。 第119章 凌霄宗以后就是你的家 对好口径后，言知乔和江辞渊告别四人，悄无声息的回到客栈中。 随着夜色渐深，朦胧的细雨再度落下，寒风变得格外凛冽刺骨。 昨夜已经让江辞渊在榻上过了一夜，今晚言知乔让他睡床上，自己则化为妖形趴在枕头边。 如果要面对人形的言知乔，别说同睡一张床了，就连稍微靠近些，江辞渊都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但面对妖形的言知乔，由于妖族习性使然，江辞渊生不出多少别扭的心思。 他很快躺在床上。 被窝中，意外的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馨香。 江辞渊捏着被子的手微微收紧，缓缓侧头看向趴在枕头上，将小身板一蜷，小眼一闭，俨然快要睡过去的言知乔。 也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才闭上眼。 毫无意外，江辞渊坠入了一个旖旎缠绵的梦境中。 梦中的言知乔犹如妖精降临，比现实更加主动挑逗、并蛊惑着他，而他没有任何防备抵抗之力，轻易陷入了欲望的旋涡中。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自己的“龌龊卑劣”，再度醒来时，江辞渊并没有往日的惊慌失措，而是面无表情的坐起身。 平复好急促的心跳后，他偏头看着还趴在枕头上熟睡的小妖怪。 言知乔在身边，于他而言像一场酷刑，又像一场历练。 他无法像以往那般跟异性保持距离，也做不到跟言知乔老死不相往来，便只能默默锤炼自己的意志，约束随时都有可能不受控制的本能欲望。 天色渐明，雨势突然变大。 言知乔清醒时，江辞渊早已下床，正坐在榻上打坐修炼。 她张望一眼，没有去打扰，用妖力包裹小身板飘到窗户旁边。 抬起爪子刚将窗户推开一点缝隙，湿冷刺骨的寒风瞬间扑面而来。 毫无防备之下，言知乔狠狠打了个哆嗦，九条短胖炸毛的狐尾更是绷的笔直。 好冷！ 但下一秒，一道妖力将她包裹住，浑身上下立刻变得暖洋洋。 言知乔微顿，往后扭头看去，正好撞入江辞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中。 他对她伸手。 “过来。” 言知乔眨眨眼，又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雨势，才关上窗户飘到江辞渊身边。 她落在他的掌心，蹲坐着仰头看他。 “嗷？” 怎么了？ 江辞渊摸了摸言知乔的头，忽然突发奇想的问道。 “你身上一共有五种妖族气息，为何变为妖形却只有狐族和妖猫族的特征？” 言知乔哪里会知道这点，不过被江辞渊这么一问，她倒也有些好奇。 剩下的龙族，夜狼族与凤族，似乎真没在这具身体的妖形上表现出来。 言知乔扭头看了看尾巴，冲江辞渊摇头。 “嗷…” 我也不知道。 江辞渊想到言知乔失忆的事，将她捧高了些。 “过了这么久，你仍旧半点回忆不起以前的事？” 此话一出，言知乔心里陡然升起防备。 为何突然提起此事，难不成被江辞渊发现不对劲了？ 但她面上什么都不显，再度摇头。 除了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她在原世界的记忆也依旧少得可怜。 所幸言知乔一向既来之则安之，忘了便忘了，只要还记得她的妈妈，记得此次任务想要实现的愿望就行。 江辞渊并未怀疑言知乔，只是有些心疼她。 不过才十八岁，身世便如此离奇。 且到目前为止，似乎也从未有她的家人来寻过她。 ——明明因为玄煜的缘故，她的画像已经遍布修真界。 “罢了。” 江辞渊稍微柔和了些表情，又摸摸言知乔的头。 “想不起来便不想，反正凌霄宗以后就是你的家。” 家？ 言知乔甩了甩尾巴，对这个字眼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来。 凌霄宗确实很好，宗门里的人也很好。 但，她的家在另一个世界。 午时。 店小二送来午饭。 进门后他瞥了言知乔几眼，将饭菜依次放好后，才看向江辞渊。 “客官，你只付了五日的房费，如今已是第三日，恕我多嘴，请问还要住下去吗？” 江辞渊揣测着他的用意，到底是希望他们住下去，还是希望他们离开。 按理来说，清月斋跟荆月楼一样是他们的地盘，更方便下手。 可近两日他带着言知乔高调入住，高调出门。 若他们还在防备逍遥宗的人，便不可能在清月斋中对他们动手。 不然等逍遥宗弟子找上门，他们哪怕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所以… 言知乔同江辞渊想到一块儿去了。 她仰头，乖乖巧巧的冲朝她看来的江辞渊摇头。 江辞渊接收到她的示意，淡声回道。 “我带我妹妹出来游玩，一切都听她的，我们只在无念城待五日，时间一到便继续启程。” 店小二顿时面露遗憾，然后挽留道。 “城中好玩的地方还是挺多的，可惜这两日下雨不方便出门，客官不如再等等？” 不管店小二是否真心挽留，江辞渊的态度都很坚决。 “不必了。” “诶…唉！” 店小二似是还想再劝，但最后只摇着头，遗憾的叹息一声。 “天公不作美啊。” 等出了门，他的神情陡然一变。 逍遥宗派弟子来调查后，他们本该暂时收手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奈何城主现在急需这只小狐崽交差，命他们哪怕冒着风险也要尽快把她抓住。 但荆月楼一事，让他们无法再在自家地盘动手，只能把目光放在兄妹二人离城后的路途中。 到时候在光天化日之下，众多行人看着兄妹俩安稳出城。 之后若出了什么“意外”，跟无念城可无关。 店小二勾起一抹冷笑，随后下楼去了。 察觉到店小二走远了，言知乔才化为人形，双手托着腮。 “看他这意思，似乎想在我们出城后动手。” 江辞渊赞同的点了点头。 “也不知他们会来多少人。” “别管多少人，到时候你自己注意点，我虽是他们的目标，但不见得他们会放过你。” 他们本就要抓容貌姣好的人，江辞渊明显符合条件。 而他俩又是“兄妹”，妹妹被人劫走，哥哥必然要去找人求助。 为了不招惹更多麻烦，他们肯定会将他俩一起抓走。 第120章 师兄要是进去了，肯定能成为头牌! 说到这，言知乔突然凑近江辞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这张俊美无俦的脸。 “你说，你要是进了云雨阁…” 戏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面无表情的江辞渊一把掐住脸。 不仅如此，还往两边扯了扯。 好好的一张脸，都变形了。 被迫手动闭嘴的言知乔：“……” 江辞渊眼神凉凉的看着她，磁性的嗓音平静，但很有威慑力。 “你想说什么？” “唔唔唔…” 言知乔不怕死，想把未说完的话说出来。 可惜江辞渊洞悉了她的意图，直接将她柔软的唇瓣捏住。 无奈，她只能愤愤的鼓起脸颊，不高兴的瞪着江辞渊。 江辞渊轻挑眉，自顾自的开口。 “看来是没话说了，乖。” 言知乔：“……” 好不容易被放开后，她迅速往后退开，两只手揉了揉被掐疼的脸颊。 然后噼里啪啦，一股脑将未尽之语道出。 “师兄要是进去了，肯定能成为头牌！” 江辞渊脸色一黑，伸手再想要把人抓过来，但言知乔已经有了防备，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瞧着她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江辞渊突然怀念起她受伤的时候，可以对她用禁音术和束缚术。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拿她无可奈何。 “言知乔，我看你是欠揍了。” 言知乔浑然不在意他的威胁，还傲娇的哼哼。 “那又怎样，你又打不过我！” 江辞渊：“……” 他面无表情的捏捏手指，决定不再找虐。 “别再让我碰上你受伤的时候。”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言知乔立刻想起此前自己有多憋屈。 她面色一变，放下手，鹿眼幽幽的盯着江辞渊，跟鬼要吃人似的。 江辞渊陡然感觉背脊一凉，以为言知乔就要报复回来。 谁知她只盯了一会儿，便没再有下一步动作。 “等着吧。” 现在报复，太便宜江辞渊了。 她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最能让他出糗的时候动手！ 江辞渊微默，这种头上随时悬着把刀的感觉，着实有些折磨人。 于是他主动提议。 “不如你现在报复回来？” 死就死吧，至少现在没人，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 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言知乔反而重拾笑意。 就是笑的很不怀好意，看的人毛骨悚然的。 江辞渊哽了哽，最后选择闭嘴吃饭。 就在这时，乾坤袋中的流风铃突然响起。 言知乔眸光微闪，走到窗边瞧了一眼窗外的雨势。 此刻还下着朦胧细雨。 还是等晚上吧。 连绵不断的细雨下了一整日。 江辞渊和言知乔本来还想装一装，去城中“游玩”一番，现在完全用不上了。 冬日的天色黑的早，约莫酉时一刻，暮色降临。 又等了许久，差不多到子时，言知乔趁江辞渊睡熟后，悄无声息的溜出客栈。 城中某个偏僻的院落里，南纥和归柠已经等候多时。 见言知乔匆忙赶来，二人恭敬的施礼。 “主人。” 言知乔不跟他们多说废话，直接问道。 “情况如何？” 归柠对言知乔伸出左手。 “主人拉着我，便能看到我探取的所有记忆。” 言知乔倒是没想到自己还能看，想也不想把手递过去，随后闭上眼睛。 归柠施法，将昨夜到今日探取的所有记忆全都展现在言知乔眼前。 荆月楼那伙人的记忆很简单，没有“货物”上门，他们便只是开酒楼的普通人。 若有了看中的“货物”，且家世修为都一般，他们便瞬间化身为穷凶极恶之人。 先用迷烟迷晕，再把人送去城中的一处宅院，等城主府的管事去验货。 后续情况就与他们无关了。 接着是城主的记忆。 在这里面，言知乔看到了她想要的花名册，以及鬼市派去的一位接应“货物”的“使者”。 至于别的信息，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除了绑卖外乡人，这个无念城城主看起来挺像个好人。 他未曾娶妻，每日操心城中事务不说，城主该尽到的责任他也全尽到了，还尽量让城中百姓的生活越过越好。 有了恩惠，难怪百姓们很少有人离开无念城，也没什么人主动去揭露他的恶行。 逍遥宗那边，因此也自然而然被瞒了过去。 言知乔无波无澜的看完相关记忆，记住花名册放置的位置后，下一幕便是阿月的记忆。 然而第一个画面刚进入她的脑海，她就跟被火灼了似的，一把将归柠的手甩开。 因为开头即是暴击。 ——一个长相普通，但满脸淫邪的男人急不可耐脱下衣服，赤条条的朝阿月扑来。 由于是阿月的记忆，所以以他为第一视角。 在言知乔看来，就变成男人不仅浑身赤裸，暴露着关键部位，还正朝她扑过来一样。 差点没把她给恶心坏了。 归柠自小在魔界长大，虽然被玄煜早早豢养起来，但很多肮脏事她已经见过。 阿月经历的种种在她看来一点都不稀奇，甚至有些无趣。 不过见言知乔反应如此大，她连忙低头，一副认错的姿态。 “主人…” 言知乔撇开头，闭紧眼，两条秀气的眉毛紧拧着，神情紧绷隐忍，浑身气势低沉的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 听到归柠的声音，她抬手示意她闭嘴。 院落里立刻安静下来。 言知乔缓了好一会儿，勉强将那恶心的场面从脑海里驱离。 她缓缓睁开眼，仍旧一副万分嫌恶的模样看向归柠。 “把这些辣眼睛的画面去除掉，恶心。” 好在归柠能选取记忆中的某个片段，将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过滤掉，不然就只能靠她嘴述。 记忆再次传来，画面是阿月初次在云雨阁见到潇澜场景。 潇澜不仅容颜绝色，还完美延续了人鱼一族的单纯。 他被绑进云雨阁时还在不断叫嚷，让他们放了自己，他可以给他们钱。 但云雨阁作为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销金窟，怎么可能会放过他这条大鱼。 第二次见面，似乎已经过了一些时日。 管事调教无果，于是将潇澜打的浑身是伤，然后将奄奄一息的他吊在大厅里，以此警告别的不服从的人。 第121章 屠杀 缺水又失血过多的情况下，潇澜变为人鱼形态。 他双眸紧闭，赤条条的挂着，在旁人肆意打量的目光下，宛如一条任人摆弄的鱼干，没有一点尊严可言。 银色鱼尾和身上的鱼鳍都带着伤，失去光泽后，变得破碎又暗淡。 看到他这样，言知乔很难不想起淮溪的鱼尾。 冰蓝色的，带着水花，晶莹又漂亮。 若不是淮溪愿意相信她，任由她带他走，恐怕也会落入如此境地。 画面一转，吃够苦头的潇澜大概是被扔回了他的房间。 阿月在某个安静的白日路过，正好听到他用充满恨意和痛苦的语气说了一句话。 “萧如是，你骗我，若我能出去…我一定…要杀了你。” 很简单的一句想报复的话，可他说到最后却哽咽了起来。 如阿月之前所言，他确实很少见到潇澜。 画面再转，来到了潇澜组织大家逃跑却被管事发现的场景。 管事将参与其中的十人挨个绑好，然后将所有男倌叫出来看着。 夜里充满淫靡的大厅，在此刻成了屠宰场。 管事在众人惊恐和潇澜愤怒的目光中，将试图逃跑的人一个一个杀了。 他故意把动作放的很慢，让众人像被凌迟一般，在灭顶的绝望和痛苦中失去生命。 尸体横陈，鲜红的血液流了一地，整个画面显得极为血腥恐怖。 被叫来围观的男倌们被震慑到，神情除了惊恐和害怕，就只剩下跟命运抗争无果后的认命。 而凭借人鱼身份幸存下来的潇澜，他跪在一地冰凉的尸体中间，身上沾了不知多少人的鲜血。 他的神情从愤怒变为惶恐，又转为绝望。 在最后一个人失去生命之际，他眼里的光彻底熄灭，变得空洞又麻木。 管事似乎很满意他这个样子，吩咐手下将潇澜带回房间，剩下的手下将大厅打扫干净。 那群人办事十分麻利，一刻钟不到，冰凉的尸体被扔去了乱葬岗，地上的鲜血也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就好像刚才那一场屠杀，从未存在过一样。 最后一段记忆里，阿月未再见到过潇澜，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管事准备将潇澜送给某个大人物当私宠禁脔。 但没过两日，潇澜的死讯传来。 自此，云雨阁中再无潇澜。 看完所有记忆，言知乔松开归柠的手，兀自沉思着。 无念城中的百姓能有如今的好生活，显然跟城主和鬼市的交易脱不开关系。 为了护一城百姓，肆无忌惮的绑架无辜的外乡人。 他这个城主，当的确实“好”的很。 不过可惜的是，言知乔讨厌伪善之人。 如果坏的明明白白，她或许还能给他个痛快。 言知乔抽离思绪，平静的看向南纥。 “噬灵丹可还在你身上？” 一直目不转睛看着她的南纥连忙点头。 “在，属下今日还没来得及去城主府。” 本以为言知乔会怪罪他速度太慢，谁知… “不必交易了，找个时机给他强行喂下，然后把他入魔的事闹大些。” 言知乔爱钱归爱钱，但还不屑于要买卖活人的钱。 若拿去养龙，她嫌脏。 南纥顿了顿，恭敬的问道。 “还请主人明示，什么时候动手最好？” 若按言知乔本意，让城主身败名裂，然后被当成魔族诛杀，此事就算了结。 甚至于之后她都不需要和江辞渊再浪费时间演那么一出戏。 可想到江辞渊还想去拯救那些被绑进鬼市的人，她又沉了沉呼吸，将跟师姐师兄们说好的计划透露一点给南纥。 “等我师姐师兄带着逍遥宗弟子去到城主府之际，你就将噬灵丹给城主喂下。” “切记，不要被旁人发现你的存在。” “是。” 归柠的任务全部完成了，没得到新任务，连忙指了指自己。 “主人，那我呢？” 言知乔偏头看着她，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玄煜最近有何动向？” 归柠微皱眉，摇头。 “玄煜受伤一事并未传出，魔宫又守卫森严，我无法知其目前是何情况，不过他有派手下来抓我和我的族人。” 一旁的南纥闻言，趁机卖惨。 “主人，我为了帮她，可受了不少伤。” 归柠神情复杂的抿了抿唇，倒没有反驳他的话。 言知乔冷眼看去，嗤了一声。 “那是你废物。” 南纥哽了一下，试图辩解，言知乔却没给机会。 “我给你的魔气还未炼化完？” 她之前给南纥的魔气，只要他成功炼化，就能稳稳晋升到炼虚初期。 可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化神后期。 南纥并未觉得羞愧，甚至有些理所当然的摇头。 以至于又得到言知乔一句万分嫌弃的“废物”。 他没恼，只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 “主人，我等资质可比不上你，从化神期到炼虚期，哪怕修为停滞百年都很正常。” 即使言知乔给了他魔气，让他能够走捷径，可他还是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晋升。 言知乔微默，终于想起他们与自己不同。 她的修炼速度，就跟开了挂一样。 他们怎么可能比得上？ 言知乔索性不再搭理南纥，继续看着归柠。 “念你此次任务完成的不错，可需要我出手帮你解决那些追兵？” 当她的手下，只要乖乖听话，交代下去的任务能好好完成，她都不会吝啬给他们奖励。 归柠闻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当即单膝跪在地上。 “多谢主人的好意，这些都是属下应当做的，且玄煜一事，之前已经很麻烦主人，剩下的追兵属下会自行解决好。” 归柠这般说，言知乔便也不再强求。 她抬手，掌心浮起一股精纯的魔气，缓缓没入归柠的额头。 归柠一愣，抬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言知乔。 “主人…” 言知乔收回手，言简意赅。 “奖励，炼化它即可提升境界。” 感受到那股强大的魔气迅速汇聚到丹田位置，归柠无疑更加坚定了要誓死追随言知乔的心。 以前替玄煜卖命，他也会给奖励。 但只要她的修为有所提升，她的族人就必然会惨遭毒手。 而现在，她不过是完成了一个特别简单的任务，主人便如此大方给予奖励… 第122章 你心悦主人 归柠突然明白过来，像南纥这样心机深沉的魔，为何愿意追随言知乔，并热衷于去完成任务了。 “多谢主人，归柠往后愿为主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言知乔丝毫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甚至还将无所谓表现在了脸上。 “多说无益，我只看行动。” 她的话音顿了一下，又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向南纥。 “但若有人转过头来设计我，我必然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她能大发慈悲再给南纥一次机会，是看他还有用。 绝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提及此事，南纥浑身一凛，所有不正经的神情悉数收敛。 他弯下双膝跪倒在言知乔面前，仰头看着她，神情沉重又带着虔诚。 “主人，上次是我心怀不轨，我发誓，往后我不会再做任何会对主人不利之事。” 言知乔微微俯身，葱白的食指挑起南纥的下巴。 看着他眼底露出的急色，她又漫不经心的收回手。 “信任这种东西，来的快，去的也快，太过虚无缥缈，若谁在我面前发誓保证，我都要相信，呵…” 她面带讥诮的看着神色瞬间惨白的南纥。 “我看起来很蠢吗？” 言知乔是绝对的冷静，冷血，凉薄。 就连五位主角都没能获得她百分百的信任，南纥居然妄想在设计她一次后，仅凭一句毫无分量的誓言来让她相信他。 未免太天真，太可笑了。 言知乔的话对于任何一个魔族而言，都极为正常不过。 南纥自己，更是深谙这个道理。 可是看到言知乔的神情变化，再听到她说的话，他还是犹如遭到雷击一般，颓丧又无力的微微弯曲背脊。 “我…” 他还试图辩解些什么，言知乔却没了耐心。 她直起身，瞥了神情同样复杂的归柠一眼。 “不属于你们的东西别去抱有妄想，否则会显得你们很愚蠢。” 她冷冷的丢下这句话，便不再多停留，飞身而起，越过院墙，纤细单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院中，南纥和归柠还维持着下跪的姿势。 良久之后。 归柠突然自嘲的笑了笑。 “别的魔主，整日猜忌，唯恐手下不忠诚，主人倒好，哪怕属下心甘情愿献上忠心，她也不屑给予半分信任。” 可就是这样极度理智的主人，反倒让她更加心悦诚服，更想不顾一切去追随。 南纥沉默着，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 “我会让她信任我。” 这话看似是在对归柠说，实则更像在对他自己承诺。 就是这语气，以及他的态度，根本不像属下对主人，反倒是… 归柠眼眸微眯，语气冷了几分。 “你心悦主人。”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被如此直白的戳穿心思，南纥却并未露出任何慌乱紧张。 相反，他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哂笑一声。 “很稀奇吗？” 像言知乔这般强大，漂亮，又魅力无限的女子，他不生出一点占有觊觎之心，那他就不配当个魔。 “不稀奇。” 归柠确实未被惊讶到。 若她是男子，也会对言知乔有想法。 “只不过我劝你打消这些不该有的念头，主人可不是那种会耽于情爱之事的性格。” 不管言知乔是何身份立场，在面对他们两个魔族时，她的眼神永远都是冷漠和平静，没有半点别的涟漪。 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表明言知乔不可能看得上南纥。 南纥聪慧，又比归柠更早待在言知乔身边，哪能看不明白这些事实。 可是… 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的事不用你多嘴。” 南纥冷了神情，从地上站起身。 等归柠也站起来，他用一种仇视的眼神凝着她。 “若非你绑走我去威胁主人，那主人至今能用的手下依旧只有我一个。” “归柠，你太碍事了。” 南纥是真的很想杀了归柠。 尤其是他还怀疑言知乔闯了玄煜的魔宫后，似乎受了重伤，就更恨不得归柠去死。 可他最后还是忍住了，甚至在玄煜派人去抓她时出手帮忙。 因为，他得服从言知乔的命令。 归柠虽被玄煜磋磨的傲气尽失，但可不会任由旁人挑衅。 她冷笑一声，同样露出对南纥的嫌弃。 “到底是我碍事？还是你太废物？无法凭自己的能力从主人那儿获得信任，就想从我这儿下手？” “南纥，你真蠢。” 话落，安静的院落中竖起结界，紧接着似是恼羞成怒的南纥猩红着一双眼睛，直冲归柠而去。 言知乔并不知道二人居然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她回到清月斋，小心翼翼的从窗户口翻进客房。 足尖刚落地，漆黑的客房便突然被夜明珠照亮。 不远处，江辞渊正静静的坐在床边，深邃的目光幽幽的凝视着她。 言知乔心口微紧，很快又全身心放松下来，不疾不徐的将窗户关上，才转身看着江辞渊。 “我睡不着，出去溜达了一下。” 江辞渊反应平平，只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言知乔面前。 他居高临下看着言知乔，见她身上并无异样，这才屈指扣了扣她的额头。 “以后夜里想出去，记得跟我说一声，我陪你。” 言知乔有些惊讶江辞渊居然如此轻易就信了她的话。 但她面上未露出任何异样，只乖乖点头。 “好。” 然而嘴上答应的再好，真要有下一次的时候，她肯定还是不会说出来。 毕竟她去见的人，江辞渊可见不得。 江辞渊看着她那极具欺骗性的乖巧样子，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信了，反正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现在可有睡意？” 言知乔其实不太困，但既然江辞渊问了，她也就顺势点头。 不等江辞渊再多说什么，她主动化为妖形，乖乖趴到枕头上。 江辞渊走到床边坐下，又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言知乔片刻。 直到她仰头，疑惑的看过来，他才飞快收回目光。 夜明珠一收，客房内重新被黑暗笼罩。 江辞渊躺回床上，看着床幔迟迟无法入睡。 他并未怀疑言知乔的话，只是在想，突然惊醒发现言知乔不见的那一刻，心中涌起的慌乱似乎太过度了。 第123章 被绑 翌日又是阴雨连绵的一天。 言知乔和江辞渊待在客栈里无事可做，于是各自打坐修炼。 在此期间，店小二只在午时来送过饭。 打着“二位客官明日就要离去，心中有些不舍”的名义，他一边看着言知乔，一边从江辞渊口中探听二人离开无念城后的计划。 江辞渊知道他心中的小九九，于是有意表现出一种“给人感觉成熟稳重，实则还是太年轻了”的姿态，将接下来要去哪个城池，走哪条路都告诉了他。 店小二获得想要的信息，心满意足的离开后，言知乔“飘”到窗边趴着。 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她透过朦胧的细雨看着外面的风景。 湿冷的寒风争先恐后涌进客房内，一道温暖的妖力忽然将她小小的身躯包裹住。 言知乔扭头看去，见江辞渊没看自己，正认真吃着饭，便又重新看向窗外。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着，很快来到第二天上午。 大概是天公作美，巳时左右，雨停了。 江辞渊早已将东西收拾好，随手将言知乔捞起放在肩膀上，然后朝楼下走去。 不出意料，又碰上了店小二。 他很是遗憾的问道。 “客官真的不打算再在无念城多停留几天吗？” 江辞渊看了一眼外面阴沉沉的天色，轻摇头。 “这雨不知还要下几天，再待下去，行程来不及了。” “唉。” 店小二叹息一声，似是觉得江辞渊的话有道理，也就没再挽留。 “可惜了，客官与妹妹来到此地都没怎么出去逛过，若有机会，欢迎下次再来。” “好。” 江辞渊应了一声，便带着言知乔头也不回的离开清月斋。 起初二人并未察觉到身后有尾随者，直到出了城门。 言知乔蹲坐着，甩甩尾巴，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味。 “嗷…” 师兄，一共六个人，两个元婴初期，四个金丹后期。 江辞渊压制修为后，展露在人前的境界只有金丹初期。 言知乔作为“妖族幼崽”，实力更是只有炼气期。 这样的二人，两个金丹后期就能将他们拿下。 眼下同时出动六人，甚至还有元婴期的修士，多少有些大材小用。 不过也从侧面证明，城主那边急需拿言知乔去交差。 “嗯。” 江辞渊也察觉到了，但没怎么放在心上。 “嗷…” 若我们分开，你自己多加小心。 听到“分开”二字，江辞渊轻蹙了蹙眉，但还是“嗯”了声。 嘱咐完，言知乔仰头看向天空。 天色比出城前更阴沉，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瓢泼大雨，将一切罪恶冲刷干净。 可惜，她此次的目标不是杀人，不然… 察觉到心间浮起一股蠢蠢欲动的杀意，言知乔蜷了蜷爪子，迅速将这个念头压下去。 并非她只对魔族残忍，放过人族，而是每每浮起杀意时，她的理智就很容易受到影响。 言知乔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就算真要成魔，她的意志也得由自己牢牢掌控，而不是轻易被恶念左右。 出了无念城，江辞渊御剑一路向东。 他的速度并不快，约莫一刻钟后，一直尾随在后方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大概是怕拖延久了会出变故，两个元婴期一起悄无声息的出手。 江辞渊显然“毫无防备”，等二人都冲到身后了，他才反应过来试图抵御。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他直接被其中一人的灵力打晕，从剑上栽倒下去。 而原本蹲坐在他肩上的小狐狸身体一轻，被另一个人轻松抓住。 小狐狸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惊慌失措的看着他，想要挣扎，谁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因此行做足了准备，往日他们也鲜少有失手的时候，所以在场没有一个人对如此顺利的局面生出疑惑。 “将地上那个带上，撤！” 言知乔感觉自己被那人装进了一个盒子里，盒盖一扣上，她缓缓睁开眼。 神识放出，周遭的一切都在她的监视下。 这群人分成两波，一波带着言知乔直接掉头回城，另一波将江辞渊放进马车里，稍微落后一步。 出城花了一刻钟左右，回程却没用到一半时间。 城门口的守卫并不排查来往人员的身份，所以两波人很顺利的回到城中，直奔城主府而去。 言知乔虽然身体娇小，但趴在狭窄的盒子里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不过好在没忍多久，便又重见天日。 书房内，手下单膝跪下，将装有小狐狸的木盒呈上。 “城主，这就是钱徽所说的小狐狸。” 城主用灵力托起木盒，送到自己眼前。 他的修为不过才化神中期，自然看不破言知乔的幻术。 看着只有巴掌大小的九尾狐幼崽，他眼底倒是多了几分兴味，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小狐狸闭着眼睛看起来可爱又恬静，虽是妖形，但模样比起他见过的狐族，已然算是很出众。 颜值上，让她顶替淮溪没什么问题。 但身份上差点意思。 人鱼族，可是相当珍贵的。 不过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再派人去寻新的人鱼。 城主松开小狐狸，将盒子重新合上，又随手将一个乾坤袋扔到手下怀里。 “行了，你们退下吧。” 手下俨然知道城主有多大方，连乾坤袋中有多少灵石都没有细看，便感激的回。 “多谢城主！” 他话音微顿，又问道。 “城主，那小狐妖的兄长该如何处置？他的容貌也是上品。” 城主现在只想赶紧交差，并没心思在意江辞渊。 “先将他跟其他货物关在一起，今晚等蒙管事来接。” “是。” 手下离开后，城主立刻起身走到后方的博古架前，轻轻转动其中一个瓷瓶，就见整个博古架往右边移动，露出后面隐隐亮着昏黄烛光的空间。 他走进去，博古架立即回归原位。 踏着阶梯往下走了约莫一分钟左右，城主进入一间密室。 里面居然存放着数不清的金银珠宝，珍贵法器，以及成箱的灵石。 即使烛火带来的亮光很微弱，也依旧不妨碍它们被映照的熠熠生辉。 第124章 老者 有一瞬间，言知乔可耻的心动了。 这些东西要是全进她的乾坤袋，那她就不用再为养龙需要的钱财发愁！ 但她仅是想想，很快挥散了这个念头。 城主在其中一堵墙前面站定，施法掐诀，很快面前出现黑色旋涡。 他提步走入，一晃神的功夫，便从密室来到一座府邸的大门前。 门口没有守卫，他双手捧着木盒，恭敬的低下头。 什么话都没有说，紧闭的大门便从里面打开。 城主走进去，十分熟稔的穿过雅致的庭院，绕过长廊，最后停在富丽堂皇的厅堂门口。 整个过程中他就像猫一样，半点声音都没发出。 直到再次停下脚步，他才恭敬的开口。 “尊主，‘礼物’到了。” 话音刚落，强大的魔气扑面而来，将城主掀翻到廊下的同时，也将装有小狐狸的木盒包裹住，迅速裹挟着回到厅内。 城主显然被这一出弄的有些懵，虽不知其何意，但缓过神后又连忙跪下。 “尊主？” 苍老但有力的嗓音一出，冷冷的呵斥道。 “办事不力的废物，滚！” “是。” 城主背脊一寒，不敢再有微词，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府邸。 等人走了，厅内被称为尊主的老者这才将森冷的视线落到木盒上。 一缕魔气掀开盒盖，只见本该昏迷不醒的小狐狸乖乖巧巧的蹲坐起来。 她不带任何畏惧之色，水润的眼眸望着眼前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面容更是不见一丝皱纹的老者。 老者将她这副模样看在眼里，冷笑一声。 “哼，你这小狐妖，倒是一点都不怕本尊主。” 说话间，他指尖在言知乔额头上轻点。 幻术破，小狐狸瞬间变为拥有猫身狐尾的小怪物。 完全出乎意料的变化，让老者动作一滞，瞳孔骤缩。 而下一秒，一阵红光闪过，小怪物化为人形。 少女看着灵动娇俏，容颜却圣洁高贵，站在他面前，神情十分冷淡平静。 “你可知看过我真实妖身的人都有什么下场？” 轻软的嗓音，仿佛春风拂面一般。 可只有言知乔自己知道，话中藏着怎样汹涌危险的杀意。 大乘期的魔，鬼市之主。 得亏她已经做好妖力又要暴动的准备。 老者意外的沉默下来，没有对她动手，也没有别的反应，只死死盯着她的脸。 他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恶意和欲念，反而带着一种不确定的探究和怀疑。 就好像… 言知乔是他认识的某个人。 言知乔本来想直接动手，可瞧他没有表露出任何战意，将要抬起的手垂回腿边，指腹轻轻摩挲着。 “为何这般看我？” 难道他认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老者仍旧一言不发，却坐回到椅子上，提起茶壶将空着的茶杯斟满茶水，往前一推。 见言知乔无动于衷的看着他，他又为自己斟了一杯，然后一口饮下。 言知乔还是不给面子。 开玩笑，陌生的府邸，大乘期的魔族，谁能保证她这口茶喝下去不会一命呜呼？ 她只是能打，又不是不会被毒死。 更令人意外的是，老者还是不在意。 不过他终于没再继续保持沉默，而是摩挲着茶杯，看着她淡声开口。 “你的父母是谁？” 言知乔哪知这具身体的父母是谁，就算知道，也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信息。 她不答反问。 “你该不会想说你觉得我很眼熟，很像你认识的某个人吧？这话术未免太老套了些。” 此话一出，老者面上居然露出淡淡的嫌弃来。 “小丫头瞧着像个乖巧的小仙女儿，这脾气怎跟小辣椒一样冲？” 容貌虽不相似，但这一言不合就拿话怼人，不愿吃半点亏的脾性倒是跟故人一模一样。 “那不然？我长得这般好欺负，若没点脾气，岂不是谁都敢骑在我头上撒野？” 言知乔拥有一张极具迷惑性和距离感的漂亮脸蛋，但这只能劝退有分寸的正义之士。 对于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来说，她越漂亮，越圣洁，他们就越想拉她沉入淤泥，沾染满身脏污。 虽然她可以直接将他们都杀了，但所谓先礼后兵，有时候总得废话一两句再动手。 “呵。” 老者倏地轻笑一声，似是很赞同言知乔的态度。 他将茶杯放下，起身走到言知乔面前。 先前的话题没得到回答，他也不再重复问，只陈述出一个事实。 “以无念城城主和他手底下那帮人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抓的了你，你是故意来这的。” “是。” 言知乔没有隐瞒，坦然承认来意。 “你知道本尊主的身份，想来杀本尊主？” “不知，也没想杀。” 虽然做好妖力会暴动的准备，但如果能不受伤，言知乔自然不愿自讨苦吃。 她此行的目的仅是为了找到那些被绑到鬼市的女子，完成江辞渊想拯救她们的心愿。 可谁能想到，连偷溜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老者似乎信了言知乔的话，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姿态闲适的样子。 “告诉本尊主你的来意，或许本尊主可以满足你。” 言知乔眸光微闪，半点都不信此话。 但她还是以戏谑的口吻，散漫不羁的开口。 “我来救那些被你们强行卖进鬼市的苦命人。” 这话似乎有些出乎老者的意料，复又认真看了言知乔片刻，确认她身上驳杂的妖族气息不是作伪，这才再度启唇。 “可以，云雨阁和风月楼中的人，你能带走多少便带走多少。” 这般爽快的松口，很难不让言知乔感到惊讶。 她直觉有诈，立刻心生防备，面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答应我的事若临了反悔，可是会付出沉重代价的。” 面对她的直白威胁，老者没多说什么，化为一团魔气裹挟着言知乔离开府邸。 再落脚，二人已然身处云雨阁中的一间客房内。 老者大手一挥，一件宽大的黑袍落在言知乔身上，将她纤细单薄的身躯笼罩起来。 紧接着又递来一个能遮住全脸的黑色面具。 见言知乔不接，老者淡淡开口。 “若想被人认出你现在的身份，大可以就这么随本尊主出去。” 第125章 魔主枫衡 言知乔静静的看着老者的面容，想了想，伸手接过面具却没有立刻戴上，而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 “你有何条件？” 一个大乘期的魔，建立了以利为重的鬼市。 眼下她的作为，等同于在断他的财路。 可他非但没有暴怒动手，反而一副由着她来的架势。 要么，是别有所图。 要么，就是他知道这具身体藏着什么秘密。 言知乔不想被人盯上，更不想牵连进一些麻烦事当中，索性先问清楚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若她能承受，答应便答应了。 若不能，大不了她再受一次内伤，将这个魔族杀了。 言知乔逐渐深幽的鹿眼中，冷戾的杀意一闪而过。 老者很欣赏言知乔的警惕，拂袖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提壶倒了杯热茶。 “回答本尊主一个问题便可。” 言知乔看着他的侧脸，站在原地不动。 “说。” “玄煜可是你打伤的？” 老者虽是疑问的语气，可观他的神情，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言知乔眉心微蹙，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将那事跟自己联系起来。 他想做什么？替玄煜报仇？ 大概是看出了言知乔心中的顾虑，老者品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 “本尊主与玄煜立场不同，若此事是你做的，本尊主倒该感谢你，而有关你的一切秘密，本尊主都不会说出去。” “若不是，本尊主对你没有任何恶意，自然也不会伤害你，就权当今日无事发生。” 除了初见那会儿，言知乔感受到老者身上有浓烈的杀意以外，之后倒是没再察觉到半分。 但她还是保持着警惕，模棱两可的回。 “以尊主的聪明才智，怕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回答算得上滴水不漏，既没有直接承认，又将问题推了回来。 是，不是，全在老者一念之间。 呵，还真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老者在心中轻笑一声，偏头看向神情冷漠的言知乔。 看来，他没认错。 “那便戴上面具，随本尊主出去吧。” 他说完，正欲起身。 谁知言知乔毫不客气的将面具往桌上一扔，走到老者对面坐下，像上位者般发号施令。 “我不出面，你找个合适的理由将他们放了。” 她这次来鬼市，冒了很大的风险，还不一定能把所有人都救走。 现在有办法将风险转移，她完全用不着再出面。 ——若随老者出去，说不定反而会引起怀疑。 老者一听，乐了。 “你这小丫头，还挺会使唤人。” 言知乔双手环胸，一副“我就这样，答不答应随你”的架势，颇为嚣张。 老者像是拿她没辙，无奈的摇摇头，抬起掌心凝出一缕魔气，往外冲去。 没一会儿功夫，云雨阁的管事来到门口，恭敬的俯身。 “尊主。” 老者看着言知乔，神情堪称温和，但一开口，冷厉的语气伴随着强大的威压，惊的管事直接当场跪下。 “一群废物，可知你们的‘买卖’已经被凌霄宗和逍遥宗盯上了？” 云雨阁名义上是鬼市之主的，但老者根本不管阁中之事，全都交给了管事。 管事目前只知道逍遥宗在查无念城城主，对此已经想好对策，到时直接灭口便是。 但凌霄宗怎么会知道此事？ 若凌霄宗参与进来，另外三大宗门势必会跟着有行动。 毕竟鬼市不是寻常之地，一旦出现问题，五大门派都有资格出面解决。 管事还记得老者的规矩，鬼市只图利，若引起五大宗门的怒火，后果不堪设想。 ——鬼市之主虽是大乘期，可五大宗门总共有十多位大乘期的修者。 如果他们联手，鬼市哪还可能存在？ 他瞬间慌了。 “属下…属下…” 结结巴巴几声，最后他只能无力的憋出一句话。 “属下立刻派人去把无念城城主灭口，让他们死无对证。” 说完他就着急想起身，却被老者喝止。 “蠢货！事到如今，你还嫌麻烦不够多？” 管事闻言，只能诚惶诚恐的重新跪倒叩头。 “还请尊主明示。” “把所有买进来的人，包括风月楼中的，都送出去，自今日起，鬼市关闭，等风头过去再开。” 此话一出，管事打从心底不愿意。 每年云雨阁和风月楼的收益，都占据整个鬼市收益的三分之一。 尊主不在，他在这里的地位就是最高的，私下里捞了不少油水。 现在尊主让他把所有人都放了，等同于亲手送走两棵巨大的摇钱树。 管事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尊主…” 他试图说些什么，让老者改变主意。 然而老者听出他语气里的犹豫，一缕魔气立刻冲出去，将管事击倒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还有异议？” 听到他语气里传递出的危险和杀意，管事哪还敢多言，捂着剧痛的胸口喘息道。 “没…没…属于…属下立刻去…办。” 等管事离开后，老者收敛起强大的威压。 见整个过程中言知乔丝毫没受影响，他眼底多了几分欣赏之意。 再次提壶，给她倒了杯茶。 “本尊主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 这一次，言知乔倒是将茶杯端了起来。 送到嘴边之余，她眸色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很不给面子的反问一句。 “难不成还想我夸你？” 老者：“……” 嘿，这臭丫头！ 他哽住，随即冷笑一声。 “就你这脾性，小心哪天被人套麻袋揍一顿。” 言知乔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茶。 甜的。 “真有这天，我一定会把账记在尊主头上，然后不远万里上门讨债。” 老者：“……” 即使活了上千年，他的脾气早已被磨炼的很沉稳。 可听到言知乔这般无赖话，他还是气的很想当场收拾她一顿。 跟那人一样，欠揍！ 但他到底还是什么都没做，只不痛不痒的瞪了言知乔一眼。 言知乔仍旧没有放下警惕心，却开始觉得老者有趣。 她放下喝了一半的茶，单手托腮定定的看着他。 “你是魔主枫衡。” 平静且笃定的语气，听的老者刚想拿起茶杯的动作一顿。 第126章 你这态度，倒不像个正派 枫衡有些诧异，但又不那么惊讶。 “你为何如此笃定？” 鲜少有人知道鬼市之主是魔族，而管事和城主，也仅仅知道他是魔主，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魔界中有不少魔主，其中也有大乘期，为何言知乔偏偏确定他就是枫衡？ 言知乔只是猜测。 眼前这个魔，除了自身实力强大以外，所展示的气度，以及发号施令时展露出的威严，都足以证明他的身份不普通。 她对魔族了解的不多，但对最出名的三位魔主印象很深。 玄煜，才正面交锋过。 灼深虽未见过，但他敢光明正大的跟玄煜作对，显然也不是什么很沉稳的人。 排除二人，就只剩下一个最神秘的。 原魔尊的手下，枫衡。 言知乔随口一诈，没想到居然猜对了。 但对了，她反而有些惊讶。 惊讶于枫衡对她的态度。 “猜的。” 枫衡微扬眉，似是赞赏道。 “挺聪明。” “多谢夸奖。” “……” 好好的小仙女儿不当，怎的如此厚脸皮？ 枫衡摇摇头，露出点点类似于长辈看到原本拥有光明未来的晚辈突然堕落后的惋惜。 “公平起见，你便告知本尊主，你的父母是谁。” “呵。” 言知乔冷不丁的笑了，带着淡淡的嘲弄。 “谁要跟你讲公平？再说了，我靠自己的聪明才智猜出你的身份，你要有能耐，也猜啊。” 她就像一朵带刺的花，随随便便就能扎的人满手血。 换做别的魔主，恐怕早就觉得冒犯，生气暴怒了。 可枫衡没有一点情绪，甚至还该死的觉得言知乔的性格很对他胃口。 比起故人，她显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行，我不问了。” 枫衡稍微拉长了音，给人一种“拿言知乔无可奈何，却又乐意宠着她”的感觉。 他还有顾虑，所以并未同言知乔求证心中的猜想。 哪怕事后确定认错了也无妨，像言知乔这般高深莫测的大能，他没必要去得罪。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安静中。 二人各自喝着茶，不发一言。 直到管事来敲门。 “尊主，我已经将您的命令通知下去，但有些人不愿意走。” 枫衡不是喜欢浪费时间的人，本想让管事将不愿走的直接丢出鬼市，却注意到言知乔微扬了扬眉。 避免被她误会是云雨阁不想放人，他耐着性子问道。 “何故？” “他们说在云雨阁和风月楼中待了多年，早已把此地视为归宿，若真被放出鬼市，他们不知该如何生存下去。” 此言一出，二人都没感到意外。 言知乔是因为此前见过阿月。 或许刚被绑进来时，他们都挣扎着想逃离此地。 但时间久了，看不到任何希望后，身心都被摧残的他们只能认命接受现实。 不管哪一族，一旦认命放弃抵抗，开始适应当下的生活，那他们便很难再能生出改变现状的想法。 阿月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从头到尾，他没有任何想找人求救的意思，反而很乐在其中。 言知乔来此之前，有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 甚至于她设想过更坏的场面。 譬如她想带人走，有些人不仅不领情，还偷偷去告密出卖她。 多重原因之下，言知乔很不想淌这一趟浑水。 可江辞渊想救人，所以她还是来了。 枫衡不意外，是因为他压根儿不关心这群人的死活。 若他们要留下，云雨阁便能继续进账。 五大宗门就算真的因此找来，他也有对策。 从整体而言，对枫衡来说只有弊没有利。 但他既然答应了言知乔，便不会反悔。 “不管走与不走，都通通扔出去。” “可…” 管事不死心，还想劝说。 可想到尊主一向说一不二，且刚才挨的那一下已经伤到肺腑，再来一下恐怕他得命丧当场，又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是。” 管事再度离开后，言知乔悠悠开口。 “你借五大宗门之名把人都送出去了，就不怕有损你鬼市之主的威名？” “这点虚名，本尊主还不放在心上，况且若真惹来那群人，只会浪费本尊主更多精力。” 在枫衡看来，这些正道就是一群疯狗。 一旦激起他们那颗所谓的心怀苍生的心，就会变得格外难缠。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恐怕鬼市都不得安宁。 与其花费大量精力去应对，不如暂时避下风头。 问题虽是言知乔问的，但得到答案的她只漠不关心的“噢”了声。 枫衡瞧着她这样，觉得有趣。 “你这态度，倒不像个正派。” 言知乔睨了他一眼，提壶给空了的茶杯倒满水。 “你要是愿意配合，我不介意杀了你，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言知乔的张狂言论和态度，就跟在雷区上蹦跶一样。 也就是枫衡不想计较，不然二人恐怕早都大打出手了。 “呵，小丫头，做人别太狂，小心惹到不该惹的人。” 言知乔狂，是因为她有狂的资本。 以及她深知自己要是同这张脸一般柔弱好欺负，那此刻枫衡的态度绝对不会是这样。 “哦。” 她轻描淡写的应了声，明显没把枫衡的话放在心上。 这般桀骜的态度，不免让枫衡想起了另一个人。 往昔的记忆浮起，让他微微失神。 就在这时，管事居然又来敲门。 “尊主，松先生到了。” 枫衡原本从容的神情微凝，将桌上的面具拾起，径直抵上言知乔的脸。 他压低音量，语气沉沉的命令。 “戴上。” 气氛在刹那间变得紧张起来。 言知乔看着枫衡，深幽的鹿眼中无波无澜。 她没再反抗，接过面具戴好，又将兜帽拉起来盖上。 枫衡见她配合，眼珠一转，故意得寸进尺道。 “站我身后冒充手下，别出声。” 言知乔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依言起身。 枫衡又收起言知乔喝过茶水的杯子，确认没有异样了，才冷冷的扬声道。 “进来吧。” 推门声响起，管事恭敬的退至一边。 “松先生，请进。” 等他口中的松先生踏进房间内后，管事又规规矩矩的将门关上。 第127章 松先生 管事口中的“松先生”戴着一个黑色半遮脸面具，露出流畅的下颌线条。 他身上也穿着宽大的黑袍，但能看出他的身材不瘦不胖，个子不高不矮，十分普通，放在人群中一点都不起眼。 门关上后，他先是看一眼枫衡，接着又打量起枫衡身后的言知乔。 那是鬼市之主的手下才会有的装扮，但今日这手下的身材似乎太瘦了点。 黑袍其实就是影衣，虽能将言知乔的气息修为悉数遮掩，可体型是无法模糊。 然枫衡淡定的喝了口茶，并不怕松先生瞧出异样。 言知乔只在松先生进门那一刻抬眸瞧了他一眼，然后就垂下眼睫，做出一副手下该有的恭敬姿态。 松先生投来目光时，她并不受任何影响，默不作声的站着。 房间里的安静很快被松先生主动打破。 “尊主。” 他主动打招呼，声线听着很普通，没有任何特色。 在枫衡对面落座后，他并未在意枫衡独自喝茶，没有给他这位客人斟茶，自己动手倒了一杯。 茶杯送到嘴边，轻酌一口。 下一刻，即使他还戴着面具，也仍旧能感受到他的眉心大概皱了起来。 “今日的茶似乎过于苦了。” 言知乔闻言，眸光微闪。 正道。 还是能让枫衡有所顾虑的正道。 看来身份不普通。 枫衡没了前一刻在言知乔面前的随和，但也没有故意摆出高姿态。 他拿起茶杯看着里面清亮的茶水，又悠悠抬眸看向松先生。 “大概是手下沏茶时错拿成了带甜味的茶叶。” 小丫头一看就不像能吃苦的，所以他才特意弄了这壶甜茶。 可惜了，小丫头没喝几口，倒是白白浪费在松先生这里。 魔族和修者、妖族的口味有差异，所有人都知道。 松先生自然也知道他这句话会暴露正道身份。 但他跟枫衡早已认识上百年，跟云雨阁的关系也十分紧密， 又常年都是以这副神秘的姿态示人，从未被谁发现过异样，所以并不担心会出现问题。 听到枫衡说手下拿错茶叶，松先生微抬眸，似笑非笑的看向他身后的言知乔。 “是她？” 枫衡往常见松先生时，并非没有过手下跟在身后的情况。 可这还是头一次，松先生将注意力分在了手下身上。 他微微垂下的眼睫很浓密，遮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悦。 “不是。” 松先生笑了声，不知信没信，双眸仍旧看着言知乔。 “往日见尊主的手下，个个身材都很魁梧，今日怎的留了一个身材如此纤细的女子？” 他的语气里并未带任何疑惑，说到最后，反而多了点点戏谑暧昧之色。 “该不会我来的不巧，打扰了尊主的好事？” 自进门起，松先生给人的感觉虽普通，但正常。 可这句意有所指的话一出，立刻将他下流猥琐的本性暴露无遗。 枫衡并未觉得意外。 都认识上百年了，松先生又是云雨阁和风月楼的常客，他怎么可能不知其本性。 他神色淡了些，定定的看着松先生。 “松先生，莫要妄言。” “行。” 松先生懒洋洋的拉长音，多了几分纨绔姿态，显然没把枫衡带着暗暗警告的话语放在心上。 他知道枫衡不喜女色，此话只不过是调侃而已。 又多看了言知乔一眼，他才收回目光，谈及此行的真正目的。 “人鱼没了，你说的模样极好的小狐狸呢？” 他的语气里有几分迫不及待，嘴角上扬，露出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变态。 “我还从未试过幼崽，若能让我满意，之前给的十万极品灵石便不用退了。” 言知乔头一次感觉自己还是挺能忍的，居然没在松先生用“评估”的眼神打量她时，直接出手挖了他的眼睛。 而在得知他就是想买淮溪和小狐狸的买家后，她也并未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 十万极品灵石，当真是出手阔绰。 就是不知能不能打个劫？ 可惜她现在看不出松先生的修为，不然… 之前枫衡不知小狐狸就是言知乔，所以在管事汇报有能顶替淮溪的“货”时，他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就直接拍案定夺。 眼下情况发生变化，他自然无法将言知乔推出去。 “还未来得及跟你说，那幼崽死了。” 松先生笑容微敛，眼睛直勾勾的凝视着枫衡。 “死了？” 枫衡神色自若的“嗯”了声，提壶将空了的茶杯斟满。 “那幼崽才出生不久，又体弱多病，手底下的人去抓时没分寸，不小心给弄死了。” 松先生看着语气凉薄的枫衡，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可能性。 然而枫衡四平八稳的，没有露出半点情绪。 说着，还将一个乾坤袋拿出来，放到松先生面前。 “你的十万极品灵石在全这，作为补偿，本尊主再赔你一万。” 见枫衡来真的，松先生不由得大失所望。 这一趟鬼市之行，他可是期盼了许久，谁知道会是这种情况。 事已至此，松先生无法强求，只能将乾坤袋收下。 但他已经憋了许久，又不想白跑一趟，于是又很大爷似的说道。 “再叫个雏来陪我。” 谁知枫衡被拒绝。 “逍遥宗和凌霄宗已经有所察觉，云雨阁和风月楼中的人今日都会被送出鬼市。” 提到逍遥宗，松先生反应平平。 但提到凌霄宗，他明显多了几分警惕。 “你的消息可靠？” “自然，接下来一段时日，鬼市将关闭，本尊主得避一避风头。” 此话一出，松先生并未觉得枫衡太小题大做。 作为这里的常客，他大概能猜到云雨阁和风月楼私下做着怎样见不得光的营生。 逍遥宗好应付，但凌霄宗可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 人鱼没了，狐族幼崽也没了，又没办法找人泄火，还听到如此闹心的事，松先生实在没忍住爆了句粗。 “草！” 他浑身散发出暴躁气息，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又将欲求不满的目光落回到言知乔身上。 “我瞧这女子身材不错，把她给我。” 言知乔：“？” 第128章 知道你厉害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想，今天大概率还是得见血。 然而她刚要抬头有所行动，就感受到一阵强大的威压从枫衡身上散发出来。 枫衡神色肃穆，深幽的眼底带着些许的戾气，和再明显不过的警告。 “松先生，云雨阁和风月楼已经关闭，恕不招待。” 枫衡动怒的次数少之又少，松先生更是从未见过。 实力方面，松先生不如枫衡。 鬼市又是枫衡的地盘，哪怕花钱的是大爷，他也不可能胡来。 所以感受到枫衡身上明晃晃的威胁之意，即使他心中很不痛快，也只能咬着后槽牙忍耐下来。 “是在下冒昧了。” 然而他心中却是轻蔑又不解，这鬼市之主不是向来重利？ 不过一个女子而已，要是能将他伺候舒服了，他难不成还能少给钱？ 罢了，今日诸事不顺，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想到凌霄宗，松先生神情不太好的跟枫衡告辞。 枫衡自然不会挽留。 等人出去了，言知乔揭下面具走回桌边，用腿勾开枫衡身边的凳子坐下。 她双手环胸，斜眼看着枫衡。 “这人谁？” 枫衡重新拿出一个干净的茶杯，给她倒了杯茶。 “鬼市规矩，只图利，不探究客人身份。” 言知乔哪会轻易相信。 她看也不看枫衡递来的茶，冷笑一声。 “我很好骗？” 枫衡含着点点笑意的目光落在言知乔那张极具欺骗性的小脸上。 “也就看着好骗。” 实际上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瞧见言知乔眉头一皱，他将茶放到她面前。 “他虽是鬼市常客，但每次都伪装的极好，本尊主也无意去探究其身份，所以确实不知。” 枫衡并未撒谎。 这种虚伪的正道，若非每次出手都很大方，他压根儿不屑于去结交。 言知乔定定的审视着枫衡，见他似乎真的没有撒谎，这才拿起茶杯将茶水一口饮下。 接着杯子重重落回桌上，直接碎了。 “真想挖了他的眼睛。” 她语气森冷，带着几分忍无可忍的暴戾。 不管是松先生的眼神，还是他的话，都让她感觉极度冒犯。 “他的实力本尊主虽看不透，但肯定很难缠，本尊主劝你还是忍一忍，反正往后你们不一定还能再见面。” “呵。” 言知乔冷笑，深幽的鹿眼里满是鄙夷不屑。 “精虫上脑的废物，我要想杀他，轻而易举。” 但要是只为了杀他而让自己受内伤，就太不划算了。 想了想，言知乔到底还是选择隐忍下来。 只是最好不要再让她遇到他，否则下次她一定不会客气。 看着碎成几块的茶杯，枫衡忍不住心里感叹言知乔的脾气挺暴躁的。 “行了，小丫头，知道你厉害。” 他哄了一句，又重新拿出一个茶杯。 再想倒茶，却被言知乔阻止。 “不喝了。” “行。” 枫衡没有强迫，又多嘴问道。 “这茶可好喝？” 玄煜一事，只要枫衡心中有了答案，便能知道她还有一层魔族身份。 这茶不论她怎么评价，甜或苦，都不重要。 “还行。” “等会儿本尊主让人给你装点茶叶。” “不必。” 言知乔冷冷的拒绝。 “你已知晓我的身份，那就该知道若被人发现我在喝这茶，肯定会引来怀疑。” 好好的修者，怎么可能会喝魔族的茶？ 哪怕茶水对身体无害。 枫衡闻言，饶有兴趣的反问。 “你怎知本尊主已经知晓你的身份？” “玄煜出事前曾大肆张贴过我的画像，我不信你没看过，况且…”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跟枫衡对视着，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你刚才言之凿凿的说凌霄宗也得到了消息。” 若非言知乔和江辞渊查到鬼市和无念城之间的勾当，远在万里之外的凌霄宗压根儿不会知晓此事。 且知道以后，也仅仅只派了顾清衍他们来，还被言知乔安排在城外低调候着。 如果枫衡连这点风吹草动都察觉到了，松先生今日就不可能会出现在这。 再一点，从头到尾枫衡问的都是她父母是谁，而非问她是谁。 枫衡没有否认，似赞赏的感叹道。 “言知乔，倒是个好名字。” 见言知乔无动于衷，他话音一转。 “为何要加入凌霄宗？” 言知乔自然不会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警告道。 “我的事，你最好别多问，也别多嘴宣扬出去，否则…” 还没等她把威胁的话说完，就见枫衡递来一个漆黑的令牌。 “放心，本尊主不是多嘴的人，这令牌你拿着，倘若哪日修真界无你容身之地，便来魔界找本尊主。” 言知乔一顿，心里的好奇终究还是占了上风。 “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普通人得知她的层层身份，正常情况下难道不应该害怕或者忌惮吗？ 为何枫衡的态度如此特殊？ 似乎也…看不出一点作伪的姿态。 言知乔想，或许还是她太年轻了，所以才看不透枫衡这个活了已有上千年的魔。 枫衡直接将令牌塞到言知乔手里，然后又看着她那张脸，深幽的眼底露出些许复杂追忆之色。 但这些情绪一晃而过，很快他就从容不迫的回。 “本尊主觉得你合眼缘，且以你的能力，不可轻易得罪。” 合眼缘？ 言知乔不傻，不信。 但后面那句带着忌惮的话，她信了。 她指腹摩挲着冰冷坚硬的令牌，想了想，将其收下。 “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倒是可以去看看你的魔宫。” 言知乔对自己的伪装很有信心，但世上从没有绝对的事。 有这个令牌，也算多出一条退路。 那带着高傲矜贵，仿佛在施舍赏赐的语气，听的枫衡哑然失笑。 若她从小生活在魔族，魔宫大概不会那么空荡冷清。 “好，本尊主随时恭候。” 话已至此，言知乔并没立刻离开。 她又等了许久，终于等到管事前来回禀。 “尊主，所有人都已安排妥当，就等您打开通道了。” “知道了。” 枫衡应了声，看向言知乔。 “你同他们一起离去？” “嗯。” 秉承着已经多管闲事，那就管到底的想法，言知乔要亲眼看着所有人都离开鬼市。 第129章 可云雨阁和风月楼不要你们了 云雨阁外。 几十位姿容非凡的男倌站在一起。 他们中有人族，有妖族，也有魔族。 虽看着风尘气很重，但仍旧有种百花齐放的感觉。 风月楼不与云雨阁挨着，在另外一条街。 管事命人将同样容貌姣好的女子们带来云雨阁后，双方自动分为两拨。 他们中，有的人对外界充满着期盼，希望能够赶紧离开鬼市，可有的人居然在苦苦哀求旁边的守卫。 “别赶我们走，求求你了。” “出了鬼市，我们会活不下去的。” “求求了，往后我们一定会多赚钱，别抛弃我们。” “我都已经认命了，为何又要丢掉我？” “现在让我离开，我出去以后要怎么活？” ………… 诸如此类的言论比比皆是，言知乔在暗处听着，眉心忍不住紧紧皱在一起。 枫衡站在她身边，无动于衷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不愿走，甚至把这里当成家，说明云雨阁和风月楼还是不错的。” 他似感叹的说完，立刻接收到言知乔“你有病吧”的嫌弃眼神。 “你为了自己的利益，让手下将他们买到鬼市来，又是强迫又是威逼利诱让他们出卖肉体，你告诉我这还不错？” 言知乔的三观没多正，但起码是健全的。 这群人常年饱经折磨，为了活下去不得不选择去适应恶劣的环境，甚至有的直接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这叫不错？ 什么歪理？ 枫衡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魔，没有所谓的同理心，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问题。 况且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他拥有了强大的实力，自然是随心所欲，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不过被言知乔这么一怼，枫衡识趣的闭嘴不再说话。 言知乔懒得搭理枫衡，继续看着那群人。 见其中居然有人为了能留下来，开始下跪哀嚎恳求，她紧锁着眉头想了想，对枫衡伸出手。 迎着枫衡疑惑的目光，言知乔言简意赅的说道。 “给钱。” 枫衡顿了顿，随即迅速反应过来。 “给他们？” “嗯。” “……” 枫衡毫不犹豫，给了言知乔白嫩的掌心一巴掌。 在她瞪大鹿眼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他时，他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小丫头，本尊主能放了他们，已是给了你面子，莫要得寸进尺。” 放了这群人，等同于彻底关闭云雨阁和风月楼。 对于鬼市而言，已是极大的损失。 现在居然还想让他掏腰包给他们钱？ 枫衡很想问一句，他脸上难道写着“大冤种”三个字吗？ 言知乔说归说，其实压根儿没抱希望枫衡会答应。 他那么唯利是图，还是魔族，怎么可能把到嘴的鸭子再吐出去？ 但… “你打了我，刚才还差点把我卖出去，赔钱。” 枫衡：“……” 面对理直气壮要钱的言知乔，枫衡的太阳穴狠狠的跳了跳。 可想到小丫头来这一趟确实受了委屈，他又只能忍着把人揍一顿的冲动，丢给她一个乾坤袋。 “里面有一万极品灵石，算是给你的补偿，若你敢分给他们，本尊主直接没收。” 言知乔没打算分。 在她看来，这笔钱是她应得的。 ——虽然是她故意以身诱敌，但枫衡原本确实想把她卖给松先生，她要个补偿并不为过。 再说了，她辛苦跑这么一趟，还各种用心调查演戏，总不能什么回报都没有吧。 至于这群人，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城主府的密室里，可藏有不少金银珠宝。 那些是“卖身钱”，理应还给本人。 言知乔不怕枫衡少给灵石，将乾坤袋收好。 “让你的人押着我，把我送到她们中间。” 枫衡没有多问，等言知乔脱下黑袍，立刻招来一个手下。 注意到手下看清言知乔面容后，被惊艳的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没有任何解释，只装出一副不认识言知乔的样子，冷着脸命令。 “将她一起送走。” 手下猛的回神，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是。” 此女子，简直是人间极品… 他刚想上前禁锢住言知乔的手，但言知乔怎么可能允许他碰自己。 “滚！” 她冷冷的呵斥一声，旋即独自往女子堆走去。 当那张圣洁精致，宛如仙人之姿的绝美容颜出现在人前时，原本十分吵闹的场面逐渐变得安静下来，直至鸦雀无声。 众所周知，云雨阁和风月楼只看重容貌。 能留在这两个地方的男人女人，无一不姿容绝佳。 可精心打扮过的他们到了素面朝天的言知乔面前，却硬生生被衬得黯然失色。 甚至于一股强烈的自卑感在众人心中蔓延开来。 ——同处一个黑暗的地方，眼前的女子犹如新生儿般纯洁无瑕，而他们却满身脏污。 两相对比，他们只感觉到自惭形秽，半点嫉妒之心都生不出。 言知乔瞬间成为全场最瞩目的焦点，但仍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她看向那些还跪倒在地的人，淡声开口质问。 “你们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都能咬牙撑下去，怎么就无法迎接新的生活？外面再差，能比在这更差？” 两个问题，听的那些人神色微僵，也引得本想要出去的人纷纷点头附和。 而跪倒在地的人反应过来后，有的默默低头，攥紧衣摆，有的则一脸凄苦的看着她。 “你说的容易，我们在这里待了几十年，除了出卖肉体，别的什么都不会，就算出去了身上也无钱财，无法生活是一回事，还会受尽旁人的白眼。” “一看你就是刚进风月楼，还没受过任何磋磨，才会想的如此轻松。” “就是就是。” “……” 言知乔没兴趣，也没耐心跟他们讲大道理，直白的道出一个特别扎心的事实。 “可云雨阁和风月楼不要你们了。” 众人：“……” 还在偷看的枫衡：“……” 这颇有一种大人逗小孩儿时，故意说出“你父母不要你啦”的话语，成功让一些人破防了。 “你！” “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你这女人，长得跟天仙下凡似的，怎的嘴巴如此毒！” 第130章 魔人 为避免哭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吵的自己头疼，也避免言知乔惹了众怒，引得那些人群起而攻之，枫衡不再耽搁时间，直接施法打开鬼市和无念城之间的通道。 巨大的黑色旋涡凭空出现在云雨阁正前方，他袖口一扬，半点不留情面的将所有人连同言知乔一起掀飞出去。 此举无疑完美印证了言知乔那句“云雨阁和风月楼不要你们了”。 一晃神的功夫，众人已经站在无念城的城门口。 天空意外的不再阴沉，反而露出了久违的灿烂阳光，就好像在庆祝大家能够重获新生一样。 大家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真的离开了“魔窟”，纷纷面面相觑。 短暂的安静片刻后，一阵无比雀跃的欢呼从他们口中爆发。 “太好了！我终于出来了！” “我本以为我会一辈子烂在那里，没想到居然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爹，娘，孩儿终于能回来见你们了！” “呜，我的噩梦终于醒了。” “……” 说着说着，有些人开始喜极而泣，有些人则想立刻离开无念城，赶回去见他们思念已久的亲人。 言知乔见状，出声将这波人拦下。 “等等！” 他们脚步一顿，齐刷刷的朝言知乔看来。 “姑娘还有何事？” “你们可有盘缠？” 管事将大家赶走时，别说给灵石和魔石了，就连他们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一些家底都不准带走。 言知乔这么问，他们顿时尴尬又窘迫的撇开头。 见状，言知乔又扬声对众人说道。 “诸位的悲惨遭遇，逍遥宗和凌霄宗皆已知晓，亦会为大家主持公道，现在，便从无念城城主开始。” 她这话一出，身旁有个女子诧异的打量她一番。 这容貌，这气度… “姑娘你是…逍遥宗弟子？” 正常情况下介绍时，都会把自己的宗门放在前面。 言知乔没有。 “不，我是凌霄宗弟子。” 一听到她承认身份，很多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就跟重新看到希望一样。 显然，五大宗门在他们心中的威信非同一般。 “凌霄宗…那你是特意来解救我们的？” “嗯。” 言知乔点了点头。 为避免他们再多问些不好回答的问题，她直接打断道。 “大家请随我去城主府。” 若之前大家仅是被言知乔的容貌惊艳，那在得知她的身份后，无疑都把她当做了主心骨。 听她这意思，是打算为他们报仇？ 这些人里，并非所有人都是在无念城被绑的，还有的在别处。 但无论如何，有机会惩处恶人，他们当然都要去见证。 不然怎么对得起他们曾经受过的苦！ 至于云雨阁和风月楼这两个宛如地狱的魔窟，其中有人想质问为何不将其毁了，可感受到言知乔只有金丹期的实力，又只能默默闭嘴。 想来他们能被如此顺利的放出来，是因为鬼市之主不想得罪逍遥宗和凌霄宗。 这位姑娘，大概只是作为两大宗门的代表。 既如此，他们也就没有为难言知乔。 言知乔说完，主动走到人群最前方。 见众人纷纷跟在身后，她带着大家朝城主府方向走去。 早前城门口还有守卫，此刻城门口却空荡荡的。 言知乔微微蹙眉，放出神识去查看情况。 城主府内正乱做一团。 不同于言知乔的装晕，江辞渊是真的被打晕，还被用了迷药。 城主的手下们将他带去和别的“货物”关在一起，等他醒来，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他不知言知乔此刻的情况，心中无比担忧，于是连忙给在城外等候许久的顾清衍他们传音。 同行的还有早已联络好的逍遥宗弟子，和一个化神后期的长老。 他们本来是想借“凌霄宗弟子被绑走”为由去调查城主，然而刚有行动，被言知乔提前安排好的南纥和归柠便悄无声息的潜入城主府中。 一个化神后期，一个炼虚中期，城主在书房跟他们交手不过两个来回，便被手下根本不留情的二人齐齐摁住。 一颗噬灵丹强行喂下，就像吃了穿肠毒药一般。 剧烈的疼意贯穿城主身体的每一处血肉，灵根和灵窍同时被魔气污染，他整个人瞬间堕魔，成为一个丧失理智，一心想要掠夺力量的魔人。 魔人不分敌我，于是归柠和南纥成了他的首要掠夺目标。 而噬灵丹又将他的修为跨阶提升到了炼虚初期，距离最近的南纥一个不防被他打伤。 趁南纥身形踉跄之际，城主闪身上前试图去掐他的脖子。 归柠才跟南纥发生过争执，为此还打了一架，实在不想救他。 可想到言知乔，归柠忍了忍，认命出手去阻拦城主。 “怎么回事？他怎么连你也伤！” 南纥一边躲，一边气息急促的回。 “魔人没理智，只要力量。” 归柠简直服了南纥。 “你为何不早说！” “我也是头一次用，哪知道会是这种情况！” 南纥也很无语。 骨魔尊主好不容易才炼制成功五枚噬灵丹，自然不会轻易给旁人用。 他没看过实际例子，古籍上说的也不详细，又怎么早说得了！ 归柠不想再搭理南纥，专心对付注意力落在她身上的城主。 城主十分难缠，哪怕被她打伤了，也跟毫无痛感似的对她继续出手。 过程中释放出的强大力量，将好好的一个书房直接毁成了废墟。 “砰”的一声巨响后，城主府中的守卫闻声而至。 看到两个魔族和浑身被魔气包裹，双眸猩红一片的城主在空中打了起来，底下的守卫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帮谁好。 就在此时，南纥找到机会朝他们冲过去。 一招祸水东引，让修为最高不过元婴初期，最低不过金丹期的守卫们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成功成了炮灰。 鲜血四溅，残肢碎尸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然而他们的力量还不够城主塞牙缝，于是刚想离开的南纥和归柠又成了目标。 顾清衍等人正是在此刻赶到。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同之前的守卫们一样，有一秒的迷茫和不解，但随着南纥再次祸水东引，所有人被迫加入战局。 第131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血引丹一事中，南纥和妄邺的身份都已曝光。 此刻一看，顾清衍当即便认出他。 他面色一沉，扬声提醒的同时也迅速躲开。 “是骨魔南纥，大家小心！” 之前在魔界他们并不知晓一共死了多少骨魔，但南纥死没死，他们是清楚的。 没想到，他竟会在此刻出现！ 有了提醒，众人纷纷举起武器，试图将南纥三人一同拿下。 言知乔不方便在人前动手，所以早早叮嘱顾清衍他们，记得多带些逍遥宗弟子前来。 今日一共来了十多位精英弟子，修为皆在元婴期，还有一位化神后期的长老。 再加上凌霄宗的六位弟子，若只对付平日里的城主，这阵容无疑绰绰有余。 可眼下他们发现，仅入了魔，丧失理智的城主就不是轻易能对付的，不少弟子迅速负伤。 更别提还有修为更高的归柠和南纥。 就在众人不得不选择放弃拿下二人，专心围攻危险系数更高的城主时，凤黎羽敏锐的发现城主不会只盯着一个目标。 只要谁距离他最近，他便来者不拒想要将其拿下。 “大家把城主往那两个魔面前引！” 凤黎羽反应极快，有样学样将祸水东引，让城主去对付二人。 凌霄宗的三位自然是毫不犹豫配合。 逍遥宗的弟子们有些迟疑，但正艰难抵挡城主的长老当机立断命令道。 “听凤小友的！” 所有人立即停下战斗往后退开，看着长老朝实力最强的归柠方向移动。 刚才在战斗中受伤的弟子，此时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归柠：“……” 不靠谱的是南纥，凭什么被针对的是她？ 一个化神后期的长老，加上一个炼虚初期的城主，归柠的处境瞬间变得困难起来。 南纥还来不及幸灾乐祸，除了受伤严重不能动的弟子，剩下的人立刻将他团团围住。 他虽是化神后期，比在场所有弟子都高出一个大境界。 但元婴期的弟子们也不是吃素的。 更何况言知乔还提前说了，不准他对凌霄宗和逍遥宗的人动手。 不利的形势瞬间逆转。 言知乔用神识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蹙了蹙眉心。 这二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而在“看到”江辞渊带着无念城的守卫们匆匆赶到并加入战局时，她顾不上身后人，连忙加快脚步。 “姑娘！” 她快，身后众人的速度也只能跟着快。 不多时，城主府到了。 避免被误伤，言知乔没让大家靠近城主府，而是让他们在街上，同听到声响出来查看情况的百姓们一起等着。 安顿好所有人，言知乔没走正门，直接飞身翻墙进去。 她宛如一只漂亮自由的蝴蝶，轻飘飘落地的同时，又扬声对江辞渊道。 “三师兄，乾坤袋！” 言知乔的出现，无疑让一直担忧她安危的师兄师姐们彻底放下心。 江辞渊分神拿出怀中的乾坤袋，朝言知乔抛去。 “接着。” 言知乔轻松接住，拿出素寒剑紧跟着参与进战局。 在场只有她一个是金丹初期，所以她没有“自不量力”去对付归柠。 执剑往前攻去的同时，她跟已经受了伤的南纥隔空对上视线。 言知乔眉梢微不可察的扬了下，示意他来捏她这个“软柿子”。 南纥不负所望，朝她攻去。 大家发现他的意图，连忙去阻拦。 “小师妹！” “言道友！” 江辞渊更是不顾自身安危，试图挡在言知乔面前。 可架不住南纥拿出殊死相搏的气势，以强行扛下五道凌厉刻骨的剑伤为代价，将试图退开的言知乔一把抓住。 他将少女单薄的身躯扣在身前，化为骨头的利爪掐住她纤细脆弱，仿佛一折就断的脖颈。 看到瞬间停下进攻动作的众人，南纥不知沾了谁的血的脸上，倏地露出一抹狠辣病态的笑。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这是难得能近主人身的机会，于是贪婪的他冒着极大的风险低下头，挑衅似的故意用带血的一边脸颊在言知乔的耳廓处蹭了蹭。 那淡淡的馨香混合着血腥味落入鼻息间，真叫他迷恋至极。 见众人神情一凛，执剑又要往前，南纥又极度嚣张的开口。 “你们若再往前一步，这小美人儿就得为我陪葬了。” 南纥身材高大健硕，以至于衬得言知乔身形十分娇小瘦弱。 而她因被南纥掐的难受面露出痛苦时，那十足的破碎感，让不知道她真实实力的逍遥宗弟子们只能投鼠忌器的看向顾清衍等人。 顾清衍他们知道内情，也知道只要言知乔想，就能顺利脱身。 但… 一旦她当众使用妖力，她的双重身份可就隐瞒不住了。 言知乔感受到肌肤相贴时的触感，以及南纥蹭在她耳廓位置的点点湿润，面上虽还是一派柔弱之色，心下却是恨不得立刻活剥了南纥。 这混账，居然敢冒犯她！ 忍着跳动的太阳穴，言知乔勉强压下那股想杀了南纥的冲动。 她单手抓住南纥的手臂，“艰难”的看向顾清衍。 二人隔空对上视线的那一刻，那明亮干净的鹿眼中流露决然之色。 顾清衍立刻察觉到言知乔想干什么，冰冷的眸色再度沉了沉。 “住手！” 是在喝止南纥，也是在让言知乔不要轻举妄动。 顾清衍看向江辞渊他们，五个人相互对视一番，默契的将手中的剑放下。 一旁蓄势待发的虚虚和忽忽，也仅仅维持进攻的姿态。 南纥跑了可以再抓，小师妹的身份万不可轻易暴露！ 然而言知乔却以进为退，冲他们微不可察的摇摇头，似是不赞同放了南纥。 她另一只手还拿着素寒剑，纤细白皙的手腕刚要翻转，又被眼尖的江辞渊铁青着脸喝止。 “小疯子！” 颜苓欢当即沉下脸色，万分不赞同的看着言知乔。 “乔妹！” 跟她同时出声的，还有奚时礼和凤黎羽。 “小师妹！” 面对五人齐齐投来的警告目光，言知乔瘪了瘪嘴，有些不情不愿的老实下来。 如此模样，任谁看了能猜到她居然跟身后的南纥是一伙的？ 第132章 我能有什么事 反正逍遥宗的弟子们没看出来。 凌霄宗六位弟子的种种反应落在他们眼里，无疑成了言知乔想以身赴死留下南纥，但五位师兄师姐不允许她胡来。 一时间，大家由衷的对言知乔心生敬佩之意。 顾清衍看向叶安晨，用眼神示意他让逍遥宗的弟子们让出一条路。 南纥和归柠并不在原本的计划内，就算现在放走他们，叶安晨也不怕交不了差。 更何况言知乔还在他手里… 叶安晨冲拦住南纥去路的师弟师妹们摆手。 等三人往两侧分开，包围圈有了一个裂口，他冷冷的对南纥开口道。 “莫要伤了言道友，你走吧。” “呵。” 南纥意味不明的笑了声，旋即抬头朝还在应付城主和易长老的归柠看去。 虽然很想落井下石，把归柠丢在这儿，但在言知乔的眼皮底下，他到底还是没那么做。 “撤！” 归柠抵挡的虽有些艰难，但自言知乔出现起，便分出了一些注意力到她身上。 听到南纥的话，她迅速从战局中抽身，朝他们所在的方向飞去。 没了归柠分散城主的注意力，易长老的处境瞬间变得艰难。 但为了保证言知乔的安危，他硬生生扛了下来，任由归柠离开。 叶安晨见状，立刻用眼神示意两位师弟前去帮忙。 归柠在身旁落地，南纥又对他们命令道。 “往后退开。” 逍遥宗的弟子们怕南纥出尔反尔，短暂的僵持后，还是迟疑的往后退开了些。 凌霄宗的五位不同，他们提防的是言知乔这个小疯子。 为了避免急性子的她当场暴露身份，他们也纷纷拿着剑往后退了两步。 南纥偏头看了归柠一眼，归柠微点头。 虽然心中都恨不得对方去死，但此刻二人还是勉强摒弃前嫌选择配合。 在南纥将言知乔推出去的同时，归柠挥出一道强大的魔气，将所有人又往后逼退几步。 随即二人头也不回的飞身离开府邸。 江辞渊率先反应过来，闪身上前将被推的身形踉跄的言知乔扶住。 “没事吧？” 面对一脸担忧的江辞渊，言知乔摇摇头，小声嘀咕。 “我能有什么事。” 话落，她光洁的额头便被江辞渊用力敲了敲，紧接着就是一声充满不悦的呵斥。 “胡闹！” 额头一痛，言知乔顿时不高兴的瞪他。 刚想说什么，被顾清衍打断。 “欢欢，你带着小师妹去给大家疗伤，其余人随我一起去协助易长老。” 顾清衍身上有一种很容易让人信服他命令的沉稳和可靠。 此话一出，叶安晨等逍遥宗弟子什么话都没说，立即同他们四人一起飞身去围攻城主。 言知乔拎着素寒剑也想跟上，被颜苓欢没好气的抓住胳膊。 “乔妹！你给我老实点！” 言知乔顿时小脸一垮，半是憋屈半是委屈的“哦”了声。 颜苓欢差点被她给气笑了，抬手狠狠捏了捏那有些小欠揍的漂亮脸蛋，然后拽着她去给伤重的逍遥宗弟子疗伤。 易长老跟城主的修为只差一个境界。 没了归柠捣乱，又有几位精英弟子从旁协助，他们很快就将城主制服。 城主没法被打晕，易长老就让逍遥宗的弟子们设困阵，将其困在庭院内。 一场鏖战终于落下帷幕，在场所有人身上都负了伤。 不过对比起凌霄宗的六位只受了些轻伤，逍遥宗的弟子们和无念城的守卫们就比较惨了。 尤其是对上城主的，死的死伤的伤。 不过还好，死的人里没有逍遥宗的弟子。 言知乔见状，跟正在替人疗伤的颜苓欢说了声，然后起身小跑到易长老面前。 “长老，还有一事需要由逍遥宗出面解决。” 顾清衍他们去联系逍遥宗时，并没有隐瞒这些计划都是言知乔想的。 易长老平时就很随性，此刻再看着面前这个柔弱但坚韧聪明，还愿意以身犯险的小姑娘，神情不由得更温和了些。 “你说。” “我将那些被卖去鬼市的人都带出来了。” 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开。 别说易长老他们，就连顾清衍等人也都匪夷所思的看着言知乔。 江辞渊眉头一皱。 “全部？” 言知乔点点头，将枫衡放人时对外用的借口拿出来。 “他们似乎得知了逍遥宗和凌霄宗正联手在调查无念城，怕事后收不了场，于是就把所有人放了。” 这个理由其实很充分，但无奈在大家心里，鬼市之主根本不是什么好惹的形象。 更重要的是，把人都送出来，不就等同于自断财路？ 凤黎羽疑心重，自然不会轻易相信鬼市之主会就此善罢甘休。 他知道以言知乔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做到仅凭一己之力就把所有人带出来。 ——哪怕她已经是炼虚期！ 但言知乔可比他想象中更聪明，说不定… “小师妹，你在其中做了什么？” 言知乔摇头，一副“她什么都没做，并且也觉得莫名其妙”的真诚模样。 “我被打晕送去鬼市后，再醒来就被风月楼的人告知赶紧离开鬼市。” 城主入魔失去理智，钱徽不在场，还会被南纥灭口，她根本不用担心会有别人知晓她是以妖形被人抓走的。 至于事后要是有人提起狐狸幼崽，她也可以拿出影傀应对。 凤黎羽蹙起眉心，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就这么简单？” 言知乔万分笃定的点头。 她的神情太具有欺骗性，再加上任谁也想不到，她能跟身为鬼市之主的枫衡牵扯上关系。 所以即便凤黎羽觉得事情太过巧合，很有可能藏着什么猫腻，也还是没有同最初相识那般去怀疑言知乔。 顾清衍也有同感。 可他相信言知乔，也知凤黎羽这么问只是疑心重，没有别的坏心思，于是将话题岔开。 “那些人在何处？” “我怕误伤他们，就让他们留在外面和街上的百姓一起等着。” 顾清衍点头，下意识想安排凤黎羽和奚时礼一起出去看看，却见洞悉他想法的凤黎羽微不可察的摇头，然后朝一旁的易长老看了一眼。 他一顿，止住话音。 逍遥宗的主场，该由他们处理。 第133章 他一定要亲手杀了南纥 所有人朝易长老看去，易长老也不负众望接下担子，对自家最沉稳的弟子叶安晨道。 “安晨，你带几人出去看看。” “是。” 言知乔抬手指了个大概的方位。 “他们在那儿，约莫有一百多人。” 一百多人… 这数字让不少人神情微变。 叶安晨对言知乔施了一礼。 “有劳言道友。” “没事。” 言知乔摆摆手，又有样学样对他们施礼，带着几分歉意和诚恳道。 “刚才未来得及说，是我太弱还爱逞强，给大家添麻烦了。” 众位弟子围攻南纥时，其实已经占了上风，只要再坚持一会儿，拿下他并不在话下。 言知乔加入进来帮忙对付南纥，也算增加了他们的优势。 只不过谁也没料到，南纥会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去抓言知乔。 被当成人质时，言知乔的临危不惧，以及准备做出自我牺牲的样子，大家都看在眼里，哪还能真去责怪她拖后腿。 “哪里，言道友多虑了，你不过想帮忙抓人，并未给我们添麻烦。” 叶安晨出声安抚道，言辞诚恳真切，仿佛真没觉得言知乔是拖累。 他身后的几位弟子也十分赞同的点点头。 “就是就是。” “也该怪我们，没有保护好言道友。” 闻言，言知乔也不扭捏矫情，爽朗的对大家笑笑。 “多谢你的好意。” 她的谦虚致歉，以及言谈间表露出的大方得体，不仅没让大家因此事对她产生意见，反而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不愧是凌霄宗弟子。 等叶安晨带人离开后，言知乔看着被毁成废墟的书房。 “易长老，还有一事。” “何事？” “书房里面有一间密室，城主的罪证就藏在其中，除此以外，里面还有许多灵石珠宝。” 易长老万万没想到言知乔连这些都查到了，省去他们不少时间和功夫，看向她的眼神里瞬间又多了几分欣赏和赞扬。 难怪京墨掌门会收下这个徒儿，不仅天资卓越，人也如此优秀靠谱！ 易长老又唤来两位弟子，吩咐他们去找密室。 但命令刚下达，就见言知乔突然弯腰对他施礼。 “易长老，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易长老见状，赶忙虚扶言知乔一把。 “何须如此大礼，你直说便可。” “那些男倌和女子现在身无分文，有的或许还能回去找亲人，但有的已然是孤家寡人，我想着，是否能将密室里的灵石珠宝分给他们，至少保证不让他们风餐露宿。” 言知乔之所以会在此刻当众提起这事，原因有二。 其一，是因为她已经向大家表露出会给他们盘缠的意思。 其二，她不了解逍遥宗，自然没多少信任。 万一这些珠宝他们拿回去后，被贪婪之人偷偷昧下一些呢？ 且那些受害者中，有一大部分人都很着急想回家，能尽快解决盘缠和补偿，就没必要拖拖拉拉。 少女的目光坦然且真挚，而那正义凛然，一心只为受害者们着想的态度，更让易长老忍不住在心里边感叹边遗憾。 这要是他逍遥宗的弟子该多好！ “言小友言之有理，考虑的也十分周全，我即刻传音回宗门，让他们再派些弟子前来，尽快将此事办妥。” 密室里的金银财宝是从何而来，大家心里都门儿清。 而通过言知乔说的人数，又能大概判断出数额有多庞大。 此刻在城主府中的弟子大多都受了伤，不太方便解决此事。 易长老自己也有伤，必然只能找宗门帮忙。 面对习惯性想收拾残局的顾清衍，凤黎羽会提醒他不要抢了逍遥宗的风头。 但轮到言知乔，他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倒不是没拦住，而是言知乔跟他们想到一起了。 言知乔将该说的都说完了，见易长老拿出传音牌去传音，这才看向江辞渊。 “三师兄，你没事吧？” 江辞渊不知她问的是自己刚才在打斗中是否受了伤，还是二人分开后有无情况，只淡声回道。 “无事。” 注意到言知乔耳廓位置还残留着南纥刚才蹭上的血迹，他眸光微暗，旁若无人的抬手去擦。 若有机会，他一定要亲手杀了南纥。 言知乔没躲，乖乖的仰头看着他。 二人无意间对上视线，虽都没有太大的反应，气氛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无奈血迹已经干了，江辞渊只好对她用清洁术。 这般亲密的举止，当事人的神情却很平淡，仿佛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 凤黎羽和奚时礼对视一眼，眼底立刻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比起上一次在天香斋发现江辞渊对言知乔的态度转变，这次他俩的关系貌似更突飞猛进了。 等江辞渊收回手，言知乔下意识抬手去蹭了蹭被他触碰过的位置。 似是想到什么，她又微抬下巴，指着纤细的脖子。 “有些疼。” 其实早已不疼了。 除了南纥刚掐住她那会儿，为了做给大家看，稍微用了些力气以外，之后他根本没敢用太大力。 江辞渊垂眸，看着她还泛红的脖颈。 刚才见言知乔说话正常，语调语速都没问题，他还以为颜苓欢给她处理过了。 谁知… “我给你擦药。” 江辞渊皱起眉头，从乾坤袋中拿出治外伤的药，给言知乔小心敷上。 当微凉的指腹碰到喉咙位置时，淡淡的痒意让言知乔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江辞渊看着随之动了动的手指，眸色瞬间又变暗几分。 而他的喉结，也下意识滚动了一下。 有些热。 有些口干舌燥。 想将唇贴上去，在那大片红色上覆盖下只属于他的痕迹和气息。 磨人的欲念凭空升起，犹如星星之火迅速扩大数倍。 江辞渊却是早已习以为常，除了眸色发生变化，那张神情寡淡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毕竟这些时日朝夕相处，同床共枕，他连更过分的念想都能忍下来，又怎么可能因为眼下这点冲动而丧失理智。 他定了定思绪，坚持替言知乔上完药，才佯装从容的收回手。 “好了。” 言知乔冲他扬起灿烂的笑容。 “谢谢三师兄。” 第134章 一点都看不出来已经一百多岁了 言知乔不带任何恶意笑起来时，看起来总是单纯又不谙世事，极具欺骗性。 每每落入江辞渊眼中，都让他忍不住唾弃自己的卑劣。 唾弃自己这么多年都白修炼了，居然还会如此轻易受本能影响，对小师妹妄生欲念。 就在此时，奚时礼忽然夸张的捂着胸口，做出很难受的样子看着江辞渊。 “三师兄，我也受伤了，可不要厚此薄彼啊！。” 凤黎羽掩下眼里的兴味，微蹙眉心，右手握拳抵住薄唇，闷咳了声。 “二师姐忙不过来，恐怕我等都得麻烦三师兄帮忙疗伤。” 江辞渊：“……” 言知乔听出他们的调侃之意，眨眨眼，一边不怀好意的撸起袖子一边往奚时礼面前走去。 “三师兄一个人忙不过来，还是我来帮五师兄吧。” 奚时礼一顿，见言知乔一副不像疗伤，反而想把他打成重伤的样子，吓得赶紧往后躲开。 “不不不，还是不麻烦小师妹了。” “这有什么麻不麻烦的，举手之劳的事而已，五师兄别躲呀！” 言知乔笑的有些阴险，啊不，像只狡黠的小狐狸，一把上前抓住转身欲跑的奚时礼的胳膊。 “五师兄…嘿嘿。” 奚时礼只觉得背脊一凉，想挣扎，谁知言知乔的力气大的出奇。 再想祸水东引，让她去折腾凤黎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言知乔没有去检查他的胸口，而是借着二人差不多的身高，直接袭上他那张稚嫩幼态的童颜。 抓着他胳膊的手也松开，像平时颜苓欢揉她脸一样，一起掐住奚时礼的脸狠狠揉搓起来。 奚时礼：“……” 合理怀疑小师妹是因为不敢“报复”二师姐平日里蹂躏她，所以才会找他撒气！ 可恶！ 他身为师兄的威严没了！ 等奚时礼反应过来想反抗，言知乔已经先一步收回手，似赞赏的感叹一句。 “五师兄的脸保养的真好，一点都看不出来已经一百多岁了。” 奚时礼：“……” 他怀疑言知乔在嫌弃他年纪大，但他没有证据。 奚时礼不仅长得像小孩儿，脾气也多少沾点。 他气的瞪着言知乔，若非还记得注意形象，恐怕已经跳脚了。 “小师妹，你怎么一点也不矜持！” 言知乔将手背在身后，满脸无辜之色。 “我这是合理的跟五师兄进行友好交流。” 奚时礼被这冠冕堂皇的借口噎了一下，好不容易措好词准备去反驳，结果趁他们说话时，去找颜苓欢询问情况的顾清衍去而复返。 “行了，有时间在这闹腾，还不快去帮忙。” 此时此刻打闹嬉戏，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即使逍遥宗的弟子们看到这一幕并未介意，反而被二人逗的忍不住失笑。 大师兄发话，奚时礼顿时就跟蔫儿了的茄子，不情不愿的“哦”了声，然后去帮还在忙着为大家疗伤的颜苓欢。 言知乔并未在意顾清衍的严肃语气，古灵精怪的冲他做了个鬼脸，便追上奚时礼的步伐。 顾清衍默了一瞬，颇为无奈的摇摇头。 但那双平静冷淡的眼眸里，却溢出点点愉悦笑意。 他再抬眸看向凤黎羽和江辞渊，二人十分老实的分开去帮忙。 言知乔并不精通医术，又怕给人诊断错误，所以只帮忙喂丹药，或者上药包扎伤口。 忙碌了好一会儿，她的注意力才落在还被困在阵中的城主身上。 城主困在原地无法动弹，因极度渴望力量，于是时不时发出类似于怪物的嘶吼声。 起初大家还会被吓到，但现在已然习惯了。 言知乔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摩挲着指腹。 虽然城主已经失去理智，再没有机会说出她的另一层身份，但，只有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想到这，言知乔站起身对颜苓欢道。 “师姐，我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伤者都已看完，颜苓欢便没有拦着言知乔。 “去吧。” 言知乔没有翻墙，老老实实走正门。 就在出门的那一瞬间，她指尖凝出一股魔气，悄无声息落在城主身上。 魔气将他体内的魔气悉数吞噬后，又迅速汇集在早已变得乌黑的心脏位置，化成一只利爪，轻易将心脏捏爆。 “噗——” 城主猩红的瞳孔骤缩，吐出一大口黑血。 高大的身躯一踉跄，重重摔倒在地上，彻底失去生息。 这一变故来的太突然，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等反应过来，易长老，顾清衍和叶安晨已经率先冲过去检查情况。 易长老探完城主的鼻息，又把了把脉，一脸凝重的收回手。 “他死了。” 顾清衍冰冷的目光落在城主的胸口位置。 “心脏碎了。” “怎会如此？” 叶安晨一脸惊讶和不解，都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城主为何入魔，现在人就死了。 易长老仔细端详着城主充满黑气的面容，沉思片刻才开口。 “安晨，安置大家的事交给我，你亲自带两位弟子将城主的尸体送回逍遥宗，交由掌门处理。” “是。” 易长老站起身，又看向顾清衍。 “此次事件多亏尔等出手相助，特别是言小友，等回宗之后我会将情况悉数同宗主汇报，到时候一定双手奉上谢礼。” 他是真的很欣赏言知乔，所以特意提起她的功劳。 不等顾清衍谦虚，他又接着说道。 “但此事也是逍遥宗失责，为了弥补，后续事情就交由我们全权处理，顾小友便带着几位师弟师妹先回逍遥宗做客吧。” 易长老倒不是怕凌霄宗这六位弟子再抢功劳，就单纯的不想再麻烦他们。 话已至此，顾清衍自然不好再推拒。 “多谢易长老好意，若还有需要请尽情吩咐，我等义不容辞。” “好。” 易长老欣慰的点头，又对扶起城主尸体的叶安晨叮嘱。 “安晨，带他们先回宗好好安置，莫要怠慢了。” “弟子遵命。” 不多时，叶安晨三人同顾清衍他们一起乘上飞舟离开。 看着逐渐远离的地面，言知乔很快收回视线，盘腿坐在甲板上。 还有一个钱徽，希望南纥和归柠不要再出纰漏。 第135章 补偿 前几天来逍遥宗，江辞渊和言知乔并未见逍遥宗掌门。 这一次由叶安晨领着，师兄妹六人一起正式拜见。 逍遥宗掌门清虚，看起来十分年轻，气度不凡，像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笑起来时很是洒脱随性。 等六人施了礼，他摆手让他们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叶安晨这时才出声。 “师尊，这是无念城城主，易长老让弟子带回来交给你。” 他又将情况详细禀报了一遍，就见清虚掌门走过来蹲下颀长的身躯，用灵力去检查城主的尸体。 五大宗门的掌门都是大乘期。 强大的灵力自清虚掌门的手中涌现，很快将尸体包裹住。 一番探查后，他微皱着眉心收回手。 奇怪，入魔的原因他竟查不出来。 心脏碎掉的方式也很奇怪。 不像被体内的魔气或者外物震碎，而像有什么东西将其生生捏爆。 清虚掌门不动声色的站起来，对上自家徒儿探究的目光，他并没有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只吩咐道。 “将他的尸身先放到戒律堂保存起来，等本尊与京墨掌门商量一番，再做决断。” “是。” 清虚掌门又看向顾清衍等人，平静的目光一一掠过，最后落在模样尤为出众的言知乔身上。 “言小友。” 言知乔正在想，以清虚掌门的实力，会不会从城主身上查出什么不对劲。 一听到他叫自己，她连忙站起身来，乖乖巧巧的看着对方。 “掌门有何吩咐？” 只见清虚掌门微微俯身，冲她抱拳施礼。 “此次多亏言小友以身涉险，才挽救了那么多无辜百姓，客套的话本尊便不多说了，就允诺言小友一个条件作为谢礼吧。” 清虚虽顶着掌门之名，私下却是个极为爽快的人，也不特别注重身份差距。 允诺晚辈一个条件，在他看来并没什么问题。 但也仅仅只是他这么想。 此话要是传出去，必然能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毕竟他的身份，和逍遥宗的地位摆在那儿。 得到他的一个允诺，对无数人来说简直就像天降馅饼。 说是从此改变命运，走上人生巅峰都不为过。 言知乔还记得自己是晚辈，连忙微侧身避开些，然后对清虚掌门回礼。 “多谢掌门好意，但晚辈受之有愧，鬼市一行我只不过是将大家带出来而已，别的什么都没做。” 虽然她确实贡献突出，可明面上必须撇清所有关系。 否则一旦被人察觉到不对劲，再猜测到她跟鬼市之主有关系… 言知乔不怕成为众矢之的，但在任务完成之前，她必须得保住正道身份。 鬼市一行，清虚掌门其实不太相信金丹期的言知乔能扛得住鬼市的压力，将所有人安稳带出来。 见言知乔如此坦然否认，而不是顺势将功劳全揽到自己身上，他无疑对她又多了几分欣赏。 “言小友谦虚，抛开此事不谈，若非你率先察觉到无念城有异，还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会遭殃，仅凭这点，亦受得起本尊的允诺。” 清虚掌门态度坚定，半点不给言知乔拒绝的机会。 言知乔只好求助似的朝顾清衍看去，希望他帮忙说说话。 顾清衍刚想起身帮忙劝说，谁知清虚掌门又顺势看向他们几个。 “当然，你们五位本尊同样感谢，也会奉上一份谢礼。” 顾清衍：“……” 一句话，将他给噎了回去。 在场都是人精，人情世故懂得都懂。 况且他们几位代表的可是凌霄宗，逍遥宗不可能不表示。 若他们不收，传出去也不太好。 顾清衍只好对言知乔露出爱莫能助的神情。 言知乔无语了，想了想，重新露出财迷模样。 “掌门一番美意，晚辈再推辞倒显得有些不识趣了，不过师尊对我很好，我目前什么都不缺，就是缺灵石，不如…” 言知乔将两只小手摊在身前，一双水润的鹿眼眨巴眨巴，闪烁着对灵石的渴望。 眼角的暗红色泪痣作为点缀，在此刻衬得那张圣洁无害的小脸多了几分憨傻可爱之气。 “掌门多给我些灵石吧。” 清虚掌门：“……” 他有些难以置信。 正常人获得如此机缘，都是要功法要法宝，甚至会希望拜入逍遥宗。 可言知乔…只要灵石？ 而这阵情绪过后，他又忍不住哑然失笑。 小姑娘挺聪明。 这要求并不过分，既应付了他的允诺，又从侧面表明了凌霄宗对弟子很好。 “行。” 清虚掌门用灵力托起一个乾坤袋放到言知乔白嫩的掌心中。 里面大概有五万左右的极品灵石，但他没有直接说出来。 “多谢掌门！” 言知乔俨然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开心的都笑弯了眼睛。 之前她还苦恼自己没有一技之长，不知道该怎么赚钱。 现在看来，通过做任务换取报酬这条路挺适合她！ 顾清衍等人听到言知乔的要求，稍稍微松了口气。 除了江辞渊。 他静静的看着正在撒娇卖乖的言知乔，脑海里浮起一个疑惑。 ——她要这么多灵石干嘛？ 上次在师尊面前，也是讨要灵石。 平日里又不见她买过东西… 等告别清虚掌门离开正殿，由叶安晨带他们去了待客的小院后，江辞渊将言知乔拉出去单独说话。 “你很缺灵石？” 言知乔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点头。 “嗯。” 她要富养龙，当然得多多存灵石。 江辞渊虽不知言知乔想做什么，需要这么多灵石，但还是将身上的乾坤袋扯下来，递到她面前。 “这里面大概还有二十万的极品灵石，给你。” 就算是他做那些梦的补偿了。 言知乔：“？？？” 她的第一念头，不是觉得有趣好笑。 ——若江辞渊知道这些灵石都是将来要拿去养他的，估计会被气死。 而是遭受到暴击。 这小半年她得了很多补偿和奖励，甚至还从枫衡那儿“打劫”了一笔灵石。 可这些加起来，都比不上江辞渊像扔垃圾一样，随手扔出的一笔灵石。 言知乔莫名有种心梗，心痛到无以复加的感觉。 刚升起的努力做任务赚灵石养龙的决心，瞬间被打击的跌落谷底。 第136章 小师妹不在，不习惯 见言知乔居然没像之前那般迫不及待的接下，神情还变得有些悲愤痛心，江辞渊不免皱起眉头，冷淡的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关切。 “怎么？” 言知乔跟游魂似的，幽幽的瞅了他一眼，又蔫巴巴的低下头。 “三师兄，你家很有钱吗？” 江辞渊不解其意，但还是点头。 “我父王是整个龙族的王，我是他的长子。” 他虽厌恶父王淫乱的一面，也因此离开龙族来到凌霄宗。 但该属于他的一切，他都有牢牢抓住，没有因置气而放弃。 再加上几十年来各种做任务，探秘境累积的财富，能称得上一句富可敌国。 言知乔：“……” 她听的眼前一阵发黑。 这架势… 只靠任务赚灵石，她得做到猴年马月去？ 要不然她还是去打劫吧。 不，恐怕打劫都没那么快让她变有钱。 这龙为什么不能用魔石养？ 要是能用魔石多方便，她直接去杀了玄煜，占了他的魔宫。 江辞渊见言知乔又走神，表情还变化的比往日更加精彩纷呈，不由得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师妹，师妹？” 言知乔回过神，抬眸有些小幽怨的瞅着他。 “灵石你自己留着，我不要。” 说完，便独自生闷气转身走开了。 不管了，她先慢慢赚灵石。 若实在不够，她就去占了玄煜的魔宫，然后把三师兄囚禁起来！ 反正鬼市能用魔石交易，到时候三师兄想要什么，她大可以用魔石满足他的要求。 江辞渊一头雾水，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又叫了言知乔几声，可她并不搭理，还很快回了房间关上门。 江辞渊顿了顿，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带着阴郁的心情回到厅堂。 顾清衍等人还在讨论今日发生的事。 看到江辞渊独自回来，不见言知乔的身影，颜苓欢微微蹙眉。 “乔妹呢？” “回房了。” 江辞渊走到空位坐下，向来寡淡的神情此刻看起来明显不太好。 难得见江辞渊挂脸，把真实情绪摆在面上，凤黎羽微挑眉，带着几分玩味问道。 “你俩这么快就吵架了？” 江辞渊睨了他一眼，将乾坤袋重新系腰间。 “你以为我是你？” 他的语气很呛，且毫不客气表露出嫌弃。 凤黎羽一听，不仅没生气，反而觉得有趣。 “说来听听，小师妹怎么惹你了？” 江辞渊虽满腹疑惑，但跟言知乔之间的事，他并不想说出来。 上次在天香斋他们出言调侃，他受到影响直接选择疏远言知乔。 结果… 这一次，他可不想再因一念之差自讨苦吃。 “你很闲？” 他凉凉的反问，又将玄霜剑拿出来摆在桌上。 “那陪我出去练练剑。” 凤黎羽：“……” 看来这两人之间确实有问题。 不过避免被以切磋为由挨顿揍，凤黎羽很识趣的收起八卦心思。 江辞渊可不像顾清衍还懂得手下留情，他真要揍人，那可是实打实的，甚至有时候还会见血。 颜苓欢看看江辞渊，又看看凤黎羽，有些不放心的站起身来。 “我去看看乔妹。” 说着，她便走出厅堂，去敲言知乔的房门。 言知乔没有一直沉浸在打击中。 她凝出一只魔雀，传信去问南纥，钱徽处理的如何。 魔雀刚飞走，就听到敲门声响起。 时间太过巧合，言知乔顿时眸色一暗，神情浮上警惕。 她迟疑着走过去，又在开门的瞬间将表情恢复正常。 看到颜苓欢，她心中稍微松口气。 “师姐。” 颜苓欢没有一上来就询问她和江辞渊是怎么回事，抬手摸了摸言知乔的脑袋。 “可是累了？” 言知乔正精力充沛着呢，但还是顺势点头。 “有些。” 下一刻，她的手腕就被颜苓欢拉过去，温热的指腹落在脉搏上。 她仔细号了号脉，确认言知乔没有受内伤，又抬手碰了下掐痕已经消失的脖颈。 “这里还痛吗？” 见颜苓欢一脸关心和担忧，言知乔乖乖摇头。 “三师兄给我擦了药，现在已经不疼了。” “那就好。” 颜苓欢反手关上门，拉着言知乔走到屋内的凳子上坐下。 “我见阿辞心情不太好，你俩可是吵架了？” 提到江辞渊，言知乔难免又郁闷起来。 但她摇了摇头。 “没有啊，就三师兄那沉闷性子，怎么可能跟我吵的起来，况且…” 言知乔捧了捧自己的脸，很不害臊的说道。 “我脾气这么好，才不会跟人起争执。” 她要真发脾气，只会直接动手把人杀了，怎么可能浪费时间吵架。 虽然言知乔叛逆，一身反骨，还多次违背师命，但真要谈起性格，颜苓欢确实没话说。 小师妹温温柔柔，可可爱爱，特别招人喜欢！ 她欣慰的伸手摸摸言知乔的头。 “没吵架就好，若有矛盾一定要及时解开，不要藏在心里，我们不仅是师兄妹关系，也是家人。” 家人… 言知乔面上乖乖点头，心里却讥诮的笑了笑。 如果被他们得知她还有一层魔族身份，城主之死也全是由她主导，恐怕就说不出这种话了。 确实言知乔和江辞渊没有闹矛盾，颜苓欢也就没有多待。 叮嘱言知乔好好休息后，她起身推门离去。 刚走没一会儿，魔雀带着南纥的传信回来。 ——钱徽已被属下亲手杀死，主人请放心，我与归柠的伤势也无大碍，若主人还有需要，请尽情吩咐。 言知乔没再回信，从乾坤袋中拿出淮溪临走前给的灵珠。 潇澜和无念城一事，算是告了一段落。 但这淮溪，怎么回去以后迟迟没有联系她？ 她随意拨弄着圆润的灵珠，见一直没有任何反应，又丢回乾坤袋中。 罢了，反正潇澜一事，是人鱼一族拜托给宗门的任务，到时候由师尊去回复就行。 看着外面早已暗下来的天色，言知乔没有一点睡意，索性开始打坐修炼。 另一边。 同顾清衍他们一起用过晚餐，江辞渊回到房间。 面对满室的寂静，他莫名生出一股不适应来。 他下意识朝枕头方向看去，没看到熟悉的身影，深邃的眼眸中迅速涌起强烈的失落。 小师妹不在，不习惯。 第137章 尊老爱幼 江辞渊一整夜都未能休息好。 清晨出门，还久违的感到很疲惫。 与他相比，言知乔堪称心大。 她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昨夜还有些小情绪，但今早再看到江辞渊，已经跟平时的态度没什么区别。 在厅堂碰面时，她还主动跟江辞渊打招呼。 “三师兄，早啊。” 江辞渊：“……” 莫名心梗。 大家用一起早餐，言知乔依旧什么都不吃，坐在一旁喝茶水。 坐在左手边的奚时礼看到她这样，稚嫩的童颜上露出些许的敬佩和不忍心。 “难怪我们比不上小师妹，这般毅力可不是谁都有的。” 言知乔刚喝了一口微苦的茶，闻言，抬眸看着他。 “若五师兄需要，我可以帮你坚持。” “哦？怎么个坚持法？” 奚时礼来了兴趣，眼巴巴的往她身边凑了些。 言知乔浅浅一笑，宛如恶魔在耳边发出低吟。 “很简单，只要五师兄控制不住想吃东西，我就揍你一顿。” 奚时礼瞬间笑不出来，气鼓鼓的瞪着言知乔。 “小师妹！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 言知乔看着他鼓起来跟包子一样的童颜，忍不住发出一声灵魂拷问。 “那你到底是属于老，还是属于幼？” 从模样上看，奚时礼就跟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一样。 但从年龄上… 在场谁能有才十八岁的言知乔更幼？ 奚时礼被问住了。 想说老，可按照修真界动辄上千岁的年龄来说，一百多岁真的还很年轻。 想说幼，看到言知乔他又自觉没脸说出口。 “你！” 奚时礼语塞，说不过言知乔索性放下碗筷捧着她的脸，狠狠蹂躏了一通。 此举既是在报昨日被揉脸之仇，也是受了颜苓欢的影响。 小师妹的脸蛋光滑又有弹性，难怪二师姐喜欢揉！ 言知乔能躲开，但是她没有。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奚时礼很单纯。 心思重的人，通常都喜欢跟心思浅的人相处。 因为可以短暂放下戒心。 言知乔也不例外。 不过戒心还是有的，只是不像面对凤黎羽他们那样深。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从奚时礼身后伸出来，颇为强势的抓住他的手腕往后拉开。 “阿礼，莫要欺负小师妹。” 落座时奚时礼和颜苓欢速度快，抢先一步占领了言知乔左右两边的位置。 江辞渊没办法，只能坐到奚时礼左边。 奚时礼：“？？？” 他很不服气的转身看向面无表情的江辞渊。 “三师兄，你有失公允！昨日小师妹欺负我，不见你帮我说话，现在分明也是她在逗弄我，你居然还维护她。” 他并不觉得委屈，但奈何那张童颜不受控制。 稍微瘪瘪嘴，或者露出生气的样子，都能透出一股可怜委屈劲儿。 跟言知乔故意装可怜时，给人的感觉差不多。 但在江辞渊面前，他显然没有言知乔的待遇。 江辞渊全然不在意奚时礼的不满控诉，又毫不心软的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 “吃饭。” 力道有些重，差点没给他拍碗里去。 奚时礼：“……” 可恶！ 为什么多了一个小师妹，他的地位还是垫底！ 看到奚时礼一副有怨气撒不出，只能憋在心里的憋屈样子，言知乔只来得及心疼他一秒，便笑倒在右边的颜苓欢怀里。 “哈哈哈…” 颜苓欢并未参与进来，见小师妹“自投罗网”，她抬起胳膊随手将人圈住，宠溺的捏捏她的脸颊。 一顿早餐在嬉笑打闹间结束。 逍遥宗将后续事情全盘接手后，六人也就没了用武之地，于是商量着何时回宗。 顾清衍还在忧虑那些从鬼市出来的百姓。 虽然言知乔昨天提议将城主府里的金银财宝悉数分给大家，让大家不用为如何生存担忧。 但正如昨日一些男倌说的一样，他们与外界脱轨太久，能不能顺利生存下去还是一个问题。 于是他提议，先在逍遥宗停留几天，等那些百姓都被安置好了，他们再离开。 除了言知乔不想多管闲事的以外，另外几人跟他想的一样。 所以顾清衍一提出来，大家都纷纷答应。 言知乔面上随大流，心中却明白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 看在江辞渊的面子上，她愿意多管闲事将人从鬼市带出来。 可后续问题，她一点都不想参与。 能活活，不能活就死。 在这么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她已经给了他们另一条出路。 要不要把握，全看他们自己如何选择。 反正她已经仁至义尽。 不过见大家都应下来，言知乔也没有反对。 但她突然想起从阿月记忆里看到的画面，又双手托腮道。 “我想去域海城一趟。” 其余人不知其意，疑惑的看向她。 唯独江辞渊迅速反应过来。 “你想去找萧如是？” “嗯。” 言知乔点点头。 虽然她有传音牌可以联系萧如是，但自萧如是回域海城以后，主动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少。 言知乔知道是什么原因。 ——她每日忙着修炼，忙着任务，内伤昏迷又占去一大半时间，所以不仅从没主动联系过萧如是，还经常错过她的传音。 本就不牢固的关系想不疏远都不可能。 可她并没觉得有多可惜。 不用传音牌联系，也不是她不好意思，而是想当面看看萧如是会有什么反应。 顺带在外面多逛逛，免得回宗以后又被师尊禁足。 颜苓欢见二人神神秘秘的，不禁疑惑的问道。 “你俩在打什么哑谜？” 言知乔看向江辞渊，示意他解释。 而一向寡言少语的江辞渊还真就听话的将情况说了一遍。 奚时礼有些惊讶的“咦”了声。 “萧姑娘我虽不熟，但方府那晚，我觉得她还挺正义的，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一向心思重的凤黎羽居然也点了点头。 顾清衍回忆起在方府的情形，有些迟疑的问。 “会不会是同名同姓？” 言知乔撇撇嘴。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想着去求证一番。” 顾清衍沉吟片刻，却没有妄下决断。 “容我先跟师尊传音，看师尊是何想法。” 第138章 域海城 提到师尊，言知乔就想起那些被“没收”的酬劳，小脸顿时一垮。 顾清衍很快传音给掌门，将此事禀报。 掌门听完，同意了。 但不同意让言知乔独自前往，而是让奚时礼陪同。 此言一出，反应最快的是江辞渊。 “师尊，潇澜一事既然交予了我和小师妹，理应有始有终。” 与面上的镇定自若不同，他心里有不解也有急切。 然掌门已经做出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 “你们四人还有别的任务。” 颜苓欢看了江辞渊一眼，接过话音。 “敢问掌门，是何事？” “中境南部前几日因天降大雨导致洪涝，对当地百姓造成巨大伤亡，本尊虽已派弟子前去救助，但还需要你们几个能主事的前去。” 此言一出，大家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江辞渊又看了言知乔一眼，却没再开口提要跟她一起去域海城。 事有轻重缓急，顾清衍连那些百姓的安置结果都顾不上了。 “那弟子们即刻踏上返程。” “嗯。” 传音断了，大家不再浪费时间，收拾好东西立即去向清虚掌门辞行。 清虚掌门得知此事后，便没有多留他们，只道。 “若有需要，大可以同逍遥宗说。” 顾清衍施礼感激。 “多谢掌门好意。” 叶安晨被清虚掌门派去送他们，临上飞舟前，顾清衍向他拜托。 “叶道友，那些百姓安置妥当后，繁请跟我传音说一声，我等也好安心。” 叶安晨听完，心中无疑对他们升起敬佩之意。 “一定，也请诸位道友路上小心。” 言知乔和奚时礼跟大家一起离开逍遥宗，到了山下，两拨人才分开。 临别之际，颜苓欢拉过言知乔认真叮嘱。 “乔妹，有事就跟我们传音，切记不可莽撞行事。” “嗯嗯。” 言知乔乖乖点头，然后又被江辞渊拉过去。 他将昨日未送出去的乾坤袋强行塞到言知乔手里，不等言知乔拒绝，便拍拍她的头。 “乖一点，不准再让自己受伤。” 言知乔：“……” 巨款在手，可她一点都不开心。 “师兄…” 她想把乾坤袋还回去，结果江辞渊又抢先一步开口。 “不管你要不要，都先放在你那儿。” 他俨然一副给了言知乔，现在就不会收回去的架势。 言知乔无奈，只能“哦”一声。 等他们乘着飞舟离开后，言知乔看向似乎自得知南部出现洪涝起，便没怎么说过话的奚时礼。 “五师兄？” 奚时礼的思绪被拉回来，看着她带着淡淡疑惑的神情，什么都说没，只问。 “我们现在出发去域海城？” “嗯，我御剑带你吧。” 言知乔召唤出素寒剑。 换做平时，奚时礼听完肯定会不满，觉得言知乔嫌弃他修为低。 但此刻，他意外的没有反驳。 乘上素寒剑后，二人朝北境的域海城飞去。 历时大半日，申时左右，终于到了目的地。 冬日的域海城气温极低。 一眼望去，四处都是银装素裹，有的地方雪的厚度甚至比房屋还高。 哪怕言知乔已经穿上江辞渊送的能御寒的冬装，也依旧被冷的只能不断使用灵力维持体温。 城门口，通过守卫检查身份后，二人步入城内。 来往的行人不多，但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厚厚的衣服，戴着能遮面的帽子。 言知乔和奚时礼站在其中，穿着看起来多少显得有些单薄。 见言知乔四处张望，似乎觉得城中哪里都稀奇，奚时礼忍不住问道。 “可要现在去找萧姑娘？” 言知乔答非所问。 “我们先去找个客栈住下吧。” 难得来域海城一趟，她想着要多停留几天。 奚时礼看出了言知乔的不着急，忍不住皱了皱眉。 “还是尽快询问清楚，然后回去帮师兄他们。” 提到此事，言知乔自然无法直接反驳奚时礼，更不能表现出她压根儿不在意那些人的死活。 她仰头看了下正在暗下来的天色，以及洋洋洒洒落下的雪花，面露为难。 “今日恐怕走不了。” 奚时礼催促归催促，但没想过要今日来今日走。 “那先找客栈住下，然后你给萧姑娘传音，约个时间见一面。” “好。” 气温低，又在落雪，二人便没有在城中多走动，就近找了一家客栈。 要了两间房后，店小二带着他们往楼上走去。 域海城的冬日十分难熬，为了能让来往的客人住的舒服，客栈掌柜特意花了大价钱去请人在周围设置阵法，以此维持客栈内的温度。 进了房间没一会儿，言知乔就感觉有些热了。 她没有在意，拿出萧如是送的传音牌。 可一连使用三次，萧如是都没有接通。 “奇怪。” 言知乔拧着眉心嘟囔道，又抬眸看着一旁等着的奚时礼。 “她没接通。” 这下奚时礼再着急也无用。 “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住在哪儿？” 言知乔摇摇头。 奚时礼起身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看着外面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天色，以及不断落下的，鹅毛般的大雪。 很快他又转过身来，神情有些严肃的叮嘱。 “今日你多联系她几次，如果还联系不上，明日我们便出去找找看。” “好。” 言知乔应了一声。 等奚时礼离开，回了隔壁房间后，她百无聊赖的摩挲着传音牌。 原本她以为五师兄会跟她一样爱玩，才没有拒绝师尊的安排。 结果… 早知如此，还不如她独自前来。 想到这，言知乔起身拿过白色大氅穿好，又戴上兜帽，才走到奚时礼刚才停留过的窗边，推开窗户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 此刻大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街道两旁的店铺有些倒是还开着。 只可惜言知乔全都没兴趣，于是就四处闲逛溜达。 时不时的，还会从乾坤袋中摸出一颗江辞渊送的琥珀糖塞到嘴里。 与脚步匆忙的行人相比，悠哉悠哉的言知乔无疑像个异类，很难不引来一些侧目。 而当她走到一家茶楼门口时，右后侧突然有一道男声将她叫住。 “前面那位姑娘，且慢。” 第139章 还挺适合当小说中的反派 言知乔起初并不知道是在叫自己，直到一个看起来很憨厚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将她拦下。 她停下脚步，微抬眸去看。 此方天地间，鹅毛般的洁白大雪正纷纷扬扬落下，仿佛是这世上最干净最无瑕的之物。 然而兜帽下那张圣洁精致的容颜，却是令天地都为之失色。 中年男人不可避免看的一怔，带着几分沧桑的眼底迅速浮现出浓烈的惊艳。 言知乔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里不带任何恶意，于是轻眨清澈的鹿眼。 “有事吗？” 轻软的嗓音随着凛冽的寒风传入男人耳中，让他立刻回过神来。 “哦…” 似是觉得自己刚才盯着言知乔的举动太过冒犯，他有些窘迫的撇开视线。 “我娘子见姑娘独自一人在这雪夜行走，怕你遇到困难，所以指使我来问问你，可需要帮助？” 说着，他指了指言知乔右后方的茶楼。 言知乔顺势侧身看去，就看到一个淳朴和善的中年女人隔着窗户冲她笑了笑。 男人看着妻子，眼底的窘迫悉数被温柔覆盖，又笑着邀请。 “天气冷，若姑娘没有落脚之地，可以去我家茶楼坐坐，里面暖和，还能提供些粗茶淡饭，只要姑娘不嫌弃就行。” 言知乔本该拒绝才是，但视线在夫妻二人之间游移一番，又突然改了主意。 “那就麻烦老板了。” “不麻烦，不麻烦，姑娘请随我来。” 男人立刻在前面带路。 刚踏进茶楼，就见老板娘热情的走上前。 “姑娘…” 前一刻的言知乔，分明真切的行走在街上，给人的感觉却像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 尤其是她使用灵力维持体温，还将雪花隔开时，那仿佛不受任何东西沾染的情形，让人一度忍不住怀疑她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而看清本人容貌后，老板娘一边被惊艳，一边忍不住想，或许消失已久的天门在今日偷偷重开，有仙女下凡了。 “仙女”本人见茶楼内确实暖和，也没有别的客人，于是从容不迫的取下兜帽。 她环顾四周一圈，将大堂里简单但干净的陈设看在眼里，最后看向老板娘。 “老板娘，麻烦给我上壶茶吧。” 老板娘蓦地回神，连忙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和善。 “好的，姑娘先请坐。” 言知乔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有阵法加持，哪怕开着窗户，寒风也吹不进来。 她单手托着腮，有些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的雪景。 没一会儿，老板送来一壶好茶，老板娘端上两碟栗子酥和绿豆酥。 “姑娘请用。” 言知乔回过神来看到两碟点心，又朝老板娘看去。 “我没点吃的。” 老板娘冲她笑着解释。 “这是赠与姑娘的。” 话音顿了顿，她又带着几分关切询问。 “现在虽不是饭点，但姑娘可要用些餐食？” 言知乔的衣着打扮并不华丽，但胜在素雅高贵，很符合她如白玉一般纯洁无瑕的气质。 正常人看到她，都不会认为她是缺灵石的主。 可老板娘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下意识去猜测她可能是遇上困难，没钱落脚吃饭，所以才会让老板去邀请她来茶楼。 若非这对夫妻的善良不是伪装，言知乔恐怕都要忍不住怀疑他们这般热情，是不是别有用心了。 她余光瞥了两碟点心一眼，见其中并不包含灵力，便没有让老板娘拿走。 “不用，我吃些点心就好。” 老板娘闻言，明显还想说什么，但约莫是怕言知乔觉得她多管闲事，于是只点点头。 “那姑娘有需要再跟我说。” “好，多谢。” “客气。” 夫妻二人很快走开，将空间留给言知乔。 言知乔提起茶壶，将滚烫的茶水倒进杯中。 茶和点心都很普通，不带任何灵力。 她微垂下浓密纤长的眼睫，粉嫩的唇瓣露出一条缝隙，吹了吹漂浮的热气。 等感觉差不多了，才轻抿一口。 淡淡的苦涩在口中蔓延开。 言知乔又喝了一口，目光落在两碟点心上。 点心分量并不多，个头也小小的，刚好一口吃下。 自穿书后开始，言知乔就一直辟谷。 起初她挺佩服自己的毅力，居然能做到说不吃就不吃。 后来又因察觉到味觉异样，庆幸自己不用连吃东西都受煎熬，以及会被人发现不对劲。 但时间久了，她难免发现一点古怪。 辟谷之术她学的太过轻松，就好像早已学会，只是暂时忘了。 她的口腹之欲，似乎也不是因为辟谷才降低。 而像是…本就如此。 言知乔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这具身体的缘故导致她这样，还是别的原因。 看着小巧的栗子酥，她迟疑片刻，伸手拿起一个塞到嘴里。 这还是大半年来，她除了喝茶，吃琥珀糖以外，头一次吃别的食物。 栗子酥很甜，中间的夹心很绵软，很适合女孩子吃。 然而言知乔吃下后，丝毫没有反应，也没有想吃下一个的欲望。 就像她面对现在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里的人，心中亦是毫无波澜。 仿佛不管待多久，她对这里都不会有任何归属感。 看到世人遭受苦难，也能做到心如止水，冷眼旁观。 而在受到魔气影响时，还会有一种想毁天灭地的冲动。 言知乔想，她要么是天性冷血，要么就是拥有反社会人格。 看起来，还挺适合当小说中的反派。 尝了一个栗子酥后，言知乔没再碰别的。 她一边喝茶一边看向窗外，视线放空时，清澈的鹿眼被冰冷和淡漠覆盖。 窗户不大，框不住外面的花花世界。 世界很大，却无一物落在她眼里。 老板娘跟老板正在算今日的账，偶然间抬头看向言知乔，莫名感觉有种万年不化的孤寂感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她心中微动，跟老板低语一句，然后起身朝言知乔走去。 “姑娘。” 言知乔飘远的思绪被拉回来，眼底所有情绪迅速掩埋，露出伪装极好的无辜与单纯。 她放下茶杯看向老板娘。 “何事？” 第140章 堪称黑历史 老板娘望向她对面的位置。 “介意我坐下吗？” 见对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言知乔没有拒绝。 “请。” 说着，又提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 老板娘阻止不及，只好在接过茶杯后对言知乔连连致谢。 言知乔笑容浅浅，眼尾缀着的泪痣衬得她更加乖巧。 老板娘拿着茶杯喝了口茶，才开启话题。 “姑娘是今日从外地过来的？” 茶楼距离城门口不远，算得上是进城和出城的必经之路。 冬日来域海城的人并不多，只要有心留意外面，自然能发现是否有新面孔到来。 察觉到对方想探听自己消息的意图，言知乔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独自一人？” “还有同伴。” 老板娘顿时松了口气。 “有同伴便好，我还以为姑娘一个人来的呢。” 言知乔微挑了挑眉，鹿眼浮起些许不解。 “为何，这里不能独自前来？” “不是不是。” 老板娘连忙摆手，怕言知乔误会，又快速解释道。 “域海城守卫森严，城中百姓皆是良民，且都很热心肠，姑娘大可以放心来这游玩。” “但是…” 她的话音突然一转，目光直勾勾盯着言知乔的脸。 “因此地距离魔界不远，所以偶尔会有魔族潜入城中，以姑娘这般姿容，我怕你可能会被盯上，他们虽不敢在域海城中动手，但出了城…” 老板娘神情变得复杂，未尽之语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怕吓到言知乔。 谁知言知乔完全没有她预想中的担忧和害怕，反而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魔族？” 她现在最不怕的，就是魔族。 来一个，杀一个便是。 老板娘不免有些诧异言知乔的反应，但还是点点头。 “前阵子不是传出消息，魔主玄煜派手下大肆张贴画像在找一个女子吗？在那之后，城中的生面孔就多了不少。” 言知乔：“……” 提及此事，言知乔的神情有一瞬间变得难以言喻。 就因为一次小失误，她愣是有种走到哪儿就丢脸到哪儿的感觉。 堪称黑历史。 不过见老板娘似乎没认出来她就是当事人，她又十分淡定的给空了的茶杯斟满茶。 只要她不承认，此事就跟她无关！ “有魔族出入，城主府的人不管？” 谈及这点，老板娘俨然已经习以为常。 “管倒是管，但只管闹出事端的，若只是低调入城出城，便不会。” 言知乔有些惊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岂不是域海城的百姓同魔族和平共处了？ “城中百姓没意见？” “以前有过，但时间久了没出过什么大乱子，大家也就习惯了。” 只不过老板娘同城中百姓一样，对魔族一直存着防备之心。 所以看到言知乔孤身一人，还长着这般绝色容颜，老板娘才会心生担忧。 “看来你们城主很有手段。” 言知乔也不知是夸还是贬的说完，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老板娘放心吧，我有能力自保。” 老板娘见她有种像世外高人才会有的淡定从容，心下受到感染，稍微松了口气。 “姑娘有能力自保便好，但还是请务必小心，如果真遇到危险，直接高声叫嚷便是，大家听到后肯定会立刻冲出来帮忙。” 她发自肺腑的关心与叮嘱落在言知乔耳中，让她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深。 言知乔将茶杯举起，等老板娘跟她碰了杯后，轻笑道。 “我现在相信老板娘说的，城中百姓都是热心肠的话了。” 无念城的百姓也热心肠，只可惜，都是一群伪善之人。 即便有人偷摸给过她提醒，也掩盖不了他们包庇城主罪行的事实。 听到言知乔的夸赞，老板娘立刻喜笑颜开，有种与有荣焉的意思。 “嗐，我们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气氛正好，老板娘又说的正高兴，难免起了些八卦心思。 “冬日北境极冷，域海城临海，气温更是低的让人难以忍受，这个时间普通人大多都不想来此地，姑娘怎的会与同伴前来？” 虽知其没有恶意，但言知乔依旧留有警惕，说话只说一半。 “来此地找一位朋友。” “找朋友？可有找到？如果有需要可以跟我说，域海城中大半百姓我都认识。” 老板娘的热情扑面而来，但言知乔还是选择拒绝。 “多谢好意，我能跟她联系上。” “那就好。” 老板娘连连点头，却见言知乔只喝茶，都没动过两碟点心，于是又关心的问道。 “姑娘，可是这栗子酥和绿豆酥不合胃口？” 言知乔垂眸去看了一眼。 “不是，味道很不错，只是我已辟谷许久，对这些吃食实在提不起兴趣。” 一听“辟谷”二字，老板娘识趣的没再提让言知乔尝一尝。 “嗐！之前是我冒昧了，我本来还担心姑娘是没灵石…” 一个不防，她将心里的担忧说出了出来。 虽然及时止住话音，但面上还是露出些许尴尬。 言知乔反倒被这样的老板娘逗得失笑。 她本就长得绝色，此番笑的如此开怀，更衬得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 不过虽然笑的开心，但言知乔并没有当冤大头，随手砸下一大笔灵石。 她估摸着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中品灵石递过去，谁知老板娘赶忙摆手。 “这点茶水，也就值三个下品灵石，哪用得上中品，况且我请姑娘进来，压根儿没想过让你付钱。” 她说着，颇为强势的将言知乔拿着灵石的手推回去。 “姑娘还请收回去，见面即是缘，这壶茶就当是我请你的。” 在小事上，言知乔不是喜欢与人拉扯的性子。 见老板娘态度坚决，她面上将灵石收了回去，私下却偷摸拿出十个下品灵石放在她坐着的长凳上。 “那便多谢老板娘了。” 言知乔又对着老板娘举杯。 二人碰杯喝茶，愣是喝出了一种在拼酒的架势。 就在这时，有客踏着风雪上门。 来人身着黑色长袍，身形高挑伟岸，气质非同一般。 可看脸，却又显得平平无奇。 言知乔随意抬眸，正巧隔空跟他对上视线。 那双清澈的鹿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兴味。 还真巧。 第141章 灼深 上次在无念城，被人提醒城中有匪徒，结果当晚就发生意外。 这一次才提及魔族，现在立刻送上门一位。 言知乔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运气是不是太差了些。 短暂与对方对视一秒后，她视若无睹般垂下眼睫。 坐在她对面的老板娘就不同了，赶忙起身。 “姑娘慢用，我去接待客人。” “嗯。” 言知乔一边喝茶一边继续看着窗外的雪景。 茶楼内太过安静，她听着老板娘走远的脚步声，听着她跟客人的对话，又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朝这个方向走来。 最后她对面，老板娘刚坐过的位置，多了一个身影落座。 言知乔还未转过头去，就听到对方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开口道。 “姑娘好生面熟。” 嗓音有些阴柔，但并不会让人觉得娘，反而很好听。 言知乔唇角微勾，带着几分嘲弄斜眼朝他看去。 “你跟人搭话的方式真老套。” 被如此直白的吐槽，男人的神情并未发生多大变化，只是对言知乔轻轻一笑。 “可否蹭姑娘一杯茶喝？” 言知乔睨了他两秒，破天荒放下手中的茶杯，主动拿了一个新的杯子斟满茶，递到他面前。 “多谢。” 男人嘴角的笑容加深，看似平平无奇的脸，却莫名有种别样的魅力。 他伸手去接，谁知言知乔故意戏弄，将茶杯往后一收。 迎着对方染上淡淡无奈的眼神，她这才将茶杯往他面前一放。 “不客气，要付钱的。” 男人刚拿起茶杯的手一顿，很快又从容不迫的饮了一口茶。 “多少？” 言知乔单手支着脸颊，平静的目光在男人脸上来回仔细打量一番，仿佛在看一个主动送上门的大冤种。 “一万极品灵石。” 男人：“……” 得亏茶水已经咽下，不然他能一口喷出来。 不远处的老板和老板娘：“……” 夫妇二人本来还担心言知乔会被对方骚扰，都做好了冲上来护着她的准备，谁知… 坑起人来这般四平八稳，面不改色，着实令他们佩服。 男人哽了一下，旋即缓缓放下茶杯。 “姑娘怕不是在说笑？” 言知乔没回话，耸耸肩，看着有些漫不经心。 她的视线从男人身上移开，继续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天色。 明明时间还未到夜晚，天空却已然像浓墨一般黑。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只希望到时候体内的妖力不要暴动，或者能伤的轻一点。 男人看着言知乔精致漂亮的侧脸，柔软粉嫩的唇瓣，深幽的眼底露出些许兴味。 派人寻了许久，没想到她却自投罗网。 本人可比画像好看多了，也难怪她能被玄煜看上，便是抓回去做他的王后，亦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且这性子，也很合他胃口。 嗯，便不杀她了。 男人也就是灼深，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言知乔，眼底的欣赏与笑意越发浓郁。 但那仿佛在看猎物的眼神，以及似乎掌控整个局面的沉稳姿态，让用余光看了他一眼的言知乔忍不住在心里摇摇头。 如此普通，却又如此自信。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不知道对方怀着怎样的目的，但并不妨碍她心中升起杀意。 见言知乔不搭理自己，灼深再次开口。 “姑娘。” “嗯？” 言知乔懒洋洋的应了声，连个眼神都没有分过去。 “冒昧问一句，可有婚配？” 言知乔拿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不紧不慢的扭过头来正视他。 “知道冒昧，便该将话咽下去。” 她的语气冷了些，谁知灼深浑然不在意的解释道。 “姑娘姿容非凡，倾国倾城，在下一见倾心，所以…” 说到这，他话音一转。 “抱歉，冒犯了。” 冒犯的话是他在说，歉也是他在道。 这招以退为进，听的言知乔有种深深的无语。 再看着那张丝毫不见惭愧和羞涩的脸庞，她轻轻吐息一下。 “倾心一人不能只看她的外表。” “嗯，我知道。” “还得看看自己的外表。” 灼深：“……” 活了快一千年，他还是头一次被人嫌弃长的难看。 ——虽然此刻易了容。 灼深差点被气笑了。 还想说什么，却见言知乔放下杯子站起身，戴上兜帽干脆利落的提步离开。 老板娘见状，连忙上前询问。 “姑娘可是要走了？” 言知乔脚步微顿，对上老板娘，倒是给了好脸色。 “嗯，多谢款待。” 老板娘没有阻拦，只警惕的朝灼深看了一眼，然后凑近一些，低声叮嘱。 “姑娘路上小心，注意安全，若有需要就大声叫嚷，虽然家家户户关着门，但这个时间大家都没有休息，稍有动静都能听到。” “好。” 言知乔点了点头，领了对方的好意。 出了茶楼，她并没有回落脚的客栈，而是一路往城外走去。 城门口此刻还有守卫，但已经没有行人来往。 看到言知乔一个姑娘冒着风雪出城，其中有个守卫大哥很好心的提醒道。 “姑娘，雪势渐大，天黑也不好赶路，还是在城中留宿一夜吧。” 风雪很大，吹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他们又跟言知乔隔着一定距离，所以没能看清她的容貌。 言知乔脚步未停，但轻柔的嗓音随风落入大家耳中。 “我出去办点事，等会儿便回来。” 守卫大哥一听，又热心肠的叮嘱。 “那姑娘注意安全，城门在戌时三刻关闭。” “好。” 出了城，再往前走一段距离便来到了海边。 这片海域十分辽阔，且未被冰雪冻上。 夜色下，海面看起来一片幽暗，宛若深渊一般。 寒风本就凛冽刺骨，再混合着湿咸的海风扑面而来，让言知乔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约莫等了不到十分钟，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姑娘，久等了。” 言知乔缓缓转身朝对方看去。 先前还平平无奇的长相，此刻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张堪称妖媚的祸水脸。 再配上那一身非凡气质，虽男生女相，却丝毫不会让人质疑其性别。 看到言知乔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灼深勾起如血一般红润的薄唇。 “这般容貌，可配得上姑娘？” 第142章 她这是什么屎一样的运气? 主角团个个颜值极高，与他们相比，这男人的容貌丝毫不逊色。 只可惜言知乔不是那种喜欢看脸的人。 天气寒冷，她也没耐心跟他浪费口舌。 冷光一闪而过，锋利的素寒剑落入手中。 她纤细的胳膊从温暖的大氅中抬起，剑尖直指灼深胸口。 “打一架，还是自己滚？” 灼深：“？” 原本充满自信的笑容一僵，他有些懵逼的看着丝毫不为所动的言知乔。 很显然，他没想到都露出真容了，言知乔对他的态度反而更加粗暴。 “姑娘…” 他试图上前，谁知言知乔彻底冷下脸色，清澈的鹿眼变的极为深幽危险。 灼深脚步一顿。 意识到言知乔动真格后，他并未收敛起那副骚包的姿态，只将属于大乘期的强大威压以及魔气释放出来。 此举一出，言知乔迅速洞悉了他的身份。 会对她感兴趣的魔族不多，修为还是大乘期。 又是这般姿容气度… 目前已知的魔中，只剩下一位没有见过。 魔主灼深。 啧，她这是什么屎一样的运气？ 灼深并未刻意对言知乔施压，但见她依旧面不改色，心中难免觉得有些惊讶。 一个小小的金丹期，居然一点都不畏惧他？ 有意思。 他饶有兴趣的抓住素寒剑的剑尖，有魔气护体，不管素寒剑再怎么锋利，也并未割破掌心的肌肤。 “言姑娘，本尊主想你可能还没认清现实。” 他迎着言知乔深幽的眼眸，十分自信的继续说道。 “若你乖乖随本尊主回去，本尊主可以考虑让你当本尊主的王后，但若不听话，那可能就得受点苦头了。” 言知乔：“……” 虽然那张祸水脸很好看，但扑面而来的油腻感，还是让言知乔的眼皮猛的一跳。 自得知魔主灼深跟玄煜作对，也在派人找她后，她曾设想过跟灼深见面，或者对上他手下会是怎样剑拔弩张的情形。 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再看被灼深握住的素寒剑，她默了一瞬。 脏了，回去得洗洗。 言知乔忽然就不想跟灼深动手了。 因这么个普信男受伤，一点都不划算。 想到前两日枫衡给的令牌，她试图收回素寒剑，谁知灼深握的极紧。 靠！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看着灼深，只见感受到拉力的灼深冲她得意的挑了挑眉。 她深吸口气，忍着鼓胀的太阳穴松开剑柄，任由他傻兮兮的抓着剑尖，然后从乾坤袋中拿出令牌。 天色虽暗，但灼深的视力丝毫不受影响。 言知乔的动作以及令牌的模样落入眼中，他几乎在刹那间变了脸色。 他的神情仿佛降至冰点，看向言知乔的目光也不再那般轻浮，而是多了些许探究和疑惑。 这般反应落入言知乔眼中，虽让她心下怀疑这令牌到底是能逼退灼深，还是会将其激怒，但面上她依旧一派从容。 “看来你认得这令牌。” 灼深将素寒剑一扔，还未落地，便被言知乔用灵力勾回来，放回到乾坤袋中。 他冷冷的质问。 “你跟枫衡什么关系？” 言知乔将令牌轻轻抛起，又轻松接住，故作神秘的回。 “不过就普通关系。” 灼深并没有下意识认为言知乔跟枫衡是那种亲密关系。 因为自千年前，他深爱的娘子在大战中去世后，枫衡便一直封心锁爱。 眼前的女子虽漂亮，但枫衡断不会移情。 灼深很快想到玄煜，想到凌霄宗。 “你是枫衡的手下。” 言知乔没承认也没否认，只幽幽一笑。 “现在，还想让我当你的王后吗？” 被她这般意味不明的忽悠着，灼深信以为真，再听她这么说，顿时如鲠在喉。 那双勾人的眼眸里，露出明晃晃的失落来。 这么多年来，他难得遇上如此貌美且合眼缘合胃口的女子… 如果言知乔只是修士，哪怕是凌霄宗掌门的亲传弟子，他也敢直接将人掳了去。 可她偏偏跟枫衡沾上关系！ 他和枫衡之间虽互不为敌，但他可不想留一个忠诚于他人的间谍在身边。 但… “若本尊主去枫衡那儿将你要了来，你可愿随本尊主回去？” 言知乔：“？” 她面无表情的将手中很有分量的令牌朝灼深脸上砸去。 灼深反应迅速，将令牌接住。 再抬眸看着言知乔，他不仅没觉得生气，反而有些小幽怨。 “美人儿，你脾气好暴躁。” 他明显不装了，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却半点没有先前的油腻。 而勾唇露出笑容时，那雌雄莫辨的美看起来又格外的蛊惑人心。 言知乔懒得跟他浪费时间，用灵力将令牌勾回来，然后戴着兜帽准备离开。 灼深分明已经知道最好不要靠近言知乔，可看到她这般爱搭不理的样子，还是被激起了征服欲和好胜心。 瞥见她伸手戴兜帽时，大氅露出的缝隙中有一个碧绿色的玉佩一闪而过，他眸光微闪，趁言知乔不备，将玉佩抢了过来。 不等冷下脸色的言知乔去抢，他就脚尖离地，十分骚包的往后飘开。 望着神情终于不再冷冰冰的言知乔，他颇为得意又满意的开口。 “美人儿，等本尊主的好消息。” 说完，便化为一团魔气迅速离开。 言知乔：“……” 前一刻她还觉得隐藏好身份，不用跟灼深动手挺好的，但这一刻，她恨不得拿着素寒剑砍死他！ ——哪怕代价是妖力暴动，身受重伤！ 灼深在眨眼间消失不见，除非暴露真实实力，否则言知乔根本不可能追的上。 她低头看着空荡荡的腰间，眉心皱的紧紧的。 那是二师姐送的玉佩。 虽然她对这些装饰之物没什么兴趣，可那是属于她的东西！ 她可以扔，可以摔，但就是不能被人抢！ 想到这，言知乔准备去追人。 谁知弟子牌在此刻亮起。 她拿出来接通，奚时礼充满担忧的嗓音立刻在寒风中响起。 “小师妹，你跑哪儿去了？” “屋里待着无聊，我出来走走。” 听到她的声音安然无恙，奚时礼稍微松口气，又催促道。 “风雪变大了，快回来。” 言知乔看向灼深消失的方向，握着弟子牌的手紧了紧。 “好。” 第143章 孟城主 与言知乔分开后，灼深重新回了域海城。 城主府内。 看到灼深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厅堂门口，正在喝茶的孟城主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见他孤身一人，孟城主眸光微闪。 “尊主可有寻到想找的人？” 比起在言知乔面前的轻浮浪荡，此刻灼深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独属于大乘期和高高在上的魔主才有的强大气场，让人轻易不敢去冒犯。 灼深摩挲着从言知乔那儿抢来的碧绿色玉佩，目光淡淡却意味深长的看向孟城主。 他没有回答孟城主的问题，只悠悠的走过去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轻酌一口，含着灵气的茶水在舌尖蔓延开。 甜的。 他不满的蹙了蹙眉心。 不好喝，还是美人儿的茶好喝。 被忽视了，孟城主不仅没有露出不满，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见茶水不合灼深胃口，他又带着几分歉意道。 “是我疏忽了，我这就让下人重新沏一壶茶来。” “不必。” 灼深终于开了口，放下茶杯跟个大爷似的坐在城主的位置上，单手支着额头，懒洋洋的抬眸。 孟城主站着，他坐着，看似矮了一头，气势却一点都没落下风。 “为了护这满城百姓而出卖凌霄宗弟子，你就不怕本尊主真对她做了什么，然后被京墨盯上域海城？” 他的语气玩味戏谑，祸水般的脸上却露出淡淡的嘲弄。 最看不惯这些正道人士，虚伪又自私自利。 但这样的他们，偏偏又是很好的利用对象。 孟城主依旧没把灼深的话放在心上，被讥讽了也无半点羞耻感。 “凌霄宗与圣清宗不过维持着表面和平，私底下早已看彼此不顺眼多时，我域海城既以圣清宗为首，自然也得与之站在一起。” “她一个小小的凌霄宗弟子，若能让尊主成功报复玄煜，换来我满城百姓与魔族和平共处，那也是她的荣幸。” 北境距离魔界最近，自玄煜命人大肆张贴言知乔的画像起，最先得到消息的就是北境。 所以从言知乔和奚时礼进入域海城开始，就已经有人将她认了出来。 消息偷摸传递到城主府，再由孟城主转告给灼深，于是有了茶楼那一幕。 孟城主拿别宗弟子同灼深做交易，这般慷他人之慨的恶毒举措，偏偏还扣上是为了满城百姓的高帽子。 当真是虚伪至极。 若言知乔只是一个普通修者，若灼深真的因玄煜的缘故，对言知乔痛下杀手，今日恐怕她难逃一死。 不过很可惜，这一切都没能发生。 听完孟城主冠冕堂皇的话，灼深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 惹到言知乔，这孟城主算是踢到铁板了。 先不论她和枫衡的关系有多紧密，才能拿到象征枫衡本人的令牌，就只说她面对他时的态度。 镇静，冷淡，面不改色，从容不迫。 任何一个人，不管身后的靠山有多厉害多强硬，在面临危险无人可依的处境下，情绪上都免不了露出一些波澜。 可她没有，就好像哪怕没人帮忙，她也能顺利从灼深手下脱身。 一个小小的金丹期… 有趣。 灼深又摩挲了一下玉佩，想到言知乔跟他呛声的画面，眼底的笑意越发浓郁。 “看在你还有点用的份上，本尊主好心奉劝你一句，莫要去招惹她。” 灼深站起身来，懒懒散散的往外面走去。 孟城主虽不明其意，但还是依言点了点头。 只不过… 看着灼深线条流畅的侧脸，他又试探性的问道。 “尊主可是看上那女子了？” 灼深跟孟城主合作多年，早已知道此人是什么尿性。 但凡他现在点一下头，恐怕都不用等到明天，孟城主就能派人把言知乔打包送到他的床上。 灼深脚步一顿，侧过身去斜睨着孟城主，直接戳破他心中的谋划。 “本尊主还记得五百年前谈合作时，那位城主可是相当有骨气，只同意我族在域海城内低调行事，别的事情都不能做，怎么到孟城主这就变了？” 孟城主上位之前，域海城还有过好几任城主。 碍于地理原因，北境时常会受到魔族骚扰。 域海城这边更是苦不堪言。 于是有一任城主为了护下满城百姓，突发奇想选择了与魔族做交易。 枫衡和玄煜都懒得搭理他，唯独灼深觉得有趣，听了一耳朵。 交易内容很简单，只要魔族不再伤害域海城的百姓，便可以在城中低调行事。 灼深答应了。 自此，域海城内因魔族产生的问题和事件少了很多。 于是之后每一任城主上位，都默认将这个交易进行下去。 前几任城主虽然也虚伪，但从没谁像孟城主这般道貌岸然，还主动对灼深献殷勤。 呵，这修真界，真是一辈不如一辈了。 孟城主面不改色。 “因为她是凌霄宗掌门的亲传弟子，还是天生灵体。” 进哪个宗门不好，偏偏进了凌霄宗。 那她的身份，便是原罪。 孟城主的想法，灼深其实再清楚不过。 他对凌霄宗的所作所为，跟灼深刚知晓言知乔存在那会儿很像。 当时他生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杀了言知乔，再将她的尸首送到玄煜面前狠狠打他的脸。 那场面，只想想他就觉得大快人心。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总之本尊主已经提醒过你，听不听是你的事。” 灼深懒得再同孟城主废话，化为一团魔气离开了城主府。 他一走，孟城主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瞧灼深这态度，似乎不太像是被言知乔的容貌所迷惑。 那其中定然另有隐情。 想到这，孟城主叫来管家。 “老爷。” 在孟城主的示意下，管家走上前听他耳语。 “派人盯着凌霄宗弟子，尤其是那个叫言知乔的女子，有任何异动，立即向我汇报。” “是。” 管家领命，很快出去安排。 孟城主转身走到桌边拿起茶杯。 杯中的茶水已无热气，静静的倒映出他沉着冷静的面容，以及眼底迅速划过的一丝阴狠。 第144章 你的嘴也挺毒的 回到客栈，店小二看到言知乔就跟见了鬼一样。 “姑娘…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他一直守在楼下，期间除了有几位客人进来，还从没看到谁出去过。 因为茶楼老板娘的缘故，言知乔对域海城的印象还不错。 再听出对方语气里的关心之意，她有些小尴尬的笑了笑。 “翻窗户…” 店小二：“……” 他就跟面对小祖宗一样，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意味捶了捶大腿。 “姑娘，翻窗危险，你要是想出去，大大方方走正门便是，我们这儿又不是黑店，还能拦着你不成？” 言知乔没回话，只一脸无辜望着他。 她总不能说在无念城的那几天翻窗户翻顺手了，所以刚才走的时候没有多想吧。 店小二被她这般模样弄得哽了哽，哪怕有再多唠叨这下也都说不出口，只能好心提醒道。 “外面风雪大，姑娘还是快上楼暖和暖和，店内备有姜茶和热水，可需要我给姑娘送上去？” 面对店小二的热情和好意，言知乔并没觉得对方太多管闲事，欣然接受了。 “好，那便麻烦了。” “客气了。” 告别店小二，言知乔刚上楼，又撞上在她房门口守着的奚时礼。 他站在原地没动，只双手环胸目光幽幽的瞅着言知乔。 “小师妹，你之前同三师兄一起去无念城时，也经常不打一声招呼就偷跑出门吗？” 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言知乔走到他面前，露出一副乖乖认错的姿态。 “我只是在附近透气，没打算走远，又见五师兄似乎心情不太好，就没去打扰你。” 听到“心情不太好”几个字，奚时礼的神情多了几分复杂。 怕言知乔误会，他淡声解释。 “我是在担心南部的水患。” 言知乔莫名觉得奚时礼的担忧，与江辞渊他们得知消息时展露出的担忧有些不同。 想了想，她推开房门示意奚时礼先进去，然后一边脱下大氅，一边小心翼翼的询问。 “五师兄的家在南部？” 奚时礼避开视线，没有盯着言知乔看。 他走到桌边坐下，想倒两杯茶，但茶水是凉的，又只能作罢。 听到言知乔的问题，他低头抿了抿唇，稚嫩的童颜上难掩忆起往昔痛苦回忆的落寞和难过。 “不是，但我的家人曾经死于水患。” 气氛在刹那间变得低迷。 言知乔的瞳孔微微放大，拿着大氅朝奚时礼看去。 虽有攻略任务在身，但言知乔只打算在每次任务中与他们增进感情。 私下里没想过要去讨好他们，也就从未刻意去了解过他们的身世。 以奚时礼的年龄来看，此事至少已经过了一百年。 到现如今还能让他想起来就难受，要么是那场水患给他留下了深刻的阴影，要么就是他与家人的感情很好，让他至今难以释怀。 奚时礼是个乐观的人，哪怕陷入负面情绪，也懂得自我调节心情，于是他又换了语气，故作轻松的接着说道。 “也就是在那时候，我被凌霄宗的弟子救了，然后下定决心要加入凌霄宗。” 言知乔闻言，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过于凉薄冷血了些。 因为除了最初有些小惊讶以外，她再无任何别的情绪，甚至连半分同情都没有。 但面上她肯定不能表现出来，先将大氅挂在衣架上，才走到奚时礼对面坐下。 她双手托腮，没有任何安慰的意思，只盯着奚时礼看了几秒，忽然突发奇想问道。 “五师兄是因为此事，才一直维持这副童颜的吗？” 修真界中有两种方式能驻颜，一是修为到达元婴期，二是使用驻颜丹。 以奚时礼的修为和年纪，应该是服用了后者。 奚时礼鲜少提起自己的过往，但每一次提起，总能引来不少同情，怜悯的目光。 他很不喜欢。 过往虽有过不好的遭遇，可他觉得自己获得的东西更多，根本不需要人可怜。 此刻看到言知乔的反应和态度，他心下稍微松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我娘亲以前经常念叨，说我要是永远都长不大就好了。” 提起娘亲，言知乔很难不想起自己的妈妈。 只是在有限的记忆里，她的妈妈与奚时礼的娘亲完全相反。 她总是念叨着，甚至有些迫切的希望她能快点长大。 就好像有什么任务需要她去完成一样。 可惜她的记忆不全，无法判断一二。 言知乔压下思绪，对奚时礼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 “五师兄这般模样很可爱，也很与众不同。” 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看惯了各种成熟模样，奚时礼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而且他不仅模样单纯，性格也是。 言知乔由衷的夸赞，听的奚时礼耳朵一热，有些不自在的撇开眼。 “你不会觉得我在故意装嫩？” 他曾亲耳听到过别人议论他，明面上因为凌霄宗亲传弟子的身份，对他毕恭毕敬，私下里对方完全变了一个态度。 言知乔之前没这么觉得，得知其中原因后就更不会了。 “装嫩除了让你看起来很弱以外，有给你带去什么好处吗？” “很弱”的奚时礼：“……”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他没忍住嘴角抽了抽。 “小师妹，你的嘴也挺毒的。” 对上言知乔故作无辜的神情，他没有再计较，只摇摇头。 “除了在师尊打我时能让他稍微手下留情一丢丢以外，我从未靠这张脸获取过好处。” “那不就得了嘛！” 言知乔还想说什么，房间门突然被敲响，店小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姑娘，我来送姜茶了。” “好。” 言知乔应了一声，懒得起身去开门，于是用灵力将门打开。 店小二没想到奚时礼也在，见二人一副在谈事情的架势，他一边端着东西走过去，一边带着点点歉意问道。 “可是打扰到二位谈事了？” 言知乔摆摆手。 “没有，就是普通闲聊而已。” “那便好。” 店小二笑笑，将茶壶放到桌上。 “姑娘，姜茶还有些烫，喝的时候小心烫嘴。” “好。” 第145章 不要脸 看着言知乔拎起茶壶倒了两杯姜茶，店小二不由得看了一旁的奚时礼一眼。 “热水可要现在送上来？” 言知乔点点头。 “稍等。” 说完，店小二转身离去。 经他一番打岔，略显沉重的氛围消失不见。 见言知乔要沐浴，奚时礼识趣的准备起身回自己的房间，谁知面前多了两颗淡绿色的琥珀糖。 言知乔冲他轻眨了一下含着笑意的鹿眼，眼尾的泪痣在此刻衬得她尤其温柔。 “三师兄给我买的，借花献佛，希望五师兄往后每一天都能过得开心。” 她的笑容一直都很有感染力，此刻也不例外。 奚时礼一顿，随后将这真诚的祝福和琥珀糖一起收下，嘴角亦是高高扬起。 他想，不管手中的琥珀糖有多甜，恐怕都甜不过小师妹的笑容。 难怪二师姐和三师兄都格外喜欢她。 言知乔的乾坤袋中还有很多琥珀糖，只给奚时礼两颗，并不是她小气。 而是她知道奚时礼虽然喜欢甜食，但不怎么喜欢吃糖。 比起多给糖，不如送点别的吃食。 吃食？ 想到妈妈曾经带她一起做过蛋糕，言知乔心中浮起一个想法。 正好，她也有些想念妈妈的味道了。 言知乔并没告诉奚时礼她的打算，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 “五师兄，若你真的担忧南部水患，不如就先回去吧，我自己留在这儿。” 刚说完，她的额头就被奚时礼敲了一下。 奚时礼捏着琥珀糖站起来，哼笑一声。 “你想得美，我在这你都敢不打招呼偷跑出去，若我不在，你怕不是要掀翻整个域海城。” 说到这，他又忍不住摇头感叹。 “难怪三师兄要叫你小疯子，也难怪掌门要让我陪你一块儿来。” 言知乔：“……” 你确定不是师尊怕你触景伤情，想起不好的往事？ 她撇撇嘴，不满又傲娇的“哼”了声。 “行了，我先回房间，等会儿我再来敲门要是你又不见了，你就等着我向掌门告状吧。” 言知乔一听，立刻冲着奚时礼做了个鬼脸。 “都一百多岁的人了，还跟师尊告状，羞不羞？” 奚时礼从来都是被人嫌弃装嫩，鲜少被人嫌老，闻言，又气又笑的伸手掐住言知乔的脸，狠狠蹂躏一通。 “唔…师…兄…你…唔唔唔…” 不拼修为，只论力气，男女之间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言知乔试图去拉奚时礼的手腕，结果他故意使劲，把她的脸掐的更疼了。 所幸送热水的店小二及时上楼，才避免言知乔反击，将奚时礼摁着捶的情况出现。 好不容易被松开，言知乔一边揉着又疼又烫的脸，一边恶狠狠的瞪着奚时礼。 “你给我等着！” 奚时礼丝毫不慌，甚至颇为嚣张的也冲她做了个鬼脸。 一个放狠话，一个做鬼脸，他们二人就跟俩稚儿在玩闹一样，看的店小二有些忍俊不禁。 很快，店小二将浴桶倒满热水，然后同奚时礼一起离开客房。 没了旁人，言知乔原本灵动的神情逐渐淡下来。 她褪去衣服泡进热水里，思绪飘到被抢走的玉佩上。 看灼深的态度，似乎他跟枫衡的关系还行，应该不会轻易将她糊弄他的那套说辞宣扬出去。 其实就算说出去也不怕，反正她可以咬死不承认。 灼深是魔，而她是名门正派，还是京墨掌门的亲传弟子。 二者的话谁更有说服力，不言而喻。 就是玉佩有些麻烦。 想到可以为自己办事的南纥和归柠，言知乔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算了。 化神后期和炼虚中期在大乘期面前，就跟一只能被轻易捏死的蚂蚁一样。 还是不让他俩去当炮灰了。 不过倒是可以干个跑腿的活儿。 言知乔想着，凝出一只魔雀。 魔界，满月霜。 南纥已经打坐疗伤整整一天一夜。 昨日挨的那五剑，每一剑都称得上致命伤。 要不是他有化神期的修为顶着，又是极为抗揍的骨魔一族，恐怕早已命丧当场。 回到魔界后，归柠只扔了一瓶伤药给南纥，就没再管他的死活。 魔雀飞入客栈时，归柠正在客房炼化言知乔给她的魔气。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她迅速睁开眼，起身往外走去。 看到熟悉的魔雀径直朝着南纥住的房间飞去，她微拧了拧眉，手一抬，将魔雀拦下。 明明她比南纥更有用，为何主人不传消息给她？ 她心里刚生出些许不满，就被魔雀传递的消息抚平情绪。 主人让南纥跟她去找魔主枫衡，然后将她被灼深抢走玉佩的事告知对方。 看完消息，魔雀又吐出一个黑色的，沉甸甸的令牌。 灼深，抢主人玉佩？ 枫衡，还有这象征着枫衡本人的令牌！！！ 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是能让归柠感到震惊的地步。 这下三位魔主都跟主人有了牵扯。 一时间，归柠竟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不过既然主人派下任务，那她只需要执行就好。 归柠想了想，还是去敲了南纥的门。 “何事？” 南纥回的倒是快，只不过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耐。 归柠的嗓音也冷冷的。 “主人派了新任务，让我们去找魔主枫衡。” 话说完没几秒，就见南纥匆忙打开门，苍白着一张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她。 “主人何时跟枫衡有了牵扯？” “不止枫衡，还有灼深。” 南纥：“？？？” 他不过是一天一夜没出门，怎么感觉这个世界都变了？ “你身上还有伤，这次便由我独自去。” 归柠说着就要转身离去，可南纥怎么可能同意。 “我也去！主人又不是将任务指派给你一人。” 归柠脚步一顿，用一种极为嫌弃的眼神打量着南纥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别了吧，我怕你死在半路上。” 南纥听着她语气里的讥讽，眸光一暗。 “别忘了你昨日能脱身，都是靠着我这一身伤。” 这话没毛病，但归柠不愿意占下风。 “拉倒吧，要不是主人舍身相救，你早都被杀了，而且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趁机占主人便宜，不要脸！” 第146章 三师兄，你好啰嗦! 南纥的目光瞬间变得阴狠起来。 要不是修为比不过归柠，他一定当场把她大卸八块！ “那又如何，至少在主人眼里，我比你更有利用价值！” 二人心知肚明，言知乔对他们只有利用之意，偏偏他们不仅甘之如饴，还恨不得能取代对方。 南纥这话，无疑狠狠扎了归柠的心。 “你！” 归柠一时气结，但很快又反应过来，相当恶毒的去戳南纥的心窝子。 “你这辈子都休想得到主人的心！” “归柠！” 两个人吵架就跟斗鸡似的，但哪怕再剑拔弩张，也没有人再动手。 一个是有心无力，另一个有心有力，却怕自己被怒火冲昏头脑，直接把他当场弄死。 若主人没那么在意南纥便罢，死了就死了。 可惜… 哼！ 想到这，归柠懒得再同南纥浪费口舌。 “要去就快点，别浪费我的时间，先声明一点，在路上有任何意外我都不会管你。” “呵。” 南纥冷笑，神情轻蔑又不屑。 “管我？我还怕你又连累我呢。” 他指的是玄煜派来的追兵。 提到这事，归柠难免露出一脸厌烦。 这群人跟苍蝇一样，烦死了！ 瞥着南纥那副虚弱样子，她转过身去，万分嫌弃的回了一句。 “真要来了，麻烦你滚远点。” ———— 言知乔舒舒服服泡完澡，用灵力烘干身上的水，然后继续给萧如是传音。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她捏着传音牌躺到床上，直勾勾的盯着帷幔。 虽然还不想回去，但看在奚时礼的面子上，明日要是还联系不上萧如是，那她就直接使用追踪术。 将问题问清楚后便立刻踏上返程。 打定主意，言知乔翻了个身，像只猫一样懒洋洋的趴在柔软舒服的被褥上。 就在这时，放在枕头边上的乾坤袋亮了起来。 言知乔收手拿过，将弟子牌取出。 是江辞渊的传音。 “小师妹，可到了域海城？” 言知乔十分慵懒的“嗯”了声。 听到那带着淡淡鼻音，但更加轻软的声音，江辞渊的耳朵就像被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刹那间又开始升温。 他眸色微暗，喉结轻滚。 “你在休息？” “嗯，在外面下了大雪，不方便出门。” “没跟萧姑娘传音？” “传了好几次，她都没有回应。” 言知乔看了依旧没有动静的传音牌一眼，随后塞进乾坤袋中。 江辞渊迟疑片刻。 “会不会…她发生了什么意外？” 言知乔一听，眸光微闪。 她一直觉得萧如是的性格还不错，走到哪儿应该都能混得开。 更何况现在是回到她的家乡，又不是去了别的地方。 且域海城的百姓们看起来都很仗义，她的个人安全应该是能有保证的。 但… 如果真的安全，她当初也不至于被抓去方府。 经江辞渊这么一提醒，言知乔连忙坐起身。 “那我现在去找她。” “等等，此刻外面风雪很大？” “我看看。” 言知乔下床，趿着鞋往窗边走去。 她推开紧闭的窗户，才发现风雪比她回来时更加猛烈。 房檐上，地面上，全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放眼望去，夜色下一片白茫茫。 且鹅毛般的大雪不仅拦住了去路，还将人的视线遮的彻底。 客栈内设有阵法，客人只要待在房间里，就察觉不到外面的动静。 有生以来头一次看到这样堪称壮观的风景，言知乔不由得愣了一下。 “我怎么感觉这雪好像要把域海城给掩埋了？” 听到言知乔这话，江辞渊有担心，但不多。 因为他知道北境气候寒冷，下大雪是很常见的事。 “那便等雪停再去，你修为虽高，但北境气候最恶劣之时，就连师尊都得避一避。” 不管修者的实力有多强，与自然的力量相比，还是显得太过渺小。 言知乔听完，乖乖“喔”了一声。 大概是觉得言知乔浑身上下都是反骨，越不让她做什么，她越要违逆，江辞渊只得再次严肃警告。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许胡来，听到没有？” 那仿佛在对待不听话的熊孩子的语气，听的言知乔嘴角微抽。 “三师兄，你好啰嗦！” 江辞渊万万没想到，向来沉默寡言的自己居然也有被吐槽啰嗦的一天。 这没良心的小疯子！ “我看你又欠收拾了。” 此话一出，言知乔来劲儿了，相当嚣张的哼哼。 “说得好像你能打过我似的。” 江辞渊：“……” 还没等他再有反应，言知乔就又万分嫌弃的开口。 “行了行了，你去忙你的，我专心看我的雪！” 她直接掐断传音，不给江辞渊半分再说话的机会。 将弟子牌收好，言知乔拿过一个凳子放在窗边，然后捧着温热的姜茶坐下，悠哉悠哉的欣赏外面的雪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奚时礼来敲门。 “小师妹，可要用些晚饭？” 言知乔蓦地回过神，想到之前准备做蛋糕的计划，又连忙起身关窗。 她走过去打开门，回绝奚时礼后，又下楼偷摸去找店小二要了些做蛋糕要用的材料。 虽是修真界，但这里的材料并不能像在现代那般齐全，只有最基础的鸡蛋，面粉，糖和柠檬。 牛奶得等到后日才能有新鲜的，所以奶油就暂时别想了。 言知乔拿齐所有材料，匆匆上了楼。 正式开始动手时，她发现在修真界其实还是有一点不错。 那就是打蛋清时不需要她亲自动手，用灵力操控筷子就行。 也用不着烤箱，直接用灵力烤熟。 但可能是太久没做手生了，以及头一次用灵力做蛋糕，没能把控好力量，言知乔愣是重来了五次才做成功。 此时夜已深，大家几乎都已经歇下。 看着桌上好不容易做出的，品相和味道都还不错的蛋糕，言知乔想了想，决定等明日再拿给奚时礼。 今夜就先用灵力护着，以免影响口感。 将所有东西收拾好，言知乔站起来，伸了伸有些酸软的腰肢。 随后又走到窗边，去看外面的雪势。 地上的雪又厚了不少，估摸着都快到她大腿位置。 怎么感觉域海城真要被大雪掩埋了？ 第147章 好在五师兄喜欢 翌日清晨。 言知乔还在熟睡中，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小师妹，小师妹！” 她蓦地睁开眼，披上外衣起身去开门。 对上奚时礼充满急切的面容，她不免有些疑惑。 “何事让五师兄如此慌张？” 奚时礼稳了稳心神，解释。 “我刚得知消息，昨夜风雪太大，域海城中有不少百姓的房子因此垮塌，还造成了伤亡。” 言知乔没吭声，转身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 域海城的冬日，一天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处于黑夜。 此刻外面天色还暗着，言知乔伸出头去看向下方。 她住的客房在三楼，而积雪的厚度看着都快要高过底楼了。 再放眼看去，附近高的房屋建筑没受太大影响，稍微矮一点的，几乎被雪掩埋一大半，有的甚至只露出一点屋檐尖尖。 而更要命的是，雪居然还在下，寒风也在呼呼刮着，阻碍着人的视线，让人看不清更远的地方。 奚时礼走到言知乔身边，顺势也看了看外面的情况。 看着那些快要被雪掩埋的房屋，他本就皱起的眉头不免又皱的更紧了些。 “这雪还在下，我有些担心…” 谈及正事，奚时礼变得稳重不少。 言知乔偏头看了他一眼，放出神识去“看”整个域海城的情况。 她很快找到奚时礼说的房屋垮塌的地方，在城北。 那里已经没人了，只留下几处落了雪的废墟。 估摸着应该是昨夜房屋不堪重负倒塌后，有人立刻去帮忙带走了伤员。 除了城北，其他地方都只是积雪厚，没有别的大问题。 毕竟域海城也不是头一次经历暴风雪，自然有提前做好准备。 言知乔缓缓睁眼，将这个消息告诉奚时礼。 奚时礼听完先是松了口气，而后有些疑惑。 “小师妹放出神识时，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因修者与魔族之间存有差异，言知乔怕一个不小心回答错了暴露出不对劲，于是不答反问。 “五师兄觉得不舒服？” 奚时礼点点头，神色凝重的看向窗外还在不断飘落的飞雪。 “自然的力量太过强大了。” 他忍不住感叹一句，又将自己之前的异常悉数告知。 “我从店小二口中得知消息后，便放出神识去查看情况，然而‘看’到的范围缩小很多，没过一会儿还觉得有些头痛。” 言知乔听他这么一说，面上四平八稳，心下却是浮起疑惑。 她刚才放出神识跟往日一样轻松，也没觉得头痛。 “以往可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应该有过。” 奚时礼回忆了一下，奈何距离上一次他处在这般极端恶劣情况下已经过去很久，所以有些记不太清了。 想了想，言知乔还是把话说一半，留一半。 “难怪我刚才‘看’到的范围缩小不少，原是如此，不过头疼倒没有，应该是我修为高些的缘故。” 真要头疼不舒服，应该会在第一时间表现出来。 现在已经错过最好的时机，言知乔再装就会显得很刻意。 奚时礼果然被糊弄过去，抬手拍拍她的头顶。 “这两日还是别用神识了，小心被反噬。” 言知乔乖乖点头，又转移话题。 “刚才五师兄为何那般着急？是怕不能尽快赶回中境？” “有一点这个原因，但更多是担忧城中百姓的安危。” 奚时礼虽讨厌圣清宗，可因心怀苍生，所以对普通百姓都一视同仁。 从店小二口中得知城中有房屋倒塌，造成伤亡后，他本来想出去看能不能帮上忙，却被店小二以风雪太大为由给拦住。 再想到还有言知乔在，怎么着也得跟她打声招呼，于是他才急匆匆的来敲门。 现在言知乔将外界的情况告诉他，他也就稍微放下心来。 言知乔不得不感叹，这般善良，不愧是能当主角的人。 “五师兄放心吧，城主府的人会处理好这些事。” 她本来还想加一句，他们身为凌霄宗弟子，跟圣清宗一直不对付，最好还是不要贸然出手相助。 但这话会显得她太过冷血，还是决定算了。 “嗯。” 奚时礼点头，注意到言知乔还有些衣衫不整，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多有不妥，于是准备离开。 “现在风雪还大，不方便出行，小师妹再休息会儿吧。” 他说完刚要转身离去，被言知乔拦下。 “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五师兄。” 言知乔用灵力将放在桌上的蛋糕拿过来，送到奚时礼面前。 “五师兄可要尝尝？” 托盘里放着两份金黄色的蛋糕，看上去十分蓬松柔软。 碍于没有奶油，言知乔只好将琥珀糖弄化铺上去，再烤出焦糖色。 因为一直用灵力保存着，蛋糕看着跟刚烤好那会儿一样，香味也十分好闻诱人。 修真界虽地大物博，奚时礼也曾吃过不少美味佳肴，但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食物。 他仔细打量一番，根据以往的经验猜测道。 “这是…糕点吗？” “是小蛋糕，算是糕点的一种。” “小蛋糕…” 奚时礼来了点兴趣，再闻到那股诱人的香气，还没吃早餐的肚子瞬间开始“咕咕”叫。 言知乔见状，笑眯眯的将勺子递给他。 奚时礼也不客气，用勺子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 入口的第一感觉是表皮微脆，接着是软绵，甜而不腻。 那些糕点铺子里也有不少口感偏软的食物出售，但还从未有哪一种能像小蛋糕这么蓬松。 就跟棉花一样！ 奚时礼眼睛一亮，前一刻的稳重消失不见，跟个小孩子一样迫不及待又挖了一勺送进嘴里。 毫不费力吞咽下去后，他由衷的夸赞道。 “真好吃！小师妹，这是你做的吗？” “嗯，许久没做了，还失败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成功，又担心这味道会不合五师兄的胃口。” 言知乔之所以会突发奇想做蛋糕，一是觉得可以趁此机会跟奚时礼拉近些关系，二是她也有些想吃。 所以她并未刻意隐藏自己做失败的经历，末了，又露出松口气的样子，补充道。 “不过好在五师兄喜欢。” 第148章 男人的头不能随便摸 “喜欢喜欢，小师妹的手艺真不错！” 奚时礼满是真诚的点头，见言知乔一直端着托盘，索性将两碗小蛋糕拿起，然后用灵力将托盘放回桌上。 他又将没动过的那份递给言知乔，然后继续吃自己那份。 “这要是再配点牛乳就更好了。” 蛋糕和牛奶，可是标配。 言知乔倒是没想到奚时礼能在无意中解锁这点，拿着勺子笑了笑。 “昨夜我问过店小二，新鲜的牛乳得等到明日才能有。” “可惜了。” 奚时礼露出一瞬间的遗憾，旋即又满心欢喜的继续享受小蛋糕。 言知乔昨夜尝过味道，由于差材料，她做的蛋糕跟妈妈做的，在味道上不可避免会出现一些差别。 不过整体而言，还是挺相似的。 她捧着碗，一勺一勺挖着吃。 视线飘向窗外，看着沉沉夜色下，那一片白茫茫的风景。 一时间，客房里安静的就只剩下勺子偶尔碰撞上碗壁发出的清脆声音。 奚时礼喜甜食，又有些贪吃。 言知乔做的蛋糕就一小碗，对于他来说肯定是不够的。 将最后一口吃完后，他并没去觊觎言知乔手里的，而是有些期待的望着她。 “小师妹，还有吗？” 言知乔本就没什么耐心，失败到第三次时，就已经有些想放弃。 等撑过第五次，她压根儿没了多做的念头。 所以就这两份。 言知乔摇头，见奚时礼喜形于色，瞬间失落的耷拉下眉眼，就跟大狗狗一样，被逗的忍不住发笑。 看着碗中还剩一半不到的蛋糕，她很大方的挖了一勺没有碰过的放到奚时礼碗里。 “呃…作为师兄，我还是不跟小师妹抢吃的了。” 奚时礼嘴上客气着，可双眸一直盯着碗里，手上也无任何想要将蛋糕还回去的动作。 言知乔看在眼里，却浑然不在意。 “五师兄若是喜欢，我等会儿将制作方法写出来交于你，等你想吃时随时都可以做。” 言知乔看的出来，仅凭这一份蛋糕，便收获了奚时礼不少好感。 按理来说，她应该继续用这种方法吊着奚时礼的胃口，以此继续增进感情。 但她不是喜欢下厨的人，也不想当随时随地被人使唤的厨娘，所以才会选择把制作方法交出去。 奚时礼听完，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迟疑。 “啊？这不是独家秘方吗？” 就这么给他？ 言知乔“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不是。” “不是独家秘方就好，那就麻烦小师妹了！” 若凤黎羽在场，一定会很好奇的追问，既然不是独家秘方，那为何他不曾听说过有人售卖小蛋糕，小师妹又是从何知晓。 奚时礼不似凤黎羽那般心眼多，丝毫没有要询问言知乔的意思。 这一点，无疑让言知乔很舒心。 跟单纯的人交往，是真的能省去很多负担。 将剩下的蛋糕解决完后，言知乔立刻将蛋糕的制作方法写了出来。 奚时礼看完，免不了有些惊讶。 “只用这一点普通食材，就能做的这么好吃？” 真是有些难以置信。 言知乔“嗯”了声，又叮嘱一句。 “最关键的是火候要把控好，然后蛋清和蛋黄不能打发太过。” 许是觉得制作方法过于简单，言知乔又是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奚时礼立刻来了信心和干劲儿。 “我现在就去拿食材试试！” 见奚时礼被分散注意力，没再继续忧虑外界的事，言知乔摆了摆手。 “去吧。” 等奚时礼迫不及待的离开后，她看着桌上的两个空碗，又偏头看向还打开的窗户。 发呆片刻，她起身去将窗户关上，拿出传音牌继续给萧如是传音。 然而还是没反应。 “奇怪…这萧如是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言知乔喃喃自语着，很快掐诀使用追踪术。 追踪术能具体到什么地步，在于物品上沾有多少被追踪者的气息，以及掐诀人的修为。 当初萧如是只是短暂拿过传音牌，便转手交给了言知乔，到如今属于她的气息已经淡到只剩一丝。 比潇澜送给淮溪的那只玉笛的气息还微弱。 但言知乔凭着修为，还是追踪到一个方位。 ——在域海城外的一个渔村。 她能感应到那里没有结界，也就可以确定萧如是现在就在那儿。 人在，没出事就好。 外面暴风雪肆虐，不方便出门，言知乔又没了睡意，于是起身走到一旁的坐榻上开始打坐修炼。 域海城中的灵气不似凌霄宗内那般浓郁，但言知乔吸纳灵气的速度丝毫没有减缓。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外面的天色终于缓缓亮起。 就在这时，一阵缓慢的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是奚时礼蔫巴巴的嗓音。 “小师妹…” 言知乔听见后，只好停止打坐起身去开门。 只是门刚一打开，一股浓郁的焦味便涌入她的鼻息间。 再看奚时礼，他丧着脸，一副又委屈又欲哭无泪的姿态。 言知乔默了一瞬，然后用并不惊讶的语气询问。 “失败了？” 奚时礼就跟个受了委屈，在跟大人诉苦的小孩子一样，连忙将他刚才怎么做按配方做蛋糕的流程都一一说出来。 末了，他可怜兮兮的耸耸鼻子。 “小师妹，我真的太难了！” 言知乔见状，伸手想去拍拍奚时礼的头，以示安抚。 谁知被奚时礼眼疾手快抓住。 见那双清澈的鹿眼里显露出不解，奚时礼将言知乔纤细的手腕拉下去放好，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小师妹，男人的头不能随便摸，会长不高的。” 言知乔：“……” 驻颜丹还有一个作用，那便是除了维持服用之人的容貌，还会维持体型。 所以才会造成现在奚时礼跟言知乔差不多高的局面。 一颗驻颜丹的药效能维持两百年，等药效消失之时，服用之人便能继续生长。 容貌可以正常发生变化，但身体…可能会有一点小差错。 由于每个人的副作用不同，所以无法做参考。 唯一能保证的，只有身体绝对是健康的。 奚时礼最担忧身高问题。 而他爹还活着时，常说男人不能被随便摸头，会长不高。 于是他将此话一直牢记在心。 第149章 为什么奚时礼能被她另眼相待? 言知乔八十五斤的体重，有八十斤都是反骨。 越不让干什么，她就越蠢蠢欲动。 尤其是看到奚时礼那张稚嫩好欺负的脸，她的手就跟过敏一样，痒的不行。 但她可没有霸王硬上弓，而是将双手背在身后，极为单纯无辜的望着他。 “五师兄，可是想让我帮你做蛋糕？” 她看着就像只毫无杀伤力的小白兔，可在奚时礼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后，立刻化身大尾巴狼。 言知乔笑的十分不怀好意。 “一个蛋糕，摸一次头。” 奚时礼：“……” 作为一个人人夸赞的天才，他就不信他连一个小小的蛋糕都学不会！ 奚时礼一双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刚决绝的转身要走，又似是觉得不解气，于是又扭过身来捧着言知乔那令人又爱又恨的小脸，狠狠蹂躏了一通。 末了，他语重心长的毒舌道。 “小师妹，别做一些异想天开的梦，对脑子不好。” 言知乔：“……” 幼稚鬼！ 她没有当场报复回去，也不担心奚时礼如果真的把蛋糕做出来，她刚才的要求就成了空。 再怎么说也是现代人，蛋糕那么多种花样，她随便拿一种出来做个简易版，都能重新获得跟奚时礼“谈判”的权利。 看到奚时礼雄赳赳气昂昂的回了他的房间，言知乔将房门关上，又往窗边走去。 外面的风雪还未停，但比之前稍微小了些。 再看地上的积雪，厚度又增加不少。 此刻几乎没有活物出没，天地间安静的只剩下风声。 莫名的，她觉得这一幕很顺眼。 ———— 这场雪足足下了五天五夜，已经从普通的风雪转变成了雪灾。 城中又陆续出现房屋倒塌的情况，好在城主府的人及时出手，将伤者带走疗伤，重新安置。 奚时礼帮不上忙，又不出去外面，于是每天都在客栈钻研小蛋糕的做法。 有些人会吃，不代表会做。 奚时礼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哪怕被称为天才，但他在厨艺方面的技能点就是没有点满。 一连经历数十次失败后，他麻木了，躺平了。 对此，言知乔只能幸灾乐祸的表示，给他机会他也不中用啊！ 不过有一点倒是出乎她意料。 就是奚时礼居然没有把配方给客栈的厨子看，让他们帮忙做，或者学会了再教他。 ——虽然厨子们都没听说过蛋糕是何物，但他们身怀厨艺，比起毫无经验的奚时礼，肯定更容易成功。 这日傍晚。 再一次失败的奚时礼蔫巴巴的走进言知乔的房间。 看着正在喝茶，一派悠然之色的言知乔，他瘪了瘪嘴，像游魂一样“飘”过去，在对面落座。 言知乔没有遮掩笑意，勾起嘴角给奚时礼倒了杯茶。 “小师妹…” 奚时礼接过却没有喝，眼巴巴的瞧着言知乔。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思，聪明如言知乔自然也能。 但她故意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只平静的“啊”了声，以示回应。 要不是奚时礼知道她是个面软心黑的，恐怕都要被她这个样子蒙骗过去了。 碍于有求于人，他没有直接戳穿言知乔，正了正神色拜托道。 “小师妹，我想吃蛋糕，能否帮我做一份？” 小蛋糕并非绝顶美味，但胜在味道新奇，又成功勾起了奚时礼的食欲以及好胜心，所以才会让他如此念念不忘。 猎物主动送上门来，言知乔莞尔一笑。 “可以啊，一个蛋糕，摸两次头。” 奚时礼：“……” 他突然觉得这蛋糕也不是非吃不可。 “你！” 奚时礼觉得难以置信之余，又语塞了一瞬，紧接着愤愤不平的控诉道。 “前两天你还不是这么说的，怎么现在又坐地起价了？” 言知乔眨眨鹿眼，看似无辜实则十分欠揍的回。 “因为我是奸商呀。” 奚时礼：“！！！” 好气好气！！ 以前被师兄师姐们欺负也就罢了，现在连小师妹也欺负他！ 可恶！ 难道他这辈子都只能拥有这么低的地位吗？ 他不服！ “那你教我。” “可以，教一次，摸一次头，一次性学会的话，以后我随时想摸你就得配合。” 奚时礼：“！！！” 这是什么绝世黑心大奸商！ “小师妹，你给我等着！” 为了自己以后的身高考虑，奚时礼强忍着对蛋糕的垂涎，撂下狠话便重新回客房摆弄蛋糕去了。 然而有一句话，叫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半个时辰后，又失败两次，成功把食材全部嚯嚯没的奚时礼忍着内心巨大的沉痛，拿出弟子牌。 想到江辞渊跟言知乔关系最好，于是给他传音。 时间掐的正好，江辞渊刚好忙完，准备休息片刻。 知道江辞渊不是喜欢绕弯的性子，于是传音一接通，奚时礼立刻道明来意。 “三师兄，帮我个忙。” 江辞渊十分爽快，也言简意赅。 “说。” “小师妹给我做了一个叫小蛋糕的糕点，还把配方给了我，但我就是学不会，你跟她关系好，能不能让她教教我怎么做？” 比起让言知乔做，奚时礼还是更希望自己能学会。 江辞渊：“？？？” 小蛋糕？ 小疯子做的？ 他本就面无表情的俊脸，瞬间透露出强烈的不爽。 跟小师妹认识这么久，甚至还同床共枕过好几天，他居然连她会下厨都不知道。 不知道也罢，小师妹还从未有过想做给他尝尝的意思。 为什么奚时礼能被她另眼相待？ 纷乱的思绪犹如开了闸的洪水，十分汹涌的倾泻而出。 奚时礼迟迟没得到回应，有些疑惑的叫了声。 “三师兄？” 回应他的，是简单粗暴的两个字。 “不帮。” 冰冷的语气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暴躁。 更绝情的是，他半点不给奚时礼祈求的机会，直接掐断传音。 奚时礼：“？？？” 师兄怎么突然跟吃了炸药一样？ 正想着，他突然感觉背脊一阵发凉，忍不住狠狠哆嗦了一下。 不过奚时礼心大，没有往别的方面想。 看着弟子牌，他不满的嘟囔一句。 “不帮就不帮！” 第150章 这灼深很喜欢受虐? 说是这么说，等看到那一坨坨黑色的东西时，奚时礼又不可避免的丧起脸。 想到同样跟言知乔关系不错的颜苓欢，他又立刻振作起来去传音。 然而颜苓欢此刻正忙着给大家熬药，根本没注意弟子牌。 两方都无果，他这才将目光放到顾清衍和凤黎羽身上。 大师兄清风霁月，向来不喜欢逼迫人。 若他去寻求帮忙，大师兄肯定会征询小师妹的意见。 小师妹要是不答应，那求了就等于白求。 几率太渺小了。 四师兄… 自他上次坑了小师妹一把后，小师妹一直都记着仇，平时有事没事都会怼上几句。 况且就算小师妹不计前嫌，真答应了四师兄，以四师兄心脏的程度，肯定会反过来狠狠坑他一波。 咦…他虽然不缺灵石，但也不想当个冤种！ 算了算了，睡觉！ 睡着了就不想了。 奚时礼猛的晃了晃头，试图将所有念头都甩出脑海。 他把弟子牌放好，然后转身走到床边躺下，闭上眼睛，自我催眠般喃喃自语。 “不过就一小小的蛋糕，不吃就不吃，反正好吃的有那么多…” —— 魔界。 枫衡的魔宫在鸢飞城。 归柠和南纥在赶往的途中，又遭遇了一波追兵。 南纥说到做到，这次一遇上魔兵就离归柠远远的。 但奈何上次魔兵抓归柠时，他出手帮过忙。 此事被汇报给玄煜，玄煜怒不可遏的下了新命令，让魔兵们将南纥一起抓住。 于是南纥只能被迫加入战局。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在已是强弩之末的他差点被魔兵抓住时，刀子嘴斧头心的归柠怕言知乔那边不好交代，于是硬扛着伤害带着他逃跑。 费尽千辛万苦摆脱追兵后，二人只能简单疗下伤，然后直奔鸢飞城。 魔宫在鸢飞城内，是以前魔尊的住所。 与其说枫衡住在这里，倒不如说他更像是一个守卫，静静的守在此处，等待主人重新临世。 归柠和南纥进了城，颇为狼狈的穿过闹市。 来到魔宫门口，却被魔卫拦下。 “站住！魔宫岂是尔等能随意擅闯的？” 归柠没有废话，将言知乔给的令牌递过去。 令牌一出，魔卫瞬间变了脸色。 他反复确认令牌没有问题后，才换了一副还算平和的神情看着二人。 “你们在此处稍等片刻，我让人去通报。” 归柠点点头。 魔卫将令牌递给同伴，让其去禀告魔主后，又将视线落回到归柠身上。 “你们俩似乎伤的很重。” 虽从未见过二人，但她能拿着魔主的令牌，就值得他关心几句。 “路上被仇家追杀。” 归柠不欲多言，也半分没有想要趁机找枫衡帮忙解决玄煜的念头。 魔卫闻言，又看向身形有些不稳，面色苍白到可怕程度的南纥。 “他看着，似乎丢了半条命。” 南纥此刻还能站着就不错了，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 归柠瞥了他一眼，分外冷血的开口。 “没死就成。” 魔卫：“……” 要说这二人关系好，说起话来却夹枪带棒。 要说关系不好，可他俩又一副刚共患难过的架势。 好在魔卫不喜欢八卦，也没再多说什么。 另一边。 枫衡关闭鬼市后便立刻回了魔宫。 而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侍女们将碧梧殿打扫出来。 紧接着他又亲自挑选了一堆女儿家用的东西，添置到殿中。 此番操作，无疑让手底下的人纷纷猜测是不是魔宫就要迎来新的女主人了。 枫衡自是不会管他们怎么想，反正也没人敢冒着风险来当面问他。 只是没曾想，过了几日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灼深。 这还是他头一次主动上门。 枫衡不知其意，却也还是以礼相待。 他知道灼深和玄煜之间积怨已久，便猜测灼深此次上门的目的或许是来找他联手的。 没想到灼深上来一句话，破天荒的将他整得有些懵。 “枫衡，我来找你讨要一个叫言知乔的女子，条件任你开。” 灼深觉得言知乔有趣，如果有机会能把人拿下，他不介意试一试。 若不能，也可以侧面打听一下枫衡派言知乔去修真界卧底的目的。 ——他和枫衡虽不是敌对关系，但要是能多掌握一些对方的动向，必然对自己是有利的。 枫衡：“？？？” 他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一直清心寡欲的灼深，要那小丫头？ 但见灼深一副慵懒散漫，眼底却带着几分期待的样子，枫衡又稳住心神，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避开灼深的要求，喝了一口茶水，才淡声道。 “你跟玄煜积怨已久，本尊主还以为你会对他看上的人痛下杀手。” “本来是想，但本尊主跟她接触后发现她这人很有趣，那副姿容也甚得本尊主的心。” 其实本质上，灼深就是个颜狗。 但与来者不拒的玄煜不同，不是随便哪个长相好看的女子都能入他的眼。 而言知乔，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都刚好戳中了他的癖好。 枫衡想起言知乔那张绝世容颜。 能俘获灼深，他在惊讶过后又莫名觉得理所当然。 但再一想到她那小辣椒性格，看向灼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 这灼深很喜欢受虐？ 还是他压根儿没发现言知乔的另一面，只是被她的表象俘获？ 不过不管怎样，枫衡都不可能答应灼深。 他眯了眯眼，指腹轻轻摩挲茶杯。 “你动真格的？” 灼深最多有三分意，却表露出七分来。 “只要你答应，且以后不再与她有任何瓜葛，本尊主便立即将她带回魔宫，娶她做王后。” 他的话十分直白，却带着几分试探之意。 若枫衡拒绝，就证明他把言知乔看的极为重要，那言知乔去修真界卧底的目的就值得他重视了。 但枫衡要是答应，那便是皆大欢喜。 他往后可以找机会将枫衡为了利益舍弃她的事告诉言知乔，以此离间二人的关系。 如此一来，既能抱得美人归，也不怕身旁会多一个卧底。 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妙，只可惜… “你若对她有意，须得让她自己答应。” 第151章 让她亲自来找本尊主要 枫衡做不了言知乔的主，也不敢做。 不论别的，只说小丫头的脾气。 看着像软包子，谁都能去捏上一捏，实际上会扎的人满手血。 况且上一次小丫头明显对他起了杀心，枫衡可不想再上她的“暗杀名单”。 枫衡的回答，还有语气里透露出的尊重，有些出乎灼深的意料。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狭长勾人的眼眸微眯。 “你不是她的主人？” “呵。” 枫衡仿佛听到笑话一般，似笑非笑的看向灼深。 “你既已跟她接触过，那对她的脾气和性格多少有些了解吧？她像是能屈居于人下的？” 不像。 但… “她手里有你的令牌。” 提及令牌，枫衡这才反应过来，言知乔将锅甩到了他身上。 她估计是没对灼深起杀意，又懒得应付他，所以才拿出令牌误导灼深。 啧，这小丫头，真能给他找事。 “令牌确实是本尊主给的，但她不是本尊主的手下。” 枫衡直接坦然告知，并非不想帮言知乔糊弄，而是觉得没必要。 灼深能当魔主，可不是傻子。 真要让他“相信”言知乔是他的手下，往后必然只会更加关注言知乔的行动。 对自己，也会更提防。 枫衡与灼深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不想因此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他相信，言知乔有能力应付灼深。 灼深看着枫衡平静的神情，心里正思忖着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却又听枫衡淡声开口。 “以她的性子，显然对你无意才会糊弄你，本尊主劝你还是打消念头，莫要失了你魔主的身份。” 不是手下，也不像爱人，更没有利用之意… 难道是朋友关系？ 可以枫衡的性子，怎么可能跟一个小女修成为朋友？ 灼深脑海里思绪万千，又见枫衡不欲再多提言知乔，心中对言知乔的好奇不免更深了。 有意思。 这言知乔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灼深倏地一笑，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多了几分志在必得。 “难得遇到如此有趣的女子，本尊主可不想轻易松手。” 枫衡无情的想，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既然灼深不听劝，那便任由他去撞南墙好了。 以那小丫头的性格，真要把她惹急了，估计会直接提刀将灼深砍了。 到时候少了一位魔主，对他这一方倒是有益。 枫衡抬眸看了灼深一眼，刚想说一句“随你”，就听到有魔卫来报。 “尊主，外面有一男一女手持您的令牌，说要见您一面。” 象征枫衡身份的令牌拢共只有两枚。 一个曾被他赠予爱妻，在爱妻死后，一同入了她的棺材。 另一个，前几天刚被他送给言知乔。 所以现在能拿令牌上门的，只可能是言知乔。 虽不知她怎么会突然来魔界，但在单独见言知乔，和让她进来同灼深对质之间，枫衡选择了后者。 上次小丫头找借口从他这儿坑走一万灵石，这次也该轮到他看她的好戏了。 “让人进来。” “是。” 灼深并不知道令牌有几个，但他知晓能让枫衡将令牌给出去的，必定不会是普通人物。 见对方并没有要让他避开的意思，灼深也就稳坐泰山。 不一会儿的功夫，魔卫将归柠和南纥领了进来。 灼深看到他俩，不，准确说是看到归柠时，眉梢微微向上一挑。 这不是罗刹族的圣女，玄煜的前手下吗？ 没想到居然跟枫衡有关系。 呵，意外收获。 枫衡曾与罗刹一族共事过，只是后来魔尊被封印后，罗刹一族选择另谋出路，与他也就没了来往。 但因她族圣女的能力，他一直都在暗中关注。 每一任圣女上位后，他都会派人将其调查的清清楚楚。 归柠也不例外。 这女子之前找小丫头帮忙，把玄煜打了个半死。 与玄煜彻底撕破脸后，几乎在魔界销声匿迹。 怎么现在敢堂而皇之的来魔宫？ 还有，她手里拿的令牌… 枫衡不动声色的想着，眼眸微抬，看向冲他和灼深施礼的归柠和南纥。 “枫衡尊主，灼深尊主。” 毕竟是枫衡的主场，灼深没有喧宾夺主，只意味深长的看了枫衡一眼。 枫衡对此视若无睹，淡声质问。 “令牌为何在你手里？” 说话的同时，他有意释放出一些威压。 只见归柠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却依旧身姿笔挺，从容不迫的站着。 再开口，语气也是不卑不亢，且丝毫没有畏惧另一位当事人也在现场，随时都有可能被激怒，随手杀了她。 “是主人交予我的，她让我们二人前来寻枫衡尊主，让您将灼深尊主从主人那儿强行抢走的玉佩要回来，如若不然，等她有空就来您的魔宫大闹一场。” 枫衡：“……” 灼深：“……” 两位大权在握，曾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魔主，愣是被归柠此番话给砸的有些懵。 尤其是枫衡，愣了一瞬后，他直接被气笑了。 “这臭丫头！本尊主在她眼里是有多闲，居然连此等小事都要让本尊主出马。” 他的话听着好像很重，可语气里不仅没有半分怒气，反而充满了浓浓的宠溺意味。 那种宠溺并非男女之间，而是长辈对晚辈。 落在灼深耳中，让他立刻推翻之前所有的猜测。 言知乔和枫衡不是同族，但在魔尊统治魔界时期，魔后可是人族，拥有一些人族好友。 枫衡彼时也与他们交好。 或许言知乔就是某位好友的后代，恰巧得了枫衡的赏识，所以才会把令牌给她。 至于归柠，倒是没想到她叛出玄煜麾下后，居然成了言知乔的手下！ 那她与枫衡… 正想着，灼深就对上枫衡凉凉的目光。 他迅速按下纷乱的思绪，不以为意的笑笑。 “玉佩确实在本尊主这。” 枫衡微抬下巴，示意他赶紧拿出来。 他虽希望言知乔来魔宫，但可不想她来瞎嚯嚯。 灼深摊手，一脸欠揍样子。 他看着枫衡，话却是对归柠说的。 “到了本尊主手里，就是本尊主的，你主人若想要回去，便让她亲自来找本尊主要。” 第152章 苦肉计 归柠并未觉得为难，而是静静等待枫衡做出决断。 一旁默不作声的南纥听完，心底难免升起一丝幸灾乐祸。 真要让主人动手，灼深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枫衡与南纥的想法一样。 发自内心的讲，他还是挺乐意看到灼深在言知乔那儿碰壁。 但归柠刚才的话，让他不得不打消念头。 那丫头真要来魔宫捣乱，他这把老骨头可扛不住。 “灼深，能让小丫头匆忙派人前来索要，说明那玉佩对她很重要，本尊主劝你最好还是还给她，否则她真的动怒，你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就灼深这般找死的行径，一看就知道他还不知晓言知乔打伤玄煜的事。 枫衡也没打算告诉他。 灼深看在眼里，本来还不以为意的态度渐渐收敛起来。 枫衡不是喜欢夸大其词的性格，如果言知乔没真本事，他不会这么说。 再想到当晚言知乔面对展露出真实实力的他时，态度依旧强硬，灼深的表情风轻云淡，眸色却逐渐变得深幽。 所有修者都很清楚，一个小小的金丹期在大乘期面前，就如同一只能被轻易捏死的蚂蚁。 但言知乔却还能表现的那般从容无畏… 想到这，灼深哼笑一声，没有同意还玉佩，但也没有直接拒绝。 “本尊主亲自去见见她，正好，还可以培养培养感情。” 枫衡：“……” 归柠：“……” 相较于二者的无语凝噎，南纥的神情顿时冷了下去。 他对言知乔有想法，又有着极强的占有欲，自然无法容忍有人觊觎言知乔。 可他又深知自己跟灼深实力相差甚远，根本不可能直接对他做什么。 想了想，他突然掷地有声的开口。 “灼深尊主，请不要为难我主人，她不会心悦你。” 他明明叫的是尊称，可语气里没有半点尊敬之意。 最后那句“她不会心悦你”，更是当面打了灼深的脸。 再看那苍白的脸色配上看似平静，实则带有几分轻蔑和不屑的神情，不仅让人生不出半分同情之意，反而感觉他很不知死活。 自灼深登上魔主之位后，敢这么明目张胆挑衅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眼下见南纥不要命，他的神情没有发生变化，依旧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可那双眼睛里，却迅速被冰冷和幽深覆盖。 他指尖微动，处于下方的南纥当即被一股强大的魔气掐住脖子，双脚悬空，往上提起。 “呃——” 南纥痛的闷哼一声，下意识想挣扎，浑身却被束缚着，无法动弹。 归柠不懂南纥为何突然作死，却破天荒没有嫌弃他蠢。 南纥非常惜命，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 想到这，归柠连忙俯身施礼。 “灼深尊主，南纥只是一心向主，还请不要为难他。” 灼深半点不把归柠的话放在心上，侧过身来看着不到两息，便有些半死不活的南纥，深幽的眼底涌现出淡淡的嘲弄。 “一个小小的化神期，也敢在本尊主面前放肆，看来是嫌自己活太久了。” 话落，他漫不经心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狠厉。 正想直接把南纥弄死，枫衡突然出手，将桎梏住南纥的魔气击散。 南纥骤然落地，本来应该站不稳摔倒在地上。 但他在踉跄一番后，倔强的稳住了身形，背脊也没有半点弯曲。 枫衡拿起茶杯，平淡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唯独语气冷下来。 “灼深，这是在鸢飞城。” 言下之意，就是在警告灼深这里不是他的地盘，还轮不到他随意放肆。 这小丫头的手下虽鲁莽了些，但跟她性格很像，都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主。 灼深没有吭声，也没有回头看枫衡。 殿中的氛围在刹那间变得紧张压抑起来。 无声的僵持片刻后，到底还是灼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单论实力，他还打不过枫衡。 ——虽然都是大乘期，但大乘期之间也存有鸿沟。 “是本尊主冒昧了。” 灼深转过身来看向枫衡，眼底的冰凉虽未退去，但对南纥的杀意已经消失不见。 枫衡无动于衷，指腹摩挲着杯壁。 “玉佩？” 这点，灼深可不会退让。 “本尊主亲自去见她。” 他没再给枫衡说话的机会，也不打算多留，起身径直离去。 路过归柠和南纥中间时，他似有若无的看了南纥一眼，杀意再次一闪而过。 南纥面色平静，连余光都没分灼深半点。 等灼深离去后，枫衡看向二人。 “你俩如此狼狈，可是因为玄煜？” 归柠不知其意，但还是点头。 “是。” 枫衡看得出来，南纥已然是强弩之末，而归柠也在硬撑。 念在他们是小丫头的手下，不仅忠心耿耿，还如此不畏强权的份上，他倒是可以庇护一二。 不过他不喜有外人留宿。 “令牌好好拿着，本尊主会派人将你们安置在城中，你们好好养伤。” 归柠和南纥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迟疑一秒，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 然而当视线隔空对上后，又立即嫌恶似的移开。 归柠想了想，俯身施礼。 “多谢枫衡魔主。” 枫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很快叫来殿外的魔卫，将二人带出去。 等他们都离去后，殿中重新恢复宁静。 枫衡垂眸看着见底的空茶杯，思绪逐渐飘远。 出了魔宫，来到安置的小院。 归柠等魔卫一走，便立刻质问。 “你为何要挑衅灼深？” 南纥没有回答，坐在凳子上拿出流风铃轻轻摇了摇。 听到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他这才抬眸看着归柠。 “记得将灼深差点杀害我的事告诉主人。” 他撑了一路，此刻再也坚持不住。 一说完，就直接晕倒在桌上。 归柠：“……” 她沉思片刻，终于想清楚了南纥激怒灼深的用意。 她和南纥都是主人的手下，为主人说话却被灼深打伤，于主人而言就等同于在打她的脸。 主人本就不喜灼深，再得知这事，恐怕没他好果子吃。 这招苦肉计用的，饶是归柠很厌恶南纥，也不得不佩服他真豁得出去。 万一枫衡刚才没有出手，他必死无疑。 第153章 投怀送抱 魔雀带着消息回来时，言知乔正同奚时礼一起帮着客栈掌柜除雪。 积雪很厚，足以将一个成年男人掩埋。 压的也很实，很难清除。 要不是二人主动帮忙，客栈的掌柜估计只能等城主府派人来。 魔雀身上的魔息被收敛的很好，看到主人不方便接收消息，它便径直飞入主人住的房间。 言知乔没有立刻回去，而是继续用灵力除雪。 她虽然只能展露出金丹初期的实力，但因为是火系天灵根，所以除雪速度还是挺快的。 同奚时礼合力，不一会儿功夫，客栈周围的积雪就全部融化成水，顺着排水渠“哗哗”流出。 掌柜和店小二灵力微薄，帮不上忙，但他们没有在客栈里坐享其成，而是端着热茶站在门口。 看到二人完工，他俩连忙上前感激道。 “言姑娘，奚公子，多亏有你们帮忙，多谢！” 说话的同时，他俩还对二人鞠躬施了一个大礼。 奚时礼连忙将人扶起，浑然不在意的开口。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况且这些天多亏你们用心照顾我们师兄妹二人。” “哪里哪里，这本就是我们应当做的。” 接连几天被迫待在客栈里，掌柜的本来还担心客人们会有意见。 还好，大家都很善解人意。 尤其是面前这二位，简直不要太随和。 ——就是有些耗面粉，鸡蛋，柠檬和白糖。 掌柜说着，侧身从店小二手里端的托盘上拿起热茶，分别递给奚时礼和言知乔。 “奚公子，言姑娘，外面天寒地冻，喝点茶暖暖身吧。” 二人接过刚喝了一口，忽然有一小厮装扮的人走过来。 他先冲大家施了一礼，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看向言知乔和奚时礼。 “二位，我家掌柜让我来问问，可否也帮我们除除雪，我们可以付酬劳。” 客栈旁边是个规模比较大的杂粮铺。 掌柜可能是在忙，所以只派了小厮来。 不过听到小厮的话，她又连忙从窗户口探出半截身子，然后对二位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 奚时礼是热心肠，哪会要百姓的钱。 他当即爽快的答应下来。 “帮，不用付酬劳。” 言知乔也附和着点点头，但去帮忙之前，她得回一趟客房。 “师兄，你先去，我回房拿个东西。” “好。” 言知乔将茶杯放回店小二手中的托盘上，提步进了客栈。 一回到客房，静静等候许久的魔雀便朝她飞过来。 先是用头在她挺翘的鼻尖蹭了蹭，接着化为一团魔气，黑漆漆的令牌也随之落入白嫩的掌心中。 魔气凝成一行字，将魔宫中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而按照南纥的要求，归柠着重强调了灼深差点杀了南纥的事。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看完，掌心缓缓攥紧令牌。 南纥的心机瞒不过她的眼睛，但…灼深确实惹到她了。 言知乔将令牌放好，转身出了客房。 她的心情如同此刻的天色，阴沉沉的，仿佛暴风雪随时都会卷土重来。 不过在遇到人之前，言知乔迅速收敛好了所有负面情绪。 她跟奚时礼汇合，继续帮隔壁杂粮铺除雪。 二人速度快，效率高，没一会儿功夫，便又有好些人上前来寻求帮忙。 其中有一个身形高大修长，但面容一般的男人走到言知乔面前。 “姑娘，可否请你帮忙除雪？” 言知乔定定的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心里冷笑一声。 原本她还在想该怎么找他，没想到他居然主动送上门来。 男人装扮普通，容貌也不怎么起眼，奚时礼随意扫了他一眼，没怎么放在心上。 “大家不要急，一个一个来。” 奚时礼扬声对大家说话时，言知乔也似笑非笑的开口。 “好啊。” 男人倏地露出愉悦笑容，仿佛对言知乔这般识趣感到很满意。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那抹笑容落在言知乔眼里，如同挑衅一般。 她眸色微沉，旋即移开视线看向奚时礼。 “师兄，我去帮他除雪，等会儿回来。” “好。” 奚时礼应了一声，然后十分清楚的看到在场几位男子眼中露出浓浓的遗憾。 很显然，他们都希望言知乔能去帮他们。 小师妹这张祸水脸，真是走到哪儿都能轻易俘获一大片芳心。 奚时礼暗自感叹一句，也没再浪费时间，出发去帮忙了。 言知乔和灼深很有默契的远离了人群，来到一个偏僻空荡的小巷。 地上的积雪还没清理，高度足以没过人的膝盖。 灼深长袖一挥，积雪就从中间分开，露出一条路来。 他率先走进去，大概到了中间位置，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正想开口对言知乔说什么，谁知前一刻还柔柔弱弱的言知乔宛如一头凶猛的小狮子，带着凌厉的掌风徒手朝他劈来。 言知乔此刻不是妖形，亦没有使用魔气，因此灼深看不透她的真实实力，只能认为她是金丹初期的修者。 还是如此暴躁。 灼深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同时反应极为迅速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紧接着他故意往后面的雪堆里一倒，言知乔瞳孔一缩，想挣扎却没能挣脱开他的强力桎梏，只能踉跄着身形同他一起摔倒下去。 二人的发丝和衣摆在空中扬起弧度，随之缓缓落下，暧昧的交叠在一起。 而在倒地的瞬间，灼深还十分骚包的去除伪装，露出那张雌雄莫辨的脸。 被迫拿他当肉垫的言知乔眸色一沉，稳住身形后立即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而掐住他修长的脖颈。 灼深仰头看着跪坐在他腰腹上的言知乔，阴沉沉的天空在她身后，她却犹如一束灿烂阳光洒落在他身上。 ——虽然此刻她的脸色看起来很冷漠。 灼深丝毫不顾及她的两只纤纤细手正掐着他脖颈，且力道还在不断收紧，戏谑又玩味的开口。 “美人儿难得主动投怀送抱，本尊主虽享受，但毕竟光天化日的，被人看见不太好，不如随本尊主回魔宫？” 只要回到魔宫，他便要将她囚禁起来，好好调教！ 第154章 我是认真的，想迎娶你为王后 积雪虽落在地上，但最上层依旧洁白无瑕。 灼深仰躺在上面，肌肤被衬得格外白皙。 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本就漂亮，而那副愉悦慵懒，不带任何威势的姿态，更是散发出一种他好像很容易被扑倒的意味。 再配上动作气场都十分强势的言知乔，这般女上男下的姿势，着实引的人浮想联翩。 氛围正要转变成暧昧，可惜被言知乔面无表情的打破。 那双鹿眼早已变得幽深晦暗，看着灼深时，虽倒映出了他的面容，却半点没有真的入她的眼。 言知乔没搭理灼深的不正经，语气淡淡的问道。 “灼深，想知道前段时间是谁打伤的玄煜吗？” 提及此事，灼深脸上的骚包笑容一顿。 言知乔这语气，似乎她知道？ 灼深刚想问是谁，就敏锐的察觉到四周竖起结界。 那个他以为只有金丹期修为的女子缓缓抬起右手，随着掌心浮现出一股强大的魔气，那双漆黑的瞳孔迅速被一片猩红覆盖。 出其不意的变化，看的灼深瞳孔骤缩。 铺天盖地的强大威压朝他压下来，让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反应，化为一团魔气迅速远离言知乔。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打不开结界。 没办法，灼深只能重新化为人形。 与前一刻的慵懒散漫，轻浮调笑相比，此刻的他冷下脸色，一脸警惕的看着言知乔。 浑身上下迸发出属于大乘期的强大威压后，他又清楚感知到被言知乔散发出的威压压了一头。 也就意味着，言知乔的修为远在他之上！ 这女人… 是魔！ 还是大乘期的魔！ 可为何她能身负灵力？ 灼深脑海里思绪万千，那双能勾走人心魂的双眸则一直死死盯着言知乔。 难怪从始至终，她面对他时都没有半点惶恐之色，也难怪枫衡要劝他！ 有生以来头一次，灼深心里生出了一点后悔之意。 言知乔，不是他能轻易招惹的！ 言知乔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就像猎人已经抓到猎物，但没有立刻杀掉对方，而是欣赏他最后的垂死挣扎一般。 她随手挥去裙摆上沾的雪，抬眸看向站在巷子最里面的玄煜。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倏地露出一抹阴森诡异的笑容。 眼尾那颗深红的泪痣，在此刻衬得她仿佛是从地狱深处走来的恶鬼。 灼深破天荒感觉到背脊一凉。 他不喜欢处于被动的感觉，于是主动出手，朝言知乔挥出一道魔气。 殊不知，这反倒给了言知乔机会。 她右手微抬，掌心里的魔气对冲过去。 两股力量相撞的一瞬间，属于言知乔的魔气迅速将其吞噬。 灼深眼睁睁看着那股魔气扩大一倍，然后径直朝自己冲来。 这是什么鬼！！！ 他想闪开，但速度慢了一步。 “噗——” 已经太久没有受过伤的灼深重新体验了一把濒死的绝望感。 他重重的跪倒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眼前一片模糊，耳边也一阵嗡嗡作响。 强行使用大乘期的修为，言知乔体内的妖力不可避免的暴动起来。 但许是因为灵力已经修至金丹期，妖力提升到炼虚期的缘故，她此刻的状况比上次对上玄煜要好很多。 言知乔咽下涌上喉间的血腥，脚步平缓的走到灼深面前。 看着他狼狈不堪的跪倒在地上，她微微俯身，抬手捏起他的下巴，用力往上一抬。 灼深被迫跟居高临下的言知乔对上视线。 那张戳中他审美的绝美容颜此刻出现了重影，却更有一种朦胧但惊心动魄的美。 甚至，更让人怦然心动。 这样强大的女子，更适合当他的王后。 他们要是能在一起，一定可以像当初魔尊和魔后那般，受万魔朝拜！ 言知乔本以为灼深会恨不得杀了自己，可他眼底却迸发出没有任何恶意的灼热。 言知乔：“？” 这是被她揍傻了不成？ 她压下思绪，冷淡的启唇。 “灼深，交出玉佩，今日我便饶你一条命。” 听着她语气里透出的强烈杀意，灼深识趣的不再逞强，将碧绿色玉佩从储物袋中拿出来。 言知乔甩开他，一把抢过玉佩。 来回仔细打量一番，确认是她那块，且没有任何碰撞损毁后，才放回乾坤袋中。 她直起身，如同看死人一般看着正艰难抬手拭去嘴角鲜血的灼深。 “今日之事若你敢说出去，我不会放过你，还有，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定会让你有来无回。” 警告完，言知乔转身准备离开。 谁知刚起步，裙摆突然一紧。 她皱起眉心偏头去看，只见灼深拽住她的裙摆，仰头望向她。 那张带着血迹的脸看上去，有一种靡艳，引人堕落的美。 灼深努力维持着视线的清明，定定的看着言知乔。 “我是认真的，想迎娶你为王后。” 他不再自称本尊主，主动放下身段，语气里也再无半点轻浮戏谑，充满了认真。 言知乔闻言，带着几分讥诮冷笑一声。 “你想你的，跟我有何关系？况且你这般弱，凭什么以为我能看得上你？” 灼深：“……” 整个天辰大陆上，大乘期的修者屈指可数。 而灼深的实力，已然排的上前十。 就这样，居然还被嫌弱？ 不过对比起言知乔来说…… 好吧，他确实弱了些。 灼深哽了一下，自尊心有些受挫。 但他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般，稳住心神继续争取。 “我虽打不过你，但打败其他人还是可以的。” 这语气，仿佛没了言知乔，他就是天下第一一样。 言知乔觉得好笑，微挑眉。 “枫衡也能？” 灼深：“……” 接连两个反问，把他问自闭了。 还想重新找别的理由说服言知乔，但言知乔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 她稍微一用力，从灼深手里扯回自己的裙摆，丝毫不顾及力道太重，灼深被牵连的身影一踉跄，全靠及时用掌心撑着地面，才不至于栽倒在地上。 “少来烦我，否则杀了你。” 言知乔下达完最后的通牒，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全然没有发现，灼深重新抬起头，看着她背影的眼眸里满满都是志在必得。 第155章 今日之仇我必定会替小师妹讨回来 离开小巷，言知乔硬撑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一路。 直到回到客栈的房间关上门，隐忍许久的她才一口鲜血喷出来。 这次的内伤比起上次明显轻很多。 但等她捂着胸口来到床边坐下，用灵力竖起结界以防气息泄露后，还是不可避免的昏了过去。 ———— 奚时礼一直在外帮忙帮到天色转黑，才迎着大家的感谢声回到客栈。 店小二一看到他，立即热情的送上一杯热茶。 “奚公子忙完啦？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奚时礼没觉得有多冷，但确实有些渴了。 他道了声谢，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才环顾大堂一圈。 “请问小二哥，可有见到我师妹？” 店小二点头，指了指楼上。 “言姑娘约莫一个多时辰前回来的，进了客房一直没出来过。” 奚时礼难免有些疑惑，小师妹那么早回来，怎么没继续去帮大家除雪？ 当着店小二的面，他没有多说什么。 “多谢。” “客气。” 奚时礼朝楼上走去，刚走到言知乔的房间门口准备敲门，鼻子却极敏锐的捕捉到一丝血腥味。 他瞳孔微微放大，连忙拍了拍门。 “小师妹，小师妹…” 接连叫了好几声，里面都无人应答。 心中的担忧占据上风，使得他直接用灵力强行破门而入。 地上那滩鲜血已经干涸，却看的奚时礼眼皮猛的一跳。 察觉到房间里有一道微弱的呼吸，他手一挥，将门重新关上，又竖起结界，然后才往里面的大床走去。 修为大幅度提升，加上之前没有过度使用魔气，使得言知乔这次昏迷时没有化为妖形，而是维持着人形姿态。 她一动不动的趴在被褥里，纤细单薄的身躯微微蜷缩着。 奚时礼平时只觉得她瘦，可此刻她看起来又多了一份强烈的破碎感，让人很难不生出心疼，以及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他掐了一下掌心，赶忙上前打破言知乔设的结界，推了推她的肩膀。 “小师妹，小师妹。”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没办法，他只好赶鸭子上架，拉过言知乔的手腕，指腹落在她的脉搏上。 奚时礼只会一些最基础的医术，勉强能探出言知乔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怎会如此？ 她不是去帮忙除雪吗？ 难道妖力又暴动了？ 因着言知乔还有一层妖族身份，奚时礼怕她会突然变为妖形，不敢轻易找别的大夫来给她检查身体，于是着急忙慌的给掌门传音。 传音接通，奚时礼顾不上礼仪，万分着急的开口。 “掌门，小师妹受伤昏迷，似乎是体内的妖力又暴动了。” 掌门一听，眉头顿时紧锁起来。 “似乎？” 奚时礼解释道。 “小师妹这次没有化为妖形。” 之前每次妖力暴动，言知乔都会化为妖形，以至于给大家形成了刻板印象。 “发生了什么事？” 奚时礼详细的将情况一一道明。 “我们之前在帮大家除雪，小师妹单独去帮了一个男子，期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我回来便发现她已经昏迷。” 话音微顿，他充满歉意的自责道。 “对不起掌门，是我没有保护好小师妹。” 事情都没有弄清楚，掌门自然不会怪奚时礼。 “莫要自责，可有见过萧如是了？” “未曾，这几日一直在下大雪，直到今日才停止。” 听到暴风雪停了，掌门立刻拍案定夺。 “你立即带乔乔回宗门。” 颜苓欢不在，掌门跟奚时礼一样不放心找别的大夫给她医治。 “是。” 传音断了后，奚时礼赶忙回房间将属于他的东西收拾好，然后才折返回来。 不同于奚时礼将自己的东西扔的满屋子都是，言知乔的房间干净到半点没有留下她住过的痕迹。 以至于奚时礼环顾四周一圈，才发现什么都不用收拾。 他不再耽搁，将昏迷的言知乔打横抱起，脚步匆忙的朝楼下走去。 店小二看到他，刚要露出热情的笑容，却被他怀中的言知乔吸引了目光。 “言姑娘这是…” 奚时礼没有解释，径直疾步出门。 用灵力扔出飞舟后，他先将言知乔抱进船舱内，放到颜苓欢住的房间。 接着又折身出来，将剩下的房费交给闻讯赶出来的掌柜。 师兄妹二人才帮忙除过雪，掌柜的哪能要，连连摆手拒绝。 “不用了奚公子，今日多亏你们师兄妹二人帮忙，省去我们不少麻烦…” 他的话还没说完，奚时礼便强行将灵石放到他怀里。 “掌柜，我赶时间。” 一句话，成功让掌柜打消再跟奚时礼拉扯，要把房费还回去的念头。 “行吧，那便多谢奚公子和言姑娘了。” 他甚至都来不及询问一句言知乔怎么了，就见奚时礼急匆匆走进船舱。 没一会儿功夫，飞舟便缓缓升空，乘着夜色离去。 奚时礼放好灵石让飞舟自动飞行后，便来到颜苓欢的房间，给言知乔输送灵力。 之前淮溪与他们交好，聊天时曾提及过他为言知乔输送过灵力的事。 就连青黛长老都表示这个方法可以帮助言知乔，让她能自己疗伤。 虽然速度慢些，但至少是有效果的。 夜色苍茫，天空中不见星月。 飞舟起初飞行的很平稳，可没过多久，变故陡生！ 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撞击而来。 虽然飞舟自带防御阵法，只稍微晃动了一下。 但奚时礼仍是一惊，赶忙从船舱中走出去。 只见阵法外大概有八位金丹后期，两位元婴初期的魔卫正虎视眈眈的追着飞舟。 一看到他出来，其中一个元婴期的魔卫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将里面那位女子交出来，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言知乔前脚刚受伤，后脚就有魔族追上来… 所以，小师妹是被魔族所伤？ 奚时礼自觉猜到了真相，顿时心中一恼，召唤出墨灵剑。 他很想不顾一切冲出去替小师妹报仇，可看着他们的人数，再想到还昏迷不醒的言知乔，又只能隐忍下来。 “你们等着，今日之仇我必定会替小师妹讨回来！” 第156章 遇袭 奚时礼单纯，但不傻，也不会胡乱逞强，意气用事。 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到凌霄宗，让伤重的言知乔得到救治，而不是陪这群魔族缠斗。 ——魔族人数多，他虽有元婴初期的灵兽忽忽相助，正面迎敌他有信心赢，但受伤是肯定的。 如果之后还有追兵赶来，再想跑恐怕就没机会了。 为首的魔卫觉得奚时礼的态度有些奇怪，就好像他们之前已经积了怨。 但这个念头很快又被他抛在脑后。 魔族和人族，可不就积怨已久吗？ 他浑然不在意的想着，随即举起手中的长枪，率先朝飞舟攻去。 魔主派人张贴了那么多画像，好不容易才寻得此女子的行踪，今日他必然得替魔主将人抓回去！ 奚时礼全然不知，此刻的追兵跟“伤”言知乔的魔族分属不同的阵营。 他不再使用灵石让飞舟自动飞行，而是自己用灵力操控。 飞舟的速度瞬间快了不少，也刚好避过魔卫的一击。 见他这般不识趣，魔卫恼了。 “给我上，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是！” 下达完命令，魔卫又冲着奚时礼挑衅，试图激起他的战意。 “你们正道弟子不是以除魔为己任？怎的现在跟个丧家之犬似的，见到我们只会跑？” 奚时礼鲜少被人这般当面侮辱过，当即气的脸都有些红了。 忽忽感应到他的情绪波动巨大，突然从灵兽袋中跳了出来。 看着周围紧追不舍的魔卫，一声震耳欲聋，响彻天际的虎啸声从它口中迸发出来。 声波裹挟着灵力，朝十个魔卫攻去。 元婴期的魔卫轻而易举躲开，剩下的大部分及时防御，只有一个魔卫被当场击落。 魔族向来冷血残暴，所以谁也没有要救那个魔卫的意思。 少了一个，还剩下九个，奚时礼却一点也不敢大意。 他继续认真控制飞舟，任由忽忽朝他们吐火球。 这般与缩头乌龟无二差别的行径，可把魔卫们气的不轻。 眼瞧着快要离开域海城的地界，魔卫眸色一沉，立刻传音去叫增援。 他知道域海城跟魔主灼深之间有猫腻，也常常会借此机会潜入到城中获取人族消息。 ——这一次也是巧合，才会碰上并认出言知乔就是魔主玄煜大肆寻找的女人。 魔族在域海城境内行事，小事城主府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动静太大的话，可以将责任推给灼深。 但若是远离了域海城，对他们来说形势就不太妙了。 所以必须要尽快抓住言知乔！ 增援来的很快。 就在奚时礼快要将他们甩掉之际，又有三个元婴中期的魔卫带领一队手下匆忙赶来。 为首的魔卫相互对视一眼，旋即齐齐出手朝飞舟攻去。 剩下的魔卫紧随其后，一起将飞舟逼停。 增援到的那一刻，奚时礼便直觉不妙。 看到他们从外面用魔气禁锢住飞舟，使得飞舟无法再继续往前飞行，他又看向四周显露出的屏障。 防御阵法虽能抵挡化神期以下的攻击，但经不起他们的车轮战。 眼瞧着又一重击后，屏障开始出现裂痕，奚时礼眸光一沉，右手死死捏住墨灵剑。 若再坐以待毙，他和小师妹都逃不过。 绝对不行！ 奚时礼没有半分迟疑，迅速做好决策。 他唤来忽忽，一脸沉重的俯身摸摸它的头。 “忽忽，一定要将小师妹安全送回宗门。” 忽忽听懂了他的真实用意，也清楚现在的局面很不利。 可它不想奚时礼冒险，连忙抬爪抱住他的腰。 “吼…” 奚时礼只当没看见它眼里的不赞同和不舍，拿出一片生肉塞到它嘴里。 忽忽下意识咬住，奚时礼趁此机会扒开它的爪子回到舱内。 他放了足够多的灵石，以确保飞舟能顺利飞回凌霄宗。 后又走到言知乔所在的房间，将这些年积攒的灵石全都放在她身边，然后催动灵力帮助她将灵石中的灵气吸纳进身体里。 忽忽吞下肉片，没有追上奚时礼，而是继续朝着外面吐火球，以此为主人多争取一些时间。 随着外面的撞击声越来越激烈，飞舟晃动的也越发厉害。 而当所有灵石都化为齑粉时，摇摇欲坠的屏障也终于彻底碎掉。 二十多个魔卫犹如看见猎物的恶鬼，疯狂朝着飞舟涌来。 忽忽反应迅速，后腿用力一蹬，率先咬住冲在最前面的魔卫。 满口锐齿配合着强有力的咬合力，直接将其的脑袋咬掉。 元婴期的魔卫不是吃素的，见状，手中的长枪直接朝它刺去。 忽忽立刻往后退开。 落地之后它嫌恶的吐出口中的脑袋，张着血盆大口一脸凶狠的看着魔卫们。 它微微伏低前身，背脊紧绷着，弓出一条弧度，右爪不断在甲板上挠着，一副战意昂扬，随时都能冲上去将他们撕的粉身碎骨的架势。 “呵，小小一只灵兽，真是不知死活。” 有一个元婴期的魔卫发出嘲笑，下一秒，却十分不要脸的伙同另一个元婴期的魔卫一起朝忽忽攻去。 同修为的情况下，饶是忽忽反应再灵敏，也只能躲过其中一个人的攻击。 眼瞧着另一杆长枪就要刺在忽忽身上，一把泛着冷光的剑突然隔空飞出来。 先是强势的削去长枪的枪头，接着迅速回到主人手里。 奚时礼手执墨灵剑，锋利的剑刃对着魔卫们，稚嫩的童颜上此刻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杀意。 “你们的对手是我。” 之前他当“缩头乌龟”，已经让魔卫们心生恼怒。 现在他主动站出来，魔卫们的注意力自然立即转移到他身上。 “哈哈哈，现在怎么不继续当龟孙子了？” “瞧瞧这样儿，估计连毛都没长齐，难怪刚才怕到只敢逃跑。” “怂是怂了点，但这模样不错，鬼市最近关闭了，老子正愁找不到地方泄火，正好他就送上门来！” ………… 奚时礼不是顾清衍，没有他那般强大的内心。 一句句污言秽语传入耳中，饶是他再在心里告知自己不要受激，可还是没能控制住脾气。 “受死吧！” 他怒喝一声，率先朝他们攻去。 第157章 他绝不允许他们带走她! 忽忽作为契约灵兽，跟奚时礼心念相通。 奚时礼盯上其中一个元婴中期的魔卫，它立即跟着更换目标，配合着往前冲去。 金丹期的魔卫们齐齐攻来，却被一人一虎强势掀飞出去。 被锁定的魔卫见他俩直冲自己而来，丝毫没有慌乱。 同另外四个魔卫一起，将奚时礼的攻势拦下，然后将其击飞。 他们狂傲归狂傲，冷血归冷血，但从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砰砰——” 随着两声巨响接连响起，奚时礼和忽忽重重摔到甲板上。 五个魔卫轻飘飘的落在甲板上，看着试图站起身来，显得格外狼狈的一人一虎，不由得哈哈大笑。 “嘴有多硬，这身板就有多软。” “还当世第二大宗，凌霄宗的弟子也不过如此。” “行了，别废话，去把舱内的女人抓出来，魔主可是惦记她很久了。” 侮辱自己，侮辱宗门，还惦记着小师妹，桩桩件件几乎是踩着奚时礼的底线在撒欢。 澎湃的怒火在胸口不断翻滚着，使得他的双眸隐隐开始泛红。 他拿着墨灵剑站起来，带着一股决然的姿态守在舱门口。 上一次在亡月山，他没有保护到小师妹，这一次，他绝不允许他们带走她！ 没了魔气禁锢，飞舟终于可以往前飞去。 披散在奚时礼身后的发丝被刺骨的寒风吹起，杂乱的飞舞着，墨蓝色的衣袂也被吹的猎猎作响。 看着气势汹汹朝他走来的魔卫们，墨灵剑的剑尖依旧坚定不移的对着他们。 “只要我还有一息尚存，就绝不允许你们带走小师妹！” “呵。” 见他如此不识趣，有个魔卫冷笑一声。 “那我便先杀了你！” 其中有一个魔卫本来惦记着奚时礼的“美色”，看到他这般破釜沉舟的姿态，他面上只能闪过一丝遗憾。 不过一个男人而已，等他将言知乔带回去，魔主赏赐的东西只会更多！ 随着双方再次缠斗在一起，气氛变得更加紧张焦灼起来。 人数上的碾压，加上奚时礼之前给言知乔输了不少灵力，所以很快他就感到力不从心，身上亦是添了不少伤痕。 忽忽同样，在它再次试图咬下魔卫的头颅时，却被另一个魔卫手中的长枪狠狠刺中腹部。 “嗷——” 它痛苦的嘶吼出声，但是庞大的身躯没有退缩，继续朝目标对象张口咬去。 滚烫的鲜血洒落一地，金灿灿的毛发似乎都在刹那间变得黯然失色。 奚时礼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痛到无以复加。 自失去亲人，拜入凌霄宗以后，他虽然有了师父，有了很多同门，但跟他最亲密的还是忽忽。 他在它很小的时候就建立了契约，然后一路相伴着长大。 其中产生的牵绊和感情，早已不再是普通的主仆情。 然而心痛归心痛，奚时礼没有方寸大乱。 他红着眼配合着忽忽，在它咬住对方的头时，手中的墨灵剑带着磅礴的剑气将其脑袋削去。 魔卫瞬间没了气息，失去控制的躯体重重摔倒在地。 成功解决了一个魔卫，付出的代价却是惨痛的。 奚时礼跟忽忽一样，身上多了好几个窟窿。 体温迅速流逝，墨蓝色的长袍也在刹那间被鲜血染红，浓烈的血腥味在风中蔓延开。 因为人数占优势，所以在对战时魔卫们多少存了一些戏弄的心思。 想亲眼看着奚时礼犹如困兽一般不断冲撞牢笼，最后却不得不认清现实的绝望痛苦的样子。 但四散的血腥味激起了他们骨子里最原始的，对血的渴望。 随着战意变得更加昂然，魔族特有的红眼显露出来。 在茫茫夜色中，显得格外恐怖瘆人。 他们的攻势不约而同变得凌厉起来，让本就受了重伤的奚时礼再无任何抵抗之力。 但人在面对濒死的绝望时，反而能爆发无限的勇气。 眼瞧着四杆尖锐的长枪就要刺下来，奚时礼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站起身，以身体被捅了个对穿为代价，强行带着四个魔卫一起跳下飞舟。 “吼——” 忽忽冲过去却阻拦不及，只能趴在船沿边眼睁睁看着奚时礼不断往下坠落。 它很想追随主人而去，可是主人的命令它必须得执行。 之前被掀飞在甲板上的魔卫们见状，只能暂时忽略伤势，拿着长枪试图去杀了忽忽。 元婴期的魔卫被奚时礼拖住了脚步，剩下这些小喽啰，忽忽自然能轻松解决。 可还没等转过身，露出攻击姿态的它动手，这群魔卫就跟突然中了邪似的，居然用手中的武器将同伴捅了个对穿。 他们看着彼此，纷纷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怎…” 魁梧的身躯重重砸倒在甲板上，他们心中的疑惑再也没有机会问出来。 眼前这诡异的一幕，看的忽忽懵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受伤太重出现了幻觉。 它忍着身体上的剧痛甩甩虎头，却突然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但它还记得奚时礼的嘱咐，所以倒下去时眼睛仍旧执着的看着船舱方向。 逐渐合上的模糊视野里，似乎有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是…错觉吧。 前几次言知乔因妖力暴动受伤，需要青黛长老亲自出马，除了是因为青黛长老的医术高超以外，还因为她体内的妖力太过强大，修为不够的人根本安抚不了。 这一次，因她修为提升，又有奚时礼毫不吝啬的将几十万灵石中的灵气全部输送给她，所以在奚时礼跳下飞舟的那一刻，她醒了过来。 只有灵力，暴动的妖力并不能得到安抚，内伤也不会立刻痊愈。 但好在言知乔能忍受。 灵力修为不够，妖力无法调动，她只能再次使用魔气让那些试图杀了忽忽的魔族自相残杀。 不出意外，妖力又有了波动。 但不大。 言知乔踱步来到一片狼藉，尸体横陈的甲板上，看着地上斑斑血迹，明亮的鹿眼被深幽晦暗覆盖。 她面无表情的走到忽忽身边，刚想蹲下身给它喂些疗伤的丹药，却感觉有四道凛冽的杀意直冲她而来。 第158章 这皮囊真好看，归我了 是被奚时礼带出飞舟的四个魔卫。 他们不费吹灰之力摆脱奚时礼，再次追上来。 看到目标人物的容貌比画上更加绝色，他们顿时兴奋的顾不上在意甲板上的异常。 距离言知乔只剩一步之遥时，无形中似乎有什么力量将他们束缚住。 下一刻，四个人就跟下饺子一样“砰砰”砸在甲板上。 “啊——” “这是怎么回事！” “该死的，我怎么动不了了？” “是你…你做了什么！” ………… 任由他们吵吵嚷嚷，言知乔半点不受影响，先将能治内伤的丹药喂给忽忽，又将治疗外伤的药粉洒在它还血流不止的腹部。 成功止住血后，她又简单为其包扎了一下，才起身看着那四个面露惊恐的魔卫。 寒风不断席卷而过，吹的她的发丝和裙摆一直往后飘起。 看上去，有一种凌乱但让人感觉惊心动魄的美感。 明明长着一张圣洁美好的绝色容颜，可此时冷漠无情的模样，给人的感觉不再是神女临世，而是从地狱深处走出来的修罗。 她并没散发出半点威压，但却实实在在让魔卫们感到不寒而栗。 言知乔指尖微抬，其中一个魔卫立刻悬空浮起来跟她面对面。 “谁派你们来的？” 如果是灼深，她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如此诡异的场景，魔卫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嘴硬不肯老实交代。 “放开我，你这妖女…” 话音还未落下，一阵极为凄厉的哀嚎声从他口中迸发出来。 一股魔气没入他的太阳穴，极为凶残蛮横的顺着经脉游走。 它蚕食着魔卫的血肉和骨头，让他陷入难以忍受的极端痛苦中。 想活活不了，想死，却又无法立刻死去。 “啊——” 他连连惨叫，疼的根本不知道该用手捂哪个地方，只能不断抽搐着全身，就跟得了癫痫一样。 这般癫狂的模样，把另外三个魔卫吓了一跳。 看向言知乔的目光里早已没了对美色的垂涎，以及回去后能拿到奖励的野心和激动，只剩下浓浓的恐惧。 不等言知乔再询问，他们便争先恐后的说道。 “魔主玄煜一直在派我们四处找你。” “我们只是想将你抓回去交给魔主。” “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玄煜… 好，好的很。 言知乔那双深幽的鹿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强烈的杀意。 她指尖再抬，并没有给他们三个痛快。 而是让他们跟那个魔族一样，先经历一番惨无人道的肉体折磨，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被魔气蚕食殆尽，最后彻底消失在世间。 在这期间，他们试图抛弃躯体，用元神偷溜。 谁知言知乔早有防备，躯体成了枷锁，让他们根本无法逃离。 言知乔没有浪费时间看着他们“烟消云散”，重新弄了个结界护着飞舟继续往凌霄宗飞去后，她化为一团魔气朝着下方海域飞去。 很快，她在半空中停下，看着过分平静深幽的海面。 才被奚时礼抱过，她身上沾着不少他的气息。 言知乔立刻使用追踪术，可是却发现奚时礼的气息居然被隔绝在海上。 哪怕她不顾妖力暴动，使用出大乘期的修为去追踪，结果也依旧一样。 怎么会这样？ 追踪不到人，那她怎么在这茫茫大海里把人捞出来？ 言知乔皱紧眉头，面无表情的咽下喉间涌起的淡淡血腥味。 正感到一筹莫展之际，海面突然冒出一个窈窕身影。 她似乎没有看到言知乔，望着广袤无垠的夜空开始吟唱。 没有词，只有曲，但旋律十分优美动人。 人鱼？ 言知乔眸光微闪，收起魔气换上灵力。 然而就在能力交换，境界变回金丹期的一瞬间，她的意识突然一阵恍惚。 那道原本只是感觉很好听的吟唱里，突然多了股别样的，能够蛊惑人心的意味，吸引着她下意识往前飞去。 女子本来背对着言知乔，但在二人之间只剩一步之遥时，她突然转过身来，同时身后的水面浮现出鱼尾。 人鱼一族面容姣好，姿容绝佳，鱼尾更是漂亮的犹如精美的艺术品。 可面前这女子，容貌出奇的丑陋，除了能看出最基础的五官以外，别的地方几乎都被漆黑的鱼鳍和鳞片覆盖着。 乍一看，比鬼都可怕。 她被头发遮掩住的肌肤，以及身后细长的鱼尾，都覆盖着黑色鳞片。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刚被雷劈过。 言知乔敏锐的察觉到了歌声不对劲，且歌声的主人在引诱她过去。 她倒也配合，但悄摸对自己使了个隔音术。 女子突然转过身来，饶是言知乔对美丑不怎么在意，也被吓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瞬。 她强忍住往后退开的冲动，继续装作被蛊惑的样子泡入冰凉的海水中，眼睁睁看着女子一边吟唱一边朝她靠近，然后伸出尖锐的利爪勾起她的下巴。 女子的手跟骨魔一族骨化后很像，细长且锋利。 歌声停止，女子仔细打量一番言知乔的模样，旋即满意的笑了。 “今日真幸运，来了一个又一个，这皮囊真好看，归我了。” 她的声音很好听，但透着浓烈的贪婪。 说完，食指微动就要直接剥下言知乔的皮。 下一秒，只见本该被歌声蛊惑，失去理智的少女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 女子万万没想到言知乔居然没中招，心里顿时一惊。 刚要往后退开，右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啊——” 痛苦的嚎叫响彻海面。 言知乔嫌吵，一把掐住她的脖颈。 泡过海水的鳞片光滑又冰凉，摸起来很不舒服。 女子也是金丹初期的修为，但在言知乔面前，就跟任由摆弄的鸡仔似的。 等她再想起反抗时，身体已经被淡红色的灵力束缚住，只能强忍着痛苦，满眼怨怼的看着言知乔。 言知乔视若无睹，冷冷的命令道。 “将刚才掉入海中的男子交出来，否则我杀了你。” “不。” 女子不知道言知乔的本性，嘴硬道。 “他落到了我族地盘，便是我族的食物！” 第159章 鲛人 一句“食物”，让言知乔确定了女子的身份。 自得知这个世界居然还有人鱼族后，她在养伤期间稍微补了一下海中的知识。 根据书中记载，人鱼性善，外表美丽。 有另一种族与之相反，名叫鲛人。 同为人身鱼尾，却是性恶，容貌丑陋。 二者都拥有犹如天籁般的嗓音，但后者喜用歌声诱捕人族，将其血肉完整吃下后，便可以幻化成对方的容貌。 人族喜欢捕猎人鱼一族，而鲛人一族喜欢捕杀人族。 这食物链，不知道的恐怕还会以为鲛人族在帮人鱼族报仇。 实际上两族对立，时不时就会拎起武器干一仗。 言知乔收敛起思绪，面无表情的加重手上的力道。 “别让我说第二遍，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呃——” 铺天盖地的杀意涌来，女子顿时感觉脖颈疼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掉。 再看着言知乔冷漠无情的面容，和那双仿佛在看死人般的深幽鹿眼，她的背脊立刻一阵发寒。 眼前这女子长得一副悲天悯人的圣洁模样，动起手来却一点都不含糊。 她是真的会杀了她！ 脑海里浮起这个认知后，女子连忙艰难的点头。 “好…” 言知乔凝视她两秒，缓缓松开手，但束缚在女子身上的灵力没有消失。 “别耍花样。” 女子双手不能动，只能忍着疼扭动脖子。 等疼意稍微缓和了，她才有些害怕的看着言知乔。 “那男子被我族人带回海底了，要么姑娘你放我回去，我叫他们把人给你送上来，要么…你同我一起去海底？” 两个提议都带着坑。 第一个，女子很有可能不会再回来。 第二个，引诱猎物上门，伙同族人一起围捕言知乔。 言知乔很轻易的洞悉了女子的想法，冷冷的扯了扯唇。 “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女子一哽，紧接着就感受到身上束缚的灵力开始发烫。 “啊…” 海族常年生活在海中，体温很低，而海水又是彻骨的冰凉。 言知乔是火系天灵根，灵力中包含着纯净的火元素，稍微“加热”一下，便能让女子有种被火炙烤的感觉。 肌肤上传来的灼烧感着实让人难以忍受，女子一下子就认怂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让他们将人给你送上来！” 言知乔没吭声，冷眼看着她又被烫的“嗷嗷”叫了几嗓子，浑身也开始冒汗脱水后，才放过她。 “再耍花样，我把你烤成鱼干。” 女子强忍着疼意和眼泪，连连点头。 很快，她口中发出一阵言知乔听不懂的音波。 鲛人性恶，此女子被抓后也多番不老实。 言知乔眯了眯眼，等她一闭嘴就立即将其拎着远离海面。 冷光一闪，素寒剑落入手中。 寒风凛冽刺骨，被海水浸泡过的裙衫紧紧贴在言知乔纤细的身躯上。 好在她有用灵力维持体温，否则早就被冻的没有知觉了。 音波消失没多久，海面的平静再次被打破。 一个男鲛人扛着浑身都是血迹，似乎已经没了气息的奚时礼从海中冒出头来。 虽然很不合适，但她确实有些惊讶奚时礼的躯体居然还是完好无损，没被这些鲛人分食。 男鲛人一眼就看到了悬空的言知乔，眼底迅速浮现出浓浓的惊艳和垂涎。 至于一旁的族人，他分过去的只有嫌弃。 跟肌肤白皙如玉的言知乔站在一起，女子不仅黑的像炭一样，还丑的不忍直视。 除此以外，她也是真的没用！ 飞舟被魔族截停后，虽是在高空中打斗，但力量撞击产生的余波被鲛人族接收到了。 没过多久，奚时礼重伤落入海中。 自冬日来临，渔民们不再出海打渔，鲛人一族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人。 好不容易有了食物，大家本想一拥而上将其撕扯分食，却发现奚时礼的容貌不错。 鲛人一族自知容貌丑陋，且一心想要变美，见状，心中难免打起主意。 要想拥有漂亮的外表，幻化为人形，总共有两种方式。 一是将其肉身整个吃下，只分食一小部分没用。 此方法可以让鲛人终生维持人身。 二是穿上对方的皮，但有时间限制。 人只有一个，而他们这波出来找寻食物的鲛人足足有十个。 谁都想要，但谁也没有直接暴露心思，只默契的用先将人带回海底为借口，相互制约。 于是重伤昏迷的奚时礼很“幸运”的保住了肉身。 而因他一直流血不止，鲛人们怕血腥味吸引来别的捕食者，只好先给他上药止血。 原本到此就可以回到海底了，偏偏女子观察上空，发现那群魔族还包围着飞舟，便猜测可能还会掉人下来。 她想守株待兔，大家又觉得一个人不够吃，于是有了之后的一出。 好消息，守株待兔成功了。 坏消息，兔是他的族人。 蠢货！ 男鲛人在心中唾骂一句，然后继续看着言知乔。 真美啊… 他眼底迅速闪过一丝贪婪，开口说话时，语气却十分正派。 “姑娘，你的同伴在这，还请放了我的族人。” 男鲛人看起来好像很重感情，可惜落在言知乔眼中，只剩下虚伪。 她早已放出神识，虽然在海中有一定影响和限制，但她还是清楚“看”到还有八个鲛人正潜伏在水中，跃跃欲试想冲出海面来抓她。 很显然，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拯救族人。 加上她身边这女鲛人，两个金丹中期，两个金丹初期，剩下六个都是筑基期。 言知乔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缓缓开口。 “一起交换。” 男鲛人闻言，面露难色。 “姑娘能否下来一点，我不会飞。” 这话是真的，但言知乔不上当。 “不必。” 红色灵力自她掌心浮起，化做绳索落下去，将奚时礼的身体绑住。 同一时间，女鲛人往下落。 见言知乔如此警惕，再感受到肩上传来的拉扯感，男鲛人装不下去了。 他神情一变，凶狠又恶劣的开口。 “你杀了她吧，要想救你同伴，自己来水下！” 说完，他抬手斩断绑在奚时礼身上的灵力，然后脚底抹油般飞快带着他潜入水中。 第160章 何必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言知乔本来不想见血。 一是因为她处于受伤状态下，很容易被魔气侵蚀理智。 二是这群鲛人虽然不怀好意，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救了奚时礼。 她有心想放他们一马，可惜他们偏要自寻死路。 既然如此，那她就成全他们。 言知乔连眼睛也没眨一下，直接将女鲛人一剑封喉。 如此狠辣又雷厉风行的举动，是女子万万没想到的。 她错愕又茫然的望着言知乔，伴随着冰冷的红色血液从伤口处流出，缓缓咽了气。 捆绑她的灵力消失，失去生机的躯体垂直落入海中。 刹那间，海水被鲜血染红。 浓郁的血腥味被鲛人们捕捉到，再看到女子的尸体沉入海中，原本准备伺机而动的众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那女修长得一副悲天悯人的善良模样，没想到手段比他们还狠辣！ 似是感受到挑衅，又似是激起了为数不多的同族之谊，剩下九个鲛人纷纷被激起战意。 然而还没等他们有所行动，就又听到“噗通”一声。 他们下意识循声看去，只见粼粼水光中，先前高高在上的女子手中执剑，正飞快朝着他们冲过来。 那双深幽的鹿眼里满是漠然和冰冷，看着他们时犹如在看死物。 海上，是人族主场。 但海下，可是他们的地盘！ 一个金丹初期而已，居然还真敢来找死。 男鲛人显然是领头的，当即冷笑着一声令下。 “上！” 鲛人们没有犹豫，纷纷挥舞着利爪朝言知乔冲去。 就在二者之间的距离缩短之际，言知乔身上散发的气息陡然一变。 从金丹初期的修者，变成了炼虚期的魔族。 如此诡异的变化是所有鲛人始料不及的。 面对危险，身体升起的本能和求生欲让一脸惊骇的他们下意识想往后退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言知乔手中的素寒剑横空一扫，凌厉的剑气裹挟着强大的魔气朝他们迎面袭来。 他们甚至都没有闪躲的机会，就同女鲛人一样，被一剑封喉。 尸体缓缓往下坠落，大片鲜血在海中蔓延开。 唯一幸存的男鲛人被眼前这血腥残暴的一幕吓呆了。 等反应过来，跟杀神没什么区别的言知乔已经到了他面前。 她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沾染半点血迹，看上去是那般纯洁无瑕。 男鲛人怔怔的望着面色冰冷的言知乔，翕动唇瓣想说些什么，可眼前一道寒光闪过。 紧接着，剧烈的疼意从颈间袭来。 他下意识松开奚时礼，抬手捂住脖颈上的伤口。 可惜此举阻止不了鲜血从身体里流出。 很快，他也没了生息。 言知乔一把揽住往下坠落的奚时礼，放出神识确认周围没有生物看到刚才这一幕后，才带着奚时礼往上游去。 “哗啦——” 二人带着水花冒出海面。 言知乔不再屏息憋气，素寒剑往上一扔，带着奚时礼飞上去，御剑离开这片辽阔的海域。 凌霄宗距离北境太远，回去需要花的时间太长，言知乔怕奚时礼在途中有个好歹，只好返回距离最近的域海城。 她竖起结界，隔绝外界的寒风，又用灵力烘干她和奚时礼的衣服，最后才伸手去探奚时礼的鼻息和脉搏。 很微弱，但胜过没有。 她又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 虽然血止住了，可奚时礼身上的伤口多到言知乔无法细数。 而那些被长枪戳出来的血窟窿，个个皮肉外翻，深可见骨。 要不是有影傀护着，恐怕奚时礼已经命丧当场。 言知乔检查完，又给他喂了些丹药。 实在不行，把她交出去不就好了，何必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她皱起眉心，很是不解的想着，伸手戳了戳奚时礼惨白且冰冷的脸，心中却涌起淡淡的暖流。 看在他舍身保护她的份上，以后她多做些小蛋糕给他吃。 ——不过还是要摸头！ 不多时，域海城到了。 只差一步，城门差点关闭。 看到言知乔一个小姑娘艰难的搀扶着奚时礼从剑上下来，守卫大哥赶紧上前帮忙。 “这是怎么回事？” 除了是关心，也是必要的盘问。 言知乔说一半留一半，隐瞒了被魔族追杀的事。 “我们遇上了鲛人。” 落地之前，她将大氅披在了奚时礼身上，以防守卫看到奚时礼身上的伤口，察觉到不对劲。 鲛人有多凶残，域海城的百姓们再清楚不过。 守卫大哥顿时脸色一变。 难怪伤重到昏迷！ 之前进城，奚时礼和言知乔凭借容貌给大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此刻守卫大哥也认出了他俩，所以没有怀疑言知乔的话。 “快进城，可要帮你请个大夫？” 言知乔摇头拒绝。 “多谢好意，但是不用麻烦了。” 就算要请，也是她去请。 不等热心肠的守卫大哥再说什么，言知乔便搀扶着奚时礼入了城，回到之前落脚的客栈。 客栈还没打烊。 掌柜和店小二看到二人去而复返，有些傻眼。 离开的匆忙便罢，怎么去时言知乔昏迷，奚时礼醒着，回来却颠倒了？ “言姑娘，你们这是…” 言知乔的说辞还是一样。 二人听完，反应跟守卫大哥一样，神情也多了几分畏惧。 好在掌柜没有继续询问过程，指使店小二帮忙。 “快，帮言姑娘把奚公子扶回之前的房间。” 店小二点头，连忙从言知乔手中接过奚时礼，往楼上走去。 言知乔没有跟上，而是问道。 “掌柜，城中医术最好的大夫住在哪儿？” 掌柜回道。 “西街口的仁和堂里有一位凌医师，他是我们城中医术最好的。” 言知乔了然，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中品灵石递给掌柜。 “麻烦在我回来之前，帮我照顾一下师兄。” 掌柜摆手拒绝。 “不用给灵石，你们帮我们除雪…” 话还没说完，言知乔直接把灵石塞到他手里。 “抱歉，我赶时间。” 说着，她疾步离开客栈，朝西街口的方向走去。 掌柜：“……” 不愧是师兄妹，连说话都一模一样。 第161章 医师 沉沉的夜色下，言知乔朝着西街口疾步而去。 仁和堂内虽然灯火通明，但里面只剩下学徒在打扫卫生。 言知乔突然闯入，把对方吓了一跳。 再看到她苍白但精致的面容，学徒不免红了脸。 “姑…姑娘，有何事？” 言知乔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道明来意。 “凌医师可在？我这里有一位病人需要他上门医治。” 学徒一听，顿时面露难色。 “你来晚了，师父家里出了些事，今晚提早出城回家了。” 言知乔倏地皱起眉头，环顾这间规模不算小的医馆，后又定定的看着学徒。 “能否告知凌医师的家在哪？” “就在城外的小渔村。” 小渔村？ 萧如是所在的村子？ “多谢！” 言知乔迅速折身，御剑朝着城门口飞去。 她带着奚时礼刚入城那会儿，城门就已经快要关闭。 现在过去这么久，不出意外大门是合上的。 护城的法阵也已经打开。 修为在化神期以下的修者，会被结界拦下。 以言知乔的实力，完全可以轻松通过。 但妖力现在不能用。 魔气… 她想出去很容易，可要是顺利找到凌医师将其带回来，魔族身份必然要暴露。 去，还是不去？ 还是说去找别的医师？ 言知乔权衡一番，复又折回。 路过茶楼，见还没关门，她又快步走进去。 正好，老板和老板娘在算账。 听到脚步声，老板娘率先抬头看过来。 一看到是言知乔，她脸上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 刚想提及她之前给的灵石太多了，却听言知乔颇有些着急的问道。 “老板娘，请问城中除了凌医师，还有哪些医师的医术不错？” 之前见言知乔，她看起来特别淡定从容。 现在神情虽然平静，可她的言行举止都隐隐透露出一股急切。 很显然，是碰到难事了。 老板娘不敢浪费时间，连忙报出城中医术还算不错的医师名字，以及他们医馆开在哪。 “多谢！” 言知乔来不及多停留，又匆忙离去。 “诶…” 老板娘下意识往前一步，想说些什么。 可惜言知乔速度太快，一下子就没了影。 除了仁和堂，城中还有三家医馆比较有名。 分别坐落在城东，城北，城南。 域海城的面积实在太大，哪怕言知乔不顾内伤，将御剑的速度提到最快，去往最近的城北也依旧花了十分钟左右。 不幸的是，医馆已经关门，附近的商铺也关了。 言知乔没办法，只好马不停蹄的赶往城东。 估计今日是倒霉日，她又跑空了。 看着同样大门紧闭的医馆，言知乔面无表情的拭去嘴角的血迹，继续奔赴城北。 平时她的心态平稳，鲜少起波澜，此刻却隐隐有些暴躁。 而想杀了玄煜的冲动，在此刻到达顶峰。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城北的医馆开着，医师也还在！ 言知乔疾步冲进去，一把抓住医师的胳膊。 医师是个头发花白，蓄着胡须的老者，正在灯下认真挑着药材。 被她如鬼魅一般的行径“缠上”，当即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药材差点飞出去。 “啊…” “医师，有个病人需要你上门医治，麻烦跟我走一趟。” 言知乔说着，直接强势的把人从椅子上拽起来。 还想继续往外拉，医师十分无奈的提醒。 “姑娘，姑娘，药箱还没拿！” 这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力气如此大？ 好在医师曾见过比言知乔更着急的家属，否则肯定会觉得此举太过冒犯。 言知乔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也不动，用灵力将药箱挪过来拎着。 出了医馆，她刚要扔出素寒剑，又听到医师提醒。 “姑娘，门…” 言知乔头也不回，手一挥，两扇门连同窗户一起紧紧合上。 医师：“……” 不知为何，莫名有些无语凝噎。 而当他得知言知乔要带他御剑飞行时，他又面露惧色，脚步跟着往后退了退。 “姑…姑娘，老头子我恐高。” 言知乔的耐心虽然差些，但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她耐着性子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黑布条来递给医师。 “绑上，看不到就不怕了。” 如此过于简单粗暴的方法，听的医师嘴角微抽。 “此法未免太过掩耳盗铃。” 言知乔捏着布条的手微微收紧，语气凉凉的问。 “那不如我把你打晕？” 医师：“……” 最后，医师两个方法都没选。 颤颤巍巍的走上素寒剑后，他按照言知乔说的盘腿坐下去，闭上眼睛。 比起站着，坐着让他稍微有了些安全感。 ——直到素寒剑飞出去的那一刻。 “啊——” 毫不夸张的说，医师整个人差点被惯性掀飞出去。 好在言知乔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他下意识伸手抱住了她的小腿。 言知乔：“？” 她差点因为条件反射将人踹开，好在及时忍住了。 言知乔低头看了双眸紧闭，身体瑟瑟发抖的医师一眼，复又抬头认真看着前路。 一刻钟左右，终于回到客栈。 都不等她提醒，在素寒剑停下的那一刻，医师就跟逃命一般，飞快的从剑上跳了下去。 言知乔从容不迫的拿起药箱，收起素寒剑。 看到医师被吓得脸色煞白，不断大口喘息着，她丝毫没有愧疚之心。 “走吧。” 医师：“……” 他好想逃！ 然而好不容易才到目的地，逃是不可能的。 医师深吸口气，快速平复好气息，才随着言知乔走进客栈。 西街距离客栈并不算远，掌柜见言知乔久久未归，于是一直在大堂里等着。 现在终于看到人，他赶忙迎上山。 “言姑娘，你可算回来了，怎么去的如此久？” 话音刚落，还没等言知乔回答，掌柜便看到跟在后面的人并非凌医师，立刻反应过来。 言知乔其实不太想说话，但还是耐心解释道。 “附近的医馆大多已经关门，我跑去城北才找到这位医师。” 轻描淡写的语气，将她今晚几乎把整个域海城跑了一遍的事实给带了过去。 掌柜了然，然后随着二人一起往楼上走去。 第162章 碧清珠 大概还心有余悸，医师踏上木质阶梯时腿软了一下。 好在掌柜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他才不至于摔倒。 “多谢多谢。” 医师缓了缓，对掌柜抱拳。 这般模样，看的掌柜难免有些疑惑。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好时候，识趣的没有多言。 上了楼，来到奚时礼住的房间门口，言知乔伸手敲了敲门。 房间里一直守着奚时礼的店小二闻声，赶紧过来开门。 看到言知乔，他放下心的同时又很焦急的说道。 “言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奚公子发热了，烧的很厉害。” 言知乔立即走进去，医师紧随其后。 当看到面色潮红，气息却微弱到几乎快要没有了的奚时礼时，医师当即一脸严肃的走过去为他把脉。 “他这是怎么了？” 言知乔先让掌柜和店小二离开，才拿出之前的借口。 “遇到了鲛人，他身上还有很多伤。” 医师眉头皱的死死的，旋即掀开被褥和奚时礼身上的衣服。 当看到奚时礼身上有好几个几乎贯穿身体的“窟窿”时，他充满审视的目光落在言知乔身上。 “姑娘没说实话吧，鲛人一族多用利爪伤人，这位公子身上的贯穿伤，一看就是兵器所为。” 医师的直白和敏锐，让言知乔有一丢丢惊讶。 她想了想，没再隐瞒。 “遇上了魔族，之后他落入海中又遇上鲛人。” “难怪。” 医师了然，这才指着某个已经结痂的伤口。 “鲛人根本没有伤他，反而给他上了止血药，若非如此，他早已失血过多而亡。” 对于这点，医师并没感到惊讶。 说起话来语气也是淡淡的，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他很清楚，为何生性凶残的鲛人会为奚时礼止血。 并非他们突然善心大发，而是看中了奚时礼的这副皮囊。 言知乔压根儿不知道还有这事，眉梢微挑了挑。 那她杀了那群鲛人，岂不是恩将仇报？ 这个念头刚浮现，就被言知乔毫不愧疚的挥散。 “能救吗？” 医师点了点头。 “能，但有一味药材可能得麻烦姑娘去海中寻找。” 幸运的是，奚时礼的心脉并没有受损，哪怕气息和脉搏很微弱，至少命是保住了。 但他的内伤和外伤很严重，体内的断骨也不好接。 “什么药材？” “人鱼一族中，有一种灵珠叫碧清珠，以此珠入药，可使断骨重生，对外伤愈合也有奇效。” 说到这，医师似是觉得这任务对于言知乔来说太难了，又有些犹豫道。 “人鱼一族虽性善，但一向警惕人族，恐怕不会轻易给姑娘。” “不用此珠亦可救这位公子，但断骨重接时恐怕会剧痛难忍，而且这些疤痕，估计得伴随公子一生。” 人鱼一族？ 想到淮溪，言知乔眸光微闪。 “我去找，今夜就要用吗？” 言知乔要去，医师也不阻拦。 “不，先为公子散热要紧，等明日城门开了，姑娘再去也不迟。” “好。” 言知乔从乾坤袋中拿出一百枚极品灵石。 “医师，你尽管用药。” 如此阔绰的姿态，医师便不再跟她客气，迅速报出一堆药材名。 顿了顿，他又十分高风亮节的说道。 “我的医馆距离这边太远，来回花费的时间太长了，姑娘就近找一家药材铺买药吧。” 他这般大方，又不贪图钱财的做派，倒是让言知乔有些意外。 想了想，她难得没觉得肉疼，将那一百枚极品灵石放到医师面前。 面对医师不解的目光，言知乔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治疗费。” “最多三枚极品灵石足以…” 医师要报酬，但这给的也太多了！ 言知乔忽略了他的话。 懒得下楼走正门，她直接推开窗翻了出去。 医师：“……”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风风火火，不走寻常路的女子！ 真是白瞎了那副天人之姿。 言知乔不知道哪里有药铺，索性直奔西街的仁和堂。 由于她离开时问了凌医师的住址，学徒便以为她会连夜出城把凌医师找回来，所以一直都没有关门。 此刻看到言知乔去而复返，身后却空荡荡的，学徒不免有些疑惑。 “姑娘，你没有找到我师父吗？” “没有。” 言知乔不欲解释太多，飞快报出医师需要的药材。 学徒不明所以，但还是去给她抓了药。 很快，他手脚麻利的将药材分别包装好，放到言知乔面前。 “一共十枚极品灵石。” 言知乔爽快的付了钱，然后转身便要离去。 学徒看着她的身影，忽然扬声问道。 “姑娘，你住在哪里？我师父平时会出诊，若你需要，明日等他回来我将此事转告给他。” 言知乔脚步微顿，都说凌医师的医术是城内最好的，让他去看看，更能保证奚时礼的安危。 想到这，她立刻报出客栈的名字，顺带道了句谢。 学徒无意识的露出一抹笑。 “不客气。” 离开仁和堂，言知乔又急匆匆的回到客栈，将所有药材交给医师。 医师仔细检查一番，点点头。 “没买错，等我配好药，便让店小二帮忙熬一下吧。” “不必，我亲自熬。” 言知乔并非信不过店小二，而是自她第一次出门去仁和堂找凌医师开始，就察觉到有好几个人在跟踪她。 碍于对方没带恶意，只是单纯的监视，她便没有花心思去处理。 现下事情忙完，她也该把此事放在心上了。 医师闻言，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旋即抓过言知乔的手腕。 “你瞧瞧你这脸色苍白的…” 他一边说，一边为言知乔搭脉。 接连遇上魔族和鲛人，这位公子都命悬一线了，他不信言知乔平安无恙。 而当探到言知乔几乎已经乱做一团的脉象时，剩下的话哽在了医师的喉咙里。 他的医术不似青黛长老那般精湛，但也知晓换做常人拥有这样的脉象，恐怕早都吐血晕倒了。 医师瞬间变了脸色，有些气急败坏的质问。 “你这丫头伤的如此重，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 第163章 他还没好，你可能就要先死了 医师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言知乔当即觉得喉咙有些痒，偏头捂住唇，隐忍的咳了一下。 刺目的鲜血很快顺着指缝流出来，滴滴答答砸在地上。 医师：“！！！” 虽然只是吐血，人没有晕，但还是把医师吓了一跳。 “我…你这…你这脉象乱的我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啊！” 换而言之，医师救不了言知乔。 她的脉象太乱，内伤比奚时礼还严重，急需的是有人用灵力去帮忙疗伤，再用药辅助治疗。 如果只用药，起不到多大作用。 而他不过炼气期的修为，纵使有心想帮也无能无力。 言知乔空着的手摆了摆，嗓音微微有些沙哑。 “你不用管我，我有丹药，先为我师兄配药吧，我去熬。” “都到这份上了还熬什么药！你还是保命要紧吧！” 医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言知乔。 见她态度坚决，着实拿她没辙。 “这样，药我亲自熬，你赶紧回去吃药疗伤。” 言知乔不太放心，摇头拒绝。 “不…” 还没说完，就被医师有些恼怒的打断。 “你再逞强，信不信我立刻走人，药也不给你配了！” 言知乔：“……” 她最后还是妥协了，但临走前特意叮嘱道。 “医师，不管发生任何事，请务必叫我，我的伤无碍，还有，熬药的时候千万不能让别人靠近，我担心…”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也没将有人正在监视她的事告诉医师。 医师没去探究她在担心什么，看着她被鲜血染红的唇瓣，眼神十分复杂的点头应下。 “行行行，我保证你把你的师兄照顾的好好的，你快回去疗伤吧！” “多谢。” 言知乔这才回到隔壁房间。 门一关，她紧绷许久的精神不由得放松一些，然后又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言知乔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血迹，掐诀使用清洁术。 回到床边，她先是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才服用丹药开始打坐疗伤。 无奈她的灵力还是太低了，哪怕过去一整夜，伤势也只恢复了一点。 新的一日很快到来。 辰时一刻，言知乔去了隔壁。 医师照顾了奚时礼一整夜，好不容易才让他的体温不再升高。 看到言知乔来，已经有些疲倦的他伸出手，示意言知乔让他把把脉。 言知乔却反手背在身后，闻着满屋子的药味，又看着还昏迷不醒的奚时礼，淡声问道。 “我无碍，医师，我师兄情况如何了？” 她此刻的脸色并未比昨夜好多少，但稍作休息，精神状态好了些。 医师见状，还是起身强行把言知乔的手腕拉过来，一边把脉一边回道。 “鲛人族的止血药效果不错，昨夜我又重新处理了一下，外伤已无大碍，但他带伤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太久，寒气入体，这高热要想散下去，还需要些时间。” 探到言知乔依旧一团乱麻的脉象，医师本来微蹙的眉头不免皱紧。 “你昨夜没有疗伤？” 言知乔跟个没事人似的，从医师手中抽回胳膊。 “有。” 医师被哽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言知乔的态度太过随意，仿佛根本没把伤势放在心上，当即被气的捶胸顿足。 “你你你…”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将手指向奚时礼。 “你再这样下去，他还没好，你可能就要先死了！” 言知乔又不是第一次妖力暴动，自然不会把医师的话放在心上。 她没在意，偏头看了奚时礼一眼。 “我现在出发去找碧清珠，麻烦医师你好好照顾我的师兄。” 医师：“！！！” 这小丫头！ 早知道他就不说碧清珠了！ 还没等他出言制止，又听言知乔说道。 “对了，昨夜我先去仁和堂寻了凌医师，当时他不在，后来我去抓药，那里的学徒跟我说可以拜托凌医师上门问诊，今日他如果来了，还请医师不要介怀。” 已经请了一位医师，再请一位来，很有可能会被误会言知乔不信任医师的医术。 看在这位医师性格不错又很负责任的份上，言知乔愿意多解释几句。 医师一顿，并没有计较此事。 “凌医师的医术确实不错，你请他来也是为了你师兄着想，我怎么可能会介怀。” 言知乔见他的神情不似作伪，对他施了一礼。 “忘了问，医师姓什么？” 看着她恭敬有加的举止，医师不仅没有觉得被她的话冒犯，反而摸着胡须，微微挺起胸膛。 “韩。” “韩医师，我便将师兄托付给你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凌医师来了后给出什么诊断，要怎么救人，都要麻烦韩医师帮忙照顾奚时礼。 韩医师收了言知乔那么多极品灵石，又见她丝毫没有要换掉他的打算，自然是要答应她的请求。 “放心吧，我保证把你师兄照顾的好好的。” “多谢，那我先走一步。” 言知乔说完便立刻转身离去。 韩医师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被转移话题了。 但他没有追出去阻止言知乔，只头疼的揪了揪胡须。 “这小丫头，内伤都严重到如此地步了，居然还去冒险！唉！” 出了客栈，天空仍旧一片漆黑。 暴风雪过去后，城中百姓的生活恢复正常，街上已经陆陆续续有商贩开始摆摊。 言知乔穿着大氅低调路过，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觉察到身后有人在跟踪的样子，实则强大的神识早已将他们牢牢监控。 一共有三人，都是平民百姓的装扮，看不出真实身份，但身上没有魔气。 言知乔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们，那他们突然盯上她，很有可能是因为她这张脸，或者玄煜张贴的画像。 细数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种种，言知乔心里升起一股厌烦。 ——所有变故发生，似乎都因为她这张脸。 换做旁人，恐怕会忍不住自我厌弃、后悔生了一副祸水模样，甚至想把这张脸藏起来。 言知乔没有。 她心中所厌烦的，是这些男人都是些好色之徒。 第164章 泽润 言知乔一路朝着城外的海边走去。 原以为那三人会趁周围没人的时候上来找麻烦，没想到看到她停下脚步后，他们却假装成路人很快走开。 见状，言知乔虽有不解，但也没心思去在意，拿出弟子牌给师尊传音。 接到言知乔的传音，京墨掌门明显很诧异，向来冷淡的声音都有了些起伏。 “乔乔？” 言知乔顾不上太多礼节，连忙道明请求。 “师尊，五师兄被魔族重伤，我在域海城中找了一位医师，他说需要人鱼一族的碧清珠当药材，师尊可否跟他们联系？” 昨夜奚时礼的魂灯突然变得很微弱，他的师尊苍术长老使用追踪术，却无法追踪到他的气息，于是将此事禀告给了掌门。 京墨掌门已经得知言知乔昏迷的消息，再听到此事，心中难免感到担忧。 但弟子们下山历练，宗门不会去干涉。 ——他们关爱弟子，但不会将弟子们养成菟丝花。 直到飞舟带着昏迷的忽忽，和几具魔族的尸首回到宗门，京墨掌门和苍术长老才意识到二人遇上了魔族。 现下听完事情大概，京墨掌门的神情沉了几分。 最近魔族的动作未免太频繁了些。 “为师这就去联系人鱼族。” 掌门的声音消失片刻，很快又重新响起。 “他们答应了，但是他们不愿靠近海岸，需要你去域海中央拿。” “多谢师尊！弟子马上去！” 言知乔说着就想断了传音，谁知被京墨掌门拦住。 “等等，你先告诉为师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礼不是说你又因妖力暴动昏迷了？” 言知乔这才意识到奚时礼昨日带她离开前，还跟掌门传过音。 想了想，她隐去妖力暴动的事，将后面发生的事如实告知。 听到此事皆因玄煜张贴画像而起，掌门难免感到头痛。 但他并未责备言知乔出门在外不懂得低调，反倒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没了时礼你更要保护好自己，这些日子就先好好养伤，等伤好，办完要事，便立刻返回宗门。” “好，弟子知道了。” 传音断了后，言知乔没有浪费时间，御剑飞往域海中央的上空。 她拿着夜明珠等了一刻钟左右，深幽平静的海面冒出一男一女，两道绰约的身影。 言知乔看到后，立刻降下高度。 两条人鱼的颜值都很高，但看到容貌惊为天人的言知乔，还是不免露出浓浓的惊艳。 见他们怔怔的看着自己也不说话，言知乔不欲浪费时间，对着他们施了一礼。 “请问二位是来送碧清珠的？” 轻软的嗓音拉回二人的思绪，女子微微红脸，轻点头。 “姑娘可是凌霄宗掌门京墨真人的亲传弟子言知乔？” “是。” 言知乔主动拿出弟子牌，让他们验证她的身份。 女子并未含糊，仔细确认无误，才拿出装有碧清珠的盒子递给言知乔。 等言知乔接过，她又转而介绍身旁的男子。 “我叫池沐，这位是我族的医师，名叫泽润，王上收到京墨真人的传音后特意派他前来，随言姑娘回去救治奚公子。” 言知乔倒是没想到人鱼族的王居然如此热心肠，再次道谢。 “麻烦替我向王上转达谢意。” “言姑娘客气，你救了淮溪殿下，便是我族的恩人。” 提及淮溪，言知乔便想到一直没有动静的灵珠。 “淮溪最近还好吗？” 她倒不是在意淮溪，只是有些疑惑他怎么一回去就彻底了无音讯。 池沐叹息一声。 “六殿下偷跑上岸一事惹了王后发怒，一气之下将他关了禁闭。” 难怪。 言知乔“噢”了声，便不打算再关心此事。 “我师兄还在昏迷，需要有人照顾，我就先告辞了。” 池沐没有阻拦，恭恭敬敬的送二人离开。 “言姑娘慢走，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诉泽润，他会转告给王上。” “好。” 言知乔没有客气，应下来后看向泽润。 “泽润公子是同我御剑回去，还是？” 泽润看着言知乔脚下的素寒剑，思虑两秒，对她伸出右手。 “御剑吧，麻烦言姑娘拉我一把。” 话音刚落，泽润身体一轻，被拉上素寒剑的同时，如扇子一般漂亮的鱼尾幻化成人腿。 言知乔等他站稳，便立刻御剑离去。 二人一走，池沐准备回海里，没想到身边突然冒出一个身影。 水声哗哗作响，把她吓的往后退了退，鱼鳍都有些炸开。 不过看清来人的模样后，池沐又松了口气，然后有些疑惑的问道。 “淮溪殿下不是还在关禁闭吗？为何会在此？” 淮溪四处张望一番，没看到言知乔的身影，顿时失望的低下头。 听到池沐的问题，他撇撇嘴。 “母后把我放出来了。” 淮溪苦苦哀求许久，才终于让母后同意解除禁闭。 刚出禁闭室，又恰巧得知言知乔找人鱼族求助的消息。 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不顾侍卫的阻拦急匆匆往这边赶，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刚说完，一队海族侍卫陆续从海面露头。 “六殿下，王后虽然解了你的禁足，但没有同意你离开王宫，请立即跟我们回去！” 淮溪不想回去，他都好久没见乔乔了！ “你们回去转告母后，乔乔的师兄是我的好友，现下人家受了伤，我理应去探望。” 这话一半是借口，一半是事实。 淮溪一本正经的说完，就想溜之大吉，谁知被面无表情的侍卫长拦下。 “殿下，没有王后的允许，我们不能放你离开，若你真想去看望朋友，还请回王宫亲自跟王后说明。” 淮溪：“！！！” 母后本就不喜欢他靠近人族，而得知他被绑架的消息后，就更不想他离开海底。 他若真的当面去提，母后肯定会拒绝！ “我就去看望一下朋友，母后肯定会答应的…” 淮溪试图蒙混过去，可惜侍卫长不仅无动于衷，还招呼手下将他团团围住，逼的他只能乖乖随他们回去。 池沐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全然没有要帮忙说话的意思。 第165章 言姑娘跟奚公子的感情真好 回到海底王宫需要一些时间，淮溪心情郁闷，便想着跟池沐搭话。 “池沐，乔乔长得如何？” 池沐闻言，不禁感到有些惊讶。 “殿下，言姑娘不是救了你吗？你没有看过她的真容？” 淮溪倏地闭嘴，清澈的眼神有些飘忽。 他还记得言知乔身份有异，不能随意说出去。 这模样，难免让池沐感到奇怪。 “殿下？” 难不成不是言姑娘救的？ 因着言知乔确实是凌霄宗掌门的亲传弟子，池沐并没有立刻怀疑她这个“恩人”身份是作假。 淮溪不太会骗人，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好，索性简单粗暴的回。 “乔乔确实救了我，但我也确实没看过她的真容。” 池沐：“……” 她盯着淮溪看了两秒，见他不像说谎的样子，这才回答最初的问题。 “言姑娘拥有仙人之姿，我族与之相比，不及一二。” 人鱼族不论是在海中，还是在修真界，颜值都绝对算得上顶尖。 可到了风华绝代的言知乔面前，却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池沐的话勾的淮溪心痒痒，恨不得立刻转身去追言知乔。 他实在太好奇乔乔长什么样了！ 可惜他心里的那点躁动被侍卫长看在眼里，十分严肃的提醒了一句。 “六殿下，若你再逃跑，王上一定会将你关入海牢。” 到时候就算王后再想以关禁闭为由保下他，也不可能了。 淮溪顿时幽怨的看着他，然后耷拉下脑袋。 “知道了！” 海族虽然分阶级，但因他们常年生活在海底，大多数人都很单纯，所以阶级制度并不严苛。 除了一些重要场合，平时说起话来都比较随意。 ———— 韩医师万万没想到，不到一个时辰，凌医师都还没上门，言知乔就将碧清珠带了回来。 而跟她同行的男人… 长得真俊。 言知乔简单为二人介绍一番，等他们打过招呼，才回归正题。 “泽医师，麻烦你了。” 泽润对言知乔轻轻一笑。 “言姑娘不必客气，叫我泽润便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床榻边坐下，先拉过奚时礼的手腕替他把脉，接着又去检查他身体上的伤。 最后看完韩医师开的药方，泽润抬头看了正摸着胡须的韩医师一眼，才看向言知乔。 “韩医师的治疗方法很不错。” 此话一出，言知乔稍微放下心来。 韩医师则乐呵呵的笑道。 “过奖了。” 然而下一刻他又迅速淡去笑容，就跟家中长辈操心晚辈一样，抓住言知乔纤细的手腕往泽润面前一递。 “泽医师，也帮这小丫头看看吧，她的内伤…唉！老头子我无能为力。” 泽润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顺势抬手为言知乔把脉。 当探到那乱糟糟的脉象时，他当即大惊失色的望着她。 “言姑娘你这脉象…” 之前在海上，夜色沉沉，他只当言知乔的肌肤被夜明珠映衬的很白皙。 可现在再一看，这分明是带着病态的苍白！ 泽润震惊的同时，不免有些咋舌。 别说普通人，就是强大的修者拥有此等脉象，恐怕连站起来都困难，可言知乔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人族的金丹期都这么恐怖了？ 言知乔平静的抽回胳膊。 “先帮我师兄治疗，我的内伤我能解决。” 谁知泽润摇摇头，不赞同又语气笃定的说道。 “你解决不了，必须得由修为更高的医修帮忙才行。” 言知乔微默，又听到韩医师哼了一声。 “你这丫头真是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 面对二人充满担忧的目光，言知乔有些头疼的叹息一声。 “我也想医治，但问题是目前没有修为高的医修能帮我。” 她又不是喜欢受虐的傻子，能治内伤当然要治。 韩医师：“……” 是他大意了，忽略了这个问题。 没办法，他只能朝泽润看去。 泽润的修为在元婴后期，同样帮不上忙。 以言知乔的伤势，恐怕得合体期，甚至大乘期的医修出手才行。 似是想到什么，泽润倏地站起身。 “我去跟我师父传音。” 他的师父是合体期的医修，应该能帮上忙。 泽润去了一刻钟左右才回来。 他站在门口对言知乔招招手，示意她出来。 等言知乔同他走到长廊尽头，泽润才询问道。 “言姑娘，不如你和奚公子随我回海里吧，我师父是合体期的医修，能帮你疗伤。” 伤势有望恢复，言知乔自然不会拒绝。 但… “我们能去吗？” 人鱼族不是一直警惕人族？ “我跟师父说了此事，师父也询问了王上的意见，王上答应了。” 人鱼族虽不愿接近人族，但王上跟凌霄宗掌门京墨真人的关系不错，算是多年老友。 言知乔作为他的亲传弟子，人鱼族自然愿意接纳和帮助她。 闻言，言知乔不再迟疑。 “那便麻烦了。” “不客气，事不宜迟，言姑娘现在就随我出发吧，至于奚公子，他现在不能随意挪动位置，王上很快会派人来接他。” 在泽润看来，言知乔的伤势刻不容缓，所以才会提出让她先走。 谁知言知乔拒绝了。 “我同师兄一起走。” 暗处还有人在盯她的哨，言知乔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但奚时礼现在经不起折腾，她必须得保证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泽润自是尊重言知乔的选择，又忍不住感叹道。 “言姑娘跟奚公子的感情真好。” 感情好？ 算吗？ 反正她只想回报奚时礼以命相护的恩情。 她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朝奚时礼的房间走去。 看到韩医师，她隐去要带奚时礼去海底的消息，只说要去泽润的家。 这话意味着接下来就用不上韩医师了。 韩医师没有在意，反而关心道。 “你的伤势可能医治了？” 言知乔点点头，就见韩医师长舒了口气。 “那就行！” 说着，他十分洒脱的将言知乔给的灵石拿出来。 “老头子没派上用场，这些自然也就不能收。” 言知乔没接。 “韩医师是及时雨，怎么没派上用场？” 第166章 监视 言知乔的话听的韩医师很高兴，但这灵石他坚决不能收。 见言知乔不接，他便将乾坤袋往旁边一放。 “但老头子我可不是贪财的人。” “……那好吧。” 言知乔面上不与韩医师僵持，实际上趁他收拾好药箱后，将灵石放进一个没有禁制的低阶乾坤袋中，然后偷摸塞了进去。 她本来还想送韩医师回城北，但韩医师不想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于是婉拒了。 言知乔只好让店小二帮忙找一辆马车来，钱由她付，韩医师这次没再拒绝。 等马车行到半路，他闲着无聊打开药箱，才发现乾坤袋的存在。 打开看到里面放着的极品灵石，他有些惊讶又颇为无奈的摇摇头。 “这小丫头真是的…” ———— 没等多久，被派来迎接言知乔和奚时礼的侍卫们到了。 言知乔想帮忙，被泽润拦住。 “言姑娘，奚公子交给我们就好。” 插不上手，言知乔索性将别的东西都收拾好，又去把房费付了。 掌柜还是不要钱，但架不住言知乔态度强硬，只能收下。 一切准备就绪，该上马车了，言知乔却突然停下脚步，望着已经上了马车，转过身准备拉她一把的泽润。 “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要办，你们先行一步。” 泽润眉头微皱，伸出的右手缓缓垂落。 见言知乔没有直接说明要做什么，他也就识趣的没有多问。 “我同言姑娘一起。” 不等言知乔拒绝，他又解释道。 “你不识路，且王宫四周设有禁制，没有我族的令牌，普通人无法闯入。” 泽润的话不无道理，言知乔想了想，点头。 “那便麻烦你了。” “不麻烦。” 泽润下车，跟侍卫长叮嘱了几句，然后和言知乔一起看着他们离去。 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了，泽润偏头看着言知乔。 “言姑娘，我们要去哪？” “跟我来。” 言知乔没有过多解释，带着泽润顺着街道往前走去。 她姿态闲适慵懒，看上去不像是着急要办什么事，反倒很像在逛街。 泽润在心里猜测着，目光却总是不自觉落在言知乔精致的侧脸上。 言姑娘的容貌，当真是绝世无双。 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眼里满是对美的欣赏之意，不掺杂别的欲望。 不知不觉间，二人远离了人群，来到一处偏僻的位置。 见言知乔停下脚步，泽润环顾四周一圈，刚想问怎么了，就见言知乔突然召唤出素寒剑，带着一身凌厉的气势朝后方攻去。 他瞳孔微缩，赶紧转过身，只见言知乔迅速跟三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男人缠斗在一起。 那三人都是金丹中期，修为比言知乔高，相互间默契的配合着，却只能刚好跟言知乔打平。 泽润没多想，飞身上前帮忙。 有他加入，三个男人很快被制服在地。 言知乔一脚踩在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的胸口上，面无表情的用素寒剑指着他的鼻子。 “说，为何从昨夜就跟着我？谁派你们来的？” 昨夜… 泽润沉下脸色，目光危险的看着他们。 “姑…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男人的气息不平稳，试图推开言知乔的脚。 他说完，另一个男人捂着剧痛的胸口撑起身，嘴硬的狡辩道。 “我们三个并不认识你，又怎么会跟踪你？” 还有一位没有吭声，但一脸警惕的望着言知乔。 她昨夜就发现了？ 言知乔蓦地加重脚上的力道，语气冷冷的开口。 “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不说的话，你们的命也别想要了。” 狠厉的语气，与言知乔柔弱的外表形成强烈反差，惹得泽润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三个男人似是觉得言知乔只是在放狠话，根本不敢真的对他们做什么，所以没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 被踩住胸口的男人望着她，神情露出几分恼怒。 “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话音未落，素寒剑径直没入他的胸口。 “啊——” 他只来得及痛苦的哀嚎一声，便昏死过去。 所有人：“！！！” 这般果决狠辣的行径，将两个男人惊到了。 望向她的眼神里，瞬间只剩下震惊和惊恐。 这女子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手段如此狠辣！ 泽润同样震惊，但并没觉得言知乔此举太过独裁残忍。 凌霄宗弟子一向品行端正，不会冤枉好人，他也相信言知乔不是滥杀无辜的性格。 再者，言知乔和奚时礼昨日才遭到过袭击，这些人现在还敢来跟踪她，肯定心怀不轨！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抽回素寒剑，移开踩着男人胸口的脚，然后看向另一个说话的男人，染血的剑尖再次对准他的鼻尖。 “说，还是死？” 有前车之鉴摆在眼前，男人哪还敢嘴硬。 他顾不上胸口的伤，连忙跪地求饶。 “姑娘饶命，是城主派我们来监视姑娘的。” 城主？ 言知乔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为何监视我？” “城主没有说，只让我们盯着姑娘，将你每日做了什么事，见过什么人都汇报给他。” 泽润听完，有些疑惑的打量言知乔一番。 “城主可是看上言姑娘了？” 男人猛的摇头。 “我不知道。” 但他心里，却很认同这个猜测。 这位姑娘美若天仙，只要是个正常男人看到她，都会忍不住心痒痒。 言知乔并没把泽润的猜想放在心上。 她想起那晚在茶楼，老板娘跟她说过的话。 城中有魔族出入。 而灼深两次出现都大摇大摆的，丝毫不怕被人发现真实身份。 ——即使他是大乘期，也不该那般随意。 无念城城主能与枫衡勾结，难保这域海城城主没与灼深狼狈为奸！ 见实在逼问不出有用的信息了，言知乔这才收回素寒剑。 “转告你们城主，不要再搞这些小动作，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我一定转告。” 男人诚惶诚恐的连连点头。 见言知乔有放他们走的意思，他赶忙和另一个男人一起把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拉起来，快速离开现场。 第167章 情珠 被迫回到王宫后，淮溪被王后唤去。 王后是个温婉贤淑的大美人儿，典雅庄重的装扮又使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威严。 瞧见淮溪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她抬手示意他上前来。 “母后。” 淮溪倒也配合，乖乖在王后面前停下。 “又偷跑？看来是禁闭还没关够。” 王后很是头疼的看着淮溪。 以前她觉得小儿子最乖最懂事，没想到却是六个孩子中最不老实的！ 之前偷跑上岸也就罢了，现在刚从禁闭室里出来，居然又顶风作案。 淮溪连忙摇头，狡辩道。 “不是，我只是想去见乔乔。” “乔乔乔乔，自你回来后都念叨过人家多少次了？你老实告诉母后，是不是心悦人家？” 淮溪身边不是没有异性朋友，但言知乔是唯一被他挂在嘴上时常念叨的女子。 以至于王后还没见过其人，就已经把她的名字牢牢记住了。 淮溪似是被她的话吓到，又像是被戳中了心事，清澈眼眸微微睁大，又连忙紧张的否认。 “没有，母后你别乱猜，我跟乔乔只是朋友。” 看着他一副明显情窦初开，却死鸭子嘴硬的模样，王后手一伸，掌心里出现一枚小而圆润的淡粉色珍珠。 “是或不是，它可以证明。” 人鱼族善良美好，且向往纯粹忠贞的爱情，因此培育出了一种能检验真情的珍珠，名为“情珠”。 情珠通过口服。 若服用之人有心仪的对象，那情珠便会像种子一样在体内生根发芽，然后开出一朵花。 若没有心仪对象，情珠则一直待在人体内，直到其动心为止。 此珠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影响，开花以后便会彻底消失，所以海族子民常配合着秘术使用，来检验伴侣的真心。 淮溪：“……” 他没有去拿情珠，而是很无奈的看着王后，再次认真声明。 “母后，我跟乔乔真的只是朋友！” 王后不吭声，只将情珠往前递了递，大有一种要让他立刻吃下去，证明给她看的架势。 没办法，淮溪只好接过。 但他没吃。 “要是我对乔乔没有别的心思，母后可能放我去找她？” 此话一出，王后顿觉淮溪没有再吃情珠的必要。 承认能怎样？ 她又不反对淮溪喜欢上人族，况且海族也没有规定不能和人族在一起。 王后抬了抬手，情珠立刻消失不见。 再面对淮溪露出不解的目光，王后支着额角，似感叹又似嫌弃的开口道。 “给你用了也是浪费。” 淮溪：“？” 见他明显动心了却不自知，王后反倒不再继续提起此事。 “这几日你就在王宫里好好待着，若再偷跑惹你父王生气，到时候我可不会再拦着他把你关进海牢。” 提起海牢，淮溪顿时有些蔫吧。 很快他又有些不甘心的问。 “那我想见乔乔怎么办？” 王后：“……” 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最后淮溪也没能得到答案，就被王后轰了出去。 出了殿门，淮溪不高兴的撇撇嘴，随后回了自己的寝殿。 简单梳洗一番，又换了身衣服后，他正准备用灵珠跟言知乔传音，没想到池沐突然来拜见。 “六殿下，池沐求见。” 池沐是女官，颇受王上器重。 她来找自己，必然是有要事说。 没办法，淮溪只能先把人请进来。 “进来吧。” 池沐一进门，就看到淮溪坐在珊瑚椅上，一副兴致不太好的样子。 她猜测，估计他还在为偷跑未遂而烦恼。 “找我有事？” 淮溪率先出声问道。 池沐露出一抹淡笑，点点头。 “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殿下。” 淮溪顿时眉梢微扬，有些期待的望着她。 “父王同意我上岸了？” “这倒不是。” 话音未落，就见淮溪立即失望的低下头。 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同意他上岸去找言知乔才是最好的消息。 除此以外，他都没兴趣。 然而下一秒，淮溪就被打脸了。 池沐没有故意卖关子逗淮溪，将此行的来意道明。 “泽润传回消息，不仅奚公子受了伤，言姑娘也内伤严重，需要渝蒙医师亲自为她疗伤。” 一听到言知乔受伤，淮溪当即脸色大变，从珊瑚椅上猛的站起来。 “乔乔受伤了？严重吗？渝蒙上岸了没？” 望着他如此着急紧张的模样，池沐依旧不疾不徐的回道。 “具体伤势我不清楚，但能让渝蒙医师出手，想来有些严重。” 渝蒙在海族的地位，等同于青黛长老在凌霄宗。 他们平时不轻易出手，但一出手，伤者情况必然不太好。 听到池沐这么说，淮溪无疑更加心急如焚。 “不行，我必须得去岸上看看乔乔！” 他说完就想迫不及待的离开，谁知被池沐一句话定在原地。 “王上已经派人去接言姑娘和奚公子了。” 淮溪蓦地顿住，迟疑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父王…要把乔乔和阿礼接到王宫来？” 难得在奚时礼口中听到除了言知乔以外的名字，池沐忍不住在心感叹一声。 “对。” 毫不夸张的说，奚时礼瞬间两眼放光，激动的连鱼鳍都炸开了些。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见到乔乔了！” 看到他兴奋的跟个小孩子一样，池沐有些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六殿下这模样，恐怕王宫内很快就要多一位六王妃了。 自得知言知乔要来王宫后，淮溪就陷入焦灼的等待中。 他在殿内待不住，索性跑到王宫门口待着。 巡逻的侍卫看到他，下意识以为他又要逃跑。 但看到池沐跟在一旁，他们也就没有上前阻拦。 见淮溪急的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池沐只好出声转移他的注意力。 “六殿下之前说没见过言姑娘的真容，不怕认不出她？” 淮溪的注意力还真就被她的话分散了些。 他思索一番，很认真的回。 “乔乔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我相信我能一眼认出她。” 他那少男思春的模样，看的池沐忍不住失笑。 “别的我不清楚，但言姑娘那张脸确实很好认。” 第168章 人间绝色 再次提起言知乔的容貌，淮溪的好奇心难免被勾了起来。 “乔乔真的很好看？” 池沐只回了四个字。 “人间绝色。” 放眼整个海族，迄今为止都还没人能配得上如此高的赞美。 淮溪听的心痒痒。 人鱼族不仅颜值高，眼光也很高。 如果只是小有姿色的美人儿，池沐不可能夸到如此地步。 接下来的时间，二人未再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远远看到一队护卫朝着王宫游来。 两只体型巨大的海龟拉着马车跟在他们身后。 乔乔来了！！ 奚时礼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想冲上去，但被池沐眼疾手快拦住。 “六殿下，我族虽不讲究排场，但你多少也得在意下形象吧？” 淮溪：“……” 不得已，他只能停在原地等着护卫们过来。 可是等到他们真的停在王宫门口时，淮溪又失望了。 “六殿下，池沐大人，奚公子已经接回来了。” 池沐点点头，刚想安排让他们把奚时礼送去渝蒙医师的住处，却被淮溪抢先一步。 “乔乔呢？” 淮溪眼巴巴的望着紧闭的马车门，眼里的期待几乎都快要溢出来了。 侍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乔乔”指的是言知乔。 “回六殿下，言姑娘临时有事，让我等先回来，她随后才到，泽润医师不放心，主动留下与她同行。” 淮溪：“……” 一颗期盼许久的心瞬间遭到重击，“哗啦啦”碎了一地。 池沐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然后看着侍卫。 “言姑娘可有说去办什么事，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侍卫摇头。 “并未。” 池沐也不为难侍卫。 “先将奚公子送去渝蒙医师的住处吧。” “是。” 一群人来的迅速，去的匆忙，最后只留池沐和一脸委屈的淮溪在原地。 池沐克制的抬手抵住唇，遮掩向上翘起的唇角。 “六殿下，不如先回去吧。” 奚时礼幽怨的瞥了她一眼，鼓起脸颊赌气似的回。 “我不！” 池沐拿他没办法，只能继续陪着他在王宫前耐心等待。 另一边。 三个男人走后，言知乔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很警觉的尾随在他们身后。 直到亲眼看到他们进了城主府，她才相信他们之前说的话。 泽润收回视线，落在若有所思的言知乔身上。 “言姑娘，你觉得城主派人盯你，是因何缘故？” 言知乔定定的看着城主府门口挂的匾额，指腹摩挲着素寒剑的剑鞘。 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不打算告诉泽润。 “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泽润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如果是好事，城主大可以大大方方召见言知乔。 可惜他却派人来监视尾随… 二人在城主府附近停留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见两个男人又着急忙慌的抬着不知死活的同伴出来。 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言知乔和泽润一起追了上去。 这一次沿路都有人，二人只好尾随到他们家里。 门刚关上，就被言知乔敲响。 开门的是先前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一看到言知乔，他就跟看到女杀神一样，下意识想把门再关上。 言知乔手中的素寒剑稍微一抬，卡住门缝，门就合不上了。 见状，男人只好求饶。 “姑娘，该说的我们都已经说了，先前是我们不对，求你饶了我们吧。” 言知乔径直推开门走进去，等泽润也进来了，才把门关上。 另一个男人尚未走远。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下意识转过头来，然后被吓得腿一软，连同扛在肩上的尸体一起摔在地上。 言知乔远远的看了他一眼，很快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老实交代，刚才你们在城主府都说了些什么？” 男人已经见识过言知乔的手段，为了不丢掉小命，他老老实实交代道。 “我们将言姑娘的话转告给城主后，城主面上没什么反应，实则被气的不轻，似是觉得我等办事不力，所以只让我们滚，没有再说别的。” 言知乔将素寒剑抵在男人的胸口处。 “真的？” 虽然有剑鞘隔着，但男人还是莫名感觉胸口有些疼。 怕言知乔真的杀了他，他连忙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我发誓，若对姑娘有欺瞒，我不得好死。” 修者不能轻易发誓，因为真的会遭天谴。 见他的神情不像作伪，言知乔这才收回素寒剑，随后和泽润一起离开。 孟城主打着什么主意，眼下言知乔没心思去计较。 等她养好伤，再慢慢调查也不迟。 二人准备出发去海底王宫。 刚到城门口，却见熟悉的侍卫大哥这次没有笑脸相迎，而是用手里的武器将言知乔拦下。 他一脸严肃的看着言知乔，沉声道。 “姑娘，城主大人有令，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泽润眉头一皱，想说什么但被言知乔抢先一步。 “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 她沉着冷静的看着侍卫，不慌不忙的开口。 提到理由，侍卫的神情有一瞬间变得格外复杂。 “你在城中滥杀无辜，致一人死亡，城主大人命我等带你回去接受审讯。” 言知乔倒是没想到域海城的城主能如此不要脸，居然贼喊捉贼。 之前在小巷里时，泽润能感应到那个男人只是昏死过去。 但去到三个男人住的小院后，那个男人确实已经没了生机。 他心生担忧，压低音量询问道。 “言姑娘，怎么办？” 要走还是要留，言知乔全凭自己的心意而为。 此刻她想走，想尽快治好内伤。 言知乔没有废话，果断抽出素寒剑对上一众侍卫。 “你们城主还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派人偷偷监视我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想以这种龌龊的手段将我留下。” 此言一出，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路过的百姓纷纷停下脚步，错愕的看着言知乔。 而侍卫们则是有些懵，面面相觑一番后，为首的男人迟疑着开口。 “这其中有误会，城主大人不是这种人。” 孟城主有妻儿，且夫妻感情甚笃，怎么可能会… 第169章 人鱼族果然还是太单纯了 但看到言知乔那张世间少有的绝色容颜时，几个侍卫心里又不免犯嘀咕。 百姓们不明所以，但有人很快将言知乔认了出来。 “这女子不就是魔主玄煜大肆张贴画像要找的人吗？” “对对对！没想到本人比画像上还好看。” “她好像叫…叫言知乔！” “听说还是凌霄宗掌门的亲传弟子，先天灵体，天赋不可估量啊！” “她真的好漂亮，别说男人了，连我一个女子看了都忍不住心动！” “所以，城主他真的…” “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城主大人有妻儿，这位姑娘也不像会胡说之人。” ………… 言知乔确实没胡说，但…… 她不过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哪句话表明城主对她有那种意思了？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议论声，言知乔蹙了蹙眉心，心里生出几分烦躁。 不过她虽然不喜欢这些言辞，却也没有浪费口舌，去向无关紧要的人澄清。 “不是这种人，那他为何要陷害我？” 侍卫们：“……” 他们不过听命行事，哪知道那么多？ 为首的侍卫大哥差点被言知乔带跑思绪，连忙稳了稳，客客气气的说道。 “姑娘，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随我们回城主府好好调查，若姑娘真是无辜的，自然可以离去。” 回城主府？ 鬼知道进去了还能不能出来。 言知乔手中泛着冷光的素寒剑对准侍卫大哥，明亮的鹿眼中浮起点点战意。 “若我不去呢？” 她的身材纤细单薄，此刻却犹如松竹一般笔挺坚韧，手中的剑稳稳拿住，没有半点飘忽。 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不畏强权的气势，将凌霄宗弟子特有的傲气和风范展现的淋漓尽致。 侍卫大哥只觉得浑身一凉，无端生出几分退却之意。 但想到那个被杀之人，他又硬着头皮不退让半分。 “姑娘，请不要为难我们。” 他们不退，言知乔不想跟他们回去，两方互不相让，那就只能靠打一架解决问题。 然而言知乔刚要动手，被泽润摁住。 她眉心微蹙，偏头看向他。 泽润收回摁住她胳膊的手，低声道。 “言姑娘，你还有伤在身，切莫冲动。” 说完，也不等言知乔说什么，他便看向侍卫。 “我可以为言姑娘作证，是城主派人跟踪她在先。” 虽然那三人的跟踪技术很不错，泽润全程都没察觉到半分。 直到言知乔突然动手，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后面有人尾随。 但之后他同言知乔一起见证了全过程，所以他认为自己是最有力的证人。 泽润长得很好看，只可惜大家之前的注意力都在言知乔身上，愣是将他忽略了。 现在他一开口，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他和言知乔都属于那种外表看起来十分无害，甚至让人感觉特别单纯的一类人。 侍卫大哥说言知乔滥杀无辜，言知乔说没有，泽润现在又出来当证人。 双方各执一词，但围观百姓的心都难免往二人这边偏。 这俩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会草菅人命的恶人。 “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吧。” “到底谁死了？” “不知道啊，都不说清楚就直接来抓人，就不怕被人误会域海城的百姓都是些土匪流氓吗？” “我瞧着他俩不像是会说谎的，难不成城主他…” “嘘，可别胡说，城主不是那种人，也别污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 侍卫大哥听到泽润的话，心中反倒松了口气。 有证人就好。 其实他也不太信言知乔会杀人。 ——虽然她是凌霄宗弟子。 他主动收起武器，放低姿态，恭敬的面对二人。 “二位，毕竟那是一条人命，我们有责任调查清楚事情的缘由，还望你们配合。” 言知乔还是不想留下。 在她看来，不管那人是否死在她手上，只要是遵循了城主的命令，那就是死有余辜。 她没必要的时间浪费在一个该死之人的身上。 泽润似是瞧出了言知乔的不愿意，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 “言姑娘，不如我们随他们回去一下？有我为你作证，我相信他不敢冤枉你。” 言知乔微默，人鱼族果然还是太单纯了。 城主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颠倒黑白，显然根本不在乎人是被谁杀的。 他就是想针对她。 至于其中是否有误会，比起素昧蒙面的城主，她还是更愿意相信那两个男人。 一个人在生命受到威胁之际说的话或许不能全信，但那二人是否坦诚，言知乔有眼睛，能看得出来。 她偏头看向泽润，又听他说道。 “此事不仅关乎言姑娘的声誉，还牵扯到凌霄宗，还是解释清楚为好。” 言知乔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声名狼藉，但她还有攻略任务在身。 要是凌霄宗那边也误会，或者觉得她让宗门蒙了羞，对她伪装出的乖巧形象会很不利。 想到这，言知乔终于收起素寒剑，面色不虞的开口。 “带路吧。” “好好好。” 侍卫大哥顾不上言知乔那像使唤下人一样的语气，连忙带着手下一起，领着言知乔和泽润朝城主府走去。 围观的百姓们被勾起了好奇心，于是纷纷跟上去凑热闹。 路途中，有距离言知乔比较近，又很热心肠的百姓小声对她说道。 “言姑娘请放心，城主大人一向秉公执法，肯定不会冤枉你。” 言知乔神情淡淡的，没有给出回应，心里却是冷笑一声。 域海城的百姓明辨是非，可惜却出了一颗老鼠屎。 城主府很快到了。 门口的护卫早已得到消息，正等着言知乔被抓回来。 现在人确实来了，但身后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是怎么回事？ 有一个护卫觉察到不对劲，赶紧进府将此事禀告给孟城主。 孟城主还在正堂喝茶，听完护卫的话，当即将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 “砰——” 伴随着茶杯碎裂的声音，孟城主沉着脸，阴郁冰冷的嗓音响起。 “一群废物，本城主让你们抓人，为何会引来那么多百姓？” 第170章 姿容过盛 孟城主是个欺软怕硬的人。 面对灼深，他唯唯诺诺。 面对看着十分好欺负的言知乔，他选择重拳出击。 言知乔的身份在他这儿本就是一个雷点，再听到派去跟踪的人转述言知乔说的话，他无疑感觉受到了挑衅。 域海城是他的地盘，得罪他的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在高位待久了的人，大多容易生出大权在握，可以随意操控他人生死的傲气，以及失去对生命的敬畏。 所以孟城主拖着时间，直到被刺伤的男人咽了气后，才派人去抓言知乔。 他想的很简单，言知乔杀了人，那他处置她是理所当然的。 事后哪怕凌霄宗的人过问，也根本站不住理。 然而他想低调一点，想趁凌霄宗还没得到消息之前先下手为强，可这群废物手下却把事情闹得如此声势浩大！ 这让他怎么下手？ 侍卫被吓的一哆嗦，什么话也不敢说。 孟城主又骂了一句“废物”，然后冷声命令。 “去把百姓驱散，只让言知乔和与她同行之人进来。” “是。” 侍卫领命，飞快转身离去。 然而当侍卫将他的命令传达下去时，尾随而来的百姓们却不愿意走。 “事关城主大人和言姑娘的清誉，我觉得我们大家都应该一起见证。” “就是就是。” 可惜有侍卫拦着，不管百姓们怎么说，也还是被挡在了外面。 言知乔和泽润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城主府。 远离门口，刚至中庭，就见府中侍卫们一拥而上，拿着武器将他俩团团围住。 前者神色淡淡，丝毫不觉得意外，后者则抬手将言知乔护在身后，冷声质问。 “你们想干什么？” 孟城主板着脸同管事一起踱步走出来。 隔空跟言知乔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眸光微闪。 难怪能让魔主灼深心软，这女子确实长得不错。 只可惜，是凌霄宗的弟子。 将她杀了，算是给圣清宗递去一张投名状。 未来他孟家子孙要想进圣清宗，肯定易如反掌。 孟城主心里刚要升起些许得意，注意力却被泽润吸引过去，旋即瞳孔微微放大。 他的修为在化神后期，域海城又是距离海族最近的城池，所以哪怕泽润已经将自己的身份伪装的很好，他也还是迅速分辨出来。 人鱼族！ 怎么会跟言知乔搅合在一起？ 客栈发生的事，包括奚时礼被人接走，孟城主都已经知晓。 但碍于去监视的三人，以及城门口的守卫都没分辨出他们的身份，所以孟城主不仅不知道那些人是人鱼，之前还觉得很遗憾，让奚时礼逃过一劫。 此刻看到泽润，他直觉不太妙。 泽润也朝他看去。 他虽常年待在海底，但也经历过不少事情。 形势不对劲，他能察觉的出来。 “你就是域海城城主？” 泽润一向对人谦逊有礼，此刻语气里却不带任何敬意。 不等孟城主有所回应，他主动挑明身份。 “我乃海族王室的御用医师，泽润，奉王上之命前来接言姑娘去王宫。” 此举既有向孟城主施压之意，也表明态度，海族今日要维护言知乔到底。 说话的同时，他拿出一个可以证明身份的白色玉牌。 这是临走前王上赐予的，方便他们在域海城内办事时不会受到阻拦。 孟城主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如果跟言知乔同行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人，那他大可以将二人一起杀了。 但泽润是海族，还跟王室有关… 域海城的百姓大多靠海吃饭，要是不想来年被断粮，他绝不能得罪海族。 想到这，孟城主只能硬生生咽下心口堆积的郁气，伪装出一副一切都是误会的姿态。 “泽润医师，我请二位前来，只是想询问这位姑娘，是否伤过丁武。” 他这番姿态，好似从来没有派过人去监视言知乔。 如此虚伪模样，言知乔被恶心到露出嫌恶之色，撇开眼，不屑看他。 泽润看着倒打一耙的孟城主，丝毫不给面子。 “在追究言姑娘是否伤过人之前，我倒想问问城主，为何要派他们去监视言姑娘？” 孟城主神色未变，不慌不忙的回。 “我与这位姑娘素不相识，从未派人去监视过她。” 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哪怕言知乔从丁武等人口中得知了确切消息，也无济于事。 反正域海城中他最大，没人能审判得了他。 一旁的管事已经看清楚局面，赶紧帮忙找借口。 “我猜可能是这位姑娘姿容过盛，无意间引来了登徒子。” 他的话听着是在辩解，实际上却暗踩了言知乔一脚，指责她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 话音未停，他的语气一变，多了几分义愤填膺。 “丁武三人对姑娘心怀不轨，却在受了伤后跑到城主府贼喊捉贼，现在还连累城主和二位产生误会，真是太可恨了！” 泽润要不是亲眼见证了全过程，或许还真会被管家的话糊弄过去。 倒打一耙就算了，居然还颠倒黑白！ 他气不过，想将管家的说辞戳破，却被言知乔拽了一把。 泽润朝言知乔看去，眼底满是不解。 言知乔朝他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然后抬头看向孟城主，语气冷淡的问道。 “既然是误会，那我们可以走了？” 她神情平静，一双明亮的鹿眼里却含着淡淡的嘲讽。 嘲讽这场荒诞可笑的陷害。 从进门到现在，连一刻钟都没到。 先前众人还气势汹汹，一副已经将她定罪，要把她拿下的姿态。 可泽润一道明身份，孟城主自己先改了口。 多么打脸，多么可笑。 孟城主将言知乔的种种反应全看在眼里，面上没有太大变化，袖袍下的手却紧紧攥在一起。 不愧是凌霄宗的弟子，跟京墨一样讨人厌。 这次是他大意了，等下次，他一定要弄死她。 孟城主强忍着滔天怒火，逼着自己露出一抹笑。 “请便。” 言知乔没再多言，带着泽润很快离开。 出了城主府，外面还有百姓守着。 看到二人，他们纷纷上前关心情况如何。 第171章 水晶宫 三言两语将大家应付过去后，言知乔和泽润没有耽搁，立即朝城门口方向走去。 等顺利出了城，泽润才终于有机会问出心中的疑惑。 “言姑娘，刚才为何要阻止我戳破城主的谎言？” 言知乔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 “在有证人，且我俩都已经知晓是谁在搞鬼的情况下，你说这位城主为何还敢这般理直气壮的颠倒黑白？” 泽润思索几秒，迟疑的回。 “他跟你之间有很深的仇怨，哪怕不择手段也要对付你？” 仇怨不仇怨的，言知乔不清楚。 但… “不是。” 言知乔微微摇头。 “是因为他自恃城主身份，认定在域海城内无人动得了他，所以他才会连个局都懒得做，直接把罪名扣在我头上。” 她话音未停，冷笑着扯了扯嘴角。 “你信不信，若你刚才没有表明身份，城主早已经将我俩定罪拿下，甚至还有可能当场处死。” 泽润一惊，下意识脱口而出。 “他怎么敢…” 可他的理智又很清楚，言知乔说的很有可能是事实。 泽润哽了哽，还是很不解的回到最初的问题上。 “可我已表明身份，让城主有所忌惮，为何言姑娘还要拦下我？” 见泽润还是没有理解到自己真正想表达的意思，言知乔没有感到不耐。 “戳破谎言的下场无非就两个，第一，他恼羞成怒，不顾你的身份将我们俩当场杀了，第二，他不杀我们，但我们势单力薄，也拿他无可奈何。” “我不想白白送命，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所以选择离开。” 若只有言知乔一个人单刀赴会，面对对自己充满杀意的城主，今日她必会屠了城主府满门。 可惜泽润跟着，她不得不装出打不过，还必须得识时务的样子。 泽润这才恍然大悟，但想想还是觉得很气不过。 “言姑娘的话虽然言之有理，但…他好歹也是一城之主，怎可如此肆意妄为，草菅人命？” 这个问题，言知乔没有回答。 当人站到一定高度时，确实会漠视他人性命。 她自己就是这样。 现代社会中，她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可穿书后来到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因着自己拥有强大的实力，她全然没把那些招惹过她的人当回事。 而且让言知乔觉得很不可思议的是，不管是之前杀魔还是今日杀人，她居然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她不禁再次疑惑，自己到底是受了体内魔气影响，还是原本就是反社会人格？ 言知乔想不通，索性不再去纠结。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有些好奇为何连面都没见过，城主就要致她于死地。 因为她伤了灼深，城主要替他报仇？ 还是…他跟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有仇？ 如果是前者，城主肯定知道了她的另一层身份。 那他必死无疑。 如果是后者，之后她得找时间再去见一见城主。 她很好奇，原身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知不觉间，二人来到了海边。 泽润递给言知乔一个透明的珍珠。 “此物是避水珠，言姑娘带在身上，既能在海中自由呼吸，也可维持体温。” “多谢。” 言知乔道了声谢，才伸手接过。 很快，二人潜入到冰凉的海水中。 看到泽润衣袍下的双腿化为漂亮的鱼尾，言知乔不免想起昨天遇上的鲛人。 “泽润，这片海域的鲛人多吗？” 泽润一边带路，一边回道。 “挺多的，南面有一片区域是鲛人族的族地。” “噢。” 言知乔没再过多好奇，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此刻海面上的天空是亮的，光线映射到海水里，能让人清楚看到水中游动的鱼儿。 随着二人越往下游，光线越来越暗。 泽润生活在海中，自然不会受光线影响。 言知乔是修士，同样能在黑暗中自由穿梭。 见状，泽润也就没有拿出夜明珠照明。 此刻的位置已经处于深海，看到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在水中游动捕食，言知乔莫名有种到了海洋馆的错觉。 当两个人继续往下，穿过这层黑暗区域后，眼前突然一亮。 一座美轮美奂的水晶宫远远映入眼帘。 以水晶宫为中心，四面都是一大片绵延不绝，充满海洋风的房屋。 在所有建筑上方，有一层透明的结界，像巨型玻璃罩一样将它们保护在其中。 而结界最中心的位置，也就是水晶宫正上方，还悬挂着一个体积大到可能得五个成年男人合力才能抱住的巨型夜明珠。 显然，此处的光亮都是由它提供的。 言知乔看了一眼，忍不住想，这夜明珠要是拿到陆地上去卖，恐怕不只是价值连城那么简单。 来到结界前，泽润拿出之前给孟城主看过的玉牌，递给言知乔。 “这是通行牌，言姑娘拿着贴在结界上就能进入。” 言知乔接过，看了能随意游进游出的鱼儿海龟一眼。 “这结界是为了防人族还是鲛人？” 泽润坦然告知。 “后者居多，现在的人族鲜少能潜入到万米深的海底。” 曾经有人族试图入侵海底，可惜海族不是吃素的，又占据主场优势，数次凭武力将他们打退。 自此以后，哪怕还有人觊觎海底的珍宝，也不敢再轻易下海。 言知乔想到现在的修真界。 别看她平日里接触到的都是些很厉害的修者。 实际上普罗大众的修为，大多停留在筑基期和炼气期。 这样的他们，连下水都无法用灵力维持体温，又怎么可能到得了海底。 而那些有能力到海底的，一般都不缺修炼资源，自然不会跟海族交恶。 顺利通过结界后，言知乔将玉牌还给泽润。 她又看向那颗巨型夜明珠，有些好奇的问道。 “它会一直亮着？” 泽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随即微微摇头。 “人鱼族同人族的作息一样，也分白天和黑夜，每到戌时，侍卫会用法术将夜明珠遮住，到了辰时再亮起。” 言知乔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了然的点点头。 第172章 我很想你 淮溪从最初的兴致勃勃，等到最后的无精打采。 池沐看他就跟望妻石一样，一直眼巴巴的望着远处，实在心有不忍，便强行把人拉回距离宫门最近的亭子里休息。 又唤了侍女来，送了些吃食。 淮溪没胃口，蔫蔫儿的趴在桌上。 太过无聊，周围又很安静，以至于他很快睡了过去。 池沐没有打扰他，拿出一卷玉简坐在旁边慢慢翻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当泽润领着一道纤细的倩影入了水晶宫，路过亭子附近时，池沐的注意力从玉简上抽离。 她立即起身，扬声叫道。 “泽润，言姑娘。” 泽润和言知乔齐齐停下脚步，朝她看去。 见池沐对他们招手，他们俩一起走上前。 原本只想打个招呼，谁知走的近了，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在。 那熟悉的冰蓝色鱼尾，看的言知乔微挑了挑眉。 “淮溪？” “六殿下怎么会睡在这里？” 言知乔和泽润同时出声。 池沐微微一笑，嘴上回答着泽润的问题，目光却一直落在言知乔身上。 “六殿下自得知消息后，便一直在宫门口等着言姑娘，之后被我强行拉来这儿休息。” 说话间，淮溪那冰蓝色的鱼尾动了动，紧接着被说话声吵醒的他缓缓抬起头。 他眯着惺忪的睡眼，一副懵懵的样子。 言知乔觉得有趣，往前走两步，屈指弹了他的脑门一下。 淮溪：“？？？” 那圣洁漂亮的容颜落入眼中，再跟那双灵动干净的鹿眼对上视线，淮溪整个人直接呆住。 瞳孔在剧烈颤抖着，心跳也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在胸腔里疯狂乱撞。 要不是额头上还传来淡淡的疼意，他差点以为自己还处于梦中。 这是哪里来的仙女！！ 池沐和泽润没有吭声，饶有兴趣的看着淮溪过度震惊的表情。 一时间，亭子里安静下来。 淮溪目不转睛的盯着言知乔，无意识吞咽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乔…乔？” 言知乔点点头，带着点点戏谑问道。 “我看起来很丑吗？为何你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淮溪几乎是下意识猛的摇头。 “不丑，乔乔很漂亮。” 难怪池沐会用人间绝色来形容乔乔，也难怪池沐会说他能一眼认出乔乔。 她的话一点都不夸张！ 乔乔真的是他此生见过最漂亮的女子！ 没有之一。 连声音都好好听，好温柔！ 过分直白的夸奖，听的言知乔勾唇轻笑。 鹿眼微微弯起弧度，连带着眼角的泪痣跟着往上牵引，无声的散发出勾魂夺魄的魅力。 淮溪呼吸一滞，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眼里只剩下言知乔明媚动人的笑容。 比起他的“没出息”，言知乔显得淡定很多。 如同遇上普通老友，简单叙了叙旧后，她便神色如常的移开视线，看向池沐。 “池沐，请问我五师兄在哪？” 任谁看到淮溪一直念叨言知乔，都会下意识以为二人的关系很密切。 池沐亦是如此。 所以当看到言知乔的反应这般平淡时，她难免感到惊讶。 这情况，恐怕只是她家殿下在单相思… 心中的想法她没有说出来，面上一派从容之色。 “言姑娘不要担心，奚公子已经在渝蒙医师的住处，王上也让我转告你，先疗伤要紧，等伤好再去面见王上和王后。” 见他们已经把事情安排好，言知乔也就不再操心。 她双手抱拳，对池沐施了一礼。 “劳烦大家为我师兄妹二人操心，实在感激不尽。” “言姑娘客气了。” 池沐刚要伸手将人扶起，没想到淮溪抢先一步。 “乔乔你别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 言知乔还是妖形时，小小的一只，很轻易就能被淮溪捧在掌心里。 又因为当时要逃跑，二人几乎没有分开过。 现在言知乔变回人形，淮溪下意识还想跟她黏在一起，于是直接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朝自己的宫殿走去。 “乔乔，接下来的日子你就住在我的宫殿中养伤吧。” 言知乔被迫随着淮溪迈开步子。 但听到他的话，她脚步一顿，使得淮溪只能跟着停下来。 “我要跟师兄一起住。” 她的语气轻软，但态度坚定，不容置疑。 淮溪顿时垮下脸，不太情愿的鼓了鼓脸颊。 “可是我们很久没见了，我很想你。” 言知乔：“？”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不过看着那张单纯真挚的面孔，言知乔没有多想别的。 “渝蒙医师的住处离王宫很远吗？” 淮溪摇头，右手牢牢抓住言知乔试图抽回去的手腕。 “不远，也在王宫中。” 言知乔无语了一秒，明亮的鹿眼里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和疑惑。 “既然不远，那你来找我不就好了？” 此话很有道理，但淮溪不想应。 他不乐意的嘟囔道。 “那不一样。” 他想随时随地都能见到乔乔！ 言知乔不解。 “哪里不一样？” 淮溪没有说，两只手顺势抱住言知乔细长的胳膊，眼巴巴的看着她，撒娇似的祈求道。 “乔乔，你就跟我一起住吧。” 他的个子比言知乔还高，但挽着言知乔胳膊撒娇时，却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这场面很诡异。 言知乔是多么铁石心肠的一个人啊，怎么可能轻易改变决定。 她嘴角微抽，想收回胳膊但还是挣扎不了，没办法，只能语气凉凉的威胁道。 “撒开，不然我揍你了。” “不要！” 淮溪意外的强硬拒绝，旋即将头埋在言知乔的脖颈上蹭了蹭。 淡淡的馨香萦绕在鼻息间，让他莫名生出一种抱住了就不想再撒手的念头。 “乔乔~就跟我一起住嘛~” 池沐：“……” 泽润：“……” 没眼看了！ 言知乔有种被牛皮糖黏上了的错觉，空着的手抬起，毫不客气的揪住淮溪的耳朵。 疼意蔓延，淮溪瞬间老实下来，委委屈屈的抬头看她。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能轻易让人心软。 嗯…言知乔除外。 “你是不是以为我下不了手？” 淮溪很想说是，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第173章 渝蒙 见淮溪老实下来，言知乔这才松开他的耳朵，又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妖形的时候，她几乎是任由别人“玩弄”。 还是人形舒坦，想欺负谁就欺负谁。 不过这淮溪未免贴的也太紧了些。 感受到他抱着自己胳膊的力道，言知乔又试图抽了抽手，还是没抽动。 她有些头疼的开口。 “能不能放开我了？” 淮溪不仅不撒手，还故意抱的更紧些。 “不要。” 听着他任性的语气，言知乔无语的朝池沐和泽润看去，试图让他俩帮帮忙。 毕竟这是在人鱼族的地盘，自己和奚时礼的伤还得靠他们帮忙，她再怎样也得对淮溪客气些。 池沐和泽润接收到她的求助，感到有些汗颜。 六殿下因为年纪小，深受大家的宠爱。 他偶尔也会对身边人撒娇，但…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看到他对一个女子如此黏糊！ 至于抱着不撒手吗？ 泽润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提醒道。 “六殿下，言姑娘还受着伤。” 淮溪没忘记这点。 他让言知乔住到他的宫殿去，就是为了能更好的照顾她。 现在她不愿意… 算了，大不了他也住去渝蒙那儿！ 想到这，淮溪终于松开言知乔的胳膊，抬头看向池沐。 “池沐，帮我收拾些东西，我也要搬去渝蒙那儿住。” 池沐：“……” 泽润：“……” 言知乔没有置喙淮溪的决定。 这是人家的地盘，他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至于想跟她一起，她不讨厌淮溪，所以无所谓。 池沐看了言知乔一眼，见她没有任何抵触情绪，于是很快听令离开。 剩下泽润，带着二人朝渝蒙医师的住处走去。 这一路上淮溪没再去抱言知乔的胳膊，但是跟她形影不离的挨着。 他一直偏头看着言知乔，清澈的眼眸里满满都是欢喜和笑意。 有关言知乔的伤势，他已经清楚了。 想到上次重伤，她变为了妖形，这次居然还是人形，他不免有些好奇。 看着走在前面引路的泽润，他压低音量凑到言知乔耳边嘀咕。 “乔乔，你这次怎么没变成妖形？” 淮溪靠的太近，以至于说话时的气息都喷洒在言知乔的脖颈处。 她有些不适应的抬手推了推淮溪的脑袋，在他当即浮现不满的眼神中，淡定自若的回。 “因为伤势没有之前重。” 淮溪能看出来。 上次言知乔化为妖形，连动一下都是极为困难的事。 这一次她除了脸色十分苍白以外，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可惜他不懂医术，否则就能为乔乔治伤了。 淮溪颇为遗憾的想着，旋即挥散这些思绪。 “乔乔，等你治好伤，我带你出去玩吧，我们族地有好多好玩的东西…” 言知乔没有拒绝，于是淮溪跟她讲了一路。 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从他口中说出来都变得格外生动有趣。 言知乔想，他真的很有当导游的天赋。 终于，目的地到了。 渝蒙医师是个中年美男鱼，气质温润，待人有礼，丝毫不像合体期。 双方见面打过招呼后，淮溪赶忙拉过言知乔的手腕递到渝蒙面前。 “渝蒙，快帮乔乔看看。” 言知乔本来想先问问奚时礼的伤势如何，见状，只能把话给咽下去。 “麻烦了。” “不必客气。” 渝蒙医师微微一笑，伸手为言知乔把脉。 当探到她那乱糟糟的脉象时，他不出意外，脸上的笑容微滞。 “言姑娘倒是挺能忍。” 他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也不等言知乔有何反应，便松开她的手腕开始写药方。 淮溪听到他这么说，好奇的问道。 “乔乔伤势如何？” 渝蒙头也没抬，语气里带着无奈。 “人死不了，就是得遭些罪。” 要是他有这样的脉象，早都已经吐血不止，卧床不起了。 这位言姑娘是真的能忍，不愧是京墨掌门的亲传弟子。 写好药方，渝蒙交给泽润，然后起身对言知乔道。 “言姑娘的房间在奚公子旁边，现在是想先安置，还是我先替言姑娘疗伤？” 言知乔没有立刻做出选择，而是先关心奚时礼。 “渝蒙医师，我师兄的伤势如何了？” “他的体温已经降下来，碧清珠也用了，估计明日或者后日就能清醒，再好好服药休养半月左右，就能彻底康复。” 奚时礼昏迷，看似伤的很重，实则没有伤到心脉，只要体温降下来，伤势就很好解决。 反观跟个没事人一样的言知乔，她的内伤可比奚时礼严重的多。 “多谢渝蒙医师。” 言知乔恭敬有礼的道了声谢。 “那便有劳渝蒙医师替我疗伤了。” “嗯。” 疗伤需要安静的环境，不方便有第三人在场，于是淮溪只能离开药舍，在外面等着。 言知乔体内的妖力已经没再暴动，驳杂的妖气又被她收敛的很好，所以渝蒙为她治疗内伤时，并没有发现她的身份有异。 察觉到这点，言知乔稍微放下心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池沐将淮溪需要的东西带来时，有些头疼的问道。 “六殿下，你真要住在这里吗？” 淮溪理所当然的点头。 “嗯。” 见他下定决心，池沐不好再说什么，将东西都给他。 “可需派个侍女来照顾殿下？” “不必。” 平日里淮溪就不喜欢让侍女伺候他，现在更不想。 因为他要照顾乔乔！ 池沐只能由着他。 又不知过了多久，渝蒙终于从药舍里出来。 没看到言知乔的身影，淮溪有些担忧。 “渝蒙，乔乔呢？” “言姑娘睡着了，我看她的状态不太好，估计这两天都没有好好休息，殿下就暂时先别去打扰她了。” 渝蒙说着，又看向池沐。 “池沐，等言姑娘再睡熟一些，麻烦你帮忙将她抱去房间里。” 池沐点头应下。 “好。” “师父，药材配好了。” 一旁的泽润提醒道。 在海底可以用灵力生火，但水族不喜靠近火源，所以渝蒙和泽润通常会将药材炼成丹药。 此次言知乔用的药，需要渝蒙亲手炼制。 第174章 他是条傻鱼。 言知乔这一觉，难得睡得很沉。 她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似乎身处在一处深渊中，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但深渊最中心的位置有亮光，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像祭台的地方。 祭台四周一共伫立着九根暗红色的柱子，每根柱子上都嵌有一根宛如蟒蛇般粗壮的链条。 九条链条腾空悬起交错，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牢笼。 而牢笼里，似乎困着一个人。 言知乔好似受到指引一般，迈开步子往祭台走去。 这条路出乎意料的长。 长到体力一向还不错的言知乔都感觉走累了，想放弃。 可她还是咬着牙坚持下来，最后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祭台边。 离得近了才发现，祭台比她在远处看到的大的多，都快有一个小型足球场大了。 上面遍布着大大小小，各种武器留下的斑驳痕迹。 铁链形成的囚笼高高悬空，哪怕她努力抬头去看，也看不清里面到底困着什么东西。 好奇心驱使着言知乔踏上祭台，可脚尖刚抬起，眼前就闪过一道金色的光，将她狠狠弹开。 言知乔颇为狼狈的摔倒在地上，缓了缓，她支起身体看向因有人闯入才显露出的阵法。 那些繁琐的符号，看的她一阵头大。 凌霄宗有专门教弟子阵法的课，但一向聪明好学的言知乔却怎么也学不会。 不过她并不怎么在意。 毕竟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一切都是虚无。 言知乔移开视线，再次仰头看向囚笼。 突然，原本一团漆黑的囚笼里出现一道红光。 像是一只细长的眼睛，居高临下，直勾勾的凝视着言知乔。 言知乔顿时生出一种好像正被谁注视着的感觉。 但那道目光里不含一点恶意，只有淡淡的好奇和探究。 言知乔远远的看着，忽然眼前一黑。 清醒时，外面亮如白昼。 言知乔从床榻上坐起身，抬手揉了揉眉心。 休息了一晚上，此刻醒来感觉内伤好了很多。 她没有立即下床，而是一边想着昨夜做的梦，一边打坐调理内息。 自穿书后，她做梦的次数屈指可数。 且每一次清醒后，都不怎么记得梦到了什么。 唯独这次，记得稍微多些。 那只眼睛… 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如果他是活物，就只可能是魔族。 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只有魔族的眼睛是红色。 他是谁？为何会困在祭台上？ 言知乔疑惑着，很快又将这些念头挥散开。 就算确定其身份，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这只是个梦而已。 如果不只是简单的一个梦… 那就顺其自然。 此时此刻，她只需要完成手中的任务就好，没必要再去主动自寻烦恼。 巳时，房门被敲响。 “乔乔，你醒了吗？该吃药了。” 淮溪充满活力的声音落在耳中，言知乔缓缓睁开眼。 她下床，整理了一下床铺，才走过去打开门。 “乔乔早！” 一看到言知乔，淮溪立刻露出灿烂热情的笑容。 言知乔唇角微提，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早。” 淮溪赶紧把手中琉璃瓶递给言知乔。 “这是渝蒙昨夜炼制的丹药，一日三枚，再加上他每日亲自为你疗伤，估计十日左右你就能完全恢复了。” 言知乔点点头，从琉璃瓶中倒出一枚纯黑色，带着淡淡药味的丹药。 她看了两眼，才送入口中。 “苦不苦？我为你拿了些琥珀糖。” 淮溪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份包装的很好的琥珀糖。 自得知言知乔爱吃琥珀糖以后，淮溪莫名也喜欢上了。 关禁闭期间他不能出殿门，于是偷偷让侍卫上岸给他买。 这一份是前两日买的，还没有动过。 言知乔看到琥珀糖有些头大。 她确实能接受琥珀糖，但远没有到特别喜欢的地步。 淮溪和江辞渊，为何如此热衷给她买糖？ “不苦，不用了，你留着吃吧，我乾坤袋里还有很多琥珀糖，还没吃完。” 上次江辞渊买的琥珀糖，言知乔感觉她能足足吃上一整年。 淮溪眨眨眼，打开包装捏起一颗淡蓝色的送到言知乔嘴边。 “这是域海城内买的，可能跟你之前买的味道不一样，尝尝看嘛。” 他期待的望着她，尾音微扬，带着几分撒娇。 言知乔：“……” 一颗糖而已，算了。 言知乔刚想伸手去接，谁知淮溪直接将糖抵住她的粉唇。 再稍微用点力，琥珀糖送入她口中，微凉的指腹触碰到温热的唇瓣。 言知乔下意识咬住糖，头往后仰了仰，避开这过于亲密的举动。 那一点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却在淮溪的心湖掀起巨浪。 他好像着了火，浑身上下冰冷的血液开始迅速升温，沸腾。 热气再袭上脸颊，很快又带起一大片如晚霞般的靡艳红晕。 言知乔：“？” 是他非要喂自己糖，现在害羞个什么劲？ 这种跟江辞渊害羞时极其相似的纯情反应，并未勾起言知乔想去调戏他的心。 很简单，他不是龙。 他是条傻鱼。 言知乔假装没有看到淮溪脸红，咬着琥珀糖绕开他。 “我去看看师兄。” 奚时礼就住在隔壁。 她抬手敲了敲门，没得到回应，就知道奚时礼还没有醒，于是直接推门而入。 淮溪像被人勾了魂似的，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等言知乔进了房间，他才缓缓低下头，呆呆的看着触碰过言知乔唇瓣的指尖。 好软… 他鬼使神差的抬手，用相同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唇。 他的唇也很软，但跟言知乔的完全没法比。 而且… 乔乔的唇看起来，好像很好亲的样子。 此念头一浮起，淮溪脸上的红晕瞬间变得更深。 但凡此刻有第三人路过，估计都会误以为他要原地自燃了。 奚时礼还在昏迷中，但他的脸色看起来比昨日好了很多。 就是有些惨白。 言知乔在床边落座，抬手戳了戳奚时礼消瘦不少的脸颊。 “五师兄你放心，此仇我一定会替你报。” 玄煜… 这一次，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175章 你的视线就没从人家身上离开过 看过奚时礼，言知乔该去找渝蒙医师疗伤了。 出了门，见淮溪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言知乔不免蹙了蹙眉。 “淮溪？” “啊？” 轻软的嗓音入耳，淮溪蓦地回神看过去。 当视线扫到言知乔粉嫩柔软的唇瓣时，他就跟视线被烫了似的，有些慌乱的对上她的目光。 “怎么了，乔乔？” 那紧张无措的样子，看的言知乔眉梢微挑。 “该我问你才对，怎么傻站在原地？” 淮溪差点脱口而出“我在想你”四个字，好在及时忍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我…我在想事情。” 淮溪紧张的有些结巴，又连忙转移话题。 “你看完阿礼了？” “嗯。” 言知乔点点头，没有多停留。 “我去找渝蒙医师。” 淮溪看着她纤细的身影，下意识跟上去。 “我跟你一起。” 言知乔没有说什么。 等到了渝蒙医师的药舍，她跟昨日一样，同渝蒙医师一起在里间疗伤，淮溪乖乖在门外等着。 泽润路过看到他，主动打了声招呼。 “六殿下，昨夜睡得可还好？” 虽说渝蒙这边的居住条件不差，但怎么着也比不上淮溪的宫殿舒服。 淮溪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就有一点不好，没跟言知乔的房间挨着。 见淮溪似乎没有想跟人聊天的欲望，泽润识趣的没再打扰。 他离开没一会儿，池沐又来了。 “六殿下，王后要见你。” 淮溪皱了皱眉。 “母后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池沐摇头。 没办法，淮溪只好走一趟。 等去到王后居住的宫殿，他刚开口叫了声“母后”，就见王后支着额头，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 淮溪莫名感觉背脊毛毛的，又有些迟疑的叫道。 “母后？” 王后对淮溪招了招手，等淮溪乖乖来到面前，才幽幽质问。 “听说你为了那位言姑娘，特意搬去渝蒙那儿住了？” 淮溪没有撒谎，点了点头。 王后见状，心里忍不住感叹，这位言姑娘的魅力着实非凡。 “她的伤势如何了？” “有些严重，不过渝蒙说有他帮忙疗伤，再配合服用些丹药，估计十日就能恢复。” 王后点了点头。 “另一位奚公子呢？” “他虽然在昏迷，但伤势比乔乔轻很多，高热已经退了，今日或明日应该能醒。” 淮溪的注意力虽然都放在了言知乔身上，但奚时礼好歹是他的朋友，他自然不会忽视他的病情。 “那就好。” 王后稍微放下心来。 先不管京墨掌门特意传音拜托帮忙，只论言知乔救过淮溪这点，便足以让他们一族将言知乔奉为座上宾。 “你回去以后转告渝蒙，药材一定要用最好的，若不够就来禀告。” “好。” 说完正事，王后没有放淮溪离开，而是让他在身边坐下。 “淮溪，你老实告诉母后，现在可有娶妻的想法？” 话题跳转的太快，把淮溪惊的差点弹射开。 “母后，好端端的你提这个干嘛！” 人鱼族过了百岁才算成年，淮溪还差十年，相当于还是个宝宝，突然提起娶妻的话题，他的反应难免大些。 淮溪抱怨着想起身离开，却被王后摁住。 “我听池沐说，昨日自言姑娘出现起，你的视线就没从人家身上离开过。” 他们一家人都很喜欢欣赏美人儿，但一直都有把握着分寸。 像淮溪这般紧盯着人家不放，多少有些冒昧。 王后的话音微顿，又像突然想起什么，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哦，还有，你还冲人家姑娘撒娇。” 淮溪以前只会冲身边关系亲密的人撒娇，随着年龄增长，大概是觉得太幼稚不好意思，所以次数越来越少。 现在居然对一个姑娘家… 淮溪：“……” 他耳朵一热，明明神色有些紧张慌乱，可一开口说话，又显得特别傲娇和嘴硬。 “我跟乔乔是好朋友，撒撒娇怎么了！” “好朋友？” 王后又不是没见过淮溪对待好朋友是什么态度，怎么可能会信他的说辞。 “真的只是好朋友，你没对人家有别的想法？” 淮溪哽了一下，脑海里莫名浮起之前喂言知乔吃琥珀糖的画面。 像回味似的，他下意识摩挲起指尖，心中升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微妙情绪。 “……没。” 这回答里带了多少迟疑，几乎没办法掩饰。 王后头一次发现，自己这儿子挺笨的。 不过… 淮溪心性单纯，万一他真的只把言知乔当好朋友看待，她这样故意引导会不会不太好？ 更何况言姑娘那边是什么反应，她还不知道呢，就算有心想撮合，也得二者都有意才行。 想到这，王后收起还想说的话。 之所以王后会起撮合二人的念头，一是因为疼爱儿子。 若淮溪真的对言知乔有意，她这个当母后的自是希望他能如愿。 二是虽然人鱼族避世，不与修真界往来，但与凌霄宗联姻，对他们来说好处大于坏处。 王后沉思两秒，才又重新开口。 “行了，这些日子你就好好陪着言姑娘他们吧，记住，不要给他们添麻烦。” 王后提起淮溪与言知乔的关系时，淮溪会感到害羞别扭。 眼下她不提了，淮溪反倒有些在意。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应付似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离去。 他回到药舍时，言知乔还在打坐调息。 半个时辰后，被派去照顾奚时礼的泽润走出来，高兴的说道。 “六殿下，奚公子醒了。” 淮溪眸光微亮，朝药舍里间看了一眼，见言知乔没有反应，于是先同泽润一起去奚时礼的房间。 或许是因为伤重的缘故，哪怕奚时礼才昏迷不到三天，此刻醒来也愣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感觉大脑有些发蒙，直勾勾的看着屋顶，好一会儿后，大脑才缓缓运作起来。 失去意识之前所经历的事情，跟着在脑海里慢慢浮起。 他送小师妹回宗疗伤，路上却遇上魔族，他被打成重伤，然后带着几个魔一起跳下飞舟… 第176章 我的头给你摸 以那几个魔族的实力，哪怕被他带下了飞舟，也完全有余力再次追上去。 小师妹！ 想到这，奚时礼瞳孔骤缩，心中半点没有因自己大难不死而感到庆幸，下意识就想坐起身去寻言知乔。 谁知刚一动，上半身传来仿佛被撕裂般的剧烈疼痛。 “嗯哼——” 奚时礼闷哼一声，重重摔倒在床上。 本能的想抬手去捂胸口最疼的位置，可两只手臂也有伤，根本使不上劲。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额头很快被汗水浸湿。 就在这时，淮溪和泽润匆匆推开门走进来。 看到他这样，泽润立即就猜到刚才他肯定动了，于是连忙上前把人摁住，又拿过纱巾给他擦去额头的汗水。 “奚公子，你体内的断骨还没有完全愈合，可不能乱动。” 于奚时礼而言，泽润是个陌生人。 听到对方唤出自己的姓氏，他刚要感到惊讶，视野里又倒映出淮溪的模样。 淮溪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阿礼，你终于醒了！” 奚时礼眨了眨眼，像怀疑自己是否生出了错觉，迟疑的开口。 “淮溪？” 淮溪点点头，不等他询问便解释道。 “这里是域海海底，我的族地。” 奚时礼还记得自己最后确实落入了海中。 所以…他被人鱼族救了？ “是你救了我？” “不是，是乔乔。” 提到言知乔，奚时礼当即又激动起来。 “小师妹在哪？她有没有事？” 泽润见状，赶紧摁住奚时礼的肩膀。 “奚公子，莫动莫动！” 奚时礼没有心思搭理泽润，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淮溪。 淮溪也不卖关子，赶紧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直到听到言知乔正在药舍疗伤，奚时礼才彻底放松下来。 疼意再次蔓延开，他的大脑却变得格外清醒，同时也无比庆幸当时为言知乔输了灵力。 否则她处在昏迷中，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要是再被带回魔界，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淮溪见奚时礼冷静下来，又叮嘱道。 “阿礼，你先好好休息养伤，等会儿乔乔就来看你。” 奚时礼点点头，对淮溪道了声谢后，这才把目光落在泽润身上。 “也多谢泽润医师照顾我，替我治伤。” 泽润收回胳膊，笑着摇摇头。 “奚公子不必客气，之前六殿下在凌霄宗，你们对他可是颇为照顾，我等十分感激。” 奚时礼看向淮溪，只见对方一脸单纯的附和点头，又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还好，他和小师妹都没事。 约莫一刻钟后，言知乔匆匆赶到。 二人隔空对上视线，言知乔微挑了挑眉，走过去接替泽润坐到床边。 “五师兄这次可真是大出血了。” 她并未煽情，也没流露出愧疚等情绪，而是语气十分轻松的调侃道。 刚好，奚时礼正担心言知乔会自责，会把责任揽到她身上，认为是她连累了他。 ——遇上魔族本就是谁都没有料到的，而他保护言知乔，也是心甘情愿，不希望她心里有负担。 见言知乔这般“没心没肺”，还有心思调侃自己，奚时礼丝毫不生气，哼哼两声。 “我所有身家都赔进去了，以后得靠小师妹养着。” 言知乔的话有两层含义，一是指奚时礼受伤大出血，二是指那些化为齑粉的灵石。 见奚时礼只提起灵石，她也就不提他的伤势。 “行啊。” 不就是多养一个五师兄吗，没问题！ 言知乔十分爽快的答应下来。 见她如此好说话，奚时礼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趁机道。 “那我现在想吃小蛋糕。” 言知乔：“……” 就这点出息？ “可以…” 言知乔点头，但话音突然一转。 “不过让我摸摸头先，一个小蛋糕摸一次头。” 奚时礼瞬间表情一垮，面露愤愤。 “你个奸商！” 言知乔不仅不以为意，还十分得意的冲他做了个鬼脸。 “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奚时礼：“！！！” 可恶的小师妹！ 真是太欠揍了！ 二人之间的谈话氛围十分轻松，淮溪在一旁插不进嘴，只能羡慕的看着奚时礼。 小蛋糕是什么东西？ 还能被乔乔摸摸头？ 淮溪顿时眼睛一亮，厚着脸皮弯腰凑到言知乔面前。 “乔乔，我的头给你摸，我也想吃小蛋糕。” 如果可以，他也想要乔乔养！ 奚时礼：“？” 能不能有点骨气！！ 言知乔倒是没想到淮溪如此积极。 她忍住笑意推了推淮溪，道。 “小蛋糕只提供给五师兄，别人没有。” 淮溪的表情立即垮下来，看着委屈巴巴的。 “乔乔…” 奚时礼听完，反倒对这份特殊对待感到心情愉悦。 ——哪怕他很清楚，小师妹就是想捉弄他。 但他还是开心。 不过面上他才不会表现出来，傲娇又别扭的哼了声。 “我才不稀罕。” 对于淮溪的装可怜，言知乔表示无动于衷。 听到奚时礼的话，她微微偏头朝他看去，眉梢微扬。 “哦？那师兄你以后可不要求我。” 奚时礼：“……” 突然有些后悔了。 小师妹最擅长得寸进尺，还是个大奸商… 万一他某天真要嘴馋，她铁定会趁火打劫。 不过，等等！ 男子汉大丈夫，为了以后的身高着想，他必须得坚定原则！ 想到这，奚时礼逼着自己稳住心态。 不就是小蛋糕嘛，反正他有配方，大不了以后慢慢学！ 这番对话落在淮溪耳中，惹的他那叫一个羡慕加嫉妒。 “乔乔…” 他扯住言知乔的袖子，试图通过撒娇让她心软。 “好不好嘛，拜托拜托~” 要是五师兄也能这般撒娇，画面一定很有趣！ 可惜了… 面对“苦苦哀求”的淮溪，言知乔铁石心肠，还是没有松口。 不过她就跟逗弄宠物似的，抬手捏了捏淮溪挺翘的鼻尖，悠悠开口。 “蛋糕不行，给你做别的。” 淮溪犹豫了一秒。 想着既然奚时礼能有专属，那他也要，这才点点头，满含期待的问道。 “做什么？” 言知乔还没想好，而且她会的也不多。 “你等我好好想想，想到了再告诉你。” 第177章 渔村 奚时礼的精神状态不错，但身体还需要好好休息。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便再度昏睡过去。 热闹的氛围顿时安静下来，谁也没再开口。 言知乔见状，还以为奚时礼又有什么问题，连忙让出位置换泽润来替他把脉。 等泽润松开奚时礼的手腕，言知乔才压低音量问道。 “我师兄怎么样了？” 泽润安抚似的冲言知乔浅浅一笑。 “言姑娘别担心，奚公子的伤势恢复的不错，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 言知乔稍微松了口气，又听他说道。 “我们先出去吧，别打扰奚公子。” “好。” 很快，三人放轻脚步一起出了门。 言知乔仰头，遥望着那颗将此方海底世界照的亮如白昼的夜明珠。 奚时礼现在暂且不用她操心，而她的内伤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上个岸还是可以做到。 想到这，言知乔收回视线看向泽润。 “我得上岸办件事。” 泽润和淮溪齐齐出声，疑惑的问道。 “何事？” 言知乔瞥了淮溪一眼。 师尊说了会将消息传递给人鱼族，可从昨日到今天，淮溪的状态看起来与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想来应该是他的父皇有意隐瞒，所以他还不知道潇澜已死的消息。 既如此，那她还是暂时保密为好。 “秘密。” 二人：“……” 他俩哽了哽，又十分默契的开口。 “我陪你一起去。” “我同言姑娘一起去。” 淮溪纯粹是不想跟言知乔分开，泽润则是担忧她的伤势。 而且如果言知乔上岸后再遇上像城主那样的恶人，至少还能有个帮手。 言知乔摇头拒绝。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都说了是秘密，怎么可能让他们跟着。 淮溪一听，赶紧抱住言知乔的胳膊。 “不行。” 他迎着言知乔的目光，十分坚定的摇头。 “你还有伤，一个人上岸我不放心。” 泽润点头，表示赞同。 “我又不是去打架，有什么不放心的？” 言知乔试图抽回胳膊，抽不动，只能无奈的保证。 “我会快去快回。” 泽润有些犹豫，迟疑的问道。 “言姑娘可会进域海城？” “不进。” 泽润虽然担心言知乔的安危，但也知道自己没有限制她自由的权利。 听到她说不进域海城，他稍微放下心来。 “那言姑娘注意安全，遇事切莫逞强。” “好。” 言知乔应了声，又看向还不撒手的淮溪，态度变得果断起来。 “我数三个数，不松开就揪你耳朵。” 淮溪：“……” 他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心不甘情不愿的松手。 倒不是觉得被揪耳朵很疼或者丢脸，而是怕言知乔会生气。 “那乔乔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 外族人没有通行牌，是无法随意进出结界的，所以还得让泽润送言知乔出去。 不多时，看着言知乔的身影消失不见，淮溪才收回目光。 他看着泽润手里的通行牌，清澈的眼珠滴溜溜一转。 “泽润，乔乔还受着伤，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不如你跟我一起偷偷跟着她，怎么样？” 没有父皇和母后的允许，淮溪不能偷偷离开王宫。 但如果有深受父王信任的泽润陪同，即使被发现了，他也不会受太大的惩罚。 泽润的第一反应是拒绝，谁知被淮溪洞悉想法，又连忙劝道。 “你看，魔族还对乔乔虎视眈眈，域海城城主也不是个好人，这二者无论谁看到乔乔独自一人，肯定都会对她下手。” 昨日言知乔睡着后，淮溪好奇她为何在岸上耽搁那么久，于是询问了泽润。 泽润并没有隐瞒孟城主针对言知乔的事。 因此，哪怕言知乔刚说不会进域海城，淮溪也依旧不放心。 提到魔族，泽润不免想起奚时礼。 连元婴期的他都伤重到如此地步，言知乔一个金丹期… 见他神色露出犹豫，淮溪连忙趁热打铁。 “别犹豫了，不然一会儿跟不上乔乔了。” 说完，他索性直接拽着泽润穿过结界。 泽润有些无奈，但到底还是没有反对。 二人寻着言知乔离去的方向飞快游去。 他俩的速度比言知乔快多了，不多时，就远远看到了她的身影。 距离隔得远，言知乔又没有放出神识，所以并未察觉到二人。 直到上了岸，她使用追踪术找到萧如是所在的小渔村后，才在不经意间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在尾随。 她不动声色的放出神识，在“看”到淮溪和泽润后，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 亏她觉得泽润很稳重，没想到居然跟淮溪一起胡闹。 算了。 就当没发现好了。 言知乔收回神识，手指摩挲着萧如是送的传音牌，目光看向不远处略显破落的渔村。 方家一事后，清河城城主不是给了萧如是补偿？ 虽然比不上给她的多，但好歹能让萧如是的生活质量提高些，为何她还住在这里？ 言知乔一边思索着，一边提步朝渔村走去。 进了渔村，里面的情况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比起外表看起来的破落，每间房屋不仅打扫的干净整洁，有些人家还用贝壳海螺做装饰，看起来很有家的气息。 廊檐下，小院里，还挂着各种各样的鱼获和渔网。 冬日气候寒冷，渔民们不用捕鱼，于是大多都待在家里忙碌。 偶然看到家门外路过的，宛如仙女下凡的言知乔，他们充满惊艳的目光难免尾随着她的身影。 就在这时，有一位男子主动出声叫住言知乔。 “这位姑娘，请问你来我们村子是想找人吗？” 言知乔循声朝他看去。 男子身材高大魁梧，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很有一种硬汉的感觉。 说话间又对言知乔露出笑容，看起来热情又阳光。 言知乔捏了捏手中的传音牌，冲男人轻点头。 “嗯。” “可需要帮忙？” “多谢，不用了。” 被拒绝，男人并没有觉得尴尬，热心肠的道。 “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好。” 言知乔忽视身后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径直朝萧如是的家走去。 第178章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好 比起一路走来看到的人家，萧如是的家虽然带着一个小院子，但整体面积很小。 见窗户房门紧闭着，言知乔走上前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传来熟悉的声音。 “谁啊？” 门很快被打开。 隔着小院，萧如是跟许久未见的言知乔对上视线。 她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即便露出震惊和惊讶。 “乔…乔乔？” 言知乔轻点头，露出淡淡的浅笑。 “如是，许久不见。” 话音刚落，就见萧如是冲过来打开院门，激动的一把将她抱住。 力道有些猛，言知乔被撞得往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乔乔！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萧如是紧紧抱住言知乔纤细单薄的身躯，有些热泪盈眶的问道。 回了域海城后，她曾数次给言知乔传音。 起初二人还能聊上几句，但后来她的传音再也没被接起过。 她以为是言知乔嫌她烦，不想搭理她了，为此还失落难受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接受这个现实。 之后她便将传音牌放到盒子里保存起来，再也没使用过。 没想到乔乔现在居然不远万里，主动来找她！！！ 呜呜呜… 好感动！ 看到抱在一起的二人，后方探头出来看的村民们都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位跟仙女儿似的姑娘居然认识萧丫头。” “啥时候认识的？怎么从来没见她来过。” “这位姑娘长得是真漂亮，而且感觉好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 言知乔忽略大家的议论声，有些艰难的抬手拍拍萧如是的背。 “先进去，我有事想问你。” 萧如是顿了一下，有些依依不舍的松开。 进了屋后，她看着虽然打扫的很干净，但布置着实简陋的堂屋，又看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言知乔，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住裙摆。 “我家就我一个人，所以没置办太多东西。” “嗯。” 言知乔没有四处打量，让萧如是更加窘迫。 在方桌旁边落座后，她没有直接进入正题，而是闲聊似的问道。 “清河城城主不是给了你灵石？为何还住在这里？” 萧如是拎起茶壶倒了两杯热茶，闻言，解释道。 “这是我的家，我在这里生活多年，舍不得离开。”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好。 放下茶壶，她将其中一杯茶递给言知乔。 “就是普通茶水，乔乔莫要嫌弃。” “不会。” 言知乔伸手接过，将茶杯送到嘴边轻抿一口。 茶水刚入口显得有些苦涩，回味却带着甘甜。 还不错。 言知乔又喝了一口，才把茶杯放下。 “这些日子你过得怎么样？” 听到她的话语里带着淡淡的关心，萧如是感觉那一丢丢的别扭和陌生感瞬间被冲散， “跟以前一样，天气暖和的时候就每天下海采珠，然后拿去城内卖，现在天气冷了，就种种田，绣绣手帕，贴补家用。” 说完，她又有些小心翼翼的反问道。 “乔乔你呢？” 言知乔单手托脸，露出几分慵懒来。 三言两语将这半年来经历的种种概括完后，她定定的看着萧如是。 “我并非故意不接你的传音。” 听到言知乔多次受伤，萧如是正担心不已。 此话一出，她瞬间变得泪眼朦胧，像小狗狗一样再次扑过去将言知乔抱住。 “呜呜…我还以为你嫌我烦，不想理我了呢。” 她带着哭腔，委屈的开口。 “我好不容易才交了你这个朋友…” 感受到她抱着自己的力道，以及话语里传递出的难过和依赖，言知乔微微一怔。 一息后，她抬手轻拍萧如是的背。 后来不联系了，言知乔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那么冷血凉薄，怎么可能会把一个才认识不过几天的人放在心上。 但此时此刻面对难过的萧如是，她心里稍微有些不是滋味。 “抱歉…” 萧如是猛的摇头，吸着鼻子反倒替言知乔开脱。 “不必道歉，你每天那么忙，还数次受伤昏迷…又不是故意不搭理我。” 言知乔微默，不知道说什么好。 气氛有片刻的安静。 萧如是很快整理好情绪，松开言知乔，微微红着眼睛坐回到凳子上。 “今日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听着她语气里的期待，言知乔很耿直的点了点头。 “我有件事想问你。” 她没提萧如是一直没接她传音的事。 这个回答，让萧如是有些失落。 她还以为是言知乔想她了，所以特意大老远跑来。 不过她并没有把情绪表现在面上，佯装轻松的问。 “什么事？” “你可认识一个叫潇澜的人？” 说话间，言知乔凝视着萧如是的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异样。 “潇澜？” 萧如是有些惊讶这个名字会从言知乔口中说出来。 “认识，但我已经快有一年没见过他了，乔乔你见过他吗？” 见她提起潇澜，神情平静不带任何一点心虚，言知乔心下有了决断。 她没有回答萧如是的问题，继续问道。 “你可知他的真实身份？” 萧如是微顿，随后压低音量，试探性的问道。 “你想说他是人鱼族？” 言知乔这下彻底确定，潇澜恨的女子就是萧如是。 而以萧如是的种种反应来看，这其中必然有误会。 想到这，言知乔将潇澜经历的种种都告诉了她。 听到潇澜已死的消息，萧如是整个人直接傻了。 而听到言知乔说潇澜是被她绑架并卖进鬼市时，她的大脑“嗡”了一声，然后慌忙抓住言知乔的手。 “乔乔，你相信我，我从没做过这种恶事！他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灵石就将他卖进鬼市！” 言知乔要是不相信萧如是，根本不会在这跟她废话。 以她的性格，早就把人抓起来送去人鱼族，任由他们处置了。 “我信你。” 言知乔话语简短，但十分有信服力。 萧如是看着她沉着的模样，缓缓冷静下来，但仍旧紧紧抓着言知乔的手，没有松开。 言知乔没有挣脱，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第179章 阿思 言知乔话少，也不怎么会安慰人，但给人的感觉十分可靠。 萧如是见她没有露出半分怀疑，是真的信任自己，心底难免涌起感动。 “乔乔，你这次是特意来调查潇澜的事吗？” 在得知潇澜早已死亡的那一刻，言知乔的任务其实已经算完成。 她来域海城这一趟，不过是想在外面多自由一段时间，顺带查查潇澜跟萧如是之间的“恩怨”。 眼下听到萧如是这么问，她自然不能透露真实用意，顺着话音回答。 “嗯。” 确定言知乔不是专门来找自己的，萧如是却没再感到失落，十分认真的说道。 “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跟我讲讲…” 言知乔刚想说，让萧如是跟她讲讲她和潇澜之间的事，不料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乔乔，我去开门，你稍等一下。” 萧如是松开言知乔的手，飞快说完起身去开门。 堂屋的门打开，她隔着小院看向门外。 “阿思？” 大门外站着一个身着绿衣，长相十分清秀的姑娘。 看到萧如是后，她立即冲她挥了挥手。 “萧萧，听说你家来了一位仙女呀。” “仙女”这个称呼，确实挺适合乔乔。 萧如是就跟自己被夸了一样，十分开心的点头。 她很快走到门口打开大门，却没有邀请阿思进去。 “阿思，你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如果没的话，就先回去吧，我跟我朋友还有些重要的事要聊。” 乔乔好不容易才来域海城一趟，哪怕是为了调查潇澜一事，萧如是也仍旧很珍惜跟她待在一起的时间。 “诶，别这样嘛，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让我见一见仙女长什么样呀！” 阿思的声音娇娇的，带着几分俏皮。 她说完，趁萧如是不备，身体十分灵活的绕过她，步入院子内。 “阿思…” 面对她十多年如一日的随心所欲，以及只顾自己开心的自来熟，萧如是眉头微蹙，心里升起些许不高兴。 但看到阿思径直朝堂屋走去，她又不好再把人赶走，只能先将大门关上，然后快步跟上。 “萧萧，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仙女呢，也不知道你这位朋友…” 剩下不知是赞赏还是质疑的话，在阿思看清言知乔容貌的那一刻，通通哽在了喉咙里。 她突然失声，呆呆的看着身居陋室却没让人觉得落魄，反倒将堂屋衬的亮堂不少的言知乔。 言知乔稳坐在椅子上，手拿茶杯抵在粉嫩的唇边。 随着如鸦羽似的浓密眼睫微颤，微凉的茶水进入她口中。 简单的吞咽动作，落在旁人眼里愣是有种被蛊惑到的感觉。 她真的好美，一举一动都散发着难以言说的魅力。 哪怕只是喝个茶，也美到让人感觉移不开眼。 就在这时，言知乔微微抬眼朝她看来。 那双鹿眼清澈明亮，眼尾缀着暗红色的泪痣，不仅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反而在那张圣洁精致的容颜上成了点睛之笔。 她就像从画里中走出来的一样。 不，比画像上还美！ 萧如是走了过来，看到阿思傻傻的盯着言知乔，一副被惊艳到说不出话的样子，心里的不悦迅速被自豪替代。 乔乔的魅力果然无人能敌！ “乔乔，这位是阿思，从小跟我一起在村里长大。” “阿思，这位是言知乔，凌霄宗掌门的亲传弟子，是我的好朋友！” 为言知乔介绍阿思时，萧如是语气平常，甚至隐隐有些疏离。 但为阿思介绍言知乔时，她的语气里满满都是自豪。 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她在介绍自己呢。 察觉到萧如是对阿思的态度有些微妙，言知乔不动声色的放下茶杯，主动打招呼。 “阿思姑娘，你好。” 阿思像是才回过神，十分紧张的扯住衣摆，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手足无措。 “言姑娘你好。” 她的声音也好轻软，好好听。 还是凌霄宗掌门的亲传弟子… 世上怎么能有如此完美的女子呢？ 老天真是不公平！ 阿思面上紧张窘迫，内心却升起强烈的妒忌。 还有萧如是… 凭什么她总能交到容貌姣好的朋友？ 言知乔还惦记着正事，没兴趣跟这位不速之客聊太多。 打过招呼，她便沉默下去。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萧如是上前，推了推阿思。 “人也见过了，阿思你就先回去吧，我和乔乔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聊。” 正常人听到这话，肯定会识趣离开。 阿思没有，她仿佛屏蔽了萧如是说的最后一句话，甚至还反过来抱怨。 “哎呀，我还没有看够美人儿呢，萧萧你急什么！” 说着，她殷勤的凑到言知乔身边。 言知乔坐的是木质长椅，能容纳两个人同时坐下。 阿思注意到这点，居然直接在言知乔身边落座。 二人的衣袍亲密的贴在一起，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言知乔，眼里满是崇拜和喜欢。 这般宛如小迷妹看到偶像的激动模样，换做旁人可能会很受用，但落在言知乔眼里，只会让她生出点点厌烦的情绪。 萧如是对她，也算得上是自来熟。 但萧如是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进退得当，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可这位阿思，一上来就越界，让人感到被冒犯。 言知乔的眸色冷了些，刚想起身，没曾想萧如是快步走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拽到她身边。 萧如是带了几分占有欲，不太高兴的看着阿思，再次沉声认真道。 “我说了，我们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聊。” 她的举动多少有些不给阿思面子。 阿思当即神情一变，似恼怒，又似窘迫的站起身。 “聊就聊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谁都能看出来，她其实很想发脾气，但是强行忍住了。 原以为她这下能走，谁知又突然看向言知乔。 一张口，又是格外的不讨喜。 “乔乔，我能这么叫你吗？” 不等言知乔拒绝，她又自顾自说道。 “你真的好漂亮呀，我想跟你做朋友！” 第180章 救命之恩 言知乔很想问一句，难道她长了一张很缺朋友的脸吗？ 以她的性子，本该不给阿思面子。 但想到萧如是未来还要在这里生活，又只能忍下脾气。 得罪阿思，她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萧如是难保不会被针对。 “阿思姑娘，先请回吧。” 言知乔没有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委婉的请人离开。 但凡是懂点眼色的，都能明白她真正的意思。 阿思明了了，本就装满嫉妒的内心瞬间又多了一股火气。 她长得比萧如是好看，家境也比萧如是这个孤儿好，言知乔为什么要拒绝她？ 就跟那个潇澜一样！ 好在阿思是个稳得住的性子，不管内心有着怎样翻天覆地的波动，面上都没有直接表现出来。 她看向言知乔，佯装委屈的瘪了瘪嘴。 “好吧，那我就先告辞了。” “嗯。” 言知乔没有半分心软，冷眼看着阿思一步三回头，忽略她希望自己能出声留下她的眼神。 没人挽留，哪怕阿思再放慢步子，最后也还是离开了萧如是的家。 破旧的大门关上，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阿思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屋内。 萧如是松开言知乔的手腕，去把堂屋的门合上，隔绝外界时而刮过的凛冽寒风。 然后她转过身，一脸歉疚的看着重新在椅子上落座的言知乔。 “乔乔，抱歉…阿思从小就这么自来熟，你别跟她计较。” 言知乔淡淡的“嗯”了声，拿过茶壶给空了的茶杯倒水。 “你好像不是很喜欢她？” 萧如是神色郁郁的坐回到之前的位置，拧着手指，缓缓开口。 “不喜欢，她虽然嘴上总说我跟她是好朋友，可私下里却经常戏弄我，害我在大家面前出丑，而且…” 萧如是微微低下头，有些失落又有些愤愤的接着说道。 “我身边但凡出现跟我关系还不错的人，她都会去主动接近，还故意抹黑我，久而久之，除了潇澜，大家都疏远了我。” 说句实话，她有些担心言知乔也会被阿思勾走，然后疏远她。 言知乔对女子之间的勾心斗角没兴趣，注意力放在了潇澜身上。 “她也知道潇澜是人鱼？” “这倒没有。” 萧如是连忙摇头。 “潇澜身份特殊，又有坏人觊觎着人鱼族，怎么可能会暴露身份，我能知道，都是因为曾经下海采珠时发生意外，被他救了。” 说到这，不等言知乔问，她便继续将她和潇澜认识的过程详细说了出来。 大概在两年前，萧如是跟往常一样下海采珠，没曾想遇到了一只凶残的鲛人。 就在鲛人对她出手，试图杀死她时，潇澜突然出现救了她。 救命之恩，萧如是自当牢记在心。 她本想报答潇澜，却被潇澜拒绝。 不过他转而提了一个要求，那便是想吃人类的食物，让萧如是给他做些家常菜。 萧如是小时候吃百家饭，长大后为了活下去，练就了一手好厨艺，于是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自此以后，潇澜每隔五日就会按时在黄昏时分上岸，去她家里用餐。 除了固定的吃饭时间，平日里萧如是在海中采珠时，也经常遇到他。 他知道她家境贫寒，又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所以总会带她去找一些从未被人采过的蚌类，顺带再带她去海里探险。 那段时间，算得上萧如是长这么大以来，过得最开心的日子。 而更让她感到开心的是，阿思在撞见潇澜去她家后，便想方设法接近潇澜。 潇澜不仅不为所动，还十分坚定的站在她这边。 这可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萧如是当即便下定决心，要跟潇澜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可惜在一年前，潇澜突然消失不见。 由于潇澜曾跟她说过，他每次都是偷偷上岸，多数时间都待在族地里，她便以为潇澜是被族人发现，然后限制他再上岸。 为此，还难过了好久。 没曾想… 他居然死了。 绑架，并将他卖进鬼市的人，居然还打着她的名号！ 一想到潇澜会被人折磨，并且因误会而憎恶她的情形，萧如是的眼眶迅速湿润起来。 但很快她又深吸口气，坚强的抬手抹去眼泪。 “乔乔，你帮帮我好不好？帮我找到罪魁祸首，替潇澜报仇。” 她望着言知乔，泪眼朦胧的样子很难不让人产生同情。 如果可以，萧如是希望靠自己的能力为潇澜报仇。 可她实在太没用了，对幕后凶手也没有任何的头绪，只能向言知乔求助。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言知乔自然不会拒绝。 “我尽量。” 事情已经过去一年，萧如是又无法提供有用的线索，言知乔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凭空把凶手找出来。 她只能尽力而为。 然而对于萧如是来说，言知乔能答应，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又扑到言知乔身上，充满感激的将她紧紧抱住。 “谢谢乔乔！” 言知乔勉强稳住身形，拍拍她的胳膊。 “不客气。” 好一会儿后，等萧如是稳定情绪，将她松开了，言知乔站起身。 “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萧如是没有多问，擦去又涌出来的眼泪，点点头。 言知乔这次没有大摇大摆的走正路，而是悄无声息的去到距离萧如是家最近的一处偏僻角落。 看着墙角一闪而过的衣摆，言知乔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开口。 “出来。” 四下无人，周围又都是房屋，呼啸的寒风被挡在外面，显得此处格外安静。 话音落下，见没人出来，言知乔语气凉凉的威胁。 “我数三声，被我抓到后果自负。” “一，二…” “三”刚要出口，就见拐角处冒出一个脑袋来。 淮溪跟言知乔对上视线，像是没发现她眼里的冷意，装傻似的冲她嘿嘿一笑。 “乔乔…” 他身后，泽润默默走出来，恭敬的对言知乔施了一礼。 “言姑娘。” 虽然早已知晓他们在尾随，但此刻看到人，言知乔还是不免感到头疼。 “偷偷上岸，不怕被抓？” 第181章 如果他娶了乔乔 淮溪赶忙凑过来，扯住言知乔的袖口，一脸乖巧又带着几分讨好的望着她。 见他不吭声，泽润只得出声解释。 “我和殿下还是放心不下言姑娘，所以才…还望言姑娘见谅。” 谁是主使，她分得清。 言知乔瞥了淮溪一眼，不客气的抽回手。 见他瞬间垮下表情，言知乔冷酷转身。 “跟我进来。” 一句话，立刻让淮溪眉开眼笑，赶忙蹭到她身边。 泽润稍微松了口气，落后言知乔和淮溪两步，跟在二人身后。 回到萧如是的家，只见萧如是还很难过的坐在椅子上。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来看向言知乔，和多出来的两个人，眼底露出惊讶。 “乔乔，他们是？” “朋友。” 言知乔依旧言简意赅的回。 萧如是微默，心中有些小失落。 这二人一看就是修者，是能跟言知乔一路并肩前行很久的人。 跟她不一样。 等言知乔为他们介绍过后，泽润很有礼貌的跟萧如是打招呼。 “萧姑娘。” 淮溪的反应有些奇怪，他没吭声，只有些疑惑的望着萧如是。 仔细打量她片刻后，他突然伸手抓住言知乔的手腕。 在言知乔将注意力分到他身上时，他有些急切的微低头耳语道。 “乔乔，我好像见过她。” 言知乔眸光微闪，看着萧如是，同样放轻音量。 “在哪？” “在…” 淮溪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一番，终于在某个犄角旮旯翻出相关记忆。 “在潇澜画的画像里，我见过好几次。” 言知乔叫二人进来，其实是想让淮溪和萧如是一起仔细回忆，看能否再提供些线索。 可随着淮溪的话一出，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念头。 既然亲朋好友能提供的线索有限，那不如反过来，去查绑架的人。 无念城城主死了，但留了一本花名册。 如果上面记录了潇澜，就可以找他那群手下顺藤摸瓜。 如果没有记录，潇澜是被另外的人卖进鬼市，那她大可以找枫衡帮忙。 不过要用到第二个方法的话，她得想个正当理由，总不能凭空拿出线索来。 想到这，言知乔有种被自己蠢到的感觉。 之前在西境，花名册触手可得，她愣是没想过要去翻看一下。 虽然这跟她不想多管闲事的性格有关，但现在需要用了，提前翻看过的话，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淮溪见言知乔没有反应，胳膊碰了碰她。 “乔乔？” 言知乔蓦地从思绪中抽离。 看着淮溪那还不知道残酷真相，不谙世事的单纯模样，她淡淡的“嗯”了声。 “我知道了。” 毕竟是在人前，一直偷摸“咬耳朵”，多少有些不合适。 所以淮溪压下心中想问言知乔刚刚在想什么的疑惑，跟萧如是打了声招呼。 萧如是回应完，就听言知乔道。 “如是，要不要搬去域海城内住？” “啊？” 话题转变的太快，萧如是有些反应不及。 而且她之前不是说过一直住在这的原因吗？ “为何突然想让我搬家？” “那位阿思姑娘心思不正，今日没给她面子，说不定她回头又会想方设法针对你。” 除了这点以外，言知乔单纯觉得萧如是没有在这里住下去的必要。 她本就孤身一人，理应对自己更好些。 换个环境，换个交友圈子，她能生活的更好。 萧如是知道言知乔说的有道理，但这里是她的家… “可是…” 言知乔知道她想说什么，又淡声打断。 “她能不止一次欺负你，就说明没人能管得了她，或者说大家都偏向她，选择让你受委屈。” 此话一出，萧如是神色微变，放在腿上的两只手蓦地攥紧。 很显然，被言知乔说中了。 “这里是你的家，但你在这里生活的不快乐，倒不如换个新环境，交些新朋友。” 言知乔话音微顿，又关心似的补了一句。 “我办完事就会离开域海城，留你独自在这，我不放心。” 一听到“离开”二字，萧如是和淮溪都有了反应。 言知乔关心她，萧如是很开心。 但才刚见面，乔乔就在为之后的分离做准备。 虽然是为了她好，但她还是更想让言知乔留下来。 ——哪怕她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言知乔肯定会在查清真相后离开。 淮溪则下意识又揪住了言知乔的衣袖。 这次再分离，下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 要是有可以留下乔乔，或者跟她一直待在一起的办法就好了。 不期然的，他脑海里突然划过母后说过的话。 娶妻… 如果他娶了乔乔，他们俩应该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淮溪眸色微亮，看向言知乔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期待。 面对言知乔的关心，萧如是心中难免动容。 但搬家一事，她需要好好考虑。 “乔乔，你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言知乔点头，语气不带半点强势。 “我只是提个建议，是去是留你自己做决定。” “嗯。” 萧如是冲言知乔露出一抹笑容。 一旁被忽略的泽润见言知乔止住话音，适时开口提醒。 “言姑娘，你还有别的事要办吗？我们出来的时间够久了。” 言知乔出入海底，肯定不会受责罚。 他和淮溪就不一定了。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该了解的也了解了，言知乔摇头。 正想跟萧如是告别，准备离开，就见萧如是连忙起身凑到言知乔身边。 “乔乔，你现在就要走吗？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 没想到乔乔居然跟他们二人住在一起！ 萧如是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想着，同时伸手挽住言知乔的胳膊。 想着还要联系逍遥宗，言知乔决定先办正事。 “如是，我得先回去调查。” 调查什么，萧如是清楚。 正事要紧，她只得松开言知乔的胳膊，但又忍不住问道。 “你明日能再来找我吗？” 言知乔想了想。 “如果没有别的事，能。” “那到时候我亲自下厨，准备一顿午餐。” 言知乔刚想说她辟谷，但对上萧如是充满期待的目光，又把话咽了回去。 第182章 还好你没事! 跟萧如是道别后，三人分开离开渔村，在海边汇合。 趁此机会，言知乔给叶安晨传音。 叶安晨接的很快，语气里还有些惊讶。 “言道友？” 言知乔时间不多，没有多说废话。 “叶道友，能否帮我个忙？” 察觉到她语气有异，叶安晨十分爽快的回。 “何事？请说。” “无念城城主手里的那本花名册，你能翻看吗？可否帮我找找上面有没有一个叫潇澜的人。” “可以，不过你得稍等一下，花名册在我师尊手里，我立刻去寻师尊。” “好，多谢叶道友。” “小事，言姑娘不必客气。” 传音断了后，言知乔来到海边。 淮溪和泽润已经提前到了，正在等她。 潜入海中后，三人往海底游去。 言知乔想着潇澜的事，神情有些凝重。 淮溪见状，关心道。 “乔乔，你在想什么呢？” 言知乔不好将潇澜的事告诉他，于是摇摇头。 “没什么。” 谁知她不说，淮溪反倒主动提起了潇澜。 “乔乔，你知道凌霄宗派谁去找潇澜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消息。” 言知乔微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就忽略了前一个问题。 “应该快了，你别着急。” “嗯嗯。” 淮溪比奚时礼还容易糊弄。 他以为言知乔不方便透露去调查的人，于是点了点头，随后又露出一副八卦的神情。 “等会儿我们去潇澜家吧，我给你看萧姑娘的画像。” “好。” 随着周遭的光线逐渐暗下来，一阵空灵悠扬的琴声突然传来。 言知乔眉头微皱，借着夜明珠的光辉朝四周看去。 怎么会有人弹琴？ 见她放缓速度，淮溪和泽润跟着停下来。 “怎么了？” “你们可有听到琴声？” 二人点点头，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 “听到了。” 泽润解释道。 “海族生灵众多，其中不乏喜爱乐曲的，有的甚至还能弹上一手。” 言知乔头一次听到，难免提起戒心。 听完泽润的解释，这才放下心来。 “哦。”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数十道黑影突然从漆黑的礁石下、珊瑚丛中窜出，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朝他们袭来。 言知乔最先发现，看清楚他们的模样后，瞳孔微微放大。 是鲛人！ “小心！” 她当即召唤出素寒剑，推开淮溪迎了上去。 有她提醒，淮溪和泽润迅速反应过来，赶紧拿出武器帮忙。 这些鲛人的修为都在金丹期，且数量繁多。 除了泽润对付起来游刃有余，言知乔和淮溪很快感到有些吃不消。 尤其是言知乔，她使用灵力，修为仅在金丹初期。 又因是火系天灵根，在水中有一定限制。 最重要的是，她隐隐感觉这些鲛人的目标似乎是她。 ——有的鲛人越过拦在前方的泽润，直奔她而来，有的鲛人迎战了他们三人，却只对她下狠手，朝她袭来的鲛人数量也是最多！ 哪怕泽润和淮溪也发现这点，试图上来帮忙，也没有用。 因此，言知乔的背上很快多了数道伤口。 鲜血仿佛在水中开出了一朵花，血腥味将鲛人们刺激的更加兴奋。 背部的肌肤又一次被利刃划开后，只听到淮溪惊呼出声。 “乔乔！” 剧烈的疼意蔓延开来，言知乔却发现体内的妖力又在涌动。 就像上次她不用魔气，迎战骨魔尊主后受了伤一样，那股妖力又开始为她疗伤。 这一下，言知乔终于确定了猜想。 一旦她使用魔气，境界高于炼虚中期，体内的妖力就会暴动。 可她如果不动用魔气受了伤，妖力就会反过来帮她。 这不就变相是在鼓励她使用妖力和灵力吗？ 言知乔没来得及细究为何会有如此神奇的情况，趁泽润挡在她前方，帮忙抵抗攻势的间隙，赶紧从乾坤袋中摸出丹药，一股脑的塞到嘴里。 有丹药辅助，她后背上的伤不仅很快不痛了，甚至还开始愈合！ 言知乔眸光微闪，就跟个不知疲倦的永动机似的，手执素寒剑再次冲上前迎敌。 体内的灵力疯狂运转着，被注入素寒剑里后，几乎是一剑一个鲛人。 然而她的斗志昂扬落在泽润和淮溪眼中，却让他们认为是穷途末路，殊死一搏。 言姑娘\/乔乔可不能出事！ 二人顾不上太多，拼尽全力尽量多斩杀一些鲛人。 很快，在被鲜血染红的海水中，一具具鲛人尸体无声无息的往下坠落。 当最后一只鲛人被淮溪杀死后，他顾不上身上的伤，赶忙游到言知乔身边，一把将人抱住。 他红着眼，一副害怕到极致的样子，仿佛即将失去最重要的人，前所未有的慌乱也在心里不断翻涌起来。 “乔乔，乔乔，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言知乔差点把淮溪当鲛人，朝他挥出手中的素寒剑。 感受到淮溪抱着自己的力道，以及不断颤抖的身体，言知乔有些不明所以的推了推他。 “你干嘛呢？占我便宜？” 那并不虚弱，甚至与往日说话时没有太大区别的语气，听的淮溪一愣。 他无措不安，又带着几分希冀，小心翼翼的低头。 对上言知乔那双映着水光，显得更加明亮清澈的鹿眼时，他滚了滚喉结。 “乔乔…你没事吧？” “挨了几下而已，你怎么一副我好像要死了的样子？”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她身体的异样，言知乔说话的同时，不动声色的用灵力将后背上的伤口震裂。 可能体内的妖力“察觉”到了她的作死行为，这次伤口没再继续愈合。 鲜血溢出，疼意蔓延，言知乔本就苍白的脸色立刻变得更加难看。 而淮溪，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百感交集。 既有对看到言知乔受伤的痛惜，自责和不忍，也有对她没有生命危险的感激和侥幸。 还好，老天保佑！ 心潮翻涌，淮溪一个没忍住，再次红着眼睛将言知乔用力抱住。 “还好你没事！” 他语气里带着哭腔，嗓音有些哑，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他呢。 第183章 受伤 言知乔前一刻被抱没什么反应，是因为后背上的伤不是特别疼，尚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但现在…她刚把伤口崩裂。 被淮溪不知轻重的一抱，言知乔有一瞬间感觉命差点没了。 “唔…” 她浑身一僵，疼的闷哼了声。 泽润不想打扰二位，但无奈此处不宜久留，又听到言知乔忍痛的声音，于是赶紧游过来提醒。 “殿下快松手，你把言姑娘弄疼了。” 淮溪如梦初醒般，随之慌乱无措的松开双臂。 “对…对不起乔乔。” “无妨。” 只要淮溪别再碰到她伤处就行。 知道淮溪是在关心自己，言知乔没与他计较。 她刚移开目光，准备看向四周，手腕又被淮溪抓着递给泽润。 “泽润，快帮乔乔看看。” 泽润立即为言知乔把脉。 有渝蒙为她疗伤，言知乔的内伤好了很多，不过脉象还是乱糟糟的。 以至于此刻泽润都有些分辨不出她的身体状况如何。 单看言知乔的精神状态，不像是强弩之末。 但泽润并不能就此放下心。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等回到王宫再给言姑娘包扎伤口。” “好。” 淮溪顺势牵起言知乔的手，想把她往怀里拉。 言知乔正观察着四周，察觉到淮溪的动作，立即收回视线看向他。 “你干嘛？” 淮溪神色关切，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你受伤了，我带你回王宫。” “不用，我自己能行。” 言知乔收回手，往后退开了些。 她转头的瞬间，恰巧错过淮溪涌起失落的眼神。 回到王宫，三人的狼狈模样立刻引起侍卫们的注意。 等他们去到渝蒙的住处疗伤时，听完侍卫禀报的王上和王后坐不住了，连忙赶过去。 他们到时，受伤最轻的泽润已经包扎好伤口，赶紧走出来将事情经过道明。 王上亦是美男鱼，长相跟淮溪很像，但看上去更加成熟稳重。 听到泽润说是鲛人作祟，且似乎是冲着言知乔去的，王上原本带着担忧的神情顿时冷了几分。 言知乔是京墨的徒儿，似乎还颇受宠爱，如果真在海里出了事，只会对两族关系不利。 鲛人族… 王上眼里闪过一丝幽光，偏头对身后的池沐沉声道。 “派人去查查原因。” 还没等池沐应下，泽润接去话音。 “王上，我有一个猜测。” “说。” “前两日奚公子落入海中曾遇上过鲛人，之后那些鲛人被言姑娘斩杀，今日一事…或许是他们的报复。” 鲛人的报复心极强，算得上睚眦必报。 虽然他们的同族之谊不算特别强烈，但也绝不允许同族随意被斩杀。 ——对他们而言，这可是一种挑衅。 今日之难，怕是言知乔在斩杀鲛人后，留下的气息被别的鲛人捕捉到了。 王上沉吟片刻，没再让池沐去调查。 等奚时礼和言知乔都上完药，包扎好伤口后，王上和王后才进入药舍。 夫妻二人原本满怀担忧，怕淮溪伤的太严重，谁知刚一进门，注意力就齐刷刷被言知乔吸引过去。 第一印象，就是震撼。 美！ 实在是太美了！ 哪怕言知乔此刻因受伤，神色十分苍白，但在眉心轻蹙时泄露出的破碎感，让她看起来有种弱柳扶风，让人很想精心去呵护的美感。 难怪淮溪一直把她挂在嘴边，对她念念不忘！ 王后想的比王上更多。 她本就存着想跟凌霄宗联姻的念头，此刻言知乔合了她的眼缘，无疑让她更加坚定信念。 若真能有这么个漂亮的儿媳，她恐怕连做梦都能笑醒。 海族的止血药，效果都很不错。 侍女为言知乔上过药后，后背上的伤口很快止了血。 包扎完，换好新衣服，言知乔从里间走出来。 淮溪身上的伤口不多，上起药来自然比言知乔快很多。 一换好干净的衣服，他便赶紧出来等她。 “乔乔，你没事了吧？” 言知乔摇头，没什么血色的唇瓣轻动。 “无碍。” 话音落下，就见王上和王后带着池沐和泽润走进来。 言知乔朝他们看去。 不等淮溪帮忙介绍，她便认出了二位，赶忙抱拳俯身施礼。 “王上，王后，初到王宫没能立刻去拜见二位，是我太过失礼，还望见谅。” 虽然王上提前发过话，但言知乔毕竟是客人。 先前没碰上，她可以依言行事。 但现在见到了二位主人，她必然得拿出态度。 这般恭敬谦逊的样子，无疑更惹得王上和王后对她好感倍增。 王后没什么架子，又随心所欲惯了，连忙笑着走上前，抬起言知乔的胳膊。 “言姑娘莫要客气，京墨与王上是好友，你大可以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 言知乔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把这种客套话当真。 但她也没有不识趣的直接拒绝。 “多谢王后好意。” 等言知乔顺势直起身子，抬头正视她时，王后近距离看到那张圣洁漂亮的容颜，顿时又有种被美颜暴击的感觉。 想她人鱼一族个个姿容非凡，可见了言知乔，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真美。 王后在心里连连感叹，面上却掩饰的很好。 她收回手，看向一旁的渝蒙。 “渝蒙，言姑娘的伤势如何了？” 渝蒙能听出来，王后关心的不只是言知乔今日受的伤，还有来时带的伤，于是将她目前的情况一一道明。 王后听完，脸上的笑容被担忧取代。 “言姑娘，接下来的日子就待在王宫里好好养伤吧。” 王上跟王后想的差不多，但他没有直接道出关心，而是看了池沐一眼。 池沐接到示意，立刻询问道。 “言姑娘，除了前两日，你可还遇上过鲛人？” “不曾。” “那泽润应该没猜错，恐怕是因为你前两日斩杀鲛人时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气息，被鲛人同族捕捉到，今日才会遭此劫难。” 池沐解释完，又万分慎重的劝道。 “鲛人报复心极强，今日又损伤惨重，恐怕接下来还会有行动，在伤好之前，言姑娘还是不要再出去了。” 第184章 小师妹未免也太多灾多难了 面对二位的关心，言知乔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腰间挂着的乾坤袋便发出亮光。 “抱歉。” 言知乔道了声歉，见王后和王上并未露出不悦，还允许她先接传音，她没有多耽搁，转身回了里间关上门。 一接通，叶安晨的声音立刻传来。 “抱歉言道友，让你久等了，我翻看了花名册，上面并未记录潇澜这个名字，之后又去审问了参与此事的犯人，他们都表示不认识此人。” 无念城那边提供不了线索，看来就只能找枫衡了。 言知乔眸光微闪，语气平静的回。 “多谢叶道友帮忙，给你添麻烦了。” “不必客气，我也没帮上忙…” 二人简单寒暄一番，才断了传音。 言知乔站在原地思索片刻，才重新打开门走出去。 王后本来在关心淮溪的伤势，一看到言知乔出来，又立刻将他抛在身后。 言知乔看了淮溪一眼，对王上和王后道。 “王上，王后，我有要事向二位禀报。” 夫妻二人都知道京墨派去调查潇澜一事的人是言知乔。 注意到她看淮溪的那一眼，王上直觉她想说的事跟潇澜有关，于是立刻屏退左右，连淮溪也被赶了出去。 淮溪不情不愿的离开后，药舍空下来，只留夫妇二人和言知乔。 “王上，潇澜一事，你们不打算告诉淮溪吗？” 谈及此事，王上神色未变，王后则忍不住叹息一声。 “淮溪与潇澜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如果被他知道潇澜的死讯，我怕他会接受不了。” 别看这两日淮溪很少提起潇澜，实则在言知乔到来前，淮溪多数时间都在忧虑他。 现在言知乔将他的注意力分走，无疑让王后松了一大口气。 比起看到淮溪痛苦，她宁愿他不知道真相，一直怀揣着希望。 言知乔不想干涉王后的决定，但纸终将包不住火。 “我能理解王后的良苦用心，但我认为淮溪有权利知道真相，也应当学会接受离别。” 现在还能瞒着，但要是到了瞒不下去的地步呢？ 与其让淮溪一直抱着没有意义的希望，然后去面临希望破灭所带来的巨大痛苦，言知乔认为还不如现在早早把事情真相告诉他。 他是在爱里长大的，身边又拥有这么亲朋好友，相信在他们的陪伴下，淮溪能很快走出痛苦。 王后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王上起初也想将真相告诉淮溪。 作为他的儿子，淮溪势必要学会成长。 但架不住王后要求，他只能妥协配合。 此刻听完言知乔的话，想法依旧没有改变的王上朝王后看去。 “王后，淮溪也快要成年了，你不能总将他当成小孩子对待。” 王上十分尊重王后的意见。 不管是私下教育孩子，还是面对事关整个海族的公事，夫妇二人一向都是齐心协力，有商有量。 他们一起经历了不少风雨，自是很清楚一个人要想成长，势必得经历风雨。 而眼下摆在淮溪面前的第一道坎，就是潇澜的死讯。 道理王后都懂，但比起前几个孩子，淮溪从小被保护的太好，她着实担心淮溪会接受不了现实。 不过… 王后忽然抬眸看着言知乔。 淮溪对言知乔的在意程度，已经堪比潇澜。 有她陪着，或许…情况不会太差。 想到这，王后突然伸手抓住言知乔的手腕。 “言姑娘，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拜托你将此事告诉淮溪，再帮忙劝一劝他，之前他除了忧虑潇澜，便是念叨你，你的话，他一定能听得进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言知乔自然不好拒绝。 “好。” 答应下来的同时，她又在心里思索着，是否要将她正在调查的事告诉二位。 但转念一想，逍遥宗没能提供线索，她找上枫衡，也不一定有百分百的把握找到。 与其先说再做，时刻顶着可能会失败被打脸的压力，不如等事成之后再告知。 也可避免被他们发现，她与魔族有牵扯。 “多谢言姑娘！” 王后由衷的感谢道。 “不客气。” 送走二人后，言知乔刚想找淮溪，谁知侍女告诉她，奚时礼要见她。 没办法，言知乔只好先去奚时礼的房间。 休息了大半日，奚时礼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他的身体不能随便移动，于是只能勉强对言知乔招手，示意她走近些。 言知乔依言照做。 刚在床边坐下，就听到奚时礼提起刚才遇袭一事。 “我听侍女说你受伤了，可严重？” 奚时礼望着言知乔苍白的脸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小师妹未免也太多灾多难了。 不是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不严重，五师兄你别担心。” 看着言知乔一副丝毫没把后背的伤放在心上的架势，奚时礼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毒舌道。 “就你这样莽撞，迟早把小命玩完！” 言知乔扯了扯嘴角，音量压低。 “若非有淮溪和泽润跟着，我才不会受伤。” 奚时礼：“……” 想到她的真实实力，奚时礼哽了哽。 他承认言知乔比他强，但… “之前我没来得及问你，你不是去帮人家除雪吗？为何会突然受伤？” “那个人是魔，修为比我高，我被他打伤了。” 言知乔不想承认自己“弱”，但如果再用妖力暴动作为借口，对她来说束缚太多。 她现在已经不需要靠装柔弱混进凌霄宗，也不需要让大家怜惜她。 她必须得变得强大，才能成为主角团的助力，跟他们并肩前行。 况且师尊那边她已经给了借口，没必要再编造一个，自相矛盾。 “魔？” 奚时礼眉头一皱，想到之后那群追上飞舟的魔。 “这玄煜是疯了吗，居然敢在域海城内安插手下，就不怕被圣清宗的人发现？” 言知乔想，奚时礼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五师兄，你怎知不是域海城的城主跟魔族达成了交易？” 奚时礼一愣。 “什么？” 言知乔将她从茶楼老板娘那儿听到的消息，和城主针对她的事说了出来。 第185章 万恶的有钱人 话到最后，言知乔故意露出几分疑惑。 “我虽被那魔族打伤，但他没讨到什么好，如果孟城主此举不是在为对方报仇，那我想不明白他还能因为什么原因陷害我，我都没见过他。” 言知乔的话不无道理。 况且他们才经历过无念城城主与鬼市之主勾结在一起的情况，她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只是… “还有另一种可能。” 奚时礼移开视线，看向屋顶，眼里多了些凝重。 “什么？” “圣清宗与凌霄宗表面和平，私下里却积怨甚久，连带着中境和北境的某些城池，也对彼此产生了偏见。” 言知乔微挑眉，就这？ 这理由，会不会太牵强了些？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城池都是依附着大宗门，既仰他人鼻息，那同仇敌忾…似乎也正常。 正想着，她又听奚时礼问道。 “你不相信吗？” 言知乔对上他看过来的澄澈眼眸，拧了拧眉。 “不是不信，而是域海城的百姓…” 城主针对她，百姓们却对她很好。 这画风未免也太割裂了！ 她的话没说完，但奚时礼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进城后我们不是隐瞒了宗门？” 在域海城住了好几天，奚时礼能感受到百姓们对他和言知乔释放出的善意。 之前他觉得这些善意很单纯，可现在出了孟城主一事，他难免心生怀疑。 “我一直都没说过我是凌霄宗弟子，但…” 言知乔万分无语的指了指自己的脸。 “因为玄煜干的好事，现在走哪儿都有人认出我。” 奚时礼：“……” 看着那张圣洁的祸水脸，奚时礼在心里默默同情了言知乔一秒，又听她说道。 “昨日他们分明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却还是在城主派人来抓我时帮我说话。” 得知孟城主派人跟踪她，又想以那么拙劣的借口抓她时，言知乔对整个域海城的印象急转直下。 直到在城门口对峙那会儿，见百姓们并没有一味地偏颇孟城主，又在她和泽润离开城主府时表达关心，言知乔这才相信他们跟孟城主并非一丘之貉。 奚时礼一直是个很单纯的人，按理来说听完言知乔的话，该推翻先前的认知才对。 可他的神情未变，态度也没变。 “抛开这些不谈，曾经大师兄也在北境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若非二师姐和三师兄及时去找他，恐怕他的灵根都已经被人毁了。” 对修者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灵根，灵根被毁，轻则成为废人，重则失去性命。 可想而知，下手的人有多狠毒。 听到已有先例，言知乔的神情冷淡下来。 “这事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圣清宗的人面上痛斥此等行为，私下里却意图包庇凶手，掌门一怒之下，直接提着剑冲去北境，将那人杀了。” 奚时礼顿了顿，稚嫩的脸上露出淡淡的讥诮。 “掌门为大师兄报仇，合情合理，可就这还被他们拿来做文章，指责掌门越界插手北境之事。” 言知乔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当世第一大宗门，居然这般卑鄙无耻。 真是德不配位！ “之前有泽润同行，他及时表明身份震慑住了孟城主，但我能看出来，此举同样也把孟城主激怒了，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明明可能随时面临危险，言知乔却是一派轻松的样子。 落在奚时礼眼中，哪怕知道她实力强大，也还是忍不住毒舌一句。 “小师妹，切莫大意，否则我就没长期饭票了。” 言知乔：“……”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言知乔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想法。 她和奚时礼遭此一劫，本来主要原因在于玄煜。 ——他不派人张贴画像，就没有后续一系列的破事。 次要原因在于灼深。 但偏偏孟城主最后冒头，试图用卑劣的手段对付她。 前二位的账她会清算，孟城主她也不会放过。 言知乔在心里盘算着，然后问道。 “师兄，你一共给我用了多少灵石？” 之前用的果断，现在再提起，奚时礼后知后觉感到肉疼。 毕竟那可是他攒了几十年的家底。 “大概有二十万极品灵石。” 二十万是五师兄的全部身家，而三师兄随手就给了她二十万灵石… 万恶的有钱人！ 言知乔内心愤愤，外表不显山露水，抬手拍了拍奚时礼的肩膀。 “师兄，你等着，我一定把这笔灵石还你。” 奚时礼见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虽感到疑惑，但还是微扬眉梢。 “你打算怎么做？” “让孟城主出出血。” 奚时礼：“……” 他很没有道德的对言知乔竖起拇指。 孟城主既然敢陷害言知乔，就势必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对于这种来头的“不义之财”，奚时礼拿着可不会有心理负担。 “注意安全。” “好。” 跟奚时礼聊完，言知乔才起身去找淮溪。 淮溪就在门外等着，一看到她出来，立刻眼巴巴的凑上前。 “乔乔，你跟阿礼聊完啦？” 言知乔点点头，没有多说他们之间聊了什么，只道。 “你之前不是说要带我去潇澜家看画像？现在去？” “好啊。” 淮溪没有浪费时间，很快领着言知乔朝王宫左面游去。 潇澜一家都是普通的人鱼，能跟淮溪搭上关系，成为好朋友，全归功于淮溪没有架子，且小时候喜欢乱跑，喜欢交朋友。 二人沿路走着，约莫一刻钟左右，才到达潇澜的家。 家里只有潇澜的母亲在，打开门看到淮溪和言知乔以后，她立刻热情的邀请二人进屋。 “六殿下，今日怎么来此了？” 她的话是对淮溪说的，充满惊艳和好奇的目光却紧紧贴在言知乔身上。 这真的不是仙人下凡吗？ 也不知道跟六殿下是什么关系。 淮溪没有任何架子，言语之间甚至还带着些许亲昵。 “湘姨，我来找张潇澜曾经画的画像。” “昂…” 提到潇澜，妇人的神情立刻淡了些，视线也从言知乔身上收了回来。 “都在他的书房，殿下自己去拿吧。” 第186章 你喂我 淮溪将湘姨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却没有说出任何安慰的话语。 因为在潇澜消失的这一年里，他说过太多，湘姨也听过太多。 起初还能得个心理安慰，可随着时间一长，都只觉得这些话没什么意义。 感受到氛围的转变，言知乔又看了湘姨一眼。 她长得很漂亮，也很温柔，但比起沿路走来看到的人鱼，明显多了几分沧桑。 尤其是在提起潇澜时，眼底满是遮不住的哀痛。 看得出来，她很爱自己的孩子。 等淮溪为湘姨介绍自己以后，言知乔同她打了声招呼。 湘姨收敛好心情，目光和蔼的看着言知乔，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言姑娘长得真漂亮，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娃。” 言知乔还没有反应，淮溪先一步高兴的附和。 “我也这么觉得！” 他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夸他呢。 湘姨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又打量言知乔一眼，嘴角微微弯起弧度。 有情况哦。 她没有戳破，而是推了推淮溪。 “去书房拿画像吧，我去给你们拿些小鱼干尝尝，最近才腌制好的。” “好，谢谢湘姨。” 淮溪没有拒绝，道了声谢后，他就跟进自己家一样，十分熟悉的领着言知乔找到书房。 书房里打扫的很干净，里面放了不少玉简。 淮溪循着记忆，来到一个比人还高的柜子前面。 柜子没有上锁，一打开，就看到里面放了不少卷起来的字画。 由于字画的外表看起来都差不多，淮溪只好挨个打开查看。 言知乔想帮忙，被他出言阻止。 “乔乔，你后背还有伤，就别动了。” 淮溪虽然也受了伤，但伤势没有言知乔重，稍微动一下，影响不大。 不用动手，言知乔乐得轻松。 免得她稍微一抬胳膊，后背的伤就会被扯到。 她没有四处乱看，静静等着淮溪将画像挨个翻一遍。 湘姨很快端了一盘炸的酥脆的小鱼干进来。 她率先走到言知乔面前，笑眯眯的看着她。 “言姑娘可要尝尝？这是我亲手做的，潇澜和六殿下都很喜欢吃。” 言知乔不想吃东西，但看着湘姨充满期待的目光，还是伸手拿了一条小鱼干。 “谢谢湘姨。” “不客气。” 见淮溪在忙，湘姨没有打扰他。 “殿下，剩下的小鱼干我放在桌上，你找完再吃。” “好。” 等湘姨出去后，言知乔咬了鱼肉最多的腹部一口。 尝着有些像椒盐口味，味道还不错，鱼骨也炸的脆脆的，只可惜她没有食欲。 言知乔不吃鱼头，只将身子吃完，便没再碰小鱼干。 淮溪特意等着言知乔吃完，才暂停动作看向她。 “乔乔，感觉怎么样？” 言知乔给出中肯的评价。 “味道不错。” 淮溪一听，以为言知乔喜欢，连忙道。 “那你多吃一点！” “不用了。” 言知乔摇摇头。 “我辟谷，口腹之欲不重。” 淮溪曾试过辟谷，也成功过，但那段经历于他而言，多少有些折磨。 见言知乔居然真能做到说不吃就不吃，他难免心生出敬佩之意。 然后… “能喂我吃一条吗？” 他一脸单纯的冲着言知乔眨眨眼睛，又微张薄唇“啊”了声。 那副等待投喂的模样，言知乔觉得有趣。 她随手从碟子里拿了一条小鱼干，送到淮溪嘴边。 等淮溪张嘴就要咬下时，她又十分坏心眼儿的抽回手。 淮溪：“……” 他看向言知乔的目光里，瞬间多了几分控诉。 “乔乔！” 言知乔挑了挑眉，安抚似的又将小鱼干递过去。 见淮溪立刻跟被顺了毛的猫一样，不再有情绪，她又十分恶劣的收回手。 再度咬空的淮溪：“！！！” 望着掩饰不住坏笑的言知乔，他当即将手里的画卷放下，朝她扑过去。 知道言知乔身上有伤，淮溪没有胡来，只趁言知乔不备抓住她的手将小鱼干送到嘴边，飞快咬了一口，紧接着又一脸傲娇的冲言知乔“哼”了声。 言知乔：“……” 好幼稚的傻鱼。 “自己拿着吃。” 言知乔没再逗他，刚要挣开手将鱼干递给淮溪，谁知淮溪凑过来，就那么光明正大的借着她的手又咬了一口鱼干。 他含糊不清，但又十分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不，你喂我。” 这个世上，敢使唤言知乔的人可不多。 她忍住想翻个白眼的冲动，直接挣脱开淮溪的手，将剩下的小鱼干强行塞到他嘴里。 “想得挺美。” “……” 淮溪当即被气的，不能对言知乔做什么，只能通过撕咬小鱼干撒气。 但见言知乔想去翻柜子，他又只好飞速将小鱼干咽下，然后把人推到一边站着。 “都说了你身上有伤，这事交给我来就行。” “好好好。” 言知乔不跟淮溪抢，安分的站在一旁。 直到翻到最上方的一层，才终于找到淮溪说的画像。 打开一看，画像上的女子栩栩如生，眉眼间的神态都萧如是极为相似。 言知乔微挑眉，接过画像仔细看了一遍。 “不止这幅，还有呢。” 淮溪很快又在同一个位置翻出四幅画。 画像上的女子无一例外都是萧如是，画中场景有的是在海中采珠，有的是站在海边看落日，有的是在灶台前忙碌… 偷偷将一个女子入画，这潇澜打的什么主意？ 再想到萧如是跟她讲的，和潇澜的过往，言知乔眸光微闪，看向淮溪。 “潇澜…是不是喜欢如是？” “我不清楚，但我觉得应该是。” 头一次发现画像时，淮溪没有多想。 之后又看到几次，再联想到潇澜最近总是偷偷上岸，他才隐隐觉得不对劲。 可他去问潇澜，潇澜又矢口否认。 淮溪不傻，且他有眼睛可以分辨。 潇澜分明就是动了心，但偏偏嘴硬不肯承认。 言知乔将所有画像都翻看完，才递回给淮溪，让他放回柜子里。 不管是不是喜欢，都已经不重要了。 潇澜已死，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第187章 差点被珍珠淹了 淮溪接过画像，却没有往柜子里放，而是疑惑的看着她。 “乔乔，你不打算把这些画给萧姑娘看看吗？还有潇澜的心意…” “目前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是不是真的还不一定，况且…” 言知乔顿了顿，话音陡然一转。 “画像放好，出去以后我有事跟你说。” 感情之事，言知乔没有经验，也不想多管闲事。 淮溪看着她冷淡的神情，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 “……喔。” 放好画像，淮溪将剩下的小鱼干拿着，跟言知乔一起同湘姨道了别，然后往王宫方向走去。 一路上，言知乔没有说话，淮溪有心想说什么，看到她的神情又不由得止住话音，只默默咬着小鱼干。 回到王宫，路过无人的后花园时，言知乔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淮溪。 淮溪也跟着停下来，乖乖的看着她。 “乔乔？” “淮溪，潇澜死了。” 话音落下的同一刻，淮溪手里的小鱼干掉在地上。 他整个人犹如被雷劈了一般，傻愣在原地。 一息后，那双清澈的瞳孔剧烈颤抖着，逐渐涌现出水光。 他试图牵起嘴角，但是失败了，只能露出一副努力想笑，但却比哭还难看的样子。 空荡荡的手先是无措的抓着衣摆，后又扯住言知乔的衣袖，像是试图抓住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 “乔…乔乔…你在骗我，对不对？” 言知乔看着仿佛遭到重大打击的淮溪，眸光微闪，神色露出几分复杂。 “凌霄宗派去寻找潇澜的人是我和三师兄，我们查到线索追去鬼市，在那儿得知了潇澜的死讯。” “他在半年前，就…” 言知乔想说潇澜在半年前就已经死了，谁知被淮溪突然伸手捂住嘴。 他撇开头不去看言知乔，泪水犹如断了线般，不断从眼角滚落。 落在地上，成了一颗颗莹白的珍珠。 言知乔原本以为，以淮溪的性格在得知真相后，会跟熊孩子一样闹的惊天动地。 谁知他只是看着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却哭的无声无息。 言知乔浓密的眼睫微颤，破天荒头一次怀疑自己就这么把潇澜的死讯告诉淮溪，是不是太过残忍。 她是不是…应该选个更柔和的方式？ 但话已说出口，覆水难收。 言知乔抿了抿唇瓣，抬手拉下淮溪的手。 “淮溪…” 她刚叫了声他的名字，就被淮溪突然倾身过来拥抱住。 他仿佛忘了言知乔身后还有伤，像在寻找慰藉一般，将她抱的特别紧。 疼意骤然蔓延开来，言知乔除了眉心蓦地皱紧，脸色又难看了一些以外，没有再露出别的反应。 她隐忍着，带着几分安抚意味拍了拍淮溪的背。 “抱歉…” 淮溪清楚，这事跟言知乔没有关系。 可一听到她说“抱歉”，再感受到她温柔的举动，他的眼泪再次控制不住决堤。 他像小狗一样呜咽了一声，然后将头死死埋在她的脖颈位置。 汹涌的眼泪再度落下，化为珍珠滚落在言知乔如玉盘似的锁骨上。 有些凉。 有些痒。 等淮溪终于止住眼泪时，已经过去快十分钟了。 言知乔被松开，第一时间就是伸手去摸锁骨。 好多小珍珠… 衣领处也有。 言知乔将锁骨处的珍珠拿下来，捧在掌心里给淮溪看。 “人生头一次，差点被珍珠淹了。” 淮溪的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被言知乔话语中带着的淡淡揶揄弄得有些囧，又带着浓浓的鼻音回道。 “我平时很少哭的。” 他可不是小哭包！ “喔。” 言知乔点点头，像是赞同并附和他的话，可语气一点都不真诚，甚至是敷衍。 淮溪被她这般心口不一的态度弄得有了小情绪，眼神幽怨的看着她。 “乔乔！” 下一刻，言知乔有些漫不经心的抬手，拍了拍淮溪的头。 淮溪个子比她高出很多，导致她抬胳膊的时候牵扯到了后背上的伤。 然而言知乔面不改色，好似什么感觉都没有一样。 “行了，就算喜欢哭也没关系，没人规定你必须要坚强，况且眼泪也不代表软弱。” 充满安抚意味的话，听的淮溪鼻子一酸，差点又哭出来。 他虽然从小被溺宠着长大，但父王对他有一个硬性要求，那就是身为男子汉，哪怕流血也绝对不能流泪。 以至于他偶尔脆弱难过了，也只能偷偷摸摸的抹眼泪。 “乔乔…” 淮溪十分感动的叫道。 言知乔收回胳膊，淡淡的“嗯”了声。 淮溪还想说什么，谁知言知乔腰间的乾坤袋亮了起来。 “抱歉。” 言知乔低头，恰巧错过淮溪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她拿出弟子牌。 是顾清衍。 “小师妹。” “大师兄？” “师尊命我们去海族接你和阿礼，我们大概夜里就能到。” “你们在南部的事忙完了？” “嗯。” “那你们一路小心，到了以后记得给我传音。” “好。” 传音断了后，言知乔将弟子牌放回乾坤袋中。 就在这时，淮溪又扯住了她的袖子。 言知乔抬头看去，只见他一脸着急。 “乔乔，你要走了吗？” “不，五师兄现在暂时不方便移动，得留在王宫中再休养一段时间。” 言知乔看着被淮溪扯的有些宽松的袖口，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将手里的小珍珠都放到他的掌心。 “淮溪，潇澜一事，还请你节哀。” 淮溪一顿，握着小珍珠的手微微收紧。 “乔乔，我想替潇澜报仇，可是我对付不了鬼市之主。” 自得知潇澜已死的消息后，还从未有人说过要替他报仇。 对于这一点，言知乔并未觉得奇怪。 因为在所有人看来，潇澜的死跟鬼市有关。 而鬼市，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存在。 若真的硬碰硬，等同于是鸡蛋撞石头。 眼下听到淮溪的话，言知乔微默。 她倒是有能力杀枫衡，但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甚至还会改变修真界目前的格局。 不值当，也不想。 毕竟她又不认识潇澜，且目前已经被够多麻烦缠身了，不想再受困扰。 第188章 你还想疯多久 言知乔看得出来，淮溪很想为潇澜做什么，否则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犹豫一瞬，她道。 “除了鬼市之主，也可以寻找绑架他的人。” 那些人，才是导致潇澜落入凄惨境地的罪魁祸首。 言知乔的提醒落入耳中，当即让淮溪找到目标。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又让他感到无从下手。 他手中压根儿没有线索。 “乔乔，我…不知道要怎么去查。” 淮溪颓丧的低头，万分嫌弃自己的没用。 “没关系，正好我也要查。” 言知乔的语气十分平淡冷静，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 淮溪顿时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样，双眸亮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 对上他充满希冀的目光，言知乔只能点点头。 说完正事，二人没再在后花园多停留。 本该一起回药舍，谁知半路淮溪提出要去寝殿。 于是言知乔独自回了药舍。 二人分开后，淮溪并未同他的话那般回寝殿，而是去找了王后。 看着淮溪红着眼睛来讨要情珠，王后一时间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 淮溪明显刚哭过，想来应该是知道了潇澜的死讯。 可这跟情珠有什么关系？ 心里有疑惑，王后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淮溪没有看王后的眼睛，神情有些迷茫的低着头。 “我想跟乔乔一直在一起，但是我不知道我对她是什么感情，所以想用情珠检验。” 潇澜的死，将淮溪刺激的不轻，以至于他试图抓住目前被他放在心上的言知乔。 如果只是普通的友情，那他哪怕再不舍，也不会做出越界的事。 但如果他喜欢乔乔… 脑海里只是闪过这个念头，淮溪便清晰的察觉到心脏跳动的速度快了不少。 一股难以言说的欢愉和紧张，迅速蔓延开来。 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答案。 王后看着过分单纯，且从未接触过感情的淮溪，心情有些复杂，还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她难得没有调侃淮溪，上午还嘴硬，下午就被自己打了脸，拿出两颗情珠递过去。 “给言姑娘也用一颗吧，别弄得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人鱼一族，爱恨都十分果断。 一旦确定自己的心意，就会热情大方的追求真爱。 不管最后的结果能不能尽人意，他们只要用心付出过，就无怨无悔。 “好。” 因着情珠对人体并无任何影响，淮溪便没有拒绝。 正好，他也很想知道言知乔对他是否也存了想法。 又从王后那儿学了验证的法术后，淮溪才从王后宫中离开。 回到药舍的第一时间，他便想将情珠给言知乔。 但言知乔正在打坐疗伤，他不好打扰，只能耐心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夜里。 巨型夜明珠的光辉被遮去后，海底并非变得漆黑一片。 四处种植的花草，在黑暗中散发出莹蓝色的光，将这一片区域映照的十分美丽梦幻。 言知乔接到传音，得知顾清衍他们已经到了后，连忙起身推开门出去。 淮溪此刻在房间，言知乔没去打扰他，而是去敲泽润的房门。 先前打过招呼，所以泽润还没歇下。 听到声音，他很快同言知乔一起离开。 言知乔本来不想麻烦他，但泽润怕她又遇上鲛人，坚决要陪她一起。 不仅如此，还带了一队侍卫。 言知乔看到后，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泽润难得神情严肃，态度果决。 “这是王上的吩咐。” 偷跑出族地在前，又让言知乔受了伤。 这是他的失职。 虽然王上没有责怪降罪，但泽润还是很有责任心的将言知乔的安全问题放在了心上。 言知乔一听，哪还能再拒绝。 一行人很快出了水晶宫，往海上游去。 这次没再碰到鲛人，很顺利的到了水面。 顾清衍四人在岸边耐心等待着。 当言知乔踏着浪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时，颜苓欢最先激动的冲她挥了挥手。 “乔妹，这里这里！” 泽润让侍卫们待在海中警惕四周，自己陪言知乔上了岸。 双方一汇合，颜苓欢迫不及待的朝言知乔扑过去。 刚想把人搂进怀里抱抱蹭蹭，谁知泽润突然挡在言知乔前面。 颜苓欢动作一顿，眉心微微皱起。 “阁下这是何意？” 一旁的江辞渊见状，眉心也露出褶皱。 泽润双手抱拳，微微俯身对颜苓欢施了一礼。 “颜道友，我是海族医师泽润，王上特意派我等前来迎接各位。” 做完自我介绍，他又接着道明缘由。 “言姑娘后背有伤，还望与她保持些距离，切莫用力冲撞。” 言知乔从泽润身后走出来，跟个没事人似的看着神情瞬间转为担忧的四人。 不等他们询问情况，她便语气轻松的说道。 “小伤而已。” 泽润一听，不赞同的偏头看她。 “足足六道伤，其中两道深可见骨，怎能算是小伤？更别提你还内伤未愈。” 就言知乔当前的状况，落在别人身上早都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了。 她倒好，跟个没事人一样四处乱跑。 若非她看起来不像在逞强，泽润铁定让侍女将她捆在床上安心疗伤。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四人或凝重，或担忧，或不赞同的目光犹如实质般，齐刷刷落在言知乔那苍白的脸上。 江辞渊更是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抬手揪住她的脸颊。 “你还想疯多久？” 言知乔：“……” 她抬起胳膊拍开江辞渊的手，傲娇的“哼”了声。 “我才没你们想的那么弱。” “呵。” 江辞渊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深幽的眼神被冰冷覆盖。 “不过几日没人管着，你就变得如此无法无天，看来回去后还是得让师尊好好关你禁闭。” 言知乔：“？” 你不讲武德！ 区区关禁闭而已，言知乔怎会放在心上，但她看不惯江辞渊这般狐假虎威的姿态。 刚想说什么，一阵熟悉的琴音突然响起。 还是那般空灵悠扬。 但听着听着，言知乔忽然感觉大脑和身体有些不受控制，逐渐变得僵硬麻木起来。 第189章 她确实挺疯狂的 言知乔又不是普通的金丹期，自然察觉到了琴声不对劲。 刚要有所反应，谁知一双宽厚微凉的手伸过来，捧着她两侧脸颊的同时，也将她的耳朵紧紧捂住。 言知乔一顿，抬头看着江辞渊充满凝重的眼眸。 他没看她，而是同迅速靠拢，将言知乔围在中心的大家一样，戒备的观望着四周。 “这琴声不对劲，大家小心！” “阿辞，保护好小师妹！” 外界的说话声在言知乔耳中变得朦胧，但琴声依旧清晰，就像在她耳边弹奏似的。 为了不被琴声迷惑，言知乔只能暗自屏蔽掉听觉。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变得极为安静。 言知乔看着“多此一举”的江辞渊，鹿眼轻眨，却并未将他的手拉开。 她安分的站在原地，只放出神识去查看四周的情况。 琴声是从海里传来的，而她的神识在海中会有所限制。 找不到弹琴的人，也没“看”到有鲛人，言知乔眉头微皱，正想着要不要直接潜入海里去找时，琴声突然戛然而止。 除了言知乔以外，在场众人的修为都是元婴期。 人鱼族对声音敏感，所以泽润一行人并未被琴声迷惑。 顾清衍他们四人因着泽润及时提醒，也提前有所防备。 琴音消失，所有人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又过了片刻，直到泽润确定没有异常了，大家才稍微放下心来。 “泽润道友，这是怎么回事？” 顾清衍率先发问，嗓音微冷。 泽润看了正抬起胳膊拽开江辞渊手的言知乔一眼，才解释道。 “今日我与言姑娘还有六殿下回海底时，曾遇上鲛人袭击，鲛人出现前，也响起过一模一样的琴声，不过不同的是，白日的琴声很正常，而刚才的琴声带了一种蛊惑人心的能力。” 言知乔恢复听觉，挣脱开江辞渊的“桎梏”，转身看向后方平静深幽的海面，随即又望着泽润。 “鲛人族的族地在哪？” 言知乔的方向感并不差，也知道人鱼族族地一路往南，就能找到鲛人族族地。 但在海底和在海上找方位的感觉不一样。 域海一望无际，面积辽阔到有时候能让人生出可能一辈子都离不开这片海域的错觉。 没有参照物，或者没有固定的方位，真的很容易迷失方向。 泽润指着东南方。 “那边，具体多远，我也不太清楚。” 言知乔点点头，心想着要不要去把鲛人族的族地毁了。 盯上她，他们算是踢到铁板了。 似是瞧出言知乔在打着坏主意，江辞渊屈指扣了扣她的额头。 “不许胡来。” 言知乔倏地眉头一皱，不高兴的看他。 “这群鲛人大概率是冲我来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泽润：“？？？” 他看着言知乔，露出一副跟见了鬼似的表情。 人鱼族和鲛人族积怨已久，还常年被鲛人族骚扰，深受其害。 然而到了如此地步，人鱼族也从未想过要将他们灭族。 并非他们善良不忍心，而是双方的武力都差不多。 除非同归于尽，否则谁也别想赢过谁。 可言姑娘这话，怎么听都有一种她想一个人单挑一整个族群的意思。 难怪刚才一见面，江道友就问言姑娘还要“疯”多久。 她确实挺疯狂的。 凤黎羽眉梢微扬，有些疑惑的开口。 “据我所知，鲛人虽喜食人，但通常不会太执着于一个猎物，除非是记恨上谁，勾起了他们的报复心，才会如此大费周章。” 他话音停顿了一秒，又有些玩味的问道。 “小师妹，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惹的他们在同一日试图报复你两次？” 言知乔瞧着凤黎羽那副“你铁定做了什么得罪鲛人的事”的欠揍样子，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之前遇上魔族，五师兄重伤落入海中被鲛人抓住，我去救他时，那几个鲛人还想抓我，结果被我反杀了，除此以外，我从未见过鲛人。” 颜苓欢听完言知乔的话，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我猜，你杀的鲛人里可有人的身份比较高贵。” 除了这个可能以外，她实在想不通还有别的原因。 泽润赞同并附和的点了点头。 “能派出一大波金丹期的鲛人前来，足以证明被杀的鲛人身份不简单。” 言知乔才不管他们身份简不简单，反正来一个她杀一个。 她没说话，但心中的想法直接摆在了脸上。 落入顾清衍眼中，他难得轻叹一声。 “小师妹，莫要冲动。” 小师妹看着柔柔弱弱的，可这脾气…是真的暴躁。 也不给言知乔狡辩的机会，他又对泽润道。 “泽润道友，既然已无异样，那我们就别浪费时间了吧。” 泽润顺势接话。 “嗯，还请诸位随我等回海里。” 他将提前准备好的避水珠递给四人，然后大家一起进入海中。 刚要没入海平面的那一刻，言知乔似有所感，回头朝渔村方向看了一眼。 此处根本看不到渔村，自然她也就不知道，一道暗黑色的身影踏着夜色，悄无声息的进了渔村中。 一路安稳的回到海底的水晶宫，泽润本来想让四人住进提前安排好的寝殿。 谁知他们见言知乔和奚时礼都住在药舍，于是提出要住在一起。 泽润只当他们感情深厚，关心师弟师妹，也就没有拒绝。 四人的房间跟言知乔和奚时礼的在一处，泽润刚领着他们过去，就见一道身影急匆匆奔过来，最后停在言知乔面前。 “乔乔，你去哪了？” 是淮溪，他的眼睛好似只能看到言知乔，全然不顾她身后的江辞渊等人。 言知乔反手指了指身后。 “去接师兄师姐他们了。” 淮溪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对上四人微妙的目光，神色当即一窘。 “颜道友，江道友，顾道友，阿羽。” 六位亲传弟子，淮溪与言知乔的关系最好，其次是奚时礼和凤黎羽，最后是颜苓欢和顾清衍，以及隐隐对他抱有敌意的江辞渊。 只听称呼，便能分出亲疏远近。 第190章 又是琥珀糖? 因着是在人鱼族的族地，大家对淮溪的态度不再像往日那般随意。 不过“淮溪殿下”这称谓一出，当即被不适应的淮溪摆手拒绝。 “你们还是叫我淮溪就行了。” 好在顾清衍等人也不拘泥于小节，又将称呼换了回来。 泽润等他们打过招呼，才适时出声。 “殿下，夜已深，还是让顾道友他们先去歇息吧。” 淮溪点点头，却将言知乔叫住。 他也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一靠近言知乔，手就不自觉扯住她的袖子，带着几分幽怨开口。 “乔乔，你出去怎么没叫我？” 他过分亲昵的言行举止，当即引来江辞渊的侧目。 江辞渊神色未变，但本就深幽的眼眸里迅速闪过一丝危险。 “我以为你睡了，便没有打扰你。” 言知乔的语气其实再正常不过，可落在江辞渊耳中，让他心中无端升起一股窒闷。 “这怎么会是打扰！” 淮溪抗议似的扯了言知乔的衣袖一下。 “你不跟我说一声就出去，我会担心的。” 言知乔跑了一天，身上还带着伤，眼下难得生出倦意想回房间好好休息。 但面对淮溪的担忧和关心，她还是耐着性子回道。 “今晚太迟了，下次一定告诉你。” 得了保证，淮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还想再提情珠一事，谁知江辞渊突然拉过言知乔的另一只手腕，将她整个人往怀里拽去。 言知乔对江辞渊没多少防备，一时不察直接砸在他的胸口位置。 淮溪手里一空，眼睁睁看着她和江辞渊亲密的贴在一起。 再对上江辞渊投来的，带着淡淡警告的眼神，他的胳膊缓缓垂下去，悄无声息的握成拳头。 言知乔反应过来，并未在第一时间退开，而是仰头不解的看着江辞渊。 “你拉我干嘛？” 因着江辞渊的举动，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微妙。 颜苓欢和凤黎羽最先捕捉到，但并没有出声阻止或者解围，而是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顾清衍察觉到江辞渊和淮溪之间的暗流涌动，再看着身处在其中，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的言知乔，他在心里轻摇了摇头。 前几日在南部帮忙解决水患，忙起来时还好，但只要一闲下来，多数时间江辞渊都会跟言知乔传音。 一向沉默寡言的人，愣是变得唠叨不少。 好不容易解决了水患，救助完百姓，本来他们想好好休整一日再赶往域海城，谁知江辞渊却着急上路。 之前他还有些疑惑，现在看来，不过是着急见小师妹罢了。 再看着江辞渊那极具占有欲的举止，顾清衍觉得他心中的猜测大概率是真的。 泽润作为旁观者，自家殿下对言姑娘抱有什么想法，他心里门儿清。 原以为言姑娘留在王宫的这段时日，能跟殿下好好相处并培养感情。 可现在看来，难了。 这位江道友，不是善茬。 众人心思各异，当事人依旧面无表情。 面对言知乔带着小情绪的质问，江辞渊面不改色的回。 “给你带了些琥珀糖，现在拿给你。” 言知乔：“？” 为什么又是琥珀糖？ 还有，你带就带，突然拉她干嘛？ 言知乔发现自己突然有些看不懂江辞渊的心思，又敏锐的察觉到周围人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劲，于是飞快挣脱开江辞渊的手。 “我最近吃药，戒糖了，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奇奇怪怪的。 言知乔心里嘀咕着，不顾江辞渊露出几许不悦的目光，提步继续往前走去。 她一走，所有人这才跟着动。 奚时礼此刻已经歇下，大家不好打扰他一个伤患，于是决定明日等他醒了，再去看他。 好不容易到了房间门口，言知乔刚要推门进去休息，谁知泽润又将她叫住。 “言姑娘，我叫一位侍女来为你换药。” 还没等言知乔拒绝，颜苓欢先一步出声。 “交给我就行，我懂医术。” 泽润自看到颜苓欢起，就闻到她身上带着一股药香。 只有常年接触药材的医修，才会沾染上这样的气息，并且经久不散。 所以他信了颜苓欢的话，拿出一瓶新的药膏递过去。 “这是玉肌膏，抹在伤口处即可。” “好。” 颜苓欢随着言知乔进了房间。 大门一关，门外的人各自散开，门内的人却凑在一起。 颜苓欢让言知乔脱了衣服，趴到床榻上。 言知乔依言照做。 当衣衫和带血的纱布全部解下时，那一道道皮肉外翻的伤口立刻映入颜苓欢眼底。 颜苓欢拿着药瓶的手一紧。 虽然已经听泽润描述过言知乔身上的伤势，但远不及亲眼目睹来的震撼。 言知乔的肌肤十分白皙娇嫩，那些累累伤痕遍布在上面，将原本的美感破坏殆尽。 也使得本就过分纤瘦单薄的身躯，以及那对凸起的有些嶙峋的蝴蝶骨，看起来更加惹人怜惜。 意外的是，颜苓欢这次没再斥责言知乔不顾自身安危，而是重重的叹息一声。 言知乔歪头，不解的看着她。 “师姐？” 颜苓欢默不作声的在床边坐下，打开药瓶盖子，将药膏蹭在指腹上。 她一边为言知乔上药，一边淡声开口。 “早知你会这般多灾多难，倒不如一开始就不隐瞒另一层身份。” 言知乔分明有自保的能力，可以规避很多伤害。 可碍于妖灵双修在修真界是前所未有的事，凌霄宗能接受，不代表其他宗门也能。 ——尤其是圣清宗，若被他们知晓言知乔的特殊，恐怕会毫不犹豫将她当做怪物抓起来，然后秘密研究。 可是看似两害取其轻，却让言知乔多遭了不少罪。 提及此事，言知乔倒没太在意。 她本来就是靠伪装柔弱接近主角团，后来为了不被他们嫌弃，才会暴露出第二层境界。 再后来，虽然在面对敌人时，金丹期的境界偶尔会让她感到憋屈，会恨不得拿出真实境界。 但多数时间里，她还是很乐意顶着这层弱小的外表扮猪吃老虎。 再加上她这张极具欺骗性的脸，简直事半功倍。 第191章 你以后可得好好保护师姐 “虽然偶尔会觉得憋屈，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言知乔语气轻松，带着些许不谙世事的单纯。 “这样以后要是有人欺负师姐和师兄们，我就能出其不意帮你们报复回来。” 她言语之间的维护听起来，并不会显得是在刻意讨好。 落在颜苓欢耳中，让她在感动之余，又对言知乔平添了几分喜爱，脸上的忧虑也在瞬间被忍俊不禁替代。 她轻笑着，又赞同似的连“嗯”两声。 “那说好了，你以后可得好好保护师姐。” 之前她逞强好胜，总觉得自己身为天才，理应一直是保护者的形象，以至于差点陷入偏执。 而自亡月山回来后，经由言知乔三语两语的关怀，她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接受了自己的弱小，也接受自己会成为被人保护的对象的事实。 “好！” 言知乔察觉到了颜苓欢的态度转变，但没怎么放在心上。 只要他们五人不背叛她，算计她，她便会在任务完成之前一直护他们周全。 可若是对她不利，哪怕任务完不成，她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小心翼翼上完药后，颜苓欢重新拿纱布给言知乔包扎好。 “人鱼族的止血药效果不错，但为了避免撕裂伤口，今夜你还是趴着睡吧。” 碍于夜已深，言知乔又受了伤，颜苓欢便没再多打扰她。 ———— 一夜安眠。 等言知乔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巳时一刻。 她吃了药，换好衣服刚出门，就见隔壁奚时礼的房间门没关，还有谈话声传来。 言知乔走到门口，探头看了一眼，只见顾清衍他们都在。 颜苓欢刚为奚时礼探完脉，一脸认真的叮嘱。 “你体内的断骨虽然已经接上了，但要完全愈合还需要些时间，这些日子你就好好躺着，别乱动。” 奚时礼乖乖点头。 “二师姐放心吧，泽润医师叮嘱过我，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那就好。” 颜苓欢知道泽润还派了侍女来照顾奚时礼，也就不担心他私下会胡来。 一直沉默寡言的江辞渊率先发现言知乔的存在，对她勾了勾食指，示意她进来。 言知乔眉梢微扬，提步走到他身边。 “小师妹。” 看到言知乔，顾清衍主动打了声招呼。 言知乔冲他笑笑，然后绕过江辞渊看着奚时礼。 “五师兄今日的精神状态挺不错。” 奚时礼抬眸仰视着言知乔，见她除了脸色苍白以外，似乎再无别的异样，稍微放下心来。 “你刚起床？” 言知乔点点头。 “嗯。” “那还不赶紧去找渝蒙医师替你疗伤。” 短短的三言两语，透露出的却是来北境之前从未有过的亲密和熟稔。 顾清衍和凤黎羽还有颜苓欢并没觉得有问题，唯独江辞渊，看着言知乔的眸光微微闪烁。 奚时礼的精神状态不错，但抵不住肉体需要休养生息。 没过一会儿，众人见他昏昏欲睡的，于是纷纷告辞离开。 言知乔刚出门，就碰到泽润。 “言姑娘，我师父正找你呢。” 言知乔知道泽润说的是疗伤一事，忙道。 “我马上过去。” “嗯。” 四位师兄师姐关心了奚时礼，自然不会忘记小师妹，于是他们同言知乔一起去了药舍。 渝蒙医师在里间为言知乔疗伤时，他们就在外面等着。 疗伤需要花费很长时间，但四人都很耐心的等着。 淮溪同池沐一起过来，看到他们主动打了声招呼。 池沐做完自我介绍，便恭敬的邀请道。 “王上和王后得知四位的到来，特意在虞落殿中准备了接风宴，今夜还请各位道友赏脸一叙。” 顾清衍很有风范的对池沐施了一礼。 “多谢王上和王后的美意，我等今夜一定准时赴约。” “那池沐便恭候诸位了。” 池沐此行就是为了传话，说完就离开了。 淮溪没有走，看着他们四人，很快又看向药舍。 颜苓欢暗自打量了江辞渊一眼，见他并未露出任何异样，这才主动打开话题，找淮溪说话。 “淮溪，听说你昨日也受了伤，严重吗？” 在泽润和言知乔的保护下，淮溪伤的并不重。 他摇头，很老实的将情况简单说了下，末了，又有些自责的低头。 “要是我能再厉害点，就可以保护乔乔了。” 颜苓欢微默，心道淮溪除非在短时间内将境界提升到炼虚期，否则这辈子在言知乔面前都只有被保护的份。 “不必自责，昨日的袭击你又没法提前预料。” 淮溪的神色没有发生变化，明显未被她的话安慰到。 凤黎羽看着他，接过话音转移话题。 “淮溪，鲛人族也算袭击了你，王上可有打算？” “我父皇已经让人去调查原因了，也派侍卫加强了此方海域的巡逻，尽量保证不让鲛人再来进犯。” 虽然此方海域是人鱼族的地盘，但他们一向只守护族地和族地附近的区域。 而昨日鲛人袭击的位置，远在侍卫巡逻的范围外。 这也是为什么言知乔三人拼死抵抗，一直没有侍卫前来援助的原因。 为了避免昨日的危机重现，王上特意命人将巡逻范围扩大，尽量保证大家再离开海底时，不会受鲛人威胁。 凤黎羽点点头，又客气的恭维道。 “劳烦王上费心了。” “不劳烦。”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言知乔和渝蒙医师一起走出药舍。 看到二人，大家齐刷刷走上前询问情况。 颜苓欢率先出声关心。 “渝蒙医师，请问我师妹的内伤如何了？” 渝蒙医师简单回道。 “言姑娘内伤严重，至少需要疗伤十日，今日才第三次。” 顿了顿，他复杂的目光落在言知乔身上，轻叹息一声。 “昨日发生意外虽未加重内伤，但还是请言姑娘尽量避免再受伤，不然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对你的身体会很不利。” 言知乔不太懂医术，但了解自己的身体。 再加上后背的伤是她怕被人发现异样故意崩裂的，所以没怎么将渝蒙医师的话放在心上。 第192章 重金求子 不过心中的想法言知乔没有表现在脸上，只诚恳的道了声谢。 “我知道了，多谢渝蒙医师。” “不客气。” 渝蒙医师离去后，淮溪试图去到言知乔身边。 谁知言知乔仰头看了夜明珠一眼，后将双手背在身后看向大家。 “我今日还得上岸一趟。” 她身侧，江辞渊眉心微蹙。 “做什么？” 言知乔眨眨眼，带着几分古灵精怪的意味。 “去搞事。” 众人：“？？？” 面对大家充满疑惑的神情，言知乔无辜一笑。 “这次都是因为玄煜大肆张贴我的画像，才导致五师兄被牵连受重伤，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去报复他。” 颜苓欢瞧着她笑的像只小狐狸，心中浮起微妙的情绪。 “什么办法？” “他张贴我的画像，我也去张贴他的。” 凤黎羽不解。 “这算哪门子报复？” 言知乔不说了，故作神秘。 “等等你们就知道了。” 她说完准备去找泽润，却被江辞渊拦住。 “我陪你一起。” 淮溪慢了一步，急忙开口道。 “我也跟乔乔你一起。” 话落，两个人默契的对上视线。 未等气氛变得微妙，又纷纷转过头，移开视线。 颜苓欢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打量一番，最后落在言知乔身上。 “我不放心你，我也要去。” 凤黎羽不甘示弱，也表明要去。 最后只剩顾清衍。 他没有陪大家胡闹，嗓音清冷的说道。 “莫要胡闹。” 原以为他会阻止，谁知下一句话音陡然一转。 “你们出去记得注意安全，我留在这儿守着阿礼，有任何事记得给我传音。” “好噢。” 言知乔没有阻拦大家，乖乖跟顾清衍应了一声。 但去找泽润前，她看向淮溪问道。 “淮溪，你不是不能随意上岸？” 淮溪确实不能偷跑上岸，但王后有意让他和言知乔多相处，所以破例允许他可以离开海底。 前提是得跟言知乔一起。 “母后知道你有事要处理，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于是让我跟着你。” 言知乔刚想点头表示了解，就听到江辞渊语气淡淡的开口。 “现下小师妹有我们，还是不给你添麻烦了。” 他的语气还算尊敬，并没让淮溪感到难堪，下不来台。 但… 淮溪衣袍下的手微微捏紧，面上一派无辜单纯之色。 “不麻烦，我喜欢跟乔乔待在一起。” 这过分直白，甚至堪称露骨的话一出，江辞渊的眸色顿时变得深幽起来。 颜苓欢心下发出感叹，没想到淮溪如此直球。 再看言知乔，她并没觉得这话很暧昧，也全然没有察觉到江辞渊和淮溪之间摩擦出的微妙火花。 “行了，一起吧。” 潇澜的死讯对淮溪的打击很大，与其让他独自待着胡思乱想，倒不如随她去岸上散散心。 反正有她在，淮溪的安全能够得到保证。 言知乔的话一出，一人欢喜一人愁。 淮溪立刻眉开眼笑，凑到她身边扯住她的袖子。 “乔乔放心，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拖你后腿的。” 言知乔哼笑一声，没抽回手，也没嫌弃淮溪。 此情此景落在江辞渊眼里，心中陡然窜起一股无名火。 ——他想拉开淮溪，想让淮溪跟言知乔保持距离。 不，还远远不够。 心中仿佛又涌起一股名为贪婪的情绪，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妒忌。 跟小师妹最亲密无间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 顺利上岸后，言知乔没有去立刻去找萧如是，而是提出要进域海城。 奚时礼已经将言知乔在域海城的遭遇，包括被城主陷害一事都告诉了各位师兄师姐。 此刻听到她的话，江辞渊他们并没有异议，但眉头难免皱了起来。 就连凤黎羽的神情也都沉了几分。 颜苓欢想了想，提议道。 “乔妹，不如伪装一番？” 域海城不是他们的地盘，城主又有意针对，为了不惹来更多麻烦，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言知乔思索片刻，用易容术给自己换了张姿容普通的脸。 其余人也纷纷改头换面，然后一起朝城门方向走去。 一刻钟左右，六人成功入城。 锦时阁在域海城有分店，言知乔径直带着五人去了店里。 今日店内没什么客人，店掌柜看到他们，很热情的上来接待。 “各位可是要买字画？” 言知乔回道。 “不是，掌柜，我有笔大生意想跟你谈。” 掌柜一听，来了兴趣。 “哦？这位姑娘想谈什么生意？” “我需要张贴大量画像，不知掌柜这边能不能接？” 张贴画像？ 掌柜打量言知乔一番，疑惑的问道。 “姑娘要找人？” “对。” “能否多问一句，要找谁？” 言知乔没有说，而是示意掌柜去里间密聊。 掌柜答应了，其余人想跟上，却被她阻止。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只见言知乔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走出来。 她身后，拿着画像的掌柜神情十分古怪。 似是想笑，但又强忍着装作很严肃的样子。 淮溪看到他们二人的神情，好奇心立刻被勾起来，有些迫不及待的走到言知乔面前。 他探头看了掌柜手里的画像一眼，然后才征求言知乔的意见。 “乔乔，那是画好的画像吗？能不能给我看看？” 言知乔整理好表情，点头。 “看吧。” 颜苓欢三人也好奇，跟着凑上来。 掌柜见状，索性将画像直接摊开放在大家眼前。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魔主玄煜的画像。 俊美妖冶，透着浓浓的邪气和狂傲。 掌柜的画工很好，画的十分传神。 但最吸睛的还是下面两行字： 我，魔主玄煜，今年过九百，苦膝下无子久已，今特意广发此函，重金求子，若有能胜任者，请前往魔宫面试。 注意：不论面貌，不论身材，能生就行，若能助本尊主喜获麟儿者，金银珠宝应有尽有。 淮溪：“……” 颜苓欢：“……” 凤黎羽：“……” 江辞渊：“……”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但一息之后… “噗嗤——” 第193章 真是太人美心善了! 淮溪最先喷笑出声。 颜苓欢和凤黎羽本来就在忍，一听他笑，没忍住，顿时幸灾乐祸的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 而一向冷静淡定，不苟言笑的江辞渊，此刻虽没有跟着大笑，但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言知乔见他们笑的开心，露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在修真界中，不管是人妖魔哪一族，修为越高的人越是很难有子嗣。 像玄煜这般无子的人，其实还挺多的。 但此画一出，着实太具有误导性。 毕竟众所周知，魔主玄煜是三个魔主中最花心的存在，他魔魔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儿。 在不缺女人的情况下九百多年无子，现在又“重金求子”，这着实很难不让人怀疑到底是不是他的身体有缺陷。 言知乔此举，除了是一种严重的挑衅，还简直是把玄煜身为男人的尊严，身为魔主的脸面往地上踩。 凤黎羽堪堪止住笑意后，对言知乔竖起拇指。 “小师妹，如果哪天你被人打死了，我可能一点都不会意外。” 刚说完，颜苓欢一个肘击怼在他肚子上。 她斜睨着瞬间微弯曲身体，面露苦色的凤黎羽，没好气的怼回去。 “不会说话就别说，否则小师妹真要出事，我第一个收拾你。” 凤黎羽：“……” 过了这么久，言知乔对凤黎羽的性格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并且也习惯了他总是阴阳怪气的调调。 现在听完他的调侃，言知乔侧身从掌柜手里拿过画像。 仔细欣赏一番后，她十分满意的还给掌柜。 “掌柜，帮我弄两千份，明日我来取。” “好嘞。” 掌柜活了这么久，还头一次见有人胆子大到敢拿魔主开涮的。 正好他厌恶魔族许久，也想看这玄煜颜面扫地！ “对了，画纸要用最平常最普通的，画像风格和字体你也稍加修改，不要被人看出来是出自你手，毕竟此事如果闹大，肯定会引来玄煜的报复，掌柜莫要受我牵连。” 看在掌柜愿意帮她，并承担风险的份上，言知乔好心的提醒道。 掌柜闻言，面露动容。 “多谢姑娘提醒，我一定注意。” 另外四人看向言知乔的眼神里，顿时多了欣慰，欣赏，引以为豪等情绪。 小师妹\/乔妹\/乔乔，真是太人美心善了！ 言知乔又询问了价格，打算先把钱付了。 她刚要摸出乾坤袋，谁知江辞渊默不作声的拿出十枚中品灵石递给掌柜。 掌柜却没有接下，而是看向在五人中，明显处于主导位置的言知乔。 言知乔瞅了江辞渊一眼，刚要让他把灵石收回去，谁知江辞渊空着的手拍了拍她的头。 “乖点，听话。” 言知乔：“？” 她又哪里不乖了！！ 她微鼓了鼓脸颊，有些不高兴的瞪了江辞渊一眼。 “我…” 那句“不用你给”刚要吐出，就见颜苓欢拿出两颗中品灵石。 她看了江辞渊一眼，又看向言知乔。 “这种好玩的事，我们当然也要参与一下。” 说着，她又怼了一谈钱就无声的凤黎羽一下。 凤黎羽微默，随即露出一副像被人割肉似的，看着十分肉痛的表情拿出两颗灵石，依依不舍的放到颜苓欢手中。 他挣点灵石容易吗！ 淮溪本来是想帮言知乔付灵石的，但是比江辞渊慢了一步。 眼下看到颜苓欢的举动，他想了想，有样学样的也拿出两颗中品灵石。 这样一来，每个人都给了两枚，都有了参与感。 见状，言知乔没再拒绝，欢欢喜喜的掏出属于她那份，然后一起递给掌柜。 掌柜接过灵石，笑着对各位道。 “诸位放心，我一定将此事办妥。” 言知乔又提醒道。 “记得保密！” “自然。” 此事看着容易做，实则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哪怕言知乔不提醒，掌柜也会守口如瓶。 虽然锦时阁也有自己的势力，但被戏弄的可是魔主玄煜。 万一玄煜真被激怒了，派人查到他身上，他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计划顺利进行，言知乔心情十分好的领着大家离开。 江辞渊随手将剩下的灵石放回乾坤袋中，深邃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言知乔的侧脸上。 小师妹她，似乎格外抵触他的灵石。 为什么？ 出了锦时阁，言知乔又去了一趟牙行，准备买一间宅院送给萧如是。 她昨日劝萧如是搬离渔村，单纯出于好心。 现在送她房，也是因为昨日内心产生的一点动容。 虽然她到目前为止，依旧无法像萧如是看重她那般，去看重萧如是。 但面对那份赤诚之心，她认为自己应该给出一点回应。 ——情感上她给不了，只能给物质。 一听到言知乔要买宅院送给萧如是，率先有反应的是颜苓欢。 她挽住言知乔的胳膊，有些酸溜溜的开口。 “乔妹对萧姑娘可真好啊。” 言知乔：“……” 她其实肉疼的很。 可只要一想到她好不容易攒点灵石，美滋滋的以为能养江辞渊了，结果… 现实真是残酷的让人流泪。 算了，破罐子破摔吧！ 而且有的钱该花还是得花。 “那要不师姐也选一选？” 颜苓欢被言知乔的豪气惊到了，同时也被安抚到，会心一笑。 没白疼小师妹！ 她宠溺的摸摸言知乔的头，笑道。 “我开玩笑的。” 就在这时，凤黎羽很没骨气的凑上来找存在感。 他看着言知乔，指了指自己，一本正经的开口。 “小师妹，二师姐不要就送我吧。” 那嗜钱如命，不得已为五斗米折腰的姿态，看着半点没有平日里的腹黑和从容。 言知乔：“……” 比起颜苓欢的开玩笑，她相信自己真要答应，凤黎羽肯定会毫无负担的接下。 毕竟他可是为了灵石，连师姐的画像都敢卖的人！ 言知乔还没反应，颜苓欢先一步抬腿踢了凤黎羽一脚，没好气的唾弃道。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卖我的画像还不够，现在居然还打小师妹的主意。” 就算修护虚虚再花钱，也不至于穷到如此地步吧？ 第194章 老实交代她想养他? 凤黎羽有能力躲开，但是他没有。 看着衣袍上瞬间多了一个灰扑扑的脚印，他万分艰难的叹息一声。 “我穷啊。” “呵。” 颜苓欢冷笑着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不再搭理他。 言知乔也没有搭理凤黎羽，等牙行过来为她大概介绍过手中仅剩的三间宅院后，她很快敲定其中一间带小院的。 爽快的付了钱，言知乔接过地契放好。 出了牙行，她朝城主府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同大家一起出了城。 一行人朝着渔村走去。 虽然易了容，但因为他们个个气度不凡，又是陌生面孔，所以还是引来不少村民的注意。 路过某家人的门口时，有好心的主人家扬声询问。 “诸位要找谁啊？” 言知乔压低声线，尽量不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太过轻软。 “找萧如是萧姑娘。” “哦，找萧丫头啊，直走过去就行了。” “多谢大爷。” 言知乔装出一副头一次来的姿态，道谢之后继续往前走去。 身后很快又传来大爷同家人议论的声音。 “这两天来找萧丫头的人挺多啊。” “确实多，昨日夜里好像也有人去过萧丫头家，不过我当时起夜太困，没仔细看。” “估计你看错了，怎么会有人大半夜上门。” 言知乔将二人的对话听在耳中，眸光微闪。 很快，萧如是家到了。 言知乔去敲门，等了片刻，才见萧如是从后院走出来。 看到五个陌生的面孔，她迟疑着跟言知乔对上视线。 许是觉得言知乔的眼神和气度让她感到熟悉，她打开门，试探性的开口。 “乔乔？” 言知乔点点头，就见她立刻喜笑颜开。 “快进来。” 众人进门。 路过萧如是身边时，淮溪忽然察觉到一丝属于海族的气息。 很微弱。 不过他没有深想，毕竟萧如是靠海为生，就算与海族接触过也很正常。 进了门，言知乔接触易容术，露出真容。 其他人有样学样，也露出真容。 之前见过面，所以大家没觉得生疏，主动同萧如是打招呼。 简单寒暄过后，言知乔解释道。 “今夜我有事，所以就提前来找你了。” “啊…” 萧如是有些手足无措。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去买菜。” “没事，下次再吃。” 言知乔说完，从乾坤袋中拿出地契，递到萧如是面前。 “喏，送你的。” 萧如是不明所以的接过一看，双眸顿时睁大。 地契？ 还是域海城内地段比较好的位置！ “这我不能要！” 萧如是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连忙把地契还回去。 言知乔没收，抵住她的手腕格外强势的开口。 “钱我已经付了，地契给了你就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理都行。” 萧如是：“……” “乔乔…这太贵重了！” 如果是送普通的胭脂水粉，发饰首饰，她还能接受。 可言知乔一上来就送宅院，这谁敢要？ 萧如是试图再还回去，谁知言知乔一句话把她定在原地。 “我只是希望你能换个环境，过得好一些。” 轻软嗓音里带着的淡淡关怀落在萧如是耳中，让她心魂一震。 鼻尖控制不住的发酸，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萧如是定定的看着言知乔，突然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抱住。 “谢谢你，乔乔。” 言知乔温柔又善良，但待人总是透着淡淡的疏离，以至于让她觉得她跟言知乔之间存有无法逾越的沟壑。 可在这一刻，萧如是头一次感觉言知乔是如此触手可及。 听着萧如是掩饰不住的哭腔，言知乔心中微动，抬手拍了拍萧如是的背。 “不客气。” 送完地契，又约好帮忙搬家后，言知乔一行人又再次易容离开了萧如是家。 回去路上，她突然偏头看向一直占据她右侧位置的江辞渊。 “等会儿有事跟你说。” 江辞渊垂眸对上她的视线，轻点头。 “正好我也有事想问你。” 淮溪抢不过江辞渊，左侧位置又被颜苓欢占领了，只能无精打采的同凤黎羽走在后面。 他好想跟乔乔独处。 想到母后给他的情珠，他下意识掐了掐掌心。 希望…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回到海底，言知乔要跟江辞渊单聊，大家便识趣的没有打扰二人。 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她主动询问道。 “师兄，有兴趣跟我去打劫城主府吗？” 江辞渊有些不明所以的皱眉。 “你想报复城主？” “不止。” 言知乔将奚时礼为了给她输送灵力，将全部家当都贡献出来的事告诉江辞渊。 听完，江辞渊有些惊讶。 奚时礼虽不似凤黎羽那般爱财，但因为要养忽忽，所以是他们中倒数第二抠的。 没想到此次为了护住言知乔，他居然如此舍得。 “我不是给你了二十万灵石，你拿这还给阿礼。” 言知乔：“……” 再次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财富差别后，言知乔沉默了一瞬，旋即抬腿恨恨的踩了江辞渊一脚。 江辞渊：“？” 面对言知乔突如其来的无礼动作，江辞渊并没生气，反倒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深幽的眼眸里多了几分笑意。 “这是何故？” 言知乔抬眸，又是幽怨又是嫉妒的看他。 “你就不能穷点吗！！” 这样下去，她还不如直接去抢魔主之位更方便！ 江辞渊嘴角微抽，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因为太有钱而被人嫌弃。 “不能。” 言知乔：“……” 她哽住，旋即被气的又踩了江辞渊一下。 “我不管，你到底陪不陪我去！” 难得言知乔主动提要求，江辞渊怎么会不答应。 更何况… 只要一想到那域海城城主敢算计言知乔，他心里便涌起一股杀意。 “陪。” 江辞渊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抬手落在言知乔毛茸茸的头顶。 “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何我感觉你好像很不喜欢我花钱给你买东西？” 若言知乔对待其他人也这样，江辞渊或许不会太过在意。 言知乔又被噎住了。 这要怎么回？ 老实交代她想养他？ 第195章 他这话难道不是实事求是? 真要说了，言知乔相信江辞渊一定会追着揍她。 毕竟自得知她把他当坐骑，还想骑他以后，哪怕化为原形，江辞渊都不想让她趴在他头上。 “哪有？你别胡思乱想好吗。” 言知乔面不改色的回道。 “更何况我自己赚灵石自己花，这叫独立。” 说到这，她将之前江辞渊给的灵石又拿了出来。 还没开口说要还，就感觉头顶被江辞渊的手狠狠压了一下。 “这些灵石你不用，也先留在身边，若再遇到之前的危险情况，至少可以快速补充灵力。” 言知乔嘴角微抽，毫不客气的拍开江辞渊的手。 “你可真奢侈，拿极品灵石来补充灵力。” 只一次就够了，要是再来… 言知乔哪怕再没什么物质欲望，也舍不得如此奢侈的行径。 她将乾坤袋往江辞渊怀中一扔，趁他皱眉之际，猛的往前一凑。 看着神情淡淡的江辞渊，她清澈明亮的鹿眼里浮起几分疑惑和探究。 “三师兄似乎只对我这么大方，为什么？” 该不会江辞渊也想养她吧？ 虽然她的妖身挺可爱的，但… 电光火石之间，言知乔突然体会到了江辞渊得知自己被人当成坐骑时的心情。 换做是她，谁要敢把她当宠物饲养，她绝对会把对方揍的连妈都不认识！ 江辞渊：“……”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根本没有心理准备，以至于只能在一瞬间的慌乱过后选择保持沉默。 为什么只对言知乔大方？ 大概是因为那些不堪入目的梦和欲念。 虽然言知乔不知道，但他还是想为自己的冒犯做出弥补。 他的沉默落在言知乔眼里，立即让她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有问题！ “你该不会是觉得我妖身可爱，所以在把我当宠物养吧？” 对于妖族而言，无论是被当成坐骑还是宠物，都是一种冒犯。 江辞渊一向都很尊重言知乔，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他被她的话砸的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像是觉得过于离谱，又被气笑了。 “你以为我像你？我要是想养宠物，大可以去养只听话乖巧的灵兽，而不是养你这么个让人操心不已的小疯子。” 赤裸裸的嫌弃扑面而来，言知乔双眸微微放大，似是有些难以置信。 “你嫌弃我。” 江辞渊：“？” 他这话难道不是实事求是？ 下一刻，他的脚又被言知乔狠狠踩了一下。 “既然如此，以后不用麻烦你操心我的安危。” 她一心想着赚灵石养江辞渊，结果他居然嫌弃她！ 可恶！ 言知乔也不管江辞渊的话到底有没有道理，撂下气话，相当任性的转身就走。 江辞渊：“……” 言知乔气鼓鼓的回到药舍。 刚进门，就撞上在等她的淮溪。 “乔乔！” 淮溪的语气跟平时一样充满活力，但看到言知乔明显不高兴的神情后，又立刻露出担忧。 “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言知乔生气归生气，但不会在背后跟人议论江辞渊。 淮溪想着她是跟江辞渊一起出去的，于是试探性的问道。 “江道友惹你生气了？” 言知乔不想再提此事，直接转移话题。 “你找我有事？” 淮溪顿了顿，才点头。 “有。” 言知乔给人的感觉很沉稳可靠，待人接物也是进退有度。 这样的性格很不错，也深受大家喜欢。 但对于淮溪而言，只觉得亲密不足。 他以为她对谁都这样，可在江辞渊面前，她的情绪明显丰满的多。 这样的她，无疑才是真实的。 淮溪也想言知乔这样对他，哪怕是生气都行。 但这些话他暂时还说不出口，只能轻抿唇，道明来意。 “湘姨已经知道潇澜的死讯，准备为他立个衣冠冢。” 言知乔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听淮溪道。 “她从我这得知你认识萧姑娘，于是拜托我将其中两幅画像交给你，希望你转交到萧姑娘手里。” 言知乔听完，眉头微皱。 “直接将画交给如是不太好吧？万一潇澜对她并无想法，岂不是会造成误会。” 提到这个，淮溪连忙解释道。 “不会，画像刚画好时，湘姨就已经发现了，还询问过潇澜的心意，潇澜也亲口承认他心悦萧姑娘。” “哦，好，你把画像给我就行，下次再见如是，我转交给她。” 不会造成误会就行，不然潇澜泉下有知，有可能会被再气死一次。 言知乔的反应太过平淡，以至于淮溪面上浮出些许不解。 他拉住言知乔的衣袖，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 “乔乔，你难道不觉得这事…很让人觉得遗憾吗？” 那些未曾说出口的爱意，还有临死前因欺骗而生出的恨意… 多可悲。 言知乔对感情一知半解，也从未亲自经历过，所以除了觉得有些唏嘘以外，再无别的感触。 她很冷静的看着淮溪，回道。 “比起他的遗憾，我更在意如是得知此事后会怎么想。” 潇澜已经死了，他的心意一旦告诉萧如是，不管萧如是对他是否有感情，都会是一场不小的冲击。 如果她有意，二人却阴阳相隔，遗憾就会翻倍。 且她已经知晓潇澜临死前还恨着她，这无疑又会叠加一份痛苦，甚至可能会影响她的余生。 而如果她无意，这会不会成为一种困扰？ 言知乔的过度理智落在淮溪眼中，让他莫名生出一种距离言知乔好远，恐怕这一辈子都走不到她身边的错觉。 他下意识捏紧了言知乔的衣袖，薄唇嗫嚅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言知乔经淮溪这么一打岔，先前的情绪已经散了。 她任由淮溪扯着衣袖，提步往房间方向走去。 淮溪不撒手，就只能乖乖跟在她身侧。 沉默好一会儿后，他才试探性的问道。 “乔乔，你有心悦之人吗？” 言知乔脚步未停，轻描淡写的回。 “没有。” 她穿书是为了完成任务，实现愿望。 ——也就是复活爸爸。 而不是跑来谈恋爱。 淮溪脚步一顿，手中的衣袖随之抽走。 第196章 都是朋友 淮溪看着言知乔纤细的身影，一时间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 没有… 言知乔察觉到淮溪的动静，停下脚步侧身过来跟他对上视线，有些不明所以的开口。 “你怎么了？” 二人之间只隔着两步距离，近到能清楚看到对方眼里的情绪变化。 淮溪却有种看不透言知乔的感觉。 他收敛好一瞬间的失落，佯装轻松的走到言知乔身边，与她并肩前行。 “乔乔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子。” 闲聊似的语气下，藏着一丝丝期待和紧张。 言知乔对谈恋爱压根儿没兴趣，更想象不出自己去爱一个人是怎样的情形。 再一点，她就算真要找对象，也不可能在书中找。 “没想过。” “那如果有人心悦你…” 淮溪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言知乔有些无语的打断。 “心悦就心悦呗，我又不能阻止他人的想法，但是他最好别跟我说，我目前对这些儿女私情不感兴趣。” 提起感情一事，言知乔难免想起张口闭口就是要娶她的灼深。 有些心意，真的太过于廉价了。 刹那间，淮溪感觉心口像遭到重击似的，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闷痛。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言知乔，索性匆忙道别离开。 淮溪跑的太快，看的言知乔有些茫然。 这人怎么了？ 她没多想，很快回了房间打坐调息。 不远处偏僻的角落里，江辞渊安安静静的站着。 他垂着眼睫，神色淡然，眼神却有些放空。 淮溪离开后直接去了王后宫中，将他与言知乔刚才的对话悉数告知。 王后听完，若有所思的将手中的珍珠发叉放下。 “听说言姑娘不过年方十八，以人族的年龄，此时正应是容易春心萌动的时候，未曾想她居然对感情一事如此冷淡。” 王后有些感叹的说完，看向淮溪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同情之意。 淮溪坐在凳子上，十分苦恼的用手捧着脸。 “母后，你说我该怎么办？” 王后从容不迫的回道。 “不必心急，等今夜我先用情珠试探一二。” 言知乔说的话不能尽信，毕竟女儿家的心思很多时候是不方便对男人说出来的。 见王后要亲自出手，淮溪将之前她给的，还未用过情珠拿出来。 圆润的淡粉色珍珠躺在宽大的掌心中，看起来格外娇小。 ———— 约莫到了戌时，池沐受王上之命来到药舍迎接大家。 除了奚时礼还不能下床以外，另外五人都要参加今夜的宴会。 言知乔换了身嫩绿色的裙衫，然后跟大家一起出发去虞落殿。 头顶的巨型夜明珠已经被遮去光辉，周遭的环境变得昏暗朦胧。 侍女们手中提着琉璃灯在前引路，一行人安静的跟在后面。 等到了奢华的虞落殿，大家率先恭敬的拜见坐在上位的王后和王后。 除了淮溪，他的几位哥哥也到了场。 不得不说这一家人的基因是真的强大，随意一个人拉出来，容貌都十分卓越。 有身为大师兄的顾清衍在，所有交际都由他出面。 简单的寒暄过后，众人纷纷落座。 六位王子坐在一边，顾清衍等人坐在另一边。 奚时礼不在，言知乔坐在了第五个位置上。 本来应该跟五王子面对面，没想到对面坐的却是淮溪。 见言知乔看过来，淮溪偷偷冲她招了招手，脸上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 言知乔看着换上正式服装，显得格外有王子气度的淮溪，很有礼貌的对他弯了弯唇角。 在王上的示意下，侍女们很快上菜。 盘子里是各式各样，品相十分诱人的海鲜，只看着就很能勾起人的食欲。 但可惜的是，都带着灵力。 言知乔本就没什么食欲，这下看完更是不想碰半分。 不过身处于宴席上，怎么也得给王上和王后一些面子。 于是在大家侃侃而谈之际，她故意拿起比较难剥壳的螃蟹慢慢处理。 然而一只螃蟹还未处理完一半，就见一个侍女端着一碟处理好的蟹肉走到言知乔面前。 “言姑娘，这是六殿下特意为你剥的。” 言知乔：“……” 她抬头朝淮溪看去，只见对方正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同一刻，整个虞落殿安静下来。 随着王上和王后将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言知乔，其余人的目光也纷纷在淮溪和她之间来回游移。 换做旁人，估计早都感到紧张了。 可言知乔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露出浅笑道了声谢。 她一出声，王后就跟终于找到机会一样，笑意吟吟的开口。 “我还从未见过淮溪对哪个女子如此好呢。” 此话听着像在夸奖淮溪懂得照顾人，实则是在告诉言知乔，他平时十分洁身自好。 再配上王后意味深长，又隐隐带着暧昧的眼神，立刻又向大家传递出另一层含义。 ——言知乔在淮溪那儿是特殊的，甚至于二人之间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言知乔不知道王后在打什么主意，在感情方面又比较单纯，所以压根儿没往其他方向想。 她从那盘让她感到有些头大的蟹肉上移开视线，无所察觉般看着王后，十分洒脱随性的回。 “都是朋友，相互关照嘛。” 见言知乔神情没有任何异样，只有落落大方和坦然，王后心中涌起淡淡的无奈。 “淮溪能交到言姑娘这样的朋友，是他的荣幸。” “也是我的荣幸。” 言知乔浅浅一笑，紧接着拿起勺子挖了一勺蟹肉塞进嘴里。 淡淡的苦味蔓延开，她愣是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 王后本来还想将话题往言知乔和淮溪身上引，可看到她在吃东西，只能暂且把话题搁下。 儿子的终身大事固然重要，但也不能让客人饿着。 话题和众人的目光很快被转移走。 言知乔勉强解决完一碟蟹肉，被苦的偷摸从乾坤袋中拿了一颗琥珀糖出来塞到嘴里。 坐在旁边的凤黎羽注意到她的举动，有些疑惑的轻声询问。 “小师妹，你在吃什么呢？” 言知乔蓦地咬住琥珀糖，眸光微闪。 第197章 是她大意了 言知乔并未感到心虚，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动作已经足够隐蔽了，居然还能被人发现。 而且这个人还是疑心很重的凤黎羽。 不过见他似乎并没看清她吃了什么，于是她从容不迫的回。 “我刚想起今夜的药还没吃。” 药？ 凤黎羽眉梢微扬，目不转睛的看着言知乔。 他的目光看似平静温和，却给人一种他能看清对方心中所有想法的感觉。 言知乔半点不露怯，一脸无辜之色看着凤黎羽。 二人无声对视片刻后，就见凤黎羽哼了一声。 “吃饭的时候吃药，既可能会影响药效，又可能会败了食物的味道。” 言知乔的速度快且隐蔽，凤黎羽确实没看清她吃下去的到底是不是丹药。 以往他可能会多想，但随着信任逐渐累积，此刻他心中虽有些疑惑，却也选择相信言知乔的话。 不过那语气还是有些阴阳怪气，就跟嫌弃言知乔在暴殄天物似的。 言知乔不知道凤黎羽是不是真的被糊弄过去了，但也没太担心。 葱白的食指落在颧骨位置，冲他做了个鬼脸。 那古灵精怪的样儿，看的凤黎羽不自觉弯起唇角，心里则有些幸灾乐祸。 王后的心思都快摆在明面上了，小师妹居然还能如此轻松。 言知乔收回视线，感受着口中的甜味，目光又重新落在面前的食物上。 不想吃了，要不装病先溜？ 反正她的内伤还没恢复。 想到这，言知乔便捂着胸口准备起身，谁知又有一位侍女端来一碟剥好壳蟹肉。 “言姑娘，这是江公子给你的。” 言知乔：“……” 她微偏头，朝江辞渊所在的方向看过去，正好撞上他深幽的目光。 看着他手边剩的蟹壳，言知乔特别傲娇的哼了声，扭过头不再看他。 之前嫌弃，现在又来讨好，她是能轻松被哄好的人吗？ 言知乔拿起碟子，往凤黎羽面前一送。 “四师兄，给你吃。” 凤黎羽：“……” 毫不夸张的说，在言知乔把东西递过来的一瞬间，凤黎羽就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目光稍微飘忽一下，余光便瞥见江辞渊冰冷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 凤黎羽虽然平时腹黑不正经，连师兄师姐都敢捉弄，但在不苟言笑的江辞渊面前，他还是很老实的。 言知乔此举，简直就是在坑他！ “小师妹，这我可消受不了。” 凤黎羽就跟拿着烫手山芋一样，赶忙将蟹肉送回去。 言知乔眉心微挑，有些不怀好意的问。 “四师兄嫌弃二师兄剥的不好？” 凤黎羽嘴角一抽，恨不得拿根针线将言知乔的嘴缝起来。 这小师妹就是个白皮黑心馅儿的！ 要不得，要不得！ “小师妹何时学会的倒打一耙？这可是二师兄给你的一番心意，我怎能收？” 言知乔瞅着凤黎羽一副不想得罪江辞渊的样子，嫌弃的撇撇嘴。 “怂就怂嘛，何必找借口。” 凤黎羽：“……” 他差点被气笑了，还想再怼回去，言知乔已经懒得再搭理他。 看着碟子里拆好的蟹肉，再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似有若无的目光，言知乔想了想，到底还是将勺子拿起。 先不管她和江辞渊有什么恩怨，在外人面前，至少得给江辞渊留份脸面。 好不容易将第二份蟹肉吃完，言知乔说什么也不想再动筷。 而心中则无比庆幸自己一早就学会了辟谷，不然连吃饭都要遭受折磨，真的挺难熬的。 就在这时，王后突然下令让侍女们将情珠拿上来。 言知乔有些不明所以抬头，看着五位侍女各自捧着一颗粉色的珍珠送到他们师兄妹五人面前。 原来在她同凤黎羽斗嘴，还有专心吃蟹肉时，王后转而跟颜苓欢闲聊，聊到了情珠上。 “这是我人鱼一族特有的情珠，既能用来检测一个人的心意，也能用来检测伴侣间的忠贞。” 言知乔一听，来了些兴趣。 她从侍女手中的托盘上拿过情珠，放在眼前仔细打量一番。 “此珠通过口服，若已有心仪之人，情珠便会在睡梦中开花结果，若没有心仪之人，情珠便会化为种子一直留在体内，直到遇上心悦之人。” 王后笑意吟吟的介绍着，敛去他人可以用法术帮忙检测一事，目光偶尔落在言知乔身上。 “大家且放心，此珠服用后不会对身体造成半分伤害。” 言知乔本来还觉得一个小小的珍珠，居然有如此神奇的功能。 可一牵扯上感情之类的话题，她又迅速失了兴趣。 不过见顾清衍他们在王后介绍完，很给面子的服用下后，她也还是将情珠送到嘴里，微仰头咽了下去。 无人看到的角落，王后指尖微动，一股强大的灵力悄无声息的落在言知乔的额头位置。 修为在炼虚期以下的修士，是察觉不到的。 但不巧，言知乔感受到了。 她眸光微闪，却按捺着没有任何反应，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心中则在猜想，这位王后到底想干嘛。 还没等她猜出个所以然来，额前的灵力便消散了。 言知乔微抬眸，余光朝王后看去，只见她脸色骤变，仿佛探查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于言知乔而言，她身上目前最不能暴露的秘密就是魔族身份。 该不会… 言知乔的眸色陡然一沉，心中当即做好一旦被戳破身份，就立刻迎敌的准备。 可出乎意料的是，王后接下来除了脸色有些难看以外，别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直到宴会结束，言知乔都没等到她有动静。 此情此景，她难免感到疑惑。 王后到底发没发现她的身份？ 言知乔暗自警惕着，正要起身同顾清衍他们一起离开虞落殿，谁知侍女突然将他们五人叫住。 “诸位稍等，王后请大家去后殿一趟，有重要的事情要告知。” 顾清衍他们并没察觉到言知乔的不对劲，相互看看，很快点点头。 言知乔面上一派从容淡定，心却已经跌入谷底。 没想到这情珠还有检测身份的作用… 啧，是她大意了。 第198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言知乔掐了掐掌心，尽可能的使自己看起来自然些，然后默不作声的跟上四人的步伐。 虽然王上和王后都是大乘期，但她要想逃，他们还是拦不住的。 可顾清衍他们… 身份要真暴露的话，就没办法靠近他们刷好感度了。 想到这，言知乔拧了拧眉，又朝江辞渊看去。 别的不说，这条龙她得打包带走。 言知乔刚下定决心，就见江辞渊脚步顿了顿。 等她走上前，他才继续迈开步子，跟她一起并肩前行。 江辞渊一边走，一边侧眸看着言知乔。 “还在生我气？” 言知乔并没将心理活动暴露在脸上一丝一毫，露出一副还在记仇的样子，抬头瞪了江辞渊一眼。 “你觉得呢？” 一听就特别冲的语气，惹得江辞渊无声轻叹。 看来以后还是不能随便说出真心话。 “那你想怎样？” 他的语气里满满都是纵容，仿佛不管言知乔提什么无理要求，他都会答应。 落在言知乔耳中，她不由得眯了眯眼。 “我说什么你都应？” “嗯。” 江辞渊点头。 下一刻，就见言知乔倏地弯眸笑了。 这可是江辞渊亲口答应的！ 她没有立刻提要求，而是心情十分好的说道。 “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终于让言知乔重新眉开眼笑，江辞渊稍微松了口气，眼底也多了几分温度。 不过为了避免言知乔又把他当坐骑，他又很认真的补充一句。 “不准把我当坐骑。” 言知乔：“……” 就不！ 她没来得及反驳，因为后殿到了。 看着没有身居高位，而是站在殿中央的王后，言知乔脸上的笑容微敛。 垂在腿边的手，指尖掐了掐掌心。 殿中除了王后和言知乔五人，再无他人。 就在言知乔已经做好被揭穿身份的准备时，王后突然对她招了招手。 “言姑娘，烦请过来一下。” 来了… 言知乔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右手背在身后，随时警惕着。 可出乎意料的是，等她走到王后面前，王后说的话跟她心中所想沾不上半毛钱关系。 “言姑娘，你可能探查到体内的情珠？” 言知乔有些猝不及防，但又迅速反应过来。 她闭眼“内视”一番，再次睁开眼睛，摇了摇头。 “好像没有情珠的踪影。” 王后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再度沉下去了些，又看向顾清衍等人。 “顾公子，你们呢？” 顾清衍四人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同言知乔一眼，通过“内视”去探查。 不过两息，四人睁开眼。 “我有。” “我也有。” 他们四个人体内都有情珠。 看着王后的神情，颜苓欢直觉不太妙。 “王后可是察觉有异？烦请告知一二。” 王后沉重的目光一一扫过四人，最后落在言知乔身上。 她抿了抿唇，神情极为复杂的开口。 “言姑娘，你可知…你没有情丝？” 此话一出，言知乔面露迷茫，颜苓欢他们则露出震惊。 “怎么可能…” 颜苓欢快步走到言知乔身边，有些紧张的开口。 “王后是怎么判断的？” 人有七情六欲，缺一不可。 情丝缺失，就意味着言知乔会不通情感，无法去爱一个人。 虽然对于追求长生之道的修者而言，情爱一事可有可无。 甚至没有情爱更不容易受苦，道心也不容易受到影响。 但没有情爱，或者不接触情爱，跟没有情丝是两个概念。 没有情丝，就意味着言知乔有缺陷，就像婴儿出生以后身体有残缺一样。 ——要知道哪怕是修炼无情道的人，他们都是有情丝的。 王后见颜苓欢着急，也没有藏着掖着。 “服下情珠后，不管宿主是否有心悦之人，情珠都会存于体内，言姑娘没有情丝，所以情珠消散了。” 颜苓欢听完，一把抓住言知乔的手。 “乔妹，你再好好检查一下！” 对比起颜苓欢的激动，顾清衍三人的神色凝重，言知乔的情绪依旧很平淡，仿佛半点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但她还是依言，再次“内视”。 再跑确认没有情珠的存在后，她对颜苓欢摇了摇头。 颜苓欢心一沉，下意识收紧手上的力道。 王后见状，忍不住叹息一声，语气里满满都是遗憾。 言知乔没有情丝，注定不会懂怎么去爱一个人。 自家儿子栽在她身上，好好的一桩良缘，这下硬生生成了孽缘。 还好她没有直接撮合他俩，淮溪那边也没有动作。 言知乔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 身份没被戳破，她稍微放松下来。 至于情丝… “王后，情丝可以拔除吗？” “不能，情丝与灵魂一体，无论修为多么高深，都不可能将其剥离。” 王后十分笃定的说道。 或许有一些人看起来很淡漠理智，好像从不为情所困，但他们也不过是没有遇上心爱之人而已。 不能被拔除，还和灵魂是一体… 言知乔蜷了蜷指尖，浓密的眼睫微颤。 虽然是穿书，但她很确定灵魂是自己的。 如此一来，恐怕就不是原身没有情丝。 而是她。 言知乔。 可是怎么会呢？ 言知乔承认，活到这么大，她确实从未有过谈恋爱的念头。 仅存的记忆里，似乎也从没暗恋过谁。 想到这些，言知乔依旧没有慌乱不安，反而感觉有些新奇。 或许她真实的性格能如此凉薄冷血，也跟没有情丝有关。 “那没有情丝，可会对我自身产生影响？” 言知乔的镇定自若落在王后眼中，又让她忍不住感叹她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强。 “别的影响倒没有，但在情爱一路上，爱上言姑娘的人恐怕都要遭罪了。” 别人遭罪，她没事？ 这不正好吗！ 刚好言知乔也不想被这些问题困扰。 她特别没心没肺的说道。 “没事，死道友不死贫道。” 王后：“……” 大家：“……” 气氛有一瞬间陷入迷之沉默中，很快又被神情微妙的凤黎羽打破。 “你倒是看得开。” 言知乔一脸无所畏惧。 “那不然呢？我又不能让这情丝凭空生出来。” 第199章 如果我非要留在她身边呢… 言知乔满不在乎的语气，以及压根儿没把感情一事放在心上的态度，看的王后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好不容易看中一个儿媳妇儿人选，更重要的是儿子也喜欢，可惜… 颜苓欢依旧紧紧拉着言知乔的手腕，像不愿接受现实般问道。 “王后，以前可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王后微摇头，就见颜苓欢眼里突然迸发出希冀。 “既没有前例，又怎能凭情珠确定小师妹没有情丝呢？” 面对颜苓欢的质疑，王后并未生气。 “人鱼一族的先祖曾做过实验，只要有情丝，哪怕是冷血动物，情珠都能起作用。” 反过来，情珠没起作用，就意味着其没有情丝。 颜苓欢听完，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在她看来，言知乔是个正常的，拥有喜怒哀乐、爱恨分明的小姑娘。 她的情绪明明那么丰满，现在却说她没有情丝… 言知乔看着颜苓欢，不太理解她为何反应这么大。 没情丝的是自己，又不是她。 “师姐。” 言知乔晃了晃手腕，牵动着颜苓欢的胳膊。 等颜苓欢朝她看来，她又一派单纯之色。 “不过是没情丝而已，又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你别太担心了。” 颜苓欢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之所以会如此在意，除了是关心言知乔，还在担心江辞渊。 以江辞渊目前对言知乔的暧昧态度，还有轻易被激发出的占有欲，都表明他可能对言知乔怀了别的心思。 若她的担忧成真，那这两人岂不是… 想到这，颜苓欢朝江辞渊看去。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寡淡，看不出任何波澜。 但他深幽的目光却直勾勾落在言知乔脸上，哪怕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也没有移动分毫。 不太妙！ 言知乔不太想继续情丝的话题，又见王后似乎没别的重要的事说，于是抬手捂着胸口，露出些许难受来。 “王后，还请恕我失礼，先行一步。” 言知乔的脸色本就苍白，再做出一副难受的样子，王后哪还能说出拒绝的话。 “无妨，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言知乔要走，顾清衍他们自然不会留下。 而由于言知乔装的太像，吓得大家都以为她是真的不舒服，连出殿门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谁知刚走出去，又撞上特意留下来等候言知乔的淮溪。 “乔乔！” 淮溪热情的凑过来，刚想跟言知乔搭话，就见王后走至殿门前。 “淮溪，言姑娘身体不适，莫要打扰她，你随我过来，我有要事跟你说。” “身体不适？” 淮溪立刻担忧的看着言知乔。 “乔乔你快回去找渝蒙，等会儿我再来看你。” “好。” 直到言知乔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淮溪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朝王后走去。 屏退侍女后，母子二人进了殿内。 王后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充满怜爱的目光看着淮溪。 淮溪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并且心中还升起一股微妙的不安来。 “母后…你找我何事？” 王后叹息一声，将言知乔没有情丝的事跟淮溪说了。 看着他的神情从单纯茫然，到震惊错愕，王后将人拉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言语之间满是遗憾。 “淮溪，趁目前还陷得不深，及时止损吧。” 淮溪犹如当头一棒，呆呆的，仿佛还没缓过冲击。 王后没再多言，静静等着他接受现实。 良久，淮溪喉咙发紧，有些干涩的开口问道。 “母后，没有情丝的人，真的不会爱上他人吗？” 王后万分沉重的点点头。 淮溪当即又陷入无尽的沉默中。 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经历了怎样跌宕起伏的挣扎和不甘。 片刻后，他带着几分执拗再次询问。 “如果我非要留在她身边呢…” 此话一出，王后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人鱼一族向来痴情。 但不可避免感到头疼。 “只要言姑娘愿意，你当然可以留在她身边，但你能接受她不爱你吗？能接受她不把你放在心中第一位，甚至随时都有可能弃你而去吗？” 淮溪还没来得及看到希望，就被王后接连三个问题给打击的哑口无言。 言知乔就像一道风，除非她主动停留，否则他根本不可能抓得住。 瞧着淮溪失魂落魄的模样，王后无奈又心疼的摸摸他的头。 “淮溪，作为母亲，我希望你能幸福，不要受到伤害，但是…” 王后收回胳膊，万分认真的接着说道。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番，不管是决定坚持，还是放弃，母后都尊重并支持你的选择。” 在感情一事上，人鱼族比其他种族更加执拗。 王后作为过来人，比小辈看的更透彻，也深知有时候越反对，越容易激起孩子的逆反心理。 与其因此起争执，倒不如放孩子去撞南墙。 若撞疼了，总归还有一个港湾给他疗伤依靠。 王后体贴且坚定的话语，无疑让正彷徨难过的淮溪感受到了极大的安抚和感动。 “母后…” 淮溪眸中含着泪光，动容的一把抱住王后，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将头埋在她的肩上。 “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的。” “好。” 王后欣慰的摸摸淮溪的后脑勺。 另一边。 回到药舍，言知乔并没去找渝蒙，而是准备回房间。 顾清衍见状，眉心微拧。 “小师妹，不去找渝蒙医师看看？” 回应他的不是言知乔，而是颜苓欢。 她看了“单纯”的顾清衍一眼，没有戳破言知乔装病的事实。 “大师兄，有我在，就不用麻烦渝蒙医师了。” 说完，也不等顾清衍再说什么，她径直拉着言知乔回了房间。 不过虽然知晓言知乔刚才是装的，进了门后她还是给言知乔把了脉。 脉象还是乱糟糟的。 颜苓欢有些头疼的推着言知乔去床榻上坐下，让她将衣服脱了，检查背上的伤。 伤口已经在愈合，就是看着丑。 她拿出泽润给的药膏，解开纱布重新给言知乔上药。 第200章 是他见色起意 看着言知乔分外平静的神情，颜苓欢愣是有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乔妹，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没有情丝一事？” 言知乔偏头看向颜苓欢，面露淡淡的不解。 “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就算我在意也没用啊。” 更何况她确实不在意。 颜苓欢哽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夸言知乔的心态好，看得开，还是茫然她为何能如此理智。 静默片刻，她试探性的问道。 “假如有人心悦你，且他跟你的关系特别亲密，你会怎么办？” 言知乔很聪明，有时候能迅速听出他人的言外之意。 此刻听完颜苓欢的话，她也隐约感觉到了颜苓欢的用意。 但她对感情没兴趣，所以连半点心思都不想浪费，更懒得去猜颜苓欢说的可能是谁。 “拒绝啊。” 她说的坦坦荡荡，却让颜苓欢感觉眼前一黑。 “我没有情丝，无法动情，自然不能耽误人家。” 话说的很有道理，但颜苓欢莫名感到心酸。 她倒也不是非要言知乔跟谁在一起，她只是觉得，是否要对一个人动心，主动权和选择权都应该掌握在言知乔手里。 而不是直接没有情丝，断绝她选择的余地。 望着那双明亮干净的鹿眼，颜苓欢有些多愁善感的轻叹一声。 换完药，时辰已经不早了，颜苓欢没再多停留，很快起身离去。 言知乔趴在床上，有些无聊的闭上眼。 不知不觉间，她睡了过去。 与她的安稳入睡不同，淮溪和江辞渊度过了一个极为煎熬的夜晚。 淮溪本来想跟言知乔一起服下情珠，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 眼下言知乔服用完，他仍旧没有用。 但他的心意，在因得知言知乔没有情丝而感到难过，却仍旧想留在她身边的那一刻，淮溪便彻底确认了。 今夜他没有去药舍，而是回了自己的寝殿。 在床上躺下后，他拿出王后之前给的情珠。 眼神放空片刻，他将情珠送入口中。 随着困意逐渐袭来，淮溪陷入一个只有言知乔的梦里。 其实真要算起来，淮溪跟言知乔相处的时间并不久。 可在言知乔还是妖形，无法开口说话时，他就已经将她放在了心上。 而在她变为人形，看到她惊为天人的容貌后，他更加控制不住怦然心动。 他想跟乔乔在一起。 哪怕…她这辈子都不会爱他。 比起淮溪在梦里看着言知乔，逐渐想通，并打定主意，江辞渊可就不好过了。 从第一个不堪入目的梦境出现开始，他便认定自己跟父王一样，是个控制不了本能和欲望的废物。 他怕自己会在冲动之下对言知乔做出不好的事，也不想再受其扰，于是逼自己疏远她。 可随着言知乔突然消失，他所有的决心全化为了乌有。 之后好不容易找到她，他终于认命了。 对于那些不断出现的旖旎梦境，还有言知乔主动靠近时产生的冲动，他都归咎于无法控制的本能和欲望。 然后他将这视作一场历练，一场考验，并相信只要他能坚持挺过去，心境肯定会有所提升。 可直到服下情珠，梦里梦到言知乔的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他对言知乔不仅仅是欲望。 还有… 喜欢。 他心悦小师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梦境给了江辞渊答案。 ——在方府地牢初遇言知乔那晚，他不经意间跟破碎感十足的她对上视线。 一见钟情。 不，是他见色起意。 只是他太迟钝，太笨，从未意识到。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感情，老天又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言知乔没有情丝，不会对任何人动心。 也就意味着那些让他面红耳赤的亲密举动，只有他像傻子一样沉溺在其中。 至于身为始作俑者的言知乔… 想到她把他当坐骑的心思，江辞渊在梦里被气笑了。 可笑过之后，又只剩下无尽的心酸与茫然。 往后，他该如何是好？ ———— 翌日。 言知乔起床后跟前几日一样，准备先去看望奚时礼，然后去找渝蒙医师疗伤。 谁知刚进门，就听到奚时礼提起情丝一事。 言知乔有些麻木了。 她一个当事人都不在意，怎么身边人的反应都如此大？ “五师兄，你就别操心我的事了，安心养伤吧。” 虽然半个时辰前，他已经从凤黎羽口中得知了昨夜宴会的全过程，以及言知乔得知此事后的反应。 但此刻看到她如此风轻云淡，奚时礼还是不免感到惊讶。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言知乔：“……” 她默了一瞬，随即抬手指着脑门。 “要不我在这儿贴张纸，上面写上‘我根本不在意没有情丝’？” 奚时礼看着她的脸，脑海里跟着浮起相关滑稽画面。 下一刻，他垂眼抿紧薄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言知乔见状，撇撇嘴，倒没再怼奚时礼。 “行了，我先去疗伤，五师兄你好好休息吧。” 出了房门，言知乔径直去找渝蒙医师。 约莫午时，她疗完伤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夜明珠。 想到之前制定的计划，她又转身去找江辞渊。 潇澜一事，言知乔已经用魔鸟给枫衡传去消息，只是现如今还没得到回复。 没有线索，她只能暂时将此事搁置下，去忙画像一事。 到了江辞渊的房门口，言知乔抬手敲门。 房门并未像往日那般很快打开，只传来江辞渊冷淡生硬的话语。 “谁？” “我，师兄你忙吗，不忙的话…” 言知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辞渊冷声打断。 “忙。” 她微顿，莫名觉得江辞渊的语气有些冲。 还有这态度… 为什么感觉好像回到了江辞渊有意疏远她的那段时间？ “奇怪…” 言知乔疑惑的嘟囔一句，又扬声道。 “那你忙吧，我去找其他人帮忙。” 说完，言知乔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本来想去找颜苓欢，谁知刚走两步，身后的房间门被打开。 她脚步一顿，转身看过去。 第201章 她看中的龙，别人休想觊觎! 言知乔看着跟往日一样圣洁美好，那双鹿眼也依旧清澈明亮。 她朝江辞渊看过来，小小的瞳孔里完整且清晰的倒映出他的面容。 江辞渊静静的跟她对视着，看着她跟往日没有任何区别的眼神，垂在腿边的手微微收紧。 他以为所有人中，只有他跟言知乔是最亲密的。 可是到头来才发现，原来在言知乔眼里，他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见江辞渊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看，言知乔有些疑惑的踱步走到他面前。 “师兄，你怎么了？” 江辞渊微垂眸，深幽的目光落在言知乔脸上。 “没事。” 他的神情与话语相反，看起来根本不像没事的样子。 言知乔看他没有想说出来的意思，也就没有多问。 “那我先去找师姐了。” 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到江辞渊淡声开口。 “我陪你去。” 言知乔瞬间双眸一亮，也不管江辞渊为何会突然改口。 “那我们先去找淮溪，他说有东西需要我转交给如是，然后再去锦时阁拿画像。” 她双眸微弯，头顶夜明珠洒下的光辉落入眼底，像是埋藏了亿万星河。 江辞渊看在眼里，莫名感觉手有些痒。 想摸一摸她的眼睛。 可江辞渊到底还是什么都没做，关上门同言知乔一起。 “走吧。” 言知乔不知道淮溪昨夜没在药舍留宿，没在他的房间找到人，只好去询问泽润。 泽润倒是知晓。 刚和她说完，没想到淮溪正好抱着一幅画来到药舍。 一看到言知乔，淮溪如同往常那般热情的打招呼，言语间明显比平时多了几分亲昵。 “乔乔。” “我正找你呢。” 言知乔走到淮溪面前，看着他怀里抱的画像。 “这是要交给如是的？” 淮溪点头，言知乔对他伸出手。 “给我吧，我现在去送。” 淮溪没动。 “我跟你一起去。” 言知乔知道淮溪黏人，便没有拒绝。 出乎意料的是，跟他关系微妙的江辞渊也没有反对。 三人一起离开海底，径直朝渔村走去。 言知乔走在中间，江辞渊和淮溪一右一左，像一对忠诚的护卫，守护着临世的神女。 三个人的容貌各有千秋，风格也大不相同，但毫无疑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不是上次来找萧丫头的仙女儿吗！” “这三人长得如此好看，莫不是神仙下凡？” “也不知他们可有婚配。” “你呀，就别妄想了，人家长的那般俊俏，普通的凡夫俗子怎么可能入得了他们的眼。” “呵，缘分这种东西谁又能说得准呢！万一我家闺女合了他们眼缘…” ………… 四面八方传来的议论声，言知乔仿若未闻。 反观身侧的两位，当听到有人说相中他们时，都不约而同的偏头看向言知乔。 虽是笑言，听过便罢。 可看到言知乔半点反应都没有，二人心中还是难免感到一丢丢不是滋味。 才确定自己的心意，都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就被当头一棒。 没有情丝。 真的好讽刺。 村民们议论归议论，并没有谁真的上前来拦下三人。 但行至半途，阿思姑娘突然从后方叫住言知乔。 “乔乔！” 她的语气里满是兴奋和激动。 等言知乔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她连忙拎着淡粉色的裙摆小跑上前。 淮溪和江辞渊听到阿思姑娘叫言知乔的昵称，下意识以为她又交了一个好朋友。 看向阿思姑娘的眼神不说多友善，至少没有面对陌生人的冰冷和警惕。 阿思姑娘宛如一只蝴蝶，脚步轻快的在三人面前停下。 注意到淮溪和江辞渊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清秀的面庞控制不住的微微发热。 不过她没有害羞扭捏，大大方方的同二人打招呼。 “二位公子，有礼了。” 出于礼貌，淮溪和江辞渊给了回应。 “姑娘客气。” 阿思一听，赶忙抓住机会，顺势借跟言知乔的关系，同他们二人攀谈起来。 “你们是乔乔的朋友吗？还是也是凌霄宗的弟子？” 她叫言知乔叫的亲密，现在又挑明言知乔是凌霄宗弟子。 别说单纯的淮溪，就连江辞渊都没有生出怀疑。 淮溪摇头，很礼貌的回。 “我是乔乔的朋友，不是凌霄宗弟子。” 江辞渊除了眼神没那么冷，神情依旧冷漠寡淡。 “我是。” 二人话落，就见阿思姑娘脸上洋溢出更加热情的笑容。 凌霄宗弟子，难怪如此丰神俊朗！ 她看向江辞渊，就差没将对他很感兴趣的心思摆在脸上。 “这位公子姓什么？” 问完，她又像个才反应过来的笨蛋美人，颇为不好意思的补充道。 “忘了介绍，我叫阿思。” “姓江。” 江辞渊有礼归有礼，但并不想跟阿思有过多的牵扯。 他带着几分疏离说出姓氏，便不想再多言。 谁知阿思就跟见到偶像一样，突然激动的凑上前。 拉近二人距离的同时，还想伸手去抓江辞渊的手臂。 只是还没等她碰到江辞渊，一只纤细的胳膊突然伸过来，拦住她的动作。 言知乔虽没有情丝，不太懂感情，但她这双眼睛又没瞎，怎么可能看不出阿思的心思。 她看中的龙，别人休想觊觎！ 还有这不怀好意的触碰… 要不是还得伪装乖巧，她肯定会在第一时间砍了阿思的手。 阿思姑娘被迫停下动作，神情有些僵硬，眼神却带着淡淡的疑惑看着言知乔。 “乔乔？” 她一副不仅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冒昧，反而很理所当然的样子，看的言知乔眸光微冷。 “阿思姑娘，我跟你不熟，还是叫我言姑娘为好。” 淮溪虽然喜欢交朋友，但不是来者不拒。 而见阿思的注意力被江辞渊吸引过去，他更是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 ——直到言知乔出手阻拦。 他眸色微黯，突然很希望能跟江辞渊换一换。 他也想被言知乔维护！ 江辞渊本就对异性敬而远之，察觉到阿思的举动，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眉心跟着紧皱起来。 第202章 我…也对潇澜动过心 但看到言知乔带着维护意味的举动，江辞渊的心情又瞬间好了些。 再听她的话… 江辞渊的眼神冷了下去，看向阿思姑娘的目光中当即多了几分不耐。 阿思万万没想到言知乔否认的如此果断。 陷入尴尬之余，心里又疯狂涌起怨恨。 同样都是自来熟，对陌生人热情，为什么言知乔跟潇澜一样，对她总是如此冷漠不留情面？ 比起萧如是，她到底哪里差了！ “乔…” 阿思不甘心。 只要是萧如是的朋友，她都要抢过来！ 可她刚吐出一个字，就对上言知乔充满危险的警告目光。 刹那间，她有种被极度强烈的危险围绕的感觉，背脊控制不住一凉。 见她被震慑住，言知乔懒得再跟她浪费时间，转身拉过江辞渊的胳膊，扯着他往前走去。 淮溪有些同情的看了阿思一眼，连忙跟上二人的步伐。 当看到言知乔主动“牵”江辞渊后，他忍不住低头看了自己的手腕一眼。 什么时候牵牵他？ 很快他又压下心中的羡慕，边走边疑惑的问道。 “乔乔，既然你跟那位阿思姑娘不熟，为何她会叫你‘乔乔’？” 言知乔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回。 “她没征求过我的意见。”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她其实不会太在意。 可烦就烦在阿思太我行我素，丝毫不顾及她的意愿。 淮溪难免想起他第一次叫言知乔“乔乔”的场景。 还好他当时征求过意见！ 江辞渊默不作声的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心里无端生出一股冲动。 他想挣脱开，再顺势牵上她的手。 言知乔的手很细长，指尖葱白，骨节分明，一看就很好牵。 可惜只能想想。 等走到萧如是的家门口，言知乔收回手。 淮溪主动敲门，房子里很快传来回应。 “来了。” 萧如是匆忙走出来，看到言知乔后，当即开心的小跑过来为三人开门。 距离近了，淮溪又从她身上嗅到了与昨日相同的气息。 那丝气息极其微弱，按理来说二者只要不再见面，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奇怪… 淮溪疑惑的盯了萧如是两秒，还是没有多嘴询问。 毕竟此行另有要事办。 打过招呼，萧如是领着三人回到堂屋，给他们沏了一壶茶。 落座后，她露出一副很认真的模样，语气里也充满了感恩。 “乔乔，我决定了，搬去你在城内给我买的小院住。” 言知乔闻言，有些疑惑。 “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提到原因，萧如是双手托脸，郁闷的瘪了瘪嘴。 “阿思…她又开始联合大家排挤我了。” “昨日我从外面回来，在路上遇到阿思和几个村中的孩子，他们将我堵住，说了些羞辱我的话。” 萧如是因不想辜负言知乔的好意，本就在动摇搬家一事。 谁知往日被排挤的情况再次出现。 她昨夜想了一晚上，思考了一晚上，终于说服自己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生她养她的村子。 以前充满眷恋不舍的“家”，此刻成了她想远离的地方。 “羞辱？” 言知乔眸光微闪，语气里带了几分危险意味。 淮溪和江辞渊明显有些惊讶，万万没想到阿思姑娘长了一张清秀的好人脸，私下却干出如此过分的事。 羞辱的话不是阿思说出口的，但十分刺耳难听，萧如是怕玷污了言知乔的耳朵，所以将其一笔带过。 “乔乔放心，他们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并不敢对我做什么。” 言知乔看萧如是提起此事时，神情除了不屑和烦恼以外，并无半点委屈和难过，这才信了她不是在逞强。 “行了，等你搬去城里，就不用再被打扰了。” 言知乔话音未停，接着问道。 “打算什么时候搬家，可需要我帮忙？” 萧如是虽然想跟言知乔多待一些时间，但还记得她身上有伤。 “我准备今日先收拾东西，明日再走，帮忙就不必了，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言知乔环顾四周一圈，神情有些微妙。 “带上一些值钱的就行，老旧的东西该扔就扔，到了新宅再买新的。” 此话虽有嫌弃自家太过破落之意，但萧如是丝毫不介意，点了点头。 “我知道。” 正好，上次在清河城得的补偿还没怎么用过。 说完搬家，言知乔看向淮溪，示意他把画拿出来。 淮溪很听话，很快将画像打开放在萧如是面前。 上面的人像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足以证明画者不仅画功了得，还对当事人十分了解和欣赏。 萧如是一看，有些惊喜，又忍不住感叹。 没想到入画之后她能这么美！ “这是送我的搬家贺礼吗？” 迎上萧如是充满期待和喜悦的目光，言知乔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她沉默两秒，将作画之人是潇澜，并且他心仪萧如是的事说了出来。 萧如是听完，呆坐在原地，整个人就好像被雷劈了一样。 堂屋内足足安静了一分钟左右，慢慢缓过神来的萧如是嗫嚅着唇瓣，难以置信的问道。 “你说潇澜他…心悦我？” 回答问题的是淮溪，他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头。 “潇澜曾亲口跟他母亲说过此事。” 萧如是惊讶的张了张嘴，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低下头去。 沉默片刻，她有些干涩的说道。 “我…也对潇澜动过心。” 性格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还总是耐心陪伴她去做各种事，带她去冒险。 在她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被阿思挑拨离间后仍旧坚定不移的站在她这边… 面对如此优秀、善良、可靠的潇澜，萧如是怎么可能不动心。 只是她觉得自己配不上潇澜，潇澜也从未在她面前展露出过爱意，所以… 她一直偷偷将这份心事藏在心里。 在潇澜彻底消失不见后，她被巨大的失落和难过吞没，消沉了好一段时间。 或许她就不该生出那种龌龊心思。 或许成为朋友，才是他们二人最好的结局。 一年时间，萧如是一直在试着放下。 好不容易有了效果，谁知老天又跟她开玩笑！ 第203章 疯了疯了 萧如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画像，言知乔和淮溪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往昔的种种回忆。 眼泪，在刹那间决堤。 言知乔看着萧如是，心情有些复杂，但无法共情半分。 “如是…” 安慰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萧如是便扑进她怀里，紧紧抱着她放声大哭起来。 言知乔一顿。 听着萧如是包含难过和痛苦的哭声，再感受到滚落在脖颈间的热泪，她缓缓抬手轻拍萧如是的背。 淮溪和江辞渊见此情形，难得默契的起身出门。 堂屋门关上，哭声依旧清晰可闻。 淮溪神色沉重的看着前方，受哭声感染，再想到死去的潇澜，眼眶逐渐跟着红起来。 江辞渊注意到他的神情，淡声提醒。 “门口随时都可能有人路过。” 淮溪闷闷的“噢”了声，抬手揉了揉眼睛，强行忍住眼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堂屋门被言知乔打开。 二人齐齐侧身，只见言知乔领口位置被眼泪浸湿了一大片。 言知乔看向江辞渊，神情平静，无波无澜。 “师兄，麻烦你帮我去锦时阁取下画像吧，再买些食物回来。” 江辞渊跟言知乔对视着，见她的反应如此平淡，有些艰难的滚了滚喉结。 “好…” 淮溪朝屋内看了一眼，见萧如是还在默默垂泪，于是主动提议。 “我跟江道友一起吧，你好好陪萧姑娘。” 言知乔没有阻拦，只提醒道。 “注意别暴露身份。” 淮溪自动将这话转化为言知乔的关心，立刻扬起一抹笑。 “好。” 二人很快离开。 言知乔折身回到屋内，抬手拍了拍萧如是的头。 “如是，你的生活还要继续。” 她没说什么大道理去安抚萧如是，但就这轻飘飘的一句，对萧如是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 萧如是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有些哽咽的开口。 “我知道，乔…乔乔…你放心吧，我哭过以后就会好的。” 说到这，她忽然伸手揪住言知乔的袖子，带着满满的依赖感仰头看着她。 “今夜…你可以留在这陪我吗？我…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看着她湿漉漉的泪眼里满是祈求，言知乔轻点了点头。 “好。” 约莫一个时辰后，江辞渊他们回来了。 淮溪将从酒楼买回来的菜肴拿出来摆在桌上，江辞渊则把画像递给言知乔。 言知乔接过，并没有一张张去数，刚要全塞进乾坤袋里，却被江辞渊拦下。 “等等，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张贴画像，是言知乔报复玄煜的第一步。 ——为她自己遭遇画像风波。 第二步，她打算等伤势痊愈，找个机会去杀了玄煜。 ——为奚时礼报仇。 第二步肯定不能告诉江辞渊。 不过… 看到江辞渊摆出一种她要去做什么，他便会跟着去的架势，言知乔微挑眉。 “我要带这些画像去一趟魔界。” 江辞渊闻言，当真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但还是忍不住感到头疼。 “魔界…你真是疯起来不要命。” 言知乔无所畏惧的耸耸肩。 “玄煜先用画像招惹我，后因画像，五师兄被他们打成重伤，这仇我不可能不报。” 此话任谁听完，都会忍不住骂言知乔一句胡闹。 先不谈魔主玄煜不好招惹，就只说为了弄这些画像让他丢脸，特意跑去危险重重的魔界一趟… 疯了疯了！！ 然而言知乔疯，江辞渊在顾虑几秒后，迅速决定陪她一起疯。 一是因为他不放心言知乔一个人去魔界。 二则是他自身也是冲动的性格。 自己的师弟还躺在床上不能随意动弹，他这个当师兄的总得做些什么才行。 下定决心，江辞渊从言知乔手里抽了些画像出来，放到自己的乾坤袋中。 “我陪你一起去。” 言知乔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拒绝。 若她一个人去，遇到危险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魔气。 江辞渊陪着，多少有些束手束脚。 但… 她看上的龙主动靠近她，这…着实让她有些拒绝不了！ “好啊。” 本来言知乔想将画像直接撒去玄煜的地盘，眼下顾虑到江辞渊，她决定去找灼深。 要不是跟他打了一架，之后的意外就不会发生。 灼深多少得付出点代价。 况且此事针对玄煜，她相信他能超常发挥。 此事关系重大，言知乔答应的又太爽快，江辞渊担心她骗自己，于是又分外认真的命令。 “不准骗我，不准偷跑。” “行…” 言知乔拖长音，语气听着有些不正经。 “我保证。” 江辞渊：“……” 总觉得小疯子在哄骗他。 ………… 面对一桌美食，萧如是并没什么胃口。 但在言知乔的劝说下，她还是同江辞渊和淮溪一起用了些。 言知乔依旧不吃东西，坐在一旁陪着他们。 饭桌上安静的有些可怕。 等用完午饭，言知乔将她今晚要留宿的事跟二人说了。 江辞渊和淮溪想阻止，可看到眼睛红肿的萧如是，又只能把话咽回去。 “乔乔，那你要注意安全。” “明日一早我来接你回去疗伤。” 面对淮溪的叮嘱，言知乔点了点头。 轮到江辞渊，她有些无奈。 “师兄，我不是小孩子了。” 江辞渊一听，有些漫不经心的屈指轻敲她的额头。 “在我们面前，你确定要这么说？” 言知乔：“……” 忘了这一个个都是百岁级别的。 言知乔没再继续跟他犟。 “知道了。” 二人又待了一会儿，才离开渔村。 送走他俩，言知乔看向郁郁寡欢的萧如是。 “要不要出去走走，散散心？” 萧如是想了想，点头，起身走到言知乔身边。 外面气温极低，寒风肆虐。 言知乔见萧如是穿的单薄，于是让她先去加件厚实的衣服。 萧如是乖乖去了。 换好衣服出门，二人沿着村中道路朝海边走去。 萧如是没有说话的欲望，言知乔又不太会找话题，于是都沉默着。 等漫步到海边，萧如是迎着湿咸寒冷的海风，在一处礁石上坐下。 第204章 乔乔一定会做到的! 萧如是一声不吭的坐着发呆，言知乔便安静的陪在她身边。 一整个下午，二人都没有说过话。 等到天色暗下来时，言知乔拍了拍被冷风吹的有些僵的脸。 “回去吧。” 萧如是沉默太久，声音都变得有些干涩。 “好。” 回到家，言知乔先用灵力温暖萧如是的身体。 “你去床上躺会儿，我去城里买些饭菜。” 萧如是一听，下意识抓住言知乔的胳膊。 “别走…” 从小到大，她分明早已习惯做什么事都独自一人。 可此时此刻，她却一点都不想单独待在家里。 言知乔对于她的黏人程度有些无奈。 “那同我一起去城里，吃了晚饭再回来？” “好。” 萧如是忙点头，两只手紧紧挽住言知乔的胳膊，唯恐被她落下。 出了家门，言知乔召唤出素寒剑。 二人御剑来到城门口，然后落地接受侍卫检查。 言知乔那张脸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刚打一个照面，几个侍卫都将她认了出来。 “言姑娘。” 其中有两个侍卫，在前几天拦过言知乔。 看到他们，言知乔顿时变得面无表情。 “怎么，今日又要抓我去城主府？” 萧如是听到她的话，诧异之余又赶忙将言知乔的胳膊搂的更紧。 “不不不。” 两个侍卫连忙摆手否认。 “上次都是误会，我等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还请言姑娘见谅。” 言知乔虽然没有好脸色，但还不至于迁怒他们。 “我们现在能进城了？” “可以可以，请进。” 言知乔径直领着萧如是往城里走去。 萧如是一边走，一边看着神色有些尴尬的侍卫，随后又有些担忧的看向言知乔。 “乔乔，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言知乔不想重提那事，很简略的回道。 “没什么，就是起了些小摩擦，都解决了。” 小摩擦… 需要弄到抓人去城主府的地步？ 萧如是并没被轻易糊弄过去，可见言知乔不愿多提，也就没再问。 不过她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赶忙拽了拽言知乔的胳膊。 “对了乔乔，魔主玄煜之前为何大肆张贴你的画像？他真的看上你了吗？” 以言知乔的容貌，真被魔主玄煜看上，萧如是并不觉得稀奇。 但玄煜身边的美人都是魔族，他怎么可能会对人族女子动真心。 而且这女子还是凌霄宗弟子。 提及此事，言知乔那双清澈的鹿眼里迅速闪过一丝厌烦。 “没有，他此举不过是在挑衅凌霄宗罢了。” 萧如是眉头一皱，跟着露出厌恶神情。 “他跟凌霄宗有恩怨，却针对你一个女子，真不要脸。” 言知乔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茶楼，语气淡淡的回。 “我会亲自报复回来的。” “加油！我相信乔乔你可以的！” 萧如是知道玄煜是大乘期的魔族，而身旁的言知乔不过才金丹期。 若真去报复，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但她还是相信言知乔的话。 就算现在不行，以后也一定可以。 乔乔一定会做到的！ 茶楼还有不少客人，老板和老板娘正在忙碌。 看到言知乔后，老板娘很快笑着迎上来。 “言姑娘来啦，今日要喝茶吗？” 言知乔点了点头，环顾四周一圈，抬头看向楼上的雅间。 “要个雅间。” “好嘞。” “老板娘，现在可能提供晚饭？” “自然能，二位先上楼休息，我等下给你们送上来。” “好。” 老板娘领着二人去了雅间，然后便匆忙下楼去准备饭菜。 萧如是本来还很疑惑，明明说的是要去吃饭，怎么突然跑来茶楼。 现下终于明了。 落座后，她环顾四周一圈，最后视线落在言知乔脸上。 “乔乔，你跟这位老板娘好像很熟？” “我来这喝过茶，老板娘人不错。” 萧如是看的出来，老板娘很和善热情。 “如果每个人都像老板娘这样，那搬来城里住好像也不错。” 言知乔轻点头，表示赞同。 等了一会儿，老板娘先将泡好的茶水送上来。 “二位姑娘先喝口茶，饭菜马上就好。” 萧如是很礼貌的道了声谢。 “多谢老板娘。” 老板娘对萧如是笑笑，随即递了一个刚煮好的鸡蛋给她。 对上萧如是不解的目光，她解释道。 “我见姑娘眼睛肿了，所以自作主张煮了个蛋，姑娘拿去敷敷眼睛。” 陌生人的善意，有时候真的很容易打动人心。 若前一刻萧如是对老板娘的印象还很片面，那这一秒切身体会后，无疑被感动的鼻子一酸。 “谢谢！” 她接过滚烫的鸡蛋，由衷的感激道。 “嗐，姑娘别客气，虽不知道你因何难过，但还是希望你能看开些，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嗯。” 老板娘进退得当，表达完关心便不再啰嗦。 没一会儿，她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来。 言知乔已经提前说了她不吃，老板娘也就只准备了一人份的食物。 三菜一汤，分量不多不少。 挨个放在桌上后，言知乔询问道。 “多少灵石？” 老板娘摆摆手，很认真的回。 “上次言姑娘留的灵石足以买下今日的饭菜，不用给了。” 言知乔闻言，索性拿出十枚下品灵石递到老板娘面前。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不能混为一谈。” 她执意要给，老板娘拗不过，只好从她手里拿起一颗。 “这就足够了。” 言知乔没再强求，将剩下的灵石收回去。 老板娘见状，还是很不放心的叮嘱一句。 “言姑娘莫要再偷放灵石了啊。” “知道了。” 得了保证，老板娘不再打扰她们俩。 萧如是吃饭，言知乔在旁边喝茶。 约莫一刻钟左右，萧如是用完饭。 言知乔给她杯中添了些茶水，顺便问了一句。 “还想在城里逛逛吗？” 此时虽已天黑，但时辰还早，还不到睡觉的时候。 “去逛逛吧。” 出了茶楼，二人沿街闲逛着。 不知何时起，天空中飘起了雪花。 怕雪下大，俩人只好踏上返程。 出了城门没一会儿，言知乔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尾随。 第205章 以后会有更多人陪着你 看着身旁毫无察觉的萧如是，言知乔不动声色的放出神识。 六个魔族，手里都拿着武器，凶神恶煞的跟在后方，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言知乔垂在腿边的手指尖微勾。 一道魔气悄无声息的浮起，在夜色的掩护下，往后方的魔族飞去。 魔气进入其中一个魔族的身体，迅速将其蚕食殆尽。 一个，两个… 在他们还懵圈，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生命已经被终结。 确认没再有人尾随，言知乔这才收回神识。 萧如是灵力低微，压根儿没察觉到言知乔的小动作。 二人一路散步回到家里。 今日的情绪起伏太大，萧如是不仅精神状态不太好，眼睛也哭的难受，所以想早些歇下。 她的家虽然小，但床挺大的，再睡下一个言知乔，完全绰绰有余。 可等她将床铺好，言知乔却摇头拒绝。 “你睡吧，我还不困。” 萧如是跪坐在床榻上，抱着枕头像小狗狗一样，满眼都是祈求的看着她。 言知乔：“……” 对视两秒，她头疼的在床边坐下。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黏人？ 见言知乔妥协，但只坐着不躺下，萧如是没再强求，心满意足的躺回到枕头上，拉过被子盖好，然后抓住她的袖子。 “乔乔，有你陪着真好。” 言知乔闻言，低头跟萧如是对视一眼，很快又移开视线看向桌上燃着的油灯。 灯光昏黄朦胧，将房间映衬的很温馨。 “以后会有更多人陪着你。” 她和萧如是，也就只能一起走这一段路。 萧如是很清楚自己与言知乔之间的差距，纵使不甘心，也无法去强求太多。 “不管以后会有谁出现，乔乔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嗯。” 二人不再说话。 没过一会儿，萧如是的呼吸变得平稳起来。 言知乔再次垂眸看着萧如是，看着被她抓在手里的袖子，神色平静，眼神却有些放空。 她这样表里不一，且心狠手辣的人，也就只有在伪装善良的时候才会有人靠近。 言知乔并没觉得难过唏嘘，只是在想，假如哪天她的伪装被揭穿，身边这些人会怎样做？ 弃她而去是肯定的。 说不定还会有人把她当仇敌，除之而后快。 枯坐无聊，言知乔便打坐修炼。 渝蒙给她疗伤不过才几天时间，她发现自己的灵力居然增长不少，都快要晋升到金丹中期了。 还得加把劲。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随着油灯燃尽，屋内陷入一片黑暗之际，言知乔似有所感，突然睁开双眼，眸光锐利的看向门口。 有人！ 她放出神识，只见沉沉夜色下，大门外站着一个头戴兜帽，浑身被黑色披风包裹特别严实的人。 探查不到气息，分辨不出性别，也看不出真实实力。 那人半点没有做贼的姿态，从容淡定的好像正要回自己家一般。 可就在他抬手准备打开大门时，似是察觉到屋内不止有一个人的气息，又迅速转身离开。 言知乔眼眸微眯，立即从萧如是手中抽回衣袖，起身朝屋外疾步而去。 开门声在安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突兀，传到那人耳中，他当即加快脚步。 言知乔迎着寒风飞身追去，谁知对方居然将她远远甩在身后。 等出了渔村，那人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四下空荡荡的，言知乔停下脚步，紧锁着眉头环顾周围。 那人的实力在金丹期以上。 应该认识萧如是，并且是冲萧如是去的，否则不会一察觉到她的存在就跑。 而他虽然大半夜做贼，但似乎…不带恶意。 或者说不像之前尾随的魔族，恶意表现的那么明显。 应该不是魔族。 言知乔在心里分析着，再三确认那人已经不见了，这才转身离去。 ————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萧如是就醒了。 听到她从床上坐起来的动静，在凳子上坐了一夜的言知乔随手拿出一颗夜明珠。 黑暗退散，房间里瞬间变得亮堂堂的。 “乔乔…” 萧如是本能的抬手挡眼，嗓音哑哑的唤了声。 “嗯。” 双眼好不容易适应了亮光，萧如是打着哈欠起身下床，走到言知乔面前，有些担忧的问道。 “你一夜未睡吗？” 言知乔怕萧如是又自责内疚，于是面不改色的回。 “没有，小憩过一会儿。” 萧如是稍微放下心来，随即又拉住言知乔的胳膊。 “要不你再去睡会儿吧，我去弄早饭。” 睡了一夜，她的心情和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活力也回来了。 “不必了。” 言知乔拒绝，萧如是也不好强求。 她换了衣服去厨房弄早饭，言知乔不会做，便只帮忙生了火，然后在一旁看着。 想到昨夜的人，言知乔淡声问道。 “除了阿思和那些排挤你的人，你可知还有谁会对你不利？” 萧如是被她这话问的有些不明所以，反应过来摇摇头。 “我多数时间都待在家里，或者去海里采珠，从不主动与人交恶。” 这话言知乔倒是没怀疑。 见萧如是给不出有用的线索，她没再藏着掖着，将昨晚来贼的事跟她说了。 萧如是听完，有些害怕的攥紧拳头。 “那人来干嘛的？我…我不记得有得罪过谁啊。” “我没追上，让他跑了。” 看着萧如是在刹那间变得心神不宁，言知乔很认真的说道。 “还是尽快搬家为好，城里比这里安全。” 提到搬家，萧如是迟疑了一会儿，后又坚定的点头。 “好，今日就搬。” 用过早饭，萧如是去收拾行李。 言知乔主动帮忙，被她拒绝了。 “乔乔你坐着喝茶，我很快就能收拾好。” 她不再多言，放空思绪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茶杯慢慢摩挲着。 没过一会儿，大门被敲响。 言知乔起身去开门，发现来人居然是江辞渊。 她抬头看了刚蒙蒙亮的天色一眼，又看向江辞渊。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起得早，闲着无事。” 江辞渊的精神状态看着还不错，半点看不出昨夜压根儿没有睡。 第206章 你似乎才是最黏人的那个 言知乔没有怀疑江辞渊的话。 “如是在收拾东西，等送她去了城里的家，我们再回海里。” 江辞渊点头，没再往堂屋走，就站在院子里。 “你后背的伤怎样了？” “无碍。” 言知乔简直不是一般能忍，若非脸色苍白，任谁看到她估计都不会认为她受了很严重的伤。 江辞渊看到她这样，有些头疼。 “看来还是化为妖形好些。” 言知乔：“？” 面对她的疑惑，江辞渊面无表情的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 “比你现在这样省心多了。” 化为妖形，就意味着言知乔失去行动力，能乖乖待着直到把伤养好为止。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四处奔波，操心各种事。 言知乔冷呵了声，不以为意的怼回去。 “我看你是觉得我那样好欺负。” 不可否认，江辞渊确实有这么个小私心。 被言知乔直接戳穿，他并没露出心虚，只转移了话题。 “昨夜睡得可还好？” 言知乔犹豫一秒，还是将昨夜的事跟江辞渊说了。 他听完，眉头立即皱起。 “你说那人可能是冲着萧姑娘来的？” 言知乔点头。 “如果冲着我来，我出去的时候他就不会跑。” 江辞渊朝堂屋看了一眼，神情凝重的问。 “如果你猜测的是真的，那让萧姑娘搬家…能有用？” “不确定，所以接下来的几晚，我决定去守着她。” 等她的伤势再恢复一点，能使用妖力了，正好还可以夜探城主府。 言知乔不过在外留宿一夜，就已经让江辞渊担忧的睡不好。 要是再多待几天… 江辞渊想也不想，直接道。 “我陪你。” 言知乔没吭声，只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瞅着江辞渊。 江辞渊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抬手挡住言知乔的双眸。 “有事就说。” 言知乔抬起胳膊拉下江辞渊的手，哼笑一声，调侃道。 “我之前觉得淮溪和如是很黏人，现在看来，你似乎才是最黏人的那个。” 江辞渊：“……” 很难想象，有一天“黏人”一词居然会用在他身上。 身为男子的自尊心作祟，使得他想也不想就否认。 “你想太多，是你太疯了，需要人时刻看着。” “这不过是你个人的想法，怎么没见别人像你这般管着我？” 此话一出，江辞渊嗤了一声。 “昨天见你没回去，大家都在担心你又会捅出幺蛾子，你觉得他们这般态度，是不想管你？” 要是情况允许，他们五个真的很想找根绳子将言知乔牢牢拴住，让她少出去“惹是生非”，然后弄得自己一身伤。 言知乔撇嘴，突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行了，懒得跟你争，反正我行事就这样。” 那理直气壮，且打死不改的态度，差点把江辞渊气笑了。 这小师妹，真是欠收拾！ 心中这般想，面上他也仅仅只是恨铁不成钢般，屈指弹了言知乔的脑门一下。 言知乔送了一个没有禁制的乾坤袋给萧如是。 等她收拾好行李，天色已经亮起，越来越多的村民出来活动。 “乔乔，我好了。” “走吧。” 三人就跟出去散步似的，半点看不出要搬家的架势。 萧如是也没有将此事告诉大家，只跟往常一样，看到熟人主动打个招呼就完事。 出了渔村，三人御剑去往域海城。 过了城门口的检查，又走了一刻钟左右，就来到言知乔送给萧如是的宅院。 买房的时候，她已经让牙行派人来打扫卫生，还添置了一些基础的家具。 只要不太挑剔，萧如是完全可以直接入住。 萧如是一脸惊喜的将宅院的每一处都走了一遍，随后兴奋的扑到言知乔怀里，将她紧紧抱住。 “乔乔，谢谢你！” 她的冲击力有些猛，言知乔被撞得踉跄了一下。 江辞渊见状，眼疾手快的从她身后扶了一把，帮她稳住身形。 感受到后背传来的力道，言知乔抬眸看了江辞渊一眼，随后轻拍萧如是的背。 “不必客气，你再看看还缺什么，正好等会儿出去添置。” “好。” 萧如是松开言知乔，连连点头。 等她走了，江辞渊这才收回收回手。 “你这小身板，太瘦了。” 言知乔本来就瘦，最近再受伤，视觉上看起来就更瘦。 闻言，言知乔不以为意的举起拳头，冲着江辞渊晃了晃。 “那又如何，信不信我一拳能把你打哭？” 江辞渊：“……” 他还真信。 不过他哭是不可能的，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他没再接茬，言知乔也就安静下来。 等萧如是确定好需要买的东西后，二人又陪她一起出去。 再回来，时间已经快到午时。 萧如是本来想留二人吃午饭，顺带庆祝一下搬新家，但被江辞渊以言知乔还要回去疗伤为由，拒绝了。 她自是把言知乔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所以没有再挽留。 出了门，言知乔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设了一个结界，将整个宅院笼罩起来。 做好这些，她才同江辞渊一起回了海底。 刚回到药舍，就见淮溪一脸担忧的凑上来。 “乔乔，你怎么才回来？” 江辞渊走的时候，除了打扰泽润，别人谁都没打扰。 淮溪一觉醒来想去岸上找言知乔，却被泽润以没人陪着为由拒绝了。 没办法，他只能在王宫等着。 “帮如是搬家，耽误了些时间。” 言知乔简单解释完，没再跟淮溪多聊，径直去找了渝蒙医师。 她在里间疗伤时，淮溪和江辞渊都在外面安静的守着。 彼此间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直到颜苓欢来叫他们吃午饭。 二人去了，但也不过去了一刻钟左右。 好不容易疗完伤，渝蒙忍不住感叹一句。 “天生灵体确实非同一般。” 言知乔听出他是在指她快要进阶的事，谦虚的笑笑。 “是老天垂怜。” 渝蒙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 “你后背上的伤如何了？” “好多了。” “那就好，不过还是得按时擦药。” “嗯。” 言知乔同渝蒙医师道了声谢，这才起身走出去。 第207章 大概是因为五师兄你不行吧 正好，言知乔刚出去就撞上颜苓欢。 “师姐，有空吗，帮我上个药。” “好。” 颜苓欢拉着言知乔回了房间。 上完药，言知乔去隔壁看望奚时礼。 奚时礼正无聊，一看到她，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开口。 “小师妹，你的伤势分明比我严重，怎么还能天天往外跑？” 言知乔耸耸肩，一副无辜却欠揍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五师兄你不行吧。” 奚时礼：“？” 男人怎么能被说不行！ “小师妹你…” 他双目一瞪，气的差点直接坐起来。 得亏颜苓欢及时上前把人摁住，连连轻拍肩膀。 “莫气莫气，毕竟乔妹的实力摆在那儿呢。” 奚时礼：“……” 更气了！ 他忍着身上的疼意，头一偏，像个耍脾气的小孩儿，重重的“哼”了声。 言知乔和颜苓欢被逗乐了，但都很默契的没有笑出声。 很快，颜苓欢清了清嗓子，安抚道。 “行了，你这几天就好好养着，以后多的时间任你出去跑。” 奚时礼用余光瞅了颜苓欢一眼，又傲娇的“哼”了声。 “师姐你偏心，你就看着小师妹欺负我。” 颜苓欢一听，还未落下的嘴角又上扬几分。 “乔妹比你小，你让让她怎么了？” “让？” 奚时礼的神情变得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不让她都欺负到我头上了，再让下去，她还不得上天！” 言知乔无辜的背过手。 “五师兄，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有多跋扈似的。” 奚时礼直接翻了个白眼给她。 言知乔跟跋扈不沾边，但绝对是小魔女一个。 “出去出去，再跟你多说几句，我都能被你气死了。” 奚时礼语气里满是不耐烦，赶完人便闭上眼，一副不想再被打扰的姿态。 言知乔见状，故意贱嗖嗖的上前，趁其不备狠狠揉了一把奚时礼的头发。 “言知乔！！！！！” 一道差点掀翻房顶的怒吼声骤然响起，将在外面等着的人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他们纷纷涌入房间里，察看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奚时礼恶狠狠的瞪着言知乔，一副被气的不顾伤势要从床上爬起来，狠狠揍她一顿的架势。 颜苓欢坐在床边，一边试图摁住他，一边着急忙慌的劝架道。 “阿礼，阿礼，阿礼，别气，别气，乔妹还是孩子。” 这话说好听点，就是在拉偏架，说难听点，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 奚时礼：“！！！” 好一个欠揍的熊孩子。 再看言知乔，她半点不知悔改，还站在距离床榻一米多远的位置冲着奚时礼做鬼脸。 “言知乔！！！！！” 咆哮声再起，虽然没弄懂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大家还是纷纷上前帮忙。 顾清衍和凤黎羽去帮忙摁住奚时礼，江辞渊和淮溪去拦住还在搞怪气人的言知乔，将她带出房间。 二人一分开，奚时礼脱力似的往床榻上一躺，忍耐许久的疼意蔓延上来，额头上迅速布满汗水。 颜苓欢唯恐奚时礼出问题，赶忙给他把脉。 奚时礼见状，呼吸有些急促的控诉道。 “师姐现在知道担心我了，刚刚怎么还一直维护小师妹？” 听着他语气里的不满，颜苓欢有些心虚的飘忽了一下眼神。 她没吭声，把过脉确定奚时礼并无大碍，而激动这么一下，脉象反倒变得更有力后，欣慰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看，乔妹刺激你一下，你看着不仅精神不少，脉象也更有力了。” 奚时礼一顿，旋即那张稚嫩的脸上露出几分难以置信。 “师姐你该不会还想让我感谢小师妹吧？” 看着奚时礼用一种“她要是敢点头，他就当场死给她看”的眼神瞪着她，颜苓欢相当识趣的摇头。 “怎么会呢！” 她十分冠冕堂皇的开口，假意训斥言知乔两句。 “乔妹刚才多少有些过分了，明知你还有伤…”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奚时礼冷哼着打断。 “师姐你少来，你跟小师妹是一丘之貉，就知道护着她。” 颜苓欢心虚的轻咳一声，没否认。 乔妹是女孩子，年芳又不过才十八，她稍微偏心一丢丢怎么了？ 顾清衍和凤黎羽听的有些糊涂，后者为奚时礼擦完额头的汗水，有些疑惑的问。 “怎么？小师妹跟阿礼吵架了？” “没有。” 想到刚才二人跟稚童玩闹没什么区别的场景，颜苓欢的嘴角又忍不住翘了上去。 “他俩闹着玩呢。” 话落，又听到奚时礼傲娇的冷哼一声。 但是他没有否认。 凤黎羽这才放下心来，语带戏谑的调侃。 “能把阿礼气成这样，小师妹挺厉害的啊。” 顾清衍有些无奈，抬手拍拍奚时礼的肩膀。 “玩闹归玩闹，还是得注意身体。” 听着这充满关心的话语，奚时礼当即感动的望着顾清衍。 “大师兄，还是你最好了！” 谁知顾清衍收回手，看似一本正经，实则带着几分逗弄回道。 “我是怕你伤势加重，又给泽润和渝蒙医师增加麻烦。” 奚时礼心头一哽，生无可恋的看着屋顶。 以前大家“欺负”他时，大师兄偶尔也会补刀，但在这一刻，他莫名感觉自己像个没人疼爱的孤儿。 心寒了。 他这样落在三人眼中，让他们不约而同的加深了脸上的笑意。 另一边。 被江辞渊和淮溪拉出门后，言知乔不等他们询问发生了什么，就先一步开口，询问淮溪王宫中可有做蛋糕的材料。 很可惜，海底没有。 “那我去买。” 言知乔是个行动派，说完就要去找泽润。 江辞渊和淮溪不约而同的跟上去。 “乔乔，你要这些做什么？” “给五师兄做蛋糕啊。” 之前说摸一下头给一个蛋糕，言知乔刚才得手了，蛋糕自然要安排上。 她可是言出必行的！ 此话一出，二人都有了反应。 江辞渊善于隐忍，只看着言知乔，淮溪则直接道。 “乔乔，我也想吃！” 言知乔瞥了淮溪一眼，半分不留情面的拒绝。 “你忘了？我说过蛋糕只提供给五师兄。” 第208章 成为她心里最特殊的存在 谁都喜欢被特殊对待，因为这意味着自己在对方心里是很特别的存在。 对于心悦言知乔的淮溪和江辞渊而言，这份特殊更是让他们有些嫉妒。 淮溪不可避免的感到失落，但很快又想起言知乔答应过他，要做别的食物给他吃。 “那乔乔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 “记得。” 言知乔没忘，也想好了要做什么给淮溪。 ——烤些小饼干。 她原本是不会这个的，但上次烤蛋糕时，让她稍微摸索出了门道，以及怎样把控火候。 “等会儿给你做。” 淮溪瞬间眼睛一亮，有些迫不及待的问。 “是什么？” “先保密。” 等她先尝试一下能不能做成功。 “不过我得先提醒你一下，我不常下厨，如果做失败了…” 言知乔话音微顿，淮溪很给面子，也十分捧场的接过话音。 “没关系，乔乔你放心做！” “好。” 见言知乔半分不往自己这边看，江辞渊轻咳了声。 这咳嗽声带着满满的提醒意味，落在言知乔耳中，有些无奈的朝他看去。 “不止淮溪，你也有份。”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 “大家都有。” 孰料她这话惹得淮溪和江辞渊齐齐蹙眉，眼底露出几分不满。 淮溪更是直接控诉道。 “乔乔，为何只对阿礼特殊？” 言知乔没听出他话语里带着的几分幽怨，理所当然的回。 “五师兄拿命救我，我当然要对他特殊些。” 淮溪噎住，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 他是个贪心鬼，还是想在言知乔心里成为特殊的存在。 江辞渊闻言，很不满的嗤了声。 惹来言知乔不明所以的目光，他面无表情的回。 “之前在亡月山，我也算拿命护过你，结果…” 从整件事来看，大家能成功脱险，都归功于言知乔。 但再怎么样，江辞渊也帮言知乔挡过骨魔尊主的一击。 谁知那事以后，反倒让他得知言知乔觊觎他，想让他当坐骑。 对比起奚时礼的待遇，江辞渊觉得好扎心。 言知乔听出了江辞渊的言下之意，嘴角微抽。 她停下脚步，用一种“摆烂吧，她累了”的语气强调。 “我不会别的，没办法给你们每人都单独做不同的吃的。” 江辞渊立在她面前，容颜俊朗，身形颀长挺拔。 明明看着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侠客，可说起话来莫名有种幽怨意味。 “噢，所以你就这么对我？” 言知乔一哽，忽然觉得很棘手。 但她多没心没肺啊，迅速反应过来，理直气壮的回。 “别人想我还不要呢。” 江辞渊：“……” 别说奚时礼，连他也想揍这个小疯子了！ 淮溪听的云里雾里的，十分疑惑的问。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言知乔反手摸摸淮溪的头，跟逗宠物一样。 她没注意到淮溪瞬间变得慌乱紧张，但又带着淡淡惊喜的眼神，还直勾勾的看着她。 “没什么，行了行了，别耽误时间了。” 言知乔不想再陷入这莫名其妙的“声讨”中，逃也似的快步离去。 江辞渊本来没有真的生气，可是看到言知乔自然而然的摸淮溪的头，而淮溪不仅不反抗，还露出一脸喜悦，心情瞬间变得极差。 他本就对言知乔生了占有欲，现在又明了自己对她的感情，就更有些控制不住。 想把她拽回来，想让她离别人远一点，想让她的眼里只有他。 想，成为她心里最特殊的存在。 三人上了岸，径直奔向域海城。 言知乔迅速买好所有要用的食材，然后撇开二人跑去成衣店买了三根束发带。 再汇合，不管他俩怎么问，她都没说刚才去了哪里。 出了城，走到一片无人的区域后，言知乔突然停下脚步。 淮溪一脸疑惑的看着她，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就见江辞渊沉着脸召唤出玄霜剑。 凛冽的寒光再闪，素寒剑落入言知乔手里。 二人露出战意，默契转身，眼神冰冷的朝后方那队魔族看去。 淮溪终于反应过来，刚要跟着拿出武器，就听到言知乔率先发号施令。 “淮溪，去找人帮忙。” “可你们…” 淮溪迟疑了一秒，还是决定听言知乔的话。 他虽然跟言知乔的修为差不多，但真到了实战中，实力还是远输于言知乔。 与其留在这拖后腿，倒不如快点去搬救兵帮忙！ “乔乔，江道友，你们俩一定要小心，我会尽快回来！” “嗯。” 二人齐齐应了声。 淮溪离开后，言知乔看向察觉到不对劲，迅速朝他们冲过来的魔族，眉梢微扬。 “师兄，六个元婴期，而我的妖力还没恢复，怎么办？” 以江辞渊的实力，就算言知乔偷摸使用魔气，他也发现不了。 但他俩一个元婴期一个金丹期，如果轻易将六个元婴期魔族杀死，任谁看完不会怀疑有问题？ 所以在淮溪带人来之前，势必得进行一番苦战。 江辞渊目不斜视，语气淡淡。 “就算你恢复了，我也不会让你暴露实力。” 人鱼一族跟凌霄宗的关系确实不错，但事关言知乔的个人安危，江辞渊绝不允许有半点差错。 “唔…那辛苦了。” 话落，六个魔族蜂拥而至。 二人不再说话，飞身上前与他们缠斗在一起。 比较幸运的是，敌方虽然人数多，但修为都是元婴初期。 江辞渊是元婴后期，又是最擅长打架的剑修，一对三不在话下。 而言知乔虽受修为限制，但自身真实水平在远不止于此，又有使用灵力受了伤后，妖力会自动帮忙疗伤这样的外挂存在，可以同时一对二。 不过感到吃力在所难免。 好在江辞渊总会在关键时刻抽空护住她。 等淮溪带着在海中巡逻的侍卫赶到时，六个魔族还剩一半，而江辞渊和言知乔身上都负了伤。 看着言知乔被鲜血染红的胳膊，淮溪惊慌失措的跑过去。 “乔乔！” 侍卫们迅速上前，围剿三个同样负伤的魔族。 有他们帮忙，江辞渊和言知乔稍微松口气，往后退开。 第209章 压力瞬间就上来了 就在此时，以言知乔为中心，突然出现了灵气旋涡。 纯净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争先恐后涌入她的体内。 等到旋涡消失，言知乔的修为成功晋升到金丹中期。 她眨眨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毫无痛觉的胳膊。 刚才受的刀伤俨然已经愈合，只有被割破的布料上还沾染着血迹。 不仅如此，她的后背也不痛了。 内伤虽然没痊愈，但妖力已经可以使用，还晋升到炼虚中期。 言知乔眉梢微扬，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突破了。 江辞渊神色复杂的看着言知乔。 在修炼一事上，他向来只专注于自己，从来没对谁有过嫉妒心。 但言知乔这晋升速度，着实太让人望尘莫及！ 他有些酸。 淮溪在惊讶过后，赶忙上前关心言知乔。 “乔乔，你哪里伤着了？我们快回王宫找泽润。” “不用。” 言知乔将胳膊抬给淮溪看。 原本被割破的肌肤重新变回光滑细腻，半点看不出曾受过伤的痕迹。 “已经愈合了。” 淮溪抬手握住言知乔的手腕，仔细检查一番，确认真的没有伤口，才放下心来。 “还好。” 言知乔收回手，提着素寒剑走到江辞渊身边。 刚才为了保护她，江辞渊愣是挨了两刀。 一刀伤在右胳膊，一刀扎在肩膀。 看着他被鲜血染红的衣服，言知乔从乾坤袋中拿出止血药递过去。 “至于这么拼命吗？” 江辞渊听出了她的意有所指，神情淡淡的接过止血药。 “不然眼看着你被他们打伤？” 既然说了要保护言知乔，他自然要做到。 这一点小伤落在他身上还好，要是落在言知乔那副伤痕累累的小身板上，还不知道又会伤重成什么样。 说完，他打开瓷瓶，面无表情的将里面的止血药粉直接洒在伤口上。 伤口当即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他除了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以外，连哼都没哼一声。 言知乔见状，并没上前去帮江辞渊，而是朝着刚被侍卫们拿下的三个魔族走去。 三个魔族被侍卫们牢牢摁住，以十分屈辱的姿态跪在地上。 言知乔在其中一个人面前停下脚步，用素寒剑挑起他的下巴。 对上他愤怒的目光，她倏地冷笑一声，明亮清澈的鹿眼迅速覆上一层冰霜。 “玄煜的手下？” 她的话听着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那魔族见言知乔猜到自己的身份，不仅半点没有害怕情绪，反而高傲的扬头，用一种施舍的语气回道。 “玄煜魔主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我劝你最好还是从了他，否则像今日之事，以后还会经常出现。” 他身边另一个魔族跟着附和了一句。 “能逃过一次两次，不过是你走运，总有一天，你会落入玄煜魔主手中。” 他们言语中透露出的自信和傲然，差点给言知乔听笑了。 但她没有笑，目光森冷的看着他们，手中素寒剑横向一扫，锐利的剑气将他的头割了下来。 另外两个魔族瞳孔骤缩，全然没想到看着跟娇花似的言知乔居然下手如此狠辣。 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落得跟他一样的下场。 鲜血飞溅，三个魔族瞬间失去生息。 他们身后的海族侍卫同样被言知乔的举动惊了一下，但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对待魔族，绝不能心慈手软！ 看着沾了血的素寒剑，言知乔有些嫌恶的施了个清洁术，然后收回到乾坤袋中。 用师父赠的素寒剑杀他们，简直是一种玷污。 言知乔带着几分戾气，转身走回到江辞渊身边。 “走了，回去。” 江辞渊迈开脚步，同她一起并肩前行。 瞥见淮溪赶忙凑上来，走到言知乔的另一边，他并没在意。 “戏弄玄煜，跟杀了玄煜是两码事，不管你再怎么疯，最好断了去杀他的念头。” 言知乔：“……” 她分明什么都没说，他为何会猜中她的想法？ 言知乔的疑惑表现的太明显，江辞渊没有解答，只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 见状，她只能撇撇嘴。 杀玄煜，是板上钉钉的事。 先不提他张贴画像一事给她带来了多少麻烦，就只说这些“苍蝇”。 一波接一波，着实烦人。 杀了始作俑者，一劳永逸。 至于会不会打破魔界或者修真界的局势，她现在已经没心思去在意。 淮溪回去摇人时，将海中巡逻的侍卫全叫走了，所以消息并没有及时传回到王宫。 一行人回到海底，侍卫们这才去向王上禀报魔族袭击言知乔等人一事。 而三位当事人回到药舍，身上沾着血迹的江辞渊和言知乔立刻引起大家的注意。 顾清衍看着他俩，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 颜苓欢和泽润齐齐上前，分别去检查言知乔和江辞渊的伤势。 “遇上了玄煜的手下。” 言知乔言简意赅的解释道，随后拦住颜苓欢伸过来的手。 “师姐，我身上的伤已经愈合了，你还是去看看三师兄吧。” “愈合？” 颜苓欢刚觉得疑惑，就察觉到言知乔身上的灵力波动，瞳孔当即微微放大。 “乔妹，你晋升到了！” 她惊讶的出声，将顾清衍和凤黎羽的目光吸引过来。 然后三人一起陷入沉默。 就小师妹这晋升速度，恐怕等她到元婴期时，他们的修为都还在原地踏步。 压力瞬间就上来了。 泽润并不了解言知乔的“光辉事迹”，察觉到大家的态度有些微妙，他虽感到疑惑，但也没太在意，专心为江辞渊检查伤口。 两处刀伤都不算太严重，又及时上了药，止了血，问题不大。 “江道友，你身上这药粉效果不错，但海族的药效果更佳，不如先进房间，我帮你清理下伤口，重新上药。” 江辞渊瞥了言知乔一眼，点头。 “有劳了。” “客气。” 泽润温和的笑笑，同他一起进了药舍里间。 颜苓欢淡定下来，又有些疑惑的拉过言知乔的胳膊。 “旁人若是受了伤，就算修为提升一个大境界，伤口都不可能会愈合，你这天生灵体居然如此厉害。” 第210章 除非你跟我说对不起 言知乔自己也不知道，伤口愈合到底是天生灵体的缘故，还是体内妖力帮忙。 反正能愈合是好事，总比她一直隐忍着强。 “后背的伤似乎也痊愈了。” 颜苓欢眼睛一亮。 “回屋，我帮你检查一下。” “好。” “对了，你的内伤如何了？” “内伤没有恢复。” 颜苓欢一听，原本羡慕的语气瞬间转变为嫌弃。 “……看来这天生灵体也不咋样。” 言知乔：“……” 回了房，言知乔脱下衣服，将背部露给颜苓欢看。 原本遍布丑陋疤痕的后背，此刻显得格外光滑白嫩，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蝴蝶骨凹凸有致，线条十分流畅优美。 颜苓欢一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眼热。 若她是男子，哪怕平时再是个正人君子，恐怕都会忍不住觊觎乔妹的美色。 她迟迟没有出声，言知乔有些疑惑的偏过头来。 “师姐，怎样了？” 颜苓欢收回思绪，帮她把衣服拉上去。 “伤口都愈合了，半点看不出曾受过伤。” “噢。” 言知乔点点头，换了身衣裳才离开房间。 正好，顾清衍他们也从淮溪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 看到言知乔出来，凤黎羽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的容貌。 “这玄煜哪都差，唯独这眼光不错。” 凤黎羽可以拿任何事调侃言知乔，唯独她的容貌，他说不出半点不好的话。 顾清衍深以为然。 小师妹不仅长得漂亮，这天赋也是好到让人望尘莫及。 言知乔闻言，没什么反应。 其实玄煜的眼光也很差，看上了表里不一的她。 气氛安静了几息，又看向言知乔的顾清衍打破。 “小师妹，近些日子若要上岸，一定得跟我们说，我们陪你去。” 言知乔没答应也没拒绝，只隐晦的说道。 “我的实力恢复了。” 此话一出，顾清衍迅速明了她的意思，但态度并未改变。 “还是得找人陪你一起。” 万一妖力又暴动，或者像上次那样遇到高阶魔族，身边多一个人也能多一个照应。 见顾清衍一脸认真，言知乔没再多言，点了点头。 不多时，换了药，又换了身衣裳的江辞渊走出来。 顾清衍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他身上，关心道。 “如何？” “小伤，养几天就能好。” 江辞渊浑然不在意的回了一句。 他身后，泽润跟着走出来，附和了一句。 “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正巧，王上派了池沐过来关怀大家。 大家聊了几句，又确定三位当事人都没事，池沐才离开药舍。 言知乔想到还要做蛋糕和饼干，于是借口要休息，独自回了房间。 趁无人之际，她找侍女要了几个碗碟。 等弄好再出来，时间已经快到亥时。 言知乔不知道奚时礼有没有休息，只能端着蛋糕去敲他的房门。 幸运的是，奚时礼还没睡。 但不幸的是，一听到她的声音，奚时礼当即想到之前受的气，傲娇的拒绝她进门。 言知乔微挑眉，径直推开没有上锁的门。 奚时礼：“！！！” 听到推门声，他当即怒视过去。 可当看到言知乔手中端的小蛋糕时，他又很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这小师妹，真是打个巴掌又给颗甜枣。 可恶！ 言知乔将奚时礼的反应尽收眼底，清澈的鹿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笑意。 她反手将门关上，才走到床边坐下。 “五师兄，还生气吗？” 听到她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戏谑之意，奚时礼哽了一下，然后高傲的撇开头，闭上眼睛。 “除非你跟我说对不起，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原以为以言知乔“恶劣”的性格，会继续逗弄他，谁知… “对不起。” 言知乔很爽快的跟奚时礼道了歉，接着用勺子挖了一勺蛋糕。 趁奚时礼惊讶的睁开眼，朝她看过来之际，她将蛋糕送到他嘴边。 蛋糕的香味充斥着鼻息，松软的触感在唇瓣上蔓延。 他眼神逐渐变得微妙，嘴巴却很诚实的张开，将蛋糕吃下。 “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言知乔有些忍俊不禁，又挖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你就放心吃吧，之前不是说过吗，摸一次头就给你做蛋糕，这正是奖励。” 奚时礼：“……” 他突然有些如鲠在喉。 但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拒绝这所谓的“奖励”。 ——毕竟都被摸过头了，不吃蛋糕才是亏！ 这次言知乔做的蛋糕比上次大一点点，但奚时礼还是有些不满足。 一口接一口，全部下肚后，他撇撇嘴，嫌弃又不满的控诉道。 “你今天把我气到胸口疼，居然才做这么小一个蛋糕作为补偿，真小气。” 言知乔：“……” 她端着盘子站起来，有些无语的回。 “师兄，知足吧，不然以后我不做了。” 奚时礼：“……” 被蛋糕所迷，导致他说不出什么硬气的话，只能憋屈的赶人。 “走走走，我要休息了。” “行，你睡吧。” 言知乔没有再打扰奚时礼，很快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桌上放的饼干，她叫来侍女，让她平均分一下，然后给大家送去。 侍女离开后，言知乔端着单独的一份去找泽润。 得知她又要上岸，才尝了一口饼干的泽润面露不赞同。 “言姑娘，今日你才遇上魔族，且现在夜已深，为何还要上岸？” “我的朋友被人盯上了，我得去看看。” 泽润皱着眉，没有松口。 “不如这样吧，我去禀告王上，让他派几个侍卫去保护你的朋友。” “不必麻烦。” 言知乔态度坚决，又晓之以理。 “更何况人鱼族上岸，很容易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没必要。” 泽润拗不过言知乔，只能退一步。 “你一个人不行，必须再找一人陪你，或者我同你去。” 言知乔哪能麻烦泽润。 如果非要找人陪着，她的首选自然是江辞渊。 可他今日才受伤，言知乔只能找颜苓欢一起。 ——目前除了江辞渊，就属颜苓欢最偏袒她。 “我去找我师姐。” “好。” 第211章 放心，傻了我养你 言知乔去找颜苓欢，敲的明明是她的房门，开门的却是隔壁。 她下意识看去，正好对上江辞渊深幽的目光。 “王上召见，二师姐，大师兄还有阿羽一起去了，还未归来。” “有说什么事吗？” “好像有关鲛人族。” 鲛人族？ 想到那阵古怪的琴声，言知乔眉心微蹙。 “为什么没叫你和我？” “今日你我遇袭，大师兄想让我们好好休息。” “哦。” 言知乔想了想，走到江辞渊面前。 “师兄，你伤势如何了？” 她口头关心着，神色看起来明显有事想拜托他。 江辞渊抬手敲了敲言知乔的额头。 “我不是说了，小伤而已，你有事就说。” “我得去看看如是，但是泽润不同意让我一个人上岸，你陪我去一趟吧。” 江辞渊迅速想到言知乔说的，萧如是被人盯上的事。 他点了点头，却问道。 “你刚才是想找二师姐陪你？” 言知乔轻眨眼，“嗯”了声，然后就江辞渊重重的弹了一个脑崩儿。 她当即疼的用手捂住额头，皱起脸，“嘶”了一声。 快速揉了两下后，她气鼓鼓的瞪着江辞渊。 “你干嘛？” 江辞渊定定的看着言知乔，语气仍旧淡淡的，却藏着一抹前所未有的认真。 “以后有事直接找我，若我搞不定，再去麻烦旁人。” 言知乔没有情丝，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江辞渊很清楚的知道继续沉沦下去，对他没什么好处。 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甚至还抱着一丝奢望。 ——或许是王后判断错误，又或者，情丝能够后天生长出来。 就算…最后奢望破灭，言知乔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他，他也依旧想当她心中最特殊的存在。 想当她在发生任何事时，第一个想到，并寻求帮助的人。 江辞渊的话听着多少有些暧昧，奈何言知乔没往其他方面想。 “好啊，那我们现在走？” “嗯。” 再回去找泽润，泽润看着熟悉的二人组合，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 感觉在江道友面前，六殿下毫无竞争力啊。 他塞了一块言知乔送的饼干进嘴里，然后带着二人离开药舍。 江辞渊看清了他吃的东西，再想到侍女端来，后被他收到乾坤袋中的饼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离开王宫，上了岸，二人朝域海城飞去。 此刻城门已关，法阵开启。 为了不让江辞渊被拦下，言知乔浑身气息一变，主动牵住江辞渊的手。 她的手很软，指尖葱白细长，却很有力量感。 感受到她的体温传递过来，江辞渊在心跳漏掉一拍的同时，莫名生出一种此生都被她抓牢，再也挣脱不开的错觉。 他看着言知乔，嘴角微不可察的扬了扬。 言知乔用妖力覆盖江辞渊，使得他的修为在表面上看起来，由元婴后期变成了炼虚中期。 江辞渊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有些惊讶的问道。 “你妖力也提升了？” 言知乔的反应不像江辞渊那么大，十分淡定的点了点头。 “似乎灵力境界一提升，妖力就会跟着提升。” 江辞渊：“……” 这是什么逆天的修炼方式？ 原本满腔的欢愉，这下全化为了心酸。 顺利入了城，言知乔松开江辞渊。 街上静悄悄的，所有店铺都均已熄灯。 言知乔放出神识，发现这片区域一共有三支巡逻队伍。 她找了条刚被巡视过的路，然后带着江辞渊悄摸溜过去。 好不容易到了萧如是的住处，言知乔看着完好无损的结界，又随手加固。 这结界只会拦住修为在元婴期以上的修者，不会影响萧如是平时出入。 江辞渊见言知乔似乎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微扬眉。 “不进去？” “不。” 言知乔没想打扰萧如是。 她偏头，朝着城主府所在的方向看去。 “师兄，有兴趣跟我去劫富济贫吗？” 其实决定去找颜苓欢陪同上岸后，言知乔便没打算去城主府。 因为在她看来，颜苓欢偏袒她归偏袒，但有些“坏事”，只适合江辞渊陪她做。 现在颜苓欢没来，江辞渊来了，刚刚好！ 江辞渊：“……” 能把偷灵石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的，也就只有言知乔了。 “走吧。” 二人很快来到城主府。 言知乔放出神识，将里面每一处都“巡视”完后，抬手拍了拍江辞渊的臂膀。 “府中高手挺多的，有好几个侍卫的修为在化神期往上，要不你留在外面等我？” 江辞渊眉心微蹙，不太赞同的回。 “你不怕被发现？” “他们没我厉害，发现不了。” 江辞渊：“……” 有些扎心。 “但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进去。” 言下之意，其实也就是想同言知乔一起进去。 言知乔定定的看着江辞渊，突然有些不正经的用手摸了摸下巴，岔开话题。 “师兄，要不你还是承认你很黏人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回应言知乔的，是江辞渊毫不留情的一个脑瓜崩儿。 言知乔：“……” 她顿时面无表情的抬脚，踩了江辞渊的靴子一下。 “就知道的弹弹弹，你难道不怕把我弹傻了？” “放心，傻了我养你。” 这句顺从心意，自然而然说出口的话着实太露骨。 话音刚落，江辞渊就怔了怔，旋即铺天盖地的慌乱和紧张涌了上来。 ——他怕言知乔察觉到他的心意，然后拒绝他。 江辞渊小心翼翼的去打量言知乔的神色，却见她的神情不见半分波澜，好似他刚才说了一句十分稀疏平常的话。 言知乔并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劲，只当是江辞渊跟她关系好，说些亲昵的话很正常。 但她很快露出嫌弃，撇撇嘴。 “灵石多了不起啊，我才不要你养！” 是她养他才对！ 江辞渊不可避免的感到了失落，同样也松了口气。 他稳住心神，嗓音平淡，但透着一丝优越。 “灵石多确实了不起，至少可以免去你在大半夜跑去人家家里偷灵石还债。” 言知乔：“……” 天杀的有钱人！ 她想跟江辞渊拼了！ 第212章 这样可算紧? 眼瞧着吃瘪的言知乔有炸毛的趋势，江辞渊忍住笑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行了，我同你一起进去，记得护好我。” 最后一句，他故意示弱，成功让言知乔的心情好了些。 她撇开头，傲娇的哼了声。 “你跟紧点，要是被人发现了我可不救你。” 江辞渊眸光微闪，大着胆子将还未收回的胳膊伸过去，牵住言知乔的手。 在言知乔有些疑惑的朝他看来时，他掩饰住逐渐加快的心跳声，坦然的抓起她的手，在她眼前轻晃。 “这样可算紧？” 言知乔轻易被糊弄过去，嫌弃的瞥他一眼，手却没有挣脱。 真黏人！ 入了城主府，言知乔循着记忆往书房方向走。 城主府守卫森严，足足五支队伍来回巡逻。 得亏言知乔修为高，反应灵敏，每次都能及时带着江辞渊避开，不然早就被发现了。 好不容易来到书房后方的庭院中，言知乔和江辞渊藏身在角落阴暗处。 看着一片漆黑的书房，她松开江辞渊的手，鬼鬼祟祟的摸过去。 用妖力轻松撬开窗户后，她迅速翻进去，然后冲江辞渊招手。 等江辞渊也翻进来，她小心翼翼的将窗户关上。 “师兄，找找看有没有密室。” “嗯。” 因着书房也是侍卫队巡逻的区域，随时都有可能路过，二人不敢用夜明珠照明，只能摸黑寻找。 然而二人仔细翻找一番，除了光明正大摆放出来的昂贵瓷器以外，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密室也没有。 江辞渊两手空空的回到言知乔身边，想了想，低声提醒。 “城主府通常都有库房，有可能东西都放在那儿了。” 府内房屋众多，一间一间找是不可能的。 言知乔再次放出神识，仔细观察一番后，才发现侍卫们似乎着重巡逻四个位置。 书房，城主和城主夫人的住处，他们儿子住的小院，以及一个设有阵法，看不清里面具体有什么的房屋。 其余房屋中都没有存放灵石和贵重东西，所以那里很有可能就是库房。 言知乔立即带着江辞渊离开书房，朝正北方向摸过去。 然而等二人冒险靠近了，才发现库房四周都有侍卫看守。 不把人引开，根本进不去。 言知乔蹲在枝繁叶茂的树杈间，拧着眉心看着下方的侍卫。 空间有限，江辞渊只能跟言知乔挤在一起。 二人的半边身子几乎紧密贴着，距离近到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江辞渊微偏头，正想说什么，谁知微凉的薄唇不小心蹭过言知乔的发丝和耳朵。 他眼看着言知乔浑身一哆嗦，旋即一边往后退开，一边侧身过来怒视他。 动作幅度有些大，导致枝丫发出声响。 “什么声音？” 底下传来的冷喝声，让二人齐齐一僵，不敢再乱动。 另一个侍卫仔细望着五米开外的大树。 这是棵栽种许多年才长成的参天大树，哪怕到了冬日，也依旧枝繁叶茂。 仅以肉眼去看，黑漆漆一团，根本看不出不对劲。 寒风再一刮，树叶不断沙沙作响，有时还会牵动枝丫发出声音。 侍卫仔细感应一番，确认没感应到异常，这才回道。 “估计是风，今夜风大。” 侍卫们不再说话，继续认真站岗。 言知乔和江辞渊稍微松了口气。 然后言知乔又瞪着他，将音量压的极低。 “你刚才在占我便宜？” 面对她的质问，江辞渊努力稳住心态，让自己不要紧张。 “靠的太近，不小心蹭到了。” 他的神色一本正经，又自带一身正气，半点看不出轻浮。 言知乔想到刚才的距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岔了。 她摸摸鼻子，有些尴尬的回。 “抱歉，我误会了。” 江辞渊有些好奇言知乔仅是被他不小心“蹭”一下耳朵，反应为何如此大，明明之前她还主动赖在他身上不愿离开。 当时那姿势，可比现在亲密多了。 心里想着，他也顺势问了出来。 言知乔轻眨眼，不仅没有感到羞愧不好意思，反而十分理直气壮的回。 “我主动靠近，跟别人主动靠近不一样。” 这般“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霸道态度，看的江辞渊嘴角狠狠一抽。 他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言知乔，又没好气的伸手捏捏她的耳朵。 “看来你不仅是小疯子，还是小霸王。” 言知乔之前被江辞渊捏过不少次耳朵，所以对于他此举的反应并不大。 但她还是很快伸手，扯开江辞渊的胳膊，嚣张的回。 “我就是，怎么着吧？” 江辞渊：“……” 无语之余，他又忍不住弯了弯唇。 能怎么着？ 宠着呗。 短暂的打闹过后，回归正题。 江辞渊看着下方六个修为皆在元婴期的侍卫，轻声开口。 “要不我去把他们引开？” 言知乔摇头。 “不必，你待在树上，我去把他们打晕就行。” 以她的身手，弄晕他们不费吹灰之力。 就是这巡逻的侍卫，一队刚过去两分钟左右，另一队就来了。 言知乔只能把握好这两分钟时间，打晕侍卫，破开阵法，然后进去打包带走里面的东西。 江辞渊权衡一番，没有阻止，只叮嘱道。 “小心些，一有不对劲就立刻撤退。” “嗯。” 言知乔点点头，使用易容术换了个普通面貌，然后掐着时间点飞身下去。 “谁！” “来者何人！” 六个侍卫只来得及发出两声质问，就被身手利索的言知乔打晕过去。 “砰砰砰——” 等他们挨个倒地后，言知乔走到阵法前面。 她不懂阵法，所以直接暴力开出一个能容纳她进入的口子。 顺利入内后，只见库房门还上着锁。 言知乔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放出神识去探查。 结果没让她失望，里面堆放着几十箱极品灵石、珍贵法器珠宝等。 言知乔瞬间眼睛一亮，破坏门锁后就犹如落入米缸的老鼠，飞快将所有东西放进乾坤袋中。 不到一分钟，原本堆积满当的库房变得空空如也。 第213章 我才不会把自己弄得像见不得光的老鼠 言知乔心满意足的将乾坤袋放好，才飞身回到树上。 刚要同江辞渊说话，就察觉到侍卫们似乎被惊动了，正纷纷往这边赶来。 她想也没想，拉过江辞渊朝着人少的方位偷摸离去。 没过几秒，就听到匆忙赶到现场的侍卫们发出惊呼。 “遭了！” “库房被盗，你去将此事禀告城主，其余人随我去抓贼！” “是！” 每支队伍接替巡查的时间是固定的，所以领队的侍卫能判断出贼人还没离开城主府。 他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应和着随他开始找人。 原本安静的城主府，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随着四处亮起光，和化神期的侍卫们被惊动，江辞渊难免生出担忧。 然而言知乔用神识作为辅助，虽然过程中有些艰险，但最后还是成功带着他一路逃出了城主府。 二人没在附近停留，直接麻溜出了城。 等彻底远离域海城后，言知乔才停下脚步，松开江辞渊。 江辞渊转过身，眺望着城主府所在的方向。 那方天地似乎都的亮了不少。 他收回视线，看向拿出夜明珠和乾坤袋的言知乔。 “为何不去萧姑娘家？” 不是说不放心她？ 言知乔将夜明珠递给他拿着帮忙照亮，头也没抬的一边检查从库房里偷来的东西，一边漫不经心的回。 “别人我不清楚，但如果我留在城内，他们肯定会察觉到不对劲。” 江辞渊眉梢微扬。 “为何？” “白日我们进城出城，他们都看在眼里，若夜里突然出现，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换做普通百姓，容貌普通些，恐怕还不至于被人记住。 但像言知乔这样的绝色美女，大家看完恐怕只会难以忘怀。 江辞渊迅速反应过来。 看着言知乔那张易容后的脸，他又有些好奇的问。 “玄煜让你在修真界出了名，也惹来一堆麻烦事，但我好像很少见你易容。” 哪怕是去锦时阁弄画像，言知乔都差点以真面目示人。 他着实有些好奇，言知乔不会觉得困扰吗？ “他搞事，是他的问题，我才不会把自己弄得像见不得光的老鼠。” 言知乔嗓音淡淡的，却隐约透着一股傲然和不屑。 不管有多少人想找她麻烦，除了一些必要时刻，她都会堂堂正正的以真面目示人。 江辞渊定定的看着言知乔。 那只是一张很普通的容颜，此刻却因她的话，和不卑不亢的姿态，增添了几分独特的魅力。 他的心跳，又有些控制不住的加快了速度。 言知乔仔细检查完，才将乾坤袋放好。 “这孟城主还挺有钱的，只库房里的极品灵石，大概就有几十万。” 灵石在江辞渊这里，是最稀疏平常的东西。 所以他没有太大反应，只微扬眉。 “你只拿了灵石？” “怎么可能，我把库房里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了。” 江辞渊：“……” 真是个土匪。 言知乔往前一步，凑到他面前。 “我看里面还有好些法器，等会儿回到王宫，你跟师姐师兄他们拿去分了吧。” 话落，言知乔的额头被江辞渊弹了一下。 对上她瞬间变得不满的目光，江辞渊又好气又好笑的反问。 “如果今夜陪你的人不是我，你还敢去城主府偷东西？” 言知乔眼神飘忽了一些，没回答。 江辞渊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又继续戳破她的小心思。 “之前你没将此事告诉他们，不就猜到了他们不会同意？” 不说别人，就说顾清衍。 以他刚正不阿的品行，哪怕是孟城主有错在先，都不会同意言知乔用偷东西的方式去报复。 真要知道此事，只会命令言知乔把东西还回去。 分赃？ 想都别想！ 言知乔撇撇嘴，不以为意的哼哼。 “不分就不分，我全给它卖了！” 念在江辞渊陪她走一遭的份上，她又很大方的开口。 “放心，你那份我会给你的。” 谁知江辞渊拒绝的相当果断。 “不必，你自己留着就行。” 那半点不贪恋钱财的态度，看的言知乔又免不了心生嫉妒。 “不要拉倒。” 她撇撇嘴，然后闷头朝海边走去。 ———— 第二天。 言知乔照例去疗伤。 等结束以后，颜苓欢将她叫去药舍后方的小亭子里。 顾清衍他们都在。 见人到齐，凤黎羽将昨晚王上告知他们的事说出来。 言知乔会被鲛人族盯上，确实是因为她杀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鲛人。 “一月前，鲛人族内部发生动乱，没两天妄氏一族便推举了新王，名叫妄生。” 凤黎羽看向言知乔。 “阿礼落入海中那晚，有位叫妄偃的男鲛人也在现场，被小师妹你杀了。” “妄偃？” 言知乔仔细回忆一番，但没能将名字跟那些鲛人匹配上。 没办法，那些鲛人虽然丑的千奇百怪，但打眼看上去黑漆漆的。 言知乔当时又是速战速决，自然没心思去记他们的模样。 “嗯，他是妄氏族长的亲孙子，排行第三，天资卓越，是族中重点培养的对象。” 妄偃算得上天之骄子，只可惜落到了小师妹手里。 言知乔默了一瞬，语气微妙的开口。 “他们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才金丹中期，这也能叫天资卓越？” 凤黎羽抬手抵了抵唇，有种被冒犯的错觉。 跟言知乔比较起来，别说那个妄偃了，就连他们五个人，都配不上天资卓越一词。 顾清衍看了言知乔一眼，接过话音。 “之前听到的琴声，应该是妄生弹奏的，听闻他琴技高超，仅凭琴音就能蛊惑千军万马。” 言知乔想到那阵空灵悠扬，差点连她也蛊惑了的琴声，眉心微蹙。 “妄生现在是什么境界？” 顾清衍摇头。 “不清楚，但那晚他肯定没有动真格。” 否则他们一行人必然都会受琴音影响。 颜苓欢抬手摸摸言知乔的头，认真叮嘱。 “乔妹，虽然现在你的实力恢复了，但之后出去还是要注意安全，切莫大意。” 言知乔乖乖点头，惹得颜苓欢掩饰不住喜爱，又捏了捏她的脸。 第214章 小师妹确实很惹人爱 顾清衍知道言知乔实力强大，但还是在颜苓欢叮嘱完后，跟着认真的叮嘱道。 “对方实力不详，小师妹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言知乔望着顾清衍那张一看就很正直无私的俊脸，面上再度乖巧点头，心中想的却是乾坤袋中的那些东西。 还是瞒着大师兄好些。 聊完正事，大家刚准备散了，泽润和淮溪突然走过来。 泽润率先开口，跟大家打过招呼。 淮溪自觉来到言知乔身边。 他的双眸一直弯着，脸上带着笑容，一看心情就特别好。 “乔乔，你做的饼干我尝了，超好吃！” 提到饼干，颜苓欢他们也有了反应。 “乔妹，什么时候教教我啊？” “小师妹，多谢。” “这次有幸尝到小师妹做的饼干，下次能否吃到别的新奇食物？” 言知乔先应了颜苓欢和顾清衍的话，才看向饶有兴趣望着她的凤黎羽。 她露出分外无辜的神情，摊开手。 “我不会别的了。” 凤黎羽顿时失落的摇摇头。 “真遗憾。” 一旁的淮溪：“……” 虽然早已从侍女口中得知自己拿的不是独一份，但他满腔的欢喜，在此刻还是不可避免的转为了失落。 泽润察觉到淮溪情绪不佳，连忙出声转移话题。 “对了，今日清晨，侍卫们巡逻时得知了一个消息，听说昨夜域海城的城主府中进了贼，库房里的灵石和珍宝全部被偷走了。” 此话一出，大家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 顾清衍微皱眉，问道。 “全部被偷？可有贼人线索？” 泽润摇头。 “那贼人的修为不低，不仅库房周围的阵法拦不住他，府中侍卫更是不知道他是何时去的，又是怎样离开的。”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 “为了抓贼人，域海城现已戒严，百姓们只许进不许出。” 凤黎羽听完泽润的话，想到昨夜言知乔和江辞渊曾离开过王宫，看向二人的眼神中立刻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孟城主曾陷害过言知乔。 以言知乔的性格，肯定会报复回去。 且她的实力已经恢复，以炼虚期的实力出入城主府，应该不会太困难。 淮溪从失落中缓过神来，有些担忧的看着言知乔。 “那乔乔要是再去城里，会不会被拦下？” “应该会。” 颜苓欢也想到了之前孟城主陷害言知乔一事。 不过跟凤黎羽怀疑东西是言知乔偷的不同，她一把抓住言知乔的手。 “乔妹，这些日子先别去城里，以孟城主的心机，难保不会将此事强行扣到你头上。” 颜苓欢的话很有道理，但她估计怎么也想不到，言知乔就是罪魁祸首。 言知乔轻眨眼，不显露半分心虚。 “可能不行，如是那儿还有些问题需要我去处理。” 有关黑衣人的事，言知乔并不打算告诉他们。 颜苓欢皱起眉头来。 “可需要我们帮你？” “不用。” 言知乔拒绝了。 颜苓欢沉默一息，看向江辞渊。 “若你一定要去域海城，就叫上阿辞一起。” “好。” 这个提议言知乔欣然接受，江辞渊也没意见。 但淮溪突然抓住言知乔的衣袖，轻轻扯了扯。 “乔乔，我也可以陪你去。” 看在淮溪知道她能化为妖身，可以当着他面使用妖力的份上，言知乔刚想答应，谁知江辞渊率先开口。 “小师妹行事莽撞，又同时被魔族和鲛人一族盯上，跟在她身边很容易遇到危险，淮溪殿下还是待在王宫为好。” 淮溪抬头朝江辞渊看去，看到他眼底毫不遮掩的冷漠，刚想说自己不在乎，却听到言知乔附和江辞渊的话。 “确实，现在我身边最危险，淮溪，你还是留在王宫吧。” 不止言知乔开口，连泽润也一脸慎重的劝道。 “殿下，魔族和鲛人族十分凶残，昨日江道友和言姑娘迎战时都十分吃力，你若再一同去，如何保证自己的安危？” 泽润说的委婉，但想表达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淮溪没有自保的能力，留在言知乔身边说不定会拖后腿。 此番话落入淮溪耳中，无疑让他感到自尊心有些受挫。 他还想再争取一下，可迎上言知乔带着不赞同的目光，只能嗫嚅两下唇瓣，然后带着满腔失落默默点头。 早知如此，他就好好修炼了！ 劝住淮溪，又说完正事，言知乔准备去看望奚时礼，顺带将灵石还给他。 谁知淮溪这个黏人精又凑上来，拽着她的衣袖。 “乔乔，你去哪？” “去看五师兄。” “我陪你一起去。” 言知乔垂眸看着被淮溪拽住的袖子，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嗯。” 二人离开后，泽润也随之离去。 凤黎羽饶有兴趣的看向站在原地没有动，但神色明显比平时冷淡不少的江辞渊。 “三师兄，你就眼睁睁看着淮溪跟小师妹待在一起？” 顾清衍和颜苓欢闻言，也纷纷看向江辞渊。 江辞渊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见他眼里泄露出浓浓的看好戏意味，眼神又冷了几分。 “你很闲？” 他的语气里带着再明显不过的不耐烦，听的凤黎羽一顿，旋即做出将嘴巴拉上的姿势，不再出言调侃。 凤黎羽这不叫怂，而是识趣。 他很清楚，要是他再多说一句，江辞渊铁定会拿玄霜剑将他削成片。 颜苓欢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凤黎羽那没出息的样儿，随后半点不带怂的八卦道。 “阿辞，你跟小师妹现在是什么情况？” 对待师兄师姐，江辞渊不会怕，但一向都很尊敬。 现在见颜苓欢也来凑热闹，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二师姐，我跟小师妹之间清清白白的。” 此话一出，别说颜苓欢和凤黎羽了，就连顾清衍都不太信。 但顾清衍没有去八卦，而是指尖轻敲石桌，提醒道。 “莫要忘了，小师妹没有情丝。” 江辞渊要是已经真心喜欢上言知乔，顾清衍不会多言。 但如果他还没沉沦太深，顾清衍由衷希望他能及时止损。 小师妹确实很惹人爱，但情丝一事，没法强求。 第215章 你要是厨子，能把所有人都饿死 顾清衍的一句话，沉默了在场三人。 江辞渊神情微僵，隐隐带着几分无措和不甘。 颜苓欢收起前一刻的八卦姿态，面露愁苦。 凤黎羽看似独善其身，目光却似有若无的落在颜苓欢身上。 一时间，气氛降至冰点。 另一边。 因昨夜投喂的蛋糕，奚时礼对言知乔稍微有了些好脸色。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高兴的提起饼干一事。 “为何他们都有，我没有？” 言知乔一听，有些无语。 “五师兄，夜里不能吃太多。” 奚时礼不听，像个任性的小孩子，理直气壮的对言知乔伸出手。 “现在是白日。” 二人对视两秒，言知乔只能从乾坤袋中拿出属于奚时礼的那份。 奚时礼看到后，有些迫不及待的伸手拿了一块塞到嘴里。 他至今还不能有大动作，但双手已经可以自由活动。 饼干是甜口的，带着浓浓的奶香味。 一入口，奚时礼的双眸明显亮了不少。 好吃！！ 他当即一块接一块，速度快到唯恐别人会跟他抢一样。 淮溪怕奚时礼吃太急噎着，特意给他倒了杯水来。 奚时礼抽空喝了一口，然后又想继续去拿饼干，谁知盘中已经空了。 他一顿，看向言知乔。 “还有吗？” “没了。” 她本就没做多少饼干，吃的人又多，所以平均下来每份数量有限。 言知乔将空盘子递给淮溪，示意他放到桌上去。 “怎么不多做点？” 奚时礼还有些意犹未尽。 言知乔看着他那馋样，忍不住想这饼干真有那么好吃吗？ 昨夜她尝了一块，味道很常规啊。 “师兄，你真当我是厨子了？” 奚时礼撇嘴，吐槽道。 “你要是厨子，能把所有人都饿死。” 不管是蛋糕还是饼干，每次都只做一点点。 等勾起人胃口了，又跟个奸商一样“利诱”。 太坏了！ 淮溪见奚时礼嘴馋，也忍不住开口拜托。 “乔乔，能再做一点饼干吗？” 言知乔的回答当然还是拒绝，不过… “我可以把配方给你，你让王宫里的厨子做。” 淮溪喜欢吃饼干，但更喜欢吃言知乔亲手做的。 眼下她不想做，他也不好强求。 “可以吗？这不是独家秘方？” “哪是什么秘方啊。” 言知乔浑然不在意的轻笑。 等侍女准备好玉简后，她直接用灵力在上面刻字。 除了配料，制作过程，怎么控制火候以外，她还贴心的说明可以使用别的样式的模具。 完事，她将玉简递给淮溪。 “喏，以后想吃随时都可以让厨子给你做。” 淮溪接过抱在怀里，一脸高兴又感激的看着言知乔。 “谢谢乔乔！” “不客气。” 想到此行的目的，言知乔又拍了拍淮溪的肩膀，试图把他支开。 “你让厨子先试着做些吧，顺带去问问我师兄师姐他们吃不吃。” 淮溪单纯，也很听言知乔的话。 “好。” 他离开后，言知乔将门关上，然后飞快走到奚时礼身边坐下。 奚时礼没在意她的举动，只有些吃味的开口。 “饼干的配方你就这么给出去了？我也要！” 小师妹不能厚此薄彼！！ 言知乔无语，但还是用一种“你想要什么就给什么”的纵容语气回道。 “给给给，等会儿我再写一份给你。” “这还差不多。” 奚时礼满意了，稚嫩的脸上终于露出愉悦的笑容。 注意到他的乾坤袋就放在枕头边，言知乔连忙拿过来，塞到他手里。 “师兄，打开一下，我把灵石还你。” 话题跳转的太快，奚时礼有些懵。 “还我？二十万极品灵石？” 言知乔点点头，随后又压低音量解释。 “我昨夜跟三师兄去打劫了城主府。” 奚时礼：“？” 近些日子，任何有关外界的事，他都是通过师兄师姐们口中得知的。 泽润才将域海城戒严一事告诉顾清衍他们，奚时礼自然还没机会知晓。 眼下从言知乔口中听到，再看到她一副好像不过随手办了一件小事的平静模样，他当即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中。 小师妹的彪悍和疯狂，是他等望尘莫及的。 不过这三师兄是怎么回事？ 居然跟小师妹一起胡闹！ 见奚时礼没有动作，言知乔有些疑惑的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师兄？” “打劫…你是土匪吗？” 奚时礼吐槽着，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大师兄可知道此事？” “我没说，以大师兄的性格，肯定会反对，师兄，你也记得保密啊。” 从小到大师门的教诲，让奚时礼无法心安理得接受这笔灵石。 但想到孟城主对言知乔的陷害，他犹豫两秒，还是点了点头。 “嗯。” 言知乔直接将灵石平分给奚时礼。 至于剩下的法器珍宝，再怎么说也是脏物，不可能光明正大拿出来使用，所以她打算找机会拿去卖了。 分完，言知乔将乾坤袋挂回腰间，再次认真叮嘱道。 “师兄，此事就你我还有三师兄知晓，千万不能透露给别人。” 奚时礼点头。 “我知道。” 言知乔满意的笑笑，从床边站起身来。 “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奚时礼其实还挺乐意被打扰的。 前几日他大多数时间都在昏迷中，这两日清醒的时间长了不少。 除了师兄师姐偶尔来陪他，多数时候都是侍女守着他，给他念些关于海族的故事。 虽然很有趣，但听多了也觉得无聊。 不过奚时礼没有叫住言知乔，等她离去后，开始闭眸运转内息。 还完债，言知乔一身轻松。 再想到又多了一大笔可以养江辞渊的小钱钱，她的心情那叫一个好。 等她再存一点，存够一百万，再去试探江辞渊的口风。 ———— 临近傍晚时分，江辞渊来敲门。 言知乔结束修炼，起身去开门。 “师兄，怎么了？” 江辞渊凭借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看着言知乔，淡声问道。 “今夜可还要去萧姑娘家？” 言知乔摇头，神情平静看不出一丝担忧。 “不用，现在域海城内戒严，那人应该不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找如是。” 第216章 这丫头，越发蹬鼻子上脸了 江辞渊听完，眉梢微扬。 “既报复了孟城主，又顺带让萧姑娘的安全有了保障，倒是一箭双雕。” 言知乔耸耸肩，神色依旧单纯无辜，却隐隐透着些小骄傲。 “这几天来回跑，我也有些累了，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休息养伤。” 她这话落在江辞渊耳中，让那双深幽的眸中不自觉泄露出点点心疼之意。 江辞渊抬手摸了摸言知乔的头，语气轻了几分，隐隐透着温柔。 “好好休息，有事就叫我。” “嗯。” 言知乔乖乖点头应下。 似是想到什么，她又连忙扒拉开乾坤袋，将昨日买的三根束发带拿出来，递到江辞渊面前。 “喏，送你的。” 江辞渊有些受宠若惊，接过发带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番，才疑惑的问道。 “为何突然送我这个？” 言知乔从不受美色所惑，但江辞渊将头发高高束起时，看起来很有少年意气，很符合她的审美。 言知乔没将这些想法说出来，只回道。 “这发带我只送给你。” “只”字所透露出的特殊性，让江辞渊微微一怔。 昨日他还在羡慕奚时礼，能被言知乔特殊对待，没想到今日就轮到了他。 再想起在凌霄宗第一次收到言知乔给的谢礼时，也是只有他拥有束发带，江辞渊不自觉轻滚喉结，看向言知乔的眼神暗了几分。 发带并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但当被赋予了特殊意义后，就显得弥足珍贵。 江辞渊拿着束发带的手微微收紧，薄唇微微上扬起弧度。 “只送我？不会送别人？” 言知乔很认真的点点头。 “嗯。” 她以为只是很简单的回应，殊不知在江辞渊看来，这话变成了一个承诺。 ———— 接下来的四天时间，言知乔都没再离开过王宫。 她一边配合渝蒙医师疗伤，一边认真修炼。 等到第十日，她的内伤终于彻底痊愈。 先前给枫衡传信，也有了着落。 枫衡本来不想搭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无奈言知乔撂了狠话。 ——如果不找到罪魁祸首，那到时候她就去鸢飞城好好大闹一通。 这小丫头，真是越发蹬鼻子上脸了！ 不过这脾性着实很合枫衡胃口，于是他又很无奈的将此事交给手下，让他们好好调查。 由于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年，潇澜又是经好几人手转卖，最后才落入云雨阁中，所以调查起来多少有些麻烦。 枫衡的手下从西境一路追查，花费了不少心思，最后兜兜转转居然查回到北境。 看完魔雀带回来的消息，言知乔神色依旧平淡，眼神的温度却降至冰点。 垂眸思索片刻后，她又将魔雀放了出去。 魔界，鸢飞城。 当魔雀落入归柠手中时，她刚跟南纥打完一架。 前两日，南纥终于养好伤。 因着没收到下一个任务，他和归柠便考虑着要不要先离开鸢飞城。 然而碍于两个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连最基本的交谈都带着浓浓的火药味，所以没谈几句，就打了起来。 最后败的自然是南纥。 归柠没有下死手，但也没有轻易放过他。 南纥在床上躺了一天，今日能动弹了，又很不服气的去归柠面前“找死”。 再次被撂翻在地后，南纥喘着粗气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 他一向很理智。 近两日不断挑衅归柠，并非他脑子抽了，而是言知乔给的魔气被他炼化的越来越多，只差一点就能突破了。 通过跟归柠实战，他能更好的提升自己。 归柠看到掌心里的魔雀，懒得再搭理南纥。 等魔雀将言知乔的命令传达完后，她原本冷漠的神情染上了兴奋和期待。 又可以见到主人了！ 南纥听到言知乔只让归柠去域海城找她，只字不提自己，心里的嫉妒顿时满到快要溢出来。 可恶的归柠！ 似是察觉到南纥的怨念，归柠动作轻柔的摸摸魔雀的头，冷笑着丢给南纥一句嘲讽。 “弱鸡。” “你！” 南纥气结，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比起归柠，他确实弱。 归柠也没给他机会，飞快回房间收拾了一下，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带着魔雀离开小院。 ………… 言知乔的内伤痊愈了，奚时礼的伤势也好了不少。 现在他已经能下地走动，但还是不能跟人动手。 由于在房间里待的日子太久，他无聊到快要爆炸，好不容易能出门，第一时间他便是要求出去逛逛。 所幸他只是想在海里逛逛，而非上岸溜达，大家也就顺了他的意。 顾清衍，凤黎羽和颜苓欢三人陪着他一起。 至于言知乔和江辞渊，前者打算去找萧如是，后者自然同她一起。 最近几日言知乔留在王宫里养伤，导致淮溪拥有大把时间跟她相处。 眼下言知乔要上岸，但不打算带他，他虽然有些小情绪，却也没有闹腾。 言知乔和江辞渊很快离开海底，去往域海城。 没能找回失物，孟城主接连几天都大发雷霆。 但因城中戒严，只允许百姓进，不允许百姓出的命令引起了不少抗议声，孟城主又不得不收回命令。 只是挨家挨户的搜查还在继续，进出城的百姓也查的比平时更严格。 言知乔和江辞渊到城门口时，发现原本金丹期的侍卫全换成了元婴期的。 个个看着铁面无私，威风凛凛。 而当他们看到言知乔和江辞渊，态度明显多了几分不欢迎。 不过他们并没有将二人拦在外面。 顺利入城后，言知乔和江辞渊径直往萧如是家走。 谁知刚走出一段距离，就察觉到后方有侍卫尾随。 江辞渊微低头，同言知乔耳语。 “侍卫在跟。” “我知道。” 言知乔没怎么放在心上。 “先不去如是家，随意逛逛。” “你担心他们会盯上萧姑娘？” “估计已经盯上了。” 先前陪萧如是置办东西时，言知乔和江辞渊并未刻意低调。 以孟城主的能力，肯定能调查出来。 江辞渊眉心微蹙，不解的问。 “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去找萧姑娘？” 第217章 谢谢乔乔保护我 言知乔看着沿街的商铺，眼神有些冷。 “先瞧瞧那人有什么意图，万一又想陷害我，总不好将如是牵连进来。” 提到陷害，江辞渊立刻想起言知乔前段时间被孟城主恶意污蔑，还有曾经大师兄顾清衍差点被人毁去灵根。 两件事，都是因圣清宗对凌霄宗怀着恶意造成的。 之前大师兄侥幸逃脱，这一次，小师妹必定会平安无事。 在街上闲逛许久，言知乔见后方侍卫一直没有动静，索性找了家酒楼休息，顺带吃个午饭。 要了个包厢，言知乔给萧如是传音。 不多时，萧如是匆匆赶来。 一看到言知乔，她便有些迫不及待的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乔乔！” 言知乔回搂了她一下，将人松开。 “先坐。” 萧如是同江辞渊打了个招呼，接着在言知乔右手边坐下。 江辞渊见状，叫来店小二点菜。 言知乔照例不吃，江辞渊和萧如是也就随意点了些菜。 等店小二一离开，萧如是有些疑惑的问道。 “乔乔，为何不去家里？” 言知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 “近些日子，城主府的人可有找你？” 萧如是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城主府失窃，每天都有侍卫来询问，甚至搜家。” 说到这，她突然一把抓住言知乔的胳膊，认真询问道。 “乔乔，家里的结界是你弄的吗？” 以萧如是的境界，根本不会察觉到结界的存在。 想来是侍卫们上门搜查时，有修为超过元婴期的侍卫被拦在外面，才发现此事。 在大家眼里，此刻的言知乔只是金丹期实力，不可能弄出超过自身实力的结界。 于是言知乔点了点头，却伸手指向左手边的江辞渊。 “我让师兄帮忙设的，本意是想避免你被那晚的贼人盯上，给你造成困扰了？” 猝不及防被拉来顶包，江辞渊顿了一下，迎上萧如是充满感激的目光。 “多谢江道友。” 江辞渊瞥了言知乔一眼，从容不迫的回。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萧如是冲他笑笑，这才回复言知乔的问题。 “没有困扰，就是前两日侍卫上门搜查时…有两个侍卫被江道友的结界给弹了出去。” 她有些汗颜的摸了摸鼻尖，又接着说道。 “还好城中百姓为了提防魔族，很多都会在家里设结界，不然我可能都被抓走了。” 言知乔设的结界，只有在有人试图去破坏时，才会收到动静。 搜查的侍卫没有胡来，所以她在王宫里便什么也没有察觉到。 言知乔了然的轻点了下头，解释道。 “那结界限制元婴期以上的修者进入，普通人可以随意进出。” 萧如是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结界，有些惊讶。 “不应该是修为越高，越容易进入吗？” “只是有一定限制，如果修为太高，自然拦不住。” 言知乔好歹是炼虚中期，她设的结界，至少修为在炼虚期以下的修者是不可能轻易闯进去的。 若非要硬闯，肯定得费些功夫。 而在这个过程中，言知乔能在第一时间感应到。 所以这个结界的主要作用是用来提醒言知乔，其次才是起到阻拦作用，给言知乔多争取一些时间，让她能尽快赶过来。 “噢。” 萧如是明白了，旋即十分欢喜的一把抱住言知乔的胳膊，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 “谢谢乔乔保护我。” 她好开心！ 言知乔眸光微闪，抬手拍了拍萧如是的头。 “城主府的人…” 她踌躇两秒，又看了江辞渊一眼，才接着说道。 “城主跟我之间有恩怨，我不想把你牵连进来，如果之后他们问你什么，你通通说不知道。” 这孟城主虽然陷害她，但对百姓们还不错。 萧如是是本地人，应该不会被为难。 萧如是立即直起身看着言知乔，先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接着眼神里满是担忧。 “你跟城主之间有恩怨？难怪之前侍卫上门来搜查时，问了我很多关于你的事。” 言知乔眉梢微挑。 “你怎么说的？” “我跟他们又不认识，自然不会随意暴露你的事。” 况且… 一直以来，都是言知乔了解她的事，她除了知道言知乔是凌霄宗宗主收的亲传弟子以外，其他几乎一无所知，又能透露什么消息？ “那便好。” 若真要说起来，言知乔算得上毫无畏惧。 哪怕是魔族身份被戳破，于她而言也不过是做任务稍微麻烦些。 “乔乔，你跟城主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啊？” 萧如是有些担忧的问道，两只手也紧紧抓住言知乔的胳膊。 言知乔跟她对视，嗓音淡淡的回。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做，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他了，你信吗？” 就连奚时礼得知此事时，都免不了疑惑言知乔是否在无意间做了什么冒犯的事。 原以为萧如是也会这么想，谁知她没有。 甚至没有半分犹豫，很坚定的对言知乔点头。 “我相信乔乔。” 萧如是这样子落在言知乔眼中，只觉得她对她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不过言知乔很受用。 一旁的江辞渊看着这一幕，面上平静没有波澜，心下却是在想，萧如是这般态度，倒也没辜负言知乔花心思去保护她。 可惜萧如是天赋不怎么样，否则入了凌霄宗，言知乔就能多个朋友陪在身边了。 店小二很快将饭菜送上来。 江辞渊和萧如是吃的时候，言知乔只拿着茶杯喝茶 看着满桌香气四溢的饭菜，再看看无动于衷的言知乔，萧如是有些费解的开口。 “乔乔，就算你学会了辟谷，也不用什么都不吃吧？” 此话一出，江辞渊也将目光落在言知乔身上。 言知乔神色平静，没露出半点异样。 “我没食欲。” 赶在萧如是又要说话前，江辞渊接过话音。 “别的食物，零嘴，你就真的一点不想吃？” 言知乔点头。 江辞渊见状，只能佩服言知乔。 以往不食五谷的只有师尊他们。 没想到言知乔能与他们比肩。 第218章 怪…怪物… 萧如是只觉得可惜，言知乔品尝不了那么多美味佳肴。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这也是言知乔的优点。 吃过午饭，萧如是想邀请言知乔和江辞渊去家里坐会儿。 顾虑着还在蹲守的侍卫，言知乔拒绝了。 三人在酒楼门口分开。 言知乔和江辞渊看着依依不舍的萧如是消失在人群中，这才一起往城门口走。 出城又要接受一番盘问，不过好在二人顺利出去了。 只是才远离城门，言知乔和江辞渊突然停下脚步，默契的对视一眼。 “魔族。” “十个元婴期。” 言知乔拧了拧眉。 “每次出城都能遇上魔族，我怎么感觉不像是玄煜的手下，倒像是孟城主派来的？” 江辞渊面无表情的召唤出玄霜剑，做出迎战姿态。 “抓一个问问不就知道了。” 言知乔点点头，赞同这个提议。 但… “你不用动手，我来。” 言知乔浑身上下的气息陡然一变。 一阵寒光闪过，素寒剑落入白嫩的掌心中。 不等江辞渊有所反应，她便朝着十个魔族所在的方向挥出一道剑气。 剑气凌厉，带着横扫一切的磅礴气势将他们重伤倒地。 江辞渊在旁边看着，再一次真切感受到了自己与言知乔之间的差距。 眼看着有苟延残喘的魔族想逃，言知乔半点机会都不给，飞身过去将他们杀的只剩一个活口。 等江辞渊走过来，言知乔正单脚踏在那魔族的胸口，素寒剑抵在他的脖颈处。 “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魔族一脸惊骇的望着言知乔，看她的眼神就跟在看怪物一样。 明明前一刻还感受到她身上有灵力波动，且只是一个金丹中期。 谁知下一刻… “怪…怪物…” 前所未有的情况，加上生命受到威胁，使得他哆嗦着唇瓣，连身体都控制不住在发抖。 言知乔虽然嫌弃过自己很像怪物，但从来没有一点自卑羞愧的心理。 且她很喜欢这般强大的自己。 听到那魔族的喃喃，她不以为意的冷笑一声，抵住他脖颈的素寒剑当即没入血肉几分。 “说，不然立刻杀了你。” 疼意袭来，他如梦惊醒般，赶紧连连求饶。 “我只是想抓你回去跟魔主玄煜邀功请赏而已…” 话音还没落下，素寒剑已经割破他的喉咙。 察觉到江辞渊投来的疑惑目光，言知乔没有立刻回应，拉着他的胳膊往后退开些，接着放火将他们的尸首烧的一干二净。 看着她做完这些，江辞渊才皱着眉说道。 “我怎么感觉他不像玄煜的手下。” 还有前几天的那场袭击… “为何这么说？” 言知乔偏头看着江辞渊。 “普通魔族通常只会尊称魔主，可他，还有之前那次袭击…他们似乎都有刻意强调魔主指的是玄煜。” 听完江辞渊的解释，言知乔面无表情的将素寒剑收起。 “他们确实不是玄煜的手下。” 她的言辞太过笃定，江辞渊难免感到好奇。 “你是如何确定的？” “前段时间我跟五师兄因暴雪被困在城中，我在客栈待不住，偶尔会偷跑出去，不巧，遇上过魔主灼深。” 言知乔说一半留一半。 然而话音刚落，就被江辞渊一把抓住手腕。 他原本平静寡淡的神情瞬间被担忧打破，深幽的眸中充斥着几分难以置信。 “灼深？你跟他碰上了？该不会就是他打伤的你？” 言知乔迎上他的目光，赶忙否认。 “不是。” 她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灼深打伤？ 言知乔心中闪过一丝轻蔑。 但从表面上看，仅凭炼虚期的实力，着实很难从大乘期手里逃出来。 再加上大家都知道，灼深跟玄煜是敌对。 真要看到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言知乔不想引来怀疑，于是赶忙解释。 “只是我看到灼深，他没有看到我，也没有跟我动手。” 江辞渊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但眉头还是紧皱着。 “那你怎么确认这些魔族是他的手下？” 言知乔一开始也认为这些魔族是玄煜的手下。 可他们出现的频率太高，还是大白天就敢光明正大的出来抓她。 ——从灼深大摇大摆出现在域海城开始，言知乔心中就有所猜测，或许他跟孟城主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合作。 所以城中潜伏的魔族，应该大部分都是灼深的手下。 其中肯定会夹杂其他派系的魔族，但他们必然不敢太过张扬。 第一次她跟奚时礼遭到袭击时，那群魔族都是等到离域海城有一定距离了才动手。 言知乔可以确定那些是玄煜的手下。 可之后这几次，他们几乎都没有避着躲着，证明他们根本不担心会被正道发现。 除了玄煜的手下有这底气，言知乔想不出别的。 但这些事言知乔不可能告诉江辞渊，所以只能编造一个谎言。 “我看到他进了城主府。” 江辞渊的瞳孔微微放大，握着言知乔手腕的力道也跟着加重了些。 “你是说，孟城主跟灼深有勾结？” 言知乔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 “只有城主在后面做靠山，这些魔族才敢肆无忌惮的，一次又一次在青天白日对我们动手。” 言知乔曾跟奚时礼提过，她怀疑城主跟魔族有勾结。 之后的陷害，很有可能是为了给那个魔族报仇。 当时奚时礼不太信，转而提起圣清宗跟凌霄宗不对付一事。 后来顾清衍他们赶到王宫，他将这些话通通转述了一遍。 比起孟城主跟魔族勾结，大家还是更愿意相信是孟城主站队圣清宗，在针对凌霄宗的弟子。 可现在… “你之前为何没将此事说出来？” 跟魔族勾结… 这可是非同一般的大事！ “我说了，你们也不信啊。” 江辞渊：“……” 他哽了哽，自知理亏，可还是忍不住多嘴一句。 “阿礼只说你猜测孟城主跟魔族有勾结，没说你亲眼看到灼深进了城主府。” 言知乔眨眨眼，一脸无辜的胡说八道着。 “因为当时我也不能确定，万一灼深去城主府是想杀人呢？” 第219章 只要她没有道德，别人就休想用道德绑架她! 如果孟城主真的与灼深有勾结，那这两次过分张扬的刺杀就有了正当解释。 想到这，江辞渊拉着言知乔转身就走。 “先回去跟大师兄他们商量。” 言知乔被江辞渊拽了一下，勉强稳住身形跟上他的步伐。 望着江辞渊凝重的神情，她微扬眉。 “其实我有个办法。” 江辞渊脚步倏地一顿，偏头看着言知乔。 “什么办法？” “那些法宝…” 言知乔只提醒一句，江辞渊便迅速反应过来。 “你想嫁祸给魔族？” 见江辞渊如此上道，言知乔露出几分赞赏。 “嗯哼，本来我想等鬼市再开时，将那些东西拿去卖了，现在正好可以利用一番。” 江辞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于是赶忙拉着言知乔回了王宫。 顾清衍，颜苓欢，凤黎羽三人被一起叫到小亭子里时，脸色都还不错。 直到听到言知乔亲口说出城主府失窃一事，是她干的好事，一个个惊的直接站起来，用震惊又错愕的眼神看着她。 顾清衍头一次深刻意识到，表面乖巧的小师妹，实际上有多么的离经叛道。 “你怎能做出这等事！” 他神色复杂的训斥道，语气很是严厉，浑身上下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气场。 “报复孟城主的方法有很多，何必用此等偷鸡摸狗的行径？” 言知乔刚想反驳，谁知江辞渊挡在她前面，主动承担下顾清衍的怒火。 “我也参与在其中，大师兄若要惩罚，惩罚我就好了。” “你…” 顾清衍被噎住。 他算是看明白了，小师妹本就胆大妄为，再有江辞渊纵容着，只会变得更加无法无天！ 这么一想，一向循规蹈矩的顾清衍更气了，语气也变得更重。 “你以为你就没责任了？小师妹犯错，你不知道规劝，居然还敢成为帮凶！” 言知乔闻言，不乐意了。 她从石凳上站起来，上前一步将江辞渊护在身后。 “大师兄，你生气我能理解，但我不觉得我有错。” 那副不知悔改的模样，让顾清衍顿时生出了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念头，也让颜苓欢和凤黎羽惊了一下。 二人赶忙上前，一个护着言知乔，一个默契的拦着顾清衍。 言知乔一脸的无所畏惧，直勾勾的跟顾清衍对视着。 “孟城主跟魔族勾结，导致我和五师兄受伤，也导致五师兄为了救我散尽身家，我拿一点他的家产作为赔偿，这很合情合理。” 虽然她受伤主要是因为妖力暴动，但如果域海城内不允许魔族出入，她就不会跟灼深遇上，更不会有之后的事。 所以算起来，还是孟城主的问题。 言知乔说的振振有词，听着好像很有道理，可落在顾清衍耳中，却是在偷换概念。 “你是在偷东西，不是拿赔偿。” 顾清衍眸色沉沉，带着几分失望。 “这些事你完全可以同我们说，我们身为你的师兄师姐，自是不会让你受委屈，可你呢，偏偏用此等贼人行径。” 言知乔眉心微蹙，有些不太理解顾清衍对“贼”的定义。 “照大师兄这般说辞，那上次在亡月山，我们是不是也算在偷东西？那时大师兄为何又赞同所谓的‘贼人行径’？” 这是个好问题，不仅把思绪清明的顾清衍狠狠噎住，就连江辞渊他们三人一时间也有些无措。 气氛在刹那间有所凝固。 但很快，顾清衍又清冷冷的回道。 因顾忌着这是人鱼族的地盘，所以他也跟言知乔一样，没有直接说出神器。 “这二者概念不同，不可混为一谈，亡月山一事，那本就是属于我们正道的东西，我们拿回自己的东西理所当然，但城主府失窃，意义完全不同。” “我说了，报复的方式有很多种，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索要赔偿，但你不能用做贼的方式去偷。” 他这个说法，说服不了言知乔。 或许在顾清衍眼里，这二者一个是魔族，一个是同族，一个事关修真界，一个只是牵扯师弟师妹的私人利益，就该双标对待。 但在言知乔看来，不论魔族还是人族，只要他们做了恶就该一视同仁。 况且她也只是拿回自己和奚时礼的那份补偿，并未伤他们性命。 至于顾清衍说的光明正大去索要赔偿… “大师兄想的很好，可是像孟城主这样的人，你认为他会同意赔吗？” 言知乔冷静的问着，又冷静的回答道。 “他不会，不仅不会，还会全盘否认所做的一切，甚至杀我们灭口。” 她说的这些，顾清衍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可从小到大养成的三观，还是让他无法接受言知乔的行径。 所幸言知乔也不需要他接受，更没有试图去说服他，将他的思维同化。 顾清衍是很典型的正道弟子思维。 ——身为君子，理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言知乔跟他不一样，她没有太强的是非观和道德底线，甚至思维逻辑，行事作风更偏向反派，一切行动只需要随她的心意就好。 二人之间产生的分歧，言知乔没有太过在意。 她只希望她不为难顾清衍，顾清衍也别来强迫她。 眼瞧着气氛将至冰点，颜苓欢赶忙出声打圆场。 “大师兄，乔妹行事确实有些乖张，但这也不能完全怪她，孟城主勾结魔族便罢，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动手，乔妹想报复也很正常。” 颜苓欢的这番话听着是在维护言知乔，但打从心里讲，她并不赞同言知乔去偷东西。 所以替言知乔辩解完，她又侧身揪了揪言知乔的耳朵，故作严肃的训斥。 “乔妹，作为正道弟子，行事理当光明正大，如若我们也去做那等偷鸡摸狗的事，不也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小人？” 言知乔已经意识到自己与他们的差别，也很清楚的知道，哪怕是放在现代，也是他们说的对。 但… 她还是不会改。 她奉行的，是肆意张扬的活着，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只要她没有道德，别人就休想用道德绑架她！ 第220章 我知错，但我不改 虽然要在他们面前伪装乖巧，但言知乔也不想委屈自己。 她微点头表示把颜苓欢的劝诫听进去了，但又用一种“我知错，但我不改”的语气任性说道。 “大师兄和二师姐的想法我都懂，可我一向对事不对人，如若再有下一次，我还是无法保证能约束自己。” 颜苓欢：“……” 顾清衍：“……” 虽然这话听的他们有些心梗，且觉得言知乔多少有些冥顽不灵。 但或许是见识过了她的“疯”和离经叛道，所以愣是没怎么觉得意外。 不等他们再开口，言知乔又捂住自己的乾坤袋，一副坚决不退让的架势。 “这次的赔偿，我也不会还回去。” 众人：“……” 言知乔长得毫无攻击性，又因外貌优势，在做某些小动作时会让人感觉很可爱。 就比如此刻。 她微鼓着脸颊，倔强的神情配上一双水润清澈的鹿眼，让人着实不忍心为难她。 顾清衍和颜苓欢看着她这样，愣是没法再说什么重话。 一时间，气氛有所缓和。 但… 提到赃物，顾清衍面无表情的上前一步。 “先说说你偷了哪些东西。” 言知乔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后将乾坤袋里的法宝拿出来。 一箱接一箱，足足三十多个箱子，将整个花园的空地都堆满了。 包括江辞渊在内，所有人差点惊掉下巴。 这叫拿赔偿？ 这不是赤裸裸的趁火打劫？ 饶是顾清衍一向脾气不错，对师弟师妹的忍耐度颇高，此刻都忍不住想将言知乔拎过来好好揍一顿！ 他以为的赔偿，就是只拿对等的东西。 结果言知乔倒好，恨不得把人家家底全挖空。 难怪孟城主会下令封城！ 顾清衍忍着额角跳动的青筋，有些咬牙切齿的质问。 “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把城主府搬空了？” 言知乔刚想回答，后脑勺被江辞渊拍了拍。 “只有法宝兵器，灵石呢？” 言知乔：“！！！” 她当即偏头，用一种看叛徒的眼神看着江辞渊。 江辞渊有些头疼的回望着她。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言知乔说的“搬空”，居然能“搬走”这么多东西。 现在大师兄已经生气了，要是再有所隐瞒，只怕他会被气到将此事告诉师尊，让师尊来管束言知乔。 若师尊真出手，言知乔必然会遭罪。 “还有灵石？” 顾清衍差点没能维持住清冷的姿态，看向言知乔的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言知乔又瞪了江辞渊一眼，才故作扭捏的揪着裙摆哼哼唧唧。 “五师兄的灵石没了，我也缺灵石，要不是这些东西能卖钱，我才看不上。” 大家：“……” 你还好意思嫌弃？ 这下就连私心想包庇言知乔的颜苓欢，都忍不住腹诽了。 除了凤黎羽。 震惊过后，平静下来的他有些眼热，然后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开口怂恿道。 “小师妹，下次再有这种好事就叫上我吧，分成我四你六，还能保证比三师兄嘴严，不会出卖你。” 话落，不等言知乔有反应，只见不忍心对言知乔动手的颜苓欢就跟终于找到撒气的对象一样，毫不留情的抬腿给了他一脚。 “闭嘴！找抽是吧？” 而顾清衍和江辞渊，也都不约而同的给了他一个充满警告的冰冷眼神。 瞬间成为众矢之的的凤黎羽：“……” 委屈。 言知乔并没把凤黎羽的怂恿放在心上。 以他的腹黑程度，到时候不仅会把她卖了，还会再反手赚一个举报奖励。 言知乔才不会傻到给他钓鱼执法的机会！ 见凤黎羽老实了，顾清衍再次看向言知乔。 “灵石有多少？” 言知乔不情不愿的回。 “一共五十万左右，我跟五师兄平分了。” 据顾清衍所知，奚时礼用的都是极品灵石。 也就意味着除了地上这堆东西，言知乔还拿了五十万极品灵石。 饶是顾清衍的心理已经足够强大，此刻也仍旧感觉眼前一黑。 他深呼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冷静。 “这些东西，全还回去，至于灵石…” 他刚想说灵石可以暂且留下，先看看后续如何发展，如果孟城主愿意赔偿，就只拿赔偿，到时候再把这些灵石还回去。 可又迅速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太过天真。 这是在北境，孟城主与魔族勾结一事若有确凿的证据，该由圣清宗出面处决。 但圣清宗跟凌霄宗一向不对付，若得知孟城主曾为难，甚至加害过凌霄宗弟子，他们很有可能会选择包庇。 即使凌霄宗施压，他们最多也只会做些表面功夫。 至于赔偿，想都别想！ 当初他遭遇危机时，不也没有获得所谓的公正和赔偿吗？ ——哪怕最后师尊出面，也仅是斩杀对方，而且还因此反受到指责。 虽然他不怎么在意这些身外物，但他的想法不能强加到小师妹身上，更不能以损害小师妹和阿礼的利益，来成全他坚守的道德底线。 想到这，他看着一脸警惕，并且死死捂住乾坤袋的言知乔。 “灵石留下，作为补偿。” 言知乔一愣，又听顾清衍一本正经的道。 “但下不为例。” 言知乔倒是没想到，顾清衍居然会同意留下灵石。 她眨了眨眼，有些匪夷所思的伸出手，戳了戳顾清衍的脸。 顾清衍：“？” 他的疑惑太过明显，言知乔看在眼里，收回手忍不住嘟囔道。 “我以为大师兄被谁魂穿了呢，你向来刚正不阿，没想到居然会同意我把灵石留下。” 幸好顾清衍不像江辞渊那般喜欢对她“动手动脚”，否则肯定会忍不住弹她一个脑瓜崩。 顾清衍冷哼一声，语气严肃的回。 “我虽循规蹈矩，但不会拿师弟师妹的利益成全自己。” 此番充斥着“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意味的话一出，言知乔那双清澈的鹿眼瞬间一亮，迅速布满对他的欣赏。 拿他人利益成全自己，在言知乔看来根本不是君子行径，而是伪善的小人。 还好顾清衍没有“迂腐”到这个地步。 “嘿嘿，谢谢大师兄！” 第221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瞧着言知乔跟小孩儿似的，瞬间喜笑颜开，顾清衍既头疼又无奈的摇摇头。 再看向那些大大小小的箱子，他再次蹙眉。 “这些东西…” 江辞渊见顾清衍没有动怒，也没有要惩罚言知乔的意思，心下稍微松了口气。 “与其还回去，不如按照小师妹的计划来，孟城主跟灼深有勾结，此事他必然不会闹大，且二者之间肯定会心生嫌隙。” 顾清衍闻言，十分严肃的看向言知乔。 “小师妹，你真的能确定孟城主跟灼深有勾结？” 顾清衍并非怀疑言知乔的说辞，只是事关重大，接下来的所有行动又都建立在确定孟城主的“罪行”上。 如果言知乔判断失误，就会导致他们冤枉人。 与灼深勾结，此等罪名非同小可。 顾清衍一向秉公执法，不希望出现任何冤案。 言知乔同样认真严肃的点头。 “大师兄，我虽没有直接证据，但域海城内哪些地方有魔族出现，我还是知晓一二的。” 其实她不止知晓一二，而是能感应到整个域海城内的魔族气息。 这一点，源于她的魔族身份。 她没有直接表明能找出全部魔族，是因为她明面上的修为还不够高，远没有到达这个程度。 此话一出，无疑彻底打消了顾清衍心中的顾虑。 “那便按照小师妹的计划来。” 见众人一致点头表示赞同，言知乔将具体的计划告诉他们。 “域海城内有个叫醉生楼的青楼，还有一个叫福来居的酒楼，背后的东家都是魔族，我们可以将这些东西偷偷藏去那里。” 颜苓欢等言知乔说完，接过话音。 “此事必须得闹大，否则就算能离间他们，也没有太大作用，孟城主也不会受到惩罚。” 她的话不无道理，但… 凤黎羽想到顾清衍曾经的遭遇，提出异议。 “可如果闹大，圣清宗势必会出面，到时候难保他们不会包庇孟城主。” 江辞渊看着二人，面无表情的开口。 “先将事情闹大，逼孟城主与灼深决裂，我们再趁机将水搅浑些，灼深肯定不会放过他。” 顾清衍沉吟思索着，片刻后，点了点头。 “这计划可行，但具体怎么搅浑，你可有想好？” “杀了醉生楼和福来居的东家。” 能成为东家，他们的地位必然不低。 再加上多年心血毁于一旦，灼深肯定不会放过孟城主。 言知乔静静的听着他们谋划，没再开口提意见。 反正有她在，任何计划都能成功。 等商量完，顾清衍将地上三十多个箱子分成两份。 “明晚动手，到时候我们兵分两路，我，欢欢，阿礼一组，阿辞跟小师妹一起。” 奚时礼伤势未愈，自然不会让他参与进来。 “好。” 谈完正事，言知乔将那些法宝兵器收回乾坤袋中，这才有心思关心奚时礼。 “五师兄呢？” 颜苓欢回道。 “阿礼觉得无聊，便让淮溪带他去附近溜达了。” “哦。” 言知乔没再多问。 “那我先回房休息了。” ———— 隔天晚上，亥时。 顾清衍一行人借口要上岸办事。 奚时礼和淮溪想一起去，被他们冷酷拒绝。 临走前，为了避免二人偷摸跟上，顾清衍还特意跟泽润叮嘱了一遍。 得到泽润保证，他们这才离开海底。 天空中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雪花，凛冽刺骨的寒风不断刮过，强行带走人的体温。 上了岸，一阵寒风迎面袭来。 “嘶——” 饶是有灵力护体，凤黎羽也冷不丁的哆嗦了一下。 “这域海城的天气真的有够冷的。” 江辞渊偏头看着衣着单薄的言知乔，关心道。 “冷吗？” 言知乔摇头。 “不冷。” 凤黎羽听到二人的对话，就跟依样画葫芦似的，也跟着关心一句。 “二师姐，冷吗？” 颜苓欢睨了他一眼，没给什么好脸色。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以往凤黎羽关心她，要不了多久就会坑她一把，以至于颜苓欢都生出警惕心了。 凤黎羽：“……” 顾清衍神色淡淡的看了他们四人一眼，很快又看向域海城所在的方向。 “走吧。” 等他们到附近时，城门已关，护城大阵已经开启。 言知乔跟之前一样，用妖力将四人包裹住，然后带着他们顺利入了城。 自城主府失窃后，夜里域海城内的巡逻更加紧密。 为了不被发现，大家纷纷放出神识观察四周的情况。 巡逻队的数量增加了好几支，且每队都有元婴期以上的修士。 言知乔眸光微闪，趁此机会轻声开口。 “三师兄，你跟大师兄他们一起福来居，我独自去醉生楼。” 江辞渊一听，顿时面露不赞同。 顾清衍他们也面露迟疑。 言知乔微扬眉，看着他们。 “我一个人行动快些，弄好以后还可以去帮你们。” 她此话只为甩开江辞渊，并没有嫌弃他的意思。 但江辞渊不知道，眸色顿时变得有些黯淡。 顾清衍想到言知乔的实力，别说江辞渊，就算换做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在她身边都容易拖后腿。 眼下巡逻队的实力不容小觑，醉生楼和福来居中的情况又未明朗，不管怎样，至少得保证一方成功才行。 于是顾清衍同意了言知乔的话，又认真叮嘱道。 “小师妹，万事当心，有任何问题记得跟我们传音。” “好。” 言知乔乖乖应下，也不浪费时间，避开巡逻队朝着醉生楼所在的方向溜去。 不过到了半路，她突然在某个僻静的小巷停下脚步。 正前方三米开外，满脸笑意的归柠看着言知乔，恭敬的俯身施礼。 “主人。”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嗯”了声，随意对她勾了勾手。 归柠立即脚步欢快的走到她身边。 “主人，你让我查的人都查到了。” 言知乔提步继续朝着醉生楼的方向走去。 闻言，她神色未变。 “那些人现在在哪？” “在霜雪城内，他们挑中了新的货物，正等着下手呢。” 对比起归柠的开心，言知乔看着十分冷淡。 好在归柠不在意。 第222章 可惜他们都没能得逞 “你确定没找错人？” 归柠笃定的点头。 “自然，我探取了他们的记忆，确定没有问题。” 言知乔握住归柠的手，等看完她的记忆，心中迅速有了一个计划。 “想办法将那些人引来域海城。” 归柠笑容微敛，有些不解的凝了凝眉。 “主人，为何不直接将他们杀了？” “他们该死，但得死的有价值。” 言知乔没有解释太多。 察觉到这点，归柠识趣的没再多问。 “那个叫阿思的女子呢？” “她先不用管。” “好。” 归柠点头。 任务已经颁布下来，但她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有些好奇的问道。 “主人，你这是要去哪？” 言知乔倏地脚步一顿，偏头直勾勾的看着归柠。 归柠是炼虚中期，又是魔族… 想到这，言知乔忽然勾起唇角。 看到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不怀好意，跟着停下脚步的归柠顿时觉得背脊有些发毛。 “……主人？” “帮我藏些东西去醉生楼。” 有手下在，她何须亲自动手。 归柠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好。” 言知乔又随口问道。 “南纥的伤势如何了？” 一提起南纥，归柠瞬间如临大敌，但还是如实回复。 “已经恢复。” 话落，就见言知乔抬起手，指尖凝出一只魔雀。 刚要放飞出去，谁知归柠大着胆子抓住她的手臂。 “主人，你有任务可以尽情交给我，我肯定能为你办好。” 言知乔还不知道这二人在私下里的“斗争”，听到归柠这么说，她并没改变主意。 “你的任务是将那群人引来域海城，然后将他们看住就行，别的不用多管。” 此话一出，归柠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失落。 南纥怎么就没病死呢！ 归柠希望南纥早点去死。 ——虽然她可以偷摸杀了南纥，但她不敢，也不会去违逆言知乔。 言知乔看到她的神情，眉心微蹙。 “你在失落什么？” 归柠收回手背在身后，脑袋微垂着，就跟讨不到大人关注的小孩儿一样。 “主人，我是你的手下，你有任何任务都可以交给我。” 言知乔觉得归柠这番话有些莫名其妙。 她一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麻烦事越少越好，怎么归柠有种上赶着要做任务的意思？ 真奇怪。 想归想，言知乔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将魔雀放飞，继续往前走。 “有功夫在这胡思乱想，不如好好炼化我给你的魔气，早日提升实力。” 归柠看着言知乔透着冷漠决然的身影，心中虽然觉得更加失落，但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醉生楼附近，言知乔将需要藏匿的东西全交给归柠。 “藏到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一件都不能落下。” “是。” 归柠告别言知乔，朝着哪怕已经到宵禁时间，也依旧开着的醉生楼走去。 言知乔藏在角落里，漫不经心的靠着墙壁。 让归柠去，正好省了她易容。 她放出神识，密切关注着醉生楼中的情况。 当“看”到归柠偷摸潜进后院时，身后突然一阵劲风袭来。 言知乔鹿眼微眯，没有露出任何防御姿态，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 下一秒，只见身着一袭黑色长袍，给人感觉却十分骚气的灼深立在眼前。 他跟言知乔挨的极近，微微俯下身，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眸里清晰倒映出言知乔圣洁冷漠的绝美容颜。 “美人儿。” 二人只隔着一拳半的距离，灼深语气暧昧，开口说话时呼吸直接喷洒在言知乔的脸上。 言知乔额角一跳，当即伸手掐住灼深的脖子。 “你想死？” 这灼深，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没有动用魔气和妖力，只用了寻常力道。 上一次灼深遭了不小罪，按理来说应该防备或者躲闪才对，谁知他没有。 不退不避，任由言知乔掐着。 不仅如此，他还对言知乔展露出更加愉悦的笑容。 “没娶到你之前，自然不想。” 言知乔只觉得一阵恶寒陡然升起，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她一把甩开灼深，不耐烦的开口。 “你再敢多说一句恶心的话，我保证杀了你。” 灼深稳住身形，一听，有些不高兴的哼了声。 “美人儿真是绝情，就不怕惹了我不高兴，我将醉生楼里的那个小圣女杀了？” 他的语气满是不正经，但话到最后，隐隐透出一丝杀意。 从归柠偷摸潜入醉生楼，到此刻找到合适的地方，正在偷偷摸摸藏东西，一举一动都在灼深的监视下。 城主府失窃一事，他已经知晓。 而归柠藏的那些东西，他一眼就分辨出是赃物。 醉生楼是他的地盘，言知乔让人将赃物藏到这里，其心思不言而喻。 虽然域海城于他而言，并不算特别重要。 但好歹他也费了些心思建立醉生楼，哪能轻易让言知乔就这么毁了。 当然，如果言知乔成了他的王后，那就另当别论。 从灼深出现开始，言知乔就知道归柠的一举一动瞒不过他。 此刻听到他的威胁，她神色没有起半分波澜。 “那你应该先去杀了她，再来跟我说话，否则，你觉得我会给你机会？” 她的语气淡淡的，却透露出一股绝对的自信和霸气。 落入灼深耳中，无疑让他感到心潮澎湃。 这般有胆色有实力，不愧是他看中的美人儿！ “醉生楼我可以放弃，但再怎么着也是我的心血，美人儿，你得补偿我。” 言知乔倏地笑了，带着浓浓的讥诮，却让那张圣洁的容颜更加美的惊心动魄。 “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居然好意思找我要补偿。” “算账？我何时又得罪美人儿了？” 灼深露出不解来。 言知乔见他装傻，懒得卖关子。 “孟城主驱使你的手下来抓我，还想嫁祸给玄煜一事，别跟我说不是你授意的。” 纵使孟城主跟灼深勾结多年，孟城主也不可能驱使得了灼深的手下。 除非灼深同意。 灼深微顿，忽然捏起言知乔身前的一缕长发放到鼻尖轻嗅了嗅。 下一秒，他微抬眼，目光满含侵略性，直勾勾的凝视着言知乔。 “可惜他们都没能得逞，不是吗？” 第223章 魔尊之位除了我，他人休想觊觎 灼深坦然承认了他的算计。 他知道那群废物手下抓不住言知乔，所以只让他们假借玄煜的名义拉仇恨。 顺带…再看看这孟城主到底是如何作死的。 至于这效果，真是令人大失所望。 他的美人儿，到底还是太聪明了些。 灼深的一言一行，无异于在言知乔的雷区上蹦跶。 言知乔漠然的与之对视，原本轻软的嗓音就像突然掺了冰碴一样。 “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 灼深眉梢微扬，虽然神色看上去没有半点变化，可那侵略性满满的眼神很老实的收敛起来。 上一次被言知乔重伤，他回去养了好些天，才勉勉强强恢复。 要是再来一次，他可受不住。 言知乔微抬指尖，只见淡红色的灵力化作利刃，轻易削去那缕还被灼深握在手里的秀发。 这般赤裸裸的嫌弃，看的灼深眸光微闪。 可在一息之后，他不仅没有将那缕断掉的秀发扔了，反而如获珍宝般卷起来放到储物袋中。 言知乔：“？” 她嫌弃的皱了下眉，早知道就把头发收回来了。 虽然被灼深碰过，她嫌脏，但洗洗还能用。 只是头发已经断了，再开口要回来也无用，言知乔索性就当没看见。 她转过身去，静静地看着醉生楼敞开的大门。 灼深见状，站到她右边正了正神色，难得用正常的语气说道。 “美人儿，那群废物伤不了你，但这醉生楼…你总不能让我亏本吧？” 言知乔若有所思的摩挲着指腹。 沉默片刻后，她偏头凝视着灼深。 “玄煜的命，你敢要吗？” 冷淡的嗓音里，带着淡淡的挑衅意味。 仿佛只要灼深说一句不敢，就是怂包一个。 灼深早就想弄死玄煜，吞并他的势力了。 此刻听到言知乔的话，他心中微动，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 “自然敢。” 言知乔懒得跟灼深绕弯子，直言不讳道。 “凭你个人的实力，很难杀得了玄煜，我可以跟你合作，杀了他。” 原本言知乔想独自找机会去杀了玄煜，为奚时礼，也为自己报仇。 但现在，她改了主意。 有灼深这么好的一个利用对象，她何须承担所有风险。 合作… 灼深微勾薄唇，看着言知乔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不提奚时礼被玄煜的手下重伤一事，就只说画像给言知乔带来的麻烦。 以她的性格，估计早就打定主意要对玄煜下死手。 现在说什么合作，无非就是想拉他下水。 灼深深知自己大可以拒绝，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比起看到玄煜死在他人手中，他还是更想亲临现场，亲眼看看玄煜临死前绝望不甘的模样。 另一点，跟言知乔合作，就能多些时间跟她待在一起。 万一一不小心，就俘获美人儿的心了呢！ “好啊。” 换做别人跟灼深提出合作，他肯定会诸多犹豫。 但换做是言知乔，他已经亲自感受过她的实力，也有她重伤玄煜的事实在前，所以灼深十分爽快的答应下来。 只是玄煜一死，他的势力… 灼深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美人儿，你想取代玄煜吗？” 言知乔不再看灼深，淡淡的回。 “没兴趣，不过此事你得对外保密，不准透露我有参与到其中，至于他留下的势力，我会通知枫衡，能收服多少，全靠你们自己的能力。” 灼深：“？？？” 前面几句他能理解，毕竟言知乔现在还是名门正派的弟子。 一旦透露出消息，对她的处境会很不利。 但通知枫衡是几个意思？ 凭什么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灼深当即很不满的控诉道。 “美人儿你偏心，枫衡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有他一份？” 言知乔全然没将灼深的不满放在心上，头也不抬的戳破一些残酷的现实。 “若只让你吞并玄煜的势力，谁知道下一步是对枫衡出手，继续蚕食他的势力，还是借此机会对修真界出手。” 灼深可是贪婪的魔族，若真任由他一家独大，谁知道之后他会怎样搅弄风云？ 况且他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也算是捏住了她的把柄。 即便言知乔不怕身份被曝光，但后续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很麻烦。 她得尽量杜绝任何会阻碍她做任务的意外出现。 言知乔的话，无疑戳中了灼深的心思。 贪婪本就是魔族的本性，而灼深又有着宏远的志向，希望自己能像魔尊那般荣登高位，受万魔朝拜。 所以如果真让他吞并玄煜的势力，下一步的目标必然会是枫衡。 况且真要细说起来，枫衡跟玄煜相比，前者对灼深的威胁更大。 一是枫衡自身实力不容小觑。 二是他们一直试图打破封印，让魔尊重临人间。 若魔尊真的重新出世，那绝对会是一座不可能逾越的高山，灼深这辈子休想再实现目标。 灼深眸光微暗，垂在腿边的手微微收紧。 “美人儿，既然我们能合作一次，为何不能接着合作呢？只要你愿意，等我荣登魔尊之位后，你便是我唯一的魔后。” “魔后？” 言知乔有些讥诮的冷笑一声。 “灼深，你是不是还没认清现实？” 她侧过头来，一双鹿眼宛如深幽无波的古井。 语气平静，坚定，且不容置疑。 “如果我想要权势，魔尊之位除了我，他人休想觊觎。” 言知乔连魔尊之位都看不上，更别提区区一个魔后的头衔。 灼深哽住，内心骤然掀起铺天盖地的巨浪。 虽然他已经见识过言知乔的能力，但仅凭她一人就想登上魔尊之位？ 他很想讽刺一句，言知乔想的太天真。 可是看着言知乔那张圣洁的容颜，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言知乔的话很狂妄，但她的外貌完全与之相反。 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柔弱易推倒的花瓶仙女，可从她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坚定和霸气，又愣是让人感觉到了她的强大和绝对的自信。 甚至于灼深又莫名生出一个念头。 ——只要言知乔想，她就能做到。 第224章 静候美人儿佳音 这样的言知乔，还真是令人疯狂着迷。 灼深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完成任务的归柠回来了。 本来她脸上带着笑容，可在看到站在言知乔身边的灼深后，脸上的笑容瞬间被警惕取而代之。 “主人…” 言知乔朝归柠看去，神色冷淡的问。 “东西都放好了？” 归柠连忙点头。 “嗯。” “那走吧。” 言知乔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来。 “等我确定好时间再通知你。” 灼深静静地看着言知乔纤细的身影，倏地弯唇。 “静候美人儿佳音。” 等言知乔和归柠的身影消失后，灼深又在原地停留片刻，才悄无声息的离去。 归柠跟随言知乔走出一定距离了，才好奇的问道。 “主人，灼深魔主为何在这？” 言知乔没有隐瞒，淡声回道。 “醉生楼就是他的地盘。” 归柠：“……” 她默了一瞬，随后神色微妙的开口。 “主人，我们当着灼深魔主的面算计他，是不是不太好？” 虽然她不知道言知乔的真实目的，但能隐约猜到言知乔没憋着好。 做了坏事难道不该遮掩一二吗？ 主人跟灼深站在一起就算了，刚才居然还堂而皇之的问她？ 言知乔浑然不在意的回。 “他都没意见，还在乎什么好不好干嘛？” 归柠闻言，后知后觉的想起灼深似乎…心悦她的主人。 不会吧，灼深来真的？ “主人，灼深魔主真的对你…” 归柠试探性的问道。 后面几个字还未说出口，就接收到言知乔投来的，平静但满含压迫感的眼神。 她哽住，当即低头不敢再多言。 言知乔很快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去。 “归柠，你觉得像他这种身处高位的魔主，会真心实意喜欢一个人，甚至奉上自己的真心吗？” 归柠连半分迟疑都没有，用力摇了摇头。 “不会。” 她好歹也在玄煜手下待了很长时间，见过不少残酷现实。 玄煜身边出现过的女人，两只手都数不清，且到了时间，她们无一例外都会被赐死，不念半点情分。 灼深虽不像玄煜这般花心，但他们同样身处高位，只有权势在他们心中才是重中之重。 而归柠之所以会迟疑，是因为她觉得或许言知乔会是个例外。 言知乔不仅长得漂亮，实力也非常强大。 她敢断言，只要是了解过言知乔的，都会忍不住对她趋之若鹜。 “那不得了。” 言知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让归柠先离开。 “行了，你立即出发去霜雪城，这儿的事你不用管了。” 归柠脚步微顿，有些不舍的俯下身施礼。 “是。” 归柠离开后，言知乔放出神识，锁定顾清衍他们所在的位置后，迅速赶往福来居。 刚才灼深没有提起过福来居，也不知是大师兄他们出了意外，还是还没来得及行动，所以才没让灼深察觉到。 没一会儿功夫，言知乔悄无声息的落在福来居的后院中。 与大半夜还热闹非凡的醉生楼不同，福来居已经熄灯，跟周围一样安静。 后院是杂工，跑堂小厮的住处。 言知乔提步走近一些，能清楚听到有鼾声从房间里传出来。 很快她又不动声色的踏上漆黑的长廊，沿路寻到最里面的一处柴房。 听到里面传来动静，再看到有朦胧的亮光，她手一挥，将门轻轻打开。 “谁——” 猝不及防的动静，还有立刻涌进柴房里的寒风，将全然没察觉有人到来的四人吓了一跳。 正在放箱子的顾清衍蓦地转过身，一旁捧着夜明珠帮忙照亮的颜苓欢也露出一脸警惕。 而江辞渊和凤黎羽直接将手中的本命剑拔出来，带着凌厉的剑风直指门口。 直到对上一脸无辜的言知乔，他们才骤然松开紧绷的神经。 凤黎羽长舒了口气，然后忍不住提醒一句。 “小师妹，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言知乔看着颜苓欢手中半遮半掩的夜明珠，为防止亮光泄露出去，提步进入柴房将门关好，才回嘴吐槽凤黎羽。 “四师兄，是你太胆小了。” 江辞渊收好玄霜剑走到言知乔身边，仔细打量她一番，确定她完好无损，这才出言关心。 “没出什么事吧？” 言知乔冲他微扬眉，得意的哼哼。 “我亲自出马，能出什么事？” 江辞渊一直黯淡的眸光中终于有了几分暖意，抬手轻拍了拍言知乔的头。 “我们也快好了。” 言知乔偷走的箱子实在太多，仅是挖坑，就费了他们好大一番功夫。 言知乔“嗯”了声，环顾四周一圈，发现整个柴房的土几乎被翻了一遍。 她微蹙眉，提出问题。 “痕迹太明显了。” 颜苓欢接过话音，解释道。 “这里原本堆的是树枝和木头，只是被我们暂时收起，等东西藏好会重新铺出来。” 顾清衍他们动手之前，特意选了这间原本就堆满东西的柴房。 如此一来，下面的土地的异样就能被轻松遮住。 言知乔刚想点头，就听到凤黎羽用阴阳怪气的调调教育她。 “小师妹，以后可不要再贪心了。” 言知乔朝凤黎羽看去，不以为意的回。 “你昨日貌似不是这么说的。” 颜苓欢一个冷眼甩过去，见凤黎羽老实闭嘴，这才对言知乔说道。 “乔妹，别搭理他。” 江辞渊微低头，跟着在言知乔耳边解释。 “师姐刚才让阿羽用虚虚挖坑，又让他将多余的泥土先放到乾坤袋中。” 言知乔：“……” 难怪突然找她茬。 反应过来，言知乔有些幸灾乐祸的对凤黎羽做了个鬼脸。 凤黎羽不笑了，面无表情的看着言知乔。 夜明珠的光辉被遮挡着，照亮的范围有限。 凤黎羽又恰好站在黑暗中，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森森的，很是唬人。 只可惜言知乔胆子大，没被吓到。 几分钟后，等到最后一个箱子入坑，大家先将泥土盖好，又将树枝柴火全放好，再三确认看不出异样，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开福来居。 除了言知乔还干干净净的，四个人看着都有些脏兮兮。 第225章 我原本就只看中你的脑子 雪越下越大了，鹅毛般纷纷扬扬落下。 言知乔伸手接了一片洁白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迅速融化，葱白的指尖蜷了蜷。 “也不知道接下来是否又会迎来一场暴风雪。” 颜苓欢仰头看了漆黑的夜空一眼，很快又看向言知乔。 “希望不要。” 如果暴风雪太大，会影响他们的计划。 凤黎羽想了想，提议道。 “不如我们暂且先在城中留宿一夜？” 顾清衍拍去衣袍上沾的泥土，淡声回复。 “我们偷摸进城，不管住哪儿都太显眼了。” “去如是家吧。” 言知乔赞成在城中留宿一夜，看看雪势如何。 如果雪势变得像之前一样，那她必须得动些手脚。 正好，也可以等南纥来。 言知乔的提议，获得了一致赞同。 一刻钟左右，五个人来到萧如是的家。 碍于有一队巡逻马上就要过来，言知乔打开结界后直接推开门领着大家进去。 步入内院，她这才去敲萧如是的房门。 敲门声吵醒了萧如是。 她本来还迷迷糊糊的，可听到是房间门被敲响，又立刻变得警惕起来。 “谁？” “如是，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萧如是连外衣都来不及披，立即飞奔下床去开门。 一看到言知乔，她当即兴奋的抱了她一下。 “乔乔！” 言知乔拍拍萧如是的胳膊，等她松开后，微微侧身。 顾清衍他们纷纷跟萧如是打招呼。 “萧姑娘。” 萧如是愣了一下，先礼貌的回复他们，然后才好奇的望着言知乔。 “乔乔，你们怎么大半夜来找我？” “我们来城内办些事，需要暂时在你这落脚。” 言知乔没将具体的事情告诉萧如是，萧如是也不多问，连连点头。 “好，我去给你们收拾房间。” 言知乔购置的这个宅院，除去堂屋厨房等，一共还有三间房可以住人。 其中一间萧如是已经住下了，还剩下两间。 原本想着三个男人挤一间，但床不够大，于是就变成了言知乔和颜苓欢跟萧如是一起住，两间房都让给他们睡。 而凤黎羽和江辞渊又一致决定让顾清衍单独住一间。 夜已深，天气又冷，大家都没有计较太多。 收拾完，便纷纷歇下。 萧如是的床很大，躺下三个身材纤瘦的姑娘完全绰绰有余。 颜苓欢跟萧如是不算太熟，所以言知乔只好躺在二人中间，被她俩一人挽住一只胳膊。 油灯熄灭，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中。 ———— 翌日。 大雪下了一夜。 言知乔起床时，天色都还是黑的。 她轻轻推开卧房门，迎面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 虽然周身被灵力包裹着，但她还是忍不住眯着眼哆嗦了一下。 等缓过来后，她睁眼看向前方，只见院中已有一层厚厚的积雪。 再看天空，雪已经停了。 还好，没像之前那般连续数日下暴风雪。 言知乔拿出厚实的大氅披好，小心翼翼走到结冰的廊上。 察觉到大家都还在休息，她拿出流风铃轻摇了摇。 铃声还没落下，就得到了回应。 言知乔感应了一下南纥的位置，随后踏着夜色悄无声息离开。 不一会儿功夫，她来到南纥住的客栈外的小巷中。 南纥已经在等着了，一看到言知乔，立刻满心欢喜的迎上来。 “主人，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夜里分明下了暴雪，此刻寒风也未停止，可他手中居然还拿着折扇。 那谦谦君子的高雅姿态，一开口却充斥着玩世不恭。 言知乔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但为了不浪费时间，她直接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南纥。 南纥听完，折扇轻敲掌心。 “主人是想让我将城主府的人引去醉生楼和福来居，等双方闹起来时，再趁乱杀了孟城主，嫁祸给灼深的手下？”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点头。 “必须做到不留痕迹，否则你引火上身，我可不会再救你。” 南纥想到上次在无念城因噬灵丹使用不当，导致由言知乔出面，他和归柠才得以逃脱的场景，连忙严肃神情，低下头。 “是，属下保证这次不会再出现意外。” “嗯。” 言知乔淡淡的应了声，又听到南纥有些迟疑的问。 “灼深若是知晓此事，可会给主人带来麻烦？” 提到灼深，言知乔突然想起南纥差点被他弄死的事。 “他不会。” 应声完，言知乔往前走两步，拉近跟南纥之间的距离。 周遭竖起透明的结界，她纤细的胳膊从大氅中伸出来，温热白嫩的掌心浮现一缕魔气。 南纥静静地看着言知乔，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神情不见任何一点变化。 言知乔也没解释，魔气没入南纥的额头后，轻易调动那些还未被炼化的精纯魔气，将其一一“拆”分开，辅助南纥去吸纳炼化。 察觉到言知乔的用意，南纥没有半分迟疑，赶紧原地打坐。 一刻钟左右，原本南纥每次只能炼化微末的魔气，在言知乔的辅助下成功被他吸纳一大半。 顾虑到再多一点，他就会原地进阶引来天雷，言知乔及时收手。 南纥缓缓吐息一番，睁开双眼激动的仰望着言知乔。 “主人…” 言知乔居高临下看着南纥，平静的收回手。 “灼深打伤你的补偿，另一半魔气，等下次找个合适的地方再助你炼化。” 此话一出，南纥突然撑起身子，改为单膝跪在言知乔面前。 他没掩饰即将进阶的激动，同时又带着几分惭愧低下头。 “是属下无用，劳主人费心了。” 言知乔微垂着眼眸，静静的看着他。 “无妨，我原本就只看中你的脑子，没看中你的实力。” 南纥：“……” 扎心了。 “归柠从霜雪城回来后，你就跟她待在一起，如果有别的事，我会通知你们。” 言知乔说完，就准备离开。 谁知南纥突然伸手，抓住大氅的一角。 他仰头，认真且虔诚的对上言知乔带着些许疑惑的目光。 “主人，我会尽快提升修为，如果有事要办，你可以尽情交给我。” 第226章 别跟个小孩儿似的在我面前装可怜 这话落入言知乔耳中，只觉得分外熟悉。 貌似昨夜归柠也是这么个意思？ 这两个人怎么突然这么积极？ 言知乔若有所思的看着南纥，沉默两秒，索性直接问出来。 “你和归柠为何突然如此积极？” 南纥一听，迅速反应过来归柠也当着言知乔的面说了相同的话。 他眸光微闪，突然伸手捂住胸口，语气也跟着变得有些虚弱。 “属下跟她…性格不太合，平时常常拌嘴不说，偶尔惹急了还会动手，属下惭愧…打不过她。” 言知乔：“……” 她万万没想到这两人私下里会吵架，甚至还上升到动手。 言知乔无语了一秒，语气凉凉的开口。 “你俩要怎么相处，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只在意你们是否能完成好我派下的任务。” “完成了，好处少不了，完不成，视情况而定，但若因你俩之间的矛盾导致完不成，那你俩都落不着好。” 不得不说，言知乔真的很宽容。 无论是南纥还是归柠，以前任务完不成时都会受到上头的惩罚。 可落到言知乔这儿，居然视情况而定… 南纥虽然是冷血的魔族，但听到言知乔的话，心中还是颇为感动。 只不过后面那句… 南纥万分认真的仰望着言知乔，用分外郑重的语气回道。 “主人放心，我和归柠心中都有数，不会因为私人恩怨而影响任务。” 他不止嘴上说说，行动上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不管是无念城那次，还是后续被玄煜的手下追杀，他和归柠都从没有真正抛下过对方。 “那就好。” 言知乔转过身去，被南纥抓住的大氅顺势从他手中抽出。 “南纥，菜就多练，别跟个小孩儿似的在我面前装可怜，我不吃这套。” 被看破心思的南纥：“……” 他翕动唇瓣，还想辩解一二，可惜言知乔懒得再搭理他。 结界消失，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小巷。 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后，南纥这才慢条斯理的从地上站起来。 要是主人不那么聪明，对他再心软一点就好了。 言知乔才离开客栈一定距离，乾坤袋中的弟子牌就亮了。 她拿出接通传音，颜苓欢充满担忧的嗓音立刻在安静的环境里响起。 “乔妹，你去哪了？” 言知乔看着不远处已经开张的早餐铺，嗓音轻软的回。 “我出来透透气，顺带给你们买些早餐。” 颜苓欢松了口气，又叮嘱道。 “那你小心些，快点回来。” “好。” 断了传音，言知乔随手用易容术换了张脸，然后才去买了五人份的早餐。 买完她没有再耽搁时间，径直回了萧如是的家。 刚到门口打开结界，言知乔似是有所察觉，微挑了挑眉。 下一刻，她站在原地小手一挥。 门被打开的同时，接连三个拳头大小的雪球跟着飞出来。 但凡言知乔刚才放松警惕亲自去开门，这雪球肯定能砸到她。 此刻站在原地，三个雪球带着一道道弧线从她身边飞过。 言知乔抬眼，跟站在门内的凤黎羽，颜苓欢，还有萧如是对上视线。 她十分平静的看着三人，明明看着还是那般圣洁纯良无害，却愣是让他们迎面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 颜苓欢见势不妙，当机立断的将凤黎羽往前推了一把，接着拽过萧如是的手腕转身就跑。 “乔妹，都是阿羽的主意，跟我们无关。” 凤黎羽：“？？？” 言知乔眉梢微扬，平静的视线顺势落在凤黎羽身上。 大氅下，右手指尖微动。 淡红色的灵力裹挟起一大片积雪，在凤黎羽尚未反应过来时，铺天盖地朝他砸过去。 “诶，小师妹别！！！！” 凤黎羽万万没想到言知乔一言不合就动手，整个人都傻了。 大片积雪迎头兜下，等他反应过来再想跑，浑身上下都已经裹了一层雪。 见颜苓欢和萧如是跑去了廊上，他逃也似的朝她们俩狂奔而去。 而被灵力裹挟的雪花宛如巨浪一般，紧追着凤黎羽不放。 颜苓欢和萧如是见状，吓得赶紧撒开腿继续跑路。 “颜道友快跑！” “阿羽，你别过来！” 用雪球整蛊言知乔的主意确实是凤黎羽出的，但萧如是和颜苓欢都是自愿参加的。 现在惹到了小师妹，自然该他们仨共同承担才对！ 结果这俩人倒好… 凤黎羽一边不顾形象的追，一边愤愤不平的质问。 “师姐，萧姑娘，要死一起死，丢下我一个人受苦，你们良心过得去吗！” 颜苓欢一听，头也不回的怼道。 “我们没有良心，不会痛。” 凤黎羽：“……” 见她俩不扛事，凤黎羽只能转移目标。 “大师兄，三师兄，救命啊！” 正待在屋内商量事的顾清衍和江辞渊听到吵闹声，不由得皱起眉心，起身走到门口。 凤黎羽看到他们就跟看到救星一样，赶紧朝他们冲过去。 至于他身后尾随的，犹如巨浪般雪堆，顾清衍随手一挥，用灵力将其击散。 积雪瞬间“啪啪”砸在地上，站在后方的言知乔顺势进入二人的视野里。 成功脱险，凤黎羽赶紧整理衣襟，然后迅速恢复成原本温润如玉的形象。 他松了口气，站在顾清衍和江辞渊身后就跟找到俩靠山一样，“趾高气昂”的望着言知乔。 “小师妹，就算你对我有诸多不满，也不至于拿雪埋我吧？” 言知乔浅浅一笑，带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单纯。 “我以为四师兄觉得雪很好玩呢，不然怎么会想着拿雪球扔我？” 她的话音刚一落下，就见江辞渊面无表情的伸出长臂扣住凤黎羽的脖颈，强行让他弯曲背脊。 凤黎羽：“……” 忘了这儿还有个极其维护小师妹的人！ 唉，没了阿礼，他就成了那个被欺负的倒霉蛋。 凤黎羽半躬着身躯，连挣扎都不行，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压下心中的怨念连忙认错道歉。 “诶诶诶，三师兄，错了错了，我不该捉弄小师妹。” 他低着头，也就没看到言知乔俯身在地上团了一个雪球 第227章 补再多都不会对你长 江辞渊倒是注意到了，大手抵住凤黎羽的下巴强行往上一抬。 刚露出正脸，言知乔就十分默契的将手中的雪球扔过来。 “啪——” 冰凉的雪球正中那张温润如玉的俊脸，又很快滑落砸在地上。 凤黎羽：“……” “噗嗤——” 旁边当即传来两道充满幸灾乐祸的偷笑声。 而看上去一本正经的顾清衍，则抬手抵住唇，用咳嗽掩饰着上扬的唇角。 看着凤黎羽狼狈又无语的样子，言知乔笑的特别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她提步走到凤黎羽面前，分外无辜的开口。 “四师兄，好玩吗？” 如果可以，凤黎羽真的很想对言知乔翻个白眼。 这叫玩吗？ 这分明是玩他才对！ 凤黎羽不吭声，有些自闭了。 谁知江辞渊又带着满满的压迫感勒了他的脖子一下，使得他只能苦逼的讨饶。 “小师妹，求放过。” 言知乔傲娇的哼了声，随意挥挥手，只见江辞渊十分配合的将凤黎羽松开。 得了自由，凤黎羽顾不上自身形象，立即远离江辞渊和言知乔二人。 一个拉偏架，一个小心眼儿，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了？ 不巧，凤黎羽挪动的方向刚好是颜苓欢和萧如是所在的位置。 双方一撞上，凤黎羽面无表情的看着颜苓欢，随手扒拉了一下雪融化后，残留在脸上的水渍。 “师姐，萧姑娘，真是好一个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语气比以往更加阴阳怪气。 二人：“……” 颜苓欢有一瞬间的心虚，但很快又理直气壮的往前一步。 “这本就是你的主意，你挨揍挨的不冤。” “哦…” 凤黎羽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还似赞同的点了点头。 可下一秒，金色灵力掀起地上一大片积雪，径直朝颜苓欢和萧如是“泼”去。 颜苓欢瞳孔一缩，再次拽着萧如是撒开腿就跑。 “凤黎羽！” 当然，跑的时候她也不忘反击，同样用妖力掀起积雪去“泼”凤黎羽。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小院变的热闹非凡。 直到地上的积雪全部被“糟蹋”完，他们才堪堪收手。 而彼时言知乔三人早已经进了堂屋，开始吃早饭了。 顾清衍看着他们闹腾的身影，一开始有些忍俊不禁，但很快又露出忧虑。 “他们这么闹，会不会引来人？”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悄摸进城，动静闹得如此大，要是被人发现可不好交代。 言知乔拿起江辞渊刚给她倒的热茶喝了一口，才十分淡定的回。 “大师兄安心吧，我设的这个结界可以屏蔽声音和灵力波动，除非修为比我高，否则对方即便是站在门外也察觉不到。” 顾清衍了然的点点头，看向言知乔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钦佩。 “那便好。” 等凤黎羽他们三人上演完“你逃我追”的戏码，身上的衣服都快湿透了。 回屋换好衣服再出来，颜苓欢直接坐到言知乔右边，一把勾住她纤细的胳膊，在她耳边吹风。 “乔妹，下次对阿羽绝不能手下留情！” 言知乔微偏头看着颜苓欢，没吭声。 那双鹿眼清澈明亮，却愣是让颜苓欢心中有些犯怵。 “怎…怎么了吗？”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师姐刚才也朝我扔了雪球。” 颜苓欢：“……” 本来想在言知乔左边落座的萧如是一听这话，来不及顾虑男女之防，直接溜去一身正气的顾清衍身边。 “顾道友，抱歉，能否挤一挤？” 桌子是正方形的，六个人一起坐，总得有人坐在一起。 况且这还是萧如是的家，顾清衍自然不会拒绝她。 “请。” 他主动往旁边挪了些，尽可能给萧如是多留些位置。 “多谢。” 萧如是对顾清衍笑笑，然后夹起一个还热乎的包子开始埋头吃起来。 对面，颜苓欢有些尴尬又心虚的飘忽了一下眼神。 凤黎羽见状，毫不顾忌的冷笑一声。 “师姐，等会儿我便去屠宰场一趟，多买些牛心猪心回来给你好好补补。” 他都已经够惨了，居然还不放过他。 颜苓欢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凤黎羽是在讽刺她那句“没有良心”的话，但她半点不心虚的瞪了他一眼。 “你放心，补再多都不会对你长。” 凤黎羽哽了一下，似是还想怼两句，谁知颜苓欢微起身越过言知乔，随手抓起一个包子强行塞到他嘴里。 “食不言寝不语，好好吃你的早饭！” 凤黎羽：“……” 他眼神幽怨的瞅了颜苓欢一眼，却也没再多说什么，默默吃起早饭。 颜苓欢此举，也顺势转移了言知乔的质问。 一时间，饭桌上安静的只剩下碗筷偶尔碰撞发出的声音。 用过早饭，天色仍旧是暗的。 大家收拾完碗筷闲不住，于是除了言知乔以外，纷纷拿起剑在院中晨练。 萧如是很感兴趣，便从柴房里拿了根细长的枯树枝出来，跟着在旁边学习比划。 因刚才携手“逃难”，她和颜苓欢迅速熟络起来。 颜苓欢见她好学，也不吝啬的指教一二。 言知乔独自一人也不觉得孤单，随意坐在廊沿边，一边看着他们舞剑，一边慢悠悠的喝茶。 若没有任务，若她不是穿书人，这样的生活其实还挺不错的。 言知乔慢悠悠的喝着茶，眼神逐渐有些放空。 也不知过去多久，她突然听到淮溪的声音从乾坤袋中出来。 “乔乔，乔乔…” 言知乔蓦地回神，放下茶杯从乾坤袋中拿出灵珠。 “我在。” 听到熟悉的轻软嗓音，淮溪松了口气，又带着些许担忧问道。 “你们在哪？昨夜怎么没回来？” “我们在域海城内，有些要事办，怎么了？” “侍卫说刚才巡逻时看到有鲛人往岸上游，等他们追过去，已经不见踪影，我担心他可能会去找你。” 言知乔凝了凝眉，有些疑惑的问。 “侍卫有看清他的模样吗？” 鲛人族不像人鱼族，无法随意离开海里，但他们在吃下完整的人类躯体后，就可以幻化成对方的模样，然后上岸。 第228章 柳安灏 “没有。” 没办法提供有用的线索，淮溪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歉意。 “乔乔，你在城内一定记得注意安全。” “嗯，好。” 说完正事，言知乔将灵珠放回乾坤袋中。 刚要端起茶杯，谁知萧如是带着一额头的汗水匆忙跑过来。 “乔乔，还有茶吗？” 言知乔见她又热又渴，将唯一的茶杯拿起。 “这我喝过…” 后面那句“我重新帮你拿干净的杯子”还没说出口，萧如是就径直从她手里接过杯子，仰头一口气喝完。 言知乔微顿，却也没说什么。 见萧如是喝完还不够，又拿起茶壶给她斟满。 足足喝了三杯茶水，萧如是才放下杯子，长长的松了口气，随后又忍不住感叹。 “你们大宗门的弟子真不容易，每日都要这般刻苦练剑。” 言知乔看向江辞渊他们，附和着轻点头。 “他们确实不容易。” 萧如是一听这话，有些疑惑的看着言知乔。 “乔乔平时不练吗？” “在宗门会练，但我入门后多数时间都在外面，或者受伤昏迷，所以练剑的时日不算多。” 细数起来，这小半年里言知乔昏迷的时间占多数。 以至于她总有一种自己好像才穿书不久的感觉。 此话一出，萧如是看言知乔的眼神里顿时多了几分心疼。 她拿着茶杯在言知乔身边坐下，偏头看着她，眼神里满是真挚。 “乔乔，以后你一定会强大到再无人能伤到你。” 言知乔闻言，轻轻一笑。 “嗯。” 不用等什么以后，现在就没人能伤到她。 ——除了体内的妖力。 言知乔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随后抬头看着逐渐亮起，但仍旧雾蒙蒙的天空。 气氛安静了一小会儿，很快萧如是又找了一个新话题。 “乔乔，你之前是在哪儿买的早饭？” 言知乔眸光微闪，缓缓收回视线。 “就在附近，但我没注意看名字。” 南纥落脚的客栈跟萧如是的家隔的距离比较远，言知乔之前又说只是在附近透气。 如果说出店名，难免自相矛盾。 “哦。” 好在萧如是没有在意，只欢喜的分享道。 “我前两日发现了一家卖海味的早点铺，是新开的，味道特别好，今日本想早起买些回来让你们也尝尝的，没想到乔乔你起的比我还早。” 这话对其他人说，哪怕是不近女色的江辞渊，或许都能勾起一二好奇心。 可惜了，是对着毫无食欲的言知乔说的。 不过她也没有扫兴，淡声道。 “如果今晚我们还留宿，明日你再去买吧。” “嗯嗯。” 萧如是就跟得到肯定一样，用力点点头。 随着天色亮起，街上的百姓逐渐变多。 言知乔和大家商量一番，一致决定像昨晚那般兵分两路。 然而刚要准备出发，大门突然被人敲响。 面对瞬间变得万分警惕的大家，萧如是连忙起身。 “我去看看。” 她急匆匆的走出堂屋，言知乔却十分平静的开口。 “不是城主府的侍卫，是阿思姑娘，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在场四位都能用神识观察，只是速度没言知乔快。 虽然不是侍卫，但大家仍旧不能露面。 凤黎羽上前刚把堂屋的门关上，外面就响起阿思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没想到才几日不见，如是你居然换了这么大一个宅院，怎么没跟大家伙说一声啊，亏的我们见你家久久无人，还一直担心你的安危呢！” 她身旁的男人视线越过萧如是朝院中看去，眼里毫不掩饰贪婪。 听完阿思的话，又连忙附和。 “就是。” 萧如是想到言知乔他们还在，不欲与二人纠缠。 “是否真的担心，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在这装？” 她冷着脸，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你俩要是没有别的事就赶紧走。” 以往碍于要在渔村生活，所以萧如是才会对阿思多加忍让。 现在既已搬了出来，又决心要跟过去告别，那她自然不会再凭白受窝囊气。 说完，萧如是便准备关门。 谁知阿思给了男人一个眼神，男人居然直接挤开萧如是，强行闯进院中。 “柳安灏！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报官！” 萧如是力气不够大，没能阻拦得了二人，威胁的话也不管用。 见二人没有要走的打算，她怕会引起路过的百姓的注意，只好先将大门虚掩上。 柳安灏和阿思一进门就跟进了自己家一样，大摇大摆的四处走动，观望。 萧如是毫不掩饰对二人的厌恶，再次冷声警告。 “再不走，我立刻去告你们私闯民宅！” 阿思将小院打量完，终于不再无视萧如是。 她转过身来看着萧如是，脸上挂着虚情假意的笑。 “如是，你干嘛这么生气呀，阿灏表哥昨日从霜雪城回来后得知你几日未归家，急得四处打听你的消息。” “昨夜好不容易从徐阿嫂那儿得知你搬来城里的消息，奈何时间太晚，城门已关，于是今日他特意起了大早，急匆匆的将我从被窝里扯了来见你，你怎么能不欢迎我们呢？” 话到最后，阿思竟然还理直气壮的指责起萧如是。 虽然早已见识过阿思颠倒黑白的能力，但萧如是还是被她的厚颜无耻给恶心坏了。 “我…” 她气的想说什么，谁知柳安灏突然走上前抓住她的手，露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如是，我作为你的未婚夫，你在城中购置宅院这么大的事为何不跟我说？” 他带着几分责备说完，又故作大气的开口。 “算了，下不为例，以后等我们成婚了，你可不能再这么擅作主张。” 萧如是听到柳安灏这话，就跟吃了苍蝇一样。 就连被他抓过的手，她都嫌弃被玷污了。 她完全不给面子，用力抽回手在裙摆上反复蹭着，同时万分厌恶的说道。 “柳安灏，你脑子没毛病吧？我跟你之间有个屁的婚约！还成婚…你做什么白日梦呢！” “你…” 柳安灏显然听不得旁人骂他，当即就有些恼羞成怒。 第229章 他们都欺负我 再看到萧如是充满嫌恶的举动，柳安灏又有些气急败坏的想再上手。 阿思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非但没有要阻止的意思，还不停的火上浇油。 “如是，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啊，当初你吃我表哥家送的饭时，可是亲口答应要当我表嫂的。” 有帮手帮忙说话，柳安灏无疑更加胆大妄为。 眼瞧着他的手又要抓住萧如是，堂屋门突然被用力打开。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令人作呕的一幕，眸色沉沉，满含冷意。 其余人并未露面，只站在门内两侧安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看到言知乔，院中三人的反应皆不同。 萧如是犹如看到救星一般，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接着在言知乔提步走过来的同时，飞快跑到她身后躲着。 “乔乔…” 她犹如受惊的小狗，紧紧抱住言知乔的胳膊。 阿思万万没想到言知乔居然会在这，当即有些慌了神。 虽然已经见识过言知乔的冷漠和不留情面，可一想到哪怕是大宗门的弟子也不能随意伤害百姓，她又连忙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害怕。 况且萧如是跟柳安灏的婚事，也不是她胡编乱造！ 至于柳安灏，他的反应就更加直白了。 甫一见到言知乔，他就跟看到仙女儿一样看直了眼，就差没将俩眼珠子贴在她身上。 言知乔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充满恶意的凝视，指尖微动，淡红色的灵力凝为实质，紧紧桎梏住柳安灏的脖子。 “呃——” 修为不过筑基中期的柳安灏立刻喘不上气来，连忙惊恐的用手试图拨开脖颈处充满威胁的灵力。 他的举动自然是徒劳无功。 阿思见状，赶紧上前想要帮柳安灏。 “表哥，表哥！” 只是她的修为也不过才筑基初期，怎么可能反抗得了言知乔。 柳安灏呼吸越发困难，意识也开始变模糊。 突然，他身形踉跄着往后一倒。 “表哥！！” 阿思原本扶着柳安灏的胳膊，毫无防备之下被他连累的一起狼狈的栽倒在地上。 好不容易支起身体，堪堪坐好，阿思义愤填膺的望着言知乔。 “言姑娘，你身为凌霄宗的弟子，居然敢随意凌虐百姓，就不怕此事传出去有损你们师门的名声吗！” 言知乔漠然的看着他们二人，就像在看两只轻易就能捏死的蝼蚁。 此刻的她，一点都不像悲悯众生的神女，反而像从地狱走出来的阎罗。 对上那双满含压迫感的冷漠眼神，阿思浑身一僵，一阵阵寒气不断浮上背脊。 而受言知乔庇佑的萧如是，虽然觉得这一幕看着很解气，但一点都不希望言知乔真弄出人命。 见柳安灏挣扎的幅度逐渐变小，眼瞧着就要窒息而亡，她赶忙摇晃言知乔的胳膊，压低音量劝道。 “乔乔，别让这种人的命玷污你的手。” 言知乔微偏头看了一脸忧色的萧如是，葱白的指尖轻轻一勾，桎梏着柳安灏的灵力瞬间消散。 得到自由，柳安灏全凭求生本能用力呼吸，紧接着又重重的咳嗽起来。 “表哥，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阿思赶紧帮忙拍背，以防柳安灏一口气喘不上来再厥过去。 好一会儿后，咳嗽声终于停止。 柳安灏整个人有些虚脱的躺在阿思怀里，半阖的眼眸中满是死里逃生后的侥幸，以及对言知乔的深深恐惧。 刚才他一度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沉默许久的言知乔看着二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如是，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有言知乔在，萧如是只觉得有充足的底气，可以面对任何困难。 她一脸厌恶的看着阿思和柳安灏，缓缓道明缘由。 “小时候我吃百家饭，柳安灏小小年纪就说看上我，一开始他的家人还想让我亲口同意等长大后嫁给他，但我怎么都不答应，于是他们不顾我的意愿直接将婚事定下。” “后来他对我的兴趣减少，就再也没提过婚约一事，直到潇澜出现。” “那时候他又提过一次，被潇澜揍了，再后来我被人绑去清河城，被送回来以后他怀疑我已不是清白之身，不仅用言语羞辱我，还亲口说婚约作废，谁知今日…” 这些肮脏事萧如是一直埋在心里，哪怕之前跟言知乔指摘阿思，都没想过要说出来。 若非阿思和柳安灏今日突然上门闹… 话到最后，往昔种种受辱画面跟着浮现在脑海里，萧如是既愤怒又委屈的将头埋在言知乔的肩膀上，眼泪迅速滚落下来。 “乔乔…他们都欺负我。” 眼看着在萧如是说完话后，言知乔的脸色变得比前一刻还要阴沉，阿思的内心被铺天盖地的惊恐吞没。 但她向来喜欢颠倒黑白，没理也要讲三分，所以又硬着头皮开口辩解。 “言姑娘，你不能因为跟萧如是关系好，就只听她的一面之词！” “婚约分明是她亲口应下的，等长大了却嫌弃我表哥家世不好，迟迟不肯同他完婚，之后潇澜出现，她又刻意在潇澜面前搔首弄姿，蓄意勾引…” 每当萧如是感觉阿思已经无耻到没有下降的空间时，总能被她重新刷新无底线，无下限的认知！ 萧如是泪眼婆娑的抬头，气的直接怒骂着打断阿思的话。 “你胡说八道！” 萧如是生气着急时，再受到刺激或者冤枉就很容易失去理智。 阿思知道她的性格，于是很早就学会了以退为进，以此迷惑围观群众，让他们帮自己一起指责萧如是。 此刻看到萧如是逐渐变得气急败坏，她又迅速冷静下来。 她的脸上浮起悲痛和失望，再挤出几滴眼泪，露出弱者姿态， “如是，你忘了当初你差点饿死在家的时候，是我娘及时发现，并给了你一口热菜热饭，才让你得以活下来的吗？” “是，我承认我欺负过你，但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若你非要怨我，恨我，都没关系，可表哥他是无辜的呀，他对你的满腔爱意，你怎可以如此轻易的诋毁！” 第230章 我这人比较护短 此刻满脸凄苦悲恸的阿思，与刚进门那会儿的嚣张跋扈完全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若此刻站在这儿的不是言知乔，而是一个不清楚缘由的人，恐怕真会被阿思的诡辩糊弄住。 再看萧如是，她被刺激的又急又怒，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杀了阿思。 “你…” 言知乔右手稍微一用力，勾住萧如是的脖颈将人重新按回到肩膀上靠着。 看不到那两个面目可憎的人，再感受到从言知乔身上传来的沉稳可靠，萧如是只觉得又感动又难过，再次用力抱紧言知乔纤细的身躯。 包含着莫大委屈的抽噎声在耳边响起，言知乔微垂眸，漠然的看着阿思。 “我觉得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 阿思一愣，不明所以的望着言知乔。 “我这人比较护短，哪怕今日你所说之事都是真的，我也压根儿不在乎。” 言知乔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落在萧如是的耳中，只觉得振聋发聩！ 而坐在地上的两个人，仿佛遭遇晴空霹雳一般。 哪怕阿思已经见识过言知乔的冷漠，此刻也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她嗓音有些颤抖，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怎样。 “你身为大宗门的弟子，难道不该公平对待所有人吗，如此徇私枉法…” 言知乔听阿思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都已经听烦了。 她本就没什么耐心，此刻直接用灵力扇了阿思一耳光，强行让她闭嘴。 “啪——” 脆响响起的同时，阿思也被那股力量掀翻在地。 她疼的“啊”了声，下意识用手捂住迅速红肿起来的脸。 一切发生的太快，她整个人懵了一瞬。 等反应过来，她又蓦地捂着脸抬头，满眼怨毒的看着言知乔，像是恨不得将她活吞了。 “你…” 这一巴掌太过严重，致使阿思说话变得有些口齿不清。 言知乔不躲不闪，直勾勾的跟阿思对视。 “都说弱肉强食，如是打不过你，所以她以前只能任由你们欺凌，现在你打不过我，我就算当场弄死你，你又能如何？” 她语气轻飘飘的，说出口的话却十分蛮横霸道不讲理，妥妥的反派言论。 而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冷戾和肃杀之气，让原本被气到想破口大骂的阿思瞬间闭嘴，满眼的怨毒在刹那间被惊骇替代。 言知乔冰冷的眼神告诉她，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能不顾一切杀了她！ 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突然窜起，从天灵盖凉到脚。 阿思这下是彻底怕了。 “言…言姑娘…” 她很懂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一套，赶紧调整姿势跪下。 “我…我粗了，求你，放…放过我。” 如果在场没旁人，言知乔压根儿不会给阿思胡搅蛮缠的机会，直接将她弄死。 可惜，堂屋内还有四个真正的名门正派弟子。 纵使他们会愤怒阿思对萧如是的污蔑和造谣，但他们绝对不会轻易取阿思的性命。 为了维护自己的好人形象，言知乔不能真的下手。 呵，加害者稍微受些惩罚，就能轻飘飘揭过所有过错，而受害者却要一直承受精神上折磨。 言知乔内心嘲弄着，抬手轻拍萧如是的背。 “如是，你想怎么处理他们二人？” 萧如是在听到言知乔那句霸气的“她这人比较护短”时，眼泪就已经在慢慢止住。 此刻听到言知乔的话，她吸了吸鼻子，往后退开一些。 她没有回头看那对令人憎恶的表兄妹，只带着浓浓的鼻音，无比愤恨的开口。 “我要他们给我磕一百个头，每磕一个都得说一句对不起，他们错了。” 对于一向踩在萧如是头上，欺辱她，污蔑她的阿思而言，这无疑是一件令她羞辱到没法维持自尊的事。 果不其然，萧如是的话音一落，阿思看向她背影的眼神顿时就跟淬了毒一样。 她只是畏惧言知乔的实力，对萧如是仍旧充满蔑视和厌恶，怎么可能愿意对萧如是磕头道歉。 “你做梦！” 旁边一直不敢吭声的柳安灏闻言，也不愿意自己的尊严被践踏。 碍于才被言知乔收拾过，他的态度不敢太强硬，只能憋屈的开口。 “如是，你过分了。” 听到他们拒绝，萧如是难过的闭了闭眼，备受刺激的大脑逐渐冷静下来。 他们三人之间的恩怨，就算报官也没什么用。 因为没有超越律法，只会被认为是邻里间的矛盾。 眼下言知乔在，能当她的靠山。 可要是言知乔离开了… 以阿思睚眦必报的性格，恐怕只会变本加厉的对付她，败坏她的名声。 如果…此刻她退让… 萧如是死死抓住言知乔的手腕，就跟落水者抓住求生的浮木一样。 她不想退让！ 凭什么她被欺辱这么多年，以后还要再继续忍受他们带给自己的伤害！ 大不了，大不了她跟他们拼了！ 反正她也不过是孤家寡人！ 言知乔并不知道萧如是内心的挣扎，只觉得她提的要求未免太小儿科。 还是她来算了。 看着明显不知悔改的二人，言知乔幽幽开口，砸下一个重磅炸弹。 “既然你们不愿意跟如是磕头认错，那就来聊聊潇澜被绑架一事。” 阿思：“！！！” 柳安灏：“！！！” 话刚落下的那一秒，二人下意识露出慌乱又震惊的神色。 萧如是有些懵，呆呆的抬头看着言知乔。 “乔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堂屋内，一直静静听着外面动静的众人闻言，齐刷刷将目光看向江辞渊。 言知乔跟江辞渊不管去哪儿，几乎都形影不离，肯定会知道言知乔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江辞渊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他微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三人：“……” 颜苓欢给了江辞渊一个嫌弃的眼神，然后接着偷听外面的对话。 言知乔将二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从萧如是手中抽出手腕，慢条斯理的踱步走到柳安灏面前。 她微微俯身，目光幽幽的看着眼神闪躲的他。 “绑架并发卖潇澜的人贩子，是你联系的，对吧？” 第231章 他们二人…本来是有机会在一起的! 言知乔那双鹿眼宛如泉水一般，清晰的倒映出柳安灏逐渐变得惊恐，但又不得不强行保持镇定的面容。 萧如是只觉得耳边仿佛有一道惊雷轰的炸开，瞳孔微微放大，不知所措的看着言知乔的身影。 什…什么意思？ “你休要胡说！” 圣洁的容颜在此刻好似成了索命的厉鬼，柳安灏惴惴不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偏头避开那双仿佛能看穿他内心所有想法的眼眸。 “凡事都要讲证据，你不拿出证据来，就是污蔑！” 旁边阿思的神情跟他如出一辙，也跟着开口附和。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你再护短，也不能这么冤枉人吧！” 言知乔看着死鸭子嘴硬的二人，又缓缓直起身来，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张名录。 “这个，是我花大价钱让鬼市里的人帮忙调查的，从潇澜最初被绑架，到最后被卖入鬼市，每一次经手人的名字都在这上面。” 她好似没有看到柳安灏和阿思瞬间变得惊恐万分的神情，语气悠闲的仿佛在说什么轻松的玩笑话。 “放心，你的名字并不在这上面。” 柳安灏一愣，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颗高悬的心就彻底摔死在地上。 “可潇澜虽不是你绑的，但却是你联络的人贩子。” 枫衡只送来一份名单，上面记录着买卖过潇澜的人，以及他们的画像。 ——要想让他们得到惩罚，得言知乔自己去抓人。 言知乔暂时没空挨个去收拾，便让归柠先去调查最初打上潇澜主意的人。 归柠办事很有效率，昨晚她给言知乔看的记忆里，有他们绑架潇澜的完整画面。 阿思的名字虽有出现在他们口中，但真正去联系人贩子的是柳安灏。 柳安灏跟他们并非一伙的， 本以为归柠还要再花时间找人，才能将所有人都弄回域海城。 没想到柳安灏和阿思今天居然主动送上门。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柳安灏张嘴又想否认，却见言知乔微微勾唇，笑的嘲弄。 “你继续否认也没关系，反正要不了两天，我派去的人就能把他们带回来跟你当面对质。” 柳安灏瞬间闭了嘴，神色灰败的低下头。 言知乔又偏头看向阿思。 “至于你…” 言知乔手里拿着铁证，人证也找到了，连柳安灏都无法再辩驳，阿思哪还能再狡辩他们是清白的。 但她不愿轻易认命，强撑起身子仰望着言知乔。 “此事我没有参与，一开始我甚至都不知道，直到后来表哥说漏嘴，我才知晓此事的。” 言知乔定定的看着阿思，微扬眉。 “哦，后来才知晓？那是谁让人告诉潇澜，是如是想卖掉他？” 阿思一哽，心虚的偏开头。 柳安灏是个人渣，但对阿思这个表妹还不错。 听到阿思想要推脱责任，他没有出声反驳。 见言知乔不信，又提出新的质疑，他用力吞咽了一下，抬手护住阿思。 “计划是我想的，因为潇澜打萧如是的主意，这点令我很不爽，之后我又不小心得知他是人鱼一族，所以起了贪念。” “潇澜被绑走以后，阿思才得知此事，她当时还想救潇澜，但被那些人拒绝了，甚至差点连她也卖了。” “至于你说的…是她见救不回潇澜，所以才…” 柳安灏的声音越来越低，才抬起一点的头颅又再次低下去。 下一刻，一只脚用力踹在他的胸口，将他狠狠踹翻在地上。 “你们…你们这两个人渣…” 萧如是被残酷的真相刺激的浑身都在颤抖着，收回的脚落在地上却有些站不稳。 她身形一踉跄，要不是言知乔及时伸手扶住，恐怕已经摔倒在地上。 本以为清河城的那群人已经足够坏了，没成想… 一想到潇澜在临死前都还在憎恨自己，萧如是只觉得心脏疼到几乎快要碎裂。 看到萧如是一副深受打击，悲痛到无以复加的模样，阿思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她笑的很癫狂，释放着浓浓恶意，又有一种成功报复萧如是的痛快。 “你知道吗，潇澜被绑那日是想跟你道明心意的，可惜啊，被我拦下了。” 如果没有阿思捣乱，萧如是就能知晓潇澜的心意，也会有勇气告知她的心意。 他们二人…本来是有机会在一起的！ 萧如是的心本就已经千疮百孔，阿思此话一出，无疑给了她最后的致命一击。 “你…你…” 萧如是浑身颤抖的像筛子一样。 下一秒，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她双眸一闭，昏了过去。 “如是！” 言知乔眼疾手快，连忙把人打横抱起。 她的力气有限，好在可以借助灵力。 将人抱稳后，言知乔没工夫再搭理这二人，直接用灵力将他们弄晕，然后转身径直朝萧如是的房间走去。 顾清衍他们终于不用再躲着。 走出堂屋后，顾清衍目光冰冷的看着阿思和柳安灏。 “欢欢，去看看萧姑娘。” “好。” 颜苓欢顶着十分难看的脸色转身离开。 来到房间，言知乔已经将萧如是放在床上躺好了。 听到脚步声，言知乔转过头。 “师姐…” “我来替萧姑娘诊脉。” 言知乔立即让出位置，让颜苓欢在床边坐下。 片刻后，颜苓欢松开萧如是的手腕，带着几分心疼道。 “她没什么大事，只是受到太大刺激，精神上有些承受不住，睡一觉就好了。” 言知乔抬手揉了揉眉心。 “早知道其中还有隐情，我就不该当着如是的面戳破他们的恶行。” 她虽然不懂情爱，但也大概能知道阿思说出潇澜本想跟萧如是表明心意的话时，对萧如是造成的打击有多严重。 颜苓欢抓住言知乔的另一只胳膊，轻轻拍了拍。 “跟你无关，是他们二人太可恶了。” 顿了顿，她又皱紧眉心。 “不过我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让阿思这么憎恶萧姑娘。” 言知乔放下手，摇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等他们醒了再问个清楚。” “嗯。” 第232章 孟城主死了 “先让萧姑娘好好休息会儿吧。” 颜苓欢能让萧如是立刻醒来，可她才遭受如此大的刺激，还是留些缓冲的时间比较好。 给萧如是掖好被角，颜苓欢跟言知乔一起离开。 走到院中，看到还晕倒在地的二人，言知乔好不容易有所缓和的神色再次冷下来。 顾清衍看向言知乔，沉声问道。 “小师妹，将他们二人交给人鱼族如何？也能让你的任务可以交差。” 纵使阿思和柳安灏犯下滔天大错，他们也不能随意将其处决了。 因为他们只是旁观者。 人鱼族只是与凌霄宗交好，并非跟整个人族关系和睦。 对于伤害族人的罪魁祸首，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言知乔点点头，表示同意。 顾清衍给了凤黎羽一个眼神，凤黎羽立刻拿出绳子将二人捆的结结实实。 江辞渊从他们二人身上移开视线，落在言知乔脸上。 “你什么时候派人去调查的？” 言知乔早就猜到他们会问，所以提前想好了说辞。 “之前我不是被‘绑’进鬼市吗？鬼市里的人只要给钱，什么都愿意干，于是我就在云雨阁里找了一个打手，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帮我调查。” 说着，言知乔又将那份名录拿出来。 “喏，虽然调查的速度有些慢，但所有经手过潇澜的人的名字都在这。” 顾清衍接过，仔细看着。 凤黎羽很快走过来，借着顾清衍的手看了一眼，又看向言知乔，竖起右手拇指。 “没想到小师妹瞒着我们做了这么事。” 难得他没有阴阳怪气，而是很真诚的夸赞。 言知乔有些意外，但没有太在意。 她耸耸肩，不以为意的回。 “举手之劳而已。” 江辞渊静静的看着言知乔，薄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将二人的去处决定好，大家这才想起原本的计划。 柳安灏和阿思在短时间不会醒来，不用担心他们会逃跑。 至于萧如是… 顾清衍仔细想了想，安排道。 “欢欢，你留下照顾萧姑娘。” 颜苓欢迟疑了一秒，才点头。 “好。” “那我们出发吧。” 言知乔说完，率先翻墙出去。 等顾清衍他们都走了，院中安静下来。 颜苓欢厌恶的看着被凤黎羽用绳子捆住，然后随意扔在地上的二人。 他们二人肯定会不得好死！ 很快她收回视线，转身朝屋内走去。 刚在凳子上坐下，一阵空灵悠扬的琴声突然响起。 颜苓欢瞳孔微缩，敏锐的察觉到琴声不对劲。 可等她想关闭听觉时，身体却不再受控制。 紧接着她眼前一黑，晕倒在桌上。 另一边。 醉生楼虽然开着门，但白日里没有什么客人。 言知乔站在昨夜的小巷里，轻摇了摇流风铃。 得到回应，没一会儿功夫，就见一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身上却散发着魔气的魔族急冲冲往醉生楼跑去。 而他身后，很快有一队侍卫急匆匆的追上来。 侍卫们亲眼看到他进了醉生楼，纷纷一拥而进。 他们似乎不知道醉生楼是灼深的地盘，所以当有人上前试图阻拦时，侍卫头子根本不给面子，令手下强行闯进去。 言知乔藏在角落里，只放出神识“围观”里面的场景。 只见侍卫们先分散开在楼中搜寻，很快便搜到归柠昨夜藏东西的库房。 事关魔族，大家不敢松懈，于是决定将箱子挨个打开。 而箱子打开，属于城主府的赃物暴露在空气中时，所有人都惊了。 等反应过来，侍卫头子立刻命人去将此事禀告给城主。 其中一个手下领了命，急匆匆的走出醉生楼。 可在经过一个小巷口时，他突然被人从侧面捂住口鼻，带进了小巷中。 片刻后，有一个穿着侍卫服的人走了出来。 言知乔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冷不丁的哼笑一声。 计划顺利进行，她没有在原地多待，提步朝福来居所在的方向走去。 顾清衍他们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偷摸给侍卫通风报信，引导他们去福来居搜查。 等搜出东西后，他们三人再趁机将修为不过元婴期的东家杀了。 言知乔本想去看看他们进展的如何，谁知刚走到途中，就见魔雀急匆匆的飞到她面前。 “主人，孟城主被他人杀死了。” 她倏地停下脚步，明亮的鹿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冷戾。 思索一秒，言知乔调转脚步朝城主府飞去。 城主府的大门紧闭着，言知乔径直翻墙进去。 穿着侍卫服的南纥察觉到她的气息，很快出现在她面前。 “主人，不止城主，里面的侍卫都死了，但奇怪的是他们死前没有半点挣扎或者反抗过的迹象，甚至看起来还很安详。” 言知乔听的眉心微蹙。 “带路。” 南纥立刻领着言知乔去到孟城主所在的厅堂。 孟城主还稳稳的靠坐在椅子上，两只手随意搭着。 他闭着眼睛，歪头靠着椅背，神情安详到仿佛只是在睡觉。 言知乔面色凝重的走到他面前，见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没有一点伤痕，又伸手去探他的气息。 没有。 再探他的脉搏，也没有。 尸体凉的透透的。 言知乔缓缓收回手，疑惑的看向南纥。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南纥摇头。 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不止要将赃物找到一事告诉孟城主，还会将他请到现场，最后再以魔族身份出其不意的将他杀死。 如此一来，就能将责任全推到灼深身上。 在确定那些魔族是孟城主派来的以后，言知乔就打定主意要他的命。 以顾清衍他们的性格，肯定不会同意她擅自将其处决。 所以她任由他们制定计划，并积极配合，私下则命令南纥今日必须杀了孟城主。 ——她可不会给圣清宗包庇孟城主的机会。 一切原本进行的好好的，可孟城主居然先死了。 死法还如此的…诡异？ 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变故，就该把归柠留下来。 言知乔沉吟片刻，命令道。 “带走一具侍卫的尸体，等归柠回来探查记忆。” 南纥刚要应声，谁知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第233章 满城百姓重要，小师妹同样重要。 “怎么回事！” 言知乔惊了一下，紧接着便听到一阵响彻天际的隆隆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撕碎。 再仔细去听，这阵巨响中还包含着百姓们惊恐万分的尖叫声，呼救声。 “主人，快走。” 南纥顾不上太多，连忙抓住言知乔的左手，将她往门外拉去。 出了厅堂，言知乔下意识朝着巨响发出的方向看去。 只见原本灰蒙蒙的天空此刻犹如黑云压城一般，阴沉的可怕。 可再细看… 不对劲！ “你先走。” 丢下一句命令，言知乔蓦地挣脱开南纥的手，飞身到半空中。 寒风猎猎，将她的发丝衣裙不断往后吹去。 站得高看得远是有道理的。 原以为只是普通的乌云遮日，谁知到了半空中才发现，遮天的根本不是什么乌云，而是一波滔天巨浪！ 白日的域海城没有开启护城大阵，巨浪强势拍打过来，犹入无人之境，轻易将最前方的房屋建筑吞没摧毁。 毫无预警的灾难，把百姓们吓成热锅上的蚂蚁，开始四处乱窜。 可在来势汹汹的海水面前，有些人根本没有机会逃生，很快就跟房屋一样被海水吞没。 城中除了普通百姓，也有不少修为高深的修者。 察觉到事态不对劲后，有的人选择逃之夭夭，有的人却逆流而上，尽自己所能从这一场仿佛要席卷大地的灾难中救人。 这其中，就包含了顾清衍等人。 言知乔敏锐的捕捉到他们三人所在的方位，思索一秒，她没有立刻去找他们，而是朝着萧如是的家飞去。 赶在海水蔓延过来前，言知乔轻飘飘的落入院中。 谁知原本被绑在院中的阿思和柳安灏不见了。 本该在屋内休息的萧如是，还有照看她的颜苓欢也没了踪影。 言知乔眉头一皱。 听到隆隆声越来越近，她只得先飞离院中，然后拿出弟子牌给颜苓欢传音。 好在下一刻传音就被接起。 “师姐，你在哪？” 颜苓欢严肃的嗓音伴随着猎猎寒风一起传来。 “乔妹，我去找大师兄他们了，你快来跟我们汇合！” 言知乔闻言，下意识以为萧如是他们跟颜苓欢在一起。 谁知… “对了，你们走后不久我被一阵琴声弄晕，再醒来萧姑娘他们都不见了。” “不见了？” 言知乔拿着弟子牌的手微微捏紧，面色沉沉的朝顾清衍他们所在的方向赶去。 “乔妹，我很抱歉没有看好他们，但当务之急是先应对城中之难，等此事解决了，我们再去好好寻他们。” 萧如是的安危很重要，但一个人和这满城人的性命… 颜苓欢知道自己必须得做出取舍。 顿了顿，她又有些不忍的开口。 “乔妹，我知道你跟萧姑娘关系好，但…” 她很想劝言知乔要先以大局为重，可话到嘴边又有些说不出口。 凌霄宗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但此刻陷入两难的又不是她。 言知乔听出了颜苓欢的未尽之语，并没有觉得她的要求让自己感到为难。 “师姐，你不用说了，我马上到。” 弄晕人的琴声… 带走萧如是三人… 那夜的黑衣人… 新开的一家符合口味的海味早点铺… 袭击她的鲛人… 一些细枝末节的事很快浮上言知乔心头。 她眯了眯眼，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很微妙的念头。 颜苓欢先一步跟大家汇合。 除了顾清衍等人，还有好几个散修在场。 他们站在最前方竖起结界，尽量给身后的百姓们多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可仅凭他们的力量，还不足以跟自然之力抗衡。 眼瞧着结界就要被击碎，言知乔宛如神女一般突然从天而降。 还没等大家有所反应，一股强大的妖力从后方袭来，迅速将结界上的裂痕修补完整。 众人齐齐转头，朝言知乔看去。 “小师妹…” “乔妹！” 言知乔没有回应他们，再次施法将结界的范围扩大一些，尽量庇护更多的百姓。 颜苓欢见她如此堂而皇之的使用妖力，有些不安的扯住顾清衍的衣袖。 “大师兄，先通知掌门。” 顾清衍深知言知乔可以妖灵双修一事被曝光后，会引起怎样的轰动，所以颜苓欢一说完，他立刻拿出弟子牌先给师尊传音。 满城百姓重要，小师妹同样重要。 颜苓欢没浪费时间，又对大家道。 “大家先分散开，去看看周围有没有百姓需要救援。” 话音刚落，却被言知乔阻止。 “等等！” 言知乔看着面前的这群人，还有结界外不断上升的水位，冷声道。 “我支撑不了多久，与其做些杯水车薪的事，不如先用凝冰术将这里冰封住。” 要想保住满城的百姓，仅凭炼虚中期的实力是不够的。 除非言知乔暴露魔族身份。 但她不可能这么做。 毕竟只当众暴露妖力，她就已经承担了很大风险。 “冰封？” 颜苓欢眉头微皱，朝顾清衍看去。 顾清衍毫不犹豫点头。 “听小师妹的。” 他也有过这个想法，但在言知乔到来前，仅他们几人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得到大家一致同意后，言知乔又从容不迫的提醒一句。 “大师兄是水系天灵根，大家将灵力输给他，让他来。” 言知乔虽是所有人中修为最高的，可她是火系天灵根，遇水反倒容易被克制。 让顾清衍来，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颜苓欢等人很快意识到这点，没有半点质疑，迅速照做。 另外几位散修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闻言迟疑两秒，最后还是咬咬牙选择相信。 事态紧急，传音接通后顾清衍生平头一次顾不上礼节，飞快跟师尊说了一句“小师妹身份暴露”，便将弟子牌放回乾坤袋中。 所有人很快排成一列，顾清衍站在最前方。 由于结界外的海水已经上升到三四米的高度，后方还不断有海浪袭来，言知乔担心凝冰术的范围有限，便没有立刻撤下结界。 可仅凭一己之力支撑偌大的结界，同时还要为顾清衍输送妖力，没过一会儿言知乔就感到有些吃力。 第234章 箜篌冰泉 水系天灵根施展凝冰术，效果比想象中强的多。 结界外浑浊的海水迅速被冰冻住。 言知乔放出神识去察看，又一波巨浪袭来后，深蓝色的海中出现人鱼族的身影。 见他们纷纷施法，成功阻止了下一波海浪，她稍微松了口气。 用来支撑结界的妖力撤回，悉数输送给顾清衍。 没一会儿功夫，原本带着雷霆之势的巨浪全部被冰封住，成为了一座座冰雕。 众人还是有些不放心，迟疑着收手。 言知乔作为妖力消耗最多的人，此刻有些脱力，纤细的身躯踉跄了一下。 江辞渊眼疾手快，抬手将她扶住。 “小师妹，没事吧？” 言知乔的脸色有些白，摆摆手。 “无妨。” 她深吸口气，从江辞渊手中抽回胳膊。 刚要开口安排下一步行动，谁知站在最前方的顾清衍突然跪倒在地。 “大师兄！！” 颜苓欢下意识以为顾清衍受了伤，迅速蹲在他面前，见他满脸痛苦之色，便想为其把脉。 谁知顾清衍用左手死死握住右手腕，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大师兄，你怎么了？” 凤黎羽满脸担忧的蹲在颜苓欢身边，试图将顾清衍的手腕扯出来。 顾清衍疼的没法开口说话，额头上迅速布满一层细密的汗水。 颜苓欢只得先为他输送一些妖力。 可就在此时，顾清衍感觉那股突如其来的灼热感消失了。 他怔愣了一瞬，有些迟疑的松开左手。 下一刻，一个深蓝色的图腾赫然出现在手腕上。 他瞳孔微缩，紧接着便感应到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这是…” 颜苓欢只觉得这图腾很眼熟，想了想，迅速伸出自己的右手腕。 她手腕上淡绿色的图腾跟顾清衍手腕上的很相似。 凤黎羽眼睛一亮，迅速反应过来。 “是…” “神器”二字还没说出口，他就被颜苓欢眼疾手快捂住嘴。 言知乔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微俯身压低音量问道。 “大师兄，可有感知到什么吗？” 顾清衍点头。 “在海里。” “事关重大，我们先去找，剩下的事交给人鱼族还有城中的侍卫处理。” 顾清衍抬头看了不远处的冰雕一眼，犹豫两秒，从地上站起身来。 “走。” 临走前，顾清衍不忘让那几位散修去找侍卫和孟城主，让他们来主持大局。 一听到“孟城主”三个字，言知乔立刻抓住顾清衍的衣袖。 “孟城主被人杀了。” “什么！！” 所有人纷纷露出震惊的神情来。 一个散修像是恍然大悟般。 “护城大阵一直由城主管理，难怪这么久都没人开启！” 这一桩桩一件件，就跟早有预谋一样。 顾清衍看着言知乔，紧紧皱着眉头。 “知道是谁干的吗？” 言知乔微摇头，将所有细节一一道明。 “不止孟城主，城主府内的人都死了，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神情看起来很安详，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一位散修听完，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样的死法…还真是闻所未闻。” 颜苓欢脑海里突然灵光乍现，想起自己昏迷前听到的那阵琴声。 “琴声！” 她一把抓住言知乔的手腕，有些急切的说道。 “乔妹，我刚才跟你说过我听到一阵琴声后就晕了过去，还有我们刚来域海城那晚，在海边也听到过琴声！” 不止在海边，言知乔遇上鲛人袭击时也听到过琴声。 琴… 顾清衍手上的图腾… 五神器中，箜篌冰泉就是乐器！ 言知乔反应过来的同时，顾清衍也想到了关键点。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洞悉了彼此的想法。 顾清衍没有多说什么，只对那几位散修道。 “不管怎样，还请诸位先去找侍卫，帮忙将城中百姓安置好。” “好。” 散修们纷纷应下，见五人还有要事要办，也没有多问。 “各位道友还请多加小心。” “嗯。” 双方就此分别，顾清衍领着师弟师妹御剑离去。 五个人才飞出城外，就见奚时礼也正御剑朝他们飞来。 “师兄！师姐！小师妹！” 六人在空中汇合，并没有停下来寒暄浪费时间，径直朝王上和王后所在的方向飞去。 “王上，王后，各位殿下。” 大家恭敬的施了一礼。 得到回应后，顾清衍有些急切的问道。 “王上，可知此次事件是谁在搞鬼吗？” 王上的神情十分凝重，看着被冰封住的域海城，很快又收回视线看向气息发生变化的言知乔，还有一看到言知乔，就立刻往她身边挤的淮溪。 “鲛人族。” 顾清衍本就皱紧的眉心又多了一道褶，感受到那股越来越强烈的召唤，又连忙道。 “王上，域海城…可能得麻烦您派人处理一下，至于鲛人族，我们正好也要去一趟。” 王上正有些疑惑他们这几位正道弟子为何没留在城中处理后续问题。 闻言，他没有多问他们去鲛人族干嘛，只派了两个王子和三队精英侍卫一起。 上一次去亡月山取三清鼎的情况有多凶险，顾清衍至今还记忆犹新。 为了减轻言知乔的压力，他没有拒绝王上的安排。 “多谢王上好意。” “你们放心，等解决完域海城的事，我会立刻赶到。” 王上看向鲛人族所在的方向，深幽的眼底染上前所未有的冰冷。 “人鱼族和鲛人族，也该有个了断了。” 海族一向与人族井水不犯河水，鲛人族今日之举，无疑让整个海族陷入危机中。 人鱼族被整个海族尊为王族，势必得让他们付出代价。 顾清衍等人刚要走，谁知淮溪仍旧抓住言知乔的胳膊。 “乔乔，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一直没有开口的王后见状，厉声喝止。 “淮溪，不许胡闹！” 这都什么时候了，再黏人也得有个度！ 淮溪浑身一哆嗦，但仍旧执拗的看着言知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要是不跟着去他会遗憾终生。 见淮溪不听话，王后有些恼怒的上前想把他拉走。 言知乔看着淮溪眼里的祈求，忽然伸手挡在他身前。 “王后，无妨，就让淮溪一起吧。” 第235章 交战 言知乔一同意，淮溪立刻从抓住她的胳膊改为紧紧抱在怀里，顺势再往她身后躲去。 王后：“……” 算了。 “言姑娘，那便麻烦你照顾淮溪了。” 等言知乔点头应下，王后也不忘叮嘱大殿下和二殿下。 江辞渊看着淮溪和言知乔之间过分亲密的举动，眉心蹙了蹙。 他不懂，明知接下来的情况会很凶险，为何言知乔还要带上淮溪。 很快，一行人出发。 侍卫们知道鲛人族的族地，所以由他们在前面引路。 约莫两刻钟左右，众人到了目的地。 从高处往下看，鲛人族族地的整体风格看起来跟人鱼族很像。 但鲛人族不喜欢亮光，所以并没有像人鱼族那般悬挂夜明珠。 深海之下，幽蓝色的王宫看着十分静谧。 可在每一个无法用肉眼看清的暗处，都藏着无限危机。 言知乔召唤出素寒剑，侧头对身边的淮溪道。 “你先在这里等着。” 谁知淮溪也拿出自己的佩剑，摇头拒绝。 “我也要去。” 站在言知乔另一边的江辞渊闻言，刚想开口阻拦，谁知言知乔又答应了。 “那你跟紧我。” 淮溪用力点头，双眸亮晶晶的看着言知乔。 “好。” 那仿佛无底线纵容淮溪的样子，看的江辞渊心中醋意与不爽齐飞。 下一刻，空灵悠扬的琴声骤然响起。 众人神情一凛，紧接着就看到有数不清的鲛人从暗处涌出来。 他们以爪为刃，一边甩动尾巴飞快朝大家游过来，一边张嘴发出能够扰乱人心志的尖锐音波。 人鱼族跟鲛人族交战过无数次，早有应对之策，所以根本不受音波影响。 凌霄宗的六位，除了言知乔修为高深不受影响以外，其余人纷纷屏蔽掉听觉。 双方一交战，打的那叫一个难舍难分。 而言知乔和大殿下、二殿下的修为都在炼虚期以上，因此成了被集火的对象。 围攻他们三人的鲛人，修为都在化神中期以上。 言知乔本来还同意让淮溪跟在身边，但等到真正打起来时，她率先将淮溪推了出去。 好在淮溪分得清轻重缓急，没有再贸然凑过去拖累言知乔。 当然他也没闲着，一寻到他能打过的鲛人，就当即朝对方挥剑。 清澈的海水很快被鲜血染红。 一开始大家还斗志昂扬的迎战，但很快便发现不对劲。 围攻言知乔三人的鲛人，修为虽然都在化神中期往上，但发挥出来的实力却是在化神后期，甚至达到炼虚期！ 其余鲛人的实力从金丹期到元婴后期不等，可他们发挥出来的实力，都超越了自身的修为。 而因他们又占着人数上的优势，所以导致人鱼族这边很快显露出颓势。 言知乔同时被五个鲛人围攻，虽凭借自身的实力与他们战平，但怎么也没法再多伤他们分毫。 哪怕她不顾自身安危，想以受伤为代价去换一个鲛人的命，也被对方迅速洞悉想法，然后默契配合给挡下。 想来他们很清楚，五个人一起上，就算一时拿不下言知乔，也可以一直消耗她。 但要是死了一个同伴，言知乔反败为胜的概率就会迅速增高。 言知乔头一次跟人打架打的如此憋屈，想杀杀不了，想脱离包围圈也脱离不了。 当然更烦的还是那阵琴音。 起初她以为琴声是用来迷惑他们，谁知却是用来提升鲛人的实力！ 眼瞧着受伤的人鱼越来越多，大殿下和二殿下迎战时也越发吃力，言知乔深知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 实在不行，只能硬闯了。 言知乔眯了眯眼，手执素寒剑径直朝着修为最弱的鲛人冲去。 另外四位鲛人以为她又想杀他，于是纷纷出手相护。 谁知言知乔虚晃一枪，手中的素寒剑方向一转，朝着旁边的鲛人刺去。 鲛人们的反应很快，只是速度比起言知乔差上一点。 为了防止言知乔杀了同伴，他们纷纷朝她孱弱的后背攻去。 素寒剑被鲛人用利爪艰难接住，言知乔不顾阻力强行往前刺。 察觉到身后的危机，她不躲不闪，迅速将妖力注入素寒剑中。 “啊——” 锋利的剑尖刺穿了鲛人的掌心，妖力顺着伤口进入体内肆虐横行，他当即痛苦的叫出声。 同一刻，言知乔被好几股力量击中，后背也被尖锐的利爪划破。 “嗯哼——” 滚烫的鲜血瞬间从伤口处飞溅出来。 言知乔体内气血翻涌，血腥味迅速蔓延到口中。 她强行咽下，趁面前的鲛人短暂失去防备，又飞起一脚将其踹开，然后忍着身体传来的剧痛突破包围圈，直奔顾清衍而去。 那四个鲛人想追，却被两位殿下和几个侍卫一起拦下。 言知乔虽然受了重伤，但面对包围顾清衍的几个鲛人，还是能轻易对付。 将他们全部斩杀后，她一把抓住顾清衍的胳膊。 “大师兄，走。” 说完，言知乔拉着顾清衍直奔下方的王宫而去。 江辞渊他们看到这一幕，也不再有顾虑，纷纷以命相搏，强行突破包围圈。 途中有鲛人上来阻拦，被他们合力斩杀。 鲛人族的族地没设结界，言知乔拉着顾清衍一路来到王宫正殿的大门口。 刚落地，言知乔便有些脱力的往地上一跪。 她一手撑地，另一只手用素寒剑支撑身体，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 “小师妹！” 顾清衍同样受伤不轻，但比起言知乔，他的状态明显更好一些。 见言知乔吐血，他赶忙俯身将人搀扶住。 也就在这时，言知乔后背上伤口映入他眼帘。 鲛人的爪子十分锋利，不仅轻易将衣服撕成破布条，还在言知乔白嫩的肌肤上留下深可见骨的爪痕。 更要命的是伤痕还泛着黑，明显有毒！ “小师妹扶着我。” 顾清衍瞳孔微缩，赶紧将言知乔拿着素寒剑的手往自己脖颈上一搭，试图让言知乔靠着他站起来。 言知乔一向能忍，再加上刚才受的伤还没妖力暴动时严重，所以她又很快配合顾清衍站起身。 第236章 梦境 “我…” 言知乔吞咽了一下，抬手拭去嘴边的鲜血。 “大师兄放心，我没事。” 顾清衍比言知乔高出许多，为了让她靠的舒服些，于是微微弯曲着上身。 听到言知乔的话，他不赞同的开口。 “你后背伤口泛黑，可能中了毒。” 中毒？ 难怪她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意比上次被鲛人袭击时还厉害。 “不妨事。” 言知乔敛下心中思绪，露出轻松姿态。 然而她越是这般故作轻松，就越是让顾清衍担忧。 刚想说让她不要逞强，江辞渊他们到了。 顾清衍立刻唤道。 “欢欢，拿一枚百毒丹给小师妹。” 百毒丹可解百毒，其中极品百毒丹效果更佳，亦更难炼制。 不过颜苓欢的乾坤袋中不缺这玩意儿，连忙从拿出一颗喂到言知乔嘴边。 等言知乔咽下，颜苓欢刚要给她把脉检查情况，谁知一道清越的男声突然响起。 “本王恭候几位多时了，不进来坐坐吗？” 六人一听，纷纷露出戒备的神情。 大门虽然敞开着，但里面光线昏暗，根本看不清东西。 言知乔直起身，从顾清衍的肩上收回手。 刚要垂在腿边，谁知又被江辞渊扶住。 言知乔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轻声问道。 “大师兄，神器可在里面？” 顾清衍微不可察的点头。 “在。” “既如此，那就进去吧。” 此行的目的就是神器，不管门后有着怎样的危机，他们都得进去一探究竟。 顾清衍神色肃穆的“嗯”了声，又压低音量提醒 “大家保护好自己，小心些。” “好。” 说是让大家自己好好保护自己，顾清衍却手执青离剑站在最前方，将所有人护在身后。 大家见状，十分配合的随他的脚步一起走入宫殿中。 所有人刚入内，身后的殿门就“砰”的一声被关上。 紧接着原本昏暗的环境被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照亮。 殿内空荡荡的，只用着珍珠珊瑚等作为装饰。 最前方，一个用巨蚌做成的王座上，静静的坐着一个人。 他戴着一个黑色半遮脸面具，浑身被黑衣包裹，看不出真实的修为。 鼻子往下的肌肤虽然裸露在外，但被一片片黑色鳞片覆盖。 他面前的书案上放着一张琴，两只修长白皙的手在上面不断拨动着琴弦。 那阵空灵悠扬的琴声，就是从他手中发出的。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向顾清衍等人，薄唇微微勾起。 下一秒琴声停止，他手一挥，古琴变为一架通体幽蓝，散发出强大力量的箜篌。 在来的路上，奚时礼已经从凤黎羽那儿得知顾清衍能感应神器一事。 眼下看到古琴变化后的模样，他当即惊呼出声。 “那是神器箜篌冰泉！” 坐在王座的人闻言，似赞赏的轻点头。 “诸位很有眼光。” 语毕，他的两只手落在泛着淡淡金光的琴弦上。 言知乔一看，立刻疾声提醒。 “不好，快屏蔽听觉！”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随着那人双手拨动琴弦，一阵轻缓的琴声响起，所有人的神情逐渐变得呆滞起来。 包括言知乔。 当然，他们并非立刻失去意识。 身体虽不受支配，可大脑还是清醒的，试图用意志力去抗衡。 可随着琴音不断入耳，很快大家的眼神就变得涣散，然后缓缓合上双眼。 言知乔抵抗的稍微久一些，可惜只是无用功。 前一刻失去意识，下一秒，她倏地睁开双眼。 身处的地方变了。 周围不再是空荡的宫殿，而是在一处平原。 头顶的天空一片昏黄，仿佛末日即将来临一般。 平原上没有风，没有生灵，安静的仿佛是一处死地。 言知乔环顾周围，只见四野一望无际。 敌人不在，师兄师姐也不在。 “这是哪儿？” 她疑惑的蹙了蹙眉，怎么可能前一秒还在海底，下一秒就跑到了平原。 想到那阵能够蛊惑人心的琴声，还有孟城主的死法，言知乔迅速反应过来自己估计是陷入了那人制造的梦境中。 她抬手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不疼。 又检查身体，完好无损，修为也都在。 这要怎么破解？ 言知乔站在原地思索片刻，碍于实在没什么头绪，只好随意选定一个方位往前走去。 也不知道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了多久，言知乔突然脚步一顿。 ——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大坑！ 地上杂草丛生，要不是她及时看见，恐怕再往前几步就会直接滚下去。 言知乔微蹙着眉心小心翼翼的往前，来到大坑的边缘。 然后便发现这个坑的面积大到令人发指。 左右两边还有正前方，一眼根本看不到头。 就在这时，天空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来，重重的砸在坑底。 言知乔迅速低头看去。 那是一个人。 不，准确说是一具面目全非，浑身扭曲的跟麻花差不多的尸体。 奇怪的是他从高空坠落，身下却没有流出半点鲜血。 言知乔平静又漠然的看着这一幕。 下一秒，又有一具尸体掉落。 那人被剥了皮，浑身血淋淋的。 砸在坑底后，五脏六腑连同脑浆都飞了出来。 言知乔嫌弃的蹙了蹙眉。 这鲛人王到底想干嘛？ 难不成准备在梦里将她活活吓死？ 可这些未免也太小儿科了吧？ 言知乔并没意识到自己面对这些惊悚场面太过淡定，正想着，又有尸体掉下来。 一具接一具，个个死法都十分凄惨。 很显然，他们死前都遭遇过酷刑。 言知乔微挑眉，仰头朝天上看去。 昏黄的天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朵云，尸体就是从那上面掉下来的。 她思索两秒，朝那朵云飞去。 很快，言知乔轻飘飘的落在云端上。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她再次皱紧眉心。 正前方是一座体积庞大的尸山。 ——用无数人的尸体堆积而成。 距离尸山十米开外，一道纤细的倩影坐在云朵边缘。 她背对言知乔，一头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口中轻哼着不成调的音律，垂在云朵外的双腿轻轻晃着。 看背影，似乎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 然而随着她指尖轻动，尸山上的一具尸体随之坠下云端。 言知乔瞳孔微缩。 下一刻，小姑娘转过头来跟言知乔对上视线。 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明媚却病态的笑。 而那张脸。 ——长得跟言知乔一模一样。 第237章 窥探梦境 言知乔的心理素质一向很好，哪怕面对不远处的尸山，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可在看清那位姑娘的面容后，她猝不及防惊起一身冷汗。 这是…她？ 她瞳孔微微放大，脚尖踌躇着往前迈出一步。 可在下一秒，黄昏的天空，洁白的云朵，鲜血淋漓的尸山，那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通通消失不见。 骤然降临的黑暗犹如一头凶兽，将周遭一切悉数被吞没，只留言知乔一个人怔怔的站在原地。 熟悉的电流声突然在脑海里响起，紧接着就是系统的声音。 “宿主。” 言知乔从怔愣中回过神，轻眨眼，冷淡的“嗯”了声。 “你被困在梦境里了。” 言知乔蜷了蜷指尖。 “我刚才看到的，你也看到了？” “嗯。” “那你说这究竟是为我编织的噩梦，还是…曾经发生在这具身体上的事？” 之前在凌霄宗，言知乔曾看过不少书，其中有介绍五神器。 箜篌冰泉的能力就是以音律迷惑人心，以及在梦境里杀人。 弹奏者会用琴音编织一个梦。 这个梦可以是美梦。 ——以对方心中最渴望的愿望编织，让人在梦境中如愿以偿，然后就此沉溺再也不愿清醒。 也可以是噩梦。 ——挖掘对方经历过的痛苦，或者心中最害怕的事，让人在梦境里惨死。 言知乔虽然因车祸失忆，忘了很多东西，但她很笃定自己的生长轨迹就是在现代，绝对不可能杀那么多人。 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想到那堆积成山的尸体，再想到体内强大的魔气，说不定原主是个恶贯满盈的大魔头。 由于杀了太多人导致被追杀，然后突然发生某些意外失去了记忆，甚至丧命，所以现在才会呈现在梦里。 言知乔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但… 因为玄煜干的好事，她的画像几乎遍布修真界和魔界，还上了什么美人榜。 如果真有仇家，估计早就来追杀她了。 况且从穿书至今，有关魔界大家提及最多的就是三个魔主，并没说过旁的人。 至于实力最强悍的魔尊，师尊上次去检查过封印，人都还被困着。 性别也对不上。 抛开这些不谈，刚才也没人杀她啊？ 言知乔想不通，想要找系统求证。 偏偏上次还有问必答的系统，这一次又开始卖起关子。 “宿主觉得呢？” 言知乔：“……” 她面无表情的翻了个白眼。 “一到关键时候就卖关子，要你何用。” 系统：“……” 系统不说，言知乔也懒得问了。 反正从始至终她的目标都很明确。 ——完成任务，复活父亲，一家人团聚。 别的事，只要不会干扰到她的任务，她通通没兴趣。 毕竟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干预的事情越多，对她反而没什么好处。 言知乔收敛好思绪，环顾四周一圈。 “喂，这要怎么回到现实？” 除了以上两种方式以外，还有一种更简单粗暴的。 那就是趁人被琴音迷惑之际，通过外力直接将其杀死。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梦境既没能让言知乔沉溺，也没有人来杀她。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梦境外。 系统没有回答言知乔的问题，而是问道。 “宿主，你想去几位师兄师姐的梦中看看吗？” 前一刻还嫌弃系统无用的言知乔一听，立马来了兴趣。 “你能让我去窥探他们的梦？” 要是可以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岂不是就能更好的攻略他们？ “可以。” 言知乔有些意动，但是！ “那鲛人王没在梦里杀死我，会不会在梦境外对我动手？” 窥探他人梦境之前，她好歹得保住自己的小命！ “宿主，鲛人王是灵魂状态，杀不了你，殿中也无他人。” “……灵魂状态？” 言知乔微蹙眉，语气里带着迟疑。 系统没再多提鲛人王的事，又再次问道。 “宿主，可要去他们的梦境？” 既然没危机，言知乔当然要去。 “去。” 话落，周遭的环境陡然一变，言知乔看到了凌霄宗的剑锋。 “这是谁的梦境？” “顾清衍的。” 系统回答完又提醒道。 “宿主，在他人梦境里你是外来者，所以你不能被他们发现，只能用旁观者的角度，像看电视一样迅速浏览一遍。” “哦。” 顾清衍的梦境似乎是一个噩梦。 梦里的他依旧胸怀天下，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在凌霄宗学有所成后，他选择下山去游历。 谁知每走到一个地方都会遇上一两件棘手的事，而一向被誉为天才的他居然对此束手无策。 他打不过敌人，救不下无辜的百姓，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惨死。 扑面而来的痛苦和无力感，看的言知乔眉头直皱。 “大师兄身上的担子会不会太重了？” 系统没吭声。 下一秒，言知乔看到“自己”从天而降，像个救世英雄轻易将所有强大的敌人斩杀，赢得了所有人的欢呼和崇拜。 而顾清衍被所有人忽视，十分狼狈的站在最外围。 他的情绪向来没有太大起伏，看人的眼神要么冷淡，要么温和。 可此刻，他透过人群看向言知乔，满眼都是毫不遮掩的嫉妒和不甘。 言知乔：“？” “什么狗屁玩意儿？大师兄嫉妒我？” 平日里跟顾清衍相处，她可从未感受到半分！ 系统淡淡开口。 “就宿主这天赋，哪怕最强大的魔尊来了都会控制不住嫉妒心。” 顿了顿，他又像是在为顾清衍辩解。 “梦境会放大人心中的恐惧和负面情绪，顾清衍的为人品行宿主应该很清楚，有时候嫉妒源于自己的无能和弱小，或许他只是想像宿主一样强大，然后去保护更多的人。” 言知乔看到这梦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离谱，自然不会去怀疑顾清衍是那种小肚鸡肠，嫉妒心强烈的人。 系统的话，也是她心中所想。 顾清衍是君子，但也是人。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有时候就连她都惊讶于自己的修炼速度，那他会生出点嫉妒心也实属正常。 况且大师兄从未伤害过她，每次对她道恭喜，她也能感受到他的真诚。 第238章 谁敢抢她的龙! “这梦境算是炼心了，只要他能守住本心，勘破迷障，不仅能从梦境中清醒，心境也能得到提升。” 系统说完，直接切换到下一个人的梦境里。 “这是颜苓欢的梦境。” 言知乔有些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不让我看完？” “宿主又不能干预梦境，知道他们在意什么就足够了。” “……行叭。” 言知乔没再说话，认真看起颜苓欢的梦境。 颜苓欢的梦应该是个美梦。 同样是跟天下苍生有关，不过跟顾清衍的打打杀杀不同，她遇到的都是些病人。 离开凌霄宗后她成了一名游医，一边悬壶济世，一边不断精进自己的医术。 在天辰大陆游历整整十年后，她终于回到凌霄宗。 率先迎接她的是言知乔。 二人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紧接着颜苓欢很不老实的对言知乔进行“捏捏，抱抱，蹭蹭”，骚扰一条龙。 顾清衍，江辞渊和奚时礼紧随其后。 看到颜苓欢的举动，江辞渊颇有些不爽的将言知乔拉回到身边，然后带着强烈的占有欲牵着她的手。 看到这的言知乔：“？？？” 画面还在继续，凤黎羽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十年不见，他还是那副表面温润如玉，实则黑心肠的欠揍样儿。 一开口，就将颜苓欢气的暴跳如雷。 “师姐快看，我将你的毕生画像制成了一本合集，每本定价十个中品灵石，在修真界都卖爆了。” 回应凤黎羽的，是颜苓欢痛下杀手，一顿爆锤。 梦境整体很美好，唯独凤黎羽卖画像一事，明显给师姐弄出了心理阴影。 眼前一黑，言知乔知道系统又要切下一个人的梦。 她在心里感叹之余，又有些疑惑的发问。 “这样的美梦该怎么破解？” “每个人进入梦境的状态不同，宿主有记忆，颜苓欢没有，她会以为那是真实世界，一切事情正在发生，要想破解需要她自己意识到那是梦，然后就能清醒。” “哦~” 言知乔了然。 原以为系统是按照排名来展示梦境，谁知它却跳过了江辞渊。 “这是凤黎羽的。” 言知乔皱眉。 “江辞渊的呢？” “他…” 本应没有人类情绪的系统居然哽了一下。 “他的放在最后，宿主你先做下心理准备。” 言知乔：“？？？” 什么鬼？ 梦境开始，言知乔只得收起疑惑。 凤黎羽的梦境应该也是美梦。 梦中他作为不再缺钱的炼器师，整日整夜都守在炽热滚烫的冶炼池边。 大批炼器材料像不要钱似的被投进池中，经由他用灵力控制，塑型，融合，最后成功炼制出一个又一个极品武器。 拿去售卖，又是一大笔收入进账。 某日他累了，决定出门放松。 他先回到自己的房间仔细梳洗打扮一番，然后出门去寻人。 五位亲传弟子正在剑锋切磋比试。 凤黎羽见状，立刻召唤出虚虚。 原本毛发蓬松，威风凛凛的金色狮子，此刻浑身上下多了一副盔甲。 ——纯金打造的。 扑面而来的暴发户气息，看的言知乔陷入一言难尽的沉默中。 凤黎羽本人并没觉得不对劲，带着虚虚朝大家冲去。 一番大展神威后，他胜了所有人。 尤其是在战胜言知乔后，他得意的模样愣是给人一种如果他有尾巴，此刻恐怕早已翘到天上去的既视感。 紧接着，言知乔眼睁睁看着“自己”跟狗腿子一样，开始恭维四师兄好厉害，夸赞虚虚好好看。 言知乔：“……” 如果她有罪，请让法律惩罚她，而不是让她在这看闷骚的凤黎羽做白日梦！ “系统！” 当看到凤黎羽居然像摸宠物一样摸她的头时，言知乔忍无可忍的开口叫道。 刚想让系统切换下一个人的梦境，谁知凤黎羽陡然丢下一个重磅炸弹。 “我与师姐的婚期将近，到时候你们记得多包些红包啊！” “哦，对了，三师兄和小师妹一定要分开送！” 看着在凤黎羽说完话后露出一脸羞涩的颜苓欢，言知乔面无表情的抬手掐了掐人中。 这狗男人，居然在打师姐的主意！ 还有，他都已经不缺钱了，为什么还如此贪财？ 还说什么多包些红包… 等等，她和江辞渊分开送不是很正常吗？为何要单拎出来提醒？ 在言知乔满头黑线，极度无语又带着些许疑惑中，系统切换到了奚时礼的梦境。 他的梦是噩梦。 言知乔有一肚子话想跟系统吐槽，谁知映入眼帘的第一幕，是一场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的大洪水。 她一顿，到了嘴边的话被咽回去。 梦境的内容就是奚时礼曾经的痛苦经历。 他的亲人好友全死于洪水中，独留他一人苟活于世。 被凌霄宗弟子救了后，他开始奋发图强，努力修炼，以待来日拜入凌霄宗。 现实世界里，奚时礼一直很乐观，很懂得开解自己。 可梦境里的他完全与之相反，哪怕成功进入凌霄宗，他也仍旧悲观，自闭。 师兄师姐们对他很好，可他总是无法完全敞开心扉面对他们。 后来他多了一个小师妹，言知乔。 随着日常的相处，二人的关系居然变得亲密起来，他也慢慢将言知乔视作亲妹妹。 没过多久，掌门命大家去亡月山寻三清鼎。 过程很顺利，但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时，言知乔被魔族重伤，奚时礼只能像个废物一样眼睁睁看着她吐血。 过了一段时间，言知乔终于康复，二人又接到任务来域海城。 谁知再次遇到魔族。 这次言知乔和奚时礼谁都没有逃脱，被一起抓回魔界。 魔主玄煜看上了言知乔，并且试图当着大家的面凌辱她。 而奚时礼… 还没等言知乔看到他的反应，画面又是一黑。 言知乔心情复杂，但很快又有些自恋的摸摸鼻子。 “没想到五师兄如此在意我。” “宿主，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言知乔一时反应不及，迷茫的“啊”了声，但下一秒又迅速意识到系统在说什么。 “嗯。” 画面再次亮起，似乎在一间布置十分奢华的婚房里。 穿着大红婚服的江辞渊看起来丰神俊朗，气宇不凡。 “三师兄跟谁结婚？” 言知乔瞳孔骤缩，一股强烈的不爽瞬间涌上心头。 谁敢抢她的龙！ 江辞渊站在新娘子面前，神情一向寡淡的他破天荒露出温柔幸福的笑容，手中金秤缓缓挑起盖头。 言知乔瞪大鹿眼，死死盯着盖头。 当看清那女子的面貌时… 言知乔：“？？？” 第239章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个缺德玩意儿? 言知乔不通感情。 或许是有情丝的限制，但更多还是因为从穿书开始，她就没想过要跟谁在一起。 面对江辞渊，她从始至终就只报着对龙的喜爱，以及胆大妄为想让他当自己的坐骑。 而作为她的龙，虽不至于一辈子孤寡到老，但至少在她完成任务之前，他身边不能有别的更重要的人。 眼下通过他的梦境得知他目前最大的愿望居然是成婚，言知乔会感到不爽是肯定的。 自然，也有对新娘子是谁感到好奇。 说实话，认识都有小半年了，她还真不知道江辞渊跟除了她和师姐以外的哪个异性走得近。 难道是上次江辞渊疏远她时，那位向他请教的许师妹？ 还是…还是… 言知乔的记忆力不算差，但在看着盖头逐渐掀开的同时，脑海里只浮起了许师妹这号人物。 别的女子，还真没有。 还挺洁身自好的… 难不成江辞渊也喜欢师姐？ 还没等言知乔脑补出江辞渊和凤黎羽为争夺颜苓欢而打的头破血流的场景，大红盖头彻底被挑起。 那本就圣洁漂亮，再因盛装打扮而美得越发惊心动魄的绝色容颜落入言知乔眼中。 言知乔：“……” 好特么熟悉的一张脸。 脑海里的所有纷乱思绪在顷刻间粉碎，言知乔用拇指掐着食指指尖，陷入迷之沉默中。 她没想过谈恋爱，自然更不会去想象自己结婚时会是什么样。 没曾想，现在亲眼见到了。 江辞渊想娶的人，居然是她！！ 画面还在继续。 看着“自己”一副顾盼生辉，却又在跟江辞渊对上视线时露出含羞带怯的模样，言知乔有些一言难尽的抬手捏捏眉心。 “系统，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宿主，人家自然是喜欢你，才会想跟你成亲。” “喜欢…” 言知乔哽了一下，又有些烦躁的开口。 “我确实需要他喜欢，但不是这种喜欢啊！” 她就想要个坐骑，没想过要赔上自己！ “宿主难道就不想谈个恋爱？” “谈个鬼，先不论这是不是书中世界，就只说我，我来这是为了完成任务的，完成后肯定要离开…” 言知乔斩钉截铁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系统打断。 “可以谈着玩玩，只要宿主坚定信念，等完成任务要走时，直接把人踹了不就好了，反正他又找不到你。” 饶是凉薄如言知乔，听完系统的话都忍不住睁大眼睛。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个缺德玩意儿？” 系统：“……” 言知乔从没想过要去玩弄别人的感情，系统的话着实让她大为震惊。 不理解，也不想尊重。 看着已经喝完交杯酒，准备入洞房的二人，言知乔像不忍直视似的撇开头。 “我不看了。” 另外四人的心愿或心结，她或多或少能出些力，但江辞渊这美梦… 恕她无能。 系统倒也没有强迫言知乔继续看下去，很快周遭一切陷入黑暗中。 言知乔稳了稳心神，拉回最初的话题。 “系统，你还没告诉我要怎么出去。” “稍等。” 系统留下一句话，随后就像彻底消失了一样。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一阵刺目的强光骤然出现。 言知乔下意识闭上眼。 等双眸稍微适应些，再缓缓睁开时，梦境里的一身轻松被剧烈的疼意侵蚀。 她身形一踉跄，堪堪稳住。 喉间再度血气翻涌，愣是被她强行咽了下去。 “呵。” 正前方突然传来一道轻笑。 琴音不知何时停止了，他的笑声在空荡的宫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言知乔微抬头，直勾勾的对上那双带着丝丝邪气的眼眸。 “潇澜。” 在归柠展示给言知乔的记忆里，潇澜的形象看着着实凄惨。 那双一向温和含笑的眼眸，也从最初的神采奕奕变得黯淡无光，最后只剩下浓烈的憎恨。 那时候言知乔想，对于弱者而言，有时候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只是万万没想到，潇澜确实死了，但没死透。 听到言知乔平静却笃定叫出自己的名字，潇澜有一点点诧异。 “你何时得知我身份的？” 自得知言知乔的真实身份起，他就一直小心翼翼行事，避免正面跟她碰上。 没成想，还是被她认出了身份。 言知乔瞥了还沉浸在梦境里的五人一眼，很快提步走到书案前停下。 一个随意站着，一个正襟危坐，言知乔散发出的气势却稳稳压潇澜一头。 “今日才猜到一二，还没来得及确定。” 潇澜一听，忽然有些慵懒的用手支着额头，饶有兴趣的问。 “说来听听。” “之前在如是家跟我撞上的黑衣人是你。” 潇澜不置可否。 “继续。” “今早我出门买早点，回来曾听如是提了一句她家附近新开了一家海味的早餐铺，是你开的。” 潇澜似赞赏的点点头。 原以为言知乔还有下文，谁知她闭了嘴。 他放下手，缓缓坐直身体。 “就这两点，没了？” “所以我说我只是猜测一二。” 言知乔又不是通晓万物的神，怎么可能通过这点微末细节就笃定潇澜的身份。 更别提她还从归柠给她看的记忆里，亲眼看到潇澜的尸体被人带走。 “那晚我看你到如是家就跟回自己家一样自然，就猜到此人跟如是很熟悉。” “但为了如是的安全，也为了让她脱离原本的生活环境，我还是让她搬到城里，还特意在宅院外设了结界，你进不去，或者说你怕被我察觉到，所以只能开个早点铺诱如是出去。” “如是的交际圈太简单，真心对她好的人也没几个，再加上神器出世，我这才会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书中虽未曾记载神器有令人死而复生的能力，但神器承载的力量巨大。 一切因缘际会，谁能百分百笃定没有奇迹发生？ 当然，还有一个更简单粗暴的理由。 ——言知乔自己都穿了书，那重生什么的，貌似也不稀奇。 再联系上那些琴声，她便稍微发挥了一下脑洞。 没想到居然真的被她猜中了。 她果然很聪明。 第240章 你的存在，只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 静静听完言知乔的话后，潇澜就跟会变脸一样，眼神冰冷的看着言知乔。 “若非你多管闲事，也不至于浪费我这么多时间。” 潇澜的遭遇很凄惨，言知乔也表示同情，但…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潇澜，拒绝背这个黑锅。 “你分明能光明正大出现在如是面前，却非要做贼引起我的提防，现在居然还来责怪我？” 话到最后，言知乔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嘲弄。 下一秒，她的话音陡然一转。 “你派那些鲛人来杀我一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言知乔微微俯下身，双手撑在书案上，一双清澈的鹿眼逐渐变得深幽起来。 “你应该早已调查清楚过往的恩怨，知道自己恨错了人，为何不去杀罪魁祸首报仇，反倒对关照如是的我出手？” “说实话，我有些想不通，就算第一次派人来杀我时你不知道我和如是是朋友，那之后试图控制我的琴音呢？” 迎面袭来的强大气场，让潇澜心里微紧。 可面上他仍旧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冷冷的看着言知乔。 “以你的聪明才智，会猜不到？” “呵。” 言知乔冷不丁的笑了声，缓缓直起纤瘦的身躯。 “淮溪曾跟我说，你们海族可以通过气息来追踪人，我因身份有异，连师尊都无法用追踪术找到我，以至于当时我有些大意，为了救五师兄，暴露了真实身份。” 奚时礼坠入海里时，言知乔内伤严重，已经不能再动用妖力。 起初她只想用灵力把奚时礼从鲛人手中抢回来，但他们不上套。 因担忧奚时礼在海中待太久会危及生命，所以她只得动用魔气将他们斩杀。 那时候，她的气息便残留到了那些鲛人尸体上。 虽然她因气息驳杂，无法被人用追踪术追踪。 但潇澜拥有神器。 借助神力追踪几具尸体上残留着魔气和灵力，再对比一下他们身上的剑伤，想不确定言知乔的身份都难。 “果然聪慧。” 潇澜拍拍手，为言知乔鼓掌。 “你是魔。” 他放下胳膊，毫不遮掩的对言知乔露出杀意。 “虽不知你如何混进凌霄宗，又准备做些什么事，但只要是魔族，就该死！” 云雨阁背后的东家是魔族。 潇澜在阁中受了那么多折磨，凌虐，最后还丢掉了性命，怎么可能不恨。 他恨绑架他的人族，恨让他失去自由和尊严的魔族。 不巧，言知乔两个身份都占了。 “更重要的是…” 潇澜伸手摸了摸书案上的箜篌冰泉，又微抬眸望着言知乔。 “你刚才在梦里也看到了，你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你的存在，只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 提起那个梦，言知乔一怔。 “那些画面，是你让我看到的？” “我怎么可能会有这个能力，是神器。” 说到这，潇澜勾了勾唇，多了些许幸灾乐祸的意味。 “别看箜篌冰泉现在很安静，在你没来之前，它对你可是有很强烈的杀意。” 言知乔闻言，低头看着毫无动静，甚至在潇澜说完话后光芒似乎都变得有些黯淡的箜篌冰泉。 她伸出指尖想碰一下，谁知它居然飞到潇澜的怀里。 分明只是一个乐器，却愣是让人看着像个害怕的小孩儿在蜷缩，依偎，寻求保护。 言知乔：“？？？” 她肤白貌美大长腿，走哪儿都人见人爱。 这破箜篌先前想杀她，现在又跟个鹌鹑似的怕她。 几个意思？ 还有那个梦。 言知乔本来已经不在意了，但潇澜的话又让她生出疑惑。 “那个梦指的是过去，还是未来？” 潇澜护着箜篌冰泉，像对待小孩儿一样，安抚的摸了摸幽蓝色的琴身。 “我不知道。” 言知乔有些无语，忽然伸手指着箜篌冰泉。 “你能跟它交流？” “不能。” “……要你何用。” 潇澜：“……” 凝重危险的氛围，突然有些跑偏。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言知乔还是照例丢在脑后。 “既然你想杀我，为何又要帮我？” 潇澜手一顿，露出几分不明所以来。 “帮你？何出此言。” “城主的死，是你干的。” 潇澜没有否认，点头。 “你说你恨我是魔族，又如此丧心病狂杀了那么多人，可就算不能亲手杀了我，你也可以去揭发我，让我身败名裂，但你没有。” 潇澜指尖微蜷，整个人僵了一瞬。 “城主的死，起初我以为是你为了防止在水淹域海城时城主开启护城大阵，所以才要提前杀了他，但…” 言知乔话音微顿，从乾坤袋中拿出淮溪给的灵珠。 “你应该通过这个偷听到很多消息，也知道了我今日让人杀城主。” 很多事情，言知乔也是到了现在才想通，才确定。 看到潇澜盯着灵珠沉默不语，言知乔将灵珠放在书案上。 “我猜猜，你因为某种原因被神器留下灵魂，所付出的代价可能是要杀了我。” “但你心怀仇恨，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先去找如是报仇，或许是对爱人的心软，又或许是你本身就对此事存着怀疑，所以你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利用神器去调查，很轻易就拆穿了阿思和柳安灏的谎言。” “由于你已经身死，身上还背负着任务，便没有去跟如是相认，只在暗中守护她。” “人鱼族跟鲛人族是仇敌，为了给族人效最后一份力，又或者需要帮手，总之你选择了成为鲛人族的王。” “在这期间你没想到我居然来了域海城，想趁机杀我，可又发现我对如是很好，所以你并没有真的动手，只在发现我身上有灵珠后，利用它偷听我的来意和谋划。” 之前淮溪给言知乔灵珠时曾说过，由于她不是海族，所以只能由淮溪单方面联系她。 言知乔当时以为用灵珠联系时，会跟用弟子牌和传音牌一样有提醒。 直到今晨淮溪第一次用灵珠给她传音，她才惊觉什么动静都没有。 如果对面的人不吭声，她根本不会发觉。 潇澜抬头，冷淡否认。 “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想罢了。” 第241章 你阳奉阴违，它狗狗祟祟 潇澜对上那双深幽的鹿眼，眼底又浮现出点点嘲弄。 “你未免太自恋了些，就算我因为如是不杀你，又为何要帮你？” 言知乔虽然对自己的美貌有着清晰的认知，偶尔也会有些小自恋，但她从没想过只要是个男人就会对她动心。 面对潇澜，她也没有自恋的认为他对自己有意思。 “因为我能帮你报仇。” 言知乔垂眸看着书案上的灵珠。 “阿思和柳安灏今日出现时，我说的那些话你应该全听见了吧。” 除了两个始作俑者，亲自动手的人贩子，还有之后每一道转手买卖的人，都被记录在名单当中。 于潇澜而言，这无疑能替他报仇雪恨。 潇澜再度陷入沉默中。 几秒后，他抬头看着言知乔，原本浮于表面的杀意，嘲弄等负面情绪全被淡淡的欣赏取而代之。 “你确实很聪明。” “这箜篌冰泉是我在进入云雨阁后管事让我学的乐器，它似乎不想被人找到，所以就变化为一张普通的古琴。” “我被杀死那日，鲜血似乎溅到了它上面，等再有意识，我的灵魂已经被它带出了云雨阁。” “由于死前怨气冲天，以至于我差点走火入魔，只能藏身在琴里接受神力滋养，在这期间，它经常给我展示你刚才在梦里看到的画面，试图让我以为你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并找机会将你杀掉。” 潇澜平静的叙述着过往，又抬手摸了摸箜篌冰泉。 “我虽然承诺它会办到此事，但那时候心中一直装着对如是，对人族，对魔族的恨意，比起阻止，我反而更希望你能毁了这个恶心的世界。” 此番心里话一出，箜篌冰泉骤然亮起，并迅速飞出潇澜的怀中。 它飘在半空中，明明只是一把乐器，却愣是散发出一种它意识到自己身为神器，居然被一条善良的人鱼欺骗后的震惊。 言知乔抬头看去，小手一挥，用妖力将其捆住。 分明前一刻还有大脾气，可言知乔一出手，它又瞬间蔫吧下来，受妖力牵引，不情不愿的落到言知乔怀中。 那又刚又怂的模样，言知乔只觉得很好笑。 潇澜看着安静如鸡的箜篌冰泉，轻声提醒。 “别看它现在老实，实际上它对你有很强烈的杀意。” 言知乔浑然不在意的“呵”了声，轻软的语气里满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它杀不了我。” 并非言知乔狂妄自大。 这箜篌冰泉虽然是神器，拥有强大的神力，可她不知为何，就是拥有十足的信心。 潇澜不置可否，也没有多管闲事。 言知乔从箜篌冰泉上移开目光。 “你继续说。” “我在琴里修养许久，等到灵魂终于稳固，第一时间就是回到域海城调查情况。” 要想在云雨阁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下去，需要很强大的信念和意志力。 潇澜爱萧如是，所以起初他不相信那些人贩子说的话。 可随着他不断遭到虐待，身体和精神遭遇重创，爱意便被恨意逐渐侵蚀。 到后来他只能凭着恨意苦苦支撑，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原以为一死了之，谁知峰回路转被神器救了。 恨的来源是爱。 因为这点，在得了自由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杀死萧如是，而是选择将事情调查清楚。 “我用箜篌冰泉迷惑阿思，从她口中套出了实情。” “为何不将她杀了？” 这一点，言知乔着实有些想不通。 “它不准。” 潇澜抬手，指着言知乔怀里的箜篌冰泉。 “我是灵魂，杀不了人，想借助它的神力，可它似乎不能杀人。” 言知乔眉头一皱。 “那孟城主和满城的百姓，你是怎么动的手？” 这破箜篌，不能杀别人，却对她有着强烈的杀意。 她是什么冤种吗？ 潇澜微偏头，视线越过言知乔朝顾清衍看去。 “今日我才知晓，不是不能杀，而是一旦杀了人，它就会被你那位师兄感应到。” 言知乔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你阳奉阴违，它狗狗祟祟，啧。” 潇澜：“……” 箜篌冰泉：“……” 毒舌的话，配上一个充满浓浓嫌弃意味的“啧”，嘲讽值直接拉满。 潇澜哽了一下，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我见它杀不了人，就只能找帮手，然后打上了鲛人族的主意。” 言知乔闻言，又忍不住感叹道。 “我以为我是冤种，没想到鲛人族才是真冤种。” 明明鲛人族跟此事毫无关系，可现在倒好，成了潇澜的马前卒。 以今日的架势，恐怕有灭族的可能。 这话落入潇澜耳中，并未引起潇澜半点愧疚和心虚。 “鲛人族作恶多端，还是人鱼族的仇敌，死不足惜。” 言知乔无所谓的耸耸肩。 感叹归感叹，谁死谁活她一点都不在意。 “有了帮手后，我想着等柳安灏回来，再送他俩一起入地狱。” 这就是为什么阿思和柳安灏能一直活到今天的原因。 “在此期间它一直想让我去杀了你，我不愿意就一直拖着，直到你来到域海城。” “如你猜测的那样，我通过神器追踪你的气息，确定了你的身份，我本就不愿杀你，后来又得知你跟如是是好朋友，还是淮溪殿下的心悦之人，便更不想对你动手，但架不住它的威胁，只能派出一队鲛人装装样子，之后又故意在你的几位师兄师姐在场时用琴音迷惑你。” 如果潇澜真想对言知乔动手，就不会在明知她身份后，还只派些金丹期的鲛人去杀她，更不会用那阵最多迷惑金丹期修士的琴音去迷惑她。 听到潇澜说淮溪喜欢自己，言知乔微默，然后就感觉到怀里的箜篌冰泉往她胳膊上一倒。 似乎…被气死了。 言知乔挥散思绪，微抬了抬下巴。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身上有灵珠的？” “实不相瞒，我本想将你的真实身份通过灵珠告诉淮溪殿下。” 潇澜憎恶人魔两族，但对人鱼族仍旧忠心耿耿。 眼瞧着淮溪被言知乔迷惑，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第242章 融合 潇澜是人鱼族，自然知道怎么用灵珠联络淮溪。 “只是没想到，淮溪殿下居然把灵珠给了你。” “哦。” 言知乔将箜篌冰泉扶起来，强行让它立着，又有些漫不经心的问。 “除了用灵珠，你还有别的方法告诉他，为何又没说？” “因为在派鲛人刺杀你那次，我看到淮溪殿下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护着你，而你…对他没有半点情意。” 潇澜担心淮溪的真心会被言知乔利用，所以才想着告诉他真相。 谁知言知乔对淮溪没兴趣，甚至都没有情丝。 而通过灵珠偷听，他又得知言知乔对海族非但没有恶意，还充满恭敬，于是决定帮她隐瞒。 想到淮溪种种亲密的举动，还有那些让她感到奇怪的问题，言知乔突然有些烦躁的将箜篌冰泉往书案上一扔。 她以为淮溪性格单纯，又很依赖人，所以才没有多想。 谁知道…居然跟江辞渊一样觊觎她！ 难怪这俩人总是一副气场不和的架势。 “当朋友不行吗，就非得上升到感情？” 潇澜看着勉勉强强稳在书案上的箜篌冰泉，又抬头看向言知乔。 刚想说什么，谁知言知乔转移了话题。 “为何当时我没感应到你？” “我是灵魂，原本就不能被人察觉，是它帮我暂时凝出实体，我才能显露在人前，如果遇到危险，或者我不想被人发现，就可以变回灵魂。” 有了实体，潇澜为了方便行动，又费了一番功夫找到影衣。 这就是为什么那晚他去找萧如是被言知乔发现，却没被看出真实实力，也没有被抓到的原因。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用灵魂陪在如是身边？” “还是因为它。” 潇澜倒是想，奈何箜篌冰泉不准他沉溺儿女私情。 “它不准，而我也不能离开它太远。” “你都摆烂到如此地步了，它居然没有离开你，也没有伤害你。” 言知乔有些惊奇。 换做是她遇上如此不中用的交易对象，绝对会毫不犹豫杀了对方。 潇澜摊手，有些无辜。 “刚刚不是说了，它一杀人就会被你的师兄察觉到，灵魂也一样。” “真惨。” 不想被选定之人找到，去履行神器的义务，却又想杀了她。 既要还要，难怪遇上潇澜这么个猪队友。 言知乔感叹着，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用这个破珠子偷听了多少消息？” 潇澜一顿，两只手握了握拳，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 “我并非每时每刻都在偷听，只是比较幸运，每次偷听都能听到一些关键消息。” 比如言知乔想用画像整蛊魔主玄煜。 比如她跟江辞渊商量去城主府偷东西。 比如她跟魔主灼深计划去杀玄煜。 还有今早她跟南纥的谋划，以及跟阿思和柳安灏的对质。 言知乔仔细想想，她最见不得人的秘密就是身份，别的好像没什么重要的，于是没再计较此事。 但很快她又面露不解。 “为何要帮我杀孟城主？” “如你所言，我想回报你的恩情，也想摆脱它。” 事实真相往往很扎心。 之前听到潇澜的真心话，箜篌冰泉还会给出反应，眼下它似乎已经摆烂认命了。 除了光泽看着越来越黯淡，再无别的动静。 “那为何要水淹域海城，伤害那么多无辜百姓？” 提到这点，潇澜猝不及防冷笑了声。 “虽然误会解除，但我仍旧憎恶人族和魔族，箜篌冰泉被你们拿走后，我就会彻底消失，既然如此，我当然要再利用它搞波大事。” 箜篌冰泉：“……” “刚才用琴声迷惑你们，一是配合它，二是因为它可以炼心，很适合凌霄宗这五位天才弟子。” 箜篌冰泉：“……” 听潇澜说到最后，言知乔都有些同情箜篌冰泉了。 好好的一个神器，却被一条人鱼玩弄于股掌之中。 真惨。 但… 听到“消失”二字，言知乔眉头微微皱起。 “系统。” 她在心里唤道。 本来还担心系统已经下线，谁知它居然给了回应。 “宿主想救他？” “嗯。” “有一个办法，宿主尝试将妖力，灵力和魔气融合在一起，然后再将那股力量输给潇澜，就能为他重塑身体，死而复生。” “融合？” 言知乔有些吃惊。 “这三种力量还能融合在一起？” “自然。” “可其他人…” 系统直接打断道。 “人妖魔三族，身份限制了他们的能力，宿主你不同，你本就集三种力量于一身，全天下只有你能做到。” 系统的话任谁听完，恐怕都会忍不住惊讶、感叹自己的“特殊”。 可言知乔心中却升起一股很微妙的感觉，就好像前面有一个大坑正等着自己跳。 她有些迟疑，又听到潇澜开口提醒。 “他们快醒了，言姑娘，等会儿你便做出杀了我的架势。” 言知乔蓦地掐紧掌心。 想到孤单一人的萧如是，想到她得知潇澜死讯后的痛苦，还有今日种种… 以及同样在乎潇澜的淮溪，湘姨。 算了，坑就坑吧，正好她也学习一下新技能。 “我有办法让你复活。” 言知乔一向凉薄，懒得多管闲事。 此刻产生的心软和同情，虽然让她感到有些诧异，但并不反感。 “复活？” 潇澜的反应意外的很平淡，除了有些疑惑，没有半点欣喜之色。 等言知乔肯定的点头后，他笑了声，带着浓浓的自嘲。 “可我不想活了。” 不管言知乔说的是真是假，潇澜都不在意。 言知乔不解。 “为什么？” “就算我能将所有伤害过我的人都报复一遍，过去承受的伤痛也无法被磨灭，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会时刻记得他们丑陋贪婪的嘴脸，会憎恶，会想要杀掉他们。” 带着仇恨活下去，潇澜觉得累。 言知乔闻言，无意识的掐住掌心。 如果是她经历这些磨难… “那如是怎么办？你不想跟她在一起吗？” 提到萧如是，潇澜顿了顿，眼神复杂的抿了抿薄唇。 “想，但不能。” “我控制不了自己的仇恨，而她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滥杀无辜。” 第243章 梦醒 潇澜是善良的人鱼族。 可他的善良在这场劫难中被磨灭的一丝不剩。 不，或者说还剩一丝。 ——所以他选择自我毁灭，而不是复活去报复人族。 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而言知乔将自己代入到潇澜的角色，所做出的决定也完全不同。 她不会选择死亡，她会拉着那些人陪葬。 看着似乎已经下定决心的潇澜，言知乔没有多劝，只淡声道。 “如是和阿思他们呢？” “那两人被我杀了，至于如是，跟我来。” 潇澜起身，朝后殿走去。 言知乔看着放在书案上的箜篌冰泉，用妖力将其束缚住，才跟上潇澜的脚步。 “系统，它展示在梦里的画面，之后还能展示给别人看到吗？” 潇澜看完没对言知乔起杀意，完全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如果换成顾清衍，或者宗门的人看到，纵使他们不会立刻将言知乔抓起来，心中肯定也会留下怀疑的种子。 这对言知乔来说，很不利。 “宿主可以取下一根琴弦，让它变成哑琴，往后它不能再动用神力，自然也就无法向他人展示梦境。” “如果要使用，再把琴弦接上？” “对，不过只能宿主动手，旁人不行。” 言知乔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心。 “系统，虽然我是穿书，但最初你说我的身份只是一个路人甲而已，为何现在感觉我比主角还特殊？” “宿主，难道只能主角强大，路人甲中不能藏着大佬？亦或者难道你希望自己只是个任人宰割的菜鸡？” 言知乔被系统的反问说服了。 比起当个只会拖后腿的菜鸡，她当然更喜欢强大的自己。 只是这种种特殊情况…很难不让她生出顾虑。 “你说过，只要完成攻略任务，找到五神器就能复活我爸…” 这句话像是在提醒系统记得遵守约定，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宿主请放心，我的程序不允许我违背约定。” “那就好。” 交谈间，言知乔随着潇澜来到后殿的一个房间里。 萧如是正躺在巨型贝壳床上，眉头皱着，明显睡得不安稳。 潇澜在萧如是身旁落座，伸手过去轻轻抚摸着她的侧脸。 他看向她的目光里，只剩下缱绻温柔的深情。 言知乔双手环胸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的举动。 “我可以封住你的记忆。” 潇澜无动于衷，连眼睫毛都没有颤一下。 “没有记忆，就会好奇为何会失忆，何必呢？” 言知乔：“……” 她默了一瞬，将那份名录拿出来递到潇澜面前。 “自己的仇自己报。” 潇澜没接，微抬头有些不解的看着言知乔。 “你分明不是热心肠的人，为何要一次又一次劝说我？” “我确实不喜欢多管闲事，也不在意你的死活，可她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她无法修炼，注定跟我不能并肩同行。” 穿书后，萧如是是第一个提出要跟言知乔做朋友的人。 虽然她起初没怎么放在心上，但这一次跟萧如是见面，她对萧如是多了几分怜悯之心。 言知乔不是什么好人，很少有人能真正走进她的内心。 可但凡有人能让她上心，哪怕只是一点点，她都会去照顾庇护一二。 “与其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倒不如费点功夫将你留下，往后与她作伴。” 言知乔幽幽说着，微俯身将名单放到潇澜腿上。 “除了云雨阁背后的东家，其余参与过此事的人，名字和画像都有，潇澜，如果怕被仇恨蒙蔽双眼，你可以在亲自向他们复仇后再跟如是去隐居。” 潇澜微垂眸看着名单，薄唇抿了抿。 言知乔直起身来，又继续淡声道。 “就算你真舍得如是，也请想想你的母亲，你消失不见后，她整个人苍老了很多，还有淮溪，为了找你，他偷摸上岸差点被人卖了。” 瞧见潇澜的手缓缓握紧成拳，言知乔转过身去。 “你仔细想清楚，机会只有一次。” 说完，言知乔提步往外走去。 回到正殿，她看着神色已经有变化的五人，赶紧走到书案旁将箜篌冰泉拿起。 似是察觉到言知乔的用意，原本老老实实的箜篌冰泉开始挣扎起来。 只可惜，它的挣扎全是无用功。 按照系统说的，言知乔随机挑选一根琴弦轻轻一拔。 幽蓝色的箜篌冰泉当即变得黯然失色，所散发出的神力也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打眼一看，跟普通的箜篌差不多。 言知乔戳了它一下，见它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扔垃圾一样将其扔回桌上。 再看着手中没有任何光泽，显得平平无奇的琴弦，她思索一秒，随手系成一个蝴蝶结，放到乾坤袋中。 做完这些，安静的殿中接连响起几道闷哼声。 言知乔转过身去，只见五个人像脱力一样半跪在地上。 有的人神色苍白凝重，有的人神色原本充斥着满足愉悦，但又很快浮起一抹遗憾。 想到他们五个人做的梦，言知乔带着点点看好戏的意味，抬手有些可爱的冲他们挥了挥。 “哟，你们醒啦。” 熟悉的轻软嗓音入耳，让五个人齐刷刷抬头看去。 当对上那双清澈明亮又满含笑意的鹿眼时，颜苓欢和凤黎羽的神情并未发生太大变化。 另外三人… 顾清衍浑身一僵，有些惭愧又不自然的撇开头。 同样都是守护苍生，他却因为小师妹比自己厉害而心生妒忌。 真是枉为凌霄宗弟子。 江辞渊就像被阳光刺了眼一样，蓦地低下头，掩去深幽眼眸中浮现出的强烈占有欲。 他掐紧掌心，死死遏制住心中那股想不顾一切冲上前，将言知乔紧紧拥入怀中的冲动。 她还在那里，没有消失。 奚时礼的反应比所有人都强烈。 他撑起有些脱力的身躯飞快朝言知乔冲过去，一把将其紧紧抱在怀里。 力道太猛，撞得言知乔往后踉跄了两步才堪堪稳住身躯。 言知乔懵了一下，又迅速反应过来。 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惧，她抿了抿唇，抬手轻拍奚时礼的后背。 “五师兄，别怕，没事了。” 第244章 蕴灵珠 奚时礼没吭声，就紧紧抱着言知乔。 感受到她的体温，嗅着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一颗惶惶不安的心终于缓缓安定下来。 还好…那只是梦。 奚时礼的反应出乎大家的意料，但因为他们的梦都跟彼此有关，所以又没有感到太惊讶。 顾清衍很快收拾好心情，起身朝书案方向走去。 他拿起黯淡无光的箜篌冰泉，微蹙着眉朝言知乔看去。 “小…小师妹，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心里还有些不自在，但顾清衍尽量维持着冷静从容的姿态。 奚时礼的情绪被安抚下来，主动往后退一步，松开言知乔。 言知乔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顾清衍。 刚想编个理由说琴出了问题，就见他们齐刷刷拿出本命剑露出防御姿态。 “小心！” 奚时礼距离言知乔最近，赶在江辞渊冲上来之前先一步将言知乔往后一拉，同时举起墨灵剑，目光冰冷的看向来者。 言知乔被他拽着转了半圈才站定，很快微歪头，朝来人看去。 是潇澜。 “你们别紧张，他没有恶意。” 言知乔挣脱开奚时礼的手，提步朝潇澜走去。 “小师妹…” “乔妹！” 听着他们充满担忧的呼唤，言知乔头也没回。 直到走到潇澜面前，她才停下脚步。 “考虑好了？” 潇澜攥紧掌心，像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嗯，拜托你了。” 他俩的对话，无疑让周围人听的一头雾水。 “好。” 言知乔侧身看着大家。 “他是潇澜。” 此话一出，所有人纷纷露出震惊的神色。 “他不是死了吗？” 潇澜刚想开口解释，被言知乔截去话音。 “他被神器救了，但身体出了些问题，需要我帮他疗伤。” 系统说的重塑身躯的方法需要用到魔气，言知乔可不想被他们知晓。 眼瞧着大家仍旧感到困惑，言知乔又快速回道。 “具体情况等回去以后我再向你们解释，现在你们快去外面帮忙吧。” 她一提醒，大家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外面还在交战的鲛人族和人鱼族。 虽然满腹疑惑，但见潇澜没有恶意，又出于对言知乔的信任，大家迟疑一秒后决定离开，谁知潇澜又把他们叫住。 “诸位，还请帮我隐瞒死讯。” 他弯下腰，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顾清衍他们没说话，只看向言知乔。 见她轻点头，他们才应下来。 等五人一出殿门，言知乔迅速在心里问道。 “系统，重塑身躯需要多长时间？” “至少得一个月，宿主，他现在无法回到箜篌冰泉中，神力也被收回了，你最好在他的灵魂彻底消失前为他找到一个容器。” “他还能维持多久？需要什么样的容器？” “最多再维持半个时辰，容器…我记得人鱼族王后手里有一颗异常珍贵的蕴灵珠，可以温养天生残缺不全的灵魂，如果能借来，就能暂时留住他的灵魂。” “如果没能留住呢？” “他本应入轮回，却被箜篌冰泉强行留住，今日又水淹域海城造成百姓们伤亡惨重，因果循环，如果宿主不出手帮忙，他的灵魂会彻底消散在这个世间。” 提到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言知乔不免又皱起眉心。 潇澜活着，那他势必得为此次事件负责，甚至偿命都不为过。 那她救他还有什么意义？ 而那些百姓… 言知乔心生出几分迟疑。 除了孟城主，域海城的百姓给她的印象还不错。 “宿主想救他们？” “有办法？” “跟救潇澜一样，不过宿主得尽快，否则他们的灵魂就该入幽冥了。” 言知乔一向随性而为，既然动了恻隐之心，又有办法救人，那就试试看。 她看向潇澜。 “你待在后殿好好守着如是，一切交给我来处理。” “多谢言姑娘。” 言知乔快速走到殿外，仰头朝上方看去。 没有琴音辅助，鲛人族迅速显露出颓势，眼下都快被人鱼族和凌霄宗的五位弟子杀光了。 她迅速在人群中寻找，终于在几个侍卫形成的保护圈中找到淮溪。 言知乔飞身过去，刚靠近，就被眼尖的淮溪看到。 “乔乔！” 他激动又担忧的冲出保护圈，一把抱住言知乔。 “你没事吧？哪里受了伤？” 淮溪身上也带着伤。 前一刻还觉得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这一刻看到言知乔，他又什么都顾不上了。 不知道淮溪的感情时，言知乔只当他是喜欢撒娇，喜欢依赖自己。 可现在… 言知乔不动声色的挣脱开淮溪的怀抱，认真又严肃的看着他。 “我没事，但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 淮溪回答的很爽快，仿佛不管言知乔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我听说王后手中有一枚蕴灵珠，可否借来一用？” “蕴灵珠？” 淮溪一愣，随后面露纠结。 “蕴灵珠确实在我母后手里，但它是一件稀世珍宝，对于整个海族而言极为重要，恐怕…” 言知乔眉心微蹙，刚要开口，又见淮溪像下定决心一般。 “乔乔，我去跟母后说说，如果她坚决不同意…我就没办法了。” 好在没有直接拒绝。 言知乔一把拉过淮溪，轻声在他耳边道。 “如果你能把蕴灵珠借来，我有办法救潇澜。” 淮溪瞳孔骤缩，立刻抓住言知乔的手，迫切又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你说真的？” “嗯，不过此事你得保密，不要让他人知晓，王后那儿…能不说最好。” 潇澜的遭遇值得同情，但王上王后都属于位高权重，身负重担的上位者。 言知乔没办法保证他们在得知所有事情后还能庇佑潇澜。 “……好。” 虽然不知道言知乔为什么这么说，但淮溪迟疑一秒，还是点了点头。 言知乔又叮嘱道。 “淮溪，你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内要是没办法拿到蕴灵珠，那潇澜就彻底没救了。” “好，我马上去！” 此话一出，淮溪哪还敢耽搁，松开言知乔立刻朝海面游去。 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成为一个黑点，言知乔掐住掌心。 “系统，如果蕴灵珠拿不到…” “那他必死无疑。” 第245章 要命了 系统的话，让言知乔生出几分烦躁来。 如果王后真不借，那她岂不是还得去偷？ 时间上也来不及啊。 算了，听天由命吧，反正她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了。 言知乔再度飞回殿中，小手一挥将殿门关上，又布下结界。 “系统，我要怎么做？” “打坐，内视，在丹田内依次调动魔气，妖力，灵力。” 言知乔一一照做。 “还记得怎么帮南纥炼化魔气的吗？” “嗯。” “方法一样，由于宿主体内魔气太过强大，其次是妖力，最后是灵力，所以要将它们按1比2比3的比例拆分开。” “先各取一份，再慢慢加入第二份妖力和灵力，等到颜色变成纯白色时，再加入最后一份灵力，宿主没经验，最好先尝试一下。” 言知乔依言照做。 只是拆分而已，于她而言轻松到仿佛信手拈来。 可到下一步融合，情况就完全变了。 三股力量在言知乔的调动下，显得格外听话。 但当它们开始纠缠“撕咬”，谁也不服输想将对方吞噬时，言知乔感觉自己好像在养蛊。 “宿主，不能让魔气将妖力和灵力吞噬。” 系统刚提醒完，淡红色的妖力和灵力就被暗黑色的魔气“一口吞下”。 言知乔见状有些无语。 “吞下不算融为一体？” “不算，是要让它们转化为新的形态，而不是将妖力和灵力转化为魔气。” 言知乔只能重来。 耐着性子接连试了三次，她终于看到系统说的新形态。 纯白色的，不含任何杂质。 “再放入最后一份灵力，看到它变成透明就证明成功了。” 连续失败三次，原以为最后一步又会失败好几次，谁知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看”到那股大概有拳头大小，透明平和但强大的力量，言知乔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切感。 就好像，它原本就属于她。 “宿主真厉害，我本以为你至少要失败十次以上才能融合成功。” 言知乔没功夫骄傲。 之前聚精会神，唯恐魔气再将二者吞下。 此刻稍微放松神经，她只觉得一阵疲惫感涌了上来。 ——穿书这么久，她似乎还是头一次感觉到精神上的疲倦。 “系统，为什么我会觉得累？” “这是正常情况，不过宿主的状态比我想象中好很多，可以接着来，至少得再融合十九次，才能救得了域海城的百姓。” “好。” 累虽然累，但言知乔不觉得枯燥，且那股透明的力量让她很感兴趣。 “淮溪回来了记得提醒我。” “好。” 已经有了第一次成功，第二次言知乔显得熟练很多。 她小心翼翼的控制着三股力量相互间的“撕扯”，再适时添加妖力和灵力。 再次成功后，疲倦感多了些。 还剩十八次。 言知乔担心以自己的精神状态有可能撑不到最后，于是问道。 “系统，我想增量。” 前两次“用量”很少，最后融合在一起，只有拳头大小。 “宿主可要考虑清楚，增量会大大提升失败的风险，以你目前的精神状态只要失败一次，就无法在一个时辰内完成，之后至少要歇上两天时间才能继续，等到那时候，百姓的灵魂都已经入了幽冥，再也回不来了。” 言知乔犹豫两秒，出于对自己的信心，又迅速下定决心。 “赌一把。” “宿主加油。” 言知乔迅速进入状态。 增量以后，魔气的凶残程度比前几次更厉害，一度将妖力和灵力“撕咬”的毫无还手之力。 言知乔不得不更加仔细，耗费更多精力去把控时机。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随着细密的汗水顺着她的额头开始不断往下滴落，言知乔突然睁开眼，精疲力竭的往身后的殿门一靠。 好累。 有史以来第一次，她累的恨不得立刻闭眼睡到天荒地老。 “恭喜宿主！” 还好有惊无险。 “接下来要怎么做？” “将它释放就行，它会随着宿主的心意去救人。” “孟城主死有余辜…” “它会遵从宿主意愿。” “还挺智能化。” 言知乔有些佩服自己，都累到没有力气动弹了，还有功夫在这打趣。 “宿主，淮溪在两刻钟前拿着蕴灵珠回来了，由于当时你不能受打扰，我就没说。” “好。” 事有轻重缓急，言知乔自然不会责怪系统。 她咬着牙扒着殿门，踉踉跄跄的站起来。 很简单的一个举动，却累的她气喘吁吁。 要命了。 除了累，言知乔体内的灵力也被消耗殆尽，只能先撤下结界，用妖力开门。 往日不过随手小事，此刻却艰难到她一个不稳，重重砸在地上。 好在门开了。 同一刻，她狼狈摔倒的模样也映入门外众人眼帘。 那面色惨白，一副伤重濒死的姿态，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 出于对言知乔的信任，在打不开殿门，敲门里面也没动静时，大家都选择先耐心在外面等待。 本想着再等一会儿要是还没动静，大家就直接破门而入。 谁知是门开了，情况却如此出乎意料！ “乔妹！” “小师妹！” “乔乔！” “言姑娘！” 充满担忧和惶恐的呼唤此起彼伏。 江辞渊率先冲上前将言知乔搂抱起来，小心拭去她额头上的汗水。 其余人落后一步，只能围到她身边。 “小师妹，你怎么了？” 他关心的同时，颜苓欢抓起言知乔的胳膊为她把脉。 “我…” 这一跤言知乔摔的不轻，以至于说话都没了力气，只能昏昏沉沉的靠在江辞渊的肩上。 颜苓欢本以为言知乔是受了重伤，谁知一把脉，情况却与她想的完全不同。 她神色古怪的皱眉，看向言知乔。 “乔妹之前虽然受了伤，但并不严重，她现在这样，倒像是精力耗尽，急需休息。” 殿门关闭这段时间，乔妹到底做了什么事？ 言知乔附和着点点头。 原本是想让大家别担心，谁知一个小小的动作居然让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想到潇澜，她用力咬了舌尖一下。 疼意让她短暂清醒，仰头看着淮溪。 “淮…淮溪…” 第246章 玄旌 言知乔的声音微弱到连江辞渊都只能勉强听见。 好在淮溪跟她对视着，知道她是在叫自己，也能迅速反应过来她想说什么。 “乔乔，我拿到…” 见淮溪说着就要当众将蕴灵珠拿出来，原本已经彻底没力气言知乔也不知道有哪儿来的一股气，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好在他就在江辞渊身边，距离近，不然言知乔还真抓不住他。 很小的一个举动，让淮溪一愣，也让言知乔喘气喘的更加厉害。 她对淮溪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又对搂抱着她的江辞渊说道。 “师兄…抱我去…去后殿，除了淮溪…别，别让其他人跟着。” “好。” 江辞渊立刻将言知乔打横抱起，并转达她的话。 言知乔实在太轻了些，以至于江辞渊根本不需要费力气。 带着淮溪，三人很快进了后殿。 听到脚步声，潇澜警惕的从房间里走出来。 当看到淮溪也在时，他整个人先是僵在原地一瞬，紧接着像无地自容般，立刻转过身去。 潇澜浑身上下包裹的很严实，以至于第一眼，淮溪并未认出他。 但不经意间对上的视线，还有潇澜掩耳盗铃一样的举动，让一向都很迟钝的淮溪突然福至心灵。 乔乔说过，她有办法救潇澜。 此刻乔乔如此虚弱，那他… 想到这，淮溪瞬间双眸一亮 可在他激动的想叫出声时，言知乔颤巍巍的对他伸手。 “淮溪…蕴灵珠。” 淮溪一顿，连忙将苦苦哀求母后许久，才勉强求来的蕴灵珠递给言知乔。 “给。” “系统，要怎么做？” “宿主，你要是再动用妖力，恐怕会因力竭遭到反噬，让江辞渊帮忙吧。” “好。” 言知乔接过蕴灵珠，递到江辞渊面前。 “师兄…催动它。” 江辞渊不明所以，但言知乔既然说了，他就照做。 他依旧稳稳的抱着言知乔，指尖轻转，红色妖力注入蕴灵珠当中。 下一刻，蕴灵珠释放出耀眼但柔和的白光。 潇澜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连忙转过身来。 他还是不敢去看正一脸希冀望着他的淮溪，只隔空跟言知乔对上视线。 见她轻点头，潇澜恭敬又感激的对她施了一礼，然后往前走到蕴灵珠下方。 白光洒落下来，将颀长的身躯包裹着，很快他的灵魂脱离影衣，飘进蕴灵珠当中。 光芒消失，蕴灵珠缓缓落入言知乔手中。 言知乔顺手往乾坤袋里一放。 最后一件要紧事完成，她心神一松，当即头一歪，靠着江辞渊昏睡过去。 “小师妹！” “乔乔！” 不等着急的淮溪上前关怀，江辞渊抱着她转身就往正殿走去。 “师姐，快，小师妹晕了！” 颜苓欢一听，赶紧走过来再次给言知乔把脉。 片刻后，她神色微妙的收回手。 “乔妹不是晕了，是睡着了。” 众人：“……” 不管怎么说，至少人没事。 顾清衍看向一旁的大殿下。 “大殿下，剩下的事就交由你们处理了，我等先带小师妹回去。” “好。” 大殿下点头。 人鱼族跟鲛人族交战，凌霄宗的六位弟子是帮手也是客人，剩下的事自然不应该由他们处理。 颜苓欢突然想到不见踪影的萧如是。 潇澜在这，恐怕萧如是也在。 “等等。” 她出声叫住顾清衍他们，没有多解释，快步朝后殿走去。 凑巧的是，她刚走到潇澜安置萧如是的房间门口，就正好遇上从昏迷中醒来的当事人。 在陌生的环境中看到熟悉的人，心中惶惶不安的萧如是赶紧上前将她的一只胳膊搂住。 “颜道友，这是哪儿啊？乔乔呢？” “这里是鲛人族的族地，别怕，你已经安全了，乔妹受了伤，你快跟我先出去。” “好。” 一听言知乔受了伤，萧如是愣是顾不上害怕，赶紧跟颜苓欢回到正殿。 正殿里站着好些人，还有人鱼族，但萧如是还是一眼就看到躺在江辞渊臂弯中的言知乔。 “乔乔！” 迎着众人打量的目光，她飞快小跑到江辞渊身边，一脸担忧的问道。 “乔乔她怎么了？伤的很严重吗？” 江辞渊偏头看了她一眼，淡声解释。 “她睡着了。” 萧如是：“？？？” 她有些懵逼的睁大眼睛。 还好颜苓欢及时上前，凑到她耳边轻声解释几句，她才放下心来。 “那我们快走吧。” 虽然凌霄宗的几位个个身上都负了伤，但他们还惦记着域海城的百姓，所以一致决定先回萧如是的家。 只是等大家刚从海面冒出头来，就见站在岸边的两拨人齐刷刷的朝他们看过来。 以王上王后为首的人鱼族站在左边，另一边… 颜苓欢迅速认出为首的老者是圣清宗剑锋长老玄旌，后面跟着的是他的三个亲传弟子，俞行，俞菀，俞安，还有十多位修为皆在元婴期的弟子。 “糟糕，是圣清宗的人。” 她说着，往前一步挡在江辞渊前方，试图将他怀中的言知乔遮住。 凤黎羽有样学样，同时压低音量提醒道。 “看他们的架势，恐怕来者不善。” 顾清衍瞥了正处在昏睡中，半点不受外界影响的言知乔一眼。 “如果他们的目的是小师妹，欢欢，阿羽，阿礼，你们跟我一起拦人，阿辞立刻带着小师妹离开。” 四人齐声应下。 “是。” 萧如是不知其中的矛盾，心中有不解，但她识趣的保持沉默。 淮溪听说过凌霄宗和圣清宗的恩怨，又迅速反应过来顾清衍他们在担心言知乔能妖灵双修一事被圣清宗的人发现。 他一边用警惕的眼神看向为首那位目光锐利的老者，一边压低音量说道。 “父王和母后不会坐视不理的。” 就算他们不想参与进两个大宗门的恩怨，但淮溪之前找王后要蕴灵珠时，已经表明会将蕴灵珠借给言知乔。 仅凭这海族至宝，王后就不可能眼睁睁看到言知乔被圣清宗的人找麻烦。 果不其然，在淮溪的话音落下后，就见王上和王后带着身后的侍卫朝他们飞过来。 一群人鱼，将他们几个人严丝合缝的挡在最后方。 第247章 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王上？” 顾清衍压低音量叫了声，本想问问这是什么情况。 谁知王上没有应他，沉着嗓音对玄旌扬声道。 “既然圣清宗的诸位到了，那我等就不再越俎代庖，告辞。” 作为整个海族的王，王上自然有强势，不容置疑的威严一面。 但此番作态落入玄旌眼中，不仅没有将其震慑，反倒让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凌厉危险。 “淮涟，本尊知你跟京墨私交甚笃，但凌霄宗包庇此等怪物，已是罪大恶极，本尊好心奉劝你们一句，最好明哲保身，远离是非，否则等各大宗门追究起来，你们海族休想独善其身！” 此番话一出，凌霄宗的五位弟子的心陡然一沉。 他们早已知晓小师妹一旦暴露身份，处境会变得很危险，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而且…还是在她救了这满城百姓后。 王上可不是被吓大的，大风大浪不知见了多少。 面对玄旌的威胁，他面不改色的回。 “是否是怪物，还有待定夺，本王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除非京墨亲自来接，否则他人休想带走这丫头。” 顿了顿，他的语气里又多了些许嘲讽。 “域海城遭此祸端，你们圣清宗不在第一时间救人，反倒在这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真不愧是‘当世第一大宗门’。” 玄旌作为圣清宗威望极高的长老，无论走到哪儿都备受尊崇。 长此以往，自然变得有些心高气傲。 而圣清宗身为五大门派之首，其威望也不允许他人随意挑衅。 此刻被淮涟当众讽刺，他的脸当即有些挂不住。 “淮涟，你族当真要掺和进此事？” 分明隔着一定距离，可大家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从玄旌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势，忍不住在心里捏一把汗。 圣清宗有多难缠，凌霄宗的五位弟子再清楚不过。 海族一向避世，要是将他们牵连进来… 顾清衍蓦地攥紧掌心。 “王上…” 似是知道顾清衍想说什么，王上连头都没回，只随手一抬，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玄旌，本王已经说了，只要京墨来，本王立刻放人，若你执意要将此等小事上升到两族矛盾，那本王和整个海族都奉陪到底！” 王上气势磅礴的撂下这番话，便不再与玄旌多纠缠。 “我们走。” “你…” 玄旌其实很少与海族来往，但在他的印象中，海族就是一群单纯好骗的傻子，为了不被灭族，才会选择避世不出， 此刻见淮涟如此不给面子，他不由得面露恼怒，想冲上去给他点教训，再顺手将言知乔抢过来。 作为玄旌的首徒，俞行对师尊的脾性还是了解的。 为避免生出额外的事端，他连忙开口阻止。 “师尊，切勿冲动！” 有时候在气头上的玄旌连掌门师兄都敢甩脸色，就更别提自己的弟子。 他冷眼一扫，朝俞行看来。 那满满的压迫感和危险，让俞行不由得背脊一凉，下意识低下头。 “师尊，救人要紧，别让人落下口舌，至于那怪物，她逃不了的。” 俞菀冷冷的勾唇，跟着劝说道。 “若她真逃了，对我们反而更有利，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师尊，莫要心急。” 俞安没有出声附和，看着空荡的海面，他心中迅速生出一股深深的懊恼。 亡月山一行，他距离那怪物如此近！ 要是能早点发现，肯定大功一件！ 两个弟子的话不无道理，玄旌也不是什么没脑子的人，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甩了下袖子，收回冷厉的目光。 “走！” 另一边。 回到海底王宫后，江辞渊先将言知乔抱回房间。 萧如是头一次来到海底，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人鱼，觉得新奇的同时又不免感到拘束。 她心里清楚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不是她能掺和的，所以等江辞渊把言知乔放下后，她主动提出要留下看着言知乔。 不等江辞渊说话，一旁的颜苓欢先答应下来，又将一盒药膏递给萧如是。 “萧姑娘，还得麻烦你为乔妹上药，将药膏涂抹在伤口上就行。” 萧如是自然不会推拒，接过药膏点点头。 “好。” 答应完，她又满是关怀的看着浑身上下皆染了血的颜苓欢和江辞渊。 “你们也记得治伤。” “嗯。” 嘴上答应的很好，但等出了房门，二人只是随便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然后就跟顾清衍他们一起去见王上了。 正殿。 见顾清衍他们到来，王上挥退无关紧要的人，只留王后在殿中。 “你们被关在鲛人族王宫中时，都发生了什么事？那鲛人王妄生呢？” 王上先前说过，水淹域海城是鲛人族干的好事。 而在场五位一进入殿内，只看到潇澜在场，手里还拿着神器箜篌冰泉。 毫无疑问，他就是始作俑者。 如果言知乔没有提前叮嘱，他们肯定会将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向王上汇报。 但偏偏言知乔提前说了，要暂且保密潇澜的身份。 顾清衍一向正直，不喜说谎。 可想到还在昏睡中的言知乔… 他低下头，恭敬的对王上施了一礼。 “王上，是我等疏忽大意，一进殿门就失去了意识，等再醒来，殿中只剩下小师妹一人，那妄生…不见踪影。” 顾清衍这番话半真半假。 可如果真要细究起来，他和另外四位也确实很懵很无辜。 毕竟言知乔才是主导者，而且她昏睡过去前，也没有向他们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上眉头一皱，显然对顾清衍的回答很不满意。 可他又知道顾清衍的品行，所以一时间也说不出责备的话。 颜苓欢见状，赶紧出声打圆场。 “王上，所有事情只有乔妹清楚，眼下她因力竭陷入昏睡中，只能等她醒来，再向王上解释。” 事已至此，王上除了等待，也没有别的办法。 不过提到言知乔，他难免想到她诡异又棘手的身份。 半个多月来，他虽不是每日都见到言知乔，但对她的印象却是极好的。 圣清宗的人说她是怪物，他不认同。 第248章 如果…她没有昏迷，还看到了他们的梦 那小丫头，有主见，有能力，有智慧，还有美貌，更有一颗善良的玲珑心。 明知道暴露身份会给自身带来危险，可她为了域海城百姓的安危，还是不顾一切出手救下众人。 如果她真是怪物，也是善良的好怪物，不应该被圣清宗的人恶意揣度。 “言姑娘的身份和来历…京墨可有调查到？” 谈及此事，顾清衍的神色染上复杂。 “未曾，小师妹就好像从天而降一般，师尊费了很多功夫，都没能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京墨真人曾数次秘密安排顾清衍去调查言知乔的身世来历，可惜通通一无所获。 “这半年多来，师尊见小师妹始终不曾恢复记忆，便决定不再追查了，还说不管小师妹以前是什么人，从今往后她都只是凌霄宗弟子。” 这番话，既表达了凌霄宗掌门的态度，也表达了京墨真人对于言知乔这个徒弟的重视。 王上听完，没觉得惊讶，也没觉得京墨真人的决定有问题。 “是他的性格。” 正因京墨是个正直无私又心胸开阔的人，与伪善的玄明有着天差地别，淮涟才会与之结交。 见王上带着几分赞赏点点头，顾清衍又有些迟疑的开口。 “王上，海族一向避世，不参与任何斗争，而那玄旌长老此次却是冲着小师妹来的，不然我们还是先带着小师妹离开吧。” 作为海族的王，淮涟身上肩负重担，要为成千上万的海族子民的安危负责。 如果因为此事得罪圣清宗，给海族带来危机，顾清衍等人绝对羞愧难当。 王上知晓顾清衍他们的想法，抬手摆了摆。 “不必。” “你们还在域海城内时，京墨就已经同我传音，说他会立刻出发来北境，还让我在他到来前庇佑你们，以他的速度，估计快到了。” 听到师尊\/掌门要亲临，五位弟子惊讶之余又重重的松了口气。 有掌门\/师尊在，圣清宗的人休想动小师妹一根汗毛！ 王上问的问题暂时都得不到解答，那再留着他们五人也没用。 “行了，你们先回去疗伤吧。” 旁的不管，只说此次跟鲛人族的战斗。 虽然人鱼族有牺牲，但有凌霄宗的六位弟子加入，总体而言算得上大获全胜。 也算了却了一个隐患。 “是。” 大家没再多留，很快退出殿内。 短暂的安静后，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后有些忧虑的叹息一声。 “淮溪从我这儿要了蕴灵珠，说是言姑娘有急用，瞧她这架势，该不会是她的灵魂有了损伤？” 使用蕴灵珠温养灵魂时，当事人的躯体就会陷入沉睡中。 刚好，言知乔也在昏睡。 王上一听，倏地皱起眉来。 “你刚才怎么没跟他们说此事？” 王后摇头，神情十分复杂。 “说了又有什么用，他们没法帮忙，只会平白担心，况且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那我让渝蒙去为言姑娘诊断。” “嗯。” 回到药舍，江辞渊率先去看言知乔。 萧如是还在守着言知乔，淮溪不知何时也来了。 二人静静坐着发呆，谁也没说话。 看到江辞渊回来，淮溪收回思绪，猛的站起身。 “江道友，我有事想问你。” 因为知道潇澜对于萧如是而言，也是一个无法言说的痛，所以在没确定潇澜真的能平安回来前，淮溪没有直接问出问题，给萧如是一个可能随时都会破灭的希望。 江辞渊一眼就看出了淮溪的想法。 “稍等。” 他微点头应下，提步走到床边。 言知乔睡得很沉很安稳，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件新的。 江辞渊本想查看她的伤势，但此情此景又不能扒人家衣服，于是只能询问萧如是。 “萧姑娘，小师妹身上的伤都处理好了吗？” “嗯，颜道友给的药膏我都给乔乔抹了，没有任何遗漏。” “那就好，多谢。” 萧如是扬了扬嘴角。 “不客气。” 说话间，接到命令的渝蒙来了。 见状，江辞渊看向有些等不及的淮溪。 “淮溪殿下，走吧。” “嗯。” 出了房间，二人找了个僻静的位置谈话。 淮溪一停下脚步，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江道友，乔乔说蕴灵珠能救潇澜，是真的吗？” 不涉及言知乔的事时，江辞渊可以心平气和的面对淮溪。 “此事我不清楚，不过之前那人你也看到了，小师妹曾亲口跟我们表明他就是潇澜。” 淮溪对言知乔绝对是百分百信任，所以听完江辞渊这话，他立刻激动的热泪盈眶。 “太好了，太好了，潇澜没有死，他还活着！！” 作为人鱼族六殿下，淮溪身边并不缺朋友。 但能跟他志同道合，兴趣相投的人却寥寥无几。 因此对于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十分在意、珍惜。 得知潇澜的死讯的那一刻，他只觉得痛不欲生。 眼下有了好消息，连日来压在心口的巨石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到淮溪高兴的跟个小孩子一样，江辞渊没有去泼他冷水。 “可还有别的事要问？” 淮溪笑容微顿，又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们在殿内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潇澜会在鲛人族？” 江辞渊陡然想到那个噩梦，眸色一黯，连带着语气也差了些。 “不清楚，我们当时昏过去了。” “啊？” 淮溪愣了愣。 “乔乔也昏迷了吗？” 江辞渊下意识想点头，因为在闭上眼睛彻底失去意识前，他的目光一直看着言知乔。 她明显也受了琴声影响。 可是想到醒来后的场景，还有奚时礼去抱她时她的反应… 不对劲。 奚时礼的害怕确实浮于表面，任谁看完都能猜到他应该是做了一个噩梦。 但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难道不该是好奇噩梦的内容吗？ 言知乔非但没有好奇，还给人一种她似乎…知道奚时礼做了什么梦的感觉。 如果…她没有昏迷，还看到了他们的梦… 江辞渊的脑海里迅速闪过这一念头，但下一秒又立刻被他挥散。 不会的。 也不能被她看到。 然而有些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拔除。 第249章 一群沽名钓誉的小人 半个时辰后，随着头顶的巨型夜明珠被遮去光辉，京墨掌门也到了王宫。 顾清衍等人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一看到神色肃穆的真人，众人纷纷上前迎接。 “师尊。” “掌门。” “京墨真人。” 京墨真人先同被王上派来迎接他的池沐点头示意，接着才看向顾清衍他们。 “乔乔情况如何了？” 刚到王宫，第一件事就是关心言知乔，足以证明京墨真人有多看重这个徒儿。 颜苓欢身负医术，自然由她回道。 “回掌门，乔妹并无大碍，虽然之前受了伤，但却是因精力耗竭而陷入昏睡中。” 京墨真人对颜苓欢的医术还是挺信任的，闻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本尊先去见淮涟，过会儿再亲自去看望乔乔。” “是。” 由池沐领路，京墨真人很快到了正殿。 这一次王后并不在场。 淮涟见到他，立刻热情的起身迎接。 “京墨，难得见你离开宗门，看来你对这个徒儿确实很在意。” 听到淮涟的调侃，京墨真人的神情少了几分严肃。 “乔乔身份特殊，此次又是为了救满城百姓才暴露身份，本尊作为师尊，自然要庇佑她。” 顾清衍和江辞渊在很小的时候就拜在他门下，算得上是他看着长大的。 言知乔虽与二位师兄的情况不同，但他作为师尊，向来一视同仁。 提到言知乔暴露身份的原因，淮涟因看到好友到来而露出的笑容立刻被气愤取代。 “这圣清宗，真是一群沽名钓誉的小人，你都不知道，那玄旌之前想直接将你徒儿抢走，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叫她怪物。” “怪物”二字一出，京墨真人不可避免的皱起眉头。 “从古至今，先天灵体只出现在人族身上，仅凭这点就足以证明乔乔是人，至于她体内的妖力…” 京墨真人微顿。 调查言知乔的身世时，他还特意去信到妖族，侧面询问过五位妖王。 得到的回答是一致的。 ——在妖族的历史长河中，从未出现过有人能妖灵双修的情况。 即使有不怀好意者去掠夺某个妖族的修为，所获得的力量也都会转化成自身修炼所需的力量。 淮涟见京墨真人神情复杂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随意摆了摆手。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先前从未有过的例子，不代表现在出现就有问题。” “你是凌霄宗掌门，向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而言姑娘也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只要她不做出危及修真界的事，我们理当多些包容心，若像圣清宗那般一味的排除异己，难保不会招致灾祸。” 淮涟这番话，无疑说到了京墨真人的心坎上。 “本尊也是这么想的，这半年多来，乔乔的种种行事本尊也都看在眼里，她虽偶有叛逆莽撞，但绝无半点恶意和坏心思。” 淮涟附和着点点头，但很快又露出愁色。 “仅我理解你也无用，海族向来不参与修真界的任何事务，眼下只能看另外三个门派的态度。” 如果他们能容下言知乔，那圣清宗即使在私下里不愿放过言知乔，面上也不可能再对她有意见，更不能随意对她出手。 但如果三大门派跟圣清宗站在一起，到时候不止言知乔，恐怕连整个凌霄宗的处境都会变得异常艰难。 “逍遥宗对乔乔的印象还不错，至于七星宗和天极宗，本尊不太确定他们的想法。” 虽然都尊圣清宗为首，但五大门派一直分庭抗礼，遇到任何事都是各抒己见。 换做旁的事，京墨真人有信心说服七星宗和天极宗的掌门。 可妖灵双修一事前所未有，以至于这一次他心中没太大把握。 还有一点，先天灵体本就是遭人妒忌的存在，再能妖灵双修，恐怕即使能度过此劫，往后对言知乔起心思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那你得提前做好准备。” 海族虽不参与修真界的斗争，但淮涟身为王上，势必得了解局势。 只是相比起京墨真人，他所知的稍微有限。 似是想到什么，他又用开玩笑的语气戏谑道。 “实在不行，也可以让言姑娘跟我族联姻，虽然她没有情丝，但我那六儿子却是对她情根深种，我与王后也十分欣赏她。” 这话听着是玩笑话，但也算是淮涟的心里话。 然而京墨真人听完，毫不掩饰对此言论的抗拒与不满。 “你少乱拉郎配，乔乔的人生大事怎可如此儿戏，再者你也说了，乔乔没有情丝，你就不怕你那儿子受情伤？” “呵。” 淮涟冷不丁的笑起来，仿佛根本不在意这点。 “感情一事哪有一帆风顺的，那小子要是真决定了，理当承担一切后果。” 京墨真人不曾经历感情，也没有孩子。 但顾清衍和江辞渊从小拜入他门下，到现在已有一百多年，他多少有了些老父亲心态。 眼下又多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徒儿，他那颗心在面对他们时，无疑更柔软了些。 “年轻人的事等他们自己处理，我等还是别插手了。” 京墨真人语气淡淡的，说完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二人又聊了下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然后京墨真人就向淮涟告辞，出发去药舍看望言知乔。 言知乔还在睡，睡得特别沉，丝毫没有要清醒的迹象。 京墨真人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幽深的眸中多了点点怜惜之意。 虽是半路师徒，但言知乔无论是脾性还是行事作风都深得他心。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圣清宗的人伤害他的弟子。 渝蒙之前来为言知乔诊断，确定她的灵魂并没有损伤，只是单纯的因力竭陷入昏睡。 此事刚才淮涟已经告知京墨真人，现下他也就没有太担忧。 片刻后，京墨真人起身走出去。 所有人都在外面等着，看到他出来，纷纷恭敬的俯身施礼。 “师尊。” “掌门。” “京墨真人。” 京墨真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你们几人的伤势如何了？” 第250章 百姓居然一个没死 顾清衍作为大师兄，承担起回话的责任。 “回师尊，都是些小伤，弟子们无碍。” 比起哪怕在睡梦中都脸色苍白的言知乔，他们几人的精神头明显好很多。 见状，京墨真人也就没再忧虑。 “你们五个随本尊来。” “是。” 淮涟为京墨真人准备了住处，是在距离药舍最近的一处宫殿。 他们走后，淮溪和萧如是一脸惊叹的站在原地。 “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能有幸亲眼见到凌霄宗的掌门！” 听到萧如是的感叹，淮溪深以为然的点头。 “像京墨掌门这样的地位，通常很少会离开宗门，此次来到海族，想来是真的很重视乔乔。” 谈及此，已经知晓言知乔身份有异的萧如是不免露出忧虑。 “淮溪殿下，乔乔会有事吗？” 淮溪一脸沉重的摇头，又下定决心般，义愤填膺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欺负乔乔！” 或许淮溪的修为不算高，但他出身高贵。 如果海族愿意相护，萧如是觉得圣清宗应该不会乱来。 反观自己，没实力也没背景。 遇到事情帮不上乔乔就算了，还会成为拖累。 萧如是低下头，神色染上黯然。 另一边。 到了住的宫殿正厅，京墨真人一脸严肃的看着五位弟子。 “说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话音未落，他又补充道。 “别用在淮涟面前的那套说辞糊弄本尊。” 奚时礼和凤黎羽相互看了看，最后目光投向大师兄顾清衍。 师尊在顾清衍心中的地位很崇高，所以在心中思索一番后，顾清衍先将箜篌冰泉拿出来。 看着黯淡无光，跟普通箜篌没有区别的箜篌冰泉，京墨真人微蹙眉。 “这是？” “回禀师尊，这是神器箜篌冰泉。” 顾清衍恭敬的回道。 等京墨真人接过神器，他又把右手伸出来，将腕上的图腾给他看。 之前颜苓欢感应到神器时，京墨真人就隐隐有预感，眼前这五位弟子很有可能都会被神器选中。 此刻又多了一个顾清衍，他心中无疑更确信了。 深幽的目光一一扫过五位弟子，很快他收回视线仔细看着手中的箜篌冰泉。 “这琴弦为何会少一根？” 缺了琴弦，琴就哑了，难怪刚才他没有感受到神力。 顾清衍摇头，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道来。 等说到潇澜时，他犹豫一瞬，还是决定告诉师尊。 京墨真人听完，神色没有太大变化。 潇澜没死，言知乔又找淮溪要了海族至宝蕴灵珠… 很有可能是为了救他。 这丫头，还真是我行我素。 潇澜的境遇确实值得同情，但他水淹域海城，伤害无辜百姓的举动也同样可恨。 若让京墨真人来处理此事，潇澜只怕得以死谢罪。 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顾清衍又清冷冷的开口。 “师尊，还有一事。” “说。” “域海城遭水淹，不仅毁了很多房屋，连带着百姓们也遭了殃，但奇怪的是，除了孟城主和满院的护卫死了以外，再无任何伤亡。” 此话一出，京墨真人倏地看向他，眸中多了几分锐利。 “当真？” “我刚才听侍卫说的，此刻他们应该也在向王上汇报此事。” 京墨真人拿着箜篌冰泉的手无意识收紧，以至于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来海底之前，他先去域海城内转了一圈。 见房屋损毁严重，他还以为恐怕得花好些时间才能统计出死亡人数。 没想到…百姓居然一个没死。 当然，他们无碍是好事，可此事未免太古怪了些！ 见京墨真人神色凝重，久久不语，顾清衍抿了抿唇，有些迟疑的再次开口。 “师尊，虽然此事透着古怪，但百姓们确实还活着，那潇澜…可否不再追究他的责任？” 究其根本，此次事件的源头出在柳安灏和阿思的贪婪与嫉妒心上。 潇澜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如果他真害死了那些百姓，那顾清衍纵使心中不忍，也不会替他求情。 顾清衍说完，另外四人齐齐俯身施礼，表明他们和顾清衍的态度一样。 京墨真人知晓他们心善，但… “你刚才说，淮涟还不知道潇澜未死的消息？” “是，我没有说。” 京墨真人微默，来回踱步几下，才缓缓开口。 “百姓没死，潇澜需要承担的后果就能轻些…不过此事有些蹊跷，还是等乔乔醒来再说。” 修真界中虽流传着一些死而复生之法，但谁都没有真正实现过。 更别提让诸多百姓同时复活。 难不成…是巧合？ 京墨真人的话并非最终判决，不过还是让顾清衍他们稍微放下心来。 “是。” “师尊。” 江辞渊忽然开口叫道。 在京墨真人朝他看来时，他向来面无表情的俊脸上多了些忧虑。 “圣清宗那边…会怎么处置小师妹？” 说到此事，颜苓欢忍不住插话。 “掌门，乔妹是为了救百姓们才不惜暴露身份，而且她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更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她也不是怪物，不该遭此对待！” 她说完，奚时礼跟着开口，十分坚定的表达着自己的决心。 “小师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圣清宗的人伤害她。” 凤黎羽没有多说什么，只再度俯身，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掌门，小师妹是凌霄宗弟子，别宗无权置喙她的身份。” 看着他们五个人如此爱护言知乔，京墨真人心中很是欣慰。 凤黎羽的话，他也十分认可。 只是圣清宗那群人，惯会打着为天下苍生考虑的名义来达到目的。 如果言知乔是圣清宗弟子，或许他们不会计较。 可她不仅不是，还成了凌霄宗弟子… 情况着实不太妙。 不过这些想法京墨真人没有说出来，只冷淡又沉稳的开口。 “你们的心意本尊知晓，此事还未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不必在此时杞人忧天。” 闻言，五个人心中的忧虑和着急并没得到安抚。 但他们也没有去反驳京墨真人的话。 “是。” 第251章 金丹后期 言知乔足足睡了两天两夜。 这还是她第一次完全没有保留意识和对外界的警惕心。 虽然一觉醒来感觉神清气爽，浑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舒服，但她还是很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她从床上缓缓坐起身，检查自己的身体。 内伤外伤皆已痊愈。 但让她诧异的是，只不过睡了一觉，她居然晋升到金丹后期了，妖力也提升到炼虚后期。 明明前不久自己才晋升至金丹中期，昏睡前灵力也都被消耗殆尽，没想到这么快又晋升！ 旁人若能有言知乔这样修炼速度，恐怕早都乐的找不着北了。 可言知乔的心情却有些复杂微妙。 这速度，是不是过于离谱了些？ 前期晋升速度快她能理解，但这都到金丹期了，为何感觉比之前还快？ 该不会再过不久，她就要突破了吧？ 言知乔拧了拧眉心，神色凝重不见半点喜色。 这种仿佛被老天眷顾、独宠的待遇，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她完成任务。 想到这，那双深幽的鹿眼中逐渐涌现出坚定。 很快，言知乔起身换了件衣服。 刚走出房门，正好迎面遇上萧如是。 “乔乔，你终于醒啦！” 一看到言知乔，萧如是便露出惊喜的神情，然后一把将她抱住。 言知乔没有挣扎反抗，只淡声问道。 “我睡了多久？” 萧如是往后退开些，看着她。 “整整两天两夜。” 见言知乔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她心中的忧虑彻底消失不见。 两天两夜？ 言知乔倒是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 想到睡着前发生的种种事情，她又看向似乎毫无所知的萧如是。 为潇澜重塑肉身，至少得一个月时间。 还是等事情办妥了，再告诉萧如是吧。 萧如是不知言知乔心中所想，又一把拉住她的手。 “乔乔，你师尊来了，特意叮嘱我等你醒后让你去见他。” “师尊？他现在在哪儿？” “我带你去。” “好。” 萧如是拉着言知乔朝京墨真人居住的宫殿走去。 路途中，她将近两日得知的有限信息通通告诉言知乔。 自言知乔的另一层身份暴露后，她就被圣清宗的人视为怪物。 要不是有王上和王后护着，恐怕当日就被带走了。 只是虽然她暂时逃过一劫，有关她身份的消息却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扩散出去。 短短两日时间，偌大的修真界几乎人尽皆知。 而圣清宗不仅视言知乔为怪物，还想联合另外三大门派一起审判收留她的凌霄宗和京墨真人。 现如今，三大门派的宗主都已齐聚域海城。 圣清宗的宗主正在闭关中，所以由玄旌长老代为处理此事。 言知乔听完这些消息，神色冷淡不见任何波澜，更没有半点失望情绪。 此次事件于她而言，看似弊大于利，实则相反。 弊只在于自此以后可能会有很多“苍蝇”来骚扰她。 可她的实力摆在那儿，无需过于担心。 而利嘛… 她因救人暴露身份，五位师兄师姐毫无疑问是偏向她的。 到时候她的“下场”越凄惨，只会越发激起他们的怜爱，同情心理。 好感度不就能蹭蹭蹭的往上涨了？ 除此以外，以后她也不用再遮遮掩掩，可以光明正大使用妖力。 萧如是说到最后，情绪越来越低落，拉着言知乔手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乔乔，他们真的会杀了你吗？” 言知乔不答反问。 “你觉得我会任人宰割吗？” “不会。” 萧如是摇头，可看向她的眼神里仍旧充满忧虑和难过。 “可四大门派要是联合起来针对你，追杀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言知乔就从她掌心里抽出自己的手，抬起拍了拍她的头。 “别想太多，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萧如是微顿，旋即轻点了点头。 要相信乔乔，她一定会平安无事！ 没一会儿功夫，二人到了京墨真人的住处。 刚好，顾清衍他们五人也在。 看到言知乔精神状态很不错，大家稍微放下心来。 “小师妹。” “乔妹。” 言知乔冲他们微微一笑，随后对着坐在上位，手中拿着一本书的京墨真人抱拳施礼。 “师尊。” 看着单纯乖巧，似乎还不知晓外界风波的言知乔，京墨真人心中既有无奈，也有对她的怜惜。 “嗯。” 他将书合上，随意放到一旁。 “萧姑娘，你照顾乔乔两日也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想支开萧如是的心思，再明显不过。 萧如是哪敢反驳京墨真人，恭敬的点了点头。 “是。” 等她转身离开后，京墨真人这才看向言知乔。 “说说吧，那日在殿中发生了什么事？” 此话一出，另外五人也纷纷看向言知乔。 面对众人探究的目光，言知乔面不改色的回。 “我比师兄师姐们先从梦中清醒过来，本来想杀了那妄生，但却发现他对我没有半点杀意，之后在交谈中我确定了他的身份，也得知他时常通过淮溪送我的灵珠偷听消息。” “由于我跟如是是好朋友，还花钱托人找到所有买卖过潇澜的人贩子，为了感激我，潇澜在得知我对孟城主有杀心时，先一步将孟城主杀了。” 言知乔自然不会傻到将所有消息都和盘托出，挑挑拣拣的说完，便眼巴巴的看着京墨真人。 “水淹域海城一事，是他做的？” “是，人族绑架他，贩卖他，让他在云雨阁中吃尽苦头，为此还丢了命，他没法不去恨。” “丢了命？” 京墨真人倏地皱起眉头。 “那为何你们还能看到他？” 甚至还搞出这么多事端？ “是神器箜篌冰泉留住了他的灵魂，又用神力让他拥有实体。” 言知乔隐去箜篌冰泉对她有杀意这点，解释道。 “潇澜回到域海城后调查清楚了所有误会，本想替自己报仇，没成想神器不能杀人，无奈之下他选择成为鲛人族的王，这样一来他既有了手下办事，等事发后还可以栽赃给鲛人族。” 第252章 死而复生之法 听到是神器箜篌冰泉留下潇澜的灵魂，京墨真人有些诧异。 以往神器出世时，似乎从未有过类似的情况发生。 “神器为何会在潇澜手中？” “他被卖进云雨阁后，管事给了一张古琴让他练习，正巧那就是箜篌冰泉幻化的，潇澜说死前他的血沾染到了琴上，等再醒来，他的灵魂就在箜篌冰泉中了。” 言知乔语气真切诚恳，逻辑条理清晰，也无半点说谎的迹象，所以京墨真人听完，没有再去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你讨要蕴灵珠，也是为了他？” “是。” 言知乔认真望着京墨真人，全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他虽淹了域海城，害了很多无辜百姓，但人族伤害他在前，我私心里…想给他一个机会。” 闻言，京墨真人没有立刻道出那些百姓都没死的消息，而是冷下神情，右掌用力拍了下桌子。 他紧跟着站起身，一副愤怒中又透着失望的模样。 “潇澜的遭遇值得同情，那些受牵连的无辜百姓呢？他们难道就活该丢掉性命？” 此话一出，言知乔被“吓”的哆嗦了一下，有些害怕的低下头。 纤长浓密的眼睫随着她的动作往下垂，将那双鹿眼中浮现的疑虑遮住。 系统不是说那些人被她救活了吗？ 如果要在京墨真人和系统之间做选择，言知乔自然会选择后者。 毕竟系统骗她，对任务可不会有帮助。 想到这，言知乔继续做出被吓到的样子，双手十分无措的攥紧。 但很快她又像个倔驴一样，“不知悔改”的回道。 “弟子知道此事对那些百姓不公平，可潇澜的委屈和痛苦，弟子没法坐视不理，且他还是如是心悦之人，所以我才想偷偷救他。” 她抿了抿唇，指尖用力掐着掌心，无措的神情又很快染上失落和不甘。 “师尊，人都是有感情的，难道就不能容许我有一点私心吗？” 那委屈，失落，隐隐还带着些愧疚的语气，听的在场所有人心里一揪。 江辞渊不忍看到言知乔遭训斥，想帮忙求情，谁知京墨真人一个冷眼看去。 他会有这般举动，一是想试探一下百姓无一人死亡是否跟言知乔有关。 ——潇澜已经死了，只剩下灵魂，言知乔却想用蕴灵珠救他，难道她懂让人死而复生之法？ 如果真的懂，或许那些百姓已经死过一次，后来是被她给救活的。 二则是想让她认识到错误。 是，潇澜的经历是很惨，但这不能成为他伤害无辜百姓的理由。 若潇澜只是向那些卖买过他的人复仇，他不会有任何意见。 可潇澜没有。 京墨真人作为一宗之主，肩负着守护苍生的职责，根本无法容忍此等拿人命当儿戏的举动。 也就是潇澜运气好，那些百姓没有大碍，否则他断不会轻易放过潇澜。 而想帮助潇澜的言知乔… 善良，心软，都是很美好的品格。 但不能建立在无辜百姓的性命上。 “私心可以有，但有时候太心软就是在助纣为虐！” 言知乔突然有些烦了。 她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才耗尽心神救活那些百姓。 此刻训斥她，到底是想要她怎样？ 弄不懂京墨真人的用意，言知乔索性低下头不再吭声。 眼瞧着气氛变僵，江辞渊顾不上京墨真人的警告，连忙上前缓和气氛。 “师尊，小师妹还小，正是感情用事的年纪，还请对她多些宽容，以后她肯定会明白你的用心，更何况那些百姓不是平安无事吗？” 一听到“平安无事”四个字，言知乔倏地抬头看着江辞渊。 “三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辞渊不给京墨真人阻止的机会，迅速回道。 “除了孟城主和满园的侍卫，百姓们无一伤亡。” 言知乔瞳孔微缩，震惊的同时又不满的朝京墨真人看去。 “师尊，既然百姓们无碍，那潇澜身上背负的罪孽也就少些，为何你还这般生气？” 京墨真人微顿，幽深的目光直勾勾落在言知乔身上。 原本想试探，可言知乔这模样，似乎毫不知情。 “这事，跟你无关？” 听到这话，言知乔迅速反应过来京墨真人刚才是在借训斥之名试探她。 还好，她从始至终都没打算暴露能让人死而复生的能力。 言知乔一脸茫然的摇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怎么救潇澜？” 这个问题，言知乔早已想好答案。 “利用神器箜篌冰泉啊…” 见京墨真人疑惑的皱了皱眉头，她又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受琴音影响进入梦境时，曾‘看’到箜篌冰泉用神力复活潇澜，所以才想着试一试。” 反正他们无法读取她的记忆，她怎么说都行。 京墨真人若有所思的看着言知乔，很快拿出已经哑了的箜篌冰泉。 “它会哑，是因为你用神力救了潇澜？” 现在的箜篌冰泉只是一把哑琴，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为救一人，损害神器… 如果承认，难保不会受到责备。 言知乔连忙摇头。 “师尊，此事我不知情，而且如果只是救一人就能让神器变哑，那这神器会不会…太没用了些。” 京墨真人：“……” 虽然但是，言知乔的话不无道理。 神器中所蕴含的神力，可是强大到能拯救天下苍生。 怎么可能会因为救一条人鱼，就耗尽神力。 “可…” 箜篌冰泉这现状，又该如何解释？ 似是看出京墨真人的疑惑，言知乔又连忙道。 “师尊，我刚才忘了跟你说，这箜篌冰泉似乎并不想被我们找到。” “潇澜说起初它在云雨阁中幻化为一张普通的古琴，后来它又一直不配合杀人，那日皆因潇澜强行杀了孟城主，才发现它一旦伤人性命，就会被大师兄感应到。” 她话音微顿，又试探性的说道。 “我瞧这琴弦没了，会不会是神器自己弄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 神器不想被他们找到？ 京墨真人有些难以置信。 言知乔点头，信誓旦旦的回。 “当然，若你不信的话，大可以等潇澜恢复后再去问他。” 第253章 那我宁愿此刻就退出凌霄宗 如果箜篌冰泉能说话，肯定会指着言知乔这个罪魁祸首的鼻子骂。 可惜它不能，只能任由言知乔将责任推到它身上。 京墨真人心中有诸多疑惑，但出于对言知乔的信任，还是决定先暂且相信她的话。 “潇澜多久能恢复？” “不清楚，反正他现在得待在蕴灵珠当中。” 言知乔说着，从乾坤袋中拿出暖白色的蕴灵珠。 虽然系统说只需要一个月，可这之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耽搁她救潇澜的进度。 她自然不能给出确切的时间。 京墨真人看了一眼，没有去拿。 “蕴灵珠只能温养灵魂，他的身躯呢？” “神力已经进入他体内，估计等他的灵魂恢复后，就能直接拥有躯体。” 言知乔有些迟疑的说道。 利用神器复生，此等情况前所未有，谁也不清楚是真是假。 如果言知乔言之凿凿的保证，反而不正常。 京墨真人将箜篌冰泉收了回去。 “琴弦缺失一事，为师会找人想办法，这潇澜…既然你想救他，那便由你来照顾。” 言知乔正担心蕴灵珠会被收回去。 毕竟这是海族至宝，救的又是人鱼族。 要是透露给王后他们，他们可是有很正当的理由收回。 还好，不用还回去。 “是！” 言知乔露出一副担当大任的骄傲模样，紧接着又抿唇对京墨真人笑起来，看着乖乖软软的。 这般灵动单纯的样子，看的京墨真人心中最后一点情绪彻底消散不见。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言知乔的头顶。 “乔乔，为师知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但往后遇事，一定记得多跟你师兄师姐们商量，切莫再擅作主张。” 谁都会有私心，京墨真人也不想抹杀言知乔的善良。 可是善良得有个度。 像潇澜这事，如果那些百姓真的死了，如果言知乔救了他的消息传出去，大家只会连同言知乔一起恨上。 更别提眼下大家已经对她的身份有了意见，再暴露此事，恐怕会引起众怒。 到时候，不会再有人记得她救了满城百姓的功劳。 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温柔力道，言知乔抬眸对上京墨真人充满忧虑和关心的目光。 那眼神里所包含的情真意切，让她心中微微一动。 她似乎还从未幻想过自己的爸爸是什么样。 而所剩不多的记忆里，也没见妈妈提过爸爸是个怎样的人。 假如…爸爸能像师尊这般严厉又宽容，能真情实意的关心她，信任她，似乎也不错。 这个念头在言知乔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又被她挥散。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没必要有这种没意义的想法。 “弟子知道了。” 言知乔乖乖点头。 见状，京墨真人收回手，看向顾清衍他们。 那短暂浮现的堪称温和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严肃和冷酷。 “乔乔年纪尚轻，行事有诸多不稳妥，你们五个作为师兄师姐，遇事一定要好好规劝她。” 之前是他疏忽了，下意识将言知乔当成像顾清衍他们这样成熟稳重的大人，忘了她如今不过十八岁。 “是。” 五个人本就偏袒言知乔，此刻自然不会对京墨真人的话有微词。 “潇澜死而复生一事，你们也要保密。” 就算现在百姓们没死，消息传出去对言知乔还是很不利。 ——水淹域海城，造成房屋损毁是真实存在的。 死而复生之法，更是人妖魔三族都渴望拥有的能力。 若被他们知晓言知乔懂得此法，争抢神器箜篌冰泉都是其次，更多的人恐怕会盯上她。 “是，弟子谨遵师命。” 见他们都很配合，京墨真人欣慰之余也不得不庆幸言知乔做事严谨周全。 不过… “乔乔，淮溪能保守秘密？” 京墨真人见过淮溪，知道他有多单纯。 要是一不小心被人套话可就遭了。 言知乔没有半点犹豫，回道。 “师尊放心吧，淮溪只是单纯，不是傻，不会什么事都往外说。” “就算不小心被有心之人套了话也没关系，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总能有办法解决的。” 只要她足够强大，遇到任何困难都不是事儿！ 京墨真人微哽，心中升起诸多无奈来。 就连已经修炼到大乘期的他，面对突发情况都没法保证能全部解决，言知乔却如此信心十足。 还真是个小孩子。 不过他也没有去打击言知乔。 小徒儿有信心也有能力，再不济还有他这个当师尊的庇护着，终归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想到这，京墨真人终于将话题提上正轨。 “潇澜一事暂且先这样，接下来，说说乔乔能妖灵双修一事。” 京墨真人重新回到主位坐下，严肃的神情中多了几分忧虑。 “师尊，此事在来的路上如是已经跟我说了。” 言知乔接过话音。 “他们称我为怪物，到底是因为恐惧我的能力，还是…嫉妒？”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 恐惧肯定有，但嫉妒绝对占多数。 如果今日言知乔不在凌霄宗，而是圣清宗的弟子。 即便是暴露了身份，被千万人讨伐，他们也绝对有诸多说辞堵住大家的嘴。 京墨真人没有回答言知乔的问题，只沉声道。 “不管出于何种念头，总之乔乔得出面，让他们见一见她。” 江辞渊微蹙眉，担忧的开口。 “师尊，以圣清宗的行事风格，除非另外三个门派的宗主都愿意相信乔乔，不然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处死乔乔。” 圣清宗的人，虚伪又冠冕堂皇，总是喜欢打着为保护众生安危的名义去达成他们的目的。 “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弟子认为还是不要让小师妹出面为好。” 此话一出，京墨真人还没开口，言知乔先一步反驳。 “若我不出面，他们就会将压力转嫁到宗门，然后恶意揣测凌霄宗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用心。” 说到这，她摇摇头。 “如果为了我一人，毁了满门声誉，那我宁愿此刻就退出凌霄宗。” 第254章 办法 言知乔的话音刚落，就遭到颜苓欢和奚时礼齐声拒绝。 “不行！” 就连京墨真人，也露出不太赞同的神情。 他想了许多应对之策，但从没想过要让言知乔退出宗门。 言知乔见状，赶紧改口。 “我只是说说而已，别当真嘛…” 随后也不等他们再说什么，她又认真看着京墨真人。 “师尊，既然他们要见我，那我就去。” 京墨真人点头。 “七星宗和天极宗的态度还不明朗，但逍遥宗掌门清虚对你的印象很好，目前是偏向你的。” 清虚掌门向来不爱掺和别宗事务，只要确保言知乔不会对修真界造成危害，就肯定能容下她。 言知乔了然的点点头。 “师尊，七星宗和天极宗跟我们宗门的关系如何？” “一般，除了圣清宗以外，其他宗门其实都没什么野心，既不会主动惹事，也不会刻意去跟哪个宗门亲近。” 京墨真人这话就差没明说圣清宗有野心，想称霸修真界了。 抛开魔界和妖界，整个天辰大陆被划分为五境，分别由五大门派管理。 每一境的领地都很辽阔，且拥有众多百姓。 仅凭一个宗门去管理，有时候会觉得有心无力。 像之前西境无念城一事，其中就有这个原因。 在此等情况下，只有圣清宗还很有“闲心”。 但凡其他宗门或者管理的领地出现问题，他们都有可能去掺和一脚。 而别宗，连本宗境内的事务都处理不完，哪还有精力去想别的事。 “那他们是各有己见，还是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如果是后者，情况稍微有些麻烦。 “各有己见。” 虽任由圣清宗“称王称霸”，但三个门派的宗主从没想过要去依附圣清宗。 “那就好办了。” 言知乔稍微放下心来。 “如果他们会被圣清宗左右态度，那我即使出了面，也逃不过被他们针对。” 她这话，也正是京墨真人所庆幸的。 “师尊，我有个办法。” “你说。” 言知乔没吭声，只带着几分顾虑朝顾清衍他们看去。 显然，这个办法不想让他们听到。 颜苓欢等人见状，心中难免有些小情绪。 大家都是师兄妹，关系又如此亲密，有什么事是他们不能听的？ 不过他们并未表露出来。 在京墨真人让他们先出去时，也听话的离开了正殿。 人一走，殿内安静下来。 言知乔将双手背在身后，缓缓道出她的办法。 “师尊，我现在已是金丹后期，相信再过不久就能突破，而上一次突破，宗门出现何种情况你应该还记得吧？” 京墨真人眉头一皱。 “你想以此收买人心？” 言知乔点头。 “要想让人家帮我们，总得给些好处吧？像这种能让整个宗门提升实力的好事，我相信他们一定不会拒绝。” 上一次灵气复苏，就连京墨真人的修为都有所增进。 有了切身体会，他自然知道这对修者而言是多大的诱惑。 “可若被他们知晓你还有这样的能力，恐怕…” 京墨真人当然知道该给些好处出去，才能让另外三个宗门帮忙度过这次危机。 来之前他也做了准备，提前从私库里拿了很多稀世珍宝。 只是他心中仍旧不能完全有把握，可以让言知乔全身而退。 可言知乔提的主意… “师尊的忧虑我懂，但我的真实实力已是炼虚后期，一旦灵力突破到元婴，妖力也会再上一层楼，到时候就算他们有小心思，可他们敢轻易付出行动吗？” 此番话不无道理。 言知乔目前的实力虽然还算不上顶尖，但已经足以让大家产生忌惮心理。 京墨真人思虑两秒，沉声道。 “此事先容为师再好好想想，如果确定了，为师会告知你。” “好。” 正事已谈完，言知乔很快退出殿内。 顾清衍他们还在外面等着。 一看到她，纷纷涌上前。 颜苓欢率先发问，一脸忧虑的看着她。 “乔妹，你跟掌门说了什么？” 言知乔故作神秘的笑笑，用食指抵住唇。 “秘密哦，如果师尊采纳我的意见，相信再过不久你们就能知道。” 大家：“……” 言知乔的嘴很严实，无论他们再怎么询问，都始终没有透露分毫。 最后没办法，大家只能按捺住好奇心。 江辞渊神色凝重的看着言知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若你的方法被师尊采纳，能确保你度过这次的危机吗？” 言知乔十分认真且坚定的点头。 “能。” 下一秒，她又笑的甜软，一把勾住神色最为担忧的颜苓欢的胳膊。 “哎呀，师姐别这么愁眉苦脸的，笑笑嘛，你放心，我保证我不会有事。” 她的撒娇卖乖，让颜苓欢在感到深深的无奈之余，又忍不住抬手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尖。 “你啊。” 虽然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但见言知乔如此轻松有信心，大家焦急担忧的心情也算得到了一些安抚。 言知乔陪了他们一会儿，便准备先离开。 “好了，我要先去修炼了，师兄师姐们慢慢聊。” 不等他们再说什么，她就跟只冲出牢笼的小鸟一样，飞快跑了出去。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言知乔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 态度不明朗，那索性逼他们一把。 恩威并施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言知乔抬手，凝出一只魔雀。 “去找灼深。” 等魔雀悄无声息的飞出去后，言知乔将蕴灵珠拿出来。 “系统，还在不在？” 前两次系统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很迅速。 原以为此刻它已经下线了，没曾想居然得到了回应。 “我在，宿主有什么问题？” 言知乔有些惊讶。 “咦，你居然还没下线？” “已经快了，所以宿主还有什么问题请尽快问。” 言知乔也不啰嗦，看着手中的蕴灵珠，在心中问道。 “之前你没有说清楚，要怎么帮他重塑身躯。” “很简单，宿主将融合的力量通过蕴灵珠传给他，等一个月后他就能复生。” “非得一个月？不能再快些？” “如果宿主像两日前那样，也得分三次才能完成，每次完成后至少要昏睡五日以上。” 第255章 气流团 时间可以缩短一半，但代价是言知乔得像前两日那样毫无知觉的陷入昏睡中。 整整五天… 言知乔想也不想，打消这个念头。 就算没有圣清宗的人等着处理，她也坚决不允许自己再失去意识。 “知道了。” “宿主的灵力现已提升至金丹后期，每次融合消耗一半灵力即可，再多就会出现精神不佳，容易犯困的情况。” “好。” “那宿主，祝你成功，我先下线了。” 系统说下线就下线，没有半点停留。 言知乔没太在意，走到床榻边坐下，开始打坐。 按照两日前用过的方法，她开始融合三股力量。 虽然过程中需要她分外聚精会神，但操作起来已经算得上熟练，没再出现过失败的情况。 约莫半个时辰后，言知乔缓缓睁开眼，轻吐出一口浊气。 很快她拿出蕴灵珠，将融合的力量输送进去。 蕴灵珠静静的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看上去好像没有一点变化。 言知乔盯着看了两秒，才收回到乾坤袋中。 很快，她白嫩的掌心中出现一股拳头大小的透明气流团。 那是三股力量融合后的形态，肉眼不仔细看都可能发现不了。 这股力量能让人死而复生… 那能杀人吗？ 想到系统说它会随着自己的意念行动，言知乔眯了眯眼，深幽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花瓶上。 让它碎掉。 脑海里刚浮起这个念头，就听见“啪”的一声。 花瓶被透明气流团击中，瞬间四分五裂。 而在整个过程中，居然没有任何力量波动。 肉眼能看见，感官能感受到的，似乎只有一阵风轻轻吹过。 击碎花瓶是一件特别简单的事，所以气流团没有消失。 回到言知乔手中时，只是体积稍微变小了些。 言知乔从床榻上起身，走到桌边拿起花瓶碎片仔细看着。 花瓶碎的很自然，就像不小心摔碎的一样。 她微垂眸，带着点点兴味的视线落在气流团上。 有点意思，也不知道用来杀人会不会被发现。 想归想，言知乔并没有立刻去找人实验，而是开始折腾这股气流团。 她没用意念，尝试着开口道。 “凝为实质。” 气流团就跟忠诚的仆人一样，相当听话，当即变成一颗纯白色的球状物。 摸起来软乎乎的，类似于面团的触感。 言知乔先是伸手戳了戳，很快双手齐上，就跟揉面团一样不断揉捏着。 随着她的动作，气流团不断变化着形态。 “唔，还挺解压。” 玩了好一会儿，言知乔才心满意足的停手。 看着手中被捏成兔子形状的“面团”，她若有所思的看向门外。 不能杀人，那换个对象。 片刻后，言知乔在泽润的目送中出了结界，朝鲛人族族地所在的方向游去。 之前以为言知乔只是金丹期，所以每次她想出去泽润都不太放心，总是要求有个人陪她一起。 眼下言知乔不用再隐藏另一层身份，那炼虚后期的实力，即使还不至于让她在海中“横行霸道”，但至少有九成以上的海族都不敢招惹她，自然也用不着再找人陪着。 不多时，言知乔到了目的地。 鲛人族被潇澜坑的很惨，虽没到灭族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了。 偌大的王宫和普通鲛人的住所也都损毁的很严重。 言知乔停在上方，神色淡淡的看着下面的一切。 鲛人族算得上海族中的毒瘤。 他们除了以人为食，还经常杀死海族百姓，挑衅人鱼族的权威。 以至于落入如此境地时，偌大的海族除了欢呼雀跃，愣是没有一个人替他们感到难过。 而言知乔此行，目的是想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正好可以成为她的实验对象。 很可惜，鲛人族族地一片死寂，没有半点生命迹象。 要不然…去域海城内找圣清宗的人？ 言知乔不仅胆子大，行动力还极强。 一刻钟左右，她来到域海城外。 也不知是想防止域海城再被水淹，还是因为城内来了很多重要人物，总之护城大阵在白日里就开启了。 只在城门口留一个仅单人通过的缝隙，以便百姓们出入。 言知乔没有排队走城门，而是直接悄无声息的潜入城中。 现在是白日，她又因身份招来多方关注，行事不得不低调些。 易了容，言知乔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 巨浪来临时，最先遭殃的无疑是距离城门最近的房屋建筑。 沿路看去，这一片几乎全成了废墟。 包括言知乔曾去过的茶楼。 原本干净的街道也变得脏乱，四处堆积着木头杂物。 冬日的域海城本就没什么客人，再遭此一难，更显得无比凄凉悲惨。 言知乔边走边打量，偶尔能看到有百姓蹲在废墟上，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她没有好奇多停留，很快朝着城主府方向走去。 由于两日前言知乔及时出手，所以巨浪只淹了域海城三分之一左右的地盘。 城主府没有遭此劫难，依旧完好无损。 以圣清宗那些人的品行，很大可能会住在这。 果不其然，言知乔没有判断失误。 圣清宗的人不仅住在城主府，还将其完全霸占。 七星宗，逍遥宗，天极宗的人，只能在距离城主府最近的客栈落脚。 言知乔放出神识，“看”到以上种种。 神识分强弱，弱的一方会被强的一方捕捉到，甚至以此反击造成神识受损。 圣清宗的玄旌长老，另外三宗的宗主，都是大乘期的修者。 可在言知乔放出神识时，他们竟然都毫无知觉。 确定圣清宗的人都在城主府以后，言知乔并没有亲自进去，而是将气流团拿出来。 “去，把玄旌的头发和胡子都剃了。” 或许是圣清宗的人觉得老者形象更具威严，所以玄旌长老没有驻颜。 他的面貌看起来已是花甲之年，头发全白，还留了一小撮又长又白的胡须。 言知乔虽然烦圣清宗的人，但还没到起杀心的地步。 况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玄旌要是死在域海城，圣清宗的人绝对会认定是凌霄宗动的手。 小小的捉弄一下，实验出气流团是否会被人发现就好，没必要额外生出事端。 第256章 一个普通的，丢了爱毛的老人 凝为实质的气流团在言知乔的掌心蹦了蹦，就跟撒娇一样。 下一秒，它化为透明的气流，完美融入进空气中。 若非言知乔是创造它的人，恐怕都没法看到。 神识再度放出去，只见气流团像风一样飘到玄旌的住处。 空气和风，都属于自然之力。 人与其的关系不仅亲密，甚至是赖以生存。 所以当气流团来到玄旌面前时，在打坐中的玄旌全然没有察觉到。 直到他隐约感觉头顶一凉，身前身后似乎都有什么东西落下，才倏地睁开眼。 他低头，一撮花白映入眼帘。 那似乎是…平日里他万分珍视，精心打理，没事就爱上手捋一捋的胡须！！ 他下意识抬手去摸下巴，只摸得一手平整的胡茬。 玄旌：“！！！” 他瞳孔骤缩，就跟地震了似的。 凑巧此刻有寒风吹进室内，他又当即感觉头顶凉飕飕的。 心里顿时有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他缓慢的抬起胳膊，试探性的去摸头顶。 由于胡须和头发并非连根拔起，而是贴近头皮被削断，所以玄旌的手落在头顶，掌心传来的触感跟下巴差不多。 摸上去刺刺的。 玄旌：“！！！” 他难以置信的再度瞪圆那双精明又沧桑的眼睛，又残留着些许的希冀转头往后看去。 满地白发彻底摧毁了他心中不断期盼的，这一切都是他错觉的念头。 那一刻，他再也不是什么高高在上，傲慢凌厉的圣清宗剑锋长老。 而是一个普通的，丢了爱毛的老人。 他小心翼翼，万分痛惜的拾起一撮头发和胡须，像是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悲愤欲绝，崩溃的出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为大乘期的修者，玄旌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 从他进入房间打坐开始，直到现在他很笃定没有人进来打扰过，也从未感受到有力量波动。 所以他人作案的可能性排除。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自身的问题！ 他的身体出了问题！！ 前一刻还只是因为丢毛而感到崩溃，这一秒他则慌了神。 越是拥有无上实力和权利的人越是惜命，哪怕只是小小的病痛，都会引起他们的重视。 玄旌再也顾不上什么打坐，赶紧在乾坤袋中拿出一件影衣给自己套上，然后偷摸隐匿身形离开了城主府。 至于他要去哪，言知乔大概能猜到。 肯定是回宗门求救去了。 她没有尾随玄旌，而是站在原地揉了揉因为憋笑憋的有些痛的脸颊。 玄旌那崩溃害怕的样子，真是太滑稽太好笑了！ 言知乔开始有些期待正式跟玄旌见面的场景，一定会很有趣！ 笑完，闹完，言知乔看着掌心里体积又缩小一些的气流团。 融入空气中后，连大乘期的修者都无法发现它。 真是杀人于无形的一把利器。 只可惜是个“消耗品”，每次融合还费时费力。 偶尔用来偷袭还行，平时的话，还是得用原始的三种力量。 言知乔若有所思的想着，很快将气流团收进丹田。 实验完毕，她也该回去了。 至于七星宗，天极宗和逍遥宗的三位宗主，言知乔暂时不打算去探究他们是什么态度，对自己是否抱有恶意。 因为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她都有信心让他们偏向自己。 就算最后判断失误也没关系，反正她被针对的越惨，越能激起五个师兄师姐的怜惜。 两种局面对言知乔来说都有利，只是后者容易被“苍蝇”纠缠，处理起来稍微麻烦一点。 但问题不大。 言知乔转身准备离开，快要走到城门口时，魔雀悄无声息的落入她手中。 魔雀模仿着灼深的语气和嗓音，有些散漫嘲弄的开口道。 “美人儿，不如你就答应嫁给我吧，这些所谓的正道不过是些伪善，心胸狭隘的小人，他们早已习惯并享受权利带来的一切，若有人会动摇他们的地位，他们可不会在意你到底是不是人族，一心只想排除异己。” 那惟妙惟肖的语气，听的言知乔颇为嫌弃的将魔雀扔了出去。 面对它豆大点的眼珠中透露出的委屈情绪，言知乔视若无睹，面无表情的开口。 “告诉他，如果帮了我忙，算我欠他一个人情，以后我会找机会报答他，至于别的有的没的，让他好好清理下脑子，别做白日梦。” 言知乔这嚣张姿态，半点不像在求人帮忙，反而像个高高在上的王在发号施令。 也就是灼深对她有耐心，否则别说帮忙了，再打一架都有可能。 ——哪怕他知道自己打不过。 “啾…” 魔雀很快挥舞着翅膀飞走。 言知乔没再停留，很快出了域海城，回到海底王宫。 在药舍等候许久的淮溪一看到言知乔，立刻激动又迫切的起身朝她走来。 “乔乔，我有事想问你！” 他习惯性的伸出手，想去抱言知乔的胳膊。 以前不知道淮溪的心意，他的举动又单纯不带恶意，所以言知乔并不排斥他的靠近。 但眼下她既已经明了这点，自然不能再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该避嫌就得避嫌。 不过因为心意没有挑明，所以她不会直接戳穿淮溪的心思，让他当众难堪下不来台。 赶在淮溪挽上来之前，言知乔露出一副有些累的姿态，佯装无意绕开他，往前走去。 “等会儿，让我先喝口水。” 她的举动太过自然，淮溪全然没有多想，屁颠屁颠的跟上去。 “好。” 回到房间，言知乔坐到凳子上，刚要拿起茶壶倒水，没想到被殷勤的淮溪先一步拿起，为她倒了一杯茶。 “乔乔，给。” 说着，茶杯递到了她手边。 之前跟淮溪相处，言知乔除了觉得他有些黏人以外，并无其他异样感觉。 但此刻… 她总感觉浑身上下都很别扭。 尤其是看到淮溪露出一种恨不得将水杯喂到她嘴边的热情姿态。 “谢谢。” 言知乔接过茶杯，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睫。 看来她得尽快了结在域海城的事，早日离开北境。 第257章 你不也对乔乔心怀不轨! 见言知乔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淮溪想为她续上，被言知乔抬手阻止。 “够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淮溪最关心的，无非就是潇澜。 事实证明，言知乔猜的没错。 淮溪赶紧放下茶壶坐到一旁的凳子上，那双明亮清澈的双眸殷切的看着言知乔。 “乔乔，我还有多久能见到潇澜？” 两日前，淮溪因发现潇澜回来一事太激动，以至于全然没有注意到当时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直到夜里休息，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言知乔让江辞渊催动蕴灵珠时，潇澜连肉体都没有留下。 ——蕴灵珠只温养灵魂，躯体无法进入。 如果潇澜还好好活着，那只会是灵魂进入蕴灵珠，身躯会留在原地。 可当时落在地上的，只有一件影衣。 这就证明大家看到的只是潇澜的灵魂！ 只有灵魂没有身躯… 言知乔前段时间又曾告诉他，潇澜死了。 所以，潇澜真的死过一次。 虽然已经知晓言知乔有办法救潇澜，可在那一刻，淮溪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难过和心疼。 临死前，潇澜不知道该有多痛苦和绝望。 只是想想，淮溪就觉得心脏一阵一阵抽疼。 相同的问题，言知乔已经回答过师尊一次，此刻再回答淮溪，自然不能改说辞。 “具体时间我不清楚，得看他个人的造化。” 淮溪一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又伸手揪住言知乔的袖口，小心翼翼，满怀希冀的对上那双明亮的鹿眼。 “乔乔，潇澜…真的能回来吗？你不要骗我。” 具体时间不清楚… 这句话于淮溪而言，意味着一年，两年，甚至此生…都有可能见不到潇澜。 他很难不去怀疑言知乔是否在骗他，是否只是想给他留一个盼望和念想。 若真是如此，那他宁愿言知乔告诉他真相。 虽然会难过，但他不是小孩子了，能学会接受现实。 淮溪单纯，很多时候会将真实情绪摆在脸上。 言知乔只看他一眼，就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她单手托腮，从他手中扯出衣袖，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淮溪轻眨眼，试探性的问。 “那…潇澜真的能回来？” 言知乔点头，语气平淡，却沉稳有力，让人很难不去相信她的话。 “我保证，再过不久你就能见到他。” 淮溪一直都很相信言知乔，此刻听到她如此笃定的语气，心中的忧虑彻底消散干净。 灿烂激动的笑容再次浮于表面，内心的欢愉和雀跃，让他伸出双臂想给言知乔一个大大的拥抱。 言知乔眸光微闪，抬手抵住淮溪的胸膛。 迎上淮溪有些不明所以的目光，她平静的拿出江辞渊曾对她说过的话。 “淮溪，男女有别，你不能总抱我。” 她的态度与往日没有太大变化，以至于淮溪没有多想，只有些不高兴的嘟囔。 “可我们是朋友啊，朋友间的拥抱也不行吗？” 如果淮溪真的只把她当成朋友，言知乔一现代人，当然不会在意这些。 可问题是，他别有用心。 潇澜跟淮溪从小一起长大，很了解淮溪这个人的心思想法。 由他亲口定论淮溪喜欢她，言知乔觉得是有可信度的。 看着淮溪一副单纯诚恳的样子，言知乔很想反问一句“你真的只把我当朋友吗”。 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回去。 有些时候，装傻还是很有用的。 “可以，但…” 还没等言知乔“但”出个所以然，淮溪已经兴奋的朝她扑了过来。 他一把将她用力抱住，又撒娇似的在她耳边来回反复轻蹭着。 “谢谢乔乔！” 谢谢你，救了潇澜。 言知乔：“……” 正感到头疼之际，她又忽然察觉并未关上的房间门口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余光看去，刹那间，言知乔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并非怕来人误会她和淮溪的关系，而是…来人是江辞渊。 他神色阴沉沉的，就跟在看红杏出墙的妻子一样。 言知乔只是没情丝，不是没感情的木头人。 如果是陌生人，或者像灼深那样直来直往，她能做到无动于衷，冷酷拒绝。 可偏偏这两个人跟她的关系都还不错。 有些烦。 言知乔心情一不好，就很容易没耐心。 她收回余光，佯装没看到江辞渊，然后又从容不迫的推了推淮溪。 “行了，松开。” 淮溪还没有抱够。 言知乔虽然瘦，但整个人又香又软，抱在怀里就像天生契合他的怀抱一样。 不过既然言知乔发话了，淮溪倒也乖乖松了手。 言知乔适时偏头，做出一副才看到江辞渊的样子。 “三师兄？你找我有事？” 淮溪顺着言知乔的视线看去，对上江辞渊深幽的目光，双手不自觉握了握拳。 江辞渊只沉沉的看了淮溪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你刚才出去过？” 言知乔点头。 “我去了鲛人族的族地一趟。” 江辞渊轻蹙眉。 “那儿已经快成废墟了，去那儿干嘛？” “我想去找琴弦。” 言知乔说的隐晦，没有直接道出箜篌冰泉。 神器一事，京墨真人主张隐瞒消息。 所以整个人鱼族，包括淮溪在内，都还被瞒着。 江辞渊了然。 有淮溪在，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师姐刚才来找你，却不见你人。” “找我什么事？” “不清楚，你去问问。” “好。” 言知乔正好不想待在这儿，赶忙起身快步走出去。 等她走远些后，江辞渊幽深的目光再次落回到淮溪身上。 “淮溪殿下，此间事了以后我们就会离开域海城，恕我冒昧的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把心思放到小师妹身上。” 之前江辞渊偶尔会对淮溪露出敌意，但从未多嘴说些什么。 而此刻，他不带任何敌意，说出口的话却如此直白。 淮溪攥紧双手，有些不服气的回。 “奉劝我之前，你怎么不先自省一番？你不也对乔乔心怀不轨！” 但江辞渊说的话，也确实让淮溪有些慌乱不安。 第258章 不要多管闲事 言知乔是凌霄宗弟子，来北境不过是为了处理潇澜一事。 等所有事情解决完，她必然要回去。 到那时候… 淮溪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理由要求言知乔留下来。 当然，他也可以追随言知乔的脚步。 可人鱼族避世，不参与陆地上的任何斗争。 他不可能加入凌霄宗，也没法去到中境生活。 最最重要的是，言知乔没有情丝。 或许他待在她身边一辈子，都没办法获得她的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自心底浮起，让原本还有些气愤的淮溪缓缓低下头去。 他让江辞渊自省，却忘了江辞渊跟言知乔同为凌霄宗掌门的亲传弟子，是亲密无间的师兄妹。 不管下山做任务也好，还是留在宗内生活，二人每日都能见面。 他们，才是一路人。 江辞渊是带了些打击情敌的念头，但这话也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 他好歹是言知乔的师兄，即便不是每日，至少多数时间他们是能待在一起的。 可淮溪… 除非他主动去凌霄宗找言知乔，或者在言知乔心中拥有足够重要的地位，否则往后二人只会渐行渐远。 与其来日痛苦万分，倒不如现在就及时止损。 “我言尽于此，望淮溪殿下好自为之。” 江辞渊不喜与人争辩，丢下这话便转身离开。 自省… 从见到言知乔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无法抽身。 ———— 隔日。 京墨真人唤言知乔到殿中。 “原本今日未时二刻，为师就该带你去域海城中，但圣清宗的玄旌长老突然身体不适，将时间推迟到后日申时。” “身体不适？” 想到昨日玄旌因掉头发和掉胡须露出的种种糗态，言知乔面上疑惑，心中却差点笑翻。 要是能让大家也看到，场面一定很精彩！ 想干坏事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言知乔心中的坏水儿也当即开始沸腾起来。 不过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若后日谈话顺利，圣清宗不找她的麻烦，她自然不会再捉弄玄旌。 但如果不顺利，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嗯，具体情况为师也不太清楚。” 京墨真人并非不清楚，而是懒得去关注。 玄旌此人，性格傲慢，行事狠厉，有些时候更是蛮横无理。 若非他是圣清宗的长老，旁人不敢轻易冒犯圣清宗的威严，恐怕他早已被仇家们联合起来围攻。 现在他身体不适，不管是真是假，京墨真人都希望他最好能多病些时候。 反正三宗宗主不能离宗太久，圣清宗的代表要是久久不至，那他们大可以关起门来商量。 到时只要让他们确定言知乔不会对修真界造成威胁，再许诺一些好处，从此言知乔就不需要再担心身份问题会被人拿来做文章。 “哦，那师尊考虑好了吗，是否要采纳我昨日的提议。” 谈及此事，京墨真人一向没什么变化的冷淡神情突然多了些犹豫。 他没有立刻回答言知乔，而是认真盯着她，反问道。 “你就不怕有人因此觊觎你的能力，置你于险境？” “师尊，有时候要将目光放长远些，但有时候要在意当下。” 言知乔将双手背在身后，神情轻松，不见半点忧虑。 “只要三位宗主不别有用心，我就不怕。” 京墨真人闻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言知乔天真，还是该说她胆色过人。 不过言知乔这番遇事后始终从容不迫的姿态，让他十分欣赏。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决定了，为师立刻出发去见他们。” “是。” ———— 就在修真界因言知乔能妖灵双修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之际，一则重磅消息从魔界传出来。 ——魔主灼深亲口言明，希望凌霄宗弟子言知乔成为他的王后。 初次听到这消息，大家都下意识以为灼深在跟玄煜作对。 毕竟这二人是公认的不对付，而前段时间玄煜为了“寻人”，又大肆张贴言知乔的画像。 但等回过味来，大家又品出了不对劲。 言知乔本就是难得一见的先天灵体，现在又能修炼妖力，从某个方面来说，她比凌霄宗那五位公认的天才更像天才！ 如果人族，妖族都容不下她，岂不是在将言知乔往魔族逼？ 到时候万一她连魔气都能修炼… 亦或者她真成了灼深的王后，再因此记恨上人妖两族，岂不是会对修真界造成巨大的威胁！ 大家越想越觉得这样不行。 原本众人分为三派，一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二派觉得应该对言知乔有包容心，只要她不对修真界造成危害就行。 三派，则是跟圣清宗的想法一样。 ——修真界从未出现过可以妖灵双修的人，言知乔就是一个怪物，是怪物就该被处死，绝不允许有任何潜在的威胁存在。 可在听到灼深对言知乔有意的消息后，一二派的想法没多大变化，但三派里有些人突然想起言知乔会暴露身份的真正原因，开始改口风了。 ——言知乔是为了救域海城的百姓，才沦落到现如今的地步，这足以证明她的心思纯正。 她又是凌霄宗京墨真人的亲传弟子，就算他们信不过言知乔，也该相信京墨真人的为人！ 再者，修真界本就因灵气枯竭在逐渐走向衰败，要是此时再生事端，遭殃的只会是无辜的百姓。 有一个名门正派的天才弟子守护天下苍生，总好过多一个强大的对手。 就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域海城的百姓们一起为言知乔请愿的盛大游行。 很多人惧怕言知乔的身份，但对于当地百姓来说，言知乔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要是救命恩人因此被大家恐惧，仇视，针对，甚至是处死… 那他们也不活了！ 于是他们一边游街一边高喊，最后围堵到城主府外。 ——百姓们只知道圣清宗的人住在这里，并不知道玄旌长老回了圣清宗，至今还没回来。 城主府外的长街被百姓们围的水泄不通，他们要求玄旌长老出来，高喊让圣清宗不要多管闲事，干预他宗事务。 第259章 圣清宗的人敢得罪她，无疑踢到了铁板 言知乔从颜苓欢口中得知这些消息后，微微侧眸看向她身旁的凤黎羽。 近些日子，常常能看到他们二人形影不离。 “师姐，你们真的只是上岸看热闹？没有参与其中？” 颜苓欢微顿，双手托腮有些无趣的叹息一声。 “乔妹，你就不能笨一点？” 言知乔眨眨眼，有些无辜。 “下次我一定配合师姐。” 颜苓欢：“……” 她不满的撇撇嘴，将今日做过的事娓娓道来。 “师尊得知魔主灼深放话要娶你的消息后，便让我和阿羽易了容去煽动域海城的百姓，那些百姓本就感激你，所以我们只是稍微撺掇一下，他们就同意了。” 言知乔了然的点点头，又看向凤黎羽。 “那句‘圣清宗不要多管闲事，干预他宗事务’，是四师兄教的吧？” 凤黎羽微扬眉，不紧不慢的问。 “小师妹为何会这么认为？” “以师姐的性格，不会教这种容易激起两宗矛盾的话。” 颜苓欢闻言，有些好奇的接话。 “那你觉得我会教他们说什么？” “师姐只会让他们着重强调我在水淹域海城时，奋不顾身出现保护大家的事。” 颜苓欢行事跟大师兄差不多严谨，断不会贸然激化矛盾。 而凤黎羽看似温柔，实则有棱有角，腹黑至极。 言知乔特意点出来的这句话，着实很符合他阴阳怪气的调调。 颜苓欢默默为言知乔竖起大拇指。 “你猜对了。” 说着，她有些无奈的转头看向凤黎羽。 “我本来不让他教这句，他非不听。” 原以为言知乔会站在她这边，谁知… “我觉得四师兄这话教的没错。” 言知乔平静的看着二人。 “圣清宗太过自以为是，就该尝尝被打脸的滋味。” 这回轮到凤黎羽对言知乔竖拇指了。 因为她跟他想的一样。 很多事情凌霄宗不与圣清宗计较，并非是低其一头，惧怕他们的实力和威严。 而是两个大宗门之间要是起了摩擦，只会对北境和中境的百姓们造成影响。 因为这点，凌霄宗才会选择避其锋芒。 可圣清宗一直见凌霄宗忍让，就认为凌霄宗很好欺负，以至于态度越来越嚣张。 此次事件，要不是言知乔能妖灵双修一事引起了修真界的震荡，凌霄宗必须要给出一个能服众的说法，才能安抚惶惶人心，圣清宗的人根本就没机会去指摘言知乔。 还张口闭口骂小师妹是怪物… 虽然凤黎羽跟言知乔的关系算不上多亲密，但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圣清宗的人欺负凌霄宗的弟子。 颜苓欢听到言知乔跟凤黎羽几乎差不多的说辞，神色没有露出半分意外和无奈。 她早猜到了。 乔妹只是看着柔弱，不是真的好欺负。 圣清宗的人敢得罪她，无疑踢到了铁板。 颜苓欢微不可察的摇摇头，随后换了个话题。 “乔妹，你说这魔主灼深为何会突然发话？” 要不是知道魔族没安好心，而灼深又跟玄煜不对付，她都差点以为灼深是在帮言知乔。 ——灼深虽不能代表整个魔族，但他好歹是三魔主之一。 由他出面放话愿意接纳言知乔，这势必会给修真界带来压力。 还有这时间，卡的也刚刚好。 但凡要是等到言知乔接受“审判”那日才传出这番言论，一定会被圣清宗的人颠倒黑白，当场强行扣上她与魔族有勾结的罪名，然后更加坚定态度要将她处死。 而现在传出，任谁看都会认为是给言知乔留了选择的空间。 言知乔并没被囚禁，只要人族表达出要逼死她的意图，她完全有时间去投奔魔族。 至于京墨真人是否会对这个徒弟动手… 在大家看来，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京墨真人介意言知乔的身份，就不会收她为徒。 而且人都有私心，谁能保证京墨真人为了让言知乔保住性命，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偷放她去魔族？ 言知乔自然知道原因，毕竟这是她想的办法。 但她不能告诉颜苓欢，只能耸耸肩，露出有些迷茫的神情。 “我也不知，估计是看中了我的能力吧。” 提到能力，凤黎羽轻蹙眉，看向言知乔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试探之意。 “小师妹，你能修炼魔气吗？” 这个问题，也是现如今大家很关心的事。 如果她真能修魔，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 到时候别说圣清宗的人不会放过她，凌霄宗也再无她的容身之所。 言知乔没有露出半点异样，双手托腮，有些无语的看着凤黎羽。 “四师兄，你是在怀疑师尊的能力吗？” 凤黎羽微哽，又听到言知乔道。 “以师尊和各位长老的实力，我若身负魔气，你觉得他们会检查不出来？” 此番话一出，不等凤黎羽说话，颜苓欢便没好气的捶了他胳膊一下。 “乔妹别搭理他，他这个人就是心思重，喜欢想些有的没的。” 她的动作和话语都在表达责怪，但语气听起来却没多少真情实感。 倒不是颜苓欢赞同凤黎羽怀疑言知乔，而是她不认为凤黎羽疑心重是一件不好的事。 毕竟在这相处的一百多年里，他们因凤黎羽的“疑心重”，死里逃生过很多回。 凤黎羽受到“责备”，看向颜苓欢的眼神里多了些许幽怨。 颜苓欢淡定无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言知乔有些幸灾乐祸，拿起茶杯抵在唇边，掩去微微上扬的嘴角。 气氛安静片刻，又被她出声打破。 “现在压力给到了圣清宗，也不知他们会怎么做？” “明日就知道了。” ———— 翌日，未时。 京墨真人召集六位弟子，一起去向淮涟辞行。 其实早在京墨真人来到北境之时，就该带着他们六人离开。 ——海族不参与陆地上的斗争，却留凌霄宗的人住在王宫，落在外人眼里只会觉得他们在包庇。 无奈淮涟强留，京墨真人又多年未见好友，也就顺势答应了。 但今日要商议言知乔身份一事，要是再留在王宫，京墨真人担忧圣清宗要是没达到目的，会迁怒整个海族。 第260章 不管有没有情丝，我都没打算成亲 到了正殿，京墨真人道明来意，淮涟自然是要挽留。 但京墨真人态度坚决，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有些犹豫的看了言知乔一眼。 “京墨，我有件事想跟你单聊。” 京墨真人点头，同他一起去了后殿。 没了旁人，淮涟不再卖关子。 “你先前说有办法解决事情，可是有十成的把握？” 京墨真人瞧他神色有异，不答反问。 “你有话直说。” “我呢，是为淮溪来的，淮溪心悦你那小徒儿，我和王后也都很满意她，如果你们愿意，海族愿与凌霄宗联姻。”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若他们二人能喜结连理，往后不用一直留在王宫中。” 昨日淮溪去找淮涟，祈求他同意让他拜入凌霄宗。 淮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海族避世，断不可跟陆地上的任何门派有过多牵扯。 而有族人被人族欺骗，贩卖的教训在前，淮涟也不可能同意淮溪擅自离开海族，去往陆地生活。 除非他的安危能有保证。 于是王后提过的联姻一事，再次浮上淮涟心头。 如果能跟凌霄宗结亲，双方的关系必然会变得紧密。 有凌霄宗撑着，海族自然不需要再担心会被人拖下水。 而凌霄宗也能获得一大助力。 淮溪要想同言知乔去陆地生活，淮涟也不用再担心他的安危。 沉稳如京墨真人，此刻都不免愣了一瞬。 他完全没料到这一家子人居然在打言知乔的主意！ “此事乔乔可知晓？” 淮涟神色复杂的摇头。 “本来王后想找机会询问言姑娘的想法，但情珠一事，得知她没有情丝…” 王后并没阻止淮溪继续喜欢言知乔，但也打定主意不再干预此事。 “乔乔没有情丝，就意味着她不会动情，既如此，你们为何不劝淮溪放弃？” “你觉得我会没劝？也得那臭小子听得进去啊，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你那小徒儿。” 淮涟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吃爱情的苦，可他劝又劝不动，只能放下脸面来找京墨真人。 见京墨真人皱起眉头，淮涟又忙道。 “她只没情丝，又不是不能成亲，我瞧着她跟淮溪关系挺不错的，而且淮溪长得也不差，万一能撮合呢？” 这世上又不止男人好色，女人也懂得欣赏美色。 万一言知乔看中了淮溪的皮囊，愿意同在他一起呢？ 京墨真人：“……” 听懂淮涟的言下之意后，京墨真人看他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虽然民间有很多没感情却结成夫妻的例子，但你就不怕你儿子的满腔情谊被辜负？” “还有，若乔乔真是那种容易被美色所惑的人，你就不担心未来要是出现个比淮溪长得更好看的人，乔乔会看上对方？” 都不用说别人，就他门下的两个弟子，还有凤黎羽和奚时礼，哪一个单拎出来，容貌都不比淮溪差。 京墨真人的话很有道理，但淮涟此刻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现在只想替我儿子求娶言姑娘，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人鱼族向来敢爱敢恨。 尤其在爱一个人的时候，哪怕明知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至于往后，全靠淮溪自己的造化。 反正无论怎样，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会是他最坚硬的后盾。 京墨真人沉默一瞬，才有些头疼的开口。 “乔乔虽是本尊的徒儿，但弟子的婚姻大事本尊从不会干预，若你非要一个答案，只能去询问乔乔，只要她同意，本尊不会干预。” 淮涟了解京墨真人，知道这是他的心里话，但他并不满意。 于是他豁出这张老脸，不顾形象拿出年轻时胡搅蛮缠的那一套，颇为任性的开口。 “不行，你得着帮我儿说好话。” 京墨真人：“……” “我既没让你强迫言姑娘答应，也不需要你向她施压，只是帮忙劝劝，你总不能连这点小忙都不帮吧？” 说实话，京墨真人真不想参与进此事。 他是当人师尊的，又不是当红娘。 况且他的话对于弟子而言，本身就会带着一些压力。 但看着淮涟一副“他不答应，今日就别想走”的霸王姿态，京墨真人只能无可奈何的妥协。 “行行行，但是先说好，如果她不同意，你不准再要求我做别的事。” 京墨真人这一生有过无数对手，年轻时也不缺乏朋友。 任何人他都可以轻松应付，唯独这淮涟，难缠的很。 他不仅不怕他的冷脸，还总是轻易让他的情绪产生波动。 “好！” 淮涟知道这已经是京墨真人的底线，再强求只会是无用功，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他连侍女都没叫，亲自去到正殿将言知乔叫过来。 等言知乔站到二人面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后，淮涟抬起手肘怼了怼京墨真人。 京墨真人只觉得没眼看，避开淮涟竭力示意他快说话的眼神，神情微妙的看着言知乔。 “乔乔，你…可有成亲的想法？” 此话一出，言知乔嘴角微抽，看向京墨真人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说实话，她万万没想到一向冷漠高洁，如谪仙般不问世俗之事的师尊，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关心她的终身大事。 言知乔的眼神，无疑让京墨真人感到有些尴尬。 但好在他早已练就遇事波澜不惊的姿态，所以并没有露出一点窘迫。 有王上在场，言知乔要是再猜不出二人的用意，那她就是傻子。 虽然心中无语，但面上她还是恭敬的回道。 “师尊，我从未有过成亲的念头。” 京墨真人觉得这回答已经足够了，但不曾想他的胳膊又被淮涟怼了怼。 京墨真人：“……” 没办法，他只能再次厚着脸皮开口。 “乔乔…” 他想提淮溪心悦她一事，希望她再好好考虑一番。 谁知言知乔像洞悉了他的想法一样，直接打断他的话音，语气坚定的说道。 “师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些，但我的答案只有一个，不管有没有情丝，我都没打算成亲。” 第261章 哪怕，从此以后他们只是朋友 之所以不给他们点破淮溪心思的机会，是因为在长者面前，言知乔并不想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让大家感到尴尬。 另一点，她的回应能杜绝以后再出现相同的话题。 一次两次就算了，要是再来几次，言知乔实在没兴趣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些事上。 京墨真人和淮涟不是瞎子，自然很快洞悉了言知乔的真实想法。 前者有些汗颜，但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话都说的如此明白了，总该不会再强求他当这个“红娘”。 淮涟看着言知乔，没有说话。 私心里，他还是想为自己那初心萌动的儿子再争取一番。 毕竟人鱼族专情，一旦爱上一个人，这辈子就很难再变心。 可言知乔都已经把态度表达的如此明白，他再强求，也只是无用功。 ——若言知乔只是个普通人，那他还能不顾颜面施加压力，将人强行留下。 可惜… 罢了罢了。 淮涟在心里叹息一声，面上轻摇头。 “行了，你们不是着急要走吗，走吧走吧。” 他甩甩衣袖，做出一副要赶人走的姿态，可精神面貌却瞬间蔫吧不少。 言知乔视若无睹，恭敬的跟淮涟施了一礼，然后看向师尊。 京墨真人不想沾染这些感情事，见淮涟终于罢休，赶紧跟他道别，带着言知乔匆匆离开。 跟顾清衍他们汇合后，颜苓欢拉住言知乔的手走到最后，压低音量悄摸问道。 “乔妹，王上找你什么事？” 言知乔摇摇头，并不打算将之前的对话说出来。 “没什么。” 然而她不说，不代表颜苓欢猜不出来。 淮溪的心思早已摆在明面上，更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和言知乔待在一起。 眼下他们就要离开王宫，淮溪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言知乔离开？ 碍于掌门在前面，颜苓欢没有多说什么，只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瞅着言知乔。 那一脸的吃瓜神情，看的言知乔着实有些无语。 众人一起往外走，眼瞧着距离王宫正门越来越近，身后突然传来淮溪急切的呼唤声。 “乔乔！” 所有人齐刷刷脚步一顿，侧身朝言知乔看去。 言知乔面上波澜不惊，心中轻叹息一声，缓缓转过身去。 为了追上言知乔，淮溪冲过来的速度极快。 以至于他当着大家的面将言知乔用力抱住时，言知乔因为惯性被迫往后退了两步。 好在奚时礼眼疾手快，及时伸手拦了一下，才避免她往后倒去。 淮溪并没注意到这点，双臂紧紧环抱住言知乔，就跟落水者抱着求生的浮木一样。 刹那间，气氛陷入死寂，只剩下淮溪的喘气声。 大家看着抱住言知乔的淮溪，又下意识看向神色不太好看的江辞渊。 京墨真人并不知晓江辞渊的心思，但注意到四个弟子露出几乎一模一样的动作和神情，心中骤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难道辞渊也？ 而当看到江辞渊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带着些许嫉妒和敌意时，京墨真人只觉得眼前一黑。 虽然京墨真人一向不苟言笑，对弟子十分严厉，可江辞渊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他多少有些老父亲心态。 此时此刻，他多少有点体会到淮涟的心情了。 京墨真人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一幕，沉声道。 “你们随本尊先走，乔乔，好好跟你的朋友道别。” “是。” 大家纷纷应声。 京墨真人本来还担心江辞渊不愿走，谁知他居然第一个转身，就像全然不担心言知乔跟淮溪会发生点什么。 这些小年轻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京墨真人忧虑归忧虑，并不打算掺和进这些事里。 小辈之间该怎么发展，全靠他们的缘分。 他这个当师尊的，只需好好护着他们即可。 清场之后，言知乔见淮溪还紧紧抱着自己不撒手，有些头疼的推了推他。 “淮溪…”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淮溪压抑着难过的语气急忙打断。 “乔乔，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他抬起头来直视着言知乔，明明身高比言知乔高出不少，却愣是给人一种下位者在渴望上位者垂怜的柔弱姿态。 淮溪的容貌不差，又常言道相由心生，他看上去确实是一副单纯好骗的模样。 当他用那双明亮的眼眸凝视着一个人，口中吐出哀求的话语时，着实很容易戳中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位置。 只可惜，他现在遇到的人是言知乔。 该心软时，言知乔可以心软到毫无底线可言。 但该硬起心肠时，她那铁石心肠，无人能去撼动。 言知乔无比冷静的看着淮溪。 有些窗户纸她本不想捅破，但到了这一步，还是要把话说明白才行。 “淮溪，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言知乔一边沉声回复，一边伸手强势拉开淮溪还搭在她肩上的胳膊。 那冷漠，且不容置疑的态度，直接将淮溪的眼泪逼了出来。 晶莹的泪水不断滚落，离开脸颊后立刻化为一颗颗莹白的小珍珠，“啪嗒啪嗒”散落满地。 言知乔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凉薄的看着这一幕，缓缓将他的两条胳膊放回到身侧。 “有些话我本不想说的太明白，但是你与我之间，最多也就止步于朋友关系，至于别的…很抱歉我满足不了你的愿望。” 过分直白，且决绝到没有半点挽回余地的话语，无疑让淮溪的眼泪掉的更加汹涌。 心脏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密集疼意，像被千万根针扎一样。 朦胧的视线里，淮溪看着言知乔那张冷淡，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小脸，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 似乎…只要他再继续纠缠下去，以后言知乔对他的态度都会变成这样。 不行！ 他不要乔乔这么冷漠的对他！ 淮溪飞快抹去眼泪，吸着鼻子带着哭腔有些哽咽的开口。 “乔乔，那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他从没得到过言知乔，就不存在失去她。 但他得到过言知乔的温柔以待… 留不住她的人和心，他不想连仅剩的一点温柔都失去。 ——哪怕，从此以后他们只是朋友。 第262章 圣清宗的人是不是眼瞎 看着那双充满希冀和哀求的泪眼，言知乔稍微柔和了表情，轻点头。 “嗯。” 还好，没有死缠烂打，也还好，能听得进去话。 她一声轻轻的“嗯”，于淮溪而言却犹如千斤重。 他分明该高兴的，为没有彻底失去言知乔。 可是他笑不出来，只能勉强扯起嘴角，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难过神情。 “乔乔，你能抱我一下吗？就这一次…” 到了这个时候，淮溪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一直都是他在主动亲近言知乔。 原来，言知乔对他是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淮溪的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言知乔再看着他难过的模样，微不可察的轻叹一声，随即伸出双手主动给了他一个无声的拥抱。 那温柔的动作，让淮溪忍了又忍，才勉强遏制住想要用力回抱住言知乔的冲动。 ——他怕他真的抱了，就再也不想松开。 言知乔抱了淮溪几秒，轻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抚，然后便毫不犹豫收回胳膊，往后退开。 “好了，师尊他们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淮溪下意识攥紧拳头，挽留的话也差点脱口而出。 但他又忍住了，压抑着浓烈的悲伤扬起嘴角，对言知乔露出一抹单纯美好的笑容。 “好，一路顺风。” “嗯。” 言知乔也对他浅浅一笑。 在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她的余光清楚看到淮溪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大颗大颗的眼泪疯狂从红了的眼眶中滚落。 言知乔垂在腿边的手，指尖掐了掐掌心。 微末的疼意骤起，她没有半点犹豫，决绝的迈开步子往外走去。 ———— 看到言知乔独自一人走出来，江辞渊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即使他很确定，淮溪和言知乔不会是一路人，言知乔不会为他驻足停留。 可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紧张和不安。 言知乔见只有江辞渊和池沐站在结界附近，有些疑惑的走到他面前。 “师尊他们人呢？” 江辞渊垂眸看着她，沉声回道。 “师尊突然接到传音，说圣清宗的人到了，所以带着大师兄他们先行一步，留我在这等你。” “哦，那我们走吧。” 言知乔不再浪费时间，同池沐道过别后，便和江辞渊一起往岸上游去。 上了岸，二人朝域海城飞去。 刚到城门口，就看到百姓们正排着长队，等待进入城中。 见时间还算充裕，言知乔走到队伍最后面站定。 江辞渊跟着她的脚步，像个忠诚的守护神一样，站在她身后。 可就在这时，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跑过来，停在二人面前。 他面带笑容看着言知乔，语气恭敬的开口。 “言姑娘，您不用排队，请随我来。” 这番特殊待遇，毫无疑问引来了百姓们的瞩目和不满。 大家都要排队，凭什么她不用？ 然而心中刚升起不满，他们就看到言知乔的容貌。 在场大部分人都是域海城内的百姓，仅一眼，就立刻认出了他们的大恩人。 “是言姑娘！” 也不知是谁嚷嚷了一句，戳破了言知乔的身份。 这下别说不满了，大家纷纷激动的往后让开，给言知乔让出前行的路。 言知乔：“？” 她茫然了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 见侍卫盛情相邀，大家也都没有意见，她也就不客气了，跟江辞渊一起大步往前走去。 当路过百姓身边时，不断有感激道谢的话传入她耳中。 更有甚者，居然还想塞东西给她以示感激。 言知乔自然没收，连连推拒，然后赶紧加快脚步过了城门。 一入城，她稍微松了口气。 这些百姓的热情，还真让人有些吃不消。 不过瞥见淡定走在她右手边的江辞渊，言知乔又有些好奇的问道。 “现在大家似乎都只记得我对他们的恩情，把你，师兄师姐还有另外几个散修都抛在脑后，你难道不生气？” 江辞渊垂眸对上那双清澈明亮的鹿眼，微挑眉。 “为何要生气？我们行事从来不图回报，更何况我和师兄他们都巴不得此刻大家只记得你的恩情。” 域海城的百姓们虽然弱小，但团结起来的力量不容小觑。 圣清宗一向喜欢打着为天下苍生的名义行事，那在面对想要维护言知乔的百姓们时，圣清宗要是再敢继续毫无顾忌的行事，凌霄宗就能有正当的理由进行反击。 见江辞渊是真的不把这些虚名放在心上，言知乔木木的“哦”了声。 不愧是名门正道的弟子，如此的高风亮节。 不像她，就连在决定暴露身份救下众人前，都要先评估衡量一番风险。 确定能有百分百的把握全身而退，才选择出手。 “师尊他们在哪儿落脚？” “距离城主府最近的客栈，三个门派的宗主都在那儿。” “知道了。” 先前二人夜探城主府，早已知晓了路线，此刻言知乔也就不用装出不识路的样子，让江辞渊带路。 沿路走着，二人又遇上了不少百姓。 似乎城中的百姓都已认识言知乔。 因为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感激的笑容，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言知乔每每见状，也笑着回应。 等终于来到落脚的客栈时，她只觉得脸都有些酸了，忍不住抬手捧着脸颊揉了揉。 江辞渊见状，深幽的眸中露出点点笑意。 “看来人气高也是一种烦恼。” 言知乔懒得搭理他的调侃，有些傲娇的轻“哼”一声，然后放下手走进客栈。 客栈已经被包下，大堂内除了店小二和管事，还有好些七星宗和天极宗的弟子。 看到言知乔和江辞渊到来，店小二殷勤的上前。 一句“言姑娘”，让原本就不算太吵嚷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风格迥异的众人，不约而同的朝着那身材纤瘦的少女看去。 当看到那张惊为天人的圣洁容颜时，所有人眼中齐齐露出惊艳。 言知乔的美，不是像鬼魅那般容易蛊惑人心。 而是像高高在上的神女，让人不由自主的对她心生出虔诚和尊敬。 这一刻，大家都忍不住怀疑圣清宗的人是不是眼瞎。 这般圣洁美好的女子确实世间少有，但怎么看，都无法跟怪物牵扯上关系！ 第263章 只要他这条龙，别的龙都不行! 言知乔对周遭一切仿若未觉，嗓音轻软的问道。 “小二，我师尊他们可到了？” 小二笑着点头。 “到了到了，不过京墨掌门同另外三位掌门去了城主府，另外四位道友随一个姓萧的姑娘去了她家，临走前让我转告你和江道友一声，他们先去看看萧姑娘的宅子损毁到何种程度，看完就回来。” “有劳了，多谢。” 言知乔对店小二浅浅一笑。 那温柔有礼，平易近人的模样，着实让人很容易生出好感来。 “言姑娘客气了。” 店小二被那抹明媚的笑容晃了眼，耳朵的温度迅速升高。 为了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糗，他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二位住的房间已经打扫干净，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好。” 店小二赶紧在前面引路。 言知乔这才适时的转过头，对上众人投来的专注目光。 她轻笑着冲他们点头，既算打了招呼，也恰到好处的表示了友好。 美人不笑时，就已有倾世之姿。 此刻笑了，别说在场的男子，就连女弟子都看的有些痴。 江辞渊将所有人惊艳的目光和神情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走到言知乔身侧，尽量用颀长的身形将她遮挡住。 上了三楼，店小二引着二人来到两间相连的房间。 “二位，就是这儿了，另外几位道友的房间都是挨着的。” “多谢。” 江辞渊回了一句，然后任由言知乔先选房间。 言知乔选了左边那间。 推开门走进去，只见里面打扫的很干净，窗户并未紧闭，打开了一条缝。 言知乔走到窗边，将窗户彻底打开。 寒风涌入房间，她没有半点感觉，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也不知圣清宗来的人，还是不是玄旌？ 正思索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言知乔眸光微闪，缓缓转过身去。 江辞渊见她似乎在发呆，走上前拍了拍她的头顶。 “大师兄他们马上到客栈，我们先下楼吧。” “好。” 言知乔乖巧的点头。 知晓淮溪的心意后，她开始抵触对方的亲密举动。 不论是拥抱还是拉袖口，亦或者稍微靠近一点，她都很不习惯。 可面对江辞渊，她虽偶尔会感到不自在，却没有任何反感情绪。 言知乔意识到这点，并没有胡思乱想，自我怀疑。 因为她对江辞渊的“盘算”，从始至终就没打消过。 ——感情，她是不会接受的，但“坐骑”，她还是要要的。 而且只要他这条龙，别的龙都不行！ 下了楼，二人正巧遇上顾清衍他们回来。 没看到萧如是的身影，言知乔有些疑惑的问道。 “师姐，如是呢？” “萧姑娘听说她进不了城主府，便决定留在家里，跟派去帮助百姓重建房屋的侍卫商量，要怎么重新修缮房屋。” 颜苓欢走到言知乔面前，拉着她的手解释道。 “她刚才回到家，看见满院狼藉都心疼坏了。” 萧如是是真心疼。 那可是言知乔送给她的家！ 都还没住上几天呢，就被水淹了。 “哦。” 言知乔没再多问。 先前大家都不认识言知乔，又知晓江辞渊是个话少，难以靠近的性格，所以七星宗和天极宗的弟子都没有上前搭话。 此刻看到顾清衍他们回来，两方人纷纷涌上前。 巧合的是，出门办事的逍遥宗弟子也回来了。 他们虽早已见过言知乔，但上一次见面，言知乔还只是金丹期。 眼下突然变成炼虚期的大佬，他们下意识收敛起轻浮的一面，怕再胡乱说话冒犯了她。 ——当大家的修为相近时，能以平常心态做到平视每一个人。 可当身边出现一个天才中的天才，那就只剩下尊敬和仰望了。 包括叶安晨也是。 他主动打着招呼，看向言知乔的眼神里明显多了崇拜。 “言道友，江道友，好久不见。” “叶道友，好久不见。” 言知乔露出招牌笑容，除了跟他和逍遥宗弟子打招呼，也不忘另外两宗的弟子。 出门在外，顾清衍身为大师兄，自然得撑起宗门风范。 由他把控节奏，让四方相互介绍一番。 五个天才大家早已熟识，这重点自然而然就落在了言知乔身上。 有个七星宗的弟子看着言知乔，一边惊艳她的外貌之余，一边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出声询问道。 “言道友，你真能妖灵双修吗？” 此话一出，场面霎时间安静下来。 这个问题是所有人最为关心的事，也是大家能聚集在这儿的原因。 可谁都没敢直接问。 毕竟圣清宗的人可是因此为言知乔扣上了“怪物”的称谓，还想将她处死。 而凌霄宗这边还烦着呢，贸然询问，多少有些触人霉头。 那弟子刚说完，胳膊就被旁边的同门拉了一下，同时给了他一个充满警告的眼神。 言知乔见状，轻笑一声。 她没有回答他，而是抬起右手，指尖浮起淡红色的灵力。 所有人能清楚感受到，她的境界在金丹后期。 嗯？ 等等！ 叶安晨最先反应过来，一脸震惊的看着言知乔。 “上次见面，言道友还不过金丹初期，这才过去月余，没想到你已是金丹后期！” 他明显有些失态了，但谁都没工夫在意。 “什么？不到月余就从金丹初期晋升到金丹后期？” 有好几个弟子纷纷惊呼出声，看向言知乔的眼神里满是错愕和羡慕。 不愧是先天灵体，这修炼速度简直让人望尘莫及！ 言知乔没有出声回应，淡红色的灵力一收，转而指尖浮现出同为淡红色的妖力。 她并未释放炼虚后期的威压，可大家感受到那股妖力带来的危险，都不自觉屏了屏呼吸。 亲眼见到这一幕后，诸位弟子不仅没有感到恐惧，反而忍不住在心里扼腕痛惜。 这样的天才，为什么没拜入他们宗门！ 他们也想要这么强大又优秀的小师妹！ 言知乔很快收起妖力，双手抱拳，恭敬的对他们施了一礼。 “诸位，是我连累大家不远万里赶到域海城，在此向大家说声抱歉。” 众人一愣，反应过来连忙摆手。 “不不不，言道友莫要这么说！” “对啊，这又不是你的错！” 第264章 这些正道弟子还真好骗 不是言知乔的错，那又是谁的错？ 答案不言而喻。 没见到言知乔前，大家对她的认知都是通过画像和传言。 先天灵体，引起魔主玄煜注意的美人儿… 等等。 所以当得知她能妖灵双修时，大家很难不在好奇的同时，生出忌惮的心理。 毕竟这种情况在修真界可是前所未有。 可在亲眼见到言知乔以后，他们心中的忌惮彻底消失的一干二净。 言知乔很美，而人对美好的人事物总会不由自主的偏爱。 当然，这只是最基础的印象。 在刚才交谈的过程中，哪怕只是寥寥几句，却也让他们清楚的感受到了言知乔温柔谦逊的性格。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会危害修真界的怪物！ 言知乔看着轻易被自己获取信任的众人，心中不由得感叹这些正道弟子还真好骗。 得亏她不是真正的魔族，也没兴趣一统修真界，否则修真界的未来真的堪忧啊。 她稳住心神，挥散这莫须有的念头，再次用轻软的嗓音开口道。 “能妖灵双修一事，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我问心无愧，也从无半点主动去害人的想法。” 她最多就是记仇，加睚眦必报。 总之只要旁人不招惹她，她就不会主动去害人。 言知乔的这番话，言辞诚恳，情真意切。 既惹得颜苓欢一脸怜爱的摸摸她的头，也轻易触动了大家的心。 “言道友，你是怎样的人，我们心中都已有数，若你真有害人之心，那之前域海城遭难时大可不必舍身相救！” “是啊，这圣清宗还真是害人不浅！” 之前谁也不敢直接批判圣清宗，但此刻有人义愤填膺的开了口，其余人也再无顾忌，纷纷宣泄着内心的不满。 “圣清宗的人疑心都重，唯恐会有人夺走他们‘当世第一大宗’的名头！” “若言道友不是凌霄宗弟子，而是圣清宗弟子，恐怕他们高兴都来不及！” “北境的事务他们都管不好，还插手他宗事务，呵，我在这两日可听说了，这孟城主跟魔族有勾结呢！” “此事是真是假，还有待查证，道友莫要随意挂在嘴边，不过插手他宗事务这点，倒是没有说错。” ………… 也不知是因为圣清宗长久以来嚣张的行事作风惹了众怒，还是在为言知乔鸣不平，总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将圣清宗吐槽的仿佛是什么跳梁小丑一样。 凤黎羽在旁边静静的看着，见言知乔不过三言两语，就成功凭借强大的个人魅力俘获大家的心，忍不住在心里摇头感叹。 这逍遥宗，七星宗，还有天极宗，私下里的关系也算不上多好。 没想到此刻却因为言知乔变得同仇敌忾。 就小师妹这魅力，但凡她有点坏心思，恐怕在场没一个人能逃过她的算计。 为避免话题越来越离谱，也避免大家吐槽的太狠，落人口舌，顾清衍适时出声提醒。 “诸位道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去城主府吧。” “审问”言知乔，并非只有五位宗主或者长老在场，还会有各宗受重用的弟子。 ——宗主们有意培养弟子，所以会带着他们出席重要场合，增长他们的阅历。 听到顾清衍的话，大家纷纷应声。 “好。” 大家不再耽搁，一起出了客栈。 起初言知乔被颜苓欢拉着，步伐只比顾清衍慢一点，站的位置比较靠前一些。 但走着走着，她被大家围在了中间，既有种众星捧月的意味，也有种大家都想保护她的感觉。 虽然大家都很清楚，恐怕在场所有人联合起来，都不一定能打得过言知乔。 但无奈一看到那张单纯圣洁的小脸，还有那纤细柔弱的身躯，他们便控制不住的生出保护欲。 此番情形落在言知乔眼中，让她忽然觉得跟师尊提议的交易还挺划算。 至少身边这些人的态度，没让她生出想反悔的念头来。 言知乔可不想当冤种，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到了城主府附近，只见两条长街被百姓们围的水泄不通。 他们早已得到消息，知道今日圣清宗就要“审判”言知乔，于是纷纷自发前来替言知乔请愿。 长街被堵的严实，顾清衍等人走不了。 正有些发愁，奚时礼突然扬声嚷嚷。 “麻烦让一让，言姑娘到了。” 他这一嗓子带了些灵力，将喧闹嘈杂的声音悉数盖住。 百姓们瞬间噤声，不约而同的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过来。 当在众位弟子中间看到言知乔的身影时，距离他们最近的百姓十分担忧的开口。 “言姑娘，别进去。” “是啊，圣清宗没安好心。” “你去了要是回不来的话…” ………… 看着百姓们个个面露忧色，言知乔从颜苓欢手中抽出手，又绕过顾清衍他们走到最前方。 她板板正正的站着，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大家施了一礼。 “言姑娘…” 百姓们觉得此举不妥，该是他们向言知乔道谢才对。 可没等他们说话，就见言知乔温柔的开口。 “多谢诸位的关心和好意，但请你们放心，我相信各位宗主一定能做出最公正的决断。” 域海城归属于北境，而北境是圣清宗的领地。 虽然有句话叫法不责众，但如果他们真将圣清宗惹恼了，以后肯定不会好过。 见大家面露犹豫和质疑，言知乔又继续说道。 “你们瞧，圣清宗接管域海城后，不仅将城中事务管理的井井有条，还出资为大家重建房屋，像他们这样为民着想的大宗门，定然不会枉顾大家的意愿。” 圣清宗讨厌归讨厌，但也真的有干实事。 言知乔这番话，表面上是在夸他们，实际上是在为他们戴高帽子。 若圣清宗一意孤行要针对她，只会惹得百姓们更加群情激奋。 孰是孰非，百姓们心中都有数。 圣清宗的“好”，他们都看在眼里。 并非想跟圣清宗作对，而是他们只想为救命恩人求一个公道。 此刻见言知乔丝毫不在意圣清宗对她的污蔑，反而出言相护，大家对她“人美心善”的印象无疑更加深刻了。 第265章 见识浅薄就该多读书 “言姑娘这般通情达理，明辨是非，圣清宗的人可千万不能寒了她的心啊！” “不愧是凌霄宗培养出来的弟子！” “既然言姑娘相信，那我们也愿意相信。” ………… 大家又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 眼见时间所剩不多，言知乔再次出声打断众人。 “诸位，天气寒冷，请先回去吧。” 百姓们没得到结果，怎么也不愿提前离去。 但他们纷纷让出路来，方便让言知乔等人进入城主府。 劝不走，言知乔便不再浪费时间。 一行人进入城主府后，一个侍卫立刻将大门关起来，另一个侍卫走在前面，为大家引路。 言知乔长了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以至于她将“真善美”的一面表现出来时，鲜少有人能不为之动容。 刚才对百姓们说的那番话，无疑又捕获了诸多弟子的好感。 ——除了五位师兄师姐。 他们虽不至于完全了解言知乔，但对她的脾性还是很清楚的。 小心眼儿，还爱记仇。 所以当听到身后有别宗弟子低声感叹言知乔真善良时，凤黎羽和奚时礼都忍不住抬手抵唇，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 小师妹这张脸啊，着实太具有欺骗性了！ 侍卫领着众人一路来到正厅。 凌霄宗，逍遥宗，七星宗，天极宗的四位掌门都已在左右两边落座。 坐在主位的不是玄旌，而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 她抿着唇，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十分威严，铁面无私。 圣清宗的弟子依次站在她身侧，神色恭敬中又夹杂着一些拘谨。 言知乔不动声色的抬眸，试图打量那女人一眼，没曾想她的目光正好落在自己身上。 陡然对上视线，迎着她瞬间变得锐利的目光，言知乔没有半点怯懦害怕，眼神不躲不闪，十分平静的回看着她。 这女人，莫名给她一种很像到了更年期的教导主任的感觉。 稍有不如意，可能就会暴起骂人。 正想着，就见由顾清衍做主导，恭敬的对各位掌门，长老施礼。 “参见各位掌门，长老。” 凌霄宗的弟子自然要随顾清衍一起。 另外三宗的弟子有样学样，也纷纷施礼打招呼。 做完这些，除了凌霄宗弟子还站在原地，其余人都回到各自掌门的身后站着。 顾清衍身为大师兄，从始至终都有意将言知乔挡在身后。 另外四人则分别站在言知乔的左右后，呈包围圈式将她围在中间。 这般护犊子的姿态落在坐主位的女人眼里，让她忍不住冷笑一声。 “你们凌霄宗还真是上下一心，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偏袒这怪物了。” 一句“怪物”，还有那刻薄的语气，立刻引起了诸多人的不满。 不过面对女人突然且直白的发难，大家似乎都不意外，好像早已经习惯了。 京墨真人的神情本就冷漠，此刻听到她的话，那双幽深的眸中又多了几分锐利。 “玄祯，本尊的徒儿是否是怪物，不由你们圣清宗定论。” “呵。” 玄祯冷笑一声，丝毫不畏惧京墨真人的威严。 “我修真界已存在几十万年，何曾出过能同时妖灵双修的人？京墨掌门，本尊看你是被这怪物迷了心智，才会一心想维护她！” 京墨真人不是个善于口舌之争的人，尤其是面对女人。 他行事，向来都果决利落。 一旦出现问题，就找解决办法。 逞这些口舌，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 不过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玄祯污蔑言知乔，刚想驳斥回去，谁知言知乔抬手让顾清衍让出一点位置，然后落落大方的一步。 先前有个高的顾清衍挡着，大家并没看清她的全貌。 此刻她走到人前，那张圣洁漂亮的容颜立刻映入所有人眼帘。 发自内心说句实话，这张脸给人的感觉不像会给修真界带来灾祸，而是会带来无尽的福祉。 七星宗掌门云镜，和天极宗掌门元辞下意识对视一眼，又纷纷朝逍遥宗掌门清虚看去。 见他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犹豫许久的二人，心中终于有了决断。 从京墨真人口中得知“灵气复苏”一事后，他们虽然疯狂心动想把握住机会，但心中还是不免对言知乔的身份存着顾虑。 此刻不再通过画像，而是亲眼看到言知乔这张脸，比起她是怪物的言论，他们都下意识倾向于她是上天派下的神女。 ——为了拯救这灵气枯竭的修真界。 言知乔没在意几位师兄师姐担忧的目光，从容不迫的看着玄祯。 “玄祯长老，如果我真有迷惑人心智的能力，你觉得你还能在这大放厥词吗？” 此话一出，犹如一颗惊雷在厅堂炸开。 别说众位弟子被吓得不轻，就连四位掌门都被言知乔这般胆大妄为的发言给惊到了。 他们并不惧怕圣清宗，多番忍让，也不过是不想将矛盾扩大，引起更大的骚乱。 可言知乔倒好，居然一点都不给面子，一上来就直接怼人。 这到底是谁在大放厥词？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京墨真人想警告言知乔不要胡闹，但玄祯抢先一步发难。 “放肆！” 玄祯鲜少被人这么当众下脸，当即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来眸光狠厉的瞪着言知乔。 在她看来，言知乔就跟待宰的羔羊一样，面对强大的圣清宗应该瑟瑟发抖，惶恐不安，忧虑自己的处境和安危才对。 可是没想到，她居然敢如此嚣张！ 京墨真人见玄祯气的不轻，赶紧喝止道。 “乔乔，不许胡闹！” 只是不许胡闹，而不是让言知乔向玄祯道歉，包庇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无疑又把玄祯气的不轻。 顾清衍等人看着言知乔纤细的身影，面上露出忧虑，心中却忍不住感叹。 “小疯子”这个称谓，简直跟言知乔绝配。 颜苓欢想把言知乔拉回去，谁知言知乔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 她谁也不看，谁的话也不听，清澈明亮的鹿眼直勾勾的看着玄祯，不见半点畏惧和害怕。 “见识浅薄就该多读书，而不是在这妄自否定他人的能力。” 众人：“……” 眼前一黑又一黑。 第266章 谁敢动我，我就杀谁 言知乔本来想好好说话，尽量用心平气和的态度解决此事。 没曾想这玄祯如此高傲嚣张，一见面就给她和凌霄宗下马威。 怪物？ 呵。 她自己可以说自己是怪物，别人当着她的面骂，简直是在找死。 玄祯活了几百年，还从未遇到过如此狂妄的人。 还她见识浅薄…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将她气的怒不可遏，胸口大起大伏，全然绷不住往日沉着冷静的模样。 “你…” 玄祯的嘴皮子一向很溜，且跟刀子一样，不会给人留半分情面。 可惜从她被言知乔气到的那一刻起，主动权就落在了言知乔手里。 还没等她反击回去，言知乔又十分不礼貌的打断她的话音。 “你不是我师尊，请不要在我面前倚老卖老，更别拿什么大宗门压我，我言知乔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包子。” “你们要想处死我，可以，拿出我祸害修真界的证据。” “如若拿不出，还非得给我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对比起玄祯的破防和气急败坏，言知乔冷静的好像没有半点情绪。 话音到这，寒光一闪，素寒剑落入她手中。 在众人震惊错愕到瞳孔都在颤抖之时，言知乔毫不客气的将素寒剑直指玄祯的面门，属于炼虚后期的强大威压迅速散发出来。 “谁敢动我，我就杀谁。” 那嗓音分明还是轻软的，可语气里透露出的无尽杀意，让在场所有人，包括跟言知乔正面对上的玄祯，都忍不住背脊一凉。 而那张脸，还是圣洁到不可方物，可给人的感觉却不像前一刻的单纯良善，像是被激怒的神女在降下神罚。 然而如此天差地别的姿态落在众人眼中，非但没让他们感到违和不适，反而生出一种她就该是这样的感觉。 善良柔弱，容易激起大家的同情与怜惜，但这般无畏无惧的模样，更让人大家钦佩崇拜，甚至发自内心想去追随。 ——不止魔族，人族同样有慕强心理。 玄祯快要气炸了。 人生中好多个第一次，全在今日发生。 尤其是察觉到自己竟然因言知乔的一个眼神而心生出恐惧时，她看向言知乔的眼神更像淬了毒一样。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当场杀了言知乔。 但有京墨真人他们在场，她只能竭力压制怒气，调转方向，将矛头对准京墨真人。 “京墨掌门，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就她这样的品行，谁能保证她以后不会危害修真界！” 京墨真人知道言知乔的话和反应都不妥，太过激进。 可面对玄祯的质问，他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走到言知乔面前，抬手将素寒剑按下。 就在玄祯以为京墨真人要教训言知乔时，他却从容不迫的往言知乔面前一挡。 “本尊没觉得乔乔的哪句话有问题。” 玄祯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京墨，不是一向以和为贵吗？ 此刻这态度…难不成是想因为一个小弟子跟圣清宗撕破脸？ “自她拜入本尊门下起，虽然平时性格顽劣了些，但从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此次域海城遭难，也皆因她出手才得以保全万千百姓的性命，可结果呢？” “她不过才十八岁，还只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孩子，遭遇这番不公正的对待，难不成她还不能有怨言？” 一句“她还只是个年轻气盛的孩子”，就将言知乔种种冒犯的举动归结到年龄小，不懂事上。 落在想维护言知乔的耳中，只会觉得此话很有理。 不过…才十八岁，修为就如此高… 太让人扎心了。 可落在玄祯耳中，无疑差点将她气炸。 愤怒侵蚀理智，让她有些失控的怒喝道。 “京墨，你这态度，是想同圣清宗宣战吗！” 京墨真人没有回答她的话，不紧不慢的侧身，拉起言知乔的左手。 他将她白嫩的掌心朝上，指尖闪过灵力，在肌肤上轻轻一滑，就见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渗透出来。 “她有人的温度，人的血肉，更重要的是，还是先天灵体，古往今来，先天灵体只会出现在人族身上，这些足以证明她跟我们是同族。” 京墨真人说着，手再一挥，言知乔掌心的伤口便消失不见。 紧接着他跟玄祯面对面，毫不遮掩眼中的凌厉。 “你们圣清宗没有容人的肚量，就不要试图来干涉我凌霄宗的内务，本尊无意你口中的宣战，但你们若敢动本尊的弟子，大可以试试看。” 圣清宗是什么心思，京墨真人再清楚不过。 无非就是见不得凌霄宗再添一位天才弟子，未来宗门地位可能会超过圣清宗。 这般险恶用心，再加上有顾清衍被设计，差点道途尽毁的经历在前，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言知乔遭受无妄之灾。 玄祯被京墨真人眼中毫不遮掩的威胁和杀意震慑住了，一时间愣了愣，有些失语。 眼瞧着火药味太过浓郁，逍遥宗掌门清虚赶紧上前打圆场。 “京墨，玄祯，都消消气。” 他将京墨真人拉开一些，然后顶替他的位置将言知乔护在身后。 “玄祯，大家都知道圣清宗一心为民，也一直记得你们的劳苦功高，可此次事件，你们多少有些太谨慎了。” 这带着恭维的场面话一出，玄祯只觉得心头一梗，差点当场气晕过去。 因魔主灼深放话，又熟知京墨真人的脾性，她在来之前就跟掌门师兄商谈好了。 言知乔杀不得，但也不能轻易放过。 他们不谋求什么利益，只需要趁机狠狠踩凌霄宗一脚，让他们往后都夹起尾巴做人。 结果谁知道，她一句相关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就先被这死丫头呛声羞辱，紧接着又是京墨出来护犊子。 现在再来个一眼就能看出真实想法的清虚，还有那两个明显不站她这边的云镜和元辞，玄祯活这么大，头一次感觉到了无助。 偏偏清虚的话还没完。 “本尊先前就见过这言小友，无念城一事，多亏她以身诱敌才得以解决。” “此次她又救了域海城的百姓，这般心怀天下苍生的弟子，莫要寒了她的心，将她逼至绝境。” 第267章 本尊就不越俎代庖了 清虚掌门虽然受了京墨真人的的“惠”，但并没因此就完全偏袒言知乔。 经过多番观察，再有言知乔能带来“灵气复苏”一事，他很笃定言知乔不是所谓的会带来灾祸的“怪物”。 言知乔很明显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格。 真实的她不像外表那么柔弱，而是有棱有角的。 此刻展露在大家眼中的锋芒，不过是她为了给自己求一个公道。 为了救万千百姓，她不惜暴露身份。 没得到奖励就算了，居然差点连命都保不住。 这般近乎忘恩负义的行径，即便是落在见过太多不公的清虚身上，都无法接受。 更何况一个年轻气盛，天纵英姿的天才！ 要是把她给逼急了，恐怕她真敢投入魔主灼深麾下。 到那时，修真界肯定不会太平。 清虚暗含警告的眼神，再加上一句“逼至绝境”，让玄祯迅速冷静下来。 先前她对言知乔了解不多，仅看画像，还以为她会是个很好拿捏的软包子，断不可能真的投入魔主灼深麾下。 现在见了面，才发现这“包子”的皮确实软的很，可内心就跟装了熊心豹子胆一样。 还有这冲动，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十八岁，还是小孩儿塑造三观的年纪。 万一言知乔因一念之差行差踏错，圣清宗肯定会因此置于风口浪尖，然后被魔族疯狂针对。 即便言知乔不会走错路，甚至将此次受得委屈咽了下去。 可她过分出众的天赋，还是让玄祯不得不心生忌惮。 妖灵双修，炼虚后期，已经快要突破至合体期… 除非有把握能将她弄死，否则最好不要轻易招惹此女。 虽然被言知乔气的恨不得弄死她，可玄祯一想到她的天赋，心中还是不免觉得嫉妒和愤懑。 为什么天才都到了凌霄宗？ 如果言知乔当初拜入的是圣清宗，哪还会有今天的事！ 她无声的深呼吸一口气，冰冷凌厉的目光越过清虚看向从头到尾，神色不见半点畏惧的言知乔。 “你们都是好人，就我圣清宗用心险恶。” 见玄祯的语气虽然带着嘲弄，但明显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态度也发生转变，清虚连忙说起场面话。 “诶，这是什么话…” 可惜还没等他说完，玄祯就毫不客气的打断。 “既然你们非要保下她，那我何苦在这当个恶人。” 她有些愤怒，又满是不屑一顾的甩了甩宽大的衣袖，用鼻音冷哼一声。 “若真有一天她危害了整个修真界，本尊等着看诸位以死谢罪！” “我们走！” 她一声令下，准备绕过清虚等人往外走去。 谁知… “等等。” 京墨真人手中灵光一现，出现两块银色令牌。 玄祯没有看他，停下脚步冷冷的回。 “还有何事？” “本尊的几个徒儿调查到域海城城主同魔族有往来，城中的福来居，醉生楼，背后的东家都是魔族。” “他们本想抓人，不曾想当日出现水淹域海城一事。” “这两个能代表城主身份的令牌，是后来本尊去醉生楼和福来居搜到的，其中一个东家也已被本尊制住。” 这番话，同样如同惊雷在众人耳中炸开。 跟魔族往来，这可是罪大恶极的事！ 而在震惊之余，他们又不免对言知乔生出同情。 兢兢业业为民除害，结果… 还有这圣清宗，自己地界的事都管不好，怎么还有脸去掺和凌霄宗的事务？ 感受到在场众人瞬间变得微妙复杂的眼神，玄祯只觉得脸突然一阵火辣辣的烧。 今日她，不，应该是圣清宗的颜面算是彻底扫地了！ 见玄祯不说话，京墨真人也不在意，面无表情的将令牌抛到她手中。 “人已关在城主府的地牢，此地是北境，本尊就不越俎代庖了。” 最后一句话，简直像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玄祯和几个圣清宗弟子脸上。 眼瞧着他们露出尴尬，无地自容的神色，京墨真人轻甩衣袖。 “走。” 他一声令下，言知乔等人立刻跟上他的步伐。 清虚，元辞，云镜三位掌门见状，也迅速带着弟子离开。 原本最先说要走的玄祯，此刻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 等所有人都离去后，她死死掐着手中的令牌，神色阴沉的好似要吃人。 今日之辱，她一定会报！ ———— 见城主府的门再次打开，等待许久的百姓们纷纷探头去看。 当看到言知乔平安无事的走在京墨真人身后时，有个百姓小心翼翼的出声问道。 “京墨掌门，言姑娘没事了吧？” 看着将长街围的水泄不通的百姓们，再看着他们无一例外，都露出对言知乔的关心和忧虑的神情，京墨真人忍不住在心里轻叹一声。 自己的徒儿能如此得民心，他无疑是自豪的，骄傲的。 可他们关心言知乔，难保不会被圣清宗针对。 京墨真人没有回应百姓的话，而是让出位置示意言知乔回答。 言知乔早已没有先前的锋芒，落落大方的上前一步，恭敬谦虚的对大家施了一礼。 “多谢大家的关心，我无事。” 话音刚落下，就响起百姓们发自内心的欢呼雀跃。 “太好了，太好了！” 落后一步的三位宗主看到这场面，都不由得将目光投向那道纤瘦的身躯。 有此女在，凌霄宗恐怕会更加深得民心。 终有一日，他们的威望会超过圣清宗。 好不容易回到客栈，言知乔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就被京墨真人叫去。 另外三位掌门也在。 看到言知乔进门，京墨真人用灵力将门关上，随后对他们沉声道。 “三位，乔乔的根骨本尊曾检查过，你们若还有顾虑，现在可以亲自检验。” 话落，却见三位掌门齐齐摇头。 云镜掌门瞧着模样乖巧的言知乔，温声开口。 “京墨，如你所言，仅先天灵体就能确定她的身份，我等已无需再质疑她的身份。” 元辞掌门轻点头，看向言知乔的目光里尽是欣赏之色。 “能妖灵双修，还能带来灵气复苏的奇景，京墨，你可是捡到宝了。” 第268章 秃顶套餐，人手一份! 元辞掌门如此直白的提起灵气复苏一事，显然除了夸奖以外，也是在提醒京墨真人不要忘了约定好的事。 在城主府时，元辞掌门和云镜掌门虽全程没说过一句话，但他们仅是坐在那儿，就已经帮了很大忙。 此刻听出他话里的提醒，京墨真人并没有别的想法。 “宝不宝的，本尊不在意，只希望她能少惹是生非。” 这话听着像在责怪，但语气里却夹杂着一些宠溺。 三个掌门有些忍俊不禁，唯独言知乔，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师尊，我一直都很安分，从不招惹是非。” 她不吭声还好，一吭声，京墨真人立刻想起她在城主府跟玄祯对峙的场景，脸色当即一黑。 “回去以后禁足一月。” 言知乔：“！！！” 她难以置信的瞪圆鹿眼，愤愤不平的问道。 “为什么？我又哪里做错了？” 京墨真人冷哼，不答反问。 “你觉得呢？” 言知乔将双手背在身后，梗着脖子，死鸭子嘴硬道。 “我觉得我没错。” 那带着些许倔强的模样倒是可爱的很，半点没有在城主府时的锋芒毕露。 “呵…” 见京墨真人哽了一下，有些吃瘪，清虚忍不住笑了。 以前常听说京墨真人不苟言笑，对待弟子十分严格。 没想到啊，对这小徒儿倒是宠的很。 京墨真人面无表情。 “两个月。” 言知乔：“……” 京墨真人是师尊，又有旁人在场，她自然要给面子，不能随意冒犯他的威严。 于是言知乔小嘴一瘪，脸一垮，委屈巴巴的望着京墨真人。 “师尊，好歹让弟子死的明白一些啊。” 京墨真人怕自己心软，直接挥了挥手。 “自己回去想。” 见状，言知乔只能愤愤的“哼”一声，然后转身出门。 门打开再关上，隔着门板，还能隐隐听到三位掌门的调侃声。 “你这徒儿古灵精怪的，倒是有趣。” “唉，可惜啊，要是本尊早知道她是这样的性格，肯定会邀请她去天极宗。” “啧，你这算盘珠子打的可真响。” “去去去，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言知乔回了房间一趟，很快又走出房门。 她本想去找萧如是，没想到先遇上了江辞渊。 江辞渊看到她，立刻走上前来。 “你要出去？” “嗯，去找如是。” “我陪你。” 言知乔若有所思的看了江辞渊一眼，才点头。 “好。” 出了客栈，二人沿街朝萧如是的家走去，途中又遇到了不少百姓上前感谢言知乔。 言知乔对他们笑笑，然后默默加快脚步。 江辞渊不紧不慢的走在她身边，忽然开口道。 “刚才在城主府，你多少有些冲动了。” 那般直白的挑衅玄祯长老，说实话，江辞渊觉得不太像言知乔的性格。 他这一说，言知乔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 师尊…该不会是因为这点才罚她禁足？ 言知乔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由得在心里撇撇嘴。 “我故意的。” 江辞渊一点都不意外这个回答。 “说说看。” “第一，是因为我不爽她的态度，一口一个怪物的叫我也就罢了，还不尊重师尊，她不过一个小小的长老而已。” “第二，我这张脸，一看就是很好欺负的样子，但凡我不先发制人，她肯定可劲儿的羞辱我，针对我，与其听完她的话生满肚子气，倒不如先让她生气。” “第三，师尊身为一宗之主，必然要顾全大局，不能轻易与他们起冲突，但我不同，我一个年轻气盛的小孩儿，受了委屈不管怎么闹，在大家看来都情有可原。” “为了不让圣清宗太过嚣张，也为了表明凌霄宗的态度，今日无论怎样，我都得闹一场。” 江辞渊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你也不怕那玄祯气急败坏，出手教训你？” 言知乔一听这话，“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她只敢在我面前摆摆长者的谱，不会动手的。” “因为师尊在场？” “这是其一，其二是因为我自身的实力。” 言知乔语气轻快，又带了点点嘲弄。 “我现在是炼虚后期，眼瞧着就要突破至合体期，虽然还比不上已是大乘期的玄祯，但她绝对会忌惮我的天赋。” “她心里其实很清楚，今日是没办法处置我的，所以如果真要对我出手，除非一击毙命，否则只会给自己竖一个敌人，而我呢，又先一步将‘睚眦必报’的性格表现出来，但凡是个聪明人，都不会冒这个险。” 在修真界混，实力就是硬道理。 只可惜她不能随意展露魔气，否则那玄祯哪还有机会在她面前趾高气昂，耀武扬威。 听到言知乔说她就要突破到合体期，再想到她的灵力马上也要突破到元婴期，江辞渊心中难免升起些许的惆怅。 他还想着要追赶言知乔的脚步，可现如今看来，她的速度远不是他能企及的。 在心里轻叹一声后，江辞渊定定的看着言知乔。 “不管怎样，要以你的安全为主。” 言知乔有些傲娇的“哼哼”一声。 “师兄，安啦，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受伤。” 江辞渊闻言，屈指轻扣了扣她的额头。 “你人不傻，气人的本领倒是一绝。” 在听到言知乔一开口就让玄祯长老不要大放厥词时，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江辞渊除了震惊以外，还对玄祯生出了一丝丝的同情。 这小疯子要是哪天出了事，肯定是因为这张嘴！ 言知乔不以为意的扯下江辞渊的手。 “我性格好，不代表我好欺负，若今日玄祯的态度稍微好些，我都不至于那么怼她。” 再怎么说，言知乔也是个有素质的现代人。 不能动手只能靠嘴哔哔时，她都会根据对方的态度来措辞。 要怪只能怪玄祯，不，应该是圣清宗的人都眼高于顶。 等等！ 言知乔忽然眸光微闪。 她刚才还忘了一件事。 在江辞渊看不到的角度，一股透明的气流团从言知乔指尖冒出，无声无息的融入空气中。 秃顶套餐，人手一份！ 第269章 他们会一直是一路人 到了萧如是家，只见大门敞开着，小院中放了一堆被水淹过的杂物。 言知乔先前设的结界只防人，在巨浪来临时，它毫无任何抵抗力。 现在巨浪退去，结界早已破碎。 想到阿思和柳安灏已死，已没有旁人再对萧如是有恶意，言知乔也就没再重设结界。 步入院中，见房屋整体虽没垮塌，但损毁严重，无法住人，言知乔轻蹙了蹙眉。 就在这时候，萧如是抱着两床被水泡过的被褥走出来。 一看到言知乔和江辞渊，她连忙加快脚步走上前。 将已经不能用的被褥扔到地上后，她有些忧虑的问道。 “乔乔，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 言知乔微摇头，就见萧如是瞬间喜笑颜开。 “太好了，以后乔乔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萧如是不能和言知乔他们一起进城主府，本想退而求其次，随百姓们去城主府门外请愿，顺带等个结果。 无奈她的想法被颜苓欢知晓后，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待在家收拾东西，千万不要跟着去凑热闹。 萧如是只能听劝。 看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言知乔弯了弯唇角。 很快她侧身看着房屋，询问道。 “侍卫有说要怎么处理吗？” “说了，需要拆除重建。” 提到此事，萧如是不由得露出郁闷和难过。 “这是你送我的宅子，都还没住多久呢…” 言知乔没接这话，又问道。 “接下来你要住在哪儿？” “他们统一安排了住处，去那些没遭难的百姓家暂住。” 客栈数量有限，收容人数也有限，只能靠百姓们互帮互助。 言知乔将大致情况了解一番，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止住话音。 萧如是看了默不作声的江辞渊一眼，又将视线落到言知乔身上。 “乔乔，你们…是不是要回宗了？” 言知乔“嗯”了声。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这两天了。” 想到还在蕴灵珠中的潇澜，言知乔忽然问道。 “你，想不想搬去中境生活？” 域海城对潇澜而言，算是一个令他无比憎恶的地方。 而萧如是在这里又无牵无挂，倒不如一起离开此地。 萧如是怔了怔，面上露出深深的犹豫和纠结。 但片刻后，她神色落寞的低下头，左右摇了摇。 “这里虽然有很多不好的经历，但也有我跟潇澜的美好回忆，我想留在这。” 况且她习惯了当下的生活方式，去了中境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总不可能当个拖油瓶，一直麻烦言知乔吧？ 闻言，言知乔止住了话音，没有再继续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必强求。 想了想，她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万极品灵石。 “这里是一万极品灵石，给你。” 一万…还是极品灵石？ 萧如是被惊的连连摇头。 “不用了，乔乔，你已经给了我一个宅子了，我…” 言知乔并没将她拒绝的话听进去，不由分说的打断话音，催促道。 “快点。” 趁她还没后悔。 “我…” 萧如是想说她真的不能要，可对上言知乔不容置疑的目光，又只能心情复杂的将乾坤袋打开。 一万极品灵石… 除非她下海采到最珍贵的灵珠，否则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赚到这么多钱！ 乔乔她，居然说给就给了。 给完灵石，言知乔将乾坤袋放好，才淡淡开口。 “不要有心理负担，这…算是一笔贺礼。” 等潇澜和萧如是成亲时，言知乔不一定能到场亲眼见证。 现在有机会，就先给了。 “贺礼？” 萧如是有些懵，不明所以的看着言知乔。 言知乔却没再多说，准备离开。 “如是，好好照顾自己，若有问题就给我传音，只要我不忙，一定会接。” 虽然还不是正式分别，可听到言知乔这话，萧如是还是不由得鼻尖一酸。 她往前一步，用力抱住言知乔。 “嗯，乔乔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以后少让自己受伤。” 言知乔应了声，又拍了拍她的背。 片刻后，言知乔和江辞渊在萧如是的目送下原路返回。 二人走的不快，就跟散步一样。 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江辞渊忽然问道。 “你为何不再多劝劝萧姑娘？以她对你的情谊，只要你表现出很希望她搬去中境生活，她最后肯定会答应。” 言知乔一听，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我问她要不要去中境生活，主要原因在于潇澜，你知道的，此地对潇澜而言，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江辞渊眉梢微扬，有些惊讶的看向言知乔。 “除开这个原因，难道你就没有半点私心，想留下这个好朋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何苦去强求她改变？再者…” “她跟我不是一路人，有过短暂的交集，有过美好的回忆就足够了。” 有些人，不，应该说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对言知乔来说都只不过是过客。 除了一个江辞渊，让她暂时想要强行留在身边，其余人，她的态度都是无所谓。 这听着似乎很透彻，实则略显凉薄的话一出，让江辞渊倏地停下脚步。 对上言知乔投来的疑惑目光，他轻滚了滚喉结，磁性的嗓音有些发紧。 “她不是一路人，那…谁跟你是一路人？” 江辞渊的神情没有太大变化，可那双倒映着言知乔面容的眼眸里，却透着再明显不过的紧张和期待。 言知乔知道江辞渊想听什么样的回答。 若还不知道他心思，她肯定会借机捉弄调戏他一番。 但此刻… “当然是你们这几位师兄师姐啊。” 言知乔弯了弯眉眼，露出不谙世事的纯真笑容。 忽略江辞渊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她脚步轻快的往前走去。 “只要我还待在凌霄宗一天，我跟各位师兄师姐就是一路人。” 任务没完成前，她都会尽可能的留在凌霄宗。 所以离开之日，必然是她与他们分道扬镳之时。 江辞渊没有将她后面这句意有所指的话放在心上，深呼吸吐出一口气后，连忙追上言知乔的步伐。 他们会一直是一路人。 一定。 第270章 心悸 在域海城内逗留一晚后，四大宗门的人便依次离开域海城。 凌霄宗最后走，特意给言知乔留了和萧如是道别的时间。 分别的场面令人心情沉重，但因为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萧如是还是强忍着泪水跟言知乔拥抱。 心中有千言万语，最终说出口的只有一句。 “乔乔，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好，你也是。” 短暂的拥抱过后，言知乔往后退开，转身上了飞舟。 刚在干净的甲板上站定，她似有所察觉，余光朝着某个方向看去。 当看到淮溪正趴在一个拐角处的墙后面，满脸泪水的望着自己时，她迅速收回目光，佯装什么都没看到。 飞舟起飞之时，言知乔平静的跟萧如是挥手道别。 由于他们走的低调，所以直到飞舟升空，域海城的百姓们才发现此事。 他们纷纷走到街上，冲着飞舟高喊，表达对言知乔的感激。 言知乔随意趴在飞舟边缘，低头看着他们逐渐模糊的脸，忽然发起呆来。 也不知过去多久，她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言知乔扭头看去，对上奚时礼好奇的目光。 “小师妹，你在想什么呢？舍不得离开吗？” “不是。” 言知乔摇摇头。 她其实并没有想什么事，就短暂的放空自己。 现在已找到两件神器，还剩三件。 刷好感的任务，也在顺利进行。 想来再过不久，她就能完成任务了。 突然，一股强烈的心悸冲上言知乔心头。 她下意识捂住胸口，紧紧皱起眉心。 奚时礼一看，当即脸色大变。 “小师妹，你怎么了？” 他赶紧扶住言知乔的胳膊，想让她就地坐下，却被言知乔摇头阻止。 “你这…我去叫师姐，你等我一下。” 奚时礼匆忙离开，全然没有发现言知乔忽然抬眸，朝着极北之地的方向看去。 清澈明亮的鹿眼中，有红光一闪而过。 那里，似乎有东西在感应她。 奚时礼很快拉着颜苓欢从船舱里匆忙跑出来。 看到言知乔怔愣的模样，他没来得及在意，连忙拉过她纤细的手腕递到颜苓欢面前。 “师姐，快给小师妹看看。” “嗯，你别着急。” 颜苓欢从容不迫的为言知乔把脉。 就在这时，言知乔回过神来，那阵心悸也消失不见了。 瞧见一脸严肃的颜苓欢，和一脸忧色的奚时礼，她温声安抚道。 “我没事，就是胸口突然有些闷。” 奚时礼没听言知乔的话，只紧紧盯着颜苓欢。 等颜苓欢松开手，他连忙问道。 “师姐，小师妹怎么样了？” “脉象平稳有力，没有问题。” 得到这个回答，再看言知乔的神色确实无大碍，奚时礼这才放下心来。 言知乔看他这么关心自己，忍不住出言调侃道。 “五师兄，你突然这么关心我，着实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啊。” 奚时礼一顿，毫不客气的拍了言知乔的额头一下。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其实奚时礼自己很清楚，他还在受那个噩梦的影响。 但他并不反感关心，担忧言知乔的感觉。 她是小师妹，本就应该像四位师兄师姐一样，成为他最重要的家人。 言知乔挨了一下也不生气，又乐呵呵的开口。 “谢谢五师兄关心我。” 回应她的，是奚时礼略带傲娇的一声冷哼。 ———— 入夜之际，一行人终于回到凌霄宗。 当然，这也意味着言知乔的禁足正式开始。 还好她手中还有潇澜一事需要解决，禁足，刚好免去旁人的打扰。 然而翌日午时过后，成批成批的弟子跑到小院来，提出想要见见她。 言知乔在凌霄宗本就是风云人物，眼下可以妖灵双修一事曝光，又将她的人气冲至顶峰。 弟子们都十分好奇，想亲眼见一见她。 可惜言知乔出不了门。 ——有了上一次偷跑的情况，这次京墨真人直接在她的住处下了禁制。 她连门都打不开，只能待在房间里。 旁人要想进，需要京墨真人的令牌才行。 听到外面传来的喧嚣，言知乔无奈只能再竖起一个隔音的结界。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她继续打坐内视，融合体内的三股力量。 为了让圣清宗的人都秃头，她将本就所剩不多的气流团用完了。 现在每日除了固定要输进蕴灵珠里的力量，她还得额外保存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转眼间，年关将至，同时凌霄宗也即将迎来收徒大会。 所有人都变得忙碌起来，唯独言知乔，还被关在小楼里。 被关大半月，换做普通人估计早就耐不住性子，偏偏她十分怡然自得。 因为她发现一件事，每次融合力量，将灵力消耗殆尽后，再靠打坐修炼恢复，灵力增长的速度比平时修炼快了不少。 她隐隐有种预感，等到潇澜彻底恢复之日，就是她突破进阶之时。 想到跟三位宗主约定好的事，言知乔趁着除夕夜被特许可以出门时，跑去流云殿面见师尊。 她刚进殿，京墨真人就立刻察觉到她身上的灵力波动。 一向无波无澜的冷漠神情，在此刻显露出了惊讶。 “你这修炼速度…难道这些日子都没有休息片刻？” 就算一秒都没有休息过，灵力也不该增长的如此迅速。 以往修真界也曾出现过先天灵体，可是他们的修炼速度再快，也没法跟言知乔相比。 才晋升到金丹后期半个多月，就距离突破只有一步之遥… 不太对劲。 言知乔明了其中缘由，但她不能说，只点点头。 “反正闲着也无聊。” 京墨真人微蹙眉，给青黛真人传音。 没一会儿功夫，青黛真人款款而坐。 “师兄，叫我来有何事？” 京墨真人指了指言知乔。 “本尊觉得乔乔修炼速度有些异常，劳师妹帮忙检查一下。” 他一提异常，青黛真人这才惊觉言知乔居然快要突破至元婴期。 离宗前还不过金丹初期，这才过去多少时日… 青黛真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走到言知乔面前，先是把脉，接着用灵力检查她的身体和灵根。 第271章 约定 片刻后，青黛真人面露古怪的收回手。 京墨真人微蹙眉。 “如何？” 青黛真人打量言知乔一番，才侧眸看向京墨真人。 “没发现问题，一切都是正常的。” 言知乔的丹田内储存着这些天融合的力量，见青黛真人并没发现，她微垂下眼睫，轻轻摩挲了一下指腹。 京墨真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确定？” 青黛真人很认真的点头。 “或许先天灵体之间也有区别，这应该就是她的正常修炼速度。” 虽然青黛真人信誓旦旦的说言知乔的身体没问题，可京墨真人还是将她唤到面前，亲自为她检查。 好一会儿后，京墨真人神色凝重的收回手。 “乔乔，修炼途中可有感到不适？” 见京墨真人也没发现那股透明的力量，言知乔从容不迫的摇头。 “没有，都跟平时修炼一样。” “真的？” “嗯。” 言知乔认真点头。 再三确定她没事，京墨真人不得不暂时放下心来。 离开域海城前，京墨真人曾跟三位掌门有过约定。 当时他想着以言知乔的修炼速度，哪怕再快，差不多也得三四个月才能突破。 而到时候新弟子入门也有两个月左右，那他便可以借着宗门试炼的名义举办一个集训，邀请三宗的人到凌霄宗来。 ——至于圣清宗，闹了矛盾，不邀请他们也合情合理。 可现在…恐怕都不到半月，言知乔就要突破了。 青黛真人已经知道京墨真人答应三位宗主的事，见他沉思着来回踱步，很快明了他的心事。 “师兄，乔乔突破的时间估计在新弟子入门以后，不如提前开启宗门试炼，再以集训的名义，邀三位宗主带领弟子前来？” 宗门试炼是在一处秘境中，弟子们按修为进入不同的空间。 只要在里面待满五天，就算通过。 新弟子入门，通常需要先花时间修炼，所以凌霄宗将宗门试炼时间固定在四月末。 集训以前举办过，但多数时间都只带新弟子参加。 京墨真人倏地停下脚步，有些顾虑的开口。 “可新入门的弟子…” 凌霄宗招收弟子，看的是个人天赋，而不是修为。 以至于有时候会出现弟子只是炼气期，甚至还没入道的情况。 虽说不管在秘境里遇到怎样危机，弟子的性命都有保障，但这类弟子去了秘境，根本没有生存下去的能力。 那这样的试炼还有什么意义？ 青黛真人想了想，提议道。 “以往都是个人战，不如这次改为团体合作？实力相当的弟子带着实力较弱的弟子，既可以趁机看看他们随机应变的能力，也能观察是否有团队意识。” 京墨真人没有立刻给出回复，思虑良久，才沉声道。 “你的方法可行，但本尊得先跟清虚他们商量。” “是。” 言知乔轻眨眼，有些疑惑的抬手指着自己。 “宗门试炼，那我要参加吗？” 京墨真人的目光顺势落在言知乔身上。 按理来说言知乔应该参加，可以她的实力，又完全没这个必要。 “若此事确定下来，到时为师会送你进秘境突破，如果时间来得及，你又有兴趣，可以去试试看，不过不会记你的成绩。” 宗门内，目前除了掌门和四峰长老，就属言知乔的实力最强。 在弟子中，也属于断层式碾压。 哪怕她以灵力的修为去参加，对同修为的弟子而言也是不公平的。 言知乔想了想，将手背在身后。 “师尊，我不想参加，到时候能不能放我下山一趟？” “下山？” 想到这几次下山言知乔遭遇的种种危机，京墨真人不免露出几分警惕。 “你又想做什么？别忘了，为师禁了你两月足。” 这小徒儿，比另外两个徒弟加起来还要让人不省心。 言知乔小脸一垮，有些不高兴的嘟囔。 “师尊你这次太狠了，连门都不准我开，我待在屋里都快憋死了。” 京墨真人无动于衷的看着她装可怜。 “刚才不还说在专心修炼？” 言知乔：“……” 她被噎了下，望着京墨真人冷酷无情的模样，语气里多了些委屈。 “师尊就不怕把我关的道心不稳吗？” 换做别人，京墨真人还真有可能担心。 但言知乔，算了吧。 先不说先天灵体的道心很少出现问题，就只说言知乔这性子… 如果轻易放她下山，恐怕道心不稳的会变成他这个当师尊的。 “不说清楚，不行。” 言知乔撇撇嘴，只能找个借口。 “蕴灵珠…” 这三个字刚说出口，就被京墨真人抬手打断。 “青黛，你先去忙吧。” 想支开人的意图太过明显，不过青黛真人也不介意。 “好。” 等她走后，京墨真人郑重其事的叮嘱道。 “有关潇澜一事，另外四位长老都不知情，你莫要在他们面前提起。” 言知乔不免感到疑惑。 “师尊不信任四位长老？” “并非不信任，而是此事事关重大，越少人知晓越好。” 若非当时顾清衍他们就在现场，京墨真人都不想让他们知晓此事。 毕竟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越容易有危险。 “哦。” “你继续说，蕴灵珠怎样了？” “我这几日观察蕴灵珠，发现潇澜恢复的不错，说不定再过不久就能复生，若时间恰好是在宗门试炼那会儿，我想送他一程。”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京墨真人的态度有了些松动。 可放任言知乔一个人下山… 他还是不放心。 似是瞧出京墨真人的犹豫，言知乔赶紧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撒娇似的来回左右晃动。 “哎呀，师尊你就让我去嘛，我保证快去快回，绝不主动生事。” 京墨真人活了几百年，还从未有人像言知乔这样对他撒过娇。 面对小徒儿亲昵的动作，和充满祈求的明亮鹿眼，他在感到头疼之余，心中又不可避免的感觉到受用。 “停停停。” 向来铁面无私的京墨真人，此刻就像个慈爱但又必须保持威信的严父，沉声道。 “为师只给你一天时间，到了没回来，禁足时间延长一月。” 第272章 天赋这玩意儿，没有就是没有 一天？ 也足够她去魔界一趟了。 言知乔想了想，点头应下。 “好。” 见京墨真人此刻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她又得寸进尺的问了一句。 “师尊，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可不可以只禁足一月？” 京墨真人冷眼看去，不答反问。 “你觉得呢？” 要不是今日是除夕，言知乔连现在这儿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还好言知乔也没抱希望。 不情不愿的松开京墨真人的胳膊后，她道了声“弟子告退”。 得到回应，言知乔很快离开流云殿。 虽然这些日子都在专心修炼，无暇在意周遭环境，但待在屋里太久，出来放放风也不错。 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言知乔伸了伸懒腰。 明明此刻没有太阳，但她还是露出了像小猫咪晒足日光浴后的满足模样。 此情此景落在路过的弟子们面前，当即就跟猫看到老鼠一样，迅速围了上来。 “小师姐！！！” 看到一个个热情到两眼放光的弟子，言知乔十分淡定的站在原地。 “干嘛？” “掌门终于肯放你出来啦？” “小师姐，你到底犯了什么错，怎么掌门连小院都不让你出？” “小师姐，能不能给我们看看你的真实实力？” “等等，小师姐，你的修为已经到金丹后期了？” …………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话，但最后一句话犹如惊雷，轰然炸开。 所有人顿默，齐齐用震惊但膜拜大佬的眼神看着言知乔。 凌霄宗的弟子在得知言知乔能妖灵双修一事时，着实有被震惊到。 有一部分弟子像顾清衍他们一样迅速接受了现实，但有一部分弟子还是存了顾虑。 毕竟事关重大，而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容易生出一种恐惧心理。 可当得知圣清宗介入此事，还想处死言知乔后，不管有无顾虑，所有弟子都团结一心，统一战线。 ——无论如何，谁也不能伤害凌霄宗弟子！ 而在知晓言知乔是为了救百姓们才暴露身份一事时，大家心中的顾虑彻底消散。 凌霄宗收弟子，看天赋也看人品。 能留在这里的弟子，品行绝无低劣者。 所以当这样一群人面对同样“心怀天下”的言知乔，哪还会怀疑她的用心，以及是否会危害修真界。 现在，他们不仅真心接纳了言知乔，还将她视作偶像级别的人物。 有些人天赋好，会引来妒忌。 但当有的人天赋好到让人望尘莫及时，就会成为被仰望的存在。 迎着众人的炯炯目光，言知乔点点头。 “修炼速度稍微快了一丢丢。” 众人：“……” 小师姐的语气明明很正常，但为什么他们听着好像在炫耀？ 之前言知乔突破金丹期，无形中让大家开始自发卷起来。 但眼下她要突破到元婴了，大家还想卷。 奈何卷不过。 认命吧，天赋这玩意儿，没有就是没有。 “小师姐，你这叫快了一丢丢？就算是掌门和各位长老，当年修炼的速度也没你快吧！” 言知乔饶有兴趣的“哦”了声，随后露出一副骄傲又傲娇的得意样子。 “这么看来，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身份上，言知乔是小师姐，是大家的偶像。 但年龄上，所有人都知道她不过十八岁，比宗内原本年龄最小的弟子还要小五岁左右。 此刻看到她这么可爱的模样，大家很难不去宠着她。 “是是是。” “小师姐说的对，你可不就是小天才嘛！” 见大家这么配合，言知乔有些忍俊不禁。 “行了，不就是想看看我的实力吗，给你们看看。” 言知乔抬起手，掌心先是浮起一道淡红色的灵力。 大家能清楚的感受到，这是金丹后期的力量。 紧接着言知乔浑身气息一变，人族气息被妖族气息覆盖。 手中淡红色的灵力被妖力取代，属于炼虚后期的强大力量让所有人开了眼界，心灵也受到极大震撼。 听传言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的天…” “小师姐真的太厉害了！！” “难怪上次大师兄他们去魔界调查骨魔一族，掌门会允许小师姐一起去！” “我也想要这样的能力！！！” “小师姐，我能向你挑战吗？” 言知乔收起妖力，诧异的看向那位向发起她挑战的男弟子。 “你确定？” “嗯。” 他用力点了下头。 炼虚后期的小师姐，虽然强大到让人难以匹敌，可他还是想试一试。 “可恶，被他抢先了，小师姐，我也想挑战你！” “我也要，我也要！” 也不知是真心想挑战，还是从众心理在作祟，反正一个个都踊跃参加。 想到今日该做的事都已经完成，闲着也是闲着，于是言知乔点了点头。 “可以，不过你们人太多了，一个个打不行，一起上吧。” 她的语气轻软淡定，不带任何别的意思。 可落在大家耳中，莫名感觉有种说不出的狂傲和霸气。 小师姐太帅了！！！ “好！” “那我们去比武台吧。” 言知乔应声，被簇拥着朝比武台走去。 不过五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可刚到入口处，言知乔就被到场的人数给惊到了。 密密麻麻一大片，根本数不清有多少人！ “怎么这么多人？” 言知乔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惊讶的问道。 身后有弟子小声回道。 “我刚刚给朋友传了音…” “我也传了…” 心虚的声音接连响起，听的言知乔忍不住叹息一声。 “叫你们朋友来看你们挨揍？怎么想的？” 大家：“……” 虽然但是，小师姐说的挺有道理的。 不过大家又连忙回道。 “没事，我们不怕丢脸。” “他们羡慕还来不及呢！” “就是就是，跟小师姐切磋，不对，挨小师姐揍的机会可不多。” 言知乔：“……” 为什么感觉你们好像很光荣很骄傲的样子？ 不理解，但尊重。 言知乔捏了捏指腹，刚要往比武台走去，谁知身后传来颜苓欢的和奚时礼的声音。 “乔妹！” “小师妹！” 言知乔扭头，越过人群看去，就见五位师兄师姐正朝着这边走来。 显然，也是来看热闹的。 第273章 碾压 看到六位亲传弟子，众位弟子十分整齐且恭敬的抱拳施礼。 “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兄，小师姐。” 顾清衍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不用多礼。 簇拥着言知乔的弟子们见状，纷纷往两边退开些，给他们让出道路。 颜苓欢率先走到言知乔面前，抬手捏捏她的脸。 “禁足多日，怎么刚被放出来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她语气温和，不带训斥之意，只是有些无奈。 言知乔耸耸肩，一脸无辜。 “师姐，是他们要找我切磋的。” 周围的弟子闻言，担心颜苓欢责怪言知乔，纷纷点头附和。 “二师姐，确实是我们主动的，还请不要责怪小师姐。” 颜苓欢睨了他们一眼，故作不悦。 “我看来很蛮不讲理？” 弟子们又连忙摇头。 “没有没有。” “二师姐只是严厉。” “我去，闭嘴！谁让你把心里话说出来的！” 颜苓欢：“……” 身为二师姐，颜苓欢肩负的责任虽不至于像顾清衍那么重，但也很有分量。 随着时间推移，拥有美艳外貌，但性格温柔的她逐渐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对待师弟师妹们，多数时间都跟顾清衍一样，严厉且不苟言笑。 久而久之，大家对她就有了些畏惧心理。 那二人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立刻心虚的低下头。 然而颜苓欢没有要责备的意思，也懒得搭理他们。 她收回胳膊背在身后，对言知乔叮嘱道。 “去吧，记得下手轻点，今天好歹是除夕，别让他们伤的太重了。” 众人：“……” 虽然知道他们打不过小师姐，但听完二师姐这番话，还是觉得好扎心。 言知乔轻眨鹿眼，看起来十分乖巧听话。 “好哦~” 言知乔转过身，见大家将比武台围的水泄不通，也懒得从一旁走，直接从他们头顶飞身而上，然后像蝴蝶似的轻飘飘的落在台上。 衣袂翩飞，姿态轻盈，配上那张圣洁漂亮的小脸，一时间让不少人看直了眼。 虽然大家早已领略过言知乔的美，可每看到她一次，还是会感到惊艳。 除非是充满恶意的凝视，否则言知乔从不会在意他人的目光。 她的视线越过人群，对着那些要挑战她的弟子勾了勾食指。 “上来吧。” 一共有十位弟子，个个修为都在金丹期以上。 听到言知乔的话，他们纷纷飞身上前落在她的四周，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从言知乔说出要他们一起上时，十位弟子就已经商量好要合作进攻。 虽谈不上默契十足，但经过宗门多年的悉心教导，他们合作起来可比临时组建的队伍要强很多。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他们要面对的“敌人”是言知乔。 十个弟子跃跃欲试的唤出本命剑，见言知乔丝毫没有要拿出素寒剑的意思，也不再多嘴询问。 他们谦虚的道了声“请小师姐指教”，然后神色一变，齐齐朝言知乔攻去。 言知乔跟玄煜，灼深都打过架。 虽然都是用吞噬的能力，直接给对方致命一击。 但这可不意味着她的拳脚功夫差。 十个弟子围攻上来的速度落在她眼里，就像被慢放了数倍，每个人的破绽也清楚的暴露在她眼底。 她连躲避的意思都没有，随机挑了一位弟子朝他攻去。 仅是一个特意控制了力道的手刀击在对方的手腕上，他手中的剑就掉落在地。 速度之快，所有人差点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一个、两个… 都没给面色一变的他们更改战术的机会，言知乔就轻而易举的将所有人的本命剑打落。 而他们，连她的衣角都没碰上。 因为并非实战面对敌人，所以言知乔不带半点战意，妖力更是没有动。 可仅是这样，她快到近乎只能看见残影的速度已经足够让大家目瞪口呆。 一时间，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末了，言知乔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纷纷面露苦色，用手捂住手腕的十位弟子。 众人：“……” 十个弟子：“……” 与其说是切磋，倒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炼虚期的实力，简直恐怖如斯！ 就在这时，比武台下响起掌声。 众人下意识循声看去，就见江辞渊在鼓掌。 他深幽的目光看着台上的言知乔，明明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给人的感觉却有种说不出的骄傲，好像很与有荣焉的样子。 很快，奚时礼他们也鼓起了掌声。 “不愧是小师妹！” 言知乔除了修为高，实战经历也很丰富。 但这样的她，无法成为一个“好老师”。 像顾清衍等人跟师弟师妹们切磋时，都会在过程中细心指出他们的缺点。 轮到言知乔，她只能看出弱点，没法去指点。 若要问她有什么办法帮忙，那她的方法十分简单粗暴。 就像给南纥和归柠魔气一样，她只能给他们传功。 剩下的…就只能由他们自己去领悟了。 言知乔见他们似乎还没回过神，故意调侃道。 “你们不会哭鼻子吧？” 十个弟子立刻齐齐摇头。 “怎么会！” “小师妹，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言知乔似了然的点头。 “不会哭就好，不然还得我花心思去哄。” 此话一出，有个女弟子当即眼睛一亮。 “小师姐，我需要哄！” 在言知乔朝她看去时，她就跟会变脸一样，露出一副受了打击的失落模样，又可怜兮兮的对言知乔晃了晃还隐隐作痛的手腕。 “疼~” 言知乔哪能看不出来对方在装，不过她没有戳破。 她走到女弟子面前，拉过她的手腕，然后用合适的力道细心为她揉捏疼痛的位置。 近距离观看，那宛若仙女般的圣洁容颜在视觉上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而随之萦绕在鼻息间的淡淡馨香，让女弟子再也忍不住，脸颊迅速红了起来。 啊啊啊啊！！！ 小师姐也太漂亮，太温柔了吧！！！ 好喜欢，想亲一口！！！ 其余九人：“？？？” 好心机的一个人！ 他们也要！ 第274章 除夕 十位挑战的弟子中，只有两位是女子。 见言知乔这般温柔，另一个女弟子连忙凑上来“争宠”。 “小师姐…疼~” 言知乔瞥了她一眼，收回手却没为她揉手腕，而是用手指抵住她的额头往后推了下。 “演技有些拙劣了。” 女弟子不仅没觉得尴尬失落，反而忍不住露出傻笑。 见识过言知乔的身手后，大家无疑更加崇拜她。 言知乔想了想，从乾坤袋中拿出琥珀糖递给她们。 “喏，我身上就只有这个能吃。” 二人并没嫌弃，高兴的接过。 “谢谢小师姐！” “不客气。” 有个男弟子见状，殷勤的凑上来。 “小师姐，那我们呢？” 言知乔看了他一眼，又拿出一些琥珀糖放到他手里。 “给大家分吧。” 对待女弟子和对待男弟子的态度差距，在这一刻十分清晰明了。 也不等他再说什么，言知乔直接飞身下了比武台，去到颜苓欢身边。 她总是能在成熟稳重和活泼可爱之间轻松切换。 比如现在，一到颜苓欢面前，言知乔立刻没了前一刻的强大气场，看起来十分单纯无害。 颜苓欢见状，不仅丝毫没觉得言知乔是个两面派，反而越发喜爱她。 毕竟谁不想拥有一个双标又可爱的小师妹呢！ 虽然眼睁睁看见比武台上的同门被完虐，可台下有些弟子们还是想亲自上场试一试。 “诶，小师姐，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挑战的机会？” “是啊是啊。” 言知乔还没给出回应，一旁的奚时礼先毒舌道。 “跟她打，你们都没有出手的机会，有什么意思？” 众人：“……” 好扎心的一句话。 奚时礼身旁的江辞渊更直接，右手覆在左手手背上，来回活动着手腕关节。 “这么想挨揍，不如找我切磋。” 毫不夸张的说，在江辞渊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大家都有些惊恐的齐齐摇头。 开玩笑，他们得有多想不开才会去找江师兄切磋！ 虽然跟小师姐切磋会被完虐，跟江师兄也是。 但不同的是，小师姐温柔，且点到为止。 而江师兄，若他们在对战中迟迟没意识到自己需要改掉的问题，他根本不会停手。 这种严格的方式虽然很有效果，但挨揍也挨的狠，不在床上躺个一两天，休想下地。 ——平日里，除了一些心悦江辞渊的女弟子敢大着胆子去求教，其余弟子都宁愿去找大师兄指教。 瞧江辞渊跟煞神一样，将大家吓得犹如鹌鹑般不敢再多言，言知乔难免有些好奇。 算起来，除了几位亲传弟子，她还从没见过江辞渊跟别的同门切磋。 言知乔那明亮的眼珠滴溜溜一转，不怀好意的撺掇道。 “你们别怂呀，一起上，肯定能打过三师兄。” 江辞渊微顿，投向言知乔的眼神里多了些无奈。 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谁知围殴的提议还是被大家摇头摆手拒绝。 “不了不了。” 一起上，他们确实能打得过三师兄。 但在往后的训练中，三师兄绝对会把他们训的很惨。 为了保住脆弱的身板不挨揍，大家纷纷开始找借口溜之大吉。 “各位师兄师姐，新年快乐啊，我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今晚还得回家陪娘过年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师兄师姐再见。” ………… 民间的节日有很多，但凌霄宗只过新年，且特许弟子们下山跟家人团聚。 而不回家，选择留在宗内的弟子，大家则会欢聚一堂，一起吃年夜饭，一起守岁。 很快，偌大的场地就只剩言知乔六人。 因为各种原因，今年他们都会留在宗内。 顾清衍还有事要办，于是很快带着江辞渊等人离开。 颜苓欢知道他是特意将自己留下来的，于是挽着言知乔的胳膊慢悠悠的往外走去。 “乔妹，你难得被放出来，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或者想吃想玩的东西？” 之前没太在意，此刻闲下来，言知乔才发现凌霄宗被装扮一新。 红灯笼，红窗花，红对联…等等等等，随处可见。 新年的气氛十分浓郁。 可这些东西落在言知乔眼里，却没能激起她内心半点波动。 就好像这一日于她而言，只是很普通的一天。 虽说不能跟妈妈一起度过，确实让言知乔没有对新年抱太大的期待。 但她觉得自己的情绪和心情有些奇怪。 似乎…她本身就不爱这个节日，甚至有些排斥。 难道跟她失去的记忆有关？ 言知乔不动声色的想着，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师姐，我能下山吗？你们的新年礼物我都还没准备。” 颜苓欢顾虑到言知乔还在禁足期，没法立刻回答她。 “这个我得去问问掌门。” “好，你去吧。” 言知乔说着就要抽回胳膊。 颜苓欢见状，有些诧异。 “怎么不跟我一起去？” 言知乔撇撇嘴，带着些小情绪回道。 “我去过流云殿了，求师尊缩短我的禁足时间，被他拒绝了。” 颜苓欢微默，旋即无奈的摇头。 “行吧，那你先在这等我，我见掌门。” “嗯嗯。” 言知乔乖巧点头。 等颜苓欢离开后，她微垂下眼睫，清澈明亮的鹿眼中多了几分迷茫。 ——为心中升起的那股越发厌恶新年到来的情绪。 她失忆前，难道在新年时发生过什么事吗？ 言知乔试图去回忆，可脑海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浮起。 虽然她一向随遇而安，但此刻却怎么也忽视不了心里的负面情绪。 没办法，言知乔只能尽量放空自己，不让自己再沉溺于其中。 好在颜苓欢也没让她等太久，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回到她身边。 “走吧，掌门同意了。” “好。” 二人来到明溪城时，已经快到午时。 见城中的集市仍旧热闹非凡，言知乔迅速抛开所有情绪，专注思考该挑些什么样的新年礼物。 颜苓欢走在她身边，饶有兴趣的留意着每一个路过的摊位。 两个不同风格的美人儿走在一起，迅速吸引了很多惊艳的目光。 第275章 好像出于她的本能 很快，又有百姓将她们的身份认了出来。 尤其是认出言知乔时，居然引起了一片哗然。 “那个就是能妖灵双修的言姑娘！” “之前有人说她是怪物，可我瞧着这模样，分明跟怪物沾不上边。” “我听说她是为了保护域海城的百姓才暴露的身份。” “不管怎么说，既然京墨掌门愿意收她为徒，就足以证明她的品行不错。” ………… 惊艳，探究，好奇，警惕… 各种各样的目光纷至沓来。 言知乔并未在意，颜苓欢见她无动于衷，也就没放在心上。 二人在街上闲逛许久，挑了些还算满意的礼物后就准备返回宗门。 没曾想一离开喧嚣的人群，言知乔的情绪再次出现异常。 一股想要毁天灭地的暴戾陡然升起，不断撺掇她理智的同时，又有无尽的悲伤在心中弥漫开来。 言知乔掐着掌心忍了又忍，好不容易回到宗门，匆忙跟颜苓欢道别后，就飞奔回了小院。 虽然她伪装的还不错，可颜苓欢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跟在她身后。 “乔妹！你怎么了？” 言知乔好似没听到一般，进了屋后就将门用力关上。 颜苓欢慢了一步，被关在门外只能着急的拍门。 “乔妹，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你开开门，让我给你把脉！” 不管颜苓欢说什么，屋内的言知乔此刻都听不进去。 她好像沉溺在了情绪的海洋中，耳朵自动屏蔽外界的声音，双腿一软，顺着门板跪坐到地上。 黝黑的瞳孔失去焦点，很快被诡异的红色覆盖。 空洞麻木的眼神看着虚空的某一处，直到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滚落，言知乔才猛的惊醒过来。 她下意识抬手，用指腹摸了摸脸颊上留下的泪痕。 那道泪痕很浅，很快就干涸了，只留下一阵冰冷在提醒言知乔，前一刻的她有多懦弱。 言知乔的性格算不上特别要强，但她不喜欢哭，也讨厌哭。 因为这代表着她很弱，很好欺负。 她打从心底不喜欢这种感觉。 言知乔漠然垂眸，拇指用力掐住食指指腹。 疼意骤起，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好似完全没有知觉。 剧烈的悲伤还在跟那股想摧毁一切的破坏欲交织缠绕，让言知乔在感到难过之余，又很想展开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 ——似乎只有用滚烫的鲜血，才能安抚那如浪潮般汹涌的杀意。 言知乔没有发现，在脑海里浮起这个疯狂又暴力的念头时，她的双眸红的像要渗血似的。 但很快，那双空洞的眼眸里又浮起些许的迷茫。 与以往受伤，受魔气蛊惑不同，这一次萌生出的杀意… 好像出于她的本能。 ——在这本该阖家欢聚，团圆幸福的日子里。 她这是，怎么了？ 言知乔瞬间冷静下来，后背浮起一阵细密的，犹如针扎似的凉意。 还没等她细想，身后的门被敲响。 “小师妹，开门。” 是江辞渊的声音。 紧随其后说话的是奚时礼。 “三师兄，小师妹会不会已经晕过去了？要不直接踹门吧？” 言知乔闭眼，深吸口气，平复着内心躁动不安的负面情绪。 再次睁开眼睛，眸中的红光消失不见，恢复成以往的明亮清澈。 赶在他们真的破门而入之前，言知乔连忙起身拉开门。 正面对上的，就是眉头紧皱的江辞渊。 他颀长的身躯像山一样矗立在言知乔面前，随着二人对上视线，淡淡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时间似乎有一秒的凝滞。 其余人站在江辞渊身后，听到开门声，赶忙冲上前来，一脸担忧的看着言知乔。 颜苓欢更是直接拉起言知乔的手腕，替她把脉。 言知乔回过神，轻眨了下眼，解释道。 “我刚才胸口突然有些闷，现在已经没事了。” 颜苓欢没吭声，仔细为言知乔把脉。 她全神贯注，却怎么都探不出异常。 不对劲。 颜苓欢神情严肃的看着言知乔。 “若只是胸口闷，难道不该让我为你检查吗？你刚才跑什么？” 言知乔微顿。 颜苓欢说的有理有据，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闭上嘴，保持沉默。 江辞渊见状，眉头皱的更紧。 “师姐，小师妹的身体如何？” “脉象正常，没有问题。” 言知乔一听，刚想接话说自己感觉还好，却见颜苓欢的神色并没有好转。 “连我都查不到原因，只能去麻烦师尊了。” “好。” 江辞渊应了声，就准备去拉言知乔的手腕。 谁知她敏捷的往后退了一步，双手也背在身后，飞快解释道。 “跟他们切磋之前，师尊和青黛长老都已为我把过脉，还检查过灵根筋脉。” 颜苓欢微微睁大眼。 “师尊和掌门为何突然为你检查身体？结果又如何？” “师尊觉得我灵力增长太快，担心我的身体，至于结果，一切正常。” 言知乔很老实的回答完，又十分认真的对颜苓欢说道。 “我刚才真的只是胸口有些闷。” 颜苓欢还是不信。 不仅她不信，另外四人同样不信。 奚时礼板着娃娃脸，语气沉沉的开口。 “小师妹，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到底怎么了？” 医修就在身边，还是关系特别好的师姐。 无论是谁遇上相同的情况，第一反应都不该是跑回房间把自己关起来。 迎着一双双充满不信任，但又满含担忧的眼眸，言知乔背在身后的手突然攥紧。 修剪整齐的指甲，很快在白嫩的掌心中留下一串泛白的月牙痕迹。 她低下头，沉默着，像在无声做着抵抗。 情绪上的异常，还有内心翻涌的破坏欲，无论哪一个都不适合说出来。 一时间，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颜苓欢看着言知乔明显藏着心事的模样，有些不悦的叫道。 “乔妹！” 言知乔抿紧柔软的唇瓣，将头低的更下去些，像头倔驴一样。 她不说，大家也不能撬开她的嘴，可心中的担忧又怎么都放不下。 双方只能这么僵持着。 第276章 江辞渊，就好像镇定剂一样 良久，还是江辞渊看不下去了，主动打破沉重的氛围。 “小师妹，青黛长老和师尊都确定你的身体没有问题？” 言知乔抬头对上江辞渊深幽的眼眸，轻点了点头。 “嗯。” 纵使大家再不愿相信言知乔的说辞，也得相信青黛长老的检查结果。 毕竟她可是当世最优秀的医修之一，目前修真界中就没有她检查不出来的病症。 排除掉身体上的病痛，那就只剩心理因素。 见她这般不愿提及，应该是有难以启齿的心事。 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既然言知乔不愿说，那他们就没必要再窥探。 江辞渊抬起胳膊，宽厚温热的掌心落在言知乔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她柔顺的黑发。 “只要你身体无碍就行，其余的，你想说我们便听着，不愿说就算了。” 在场都是聪明人，也懂得什么叫过犹不及。 所以在江辞渊的话音落下后，除了颜苓欢轻叹息一声以外，其余人都点头表示附和。 言知乔还以为他们会刨根问底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改了口风。 她心下稍微松了口气，面对善解人意的江辞渊，又乖巧的点头。 “好。” 不愧是她看上的龙。 难得见言知乔情绪不好，江辞渊很想留下来陪她。 但无奈今日是除夕，宗内有很多事务都需要他协助大师兄他们完成，根本走不开。 还是等忙碌完，再来找言知乔好了。 江辞渊不动声色想着，收回胳膊看向顾清衍他们。 “大师兄，我们继续去忙吧。” 顾清衍看了言知乔一眼。 “嗯。” 他们离去后，只留颜苓欢还站在原地。 她还是放心不下，上前一步捧起言知乔的脸颊，跟那双与往日无异的清澈鹿眼对视着。 “乔妹，你老实跟我说，到底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在集市上看到了什么让你情绪不好的人或事？” 明明离宗前言知乔还好好的，怎么去了一趟市集回来，就突然变得如此奇怪？ 言知乔轻摇头，咬死不肯说出真相。 “没有，师姐你别胡思乱想。” 见言知乔口风这么紧，颜苓欢无奈的收回胳膊。 “算了，我不逼你，反正只要你的身体无碍就行。” “谢谢师姐。” “需要我陪着你吗？” 言知乔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想待在房间里打坐。” “那到了晚上我再来叫你，我们一起去看烟火大会。” 言知乔还未松开的拳头又是一紧。 “好。” 等颜苓欢也离开以后，言知乔缓缓松开掌心。 看着因用力过猛差点破皮的月牙痕迹，她的神情逐渐变得漠然。 疼意，刺激的她反而更想杀人。 但在原地站了片刻，她还是将门一关，回到楼上的房间开始打坐修炼。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中境冬日的天色虽不像北境那样黑的早，但到了酉时，天色已然暗沉下来。 打坐之前，言知乔心烦意乱，被各种负面情绪扰的恨不得通过杀人去发泄。 可一入定，她的心迅速变得沉静下来，所有烦恼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当楼下响起敲门声时，她缓缓睁开眼。 屋内没有亮光，漆黑一片。 过分静谧的环境里，言知乔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很快起身下楼去开门。 来叫她的不是颜苓欢，而是江辞渊。 “随我去流云殿。” 言知乔看了他手里拿的夜明珠一眼，又抬眸看着他被柔和光芒映照的俊美容颜。 她摇头，拒绝了。 “我不想去，想留在房间里打坐。” 江辞渊轻蹙眉心。 “这可是你来凌霄宗后过得第一个新年，只去露一面都不行？” 言知乔还是摇头。 “师兄，我想一个人待着。” 仅是提起“新年”二字，她内心好不容易淡化一些的负面情绪再次翻涌起来。 江辞渊定定的看着言知乔，忽然，他将她纤细单薄的身躯搂进怀里。 修长有力的胳膊环着她不盈一握的腰，另一只空着的手落在她的后脑勺上。 一下一下，像顺毛一样，却带着满满的安抚意味。 言知乔一怔，清冽的气息瞬间充斥着鼻腔。 感受到江辞渊看似强势的举动中所透露出的温柔，她抬眼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翻涌的负面情绪居然在刹那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安定和平静。 江辞渊，就好像镇定剂一样。 饶是言知乔自己察觉到内心的变化，都忍不住感到惊讶。 不过她没有太在意，只静静的靠在江辞渊的怀抱里。 安静良久，江辞渊停下抚摸言知乔后脑勺的动作，放轻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实在不想去便不去，之后的烟火大会可还想看？” 想到颜苓欢也提了烟火大会，言知乔点点头。 “好，到时候我再来叫你。” “嗯。” 江辞渊松开言知乔，收回胳膊。 随着江辞渊的动作移动的夜明珠重新照亮二人，言知乔无比清楚的看到他的耳朵已经红到仿佛能滴血。 她眸光微闪，却没有多言。 等江辞渊离开后，她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走到秋千旁边坐下。 秋千轻轻晃悠，带着她再度陷入思绪里。 约莫亥时左右，小院外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 在寒风中呆坐许久，言知乔浑身上下都是冰的。 听到院门被敲响，她侧眸看去。 见为首的人居然是师尊，江辞渊等人走在他身后，言知乔连忙起身，朝门口走去。 门打开，言知乔疑惑的问道。 “师尊，你怎么来了？” 京墨真人看着言知乔，幽深沉寂的眸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忧色。 “为师听说你心情不好，怎么？是因为白日为师没答应你缩短禁足时间？” 言知乔压根儿就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但听到京墨真人这么说，她立刻顺杆子往上爬，双眸亮晶晶的望着他。 “如果我说是，师尊能改变主意吗？” 得亏京墨真人已经从颜苓欢口中了解了事情经过，不然真能被她这模样给气笑了。 他抬手，看似用力的拍了言知乔的额头一下。 “你这丫头，心眼儿是真小。” 第277章 乔乔，晚安 言知乔不躲不闪，只在京墨真人的手离开后露出不高兴的模样。 下一刻，就又听到京墨真人开口。 “看在今日是除夕的份上，为师便放你一马。” 言知乔一听，立刻喜笑颜开。 “谢谢师尊！” 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京墨真人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随后他微侧身，给了顾清衍一个眼神。 顾清衍立刻拎着食盒走上前，对言知乔解释道。 “今日食舍的大厨做了很多拿手菜，师尊见你没去正殿，于是特意给你留了饭菜。” 言知乔看了顾清衍一眼，又望向京墨真人。 对于他们的关心和惦记，她心中有些动容。 但这饭菜… “师尊，我辟谷许久，不想吃。” 京墨真人知道此事，但他没想到言知乔的毅力这么强，居然真的能做到说不吃就不吃。 “无妨，为师不逼你。” 一旁的江辞渊接过话音。 “我们还带了些酒，小师妹要一起吗？” 这次言知乔没再拒绝。 “好。” 一行人带着言知乔去了流云殿后方的花园。 等到时，四位长老已经落座。 见他们姗姗来迟，一个个居然没了往日的严肃和威严，主动撺掇京墨真人罚酒。 至于六个弟子，惩罚一样。 言知乔倒是没想到长老们私下会是这般随性。 落座后酒杯递到手中，她忽略其中包含的灵力，送到嘴边一口饮下。 或许是因为被负面情绪困扰许久，以至于哪怕此刻言知乔已经恢复正常，在尝到酒味以后也还是没忍住。 不顾他人劝阻，一杯接一杯，很快就把自己给灌醉了。 意识迷离之际，她隐约听到“砰”的一声。 眯着眼睛循声看去，只见一道接一道璀璨漂亮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炸开。 很漂亮，很好看。 但伴随着变得越发温馨的氛围，又再次催生出了她心中的那股破坏欲，以及一股强烈的厌世情绪。 好想毁了世界。 所幸即便言知乔喝多了，也还会保留两分清醒，控制自己不去肆意妄为。 不过酒意上头，很快她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殊不知言知乔的呼吸刚一平稳，所有人就在刹那间止住话音。 青黛长老看着言知乔毛茸茸的头顶，轻蹙着眉心道。 “师兄，乔乔的心情如此糟糕，该不会记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京墨真人幽深的眸中露出点点忧色。 “有可能。” 从回宗到现在，言知乔一直被他关在小院里，除了他偶尔去看望以外，外人根本没法与她接触。 域海城的事，又已经全部了结。 京墨真人思来想去，排除了诸多可能，就只剩下这一个。 半夏长老摩挲着酒杯，若有所思的开口。 “能让一向开朗的小丫头变得这么失控，想来应该很严重。” 苍术长老放下酒杯，用胳膊怼了怼广白长老的手臂。 “要不你为她占一卦？” 除非预感有大事即将发生，否则广白长老轻易不起卦。 他懒得搭理苍术长老，兀自倒酒仰头喝下。 长者说话，弟子们没有插嘴。 但花园里的温度着实低，江辞渊怕言知乔着凉，于是等他们说完，连忙对京墨真人说道。 “师尊，弟子先送小师妹回去。” 京墨真人深深的看了江辞渊一眼，才点头同意。 “好好照顾乔乔。” “是。” 江辞渊很快将言知乔打横抱起，往小院方向走去。 奚时礼和颜苓欢放心不下言知乔，也想跟过去，不曾想被苍术长老拦下。 “你俩往哪儿跑？去年你们几个联合起来以下犯上，还欺负我这个老头子，今天休想溜！” 奚时礼：“……” 颜苓欢：“……” 走到小院门口，江辞渊的脚步顿了顿。 言知乔独自坐在秋千上发呆的画像，重新跃入脑海中。 那满身的孤寂，仿佛这偌大的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江辞渊的心，不可避免的升起一阵仿佛被针扎一样的细密疼意。 他微垂眸，看着躺在臂弯里的言知乔，抱着她的两只胳膊不自觉用了些力。 片刻后，江辞渊抬步往院中走去。 回了房间，他小心翼翼的将言知乔放到床榻上。 拉过被褥为她盖好，又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 在夜明珠散发出的柔和光辉下，言知乔的睡颜看起来分外恬静美好。 他深幽的视线从她的额头逐渐往下滑落，顺着挺翘的鼻尖落在粉嫩的唇瓣上。 或许是夜色朦胧，酒意上头，催发了难以启齿的渴望，江辞渊心中微动。 压抑许久的欲念犹如挣脱牢笼的困兽，以极其蛮横的姿态占领了理智的最高地。 他像控制不住似的，逐渐弯曲挺直的脊背，一点一点朝言知乔靠近。 随着距离缩短，二人都带着淡淡酒香的呼吸迅速交缠在一起。 他直勾勾的盯着言知乔，眸中尽是炙热的爱慕与贪恋，像是恨不得将眼前人融化。 没认清自己的感情前，他只当是自己卑劣，控制不了身体本能产生的原始欲望。 而在认清自己的感情后，欲望和爱意深深融合，让他在看到言知乔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恨不得将她独占。 可他的理智又很清楚，他不能这么做。 于是理智开始和本能做对抗，让他在煎熬中清醒的看着自己不断沉沦。 眼瞧着江辞渊的薄唇就要贴上去，可下一秒，他的动作突然停下。 一息之后，他微抬头，在言知乔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虔诚又轻柔的一吻。 “乔乔，晚安。” ———— 言知乔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大群看不清面容的人躺在地上，鲜艳夺目的血液像水一样，争先恐后的从他们体内流出来。 不远处，有个五官模糊的女子正漠然的看着这一幕。 似是察觉到周围有动静，她往右看去，只见一个同样看不清面容的女子跪倒在地上，怀中紧紧抱着一具男尸。 女子很伤心很痛苦，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又多了深深的恐惧和几乎快要化为实质的恨意。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璀璨漂亮的烟火在头顶炸开。 原本安静的环境，突然多了许多人在庆祝新年的声音。 ——真吵。 第278章 我能让你活，也能让你死 宿醉之后醒来，言知乔的头有些痛。 她从床上坐起身，见光线透过窗户照射进来，面无表情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梦中的一切，犹如潮水般退去。 虽然言知乔忘得一干二净，可她的心情很不好。 甚至比昨日还要严重。 不过没了难过和悲伤，只剩强烈的杀意和厌世情绪。 新年第一天，她想毁灭世界。 言知乔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楚，这股暴戾的情绪到底源于自己，还是源于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曾经在“新年”肯定发生过很不好的事。 至于具体发生过什么，言知乔想不起，也下意识的想去逃避真相。 等到太阳穴舒缓后，她简单梳洗一番，便开始完成今日的任务。 什么都不做时，言知乔总是受负面情绪影响。 但一忙起来，这些情绪不管多汹涌，都没法再扰乱她的心神。 正好现在还是禁足期，言知乔索性直接闭关。 剩下的半个月，转眼就过去了。 等言知乔出关时，收徒大会已经结束。 血引丹一事，已经让凌霄宗大出风头。 之后言知乔凭借美貌声名远扬，再有妖灵双修一事曝光，导致今年前来凌霄宗报名的弟子空前的多。 不过很可惜的是，天赋出众的弟子有，但没有谁出众到拥有天灵根。 所以掌门和长老们这次都没有收到亲传弟子。 新年已经过去，言知乔的情绪终于回归到正常状态。 当最后一股力量被她输进蕴灵珠中后，一阵柔和的光芒亮起。 很快，就见朦胧的光晕里，潇澜近乎透明的身影逐渐凝为实质。 他消瘦的身躯套了一件淡绿色的薄衫，下身不是人腿，而是一条十分漂亮的鱼尾。 等到光芒消散，原本闭着双眸的潇澜缓缓睁开眼睛，正好对上言知乔明亮的鹿眼。 “言姑娘…” 言知乔的眼神太过直白，虽不带任何情绪，就只是单纯的审视，但还是看的潇澜很不自在。 言知乔起身，走到潇澜面前。 对方长得比她高，于是她又微抬头。 ——他并没有因成功复生而露出惊喜。 言知乔曾在归柠给她展示的记忆里看到过潇澜的模样。 ——善良，美好，俊雅。 可眼前的潇澜，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但给人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 有一种饱经风霜后的锐利与冷漠。 也是，经历了如此大的变故，他怎么可能还会跟以前一样单纯善良。 言知乔很快收回视线，提步走到书房里的窗户前。 她看着窗外的风景，淡声开口。 “潇澜，好好对如是。” 潇澜微怔，垂在腿边的手蓦地紧握成拳。 “我杀了那么多人，如是还能接受我吗？” 他的话里带着疑惑，但听不出一丝后悔之意。 进入蕴灵珠中后，潇澜就陷入深眠中，对外界发生的事毫不知晓。 “除了孟城主和满园的侍卫，其余人都没死。” 潇澜一怔，瞳孔微微放大。 “是言姑娘救的？” “是。” 比起自己的报复毁于一旦，潇澜更在意的是言知乔居然懂得复生之法。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修真界肯定会炸开锅！ “言姑娘…” 还不等潇澜询问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就被洞悉他想法的言知乔冷声打断。 “潇澜，不该你知道的事别多问，也别多嘴说出去，否则…” 言知乔微微侧眸，明亮的鹿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我能让你活，也能让你死。”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潇澜本能的绷紧身躯。 他自然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言姑娘请放心，此事我一定守口如瓶，连如是都瞒着。” “嗯。” 言知乔满意的点头，用灵力托起放在书案上的名单，送到潇澜眼前。 “你如今已复生，实力也增长不少，这仇便由你自己去报。” 也不知是因为接触过神力，还是言知乔为他输送力量的缘故，总之潇澜目前的修为已经到了元婴中期。 名单上的那些人，修为最高也不过才元婴初期，他完全有能力亲自去报仇。 潇澜接过名单，寒着目光仔仔细细看完，才抬头看向言知乔的背影。 “言姑娘，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以后只要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请你尽管开口。” 言知乔压根儿没想过要潇澜回报她。 “别的用不上你，好好对如是就行了。” 此话一出，纵使潇澜早已见惯世态炎凉，也还是忍不住为之动容。 还好，他没有听箜篌冰泉的指使，真的去杀言知乔。 但… 潇澜将名单折叠起来放好，又有些踌躇的问道。 “言姑娘，我能否问一个冒昧的问题？” 言知乔连头也没回，嗓音淡淡的捅破他的疑问。 “你想问我，为何会混入凌霄宗？” “是。” 虽然天下苍生与潇澜无关，甚至他巴不得言知乔能杀尽人族和魔族。 可他曾不止一次听阿娘提起凌霄宗跟海族的关系密切，提起京墨真人与王上是至交好友。 基于这点，他想询问清楚言知乔对凌霄宗是否存有恶意。 “我自然有我的目的，不过你放心，我对凌霄宗的所有人都没有恶意。” 若往后凌霄宗上上下下一直用亲近的态度将她视作“自己人”，那她不介意将他们都纳入羽翼下，好好护着他们。 潇澜愿意相信言知乔的话，但心中疑问太多，于是又忍不住多嘴问道。 “言姑娘，你所属魔族的哪一派？” 言知乔转过身去，平静的看着潇澜。 “不管你信不信，我跟魔族没关系。” 她的目光太有压迫感，看的潇澜心口一紧。 再多的问题，都无法继续问出口。 气氛安静片刻，只见潇澜点了下头。 “只要是言姑娘说的，我都信。” 不管这些是真话，还是单纯的哄骗他，潇澜都不在意。 ——只要言知乔对凌霄宗没有恶意就行。 言知乔不管他心中作何感想，再度开口问道。 “现在你已经恢复了，准备何时启程回域海城？” 潇澜闻言，眸色一沉。 “我想先去报仇。” 第279章 言姑娘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不管潇澜是准备先去复仇，还是回域海城，言知乔都不在意，她只需要一个可以下山的借口。 “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潇澜见言知乔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于是试探性的问道。 “今日？” 言知乔之前猜测的没错，潇澜成功复生时，她也将面临突破。 而宗门试炼将在后日开启，今日或明日，她都不方便下山。 “你先在凌霄宗待几日，到时候我需要借送你回域海城之名，下山一趟。” 潇澜难免疑惑言知乔要去干什么，但他识趣的没有多问。 “好，言姑娘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他这态度，言知乔很满意。 “很好。” 她赞赏的点点头，随即转身朝门口走去。 “我去给你拿衣服，你把你的尾巴收起来，别轻易暴露你的身份。” “嗯。” 潇澜的心微沉，扭头看着恢复如初的漂亮鱼尾，眸中却再无往日的喜爱。 言知乔走到院中，拿出弟子牌下意识给江辞渊传音。 谁知传音没接通，隔壁院中倒是响起江辞渊磁性的声音。 “小师妹，我在这儿，找我有事？” 言知乔动作一顿，心中骤然升起懊悔。 除夕那晚她虽然醉了，可江辞渊的所作所为，她有感知到。 之前被那股负面情绪影响太深，以至于她根本没心思在意此事。 但此刻… 言知乔抬手触碰了一下额头，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又迅速恢复成平日里的淡定模样。 “师兄，借一套衣服。” 江辞渊并未多问。 “稍等。” 没一会儿功夫，江辞渊从正门走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套衣物和鞋子，走到言知乔面前停下脚步，先是仔细打量她一番，才沉声询问道。 “可是潇澜恢复了？” 言知乔避开他的目光，点头。 “嗯，他现在在书房。” “那衣服我给他送上去。” “好。” 江辞渊很快进门上楼。 见书房门轻掩着，他抬手敲了敲门。 未等里面的人出声，他先一步自我介绍道。 “潇公子，我是乔乔的三师兄江辞渊，现在方便进来吗？” 虽然对凌霄宗的印象很好，但除了言知乔以外，潇澜已经无法再轻易去相信陌生人。 听到江辞渊的话，他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将其中一扇门拉开些。 “江道友。” 二人一碰面，都不由得眸光微闪。 江辞渊在意的自然是潇澜死而复生一事。 上一次在鲛人族族地碰面，潇澜浑身上下都被影衣包裹着，脸上还带了面具，旁人根本无法窥探一二。 此刻见他拥有常人的体温和呼吸，江辞渊心中难免感到惊讶。 潇澜看到江辞渊，想到的是进入蕴灵珠前，他抱着言知乔的场景。 明明淮溪也在场，可言知乔却没让淮溪抱。 看来…淮溪的希望落空了。 江辞渊压下心中的思绪，将手中的衣物往前一递。 “这些我还未穿过，潇公子试试看合不合身。” “谢谢，有劳了。” 潇澜接过，客气的道了声，然后关上门开始换衣服。 江辞渊的身材比例十分优越，完全做到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潇澜跟他比，个子稍微矮一点，身材也更消瘦一些。 所以当他穿上江辞渊的衣服时，就显得稍微有些宽大。 不过好在不至于影响行动。 换好衣服和鞋子，潇澜拉开书房门。 见江辞渊还在外面等着，他又再次道谢。 “多谢江道友。” 江辞渊打量他一番，才回道。 “不客气，看来我的衣服还是稍微大了些，等会儿若你有空，我带你去山下重新买几套。” 想到只有一套衣服不方便换洗，也不好再找江辞渊借，潇澜便没有拒绝。 “那就麻烦江道友了。” “不必客气。” 江辞渊侧身。 “小师妹在楼下等着，你同我一起下去吧。” “好。” 到了厅堂，只见言知乔正在喝茶。 她看了潇澜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刚要拎起茶壶为二人倒茶，没想到被江辞渊拒绝。 “小师妹，先带潇公子去见师尊，顺带给他安排一个住处。” 言知乔动作一顿，点了点头。 三人很快出了小院。 在去往正殿的路途中，言知乔发现逍遥宗的弟子居然在这。 江辞渊察觉到她的目光，淡声解释道。 “逍遥宗，七星宗和天极宗的弟子都到了，师尊将他们分别安置在了剑峰，药峰和炼器峰。” 言知乔了然。 “一共来了多少人？” “三百。” 灵气复苏的奇景难得一见，三宗掌门恨不得将所有弟子都带上。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再三考虑后，他们分别带了三十位新入门的弟子，和七十位受宗门器重的精英弟子。 对于动辄拥有上万弟子的门派来说，只挑出一百位弟子前来凌霄宗，无疑让他们感觉吃了好大一个亏。 言知乔微扬眉梢，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挺热闹的。” 一旁的潇澜听完，神情明显不太好看。 他不想跟人族接触。 言知乔注意到潇澜的脸色，淡淡的开口。 “潇澜，这几日你就先在宗内待着，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潇澜扭头看着言知乔，抿了抿唇。 “好。” 来到正殿门口，才得知京墨真人正在跟三位宗主谈事情。 三人本想在外面等一会儿，没想到里面传来京墨真人的声音。 “辞渊，你的朋友就先安排在你的小院住下，有事等为师空了再说。” 京墨真人显然不想暴露潇澜的身份，更不想让他跟言知乔牵扯到一起。 江辞渊身为弟子，迅速明白师尊的用意。 他俯身，恭敬的施礼。 “是，师尊。” “乔乔，进来。” “是。” 言知乔提步走了进去。 刚进殿，原本敞开的大门就在她身后合上。 江辞渊见状，对神色紧绷的潇澜道。 “潇公子，我先带你下山买衣物。” 潇澜攥了攥拳头。 “……好。” 殿内，言知乔恭敬的跟京墨真人和三位宗主施礼。 “师尊，清虚掌门，元辞掌门，云镜掌门。” “免礼吧。” 第280章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京墨真人的话音刚落下，就见清虚掌门蓦地站起身来，迅速踱步至言知乔面前。 他围着言知乔走了一圈，仔仔细细的将她打量一番后，带着强烈的惊喜感叹道。 “半月前，京墨说你快要突破了，本尊还不太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言小友，你这修炼速度着实快的惊人。” 一月前在域海城，言知乔还是金丹后期。 一月后，她就要突破了。 若非大家能确定她是人，恐怕真会忍不住将她视作怪物。 元辞和云镜二位掌门的反应虽不像清虚掌门这般大，但同样掩饰不了心中的惊讶。 都说金丹期以后，修炼的速度会变得越来越缓慢。 可到言知乔这儿，就跟反着来似的。 早知如此，他们就该跟京墨抢一抢人。 此女的前途，已经不仅仅是用不可估量来形容了。 言知乔从容不迫的承受着各方投来的目光，嗓音轻软的回复道。 “最近我一直在闭关。” 清虚掌门一听，有些吃惊。 “过年都还在修炼？” 见言知乔点头，他又再度连连惊叹。 “京墨啊，你可真收了一个好徒儿，天赋好就算了，还比旁人更努力。” 他宗门里的那群小崽子，恨不得一个新年能过一整年，成天就想着玩，哪像言知乔，如此勤奋！ 京墨真人没将清虚掌门的话放在心上，看向言知乔的目光里，带着微不可察的忧色。 除夕夜那晚，言知乔表露出的异常至今都还让他历历在目。 比起她勤奋修炼，即将突破给凌霄宗带来的莫大光荣，他还是更想弄清楚那夜她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真的恢复了记忆？ 京墨真人压下思绪，淡声开口。 “如今人也见到了，各位可安心了？” “嗐，这是哪里的话。” “我等都知晓京墨掌门一诺千金，自然是相信你。” 言知乔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的听着。 直到京墨真人让她退下，她才转身出了正殿。 因为还有事要跟京墨真人说，所以言知乔没有走远，就在附近徘徊。 约莫等了一刻钟左右，见三位宗主一起离开正殿，言知乔这才回到殿门口。 “师尊…” 才出声，里面就传来京墨真人的声音。 “进来吧。” 等言知乔重新踏进殿内，身后的殿门再次关闭。 京墨真人对言知乔招了招手，示意她到面前来。 言知乔听话上前，刚站定，就恭敬的开口。 “师尊，潇澜已经无事，我打算等境界突破了再送他回域海城。” “嗯，这些日子就让他先住在辞渊那儿，若有需求，让他尽管提。” “是。” 京墨真人见言知乔说完就没了下文，眉心不自觉轻蹙。 他懒得绕圈，直接问道。 “除夕那晚你的情绪很不对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亦或者…你想起了什么事？” 言知乔知道那日她的表现太过明显，可那已经是她尽量克制压抑的结果。 不然的话，凌霄宗可能会被她血洗一番。 此刻听到京墨真人的话语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关怀和担忧，她微抿唇，沉声回道。 “什么事都没发生，弟子也没有想起什么，只是除夕那日，还有之后几日的心情都不佳，或许在弟子失忆前，曾在那些日子里发生过一些刻骨铭心的事…” 京墨真人闻言，有些迟疑。 “自你入凌霄宗到现在也有半年多了，在此期间就没想起过任何一点有关过往的事？” 言知乔很认真的摇头。 “没有。” 不仅这具身体的记忆她没有想起一点，连属于她自己的记忆也没有。 京墨真人微默，一双深幽的眼眸仔细看着言知乔。 见她的神情真挚正常，没有半点说谎的迹象，他这才相信她的话。 “乔乔，如果想起什么，一定要跟为师讲。” “好。” “当然，若过往都是些不好的回忆，那忘掉便忘掉吧，人要学会朝前看。” 言知乔再度认真点头。 “师尊请放心，弟子会的。” 京墨真人点了点头，又抬手摸了摸言知乔的发顶。 “往后要是再心情不好，别憋在心里，你那些师兄师姐都很担心你。” 言知乔掐了掐指尖，又道了声“好”，然而心里想的却是如果她不憋在心里，选择发泄出来，恐怕京墨掌门和四个长老加起来都不够她打。 说完正事，言知乔似是想起什么，赶忙将蕴灵珠拿出来。 “师尊，这蕴灵珠…” “就放在你那儿吧，你送潇澜回北境时，刚好顺道将蕴灵珠归还给海族。” 有传送阵在，言知乔根本不用去北境，又哪里还能顺路… 很快，她面上露出几分为难。 “师尊，弟子不想去海族…” 京墨真人下意识想问缘由，可又倏地想起淮溪心悦言知乔一事。 “因为淮溪？” 言知乔“扭捏”的“嗯”了声。 “虽然那日我已跟他把话说清楚了，可真要见了面，还是会觉得尴尬。” 京墨真人：“……” 这小女儿家的做派，看的他还真有些不适应，也不太理解尴尬的点在哪。 不过人与人的思想有差别，他也不为难言知乔。 “既如此，那蕴灵珠就交给为师，为师另派他人去送。” 言知乔在心里为京墨真人的体贴竖了一个大大的拇指，面上则十分感激的将蕴灵珠放到他手中。 “多谢师尊！” 京墨真人淡淡的“嗯”了声，将蕴灵珠收起时，又随口问了一句。 “那往后呢，你总不会要一直避着他吧？” 言知乔“犹豫”了一下，才回道。 “往后不会，不过这阵子肯定不方便见他。” 见言知乔自己有主意，京墨真人便不再开口多言。 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旁观者，最好不要掺和进去。 “行了，你先回去吧，潇澜那儿，等为师处理完手上的事务再去看他。” “是。” 言知乔对京墨真人施了一礼，刚要转身离开，又听他补充一句。 “对了，清虚他们虽不知晓潇澜的事，但还是转告潇澜一句，尽量少出现在他们面前。” 如此，对潇澜，对凌霄宗都好。 “弟子知道了。” 第281章 就剩一颗光秃秃的脑袋 离开正殿后，言知乔没在外面看到江辞渊和潇澜，便径直返回小院。 本以为他们先回来了，结果仍旧没看到他俩的身影。 于是言知乔又拿出弟子牌给江辞渊传音。 得知二人此刻在明溪城买衣服，她这才放心下来。 回到厅堂，言知乔拿起茶壶倒了杯茶，若有所思的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她很清楚，有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太过诡异，她应该去调查清楚才对。 可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对自己越没有好处。 尤其是这具身体的特殊和神秘，逐渐让她意识到情况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所以她总是用“佛系”的态度，去忽视一切疑点，只专心完成系统给的任务。 但这次情绪上的异常… 言知乔微微用力，捏着茶杯的指尖迅速泛白。 应该是原主人残留的感觉。 那股哀伤但暴戾的情绪，言知乔以前从未有过。 ……应该。 记忆的缺失，让她无法笃定的给出结论。 但生活在法律至上的现代，她认为拥有健全三观的自己，不可能成为一个心情不好就疯狂想杀人的杀人狂魔。 想到这些，言知乔将杯中剩下的茶一饮而尽。 不知何时变得深幽的鹿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决然。 她只是暂用这具身体，完成任务后就会离开。 不管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以前经历过什么，身份有多神秘，都与她无关。 往后无论再继续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忽视就好。 ………… 江辞渊带着潇澜回来时，凑巧遇上了来找言知乔的颜苓欢。 双方在门口碰上，碍于颜苓欢并没看过潇澜的真实容貌，所以有些疑惑。 “阿辞，这位是？” 江辞渊言简意赅的回。 “潇澜。” 颜苓欢瞳孔微缩，旋即震惊的看着潇澜。 “他…真的恢复了？” 之前只听言知乔说神器箜篌冰泉能让潇澜复生，没有亲眼看到，所以颜苓欢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 此刻见潇澜本人就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她难免有些不淡定。 这可是世人一直追求的复生之术！ 如果被外界知晓，恐怕会有无数人对箜篌冰泉趋之若鹜。 江辞渊轻点头，朝院内看了一眼。 “师姐，先进去吧。” 颜苓欢还有些愣。 “……好。” 听到院门被敲响，言知乔迅速从思绪中抽离，恢复成往日的单纯模样。 她起身走出厅堂，只见江辞渊三人正推开院门走进来。 言知乔停下脚步，静静的站在房檐下。 等他们走近了，她看向潇澜，转达京墨真人的话。 “潇澜，这些日子你先暂住隔壁，尽量避免出现在人前。” 之前在正殿门口，潇澜已经得知京墨真人的安排，此刻再听到言知乔的话，他没有多说什么。 江辞渊是妖族，并非人族，所以潇澜对他的抗拒稍微少些。 一起同住，问题不大。 刚好，他也不想出现在人前，与人族打交道。 “好。” 潇澜对言知乔点头，又侧头看向江辞渊，客客气气的说道。 “江道友，接下来的日子得麻烦你了。” “潇公子不必客气。” 颜苓欢已经许多日没见过言知乔，见她此刻的状态似乎已经恢复如初，便没再继续关注潇澜。 她赶忙上前，挽住言知乔的胳膊。 “乔妹，我有事要跟你说。” 言知乔微点头，看向江辞渊和潇澜二人。 “师兄，你先带潇澜去安置吧。” “嗯。” 江辞渊应了一声，很快带着潇澜离开。 颜苓欢拉着言知乔进了厅堂，从乾坤袋中拿出了好几份礼物。 “这些是我和大师兄他们为你准备的新年礼物，师尊，掌门，还有长老他们也送了，之前你一直闭关，都没来得及当面送给你。” 除夕夜那晚，这些礼物就该到言知乔手里，可她倒好，将自己灌了个烂醉。 隔天清醒了，又直接闭关，以至于大家根本没机会送。 提到新年礼物，言知乔骤然想起除了颜苓欢以外，她给其余人买的礼物都还没有送出去。 “我差点忘了这事，谢谢师姐。” 言知乔没着急拆礼物，通通先放回到乾坤袋中。 “师姐，你陪我去把礼物送了吧。” “好。” 颜苓欢没有拒绝，很快跟言知乔一起出了门。 先是隔壁的江辞渊，再是凤黎羽，半夏真人，接着是奚时礼，苍术长老。 等到天机峰时，得知广白真人正在休息，二人没有打扰，放下礼物就回了剑锋。 最后是顾清衍，京墨真人。 挨个送完，颜苓欢又拉着言知乔回去。 送礼物时，大家都不免关心言知乔几句。 面对几乎一模一样的问题，言知乔很有耐心的将对京墨真人的说辞，一遍又一遍重复给他们听。 颜苓欢本来也想关心的，现在先听到答案，心中又不免多了些心疼。 在她心里，言知乔可是一个十分乐观开朗的姑娘。 那日情绪上的异常能将她变得如此萎靡脆弱，想来以前肯定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 不过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去惹言知乔心烦，而是跟她说了个趣事，转移注意力。 “乔妹，我跟你说件事。” 瞧着颜苓欢话还没说口，嘴角的弧度就已经压不住了，言知乔微扬眉。 “何事？” “圣清宗的人似乎得了怪症。” “怪症？” “嗯，同样是去了域海城，凌霄宗，逍遥宗，天极宗，七星宗的人都没事，唯独圣清宗的人，包括玄祯长老在内，都秃了。” 言知乔：“……” 哦，是她的手笔。 当然，这事言知乔肯定不能说出来，只做出惊讶的模样。 “在城主府对峙时，他们不还好好的吗？” “谁知道呢，反正听说那日有弟子走在街上，满头长发突然毫无征兆的全掉了，就剩一颗光秃秃的脑袋。” 颜苓欢着实没忍住，一边说一边偷笑。 虽然这症状确实很奇怪，但不得不说看到圣清宗的人当众丢脸，真的很大快人心！ 就是有一点比较可惜，她们没能亲眼看见，否则场面一定很精彩！ 第282章 闲聊 言知乔看过玄旌长老掉头发后的惊恐模样，所以大概能在脑海里想象出其余人面对骤然断发，会有怎样的激动反应。 那双明亮的鹿眼半弯，透露出浓浓的笑意，柔软的粉唇却抿紧，不让充满幸灾乐祸的笑声泄露出来。 戏耍圣清宗的人，真好玩。 然而颜苓欢和言知乔并不知道，当玄祯长老带着众弟子回到圣清宗时，他们的异常情况居然让原本在闭关的宗主提前出了关。 那些被主人收回来的断发，光秃秃的头顶落在宗主眼中，很快让他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 翌日。 比起因为宗门试炼即将开启，而忙的几乎脚不沾地的师兄师姐，同样身为亲传弟子的言知乔却十分悠闲。 本来她应该一起帮忙的，但先前她忙着闭关修炼，京墨真人没法给她派任务。 现在虽然出关了，可时间只剩下一日，根本没必要。 且言知乔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突破，还是待在小院稳住境界好些。 闲来无事，言知乔拿着茶杯走到房檐下。 灰蒙蒙的天空中，劫云正在堆叠，仿佛随时都会降下惊雷。 上一次突破时，言知乔便觉得天雷所携带的那股力量让她觉得很熟悉。 这一次她仅是看着劫云，熟悉的感觉就再次涌了上来。 似是想到什么，她指尖微动，那股透明的力量出现在指尖。 对比一番后，言知乔轻蹙眉心。 她融合的这股力量里，有一部分气息跟劫云散发出的力量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模一样。 “奇怪…” 她轻声嘀咕一句，下一秒就听到院门被敲响。 抬眼看去，只见潇澜静静的站在门外。 “言姑娘。” 言知乔眸光微闪，对他勾了勾食指。 潇澜推开院门走进来，在距离言知乔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下脚步。 看着右手指尖凝结的透明力量，言知乔故意将茶杯换到这只手拿着。 见潇澜似乎毫无察觉，她慢悠悠的往前走了一步，直截了当的问道。 “潇澜，你看我的右手是否有异常？” 潇澜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听话的朝言知乔的手看去。 她的手十分白皙，手指纤细修长，没有一点老茧，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剑修的手。 仔细看了两秒，潇澜很快移开视线，摇头。 “没有。” 这股力量就是让潇澜复生的原因，他的身体也是因此得以重塑，没想到他居然没有任何感应。 言知乔若有所思的看了潇澜一眼，忽然，指尖微动。 那股透明的力量化为利刃形状，带着强烈的杀意径直朝着潇澜的面门刺去。 眼瞧着就要刺中他那双如宝石一般漂亮的眼睛，可他却没有任何感觉，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随时都会命悬一线。 见状，言知乔的指尖再次轻轻一动。 那带着强烈杀意的力量瞬间变得乖巧，像小宠物一样重新蜷缩回她的手中。 “有感受到什么吗？” 潇澜还是摇头。 “没有。” 顿了顿，他面露疑惑，不解的问道。 “言姑娘，你有话不妨直说。” 言知乔见状，将透明的力量收回丹田内，拿着茶杯转身进了厅堂。 潇澜犹豫一秒，还是提步跟在她身后。 言知乔重新倒了杯热茶，又为潇澜倒了一杯。 得了他一句感谢后，她才淡声开口。 “有些疑惑我以为你能帮我解答，现在看来，还是得靠自己琢磨。” “抱歉，没能帮上你。” 言知乔随意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你找我有事？” “没有，就是一个人待在隔壁不知道要做什么，所以就想着来找言姑娘说说话。” 偌大的凌霄宗，能激起潇澜说话欲望的只有言知乔。 言知乔正好也无聊。 “你想说什么。” “昨夜京墨掌门来见过我，问了很多关于神器箜篌冰泉的事。” “你怎么说的？” 言知乔没有跟潇澜提前对口径，因为她笃定潇澜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除了你的身份，以及神器对你有杀意一事我瞒下来了以外，其余的都交代了。” “那复生之法？” “我说我不知道。” 潇澜也确实不知道，他唯一知晓的，就是言知乔懂得此法。 但他看连京墨真人都不知道真相，就猜到言知乔没有将此事告诉大家，所以也识趣的闭口不谈。 言知乔点点头，表示赞赏。 “很好，没让我失望。” 潇澜举起茶杯，对言知乔恭敬的说道。 “言姑娘请放心，不管发生何事，我都不会出卖你。” 说完，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颇有一种以茶代酒表决心的意思。 言知乔笑笑，没怎么放在心上。 本以为话题就此打住，谁知潇澜又试探性的问道。 “言姑娘，我能否问一个越界的问题？” 言知乔眉梢轻扬，知道越界还问？ 不过她此刻有闲心，听听也无妨。 “问吧。” “你跟淮溪殿下…真的没可能了吗？” 言知乔喝茶的动作一顿，垂下的浓密眼睫盖住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很快，她将茶杯放下。 “你似乎很想我跟他在一起，为何？” 潇澜想的很简单。 “因为淮溪殿下心悦你。” 言知乔微默，旋即轻嗤一声。 “先不说我没有情丝，就说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不简单，难道就不怕他靠近我后会变得不幸吗？” “如果是别人，我会担心这点，但换做言姑娘你，我不担心，因为我知道你有能力护住淮溪殿下。” 海族并没有女子本弱，天生就该受到男子保护的观念，而是将大家一视同仁。 男女之间谁的实力更强，就会自动承担起保护另一方的责任。 所以潇澜说这番话时，并没有感到羞愧或者不好意思。 言知乔听完只觉得有趣。 “是，我有能力护住他，可他能给我提供什么呢？感情方面我没情丝，物质方面我想要什么都可以通过努力获得。” 想要留在她身边，总得有一样东西打动她吧？ 潇澜被言知乔这话噎住了，许久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淮溪最让人引以为傲的，无非是人鱼，以及海族六殿下的身份。 若言知乔不在意这些，那在她眼里，淮溪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第283章 不管言知乔怎么胡闹，都有他兜底 至于淮溪单纯善良的品格，在和平的海底，是难能可贵的存在。 但在险象环生的修真界中，却成了他最为致命的弱点。 潇澜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淮溪站在言知乔面前，除了那张脸好看些以外，真的没法让强大的言知乔心动半分。 见潇澜沉默下来，言知乔又淡声开口。 “我并非贬低淮溪，而是我跟他的关系只能止步于朋友。” 若抛开自身不想谈恋爱因素，如果淮溪能像江辞渊一样勾起她的兴趣，那她肯定会毫不犹豫接受他的感情。 ——情丝不情丝的，她压根儿不在意。 一切人事物，只分她想要还是不想要。 但很可惜，她对淮溪生不出一点占有欲。 潇澜没有误解言知乔的意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总不能事情没有按照自己想象的发展，就去胡乱指责。 “我知道了。” ———— 隔日，宗门试炼正式开启。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言知乔就穿好弟子服，简单梳洗一番，然后走出小院。 门口，顾清衍和江辞渊都已经在等着她。 打过招呼，三人一起朝正殿走去。 似是想起什么，江辞渊忽然垂眸看着走在中间的言知乔。 “听师尊说，你不参与试炼？” 顾清衍闻言，也侧眸看着言知乔。 言知乔“嗯”了声，没怎么放在心上。 “我参加试炼，对大家不公平。” 她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很简单的在陈述一个事实，但却让江辞渊和顾清衍不约而同的感到了扎心。 不过半年多的时间，言知乔从没入道，到现如今的即将突破元婴期… 如此快的速度，真是让他们这些当师兄的感到汗颜。 更别提她还有更强大的妖力。 以前普通弟子总说他们几个是无法超越的存在，现在看来，言知乔才是让人望尘莫及的天才。 似是察觉到二人的情绪变化，言知乔突然往前走两步，然后调转方向面对他们倒着走。 “虽然我不参加，但二位师兄可要加油啊，别被另外三宗的弟子比下去。” 宗门试炼按等级划分，顾清衍他们是元婴组，需要跟另外三宗同是元婴期的弟子比赛。 以他们的实力，第一的人选应该能确定就在他们五人中。 虽然前方的路很平坦，也没什么人，但顾清衍看到言知乔这般行走，还是不免轻蹙眉心。 “小师妹，好好走路。” 言知乔轻眨眼，旋即调皮的对顾清衍做了个鬼脸，十分叛逆的回。 “不要，有二位师兄在，肯定不会让我摔倒的。” 顾清衍：“……” 他朝江辞渊看去，原以为他能劝阻一两句，谁知江辞渊煞有其事的轻点头，一副不管言知乔怎么胡闹，都有他兜底的姿态。 顾清衍微默，觉得没眼看，但也没再多言。 言知乔看到他这冷淡的模样，觉得有趣。 自箜篌冰泉一事过去后，顾清衍虽然仍旧同大家一样关心她，但言知乔能感受到他有时候面对自己会感到不知所措。 似羞愧，又像在懊悔。 显然，那个“噩梦”还在持续不断影响着他。 虽然言知乔这一路修炼的太过顺利，完全没有经历过道心不稳的情况，但对于顾清衍的心情，她还是能理解一二。 嫉妒心这种东西，谁都会有。 可能做到顾清衍这个地步的人，还真不多。 不愧是能成为大师兄的人。 “听说往年宗门试炼，大师兄都拿了第一，那这次宗门试炼你有信心吗？” 江辞渊已是元婴后期，而顾清衍的修为仍停留在元婴中期。 虽只有一阶之差，但他的胜率肯定会下降。 言知乔分明知道这点，却还这么问。 还好顾清衍不是那种喜欢恶意揣测他人的性格。 不然言知乔这话，还不知道会被解读成什么样。 面对言知乔，顾清衍尽量保持平稳的心态。 “第一不敢奢望，尽全力就好。” 多么标准又谦虚的好学生回答。 言知乔听完，来回左右扭动食指。 “大师兄有拿第一的实力，更应该有拿第一的信心，总是这么谦逊干嘛？” 言知乔这话说的太过理所当然，听的顾清衍怔了怔。 受那个梦境影响，顾清衍对于此次宗门试炼的结果没抱一点希望。 即使在知晓言知乔不参加以后，也仍旧不认为自己能得第一。 原因很简单，就算没有言知乔，师弟师妹们都有了很大的进步。 只有他还停在原地。 想到这，顾清衍垂在腿边的手悄无声息的攥紧。 现如今，他这个大师兄的名头倒是越发虚有其名了。 “小师妹过誉了。” 只看顾清衍的神情，言知乔就知道他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她脚步一顿，有些疑惑的望着被迫停下脚步的顾清衍。 “大师兄，你似乎对自己没信心啊？” 顾清衍心情复杂的抿了抿唇，撇开视线不去看言知乔。 “小师妹，得失心不要太重。” 这算哪门子的得失心？ 分明是顾清衍受到打击，对自己已经没了信心。 言知乔有些无奈的在心里叹息一声。 她还想说什么，谁知顾清衍没了耐心听。 “时间所剩无几，先去拜见师尊吧。” 说完，他就径直绕开言知乔，往前快步走去。 言知乔扭过头，看向他身影的目光中多了些忧色。 而在她专心看着顾清衍时，全然没发现江辞渊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 静默片刻，江辞渊沉声道。 “小师妹，走吧。” 言知乔“哦”了声，走到江辞渊身边，又试探性的问道。 “师兄，你觉不觉得大师兄最近有些奇怪？” 江辞渊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看了她一眼。 “哪里奇怪？” 言知乔见江辞渊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样子，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些嫌弃。 他俩同为京墨真人的亲传弟子，关系比普通人更亲密。 按理来说顾清衍稍有不对，江辞渊应该能很快发现才是。 可他这态度… 言知乔肯定不能直接道出梦境的事，只“犹豫”的说道。 “我感觉自域海城回来以后，大师兄就好像受到什么打击一样。” 第284章 宗门试炼 一句充满迟疑和担忧的话，却让江辞渊的心沉了沉。 但面上他丝毫不显，依旧是那副平静沉稳的模样。 “打击？” 见江辞渊还是一脸不解，言知乔哽了一下。 想想梦境，对顾清衍造成打击的人是她。 估计只有在她面前，顾清衍才会有情绪变化。 而他的性子又一向沉稳内敛。 旁人察觉不到…好像也很正常。 想到这，言知乔有些无奈的耸耸肩。 “我只是猜测，而且我感觉大师兄对我的态度有些奇怪。” “是吗。” 江辞渊意味不明的应了声。 到底是感受到，还是亲眼看到？ 言知乔不知江辞渊心中所想，见他像木头一样，也没个别的反应，索性结束这个话题。 “哎呀，算了算了，不聊这个了，有件事我得提前跟师兄你说一声。” “何事？” “上次不是约好一起去魔界吗？眼下你要参加宗门试炼，不方便离宗，所以我打算在送潇澜回北境后自己去。” 言知乔本想等收拾完孟城主，就跟江辞渊一起去魔界“撒”画像。 谁知水淹域海城一事，将她的计划彻底打乱。 再有师尊看着，她压根儿找不到机会去魔界。 所以回宗以后，她只能把主意打到潇澜身上。 开启宗门试炼这几日，师尊的重心虽放了一半在她身上，但只要她成功突破，师尊的注意力肯定会转移到弟子们身上。 趁此机会下山，再好不过。 而江辞渊还得参加宗门试炼，没法跟她一起。 江辞渊听完，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 “宗门试炼不过五日，你就不能等到结束？” 原本只存在于心中的怀疑，此刻又多添了一份新证据。 言知乔微顿。 等是能等，可她还想跟灼深商量事情。 如果带上江辞渊，势必要先赶去北境，以他的性子，再考虑到魔界的危险性，肯定恨不得跟她随时随地都待在一起。 那她还怎么单独去找灼深？ “师尊只给了我一天时间，上午走，最迟晚上就得回，你就放心吧，我会快去快回的。” 见言知乔明显已经打定主意，江辞渊静静的看了她两秒，随后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开。 言知乔：“？？？” 这人怎么感觉怪怪的？ 言知乔思索了一秒，快步跟上去。 “师兄，你生气了？” “没有。” 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和生硬的语气，就差没把“生气”二字刻在脸上。 言知乔嘴角微抽，上前一步直接挡在江辞渊面前，拦下他的去路。 对上江辞渊投来的漠然眼神，她有些小情绪的抬手戳了戳他的胸口。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 真黏人。 江辞渊胳膊一抬，轻松抓住言知乔纤细的手腕。 “到底是我小心眼儿，还是你失了约？” 言知乔：“……” 魔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干嘛非得要跟她一起？ 见言知乔噎住，江辞渊等了几秒，始终等不到她改口，心中骤然涌起失落。 看来，他跟淮溪是同病相怜了。 江辞渊放下言知乔的手腕，绕过她继续往前走去。 言知乔转过身看着他带着些许落寞的身影，眸光轻闪。 目前她对江辞渊的感觉有些复杂。 言知乔没兴趣玩弄他人感情，所以对于江辞渊的心意，更多的是敬而远之。 但他这条龙，她又很想要。 以至于偶尔想要远离，偶尔又想亲近。 真是矛盾的很。 不过有一点很确定，这次去魔界，不能带上江辞渊。 片刻后，众人齐聚正殿。 由京墨真人确定好最后事宜，除言知乔以外的五位亲传弟子纷纷退出去，与在广场上集合的众位弟子站在一起。 京墨真人与四位长老，还有三位宗主一起准备离开正殿。 见言知乔站在原地不动，他唤道。 “乔乔，过来。” 言知乔立刻走到京墨真人身侧。 “师尊？” “这些日子你一直闭关，以至于错过了新弟子入门，等下随为师出去，正好让大家认认脸。” “好。” 五大宗门里，凌霄宗的弟子人数虽是最少的，但加起来也有好几千人。 再加上三位宗主带来的弟子，人数上又增加了九百。 当言知乔随着京墨真人在正殿前方站定时，一眼望去只能看清江辞渊等人的面容。 后面密密麻麻一大片，只能看到他们的头顶。 不过因他们站的位置较高，所以下方的弟子倒是将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而在看到言知乔后，下方不可避免的响起了议论声。 有惊叹于言知乔容貌的，也有议论她妖灵双修一事的。 各种言论混杂在一起，场面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不过随着京墨真人出声讲明试炼规则，大家又纷纷安静下来。 今年的试炼规则跟往年一样，除了新入门的弟子改为团体赛以外，其余弟子都是个人积分赛。 狩猎灵兽，找到珍稀草药等，都会有相应的积分。 而能在秘境中待满五天的弟子，则会有额外加分。 讲完规则，京墨真人不再废话，直接施法将秘境入口打开。 弟子们依次进入后，秘境会自行按照修为将他们分配到不同的试炼场景中。 原本人头攒动的广场，很快变得空荡荡的。 京墨真人看了天上还在不断堆叠的劫云一眼，又将视线落在言知乔身上。 “诸位，进去吧。” 这秘境是由京墨真人创造的，等级限制可由他更改。 几位大乘期的修者都进去，完全能容得下。 “好。” 四位长老依次进去，三位宗主跟着走进旋涡中。 京墨真人和言知乔走在最后面。 刚踏入旋涡，言知乔只觉得眼前有一阵强光闪过。 她下意识闭上眼，等再次睁开，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 这是一处广袤无垠的草原，有蓝天白云，有微风徐徐，看的人心旷神怡。 但很快，言知乔站的位置上空出现劫云。 一旁的京墨真人见状，淡声开口。 “乔乔，你便在此打坐吧。” 言知乔点头，很快又看向各位长老和宗主。 还没等她说出不想有人在旁边看着，就听京墨真人又道。 “诸位，我等就不要在这打扰她了。” 第285章 自然之力 清虚掌门一听，有些诧异。 “不用为她护法？” 雷劫虽然需要当事人自己扛过去，但在此期间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有人在旁边护法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 本来清虚掌门还想着，一个弟子渡元婴期的劫，能拥有八位大乘期的掌门和长老护法，这场面还真是难得一见。 可京墨真人这话… 上一次言知乔突破，身边只有青黛长老，事后青黛长老将过程中发生过的种种都告诉了京墨真人。 虽然没出现什么特殊情况，但京墨真人还是想着尽量不让旁人知晓太多。 他看向言知乔和青黛长老，见二者都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又再次用确定的语气回道。 “不必。” 既然人家都说了不用，三位宗主也不强求。 很快大家一起离开，只剩言知乔留在原地。 她随手撩了下裙摆，就地盘腿坐下。 为了控制突破的时间，言知乔在融合力量时特意留了“余地”，将自己的状态精准控制在差一点就能突破的程度。 此刻她有两种选择，要么继续融合力量，要么打坐吸纳灵力。 言知乔当然选择前者。 “轰隆——” 当灵力被消耗一半时，广袤无垠的天地间骤然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 紧接着，不断在劫云中翻滚的雷电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降下。 上一次突破，言知乔还会运转心法。 这一次她不仅什么都没做，还睁开双眸，眼睁睁看着那道看似唬人，实则充满亲近感的劫雷没入体内。 那股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终于回归体内的熟悉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劫雷的力量迅速在血肉筋脉里游走淬炼，最后到达丹田。 令人惊讶的是，它没再没入妖力中，而是跟言知乔融合的力量融为一体。 通过内视，言知乔亲眼“看”到那股力量的体积膨胀不少。 很快，下一道劫雷接踵而至。 一道，两道，三道… 直到九道天雷全部落下，天空中的乌云刚刚散开，灵气复苏的奇景再次出现。 以言知乔为中心，精纯的灵气迅速蔓延开来。 距离最近的八位掌门和长老见状，十分惊喜又迫不及待的开始打坐吸纳灵气。 随着灵气蔓延的范围越广，越来越多的弟子们察觉到了“异常”，纷纷开始打坐修炼。 不多时，许多弟子所在位置的上空也出现了劫云。 而秘境里的草木植被在被灵气覆盖后，生命力明显变得更加旺盛，连阶品也更上一层楼。 至于灵兽们，万兽朝宗的景象再次出现。 种种异象，言知乔没看见也不在意。 灵力成功突破元婴期，妖力突破至合体期的她缓缓睁开眼，白嫩的掌心浮现出融合的力量。 劫雷的力量也在其中，二者完美融合在一起，仿佛天生就是一体的。 言知乔垂眸静静看着，良久，手掌蜷了蜷。 风，雨，雷，电，等等，这些都属于自然之力。 但在她融合的力量面前，却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什么样的力量能转化为强大的自然之力？ 言知乔隐约感觉自己好像触碰到了某个真相，可又不知具体是什么。 想不通，她索性试着找系统求助。 “系统。” 回应她的是一片死寂。 系统不在线。 言知乔眸光微闪，只能暂时先压下心中的疑惑。 灵气复苏的景象会维持十分钟，在此期间，她就坐在原地调息。 等到十分钟一过，精纯的灵气彻底消散，言知乔从草地上站起身，朝着先前京墨真人他们离开的方向飞去。 找到人后，见八位宗主和长老还在闭眼打坐，言知乔心思微动。 融合的力量自葱白的指尖浮现，凝成透明的球体先漂浮到清虚掌门的鼻子上。 蹦跶两下见他毫无反应，又依次去到云镜掌门和元辞掌门的额头和脖颈位置撒欢。 大乘期的修者，哪怕是打坐修炼，都会对外界保持高度的警惕。 可面对那调皮捣蛋的小球，他们却毫无知觉。 见状，言知乔突然有了一个很“恶毒”的想法。 若她此刻对他们动手，恐怕等他们的灵魂入了幽冥，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不过还好，她不是那等滥杀无辜之人。 正想着，就见京墨真人率先睁开眼。 言知乔指尖微勾，操控着小球落在京墨真人的肩上，然后恭敬的对他施礼。 “师尊。” 京墨真人毫无察觉，看着已经成功晋升到元婴期的言知乔，既满意又欣慰的点头。 “嗯。” 先前修为低时，他还一直叮嘱言知乔在突破后要稳固境界。 后来随着言知乔进阶、突破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压根儿都没有机会再说。 到了现在，他又深觉没那个必要。 因为言知乔的境界，比他以前突破时要稳定的多。 言知乔将手放下，问道。 “师尊，我现在可以下山了吗？” 已经约定好的事，京墨真人自然不会反悔。 “可以。” 他从草地上站起来，见其余人还在打坐，并没有出声打扰。 宽大的袖袍一挥，很快他和言知乔就从秘境回到凌霄宗的正殿前。 宗门试炼从辰时二刻开始，而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未时一刻。 言知乔看了眼天色，随后露出格外乖巧的样子望着京墨真人。 “师尊，时间已经不早了，我现在出发送潇澜回域海城，最快也得半夜才能回来，夜里赶路好辛苦，能不能多给我些时间？” 以言知乔目前的修为，别说夜里赶路，就是接连几日不眠不休都没问题。 辛苦？ 谁信？ 但听到小徒儿好声好气的祈求，还露出这般乖巧的模样，京墨真人到底还是没忍心拒绝。 “明日午时之前必须回来，否则为师继续禁你足。” 言知乔立刻开心的抱拳。 “谢谢师尊！那弟子先走啦！” “嗯，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啦！” 言知乔迅速转身，往小院方向快步走去。 她的东西都在乾坤袋里，不需要再收拾什么，所以直接去江辞渊的小院敲门。 没几息，就见潇澜从厅堂里走出来。 第286章 你正常点，不然我揍你 看到气息明显变得更强大的言知乔，潇澜有些惊讶的在她面前停下脚步。 “言姑娘，你这么快就突破了？” 之前言知乔让他等，他以为可能需要好几天时间，没想到这么快！ “嗯。” 言知乔应了声，然后道。 “收拾东西吧，我送你下山。” “好。” 潇澜也不浪费时间，回客房迅速将东西收拾好。 再出来，他对言知乔施了一礼。 “言姑娘，麻烦帮我转告江道友，这两日多谢他的收留。” “知道了，走吧。” 言知乔转身往外走去，潇澜连忙跟在她身边。 “不用去跟京墨掌门道别吗？” “不必，师尊还在忙。” “哦，好。” 到了宗门外，言知乔召唤出素寒剑，然后御剑带潇澜飞去明溪城。 不多时，二人在城门附近落下。 言知乔看着潇澜，淡声提醒。 “不管你如今再怎么憎恶人族，只要旁人不主动生事，就不能随意杀人，如果再生出事端，别怪我不客气。” 话里透露的对人族的维护之意，听的潇澜眸光轻闪。 “我知道了，言姑娘请放心吧。” “嗯，就此别过。” 言知乔说完，便潇洒转身。 潇澜看着她的背影，恭敬又感激的道谢。 “言姑娘，谢谢你，后会有期。” 他并没察觉到，一团透明的“小球”落在了头顶上。 言知乔头也不回的冲潇澜挥挥手，很快御剑去了清河城。 来到有传送阵的小院，她拿出影衣穿上。 这是先前江辞渊答应送她的，前两日跟新年礼物一起送入她手中。 穿了影衣，言知乔就不用再穿魔族服饰。 传送阵开启，她提步走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言知乔走出传送阵，浑身上下已经被魔气覆盖。 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她随手拿出一个面具戴在脸上。 做好伪装，她这才往小院外走去。 白日的魂幽城十分冷清，街上几乎看不到魔族的身影。 言知乔不疾不徐的走着，没过多久，就顺利走出城门。 灼深的魔宫在叶罗城，言知乔确定好方位，便直接化为一团魔气朝东面飞去。 两个时辰后，叶罗城到了。 见城门口守卫森严，进出城的魔族都要挨个检查身份，言知乔直接凝出一只魔雀。 一刻钟左右，一道熟悉的骚包身影骤然出现在她身后。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看着灼深满是愉悦笑意的俊脸。 “每次都出现在我身后，就不怕我条件反射杀了你？” 灼深闻言，脸上的笑容居然变得更加浓郁。 他微微俯下身，看着面具下那双漂亮的鹿眼，用一种自恋又得意的语气回道。 “美人儿没对我动手，不就证明你已经习惯了？相信再过不久，你就能主动投入我的怀抱。” 言知乔目光冷冷的，听完他的话，轻嗤一声。 “大白天的，确实很适合做白日梦。” 灼深才不在意言知乔语气里的嘲讽，抬手准备去揽她的肩膀。 言知乔不躲不闪，只平静的吐出一句满含杀意的话。 “你要敢碰我一下，我就让叶罗城立刻易主。” 灼深：“……” 好凶残，他好喜欢！ 心里越发蠢蠢欲动，可面上灼深只能老老实实收回手，然后对她言知乔做出邀请的手势。 “走吧，我的美人儿。” 那浪荡不羁的语气，听的言知乔轻蹙眉心。 但她什么也没说，提步径直往城门口走去。 侍卫们看到身着影衣，且戴着面具的言知乔，刚想出声让她揭下伪装，露出真面目，就见灼深不动声色的往她身后一站。 在叶罗城，谁都可以不认识，唯独魔主灼深的脸，大家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就差没刻入灵魂中。 眼见灼深微挑眉，几个侍卫顿时诚惶诚恐的跪下。 “拜见魔主。” “嗯。” 灼深懒懒的“嗯”了声，没说多余的话。 言知乔见状，径直往城内走去。 侍卫们顿了顿，下一秒见魔主居然去追赶她的脚步，又相当识趣的把想阻拦言知乔的话给咽了回去。 等二人走远了，侍卫们才站起来，有些疑惑的面面相觑。 那人是什么身份？ 居然敢走在魔主前面！ 灼深本来想带言知乔逛逛街，领略一下独属于叶罗城的风情，谁知对方压根儿没兴趣。 没办法，他只能带言知乔回位于叶罗城中心位置的魔宫。 魔宫守卫比城门口更森严，沿途都有魔卫认真看守。 当看到言知乔和灼深并肩前行时，他们一个个都震惊的睁大眼睛。 要知道灼深魔主最厌恶没有规矩的人。 就算是资历最老，地位最高的蔺轲将军，到了魔主面前都得恭恭敬敬，走路永远都要落后三步左右。 可这人… 言知乔淡定的漠视从四面八方投来的惊奇目光。 然而她不在意，身旁的灼深却故意提起。 “美人儿，在你之前，可从未有人敢与我并肩前行。” 言知乔目不斜视，连眼神都懒得分给他。 “你可以走慢点，跟在我身后。” “呵…” 这话对于任何一个上位者而言，都是一种冒犯和挑衅，偏偏灼深不怒反笑。 “如今能说出这么嚣张的话的人，也就只有美人儿你了。” “是吗，那你的手下挺废物的，居然没有上位的野心。” 灼深哽了一下，情绪陡然一转，变得有些委屈。 “美人儿，你就这么希望我被人赶下魔主之位吗？” 言知乔终于愿意施舍给灼深一个充满无语的眼神。 “你要是轻易被人赶下台，那你也挺废物的。” 灼深：“……” 他更不高兴了。 “美人儿，你能不能别每句话都带刺，我那么喜欢你，听了以后真的好伤心啊。” 那幽怨的语气，就跟深闺怨妇似的，听的言知乔直皱眉，看向灼深的目光也变得一言难尽。 “你正常点，不然我揍你。” 灼深对言知乔的警告不以为意，还想再开口逗她，却见她从影衣下伸出已经捏紧，随时都能招呼上脸的拳头。 二人对视两秒，为了不当众挨揍，灼深识趣的选择闭嘴。 不愧是他看上的美人儿，真带劲儿！ 第287章 你可真是个难伺候的祖宗 见灼深终于老实，言知乔这才放下拳头。 可安静没几秒，他又贱嗖嗖的凑过来。 “美人儿，现如今修真界都知道我心悦你，都没人敢当我的魔后了，你说你该不该为此负责？” 言知乔脚步微顿，本想等进殿了再把画像给灼深。 可看他这样… 她当即从乾坤袋中抽出一张玄煜“重金求子”的画像，往灼深手里一塞。 灼深下意识接过，低头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直接没绷住，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 堂堂魔主，重金求子… 还有这些话的潜台词，就差没把“不行”二字刻玄煜脑门上了！ 只是他还没笑够，就听到言知乔冷淡但轻软的嗓音响起。 “你想要魔后还不简单，我也为你弄些画像招亲。” 灼深：“……” 瞬间安静如鸡，笑不出来了。 灼深故作镇定的从画像上移开视线，又满眼深情的望着言知乔。 “可我只想要美人儿你。” 开玩笑，这画像但凡流传出去一张，都能让玄煜彻底颜面扫地。 灼深可不想也沦落到受众人嘲笑的地步。 听上去特别情真意切的话，言知乔却无动于衷。 “脑子是你的，我又阻止不了你的痴心妄想。” 灼深很想知道言知乔这小脑袋瓜到底是怎么长的，居然能想到这么多怼人的词，一句句都还不重样。 为了不被她怼自闭，他识趣的先保持沉默。 等进了偏殿，灼深先吩咐侍女为言知乔上茶，然后又自顾自的欣赏玄煜的画像。 敌对多年，他对玄煜可谓是恨得牙痒痒，这还是头一次露出笑容。 ——虽然是幸灾乐祸。 要是能将画像大肆传扬出去… 灼深充满意味深长的目光突然落在言知乔身上。 言知乔有些懒散的往椅背上一靠，瞥见灼深投来的目光，她有些嫌弃的开口。 “想说什么就说，别露出这副贼眉鼠眼的模样。” 灼深再怎么说也长了一张雌雄莫辨的妖孽脸，在美男排行榜上也排在了前几位里。 无论是喜欢他的人，还是憎恶他的人，无论外界有多少诋毁他的言论，都从未有人否定过他的颜值。 贼眉鼠眼… 生平还是头一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他！ 灼深有些憋屈。 不过他已经见识到言知乔的厉害，知道自己若是在意这点，肯定还会被怼，于是只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画像你应该另有其用吧？” 言知乔随身携带着，总不可能只是为了闲着无聊时，独自一人看玄煜笑话吧？ 那多没意思。 言知乔没有卖关子，用手支着额角，懒洋洋的开口。 “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他大肆张贴我的画像，我当然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灼深一听，来了兴趣。 “怎么个还法？” 言知乔微抬下巴，带着淡淡嘲弄的视线落在灼深手里的画像上。 “这个，我一共弄了两千份。” 灼深：“！！！” 他立刻凑到言知乔身边坐下，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态。 “美人儿想怎么张贴他的画像？” 这种直接将玄煜的脸面和威严踩在脚下的方式，看似只是很小儿科的把戏，但却从未有人敢这么做。 原因无他，都畏惧玄煜的实力和势力。 所以当言知乔此举真正实施后，那场面绝对异常精彩！ “画像我会张贴在叶罗城。” 灼深虽不正经，但毕竟不是傻子，思忖两秒，很快明白了言知乔的用意。 “你想做出是我动手的假象，以此去激怒玄煜？” 言知乔轻点头。 除此以外，宗门那边要是发现她的动作，她也能借故意挑起二人矛盾为由，避免被师尊他们怀疑。 见状，灼深微扬眉。 “为何你不以自己的名义，光明正大去恶心他？以你的实力，根本不用担心他动你。” 报仇这种东西，当然得亲自出面才痛快。 灼深的想法，言知乔能理解。 如果她毫无顾忌，自然乐的亲眼去看玄煜的下场。 但偏偏她现在是正道弟子，做任何事情，都要首先考虑到宗门。 言知乔侧头睨了玄煜一眼。 “以玄煜的性格，你觉得到时候他是只针对我一个人，还是针对整个凌霄宗。” 毫无疑问，肯定是凌霄宗。 灼深轻“啧”了声，着实想不明白言知乔拥有这么强大的实力，为何还要屈尊去当个正道弟子。 当他的王后，先与他一起征服魔界，再征服整个修真界不好吗？ “你进凌霄宗，到底有何目的？” 他这话一出，言知乔的眼神顿时冷了下去。 “不该你多问的，别问。” 灼深顿了顿，像是认命般点点头。 “行，我不问。” 他将侍女先前端来的茶拿起，随意递到言知乔面前。 “说了这么久，喝一口？” 言知乔垂眸看了茶杯一眼，又抬眸看着灼深，没有任何动作。 虽然暂时是合作伙伴，但她对灼深没什么信任可言。 且以他对自己的觊觎之心，谁能保证他不会偷摸搞小动作？ 面具遮住了那张圣洁漂亮的容颜，但那双深幽的鹿眼却清晰可见。 灼深与之对视两秒，立刻明了言知乔心中的猜疑。 他有些无奈，随手将杯盖拿开，将茶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现在可行了？” 谁知言知乔一脸嫌弃的撇开头。 “谁要喝你喝过的茶。” 灼深：“……” 毫不夸张的说，灼深当场被气笑了。 “美人儿，你可真是个难伺候的祖宗。” “呵。” 言知乔冷笑，不以为意的回。 “就这点耐心，你还妄想拿下我？” 以灼深的身份地位，从来都只有别人哄着他的份儿。 此刻在言知乔面前能放低身段，已然实属不易。 要是还有第三人在场，看到这个场景肯定早就惊的目瞪口呆，顺带在心里骂一句言知乔太不识好歹了。 灼深知道言知乔是块难啃的骨头，也没想过仅凭一些小事就能打动她。 所以对于她这态度，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来日方长，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的。” 说完，灼深就起身拿起茶杯，亲自去为言知乔换一杯新茶。 第288章 貌似算不上正常人。 见灼深露出越挫越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言知乔垂眸思索着。 等他再回来，将茶水放到她手边，言知乔平静的端起茶杯，放到粉嫩的唇边浅酌一口。 “灼深，有件事我得提前告诉你。” 灼深重新在言知乔身边落座，单手托腮专注的望着她。 面具有些碍事。 他正嫌弃的想着，就听到言知乔的话，随口应了一句。 “何事，你说。” 言知乔侧过头来，认真看着灼深那双魅惑的眼眸。 “我没有情丝，此生都不会爱上谁，所以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对于灼深说的心悦她，言知乔是不信的。 他对她，顶多就是慕强心理，或者单纯觊觎她的实力，希望她能为他所用。 换而言之，他是在满足他的野心，实现他称王称霸的目标。 在杀玄煜一事上，言知乔可以与灼深合作。 ——虽然她能凭一己之力杀了玄煜，但得以妖力暴动为代价。 言知乔实在不想再经历那种没有反抗能力，只能任人宰割的情况。 除此以外，不管灼深的宏图霸业有多诱人，她都懒得参与。 眼下主动说出自己没有情丝，只是经历过淮溪和江辞渊一事，不希望灼深说着说着，真的对她动了心思。 虽说言知乔同样能毫无心理负担的拒绝灼深，但他可不是坚守道义的名门正派。 万一私下里耍些阴招，对言知乔来说只会是麻烦。 言知乔的话，犹如一记惊雷在灼深耳边炸开。 他的瞳孔骤缩，雌雄莫辨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 “没有情丝？怎么可能？” 正常人怎么可能没有情丝？ 该不会是为了断绝他的念头，故意找的借口吧？ 想到这，灼深迅速反应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言知乔。 “美人儿，就算想让我知难而退，也不用拿如此离谱…”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在言知乔平静但漠然的注视下逐渐消音。 空气静默两息，灼深沉下脸色。 “真有此事？” 眼前这位，貌似算不上正常人。 那她没有情丝，好像挺合情合理的。 言知乔移开视线，不再看灼深。 “人鱼族的情珠有何作用，你应该知晓吧？” 情珠不止在海族出名，在修真界同样声名远扬。 人妖魔三界，每年都有许多人想求得一颗。 灼深又岂会不知。 “先前在海族疗伤，我曾在宴会上服用过一颗，海族王后亲口说的，我天生没有情丝。” 随着言知乔的话音落下，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看着言知乔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灼深还抱有一丝希冀的心逐渐坠落谷底。 要说灼深有多爱言知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对言知乔，三分看颜值，七分看实力。 而要想拿捏一个女人的最好办法，就是获得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为自己付出。 所以灼深才会总把“他心悦言知乔”这句话挂在嘴边。 他相信念叨的次数多了，再配合上他的行动，肯定能让言知乔真心爱上他。 可现在一句“她没有情丝”，瞬间让他的所有谋划都变成徒劳。 强烈的失望下，压着一丝连灼深自己都没发现的酸涩。 但转念一想，没有情丝，没法爱人，也不影响他利用言知乔。 ——只要她愿意帮助他不就好了！ 想到这，灼深就跟突然打了鸡血一样，愉悦的笑意再次蔓延上那张妖孽的脸。 “不会爱我又如何，又不妨碍你当我的王后。” 他边说边伸出修长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言知乔的面具。 “这么一张好看的脸，我可舍不得放弃。” 故意压低，带着缱绻暧昧的嗓音，听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蛊惑。 灼深想揭下言知乔的面具，谁知她毫不留情的挥开他的手。 “我言尽于此，听不听随你。” 话音微顿，言知乔又补充一句。 “你想做什么我管不着，但要是妨碍到我，玄煜就会成为你的前车之鉴。” 她的嗓音轻软冷淡，可说出口的话却异常霸气，且含着再明显不过的杀意。 任谁听完，都不敢随意轻视。 灼深很清楚，言知乔一定会说到做到。 但他可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这一员猛将只能落到他手里，否则将来肯定会对他造成巨大的威胁。 有关感情的话题暂时打住。 灼深看了外面的天色一眼，再次提起画像一事。 “将画像给我吧，我让人去贴。” 现在外面虽然是青天白日，但夜里的叶罗城可比白日更热闹。 要张贴画像，现在就是好时机。 有人主动提出帮忙，言知乔自然乐的休息。 她将所有画像拿出来，放到桌上。 “全在这儿了，找几个口风严的，乔装打扮后再去，最好将有人故意挑拨你俩矛盾的意图摆在明面上。” “行。” 灼深很快叫来手下。 手下一进门，立刻跪倒在灼深面前。 “尊主。” 灼深没了在言知乔面前的骚包不正经，气场一开，瞬间变得高高在上起来。 “这些画像，你带三个人去贴到城中，记得乔装打扮，别让人发现你是本尊主的手下。” 手下有些不明所以，但什么表情都没有，依言照做。 “是。” 很快，他拿着画像离开。 偏殿再次只剩下灼深和言知乔二人。 见言知乔头也不抬，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灼深又心痒痒了。 “美人儿，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何时同我一起去杀了他？” “急什么？先等他颜面扫地再说。” 言知乔轻扯嘴角，露出点点坐等看好戏的姿态。 “若此事能激的他主动对你出手，届时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她这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有一股迷死人不偿命的劲儿。 灼深又见识过言知乔的真实实力，此刻自然信心倍增。 “也是，我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再多等一些时日。” 虽然言知乔先前放过话，要让枫衡参与进来，但灼深同样打定主意。 等杀了玄煜，他一定要尽可能的蚕食他的势力。 枫衡… 总有一天，他也会臣服在他的脚下。 第289章 我怕你半夜发情，来爬我床 灼深派去的手下对叶罗城极为熟悉，自然知道画像贴在哪些地方最显眼，最容易让人看到。 于是乎… 入夜后，当休息一天的魔族纷纷踏着夜色走出家门，准备开启今日的夜生活时，很快被大街小巷张贴的画像吸引了视线。 灼深跟玄煜之间的矛盾又一直摆在明面上，连带着双方的子民都十分仇视对方。 所以当他们看清画像上的人是玄煜时，自然对上面的内容更加好奇。 “我，魔主玄煜，今年过九百，苦膝下无子久已，今特意广发此函，重金求子，若有能胜任者，请前往魔宫面试。 注意：不论面貌，不论身材，能生就行，若能助本尊主喜获麟儿者，金银珠宝应有尽有。” 随着一位不知名的路人将画像上的字念出来，话音都还没落下，就已经引起身边众人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 “三位魔主，咱尊主不近女色，枫衡魔主念旧人，唯独那玄煜，身边的女子从未断过，好像还真的从未传出过他有子的消息。” “我看这么多年玄煜小儿都无子，是因为他不行。” “哈哈哈，现在如此大张旗鼓的张贴画像，难不成是他命不久矣，急需一个继承人？” “上次还贪图一位正道弟子的美色，也不知过了这么久，他得逞没有。” “得逞个鬼，那可是凌霄宗掌门的亲传弟子，前阵子还传出她能妖灵双修的消息呢！” “我去，妖灵双修？真的？这可是前所未闻的事啊！” “该不会玄煜早已知晓那正道弟子的实力，所以才故意张贴画像去离间那弟子与凌霄宗的关系？” “鬼知道呢。” “不过话又说话来，这画像是谁的主意？该不会尊主弄的？” “应该不会吧，尊主虽和玄煜小儿不合，但还不屑于用此等恶心人的方式。” “不管是谁的主意，我已经等着看好戏了。” “想出这个主意的人真是个天才，也是真胆大，难道就不怕玄煜找到他后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吗？” “嘶，此画像貌似只贴在了叶罗城，不对！如果不是尊主的手笔，那幕后之人岂不是想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 “你这话有道理，要不将画像撕了？” “等等！不必撕，虽然不能确定这是否是尊主的主意，但他肯定是默许了，否则白日魔卫巡街时，不可能发现不了。” “也是啊，看来尊主也想看好戏。” “可如果因此让玄煜断定此事是尊主做的，那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要是忍下来，大家只会更加疯狂嘲笑他，而他要是不忍，甚至对尊主动手，那更好，老子好久没上战场了，刀扔在家里都快生锈了！” “打起来打起来！哈哈哈哈！” ………… 某处无人的角落，一高一矮，两道人影藏在暗处。 言知乔听着众人从最初的幸灾乐祸，到提及她，再到思考画像来源，最后纷纷气势昂扬的闹着要上战场，不由得用余光瞥了身旁的灼深一眼。 “你们魔族，还真是一群好战分子。” 灼深显然对大家的反应很满意，此刻听到言知乔的话，他就当做是夸奖。 “魔界已经安生太久，是该热闹热闹了。” “就不怕正道趁机出手，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正道？呵。” 灼深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轻蔑的笑了声。 “圣清宗视凌霄宗为眼中钉已有多年，若他们敢有动作，我只需略施小计，就能让其调转矛头去针对凌霄宗。” “届时两大宗门闹起来，剩下三宗哪还敢来妨碍我的计划？” 言知乔闻言，眸光微闪。 灼深的话很有道理，尤其是在经历她身份曝光一事后，圣清宗对凌霄宗的态度更是急转直下。 在这时谁要想从中挑拨一下，简直轻而易举就能实现目的。 不过… 言知乔偏头，有些漫不经心的看着灼深。 “你就不怕我将你的算计透露给宗门？” 此话一出，灼深非但没有露出警惕或者紧张，反而似笑非笑的与她对视。 “美人儿会这么做吗？” 虽说灼深打不过言知乔，但他手中也算捏了言知乔的把柄。 如果言知乔真敢“背叛”他，他不介意与她同归于尽。 面对灼深带着压迫感的反问，言知乔半点没放在心上。 她扯了扯嘴角。 “看你表现吧。” 话音微顿，她轻软的嗓音里又多了些笑意。 “如果哪天你真惹怒了我，比起算计你，我还是更喜欢亲自动手。” 这话不带任何杀气，甚至听着有些像玩笑话，却成功让灼深的心沉了沉。 因为他很清楚，言知乔是真的说得出，做得到。 且她想杀他，完全称得上轻而易举。 灼深心中思绪纷乱，面上并未显露分毫。 他定睛看了言知乔两秒，雌雄莫辨的脸上再次展露出那极为不正经的笑容。 “果然美丽的女人都带毒。” 但… 言知乔这狂傲不羁，又冷静从容的模样和性格，又该死的合他胃口。 喜欢，想娶。 言知乔对灼深的话不置可否，平静淡漠的视线再次投向人群。 又看了一会儿，她才提出要走。 见言知乔径直往客栈方向走去，灼深连忙把人拦下。 “美人儿要去哪儿？” “客栈，睡觉。” 先前言知乔一直待在魔宫，灼深便以为她今夜也要住在魔宫中。 可谁知道… “美人儿嫌弃我的魔宫不够宽不够大？” “嗯，容不下我这尊大佛。” 言知乔连眼皮都没抬，绕开灼深准备继续往前走。 灼深：“……” 他不听，直接上手拉住言知乔的手腕。 等言知乔那双深幽的鹿眼里浮起不悦，抬头朝他看去，他又相当识趣的松开手。 “客栈哪有魔宫好，美人儿快随我回去。” “不去。” 言知乔拒绝的痛快，然而灼深还是不肯松口。 “为何，给我个正当的理由。” “我怕你半夜发情，来爬我床。” 灼深：“……” 先前没想法，但言知乔这么一说，他的心思顿时活泛起来。 第290章 他怕这会成为他的买命钱! 灼深立刻露出一抹荡漾又意味深长的笑，微俯身凑近言知乔。 “如果真发生些什么，美人儿是不是就能当我的王后了？” 如果是，那他拼死也要试一试！ 回应灼深的，是言知乔掌心浮现的一缕满含杀意的魔气。 灼深立刻识趣的闭嘴，做出受气包的憋屈模样。 言知乔懒得搭理他，收起魔气朝客栈方向走去。 走近了，看清客栈名字叫满月霜时，她眸光微闪。 也不知之前让南纥赚灵石的任务完成的如何了。 言知乔提步走进店里，店小二很快热情的迎上来。 “客人想吃饭还是住店？”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就看到灼深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在言知乔身侧停下脚步。 店小二瞬间面色一骇，然后诚惶诚恐的跪下。 “不知尊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灼深摆了摆手，用无所谓的语气回道。 “起来吧。” 等店小二缓缓站起身，他又吩咐道。 “开两间上房，再准备些好酒好菜。” 两间？ 言知乔微皱眉，朝灼深看去。 “你也要住在这？” 灼深理所当然的点头。 “你不随我回魔宫，那我便屈尊陪你住一晚客栈。” 店小二听到灼深居然自称“我”，还跟眼前这位女子语气亲昵，一时间震惊的连瞳孔都在颤抖。 而更让他感到震惊错愕的，还是女子的回答。 “不需要。” 言知乔不想再搭理灼深，看着店小二冷声道。 “一间上房。” 在陌生女子和掌握着自己生死的魔主之间，店小二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该选哪个。 他有些胆战心惊的低下头，保持沉默。 言知乔见状，也没为难店小二，有些不耐烦的斜睨着灼深。 “回你的魔宫去。” “就不！” 灼深理直气壮的拒绝。 “要么你随我回魔宫，要么我随你住客栈，你选吧。” 要言知乔选？ 她选第三个，当场打死他。 可她的想法最后还是没能实现。 客栈里面没人，但因为灼深的到来，客栈外多了很多魔族驻足停留。 察觉到众魔投来的目光，言知乔有些烦躁的瞪了灼深一眼，然后无奈妥协。 “按他说的做。” 店小二立刻不装死了。 “好的。” 说完，他就恭恭敬敬的带着二人往楼上走去。 灼深身为魔主，能来客栈已是他们的荣幸，店小二自然不会再想着找他要钱。 但言知乔想的可不一样。 满月霜是南纥开的，勉勉强强也算得上是她的“产业”。 灼深要强行住，可以，但是得给钱。 而且还要比普通客人收更多！ 于是乎，当店小二带着二人看完两间上房，便准备下楼去准备酒菜时，言知乔见他没有提住宿钱，直接出声将人拦下。 “等等。” 店小二立刻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言知乔。 “姑娘还有何吩咐？” 言知乔没看他，而是看向灼深，同时伸出白嫩的右手。 “给钱。” 灼深：“……” 店小二：“……” 对比起灼深瞬间无语凝噎的神情，店小二被吓的仿佛天塌了一样，连连摇头摆手。 “不用不用，尊主大驾光临，已是小店的荣幸，又怎好意思收钱呢！” 灼深对他的上道表示很满意，颇有些得意的冲言知乔挑了挑眉。 言知乔对店小二的话置若罔闻，继续对灼深说道。 “要么给钱，要么滚蛋，你选吧。” 好熟悉的话术，店小二都被吓快哭了。 而灼深… 见言知乔一副他不给钱就誓不罢休的模样，他像是无可奈何般的点头，语气里又充满浓浓的宠溺意味。 “行行行，我给，我给还不行吗？” 说着，他就拿出储物袋，拿出一颗极品魔石丢给店小二。 满月霜收费不算特别高，两间上房最多二十颗中品魔石足矣。 灼深给一颗极品魔石，实在太多了。 店小二怕被灼深认为在趁火打劫，赶忙解释道。 “尊主，太多了，要不了一颗极品魔石。” 未等灼深开口，言知乔就带了些许挑衅的意味。 “多吗？我还以为你会多给些呢，没想到才一颗，真小气。” 店小二：“……” 这到底是哪儿来的小祖宗，胆子居然如此之大！！！ 灼深听完言知乔的话，即使已经深谙她故意折腾自己的心思，却还是什么不悦的情绪都没有。 他将储物袋往前一递，十分豪气万丈的开口。 “你来给，想给多少给多少。” 人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甭管是逞强要面子，还是怎样，言知乔可都不会给他后悔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就全给了吧。” 此话一出，店小二浑身上下开始哆嗦。 救…救命… 下一刻，解除专属烙印的黑色储物袋落入店小二手中。 他就跟拿到烫手山芋一样，当即又冲着灼深重重的跪了下去。 “尊主，尊主，还请收回去，您愿意给，小的可不敢收啊！” 灼深充耳不闻，连眼神都没分店小二一点，直勾勾的看着言知乔，嘴角扬着得意的笑。 那姿态，颇有一种言知乔有任何招数都可以尽管使出来，他通通都能接下的意味。 灼深这般配合，言知乔反而觉得没趣。 “他愿意给，你就拿着，下去吧。” 店小二没动，仍旧颤抖着身躯等待灼深发话。 灼深适时开口，配合言知乔的话。 “下去准备酒菜。” 店小二浑身一僵，迟疑的看着灼深。 见他确实没有要收回去的意图，他只得颤巍巍的站起身。 “尊主…尊主请稍等，小的马上去准备。” 出了房门，店小二愣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但看到手里的“烫手山芋”，他又立刻露出一脸苦相。 也不知那姑娘是何来头，居然能让堂堂魔主灼深如此千依百顺。 该不会…是未来王后吧？ 店小二大着胆子猜测着。 等到了楼下，他吩咐完厨师，又赶紧去给老板南纥传音。 等他事无巨细的跟南纥汇报完后，原以为南纥会让他想办法把储物袋还回去。 谁知… “既然他愿意给，那你就收下。” 店小二：“……” 好熟悉的话术，但… 他怕这会成为他的买命钱！ 第291章 她一人，即可抵千军万马 南纥的满月霜，在很多城池都有分店。 为了不被人查到异常，他除了最信任的手下，其余客栈里的小二都聘用的是当地的魔族。 不管他们忠心于谁，他从不干涉，就像一个普通的，只为开客栈赚钱的老板。 所以当他听出店小二话里对灼深的维护之意时，并没有感到不悦。 但他的心情又的的确确变得很不爽。 原因有二。 一是先前灼深差点掐死他的“仇”。 二是他猜出与灼深同行的女子是言知乔。 因为这世上，只有他的主人有这种胆识！ “可是…” 店小二还是有些踌躇。 灼深既是他们的统治者，也是他们的保护神。 不过是住一晚而已，他根本不好意思收钱。 但这家客栈毕竟不是他的，再想到老板都不在意，他也就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我知道了，东家。” “嗯。” 南纥随意应了声，见店小二没别的事要禀报，于是将传音断了。 但下一秒，他拿起流风铃轻轻晃了晃。 清脆悦耳的铃声，在分别在两地响起。 言知乔看着赖在她房间不走的灼深，双手环胸走到他面前。 “出去，我要休息。” 灼深无动于衷，懒洋洋的靠在圆桌边，用手支着额角。 言知乔站着，他坐着，高度原因使他只能在说话时仰起头，刚好看到了言知乔线条优美流畅的下颌线。 不愧是他看中的美人儿，每一处都漂亮的紧。 “美人儿这是在邀我共寝吗？” 看着跟花孔雀一样骚包的灼深，言知乔冷“呵”一声。 “床就在那儿，你可以去躺一下试试。” 灼深好似成了天真的“傻白甜”，闻言当即双眸一亮。 “真的？” 可他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动作，很显然，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去了，很有可能会就此一躺不起。 言知乔看穿了灼深的心思，再见他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架势，面具下眉心轻蹙。 “你到底还想怎样？” “邀美人儿你把酒言欢啊。” “……” 先不管言知乔和灼深之间的关系有没有好到可以把酒言欢的地步，就说言知乔那点酒量，在亲近之人面前喝喝还行。 旁人？ 算了吧。 “我不喝酒。” “那吃菜。” “我辟谷。” “……美人儿看我吃也行。”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二人之间凭空出现一缕像小蛇一样的魔气。 它悬浮在空中，“虎视眈眈”的看着灼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扑进他的眉心，将他从里至外蚕食殆尽。 灼深哽住，旋即委屈的看着言知乔。 “美人儿，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言知乔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回。 “我这是在教你怎么尊重他人。” 换做他人说出这话，绝对会成为天大的笑话。 尊重？ 在实力和权力至上的魔界，这两个字不过是空话。 尤其是像灼深这种地位的魔，从来都只有别人尊重他的份儿。 但这话从言知乔口中吐出，灼深能给的回应就只有继续装可怜。 “可是我还没跟美人儿你待够呢，更重要的是，你这面具都戴一天了，也不舍得取下来给我看看脸。” 话到最后，他居然还有了些小情绪。 言知乔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见灼深还是不肯挪动屁股，她不过眨眼的瞬间，那缕看似平平无奇的魔气便直冲灼深面门。 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多了一股浓重的火药味。 眼瞧着魔气就要没入灼深的眉心，就见敏锐的他面色一变，迅速往后闪开。 站定之后，他那双妖冶魅惑的眼睛看向言知乔，原本黝黑的眸子被危险的红色覆盖。 “美人儿，你来真的？” 他的语气听着还是很不正经，但却变得又沉又危险，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架势。 言知乔要想真的对灼深动手，他根本没有闪躲的机会。 听到灼深的话，她不疾不徐的直起身，一念之间，那缕再度逼近灼深的魔气消散的一干二净。 “灼深，有些事你得搞清楚，我不是那种凭借巧言令色就可以勾搭的女子，我的脾气和耐心也一点都不好，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我不介意先对你动手。” 她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杀意，看到灼深眼里的红光更甚，又继续沉着冷静的说道。 “没了你，我照样可以去杀玄煜，但你要是激怒我…” 强大的实力就是言知乔最大的底气。 她的话故意没说完，但灼深很清楚后面会是什么内容。 坏的结果是，言知乔会先杀了他，再送玄煜下去与他“团聚”。 而更坏的结果，则是言知乔调转阵营，去找玄煜合作来针对他。 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灼深很清楚自己必败。 ——言知乔的实力他可是亲自体会过。 她一人，即可抵千军万马。 灼深脑海里正闪过万千思绪之际，客房门突然被敲响。 “尊主，酒菜准备好了。” 店小二恭敬谨慎的声音传来，灼深朝言知乔看去。 见她全然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他眼底的红光逐渐退去，又再度露出慵懒散漫的模样，故作轻松的耸耸肩。 “看来今晚只能本尊主独享美味佳肴了。” 自称上的转变落在言知乔耳中，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她也没有说话，目视着灼深不情不愿的离开客房。 身后的门一合上，灼深就跟会变脸一样。 那瞬间变得阴郁冷厉的神情吓得店小二浑身一颤，手中的托盘差点没拿稳。 这…这又发生了什么事？ 店小二不敢贸然开口，只能强忍着恐惧站在原地。 生平头一次放下身段去哄一个女人，结果却是这样… 看来那言知乔…是真的没有情丝。 灼深心中憋了一股火气，但他并没有对店小二发泄，只嗓音沉沉的吩咐道。 “酒菜撤了，若客房里的姑娘有任何需要，通通帮她办到，办不到就来魔宫找本尊主。” 店小二有些讶然的抬头，但刚一对上那双满含戾气和压迫感的眼眸，又立刻被吓得低下头去。 “是，请尊主放心，小的一定按你的话做。” 第292章 主人…可是有新的手下了? 店小二的话刚说完，就见灼深化为一团魔气，迅速消失在他眼前。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感应不到尊主的存在后，店小二才缓缓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又皱了皱眉。 奇怪，先前不还好好的吗？ 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尊主突然生气了？ 店小二又下意识朝紧闭的房门看去，眸中多了几分思索。 那位姑娘也不知是何来历，居然能拿捏尊主的心情。 想不通，猜不到，店小二只能端着酒菜原路返回。 虽然前些日子，灼深愿意迎娶言知乔为王后的消息让修真界和魔界都炸开了锅。 但谁都没有真的当真。 而在店小二的认知里，言知乔是天赋异禀的正道弟子，怎么可能会在大半夜与魔主待在一起！ 所以不管他再怎么猜测，都始终没将客房里的女子与言知乔联系上。 客房里。 言知乔以困了为由赶走灼深，但她可不会真的睡觉。 取下面具，拿出已经不再响的流风铃，她思索片刻，凝出一只魔雀放飞出去。 等待魔雀飞回来的时间里，她便坐在床上打坐。 谁知等到子时过后，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言知乔蓦地睁开双眼，冰冷的嗓音里满是警惕。 “谁？” “主人，是我。” “还有我，主人。” 南纥和归柠的声音接连响起，言知乔这才稍微放松些。 她指尖微动，将用魔气封住的门打开。 “进来吧。” 南纥和归柠进门的同时，言知乔拿着夜明珠从床榻上起身。 看到言知乔从里面出来，二人立刻恭敬的朝她跪下。 “主人。” 言知乔冷淡的“嗯”了声，提步走到桌边坐下。 “起来吧。” “多谢主人。” 南纥和归柠起身后，又恭恭敬敬的站到言知乔面前。 言知乔有些懒洋洋的背靠在桌子边缘，目光平静的看着二人，手中随意把玩着圆润光滑的夜明珠。 “怎么连夜过来了？” 回应她的是南纥，但他不答反问。 “主人突然问进账如何，是缺钱了吗？” “没有。” 言知乔虽然是个女子，但她的生活过的糙的很。 吃喝玩乐，几乎每样都不沾。 女子喜爱的胭脂水粉，首饰华服，她也全然没有兴趣。 ——物质欲望跟她的食欲一样，低到离谱。 而除了最初花钱置办过衣物，之后她身上戴的首饰配饰几乎都是五位师兄师姐送的。 可以说，除了“养”江辞渊需要花费一笔不菲的灵石以外，也就先前她给萧如是灵石时最大方。 其余时间，她几乎都没花过大钱。 算上每次任务完成获得的奖励，还有从城主府打劫来的灵石，言知乔现在妥妥的小富婆一个。 只可惜，距离养江辞渊还远的很。 虽然是借此机会来见言知乔，但南纥真以为她缺钱了。 此刻听到她否认，南纥顿了顿，然后将所有客栈的账簿拿出来。 厚厚的几本，看的言知乔当即皱了皱眉。 南纥注意到她的神情，解释道。 “这是所有客栈的账簿，主人可要查阅？” 言知乔其实没想过要“霸占”南纥辛苦建立的产业。 她的要求，只是让二人在没任务期间想办法赚灵石就行了。 但南纥愿意将开客栈赚的钱给她，她也不介意收。 只是这账簿，还是免了吧。 “不看。” 言知乔微抬眼，看向南纥。 “你只需给我一个数额就行。” 南纥听完，有些迟疑。 “魔界不同鬼市，灵石在此不流通，所以还得等到属下将魔石都换成灵石，才能告诉主人具体数额。” 言知乔只了然的点头，并没因此为难南纥。 “行吧。” 南纥见言知乔神色莫辨，唯恐她会生出他办事不力的想法，又连忙道。 “如果主人需要，属下等会儿就去找人兑换。” 谁知… “不必。” 言知乔淡声拒绝。 “等我需要时再换，到时我会提前通知你。” “是。” 看出言知乔没有生气，是自己多虑了，南纥顿时松了口气。 一旁的归柠安静许久，见二人终于谈完正事，连忙出声拉过言知乔的注意力。 “主人，我有事想问。” 言知乔如归柠所愿，将目光转移到了她身上。 “说。” “先前你让我去霜雪城找的人，我都已经把他们弄到域海城了，为何又突然让我停手，不再干预此事？” 归柠是真的想不明白，言知乔为何会突然放过那群人。 事关潇澜，言知乔自然不能告诉她原因，只平静的回道。 “会有人去对付他们。” 归柠闻言，心里一紧，旋即上前一步在言知乔面前蹲下，仰起头满是忧色的望着她。 “主人…可是有新的手下了？” 此话一出，刚将账簿收起的南纥顿时如临大敌，目光直直看向言知乔。 言知乔：“……” 如果她有野心想统治魔界和修真界，这二人绝对能成为她最得力的手下。 可惜啊，她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浪费了他们二人的一腔上进心。 言知乔心里感叹着，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若我说有，你想怎样？” 话音刚落，就见归柠和南纥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杀意。 但下一秒，二人又迅速将真实情绪收敛好，做出毕恭毕敬的模样。 “不怎样，不管主人作何决定，要用哪个手下，属下都会听命行事。” 以言知乔的洞察力，又怎么会看不出归柠的口是心非。 可她没有戳破，只露出一副赞赏的模样。 “很好。” 言知乔不需要二人绝对的忠诚，因为她深知这世上只有自己才是最可信的。 但她需要二人绝对的服从，不许违逆她的决定。 这俩人，还算符合她的要求。 见言知乔说完“很好”便没了下文，归柠和南纥难免多想。 ——该不会主人真的又收了新的手下？ 二人看向言知乔的目光里，很快充满了求知若渴。 落入言知乔眼中，让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这二人，还真是有趣。 看在他们如此在意这点的份上，言知乔不再逗他们。 “没有新的手下。” 第293章 我知道错了 柔和的光芒里，弯唇浅笑的言知乔少了几分冷漠和狠厉，戏谑中又多了一种出乎意料的温柔。 归柠和南纥看的齐齐一怔。 言知乔的话，他们肯定是相信的。 她难得对他们解释，又难得露出这般动人的笑… 大概，或许，可能… 他们在主人心里也有一定分量了吧？ 这个问题他们不敢直接问出口，自然也就得不到回答。 见二人露出似乎很感动的模样，言知乔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多问。 “行了，时辰不早了，你们去休息吧。” 二人蓦地回神。 “是。” 等他们离开客房，言知乔拿着夜明珠坐到床榻上继续打坐。 一夜过去。 天亮后没多久，客房门被归柠敲响。 “主人，你醒了吗？” “进来吧。” 言知乔应了声，整理好衣裙往外走去。 门被推开，只见归柠端了盆温水进来。 “主人，可要现在洗漱？” 堂堂罗刹族圣女，现在却干起伺候人的活，而且看表情似乎还挺乐在其中的样子… 言知乔示意她把水盆放下，走过去一边洗脸一边淡声道。 “你不是丫鬟，不用伺候我。” 归柠站在旁边，闻言小心翼翼的看了言知乔一眼。 “我只是…想多些时间跟主人待着。” 这种时候，归柠就难免羡慕起每日都能跟言知乔见面的凌霄宗弟子。 言知乔动作一顿，侧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归柠。 “你这算什么？被驯服了？” “驯服”二字，通常只用在灵兽、牲畜身上。 若用在脾性傲然的魔族身上，绝对是一种莫大的挑衅。 归柠下意识眉头一皱，却没有对言知乔的话产生太大情绪起伏。 “不是，我…” 望着那双一如往常，深幽淡漠的鹿眼，归柠突然浑身一激灵。 昨夜短暂的“温柔”，让她恍惚以为拉近跟主人之间的距离。 可现在看来，不过是她的错觉。 归柠承认，因为在孤立无援，随时都可能有危险的处境中待的太久，所以当遇到将她拯救出水火的言知乔后，她在慕强之余，又不可避免的对她产生了依赖心理。 ——即使言知乔的年纪比她小了不知多少岁，可她给人带来的安全感，归柠从未在旁人身上体会过。 以至于她不断想靠近言知乔，为自己求一个庇佑的同时，又想为言知乔献上自己的忠心和一切。 见归柠语塞，说不出话，言知乔没有咄咄逼人，平静的收回视线。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在任务之外的时间里，你只需过好自己的生活即可。” 忽略归柠瞬间睁大的双眸，言知乔放下擦手的帕子，转身朝圆桌方向走去。 “还有一点，别对我抱有任何不该有的期待，否则最后只会得到失望。” 归柠是何种心理，言知乔不在乎，也没兴趣有过多私人方面的交集。 毕竟她不属于这个世界，跟谁都不是同路人。 言知乔拿起茶壶倒了杯凉茶，一口气喝完后，身后传来动静。 归柠望着言知乔精致完美的侧颜，眼神十分复杂。 “是因为我跟南纥不是正道弟子，所以主人才不愿与我们多亲近吗？” 言知乔拿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旋即轻嗤一声。 “我以为你经历了那么多挫折磨难，应该早就懂得不要轻易相信他人的道理，怎么现在…是觉得吃的教训还不够多？” 归柠意外的很平静，说出口的话也格外掷地有声。 “因为这个人是你，所以我才愿意交付信任。” 换做旁人，纵使归柠会为了族人妥协去当对方的手下，也绝不可能做到如今的地步。 甚至是…去祈求言知乔能多信任她些。 “因为是我？” 言知乔还是不以为意的态度，嘴角嘲弄的笑落在归柠眼中，显得格外刺眼。 “我跟你之间，不过是公平交易。” 她的声音仍旧轻软好听，可落在归柠耳中，绝情到让一向不爱哭的她立刻红了眼睛。 那仿佛遭受重创的难过模样，看的言知乔微微一怔，旋即轻拧了拧眉心。 二人对视两秒，很快归柠便转身快步往外走去。 言知乔站在原地，微垂下浓密的眼睫，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房门又被敲响。 言知乔收敛好思绪。 “进来。” 这次进门的是南纥。 “主人，可是归柠伺候不周？” 南纥显然看到了归柠红眼难过的样子。 见他努力隐忍，却还是将幸灾乐祸暴露在脸上，言知乔有些嫌弃的蹙了蹙眉。 “你让她来的？” 能让归柠哭，言知乔肯定没说什么好话，南纥可不想引火上身。 “没有，先前我让小二为你准备热水洗漱，刚好被她看到了。” 言知乔不置可否，将拿在手里许久的空茶杯放下。 “不必管她。” 想到上次还没炼化完的魔气，她又接着道。 “找个合适的地方准备渡劫。” 这话一出，南纥立刻明白言知乔是要为他炼化剩下的魔气，当即有些兴奋的点头。 “属下马上去准备。” 南纥一离开，言知乔将影衣和面具重新穿戴上。 将自己包裹严实后，她确认房间里没有什么遗落的东西，这才离开客房。 不曾想刚踏上长廊，就遇到了一个不想见的人。 “美人儿~” 荡漾的语气配上那骚包的笑容，半点看不出昨夜的怒火中烧。 言知乔与灼深隔空对视两秒，面无表情的绕开他，继续往前走去。 灼深脸上的笑容一僵，下一秒又多了几分无奈，赶忙转身追上言知乔的脚步。 “昨夜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别生气了。” 灼深何时这般低声下气过，偏偏言知乔还是连个正眼都没分给他。 无奈，灼深只得往前快走两步，然后转过身来张开双手，拦住言知乔的去路。 这下子言知乔不得不停下来，抬头与他对上视线。 面具下的那双鹿眼，宛如古井般深幽，让人根本看不透。 却…更让灼深感觉心痒痒，想去征服。 他压下思绪，态度诚恳的再次道歉。 “美人儿，我知道错了，原谅我一次吧。” 第294章 别动我的人 灼深昨夜的行为虽然让言知乔感到不耐烦，但还不至于到让她生气的地步。 所以见他放下身段来道歉，言知乔也没再与他计较。 “知道了。” 她敷衍的回应一声，便再度准备绕开灼深。 谁知灼深见她要走，连忙问道。 “美人儿，这一大早的，你要去哪？” 言知乔刚要回话，不料她隔壁房间，也就是原本该灼深住的客房门被打开。 南纥大摇大摆的从里面走出来，迎着灼深瞬间变得阴沉的目光，淡定的停在言知乔身后。 “主人，我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他的眼里本来只有言知乔的身影，但在说完话后，忽然对灼深投去一个意味深长，又夹杂着些许炫耀的眼神。 这对于灼深而言，无疑是一种挑衅。 在言知乔面前，他可以低声下气。 但不代表旁人也可以踩在他的头顶撒野。 那不正经的神情倏地被冷厉威严取代，灼深右手一抬，强大的魔气立刻直奔南纥面门。 如果被击中，南纥即便不死也会重伤。 二人之间隔的并不远。 言知乔夹在中间，见灼深一言不发，突然就对南纥起了杀意，甚至还直接动了手，当即冷下神情。 就在灼深的魔气即将落在南纥身上时，一股凭空出现的魔气迅速将其吞噬殆尽。 而差点命悬一线的南纥，除了被这扑面而来的危险弄得下意识僵起背脊以外，再无任何恐惧之色，颀长的身躯更是没有往后退半分。 在危机解决后，他平静的看着灼深，嘴角弯起带有嘲弄的弧度。 灼深是魔主又如何，主人更看重的是他！ 然而还没等南纥得意几秒，就见言知乔微侧身过来，一双满是漠然和冰冷的鹿眼看着他，接着毫不客气的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力道不算重，可南纥被打的头微微偏向一边，那张俊脸上迅速露出错愕和难以置信。 他下意识想问为什么，可对上言知乔那压迫感满满的眼神，又识趣的止住话音。 见他老实了，言知乔又一言不发的转过头，看着似乎出了一口恶气的灼深。 “灼深魔主真是好大的威风，连我的人你也敢动。” 她的语气很冷很沉，尤其是“灼深魔主”这个称呼，就像冰碴一样狠狠砸在灼深脸上。 灼深刚要扬起的嘴角瞬间一僵。 “他一个小小的魔族，却屡屡以下犯上挑衅本尊主，难道不该杀？” 前一秒看到南纥挨巴掌有多痛快，这一刻灼深就有多不解。 上次在鸢飞城，他看在枫衡的面子上已经饶过南纥一次。 南纥不懂得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挑衅他。 他该死！ “麻烦你搞清楚，他的上是我，不是你。” 言知乔的眸光越来越冷。 “你这般越俎代庖，想来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既如此，我想我们之间的合作可以到此为止了。”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灼深却敢当着她的面对南纥动手。 对于护短，且容不得他人随便放肆的言知乔来说，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 这番话落入灼深耳中，当即让他有些失态的一把拽住言知乔的手腕，用力往身前一扯。 彻骨的寒意覆上那张总是带笑的妖孽容颜，他眸光冰冷，不退不让，直勾勾的与言知乔对视着，铺天盖地的强大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一时间，就连空气都变得危险万分。 “就因为这么一个卑劣的小人，你就要反悔？” 面对似乎正处于暴走边缘的灼深，言知乔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冷漠。 她没有回答灼深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还记得你刚才跟我道歉的原因吗？” 灼深当然记得。 不就是言知乔嫌弃他不够尊重她吗！ 等等… 灼深怔住，那股强大的威压似乎有一瞬间凝滞，然后缓缓减弱。 见他终于反应过来，言知乔这才用力抽回被捏疼的手腕。 她没有去揉，随意垂在腿边。 “我…” 灼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道歉的话在此刻也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他抿了抿唇，有些灰头土脸的撇过头，不再看言知乔一眼。 虽然还是恨不得杀了南纥，但生平头一次，他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行为是不是太过激了。 尤其是当余光看到南纥在听见言知乔对他的维护时，又露出了那像炫耀又像享受其中的欠揍表情，灼深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南纥的激将法。 这人，上一次就用苦肉计和激将法，逼得他差点亲手弄死他。 这一次当着言知乔的面，他居然还敢设计他！ 好，当真是好的很。 不过这胆识和心机… 难怪言知乔要让他当手下。 想到这，灼深硬生生逼着自己咽下哽在喉咙口的恶气。 他再度转过头来，没有了平日里的浪荡轻浮，而是认认真真的看着言知乔。 “你真的确定不与我合作？” 南纥以为自己站在言知乔身后，言知乔就看不到他的一举一动。 殊不知言知乔早在灼深露出异样时，就通过他那双眼睛看清了南纥的神色变化。 或许是因为上一次在鸢飞城的恩怨，还让南纥怀恨在心。 但这一次他的挑衅，言知乔怎么看都感觉很奇怪。 抛开这点不谈，言知乔对灼深的态度已经表现在明面上。 南纥作为她的手下，不管心中有多少仇恨，至少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得保持老实。 可他倒好，居然不顾她的态度直接去挑衅灼深。 灼深想杀他，多少算他活该。 二人都有问题。 言知乔护短，但不是完全不讲道理。 且她还欠着灼深一个人情，现在反悔，多少有些不合适。 想到这些，言知乔不答反问。 “你还要杀他吗？” 她这话，明显表明还有转圜的余地。 灼深紧绷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 他的宏图霸业才是重中之重，至于这南纥… 算了，饶他一命。 但他嘴上还是不饶人。 “他不配。” 带着羞辱意味的语气，言知乔却没有再动怒。 “别动我的人，其他都好商量。” 第295章 这是主人赐予的，独属于他 “我的人”这三个字一出，上一秒还心有不甘的南纥，下一秒毫无疑问的爽了。 尤其是看到言知乔为了维护他，跟灼深对峙的场景，他顿时就跟收起利爪的猫一样，再无任何去挑衅灼深的举动。 那一巴掌，也算是将他打清醒了。 ——不管再怎么看灼深不顺眼，他也得看在主人的面子上，给对方起码的尊重。 另一点，灼深可是高高在上，实力强大的魔主，如果不是言知乔在场，这会儿他早已经归西了！ 虽然南纥有心机有谋略，身为魔族，骨子里自带有一份傲气。 但换做还是待在骨魔族那会儿，他看到灼深的第一反应绝对是低调，避其锋芒。 可自从跟了一位强大的主人后，他的底气可谓是前所未有的足。 以至于现在居然狐假虎威，胆子大到敢去挑衅魔主。 意识到自己太过于肆无忌惮，他的头又低下去了些。 而灼深听到这三个字，心情定然是极度不爽的。 可在言知乔面前，再多的不爽和恼怒都只能憋回去。 不过他看不得南纥小人得志的模样，于是又压着火气，光明正大的挑拨二人的关系。 “美人儿，有空还是得好好管束你的手下，否则哪日他在外面胡来，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树敌众多，届时你可就该头疼了。” 灼深满是厌恶的看向南纥，冷笑一声。 “魔界中人，可不是谁都像我这般好脾气。” 影衣下，言知乔攥了攥拳头。 “我的人我会管教，不用你操心。” 冷冷的说完，她绕开灼深往前走去。 南纥见状，快步跟上言知乔的步伐。 这一次灼深没有再阻拦言知乔。 他转过身去，眸色沉沉的看着南纥的身影。 昨夜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心情，此刻又被破坏殆尽。 灼深知道玄煜在追杀归柠和南纥一事，也闪过是否要借刀杀人的念头，可以言知乔的聪明程度，难保不会查出是他搞的鬼。 至于别的杀人方法，言知乔的警告还言犹在耳，灼深只能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杀意。 等着吧，等到哪天言知乔也厌恶南纥了，他一定会亲自报今日之仇！ 出了客栈，言知乔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一声不吭，南纥试图搭话，她也没有理会。 等出了叶罗城，南纥立刻殷勤的说出附近有座荒山适合渡劫。 言知乔虽然按照他指的方向飞去，但仍旧没有给一个多余的眼神。 到了山中一处平地，目光所及之处杂草丛生。 言知乔才轻飘飘的落下，眼前就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南纥径直在言知乔面前跪下，低下头一副认错的姿态。 “主人，先前是属下太过得意忘形，差点给主人引来麻烦，还请主人责罚。” 他的态度和语气都很诚恳，但换来的是一声压迫感十足的冷笑。 下一刻，南纥的下巴被一根修长好看的食指轻轻挑起。 随着那力道往上，他跟着抬起头来，对上面具下那双深幽冷漠的鹿眼。 南纥顿时背脊一僵。 “你现在跪的倒是挺快。” 言知乔勾起唇角，语气里满是嘲弄。 “狗仗人势耍威风时，怎么就没有想过会为我带来麻烦？” 她分明在笑，可南纥根本感受不到一点笑意，反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属下…” 南纥想为自己辩解，是因为在鸢飞城时灼深差点杀死他，所以他才没能忍住。 可在言知乔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注视下，他又无端升起一股心虚。 ——那件事，起因在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心，主动去挑衅灼深。 与其撒谎被揭穿，不如老实认错。 “属下知错，请主人责罚。” “责罚…” 言知乔嘴角扬起的嘲弄深了些。 下一刻，一股仿佛要将南纥撕个粉碎的剧痛从他头顶浮起，接着像小蛇一样沿着每一寸骨头逐渐往下爬。 “呃——” 南纥当即疼的身形不稳，重重栽倒在地上。 而每一寸骨头都泛着剧痛的感觉，又将他折磨的下意识蜷缩起颀长的身躯。 不过几息的功夫，他整个人就被汗水浸湿，像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初见言知乔那日，南纥被言知乔“剥皮”。 当时他以为那已经是极其残忍的手段，可对比起此刻，那不过是小儿科。 南纥感觉浑身上下每一处，甚至就连骨缝里都泛着让他难以忍受的痛。 他明明是防御极强，拥有最坚硬的身躯的骨魔。 可在言知乔面前，在她眨眼之间，却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但身体上越痛，他的心理上却涌起了一股病态的快感。 ——这是主人赐予的，独属于他。 言知乔漠然的看着将身躯蜷缩成一团，狼狈到毫无形象可言的南纥。 因为拥有绝对的实力，所以刚才南纥挑衅灼深的举动在她看来，根本对她造成不了太大影响。 甚至于反倒帮她出了些气。 ——灼深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太聒噪，太自我。 还有那些轻浮的话，骚扰的言知乔有些烦。 从这个方面来看，言知乔还应该奖励南纥才对。 但… 考虑到南纥等会儿还要渡劫，言知乔终于舍得放过疼的几乎快要丢掉半条命的南纥。 看着满头大汗的他喘着粗气，十分疲惫的瘫软在地上，言知乔抬起脚踢了踢他的胳膊。 等南纥有些吃力的睁开眼望着她时，她淡声开口道。 “知道我为什么要惩罚你吗？” 急促的喘息声顿了顿，随后响起南纥迟疑干涩的嗓音。 “因为…我差点破坏主人和灼深的合作？” “错。” 听到言知乔否认，南纥的瞳孔微微放大。 “还请…还请主人明示。” “是惩罚你的莽撞和不自量力。” 言知乔那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十分有压迫感，可南纥此刻心里却没有半分畏惧。 他愣愣的望着言知乔，一时间连呼吸都放缓了。 “你连与灼深过上一招的能力都没有，却还凭一腔意气去激怒他，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南纥体内的魔气犹如掀起了滔天巨浪。 第296章 你付得起代价吗 南纥以为言知乔在惩罚他差点坏事。 可谁知言知乔在意的点，却是他在灼深面前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也就是说… 主人是在关心他的安危！ 南纥又爽了。 爽到一时间没能克制住内心翻涌的激动和感情，看向言知乔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病态的痴迷。 不管先前的惩罚，还有仍旧残留在躯体上的疼意有多折磨人，现在全都变成了甜。 主人关心他… 真好。 言知乔将南纥的神情尽收眼底，莫名感觉哪里怪怪的。 这人…怎么露出一副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脑子疼傻了？ 她嫌弃的轻蹙眉心，又抬腿踹了南纥一脚。 “你这是什么表情？” 南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蠢样，但他知道不能再开心下去，不然言知乔肯定会认为他不知悔改。 他迅速控制好面部表情，双手撑地有些踉跄的重新跪在言知乔面前。 “主人请放心，属下一定谨记教训，往后不会再犯了。” “你犯也没关系，反正没命的是你，又不是我。” 言知乔讥诮的怼一句，随后就地蹲下纤瘦的身躯。 她伸出右手落在南纥头顶，一缕魔气迅速没入他的额心，开始炼化剩下的魔气。 南纥怔怔的看着言知乔，虽然有面具做遮挡，但并不妨碍言知乔圣洁的容颜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的主人，还真是嘴硬心软。 或许是融合力量次数太多，连带着言知乔炼化魔气的速度也变快不少。 没过多久，就见二人所在之处的上空出现劫云。 最后一丝魔气炼化完毕，言知乔收回手，站起身。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南纥连忙爬起来，想要挽留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最后只能不情不愿的吐出一句“主人慢走”。 他恋恋不舍的望着言知乔，就在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际，四周显现出结界。 结界并不能阻挡劫雷，但能在渡劫时防止有心人来打扰。 也能在渡劫完毕，在南纥最虚弱的时候护他周全。 体会到言知乔的用心，不需要再掩饰真实情绪的南纥激动的浑身都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渴求言知乔垂怜的念头，在此刻到达顶峰。 想要主人。 哪怕是责罚也好。 料理完不省心的南纥，言知乔准备返回宗门。 但想到跑出去后一直没见踪影的归柠，她又凝出一只魔雀，询问她去哪儿了。 谁知魔雀飞出去一刻钟左右又飞了回来，着急的叼起言知乔的一缕头发。 “啾…” 听到魔雀说归柠正在被一群人围攻，言知乔面色一沉，当即化为一团魔气朝着魔雀所说的方向飞去。 归柠遇袭的位置距离言知乔并不远，仅隔了一座山。 追杀她的人，是玄煜派去的那群阴魂不散的手下。 一次次的失败，让怒不可遏的玄煜下达了最后通牒。 ——如果还抓不回归柠，就把这群废物通通丢去万魔渊。 对于玄煜的手下而言，他们宁愿自杀，都不愿意进入万魔渊那种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人间炼狱。 所以这次好不容易追查到归柠的踪迹后，他们集结了几位修为高深的魔将，誓死要将她拿下，带回到魔主面前。 ——除了一些元婴期和化神期的魔卫以外，还来了三位炼虚初期，一位合体期的魔将。 侥幸在叶罗城外堵到归柠后，见三位炼虚初期的魔将合力围攻，就已经让归柠吃不消，合体期的魔将便在一旁看着，时不时还嘲讽几句。 他跟归柠认识许久，同为玄煜魔主的手下。 归柠的叛变在他看来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不过他没有亲自动手，而是任由其他人戏耍、玩弄归柠，以此来抒发近期从魔主那儿受的窝囊气。 眼瞧着归柠在打斗中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伤的也越来越重，他露出十分满意的神情。 “啧啧，瞧瞧你这狼狈的模样，哪还有往日的圣女之姿。” “对了，你的新主人呢，怎么关键时刻总是不见人影，难不成她嫌弃你这条狗不忠心，怕你也会在将来的某日背叛她？” 说来也奇怪，自那神秘女子打伤玄煜魔主，带着归柠逃离魔宫后，整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归柠和南纥在他们手中数次死里逃生，也从不见其出手相助。 难道尊主判断失误，归柠并未投其麾下？ 仅凭一己之力对抗众人的围攻，归柠俨然已是强弩之末，哪还有功夫去在意魔将在说什么。 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 杀了他们，活着回去见主人。 可随着身上的伤势越来越重，归柠犹如难以挣脱囚笼的困兽，逐渐感到绝望。 而在发现众人根本没出全力，只将她当做跳梁小丑在戏耍时，她心中又骤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即便是死，她也绝不会再回到那个魔窟！ 就在归柠不堪受辱，生出想要自我了结的念头时，一道熟悉的轻软嗓音在林中骤然响起。 “找我？” 话落，一阵令人心神一颤的强大威压迅速席卷而来。 刹那间，感受到空前绝后的危机感的众魔卫和魔将几乎是下意识聚集到一起，对着声音的源头露出如临大敌的姿态。 有一位炼虚期的魔将连忙将受了重伤的归柠挟持到手上。 这其中，也包括合体期的魔将。 之前在魔宫时，他虽没有亲眼见到这女子跟魔主的对战场面，但魔主被她伤的有多重，他再清楚不过。 这个身份神秘的女子，绝对不容小觑！ 然而等大家看过去，才发现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林中空荡荡的，随着打斗声消失，四野安静的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他们的错觉。 可那无处不在的强大威压又十分清楚的告诉众人，他们的敌人已经到了。 只是他们太弱，没有发现她而已。 魔将见状，沉住气扬声道。 “阁下既然已经到了，何不现身一见？” “见我？” 带着淡淡嘲弄的声音再次响起，刺的那魔将瞬间沉下脸色。 “呵，你付得起代价吗？” 第297章 单方面的屠杀 代价？ 魔将心口一紧。 虽不知道神秘女子想做什么，但他立刻侧过身去，示意那个将归柠控制住的魔将把人给他。 对方照做，气息奄奄的归柠立刻落入他手。 这次神秘女子能及时赶到，证明归柠对她来说还是有分量的。 眼下人质在手，魔将心中多了些底气。 他毫不客气的一把掐住归柠的脖颈，随着掌心的力道不断收缩，呼吸困难的归柠只能凭本能抬手去抓他的胳膊，试图让他松开。 她那点力道对于魔将而言，不痛不痒的，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 于是自以为抓住归柠，就算拿捏住了神秘女子的弱点的他，很快从归柠身上移开视线，看向正前方。 先前的警惕少了些，多了几分似乎已经掌控全场的嚣张。 “阁下再故弄玄虚，这位圣女可就得一命呜呼了。” “是吗？” 下一刻，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跟黑藤蔓一样的魔气犹如闪电一般，迅速从四面八方朝他们涌去。 除了合体期的魔将，其余人根本没有反抗之力，迅速被魔气捆住双手双脚，然后骤然拉扯升空。 “啊——” “该死的，这是什么鬼！” “为什么老子挣脱不开！” ………… 魔将被身后的动静惊到了，下意识回头去看。 见众人都被吊在空中，似乎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他瞳孔骤缩。 元婴期和化神期的魔卫太弱了，挣脱不开他能理解。 可那三个炼虚期的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想完，就感觉掐着归柠脖子的手腕骤然一痛。 “呃——” 随着修为越来越高，不管是修士还是魔族，躯体的强度都会跟着增加。 普通的攻击落到身上，魔将有时候都跟没有感觉一样。 可现在，他吃痛的扭过头来，难以置信的目光落在不知何时缠绕在他手腕的魔气上。 那股魔气就跟小蛇一样，十分凶狠的咬在手腕上，紧接着开始大口大口吮吸起他体内的魔气！ 别看它的体积小，吸收魔气的速度可是极为快速。 不过几息之间，魔将便感觉自己体内的魔气被“吸”走三分之一。 他的目光顿时变的惊骇万分，知道归柠可能会成为保命符，所以他还是死死掐着她不松手。 但另一只手却连忙抬起，试图去弄掉那股魔气。 可魔气就跟生长在他的手腕上一样，不管他怎么去扯，去拉，去试图将它击退，都没有任何作用。 看到这一幕，魔将毫无疑问彻底慌了。 见怎么也阻止不了体内的魔气流失，他只能努力保持镇定，恶狠狠的开口。 “若今日我死在这，我一定会拉着她陪葬！” 说罢，抬手就要给归柠一掌。 可剧痛再次从那只掐着归柠的手腕上袭来。 “咔嚓，咔嚓…” 原本只吸收魔气的“小蛇”突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断了魔将的手腕。 伴随着极为凄惨痛苦的哀嚎声响起，没了支撑的归柠软软的往下倒去。 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一股魔气迅速将她接住，往后飞去。 手断以后，那股魔气直接顺着伤口钻进魔将的胳膊，同时蚕食起他血肉和力量。 “啊——” 撕扯间，大量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一阵接一阵的剧痛袭来，让疼到跪倒在地的魔将只能眼睁睁看着“保命符”远离自己。 就在归柠落地的位置，一个神秘女子无声无息的显现出身影。 她浑身上下被影衣包裹，脸上覆着面具，让人无法窥探到她的真实身份。 魔将此刻也无暇再顾及她的身份，因为正在蚕食他身体的魔气已经来到心脏位置。 在魔将骤感大事不妙，想施法舍去躯体之际，它再度“张口”咬下魔将的心脏，直接将魔将弄死了。 修为在元婴期以上的人，算得上有两条命。 在遇到危机时，他们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舍去肉体，保留住灵魂。 但主动舍去身躯，跟被人杀死是两种概念。 前者的灵魂会有自主意识，既可以通过修炼重铸肉身，也可以去夺舍他人的身体。 而被人杀死的，不管生前有多厉害，灵魂被淬炼的有多强大，死后都会失去意识，像游魂一样回归幽冥。 不到三分钟，原本身体十分强壮魁梧的魔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具白骨。 而在众人万分惊骇的目光中，那股“吃饱喝足”的魔气从骨架里飘起来，悠哉悠哉的飞回到言知乔身边。 被吊在空中的魔卫和魔将见此情形，几乎被吓破了胆。 那可是合体期啊！！ 居然毫无反抗之力，就这么死在了那女子手下！ 而且死的过程…还极其残忍血腥。 “啊——” “放开我！” “求你，放过我吧，我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 见神秘女子对他们的哀嚎声，求饶声充耳不闻，大家只能狠下心舍去躯体。 可他们刚要施法，原本只是禁锢他们行动的“藤蔓”立刻变得凶残起来。 它们似乎都成了有意识的“小蛇”，不约而同的张开“嘴”，咬在他们的手腕位置。 不同于魔将被蚕食血肉，那些“小蛇”只吞噬他们的力量。 他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灭顶的痛苦和绝望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修为不断往下掉。 直到变回炼气期。 “噗——” 也不知道是受到打击，对自身的遭遇接受无能，导致心理上全面崩盘，还是境界掉落太快身体承受不住，总之他们一个个的都开始口吐鲜血。 宛如人间炼狱般的情景，言知乔却一直无动于衷的看着。 那双深幽的鹿眼里满是漠然和冰冷，仿佛藏着亿万年不化的寒冰。 最后，同样“吃饱喝足”的“小蛇”们终于舍得放过他们。 双手双脚一松开，众魔就跟下饺子一样重重掉在地上。 他们本就受了重伤，修为又低到无法再护体，以至于有人当场被摔死。 而没死的，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 “小蛇”们纷纷飞回到言知乔身边，随着她的指尖轻动，又迅速消失在空气中。 这场单方面的屠杀，就此落下帷幕。 第298章 是我一人的主意 血腥味蔓延开，引得一些嗜血的魔植开始蠢蠢欲动。 但碍于言知乔的存在，它们又不敢轻举妄动。 言知乔看着那些瘫软在地，还剩半口气的魔卫魔将，并没有要再给他们最后一击的打算。 “如果能活着回去，记得替我转告你们尊主，他的首级，我要了。” 清冷冷的嗓音很好听，可落在众魔耳中，犹如一道夺命魔音。 并非是不敢将话转告给玄煜魔主，而是以他们目前的情况，别说回到自己的地盘，能不能走出这座山都是问题。 “别…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我们…我们也可以为您所用，求您…” “求您，饶了我们…” 其实这个世界不仅灵气在枯竭，就连魔气都受到了影响。 可想而知他们能有如今的修为，究竟有多不容易。 可现在，所有努力全成了徒劳无功，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他们不想死。 言知乔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看得上。 她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化为一团魔气裹挟着归柠离开。 最厉害的人走了，魔植们再无顾忌，纷纷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它们没有灵识，只是单纯渴求力量和血肉。 于是乎，在接连不断的惨叫声下，往日高高在上的魔卫魔将，包括被摔死的，全都被最低级的魔植分食干净。 另一边，言知乔带着昏死过去的归柠回到叶罗城的满月霜。 叫店小二去帮忙寻魔医后，她没有随意动归柠，只为她输了点魔气护住心脉。 跟着颜苓欢，言知乔虽然学会了一些医术，但毕竟不精。 而魔族跟修者的体质存在差异，她学的那点东西不一定能用的上。 店小二办事效率很高，没一会儿就将城中医术最好的魔医请了回来。 一番把脉检查后，魔医看向言知乔。 “这位姑娘身上的伤虽然多，但都不致命，我等会儿开些药，口服外敷一月左右就能恢复。” “好。” 言知乔看向店小二。 “小二，麻烦你再跑一趟，帮忙拿药。” 说完，她刚想从乾坤袋中拿出魔石，又倏地顿住。 并非是没有魔石。 ——先前南纥给的，她都还没花完。 而是在场两个都是魔族，魔族用来装东西的是储物袋。 她要是光明正大拿出乾坤袋，不就将身份暴露了。 于是言知乔又若无其事的对店小二说道。 “账先记着，等回来算算一共多少钱，我再付给你。” 店小二亲自见过灼深魔主对眼前这女子的态度有多特殊，别说记账了，就是帮她付药钱都没问题！ 他连忙点头。 “姑娘请放心，我一定将此事办妥。” 魔医很快随着店小二一起离开。 走出房门，魔医像终于忍不住似的，轻叹息一声。 店小二顿时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怎么了？” 魔医看他一眼，有些不忍的解释道。 “那女子虽然没伤及性命，但浑身上下的伤口多到惨不忍睹，恐怕之前遭人狠狠凌虐过一番。” 这种近乎凌迟的手段，比直接杀了她还残忍数倍。 魔医虽然是魔族，但医者仁心这一道理，同样适用于他。 店小二没有看到归柠身上的伤，跟她也不熟，闻言也就没有太大的感触。 他随意应了声，便跟着魔医回医馆拿药。 等药取回来，言知乔按照店小二的叮嘱，先将口服的药丸给归柠服下，然后又亲自为她上药。 一番忙碌下来，已是午时一刻，俨然已经超过京墨真人定下的返宗时间。 归柠还在昏迷中，一直没有醒。 正当言知乔犹豫着是留下来守着她，还是先返回宗门时，艰难渡过雷劫，成功晋升到炼虚期的南纥回来了。 许是因为此次突破借助了外力，所以即便他成功渡过雷劫，境界相较于以前也更不稳固。 来见言知乔时，他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 言知乔看到他的神色，眉心轻蹙。 灼深跟南纥不对付，万一他气不过，私下里来报复他… 他俩肯定不能留在叶罗城。 若让南纥带归柠走，万一路上又遇到玄煜派来的追杀，估计二人得一起死。 想了想，言知乔开口道。 “随我去修真界，你稳固境界的时候顺带好好照顾归柠。” 南纥顿了顿，压下心中因要照顾归柠而升起的不爽，服从的点头。 “是。” 南纥有魔舟，二人很快带着归柠上船，离开了叶罗城。 设在修真界的传送阵有好几个，但设在魔界的只有一个。 三人只能先返回魂幽城，再通过小院的传送阵回到修真界。 好在这一路都很顺利。 回到清河城中，南纥决定就在小院落脚。 言知乔没干涉他的决定，只叮嘱几句便离开了小院。 悄摸离开清河城后，言知乔卸掉所有伪装，召唤出素寒剑，御剑往凌霄宗方向飞去。 一路紧赶慢赶，最后在申时一刻回到凌霄宗。 等去面见京墨真人时，她毫无疑问接收到了对方的冷眼。 即便还有另外三位宗主在场，京墨真人也不给半分面子。 “现在什么时辰？” 质问的话语迎面砸来，上午那个还宛如大杀器的言知乔，此刻只剩下一脸的无措和心虚。 “师尊，我错了，路上贪玩…” 她的借口还没说完，就被京墨真人打断。 他冷淡的语气里多了些许的讥讽意味。 “贪玩？贪玩到魔界去？” 言知乔瞳孔微缩，第一反应是难道江辞渊跟他告状了。 毕竟此事就只有江辞渊一人知晓，别的师兄师姐都不知情。 但很快她又挥散这个念头。 江辞渊要是真说了，师尊根本不可能会同意她去送潇澜。 那就只剩一个，张贴玄煜画像一事已经传开，甚至在一夜之间传到了修真界。 心中百转千回，面上言知乔“努力”保持镇定，将双手背在身后。 “师尊…” 她放软语气试图卖乖，谁知京墨真人这次不吃她这套。 “张贴玄煜画像，还将其嫁祸给灼深一事，是谁的主意？” 很好，确定了。 见京墨真人似乎真的生气了，言知乔佯装害怕的低下头。 “是我一人的主意。” 第299章 或许整个人族之福 生平头一遭，京墨真人被气的太阳穴一阵突突疼。 他知道言知乔胆大包天，但怎么也没想到每放她下山一次，她都能搞出惊天动地的壮举。 想到那幅气死人不偿命的重金求子的画像，再想到画像上的人是大权在握，实力在大乘期的嗜血魔头，他抬起胳膊指着言知乔的指尖都微不可察的颤抖起来。 “你…你…” 沉稳冷静如京墨真人，此刻的心态真的有些崩了。 明明顶着那么一张单纯柔弱的脸，怎么尽干些彪悍事？ 言知乔见京墨真人被自己气到失态，还是当着众位宗主的面，连忙出声解释道。 “师尊，画像一事害得我接连被魔族盯上好几次，这些我都能忍，但五师兄因此事危及性命，不帮他报这仇，我心里难安。” 这话自然是假的。 贴画像，是为言知乔自己出气。 而为奚时礼报仇，她要用玄煜的命。 玄煜派人大肆张贴言知乔画像一事后，京墨真人知道言知乔因此吃了不少苦头。 所以当他从清虚掌门口中得知叶罗城出现玄煜重金求子的画像时，几乎是下意识猜测到言知乔身上。 她前脚才下山，后脚就冒出玄煜的画像，时间上真的太巧了。 而且以言知乔目前的实力，也能做到这一点。 于是在越发笃定此事是言知乔所为之时，他心中又不免积攒起怒火。 ——气言知乔的冒失。 普通弟子在外与人结仇起冲突，对方修为最多就是元婴期，化神期。 言知乔倒好，一上来就招惹大乘期的魔主！！ 往后她待在凌霄宗时，还能有他这个当师父的庇佑着。 可要是离宗呢？ 玄煜那般残忍嗜血，若因此事颜面扫地，把他惹急了，亲自动手来杀言知乔，她哪有逃脱的能力！ 此刻证实了事情确实是言知乔所为，但原因却只是为了给奚时礼报仇，他不免怔了怔。 看着言知乔一片赤诚的模样，几位掌门的神色都有了微妙变化。 清虚掌门最直接，微扬眉露出些许赞赏意味。 “自己受委屈没事，但师兄的仇必须报？” 面对自家师尊，言知乔露出示弱姿态。 但面对别宗掌门，她又立刻变得不卑不亢。 “是，五师兄为了救我，差点连命都丢了，若非我现在的实力还太弱，才不会用这种无关痛痒的方法去报复，而是会去取玄煜的项上人头。” 四位掌门：“？？？” 言知乔的每句话都跟惊雷一样，接连不断的在大家耳边炸开。 这方法都已经让玄煜在一夜之间成为修真界的笑柄了，还叫无关痛痒？ 还有她那实力，已经很恐怖了吗！ 至于最后那句话，他们很想说她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可看到言知乔平静沉稳，仿佛真的能说到做到的架势，又几乎是下意识的相信她真有这样的能力。 以及… 修真界能出一个像言知乔这样天赋异禀，又拥有雄心壮志的弟子，或许整个人族之福！ 三位掌门在昨日灵气复苏的奇景中收获颇丰，就连门下弟子也有很多人当场突破。 ——虽然最初是因为利益交换，但此次凌霄宗一行，确实是他们占了大便宜。 此刻看到师徒二人之间僵持着，难免出声帮言知乔说话。 “京墨，你这小徒儿天赋异禀，未来亦是不可限量，最难能可贵的，是遇事有自己的决断和解决的能力，我看你啊，还是不要太责怪她了。” “是啊，玄煜横行霸道多年，大家因为顾忌太多，所以从未有人敢在明面上撕破脸皮，但你这小徒儿却敢做第一人，凭这份胆识和气魄，就已经值得一句夸赞，要是本尊门下能有像她这样的弟子，绝对做梦都能笑醒。” 相较于元辞掌门和云镜掌门，清虚掌门更为了解京墨真人一些。 他知道京墨真人特别护犊子。 比起此番作态是在责怪言知乔胡来，他更愿意相信是京墨真人在忧虑弟子的安危。 看在因言知乔收获颇丰的份上，清虚掌门直言不讳道。 “若日后玄煜查到言小友身上，并因此对她出手，大可将此事告诉本尊，本尊愿护言小友周全。” 这话就差没直接表明他愿意为了保护言知乔，跟玄煜直面对上。 对于地位崇高的一宗之主而言，他们有能力为自己的承诺负责。 但他们通常不会轻易许诺。 因为宗主这个身份所承担的责任太多太重，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连累全宗上下。 所以当清虚掌门的话音落下时，连同京墨真人在内，都不由得露出些许的诧异。 然而下一秒，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言知乔的态度。 正常弟子听完这番话，一定会感到欣喜，并报以真挚的感激。 言知乔的反应很平淡，恭敬的对清虚掌门施了一礼。 “多谢清虚掌门的好意，但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不管有何后果都应由我独自承担。” 此番话若由旁人说出来，可能会被认为在说大话。 但从天赋异禀的言知乔口中说出，只会让人毫不犹豫选择信服。 清虚掌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言知乔婉拒。 再看她这打定主意要一人做事一人当，半点不畏惧自己未来可能会面对何种凶险境地的样子，在怔愣一瞬后，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修真界虽人才济济，但有言知乔这般心性的人委实不多！ 他可真是越来越欣赏言知乔了！ “言小友，可有兴趣来本尊的逍遥宗？” 清虚掌门毫不遮掩想要诱拐言知乔的心思。 只可惜还没等到言知乔再次婉拒，就被京墨真人先一步怼了回去。 “清虚，你门下弟子还不够多？居然还在这儿抢本尊的小徒儿？” 清虚半点不慌，从容不迫的道出一个扎心的事实。 “本尊门下弟子虽多，但无一人的天赋能比得上你这小徒儿。” 别说比得上言知乔了，就连顾清衍他们五人的天赋，都没法比。 当初给清虚掌门愁的，就怕修真界的未来会砸在新一代手里。 第300章 该不会，他是真的不行? 京墨真人知道清虚掌门是真的动了心思，但他不在意。 因为他知道言知乔肯定不会听清虚的。 冷哼一声后，他不再搭理清虚的不正经，直勾勾的看着在这几日为他，为整个宗门大展风采的言知乔。 ——她虽没有参加宗门试炼，可她的种种表现，俨然已经力压所有还在试炼的弟子们。 此事过去，凌霄宗在外界的地位或许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变化，但在三位宗主心中，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般。 至于画像一事… 即便理解了言知乔的“良苦用心”，但京墨真人只是想想，还是感到无比头痛。 “可还记得昨日离宗之前，为师跟你说过什么？” 言知乔：“……” 原本一本正经的她顿时小脸一垮，露出几分欲哭无泪。 “师尊，别禁足了好不好，真的会憋死人的。” 最主要是禁足期间言知乔无事可做，只能埋头修炼。 正常修炼速度，她嫌弃灵力增长的比较缓慢。 ——即使这样的速度已经让很多人望尘莫及。 而要想灵力增长速度更快些，就得通过融合力量，消耗灵力来达成目的。 那股力量确实很强大，甚至在杀人时比使用魔气更方便。 但随着融合过程越发顺手，融合的力量越来越多，言知乔心中隐隐生出一股微妙的抵触情绪。 有个成语叫怀璧其罪，再加上过于顺遂的修炼之路，她担心…未来的某一日会发生让她后悔的事。 抛开这些不谈，她晋升元婴期的速度已经震惊了很多人。 要是再在短时间内进阶，甚至突破境界，恐怕会招致嫉妒，引起祸端。 言知乔肯定不怕事，但就怕有心人再盯上她身边人。 面对言知乔露出惨兮兮的可怜模样，京墨真人面不改色的回。 “不禁你足，你找到机会肯定又要跑下山，要是再闹的满城风雨，为师这心脏真有些受不了。” 话到最后，京墨真人有种快要心梗的无力感。 这次都敢去报复玄煜了，下次恐怕能把天捅个窟窿！ “师尊，拜托拜托，换个惩罚嘛，别把我关在屋里。” 言知乔放软语气，带着点撒娇又无赖的意味，开始跟京墨真人讨价还价。 “抄书，做宗门任务，或者去给师兄师姐他们打杂都行啊。” 然而不管她再怎么说，京墨真人都已经下定决心，绝不心软。 “不行。” 言知乔微顿，索性说出一个绝佳的借口。 “师尊就不怕我又跟先前那会儿一样，变得心情不好吗？” 这话是有用的，京墨真人骤然想起除夕夜那晚言知乔的种种表现。 虽然言知乔已经解释过，可能是因为失忆之前留下过阴影。 但放她一个人待着，如果那些负面情绪再次卷土重来… 京墨真人心生不忍，再对上言知乔充满期盼的明亮鹿眼，最后只能败下阵来。 他愁的抬手揉了揉眉心。 “自今日起，你去守着藏书阁，除了夜里回房休息，其余时间都不允许随意离开藏书阁。” 守藏书阁？ 也行，闲来无事她还可以在里面看书。 “弟子遵命。” ———— 由于言知乔的“壮举”太过高调沙雕，导致玄煜重金求子的消息在一夜之间流传开。 先是在魔界造成轰动，接着又在修真界燃起一把火。 对于画像为何会张贴在玄煜的死对头，也就是灼深的叶罗城这点，大家也是众说纷纭。 有的人联想到灼深看中言知乔，想要娶她当王后一事，认为他在借此替言知乔报玄煜张贴她画像之仇。 有的人则认为这是一桩再明显不过的栽赃嫁祸。 以灼深的性格，根本不屑于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去恶心人。 这其中肯定有第三方人，想利用此事挑起玄煜和灼深之间的矛盾，然后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不管大家怎么说怎么想，在提起画像上的内容时，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还有一个很微妙的念头，同时在大家脑海里浮起。 ——玄煜不缺女人，却几百年都无子，该不会，他是真的不行？ 当诸多流言蜚语传到当事人耳中时，被气到火冒三丈的玄煜直接毁了正殿。 一众无辜的魔卫和侍者受到波及，当场重伤吐血。 看着他们痛苦倒地，玄煜不仅没有任何悔意，反而跟个暴君一样怒斥他们没用。 “废物，废物，一群废物！” 受了伤，挨了骂，大家却不敢有任何怨言。 他们颤巍巍的调整姿势，朝着玄煜的方向跪倒在地。 “还请魔主息怒。” “息怒？你们让本尊主如何息怒？现在不止魔界，就连整个修真界都在看本尊主的笑话，而你们呢，给不出解决方法就算了，居然连幕后之人都找不到！” 说到最后，玄煜又怒不可遏的骂了几句废物。 众人赶紧叩头闭嘴，不敢再多言，唯恐又火上浇油。 然而这个场景落在玄煜眼中，又将他气的不轻。 “滚出去！” “是。” 众魔就跟劫后余生一样，赶紧逃也似的离开一片狼藉的正殿。 等殿中空下来，极度压抑的死寂一拥而上，将玄煜包裹的密不透风。 他跌坐在王座上，单手撑着胀疼不已的额头。 一世威名，这下算是毁的干净。 幕后之人的险恶用心，简直可恶，可恨！ 那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眸逐渐变红，涌出危险又强烈的杀意。 兀自生了一会儿闷气后，玄煜逐渐冷静下来。 此事应该不是灼深做的，因为他不会做出把画像贴在叶罗城这种太过明显的举动。 但灼深肯定包庇了幕后之人。 且消息能如此迅速传开，肯定也有他的手笔。 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言知乔？ 玄煜脑海里突然浮起这个名字，眸光顿时轻闪了闪。 他用画像整过言知乔，她用相同的手段报复回来也是合情合理。 而灼深之前也曾扬言，说要娶她为王后。 这二人…会不会私下里勾搭在一起了？ 可想到一向刚正不阿的京墨，玄煜又不由得按捺住这个念头。 同样的想法，他能想到，京墨肯定也能想到。 如果言知乔还想留在凌霄宗，就绝不可能勾结灼深。 第301章 此生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玄煜很有头脑，但聪明人有时候容易灯下黑。 哪怕他认为言知乔是幕后主使的可能性极高，可又不免想到言知乔身为京墨的亲传弟子。 她不可能违背师命，冒着为同道所不齿的风险，去联合灼深用一幅画像来整他。 再一点，前阵子言知乔已经因妖灵双修一事被圣清宗盯上。 此时若跟魔族牵连上，对她没有一点好处。 那除了言知乔，还有可能是谁？ 玄煜并没完全排除言知乔的嫌疑，只暂时按下不表，仔细思索着别的嫌疑人。 然而想了许久，都迟迟没想到下一个可能干出这事的人选。 倒不是没人针对他，而是憎恶他的人太多了，有很多人都有可能借画像一事整他，然后再栽赃嫁祸到言知乔头上。 思索间，一魔卫惊恐万分的冲进殿内，迎着玄煜投去的阴戾目光，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的说道。 “尊主，大事不好了，随影将军他…他…” 见魔卫结结巴巴的，心情本就不好的玄煜顿时变得更加不耐烦。 “你那张嘴要是不能好好说话，本尊主不介意给你撕了。” 话里透出的危险和戾气，吓得魔卫浑身一颤，赶忙对他磕两个头。 “尊主饶命，尊主饶命，随影将军他…他死了！” 玄煜倏地从王座上站起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那魔卫。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信不信本尊主立刻杀了你。” 随影是合体期，还带了那么多实力非凡的手下。 归柠不过炼虚中期，拿下她不还是绰绰有余？ 怎么会… “是…是真的。” 魔卫不敢再抬头面对怒火中烧的玄煜，索性头就磕在地上，将事情娓娓道来。 “刚才随影将军的手下传来消息，今日清晨他们发现归柠的踪迹后，随影将军便带了一大波人去抓她，可是过了许久，手下迟迟没见他们回来，便去找随影将军。” “不，不曾想…在一处荒山追踪到随影将军等人的气息，而那里…那里只剩了一堆白骨。” “白骨…” 随影可是他手下第一猛将！ 居然就这么死了？ 玄煜恨的咬牙切齿，紧握成拳的拳头不断发出“咔咔”的声音。 随着眸中再度涌起红光，已经遭受过摧残的正殿再次受到“暴击”。 “轰隆”一声，接连几根柱子倒地，屋顶没了支撑，立刻开始坍塌。 木屑杂物横飞之时，玄煜就像被钉死一样，仍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他不动，魔卫也不敢离开。 哪怕心中再惊恐万分，他也仍旧颤抖着跪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危险的魔气从玄煜身上倾泻而出。 任何接触到魔气的东西，都在顷刻间化为齑粉，包括即将坍塌的房屋。 不多时，一切似乎终于归于平静。 魔卫瑟瑟发抖的跪在废墟中，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而玄煜站在王座前，冷脸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发泄一通，他稍微冷静下来了些。 收回视线后，玄煜森冷的目光从下方魔卫身上略过，看向殿外跪倒一片的众人。 “你们，立刻去迎随影的尸首回来。” “是。” 等废墟外的魔卫们飞快离开后，玄煜又重新看着眼前的魔卫。 “是何人干的？” 魔卫缓缓直起身，小心翼翼的看了玄煜一眼。 “传回来的消息说，好像是…上次打伤尊主的那名女子所为。” “昨日灼深身旁出现了一个神秘女子，她虽穿了影衣，戴了面具，看不清容貌，但夜里入住了满月霜，不久之后归柠和南纥也赶到了。” 魔卫的声音顿了顿，又有些艰难的说道。 “画像…就是在灼深和神秘女子见面后出现的。” 到现如今，玄煜仍旧不知道那神秘女子长的什么模样。 可归柠和南纥连夜跑去叶罗城跟她见面… 那她的身份就没跑了。 如果随影面对的对手是她，落得如此境地也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毕竟连他都打不过，随影又怎么可能有胜算。 想起那个屈辱的夜晚，玄煜心中不免升起怒火，但更多的却是忌惮。 那个女人太过神秘莫测，行踪也不定，他派了很多人去查，却始终没有任何线索。 之后数次派人去抓归柠，也从不见她出手援助。 本以为那女人与归柠没有任何联系了，却没想到她一出手，就弄死了他的一员猛将。 眼下她跟灼深联合起来… 或者，她原本就是灼深的人？ 不对！ 以灼深的性子，真要拥有如此强大的手下，恐怕早已集结大军前来讨伐他了，又怎么可能隐忍到今日还不发。 灼深跟她，应该只是合作关系。 可哪怕只是合作，对自己也很不利。 想起那股濒死的绝望和惊恐，玄煜攥紧拳头又捏紧了三分。 那女子，到底是谁？ 不期然间，玄煜的脑海里又闪过言知乔的名字。 抛开别的因素不谈，她可是妖灵双修。 若是…她还能修炼魔气？ 想到这，玄煜的眼皮猛的一跳。 下一刻，他几乎是本能的在抵触这个猜测。 他不愿相信这个世界上能有此等强大的“怪物”，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地位甚至是生命受到威胁，而他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可将先前的种种猜想串联起来，又太过合情合理，让他不得不去怀疑。 不过，如果言知乔身份有异，那她潜伏在凌霄宗做什么？ 虽然画像一事让玄煜颜面扫地，还损失了一员猛将，但在对言知乔的身份起疑心后，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该怎么报复，而是忌惮。 以及拉拢。 那般强大的女子，绝对不能跟灼深联手！ 想到这，玄煜心中有了决断。 他要亲自去一趟修真界，去见一见言知乔。 ———— 最先察觉玄煜有异动的是灼深。 虽然他在离开魔宫时已经足够低调小心，但灼深为了看他的好戏，特意让眼线牢牢盯住他的一举一动。 当得知玄煜要去修真界后，灼深先用言知乔给他的魔雀传信，然后也跟着赶往修真界。 他隐隐有种预感，不管玄煜猜到了什么，离开魔宫或许是他此生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第302章 只图当下快活，不在意往后死活 收到消息时，言知乔已经在藏书阁上任了。 由于宗门试炼才进行到第四天，没有弟子来借书，所以这两日她过得相当清闲。 得知玄煜亲自来修真界，且很有可能是来找她的，言知乔不仅没有感到慌乱，还从他的行径反推出了一些问题。 如果玄煜确定画像是她干的，那他大可以宣扬她和灼深达成合作，通过诬陷她与魔族有勾结，从而引起修真界的疑心。 可他没有，还离开了魔界… 什么事值得他亲自出马？ 想到受伤的归柠，还有玄煜派去的那群手下，言知乔心中有了个微妙的想法。 该不会，玄煜猜到她就是伤他的神秘女子？ 如果真是，那事情倒是有些麻烦了。 只猜到她就是贴画像之人还好，反正现在师尊和三位掌门都已经知道此事是她干的。 就算被大肆宣扬开，她也有正当理由解释自己的行为。 玄煜用画像整她，那她报复回去怎么了？ 至于画像出现在叶罗城，灼深为何没出手，那也很好解释。 毕竟这二人是死对头，他肯定很乐意看到玄煜丢脸。 但要是猜到她的另一层身份，再广而告之，那她在修真界可就不好立足了。 不过… 玄煜是个聪明人，在面对一个强大到足以威胁他性命的敌人时，他肯定不会轻举妄动。 想到这，言知乔微不可察的弯了弯唇角。 玄煜最好没猜到她的身份，否则，他可就惨了。 ———— 宗门试炼很快落下帷幕。 元婴期这一组，由江辞渊成功夺得魁首。 排名靠后的弟子们也没有太计较此事。 因为灵气复苏一事，让四宗弟子的修为都增进不少。 凌霄宗这边，颜苓欢，奚时礼，和凤黎羽三人成功进阶到元婴后期。 江辞渊距离突破至化神期，只有一步之遥。 唯独顾清衍，还在原地踏步。 这一点，很快引起了京墨真人的注意。 不过他现在很忙，暂时没时间找顾清衍谈话。 等到三位宗主带着门下弟子离开凌霄宗，京墨真人才稍微空闲下来。 安静好几日的凌霄宗也重新热闹起来。 当外界还在一边看玄煜笑话，一边猜测此事是何人所为时，得知消息的颜苓欢等人直接找上了言知乔。 藏书阁内，好不容易有机会休息一会儿的言知乔正趴在桌上。 自她被师尊罚来看守藏书阁的消息被大家知晓后，藏书阁的门槛差点被踏破。 许多弟子打着借书的名义，就为了能跟她见一面。 他们倒是心满意足了，可苦了登记的言知乔，忙的手腕都快废了。 “乔妹。” “小师妹。” 听到熟悉的声音，言知乔懒洋洋的撑起身体，双手托腮望着他们四人。 顾清衍不在。 “师兄，师姐，你们也要借书吗？” 颜苓欢摇头，旋即拉着言知乔的手腕。 “跟我来，有些事要问你。” 言知乔打眼一看，就猜到他们想问什么。 藏书阁内还有弟子，不方便说话，于是她顺从的站起身，随他们走到藏书阁外的一处僻静角落。 刚站定，奚时礼便率先发问。 “玄煜的画像，可是你贴的？” 言知乔用余光看了江辞渊一眼，这才点头。 “嗯，你们参加试炼的时候，我借着送潇澜回北境的机会，去了一趟魔界。” 除了已经提前知晓这事的江辞渊没什么表情变化，另外三人毫无疑问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虽然他们在域海城时就看过画像，也猜到言知乔总有一天会干出这种事。 但他们还是被言知乔的疯狂程度惊到了。 她招惹玄煜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拖灼深下水！！ 颜苓欢哽了哽，忽然抬手捧着言知乔的脸，目光幽幽的盯着她。 “乔妹，你就不怕玄煜和灼深一起找你麻烦？” 那二位可是大乘期的魔主，麾下还都拥有百万魔兵！ 言知乔未免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言知乔无辜的眨眨眼，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举动会引起怎样惨烈后果。 “先为我，为五师兄报了仇再说。” 奚时礼一愣，旋即想到言知乔曾说过，会亲自为他报仇的话。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瞬间油然而生，让他的鼻尖不由得开始泛酸。 可他嘴硬，不愿意表露分毫，还做出十分不赞同的样子训斥道。 “你疯了？居然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虽然玄煜颜面扫地一事，让奚时礼心中感到很痛快。 可想到言知乔会因此面临更多的危险处境，他宁愿言知乔别去报仇。 言知乔拉开颜苓欢的手，有些无奈的看着奚时礼。 “五师兄，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吗，更何况他们又还没确定这事是我干的，等确定了再说。” 奚时礼：“……” 这种只图当下快活，不在意往后死活的态度，看的奚时礼很想挖开言知乔的头，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你就不怕他们确定了，然后来找你麻烦？” 言知乔没有回答，浑身上下气息一变，属于合体期的强大威压立刻散发出来。 四人：“……” 差点忘了，言知乔的灵力境界突破时，妖力境界也会同步提升。 见四人被震住，言知乔收回威压，身上气息再度变化，变回“平平无奇”的元婴期修士。 她轻眨眼，用绝对自信的轻软语气说道。 “只要玄煜和灼深不亲自出马，不管他们派来什么人，都没法伤到我。” 这话四人信了，不带一点犹豫。 虽然合体期距离大乘期还差一个境界，但等言知乔修炼到元婴期时，妖力就会跟着突破至大乘期。 而以她目前的修炼速度，相信很快就能实现！ 大乘期的乔妹… 嘶—— 原来距离他们特别遥远的境界，没想到乔妹却已经触手可及。 好羡慕。 不过仅在合体期时，乔妹就已经胆大包天到敢去招惹大乘期的魔主。 那等她也到了大乘期，岂不是敢直接去杀了他们？ 想到这点，颜苓欢的心跳速度突然变得很快，又连忙拉住言知乔的手。 “乔妹，你现在只是合体期，还是稍微低调一些，千万别被玄煜盯上。” 第303章 越是哄你，你越是无法无天 先前言知乔修为“低”时，颜苓欢就总爱叮嘱她要万事小心。 现在她都合体期了，没想到颜苓欢还是一样关心她。 莫名给人一种她是个怎么也长不大的小孩儿，需要人时刻关注关爱的感觉。 不过言知乔觉得这种感觉还不赖，很认真的点头应下。 “知道了，师姐。” 然而她面上有多乖，心里就有多黑。 玄煜盯上她？ 正好啊。 解除大家的疑惑后，言知乔没有多问顾清衍的事，直接回了藏书阁。 这一忙，直接忙到戌时一刻。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隐隐伴随着从远处天空传来的雷声。 此刻藏书阁中只剩下言知乔一人。 她没有着急离开，慢悠悠的将所有书籍都归整好了，然后走上二楼，来到还没关上的窗户边。 比起北境的极端低温，中境冬日的气温虽然也很寒冷，但还不至于出现能把人活活冻死的情况。 寒风带着绵绵细雨飘进窗户，洒落在言知乔的身上。 她好似没有察觉，一双明亮的鹿眼直勾勾的眺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 暖黄的灯光在身后静静照耀着，衬得她本就圣洁漂亮的容颜又多了几分温柔恬静。 如画卷一般景象，很快落入来人的眼眸。 一阵平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不远处。 言知乔被声音拉回思绪，下意识低头去看。 来人撑了一把油纸伞，雨水砸在伞布上，接连不断的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夜色中，随着伞布缓缓抬高，江辞渊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映入眼帘。 二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刚好隔空对上视线。 言知乔眨了下那双灵动清澈的鹿眼，对江辞渊露出一抹灿烂明媚的笑。 “这么晚了，师兄怎么会跑来藏书阁？” 这问题，带着一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江辞渊仿若未觉，视线被她眼角的泪痣吸引，很快又受到她的笑容感染，不自觉弯了弯唇角。 “接你回去。” 意料之中的回答，听的言知乔眉梢轻扬。 “等我一下。” “好。” 言知乔将窗户关上，再三确定藏书阁内没什么问题了，这才走到一楼的门口。 江辞渊已经在门口等着。 他穿着蓝色弟子服，看起来身姿笔挺，又有种独特的沉稳但又不失少年意气。 听到脚步声响起，原本看着外面风景的他侧眸过来，同时打开手中的油纸伞。 等言知乔将藏书阁的门关好后，立刻钻进伞布下。 油纸伞不小，但也不是特别大。 二人要是不想淋雨，就得稍微贴在一起。 于是接下来走动时，两只胳膊总能发生摩擦。 言知乔没有多嘴问江辞渊为何不多带一把伞，听着雨声和二人在这方寸之间显得格外明显的呼吸声，慢悠悠的走着。 似是想到什么，她突然偏头看向身旁的江辞渊。 “我记得宗门试炼前，师兄因为画像一事生了我气，现在可是气消了？” 言知乔失约，江辞渊其实很生气。 但在宗门试炼中发泄一通，等结束后又得知外界的风波，心中就只剩下了对言知乔的担忧。 他叫她小疯子，真是一点没白费这个称呼。 此刻听到言知乔主动提起此事，江辞渊脚步渐缓，空着的手抬起，屈指扣了扣她的额头。 “不消能怎么办？你会哄吗？” 言知乔停下脚步，与那双深邃的眼眸对视两秒，旋即故作傲娇姿态。 “从来都是别人哄我。” 那欠揍的小模样，看的江辞渊手痒。 他也不客气，骨节分明的手指又再次捏住言知乔柔软的脸蛋。 “越是哄你，你越是无法无天。” 说真的，哪日言知乔要是将天捅个窟窿出来，他肯定一点都不会惊讶。 脸颊上的肉被捏起一块，不疼，但影响说话，言知乔毫不客气拍开江辞渊的手。 “无法无天怎么了？我又不是没有承担后果的能力。” 她这话听着嚣张，却也是事实。 江辞渊深知这点，但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漫起无奈和头疼。 “可是我们大家会担心。” 言知乔一顿，盯着那双满是关怀和忧色的眼眸，垂在腿边的手不自觉摩挲着裙摆。 可惜了，不能暴露另一层身份。 气氛安静两秒。 江辞渊知道言知乔不是仅凭三言两语就能劝动的性子，好在他也不急于这一时。 就在他想说继续往前走时，言知乔却突然换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她低头看着被雨水浸润的裙摆，还有被泥水弄脏的鞋子，很快抬起头来，理直气壮的说道。 “师兄，我的裙子和鞋子都湿了，要不你背我吧？” 江辞渊：“……” 他看着言知乔，几息之后，认命的将油纸伞递到她手中，随后往前一步，微微弯曲身体。 “上来。” 言知乔顿时笑的跟朵花似的，拿着伞用力一蹦，身姿轻盈的落在江辞渊的背上。 江辞渊稳稳的将言知乔接住，稍微调整了下姿势后，他扣着她的腿弯，脚步沉稳的往前走去。 油纸伞遮在二人头顶，却遮不住这亲昵的举止。 听着雨声，言知乔懒洋洋的趴在江辞渊结实有力的肩膀上。 好一会儿后，她轻软的嗓音在江辞渊耳边响起。 “我知道你们会担心，所以不管面对任何事，我都会拼尽全力保护自己。” 也，保护他们。 江辞渊脚步一顿，旋即又继续往前。 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隐约浮起笑意。 ———— 接连数日，不管外面是否下雨，江辞渊都会在夜里来藏书阁接言知乔。 而言知乔也乐的跟他一起。 这日下午，一只魔雀悄无声息的落在藏书阁外的树杈上。 言知乔感应到后，并没有立刻行动。 而是等到最后一位弟子走出藏书阁，才走到二楼窗户口。 等候许久的魔雀立刻扑棱着翅膀落在她的掌心。 是南纥传来的消息。 告诉她归柠的伤势好了很多，希望能见她一面。 然而言知乔现在可没机会离宗。 距离受罚结束还有半个多月，师尊不可能同意她下山。 要是偷跑，被发现后只会更惨。 第304章 这小疯子，报复心是真的重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一旦离开宗门，很有可能会遇上玄煜。 言知乔并不怕玄煜，甚至很想杀了他。 但她最近风头太盛，若玄煜死亡的消息曝光了，难保她又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所以她决定先低调一段时间。 用魔雀给南纥回了消息后，言知乔关上窗户，回到一楼。 见江辞渊已经在门口等着自己，她赶紧收拾好东西离开藏书阁。 回小院的路上，江辞渊想起师尊的话，于是出声询问道。 “师尊今日托我问你，最近的心情如何？” 言知乔一听，就知道他们还在在意除夕夜那晚她的异常。 “很好啊，不过要是能提前结束惩罚就更好了。” 她语气轻快的回，无论是神情还是精神状态，都跟往日没什么区别。 说来也是奇怪，过了新年那段特定的时间后，所有负面情绪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想提前结束惩罚？ 江辞渊表示无能为力，也…不太想帮忙求情。 没办法，他跟师尊一样，都怕言知乔一得自由，又去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见言知乔的状态确实没什么问题，他带了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你还是安分守己些，不然小心师尊延长惩罚。” 言知乔撇嘴，有些小情绪。 “我拜入宗门还不到一年，怎么感觉受惩罚的次数比你们五个人加起来都多？” 平日里，五个师兄师姐也会不可避免的犯些小错，但无论是谁，都没像言知乔这么惨。 每次被禁足，时间都是一个月往上。 而且被惩罚的频率，也是相当高。 江辞渊闻言，没有丝毫心疼之色。 “你也不看看你做的那些‘辉煌事迹’。” “哼！” 言知乔瞪了江辞渊一眼，随即加快脚步想要甩开他。 可惜江辞渊的腿比她长，一步差不多顶她两步，根本就甩不掉。 好不容易回到小院门口，没能甩掉人的言知乔不讲武德，趁江辞渊没防备用力踩了他一脚。 看着江辞渊瞬间吃痛的神情，她十分嚣张的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推开院门，头也不回的小跑进去。 江辞渊：“……” 这小疯子，报复心是真的重。 ———— 一日又一日，随着阳春三月的到来，言知乔的惩罚终于结束。 只是虽然重获自由，她还是被京墨真人严令禁止，没有他的首肯，不能随意下山。 好在言知乔也不在意。 懒散了一个月，她重新投入修炼中。 丹田内还储存着不少融合的力量，所以她没有走这个“捷径”提升修为，而是老老实实打坐吸纳灵气。 刚入宗那会儿，言知乔还会在清晨早起，同大家一起去广场上练剑。 但从域海城回来后，先是被禁足，后是被罚去看守藏书阁，她根本没机会去。 现在有机会了，京墨真人又说她不必再去。 ——言知乔都已经是合体期，清风剑法也已经融会贯通，根本没必要再去。 而学堂，也不用去。 因为京墨真人发现言知乔在读书方面的天赋也很高。 除了大型阵法实在一窍不通以外，其余的知识她都能在短时间领悟并记住。 看守藏书阁那段时间，她闲着无事也看了很多书。 学堂里教的，她几乎都会了。 与其坐在学堂里浪费时间，不如让她好好修炼，争取早日突破大乘期。 另一边，京墨真人又觉得她年纪小，目前的重心放在修炼上就行了，所以亲传弟子该承担的责任，全扔给了五位师兄师姐。 于是乎，言知乔成了凌霄宗最闲散的弟子。 每日修炼完要是感到无聊，就四处溜达。 这日申时，她闲着无事，“溜达”去了正殿。 “师尊，弟子拜见。” 京墨真人正在忙，听到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连头都没抬一下。 “进来。” 言知乔进入殿内，恭敬的施了一礼后，直接道明来意。 “师尊，我想下山。” 京墨真人拿笔的手顿了顿，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继续。 “不行。” 言知乔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有些心塞。 “师尊，别的同门都可以随意下山，唯独我不行，是不是太区别对待了？” “区别对待？” 京墨真人终于舍得抬头，目光幽幽的看着看似单纯无害，实则是白皮黑馅儿的言知乔。 “就你那惹事的速度，为师难道不该区别对待？” 画像一事，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是很多人饭后的谈资，但好歹热度终于降了些。 而对于“罪魁祸首”是谁，外界虽猜测诸多，不过好在提起言知乔时，都是些正面的言论。 当然，这都归功于京墨真人将言知乔保护的很好，没有泄露她的行踪。 否则很多人都会发现时间上的巧合。 圣清宗那边，肯定也会借题发挥，再次去针对言知乔。 总而言之，风波好不容易平息一些，京墨真人现在只想让言知乔乖乖待在宗内，少去干些会让他心梗的事。 言知乔此次想下山，就是单纯的去见归柠。 自上次她拒绝南纥去看归柠后，归柠的心情貌似一直不太好。 这都一个多月了，她的伤居然还没完全痊愈。 而且听灼深说，玄煜派去找归柠的人越来越多，似乎是想通过归柠找到她。 上一次归柠被围攻受了重伤，多亏她及时赶到才保住性命。 眼下要是再养不好伤，难保下一次被玄煜的手下找到时，归柠还能等到她去救她。 “师尊，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难道你得知此事时，心中就没有过半分痛快吗？” 京墨真人：“……” 虽是不苟言笑的性格，但他不得不承认，在得知玄煜被自己的小徒儿弄的颜面扫地时，他心中确实有过幸灾乐祸。 不过这些想法京墨真人不能说出来，因为以言知乔的性格，肯定会得意忘形。 他默了一瞬，从容不迫的收回视线。 “不行就是不行。” 见师尊态度如此坚决，言知乔的倔脾气上来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师尊要是不答应，我就天天来烦你。” 京墨真人：“……” 第305章 师尊，你不讲武德 那准备将无赖进行到底的样子，看的京墨真人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放肆。” 他放下笔，语气故作严肃，听起来却没有任何威慑力。 “看来是为师对你太宽容了，才让你这小无赖敢在这里撒野。” 很显然，京墨真人并没将言知乔这般无礼的举动放在心上。 而言知乔瞧出这点，不仅没有老实下来，还更加嚣张的将两条细腿往前一伸，神色从容没有半分畏惧。 “既然师尊都说自己宽容，那何不再对弟子宽容些，放弟子下山走一走？” 这颇有道德绑架意味的话一出，京墨真人感觉那股熟悉的心梗又出现了。 刚拜入师门那会儿，言知乔多听话，多乖巧，现在怎么就原形毕露了呢？ 放言知乔下山是不可能的，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至于天天来烦他？ 京墨真人意味深长的看了言知乔一眼。 随着他指尖掐诀，言知乔感觉自己被一阵强大的灵力包裹住。 等灵力消失后，她抬头望着比先前高大数倍的师尊，心中顿时有了个很不好的预感。 再低头一看，熟悉的猫爪子映入眼帘。 言知乔：“……” 短暂的死寂过去后，一阵“惊天动地”的稚嫩叫声在殿内炸开。 “嗷嗷嗷！！！” 师尊，你不讲武德！ 言知乔试图变回去，可京墨真人出手，哪有那么容易。 “哼。” 京墨真人好似胜利者般，哼了声，随后又用灵力裹挟着炸毛的小妖怪，将其放到书案上。 看着那九条高高炸起的短胖狐尾，他深幽的眸中迅速浮现出笑意。 至于言知乔的话… 他修长的食指戳了戳小妖怪的额头，见她巴掌大小的身躯被他戳的站不稳，“啪叽”一下栽倒在书案上，嘴角微不可察的扬了扬。 “为师作为你的师尊，讲师德就好，讲什么武德？” 言知乔：“……” 刚准备爬起来的她放弃挣扎了，像咸鱼一样瘫在书案上。 “嗷嗷…”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 京墨真人：“……” 这唱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个禁音术，世界清净了。 迎上小妖怪生无可恋的神情，以及充斥着强烈谴责意味的眼神，京墨真人面不改色的重新执笔。 然而才书写几个字，就见小妖怪跟毛毛虫一样“蠕动”身躯。 她丝毫不在意雪白蓬松的毛发会被墨水浸湿弄脏，爬到墨迹还没干的纸上摊开四肢，用九条尾巴对着京墨真人，霸道的不给他任何落笔的机会。 京墨真人真是服了言知乔的磨人能力。 已经把人变回妖形，又用了禁音术，再使用束缚术的话，多少有些过分。 不得已，京墨真人只能放下毛笔，揪住小妖怪的脖颈。 稍微用力拎起来，就见纸上的字迹糊了一片，而她腹部的毛发则脏的不忍直视。 京墨真人不可避免的蹙了下眉，眼里带着几分嫌弃。 再看小妖怪，被拎着很不舒服，但她没有挣扎，只傲娇的撇过头去。 那欠揍的姿态，颇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我没错，我还敢”的意味。 京墨真人沉默两秒，轻叹息一声，然后给江辞渊传音。 不到一刻钟，江辞渊匆忙赶到。 “师尊…” 他恭敬的施礼，都还没完全直起身，就见有个毛茸茸的“东西”隔空朝他扔过来。 师尊“给”的，江辞渊不敢避开。 再打眼一看，那团毛茸茸极为眼熟。 是小师妹！！ 江辞渊迅速反应过来，将小妖怪稳稳接住。 他跟表情气鼓鼓的小妖怪对视一眼，又不解的抬眸看着京墨真人。 “师尊？小师妹这是…” 该不会又妖力暴动了？ 还不等江辞渊变了神色，就听到京墨真人十分头疼的开口。 “把她带去洗洗，别用清洁术。” 此话一出，江辞渊这才注意到小妖怪腹部位置的毛发脏了。 师尊的语气，还有小妖怪的状态，看起来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江辞渊稍微放下心来，也没有多问。 “是。” 他很快抱着言知乔离开。 刚走出正殿，他又将小妖怪捧到眼前。 “小师妹，你怎么又变回妖身了？” “嗷嗷…” 小妖怪动了动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江辞渊见状，有些诧异。 “禁音术？师尊弄的？” 小妖怪没了刚才的愤愤不平，蔫巴巴的点了点头。 江辞渊又试探性的问道。 “变回妖身…也是？” 见小妖怪再次点头，他疑惑的皱眉。 “师尊为何这么对你？” 言知乔知道江辞渊站师尊那边，碍于不能说话，她也懒得再解释，双眼一闭，趴在江辞渊宽厚的掌心里摆烂。 “小师妹？” 江辞渊更迷惑了。 但见言知乔不搭理自己，又只能先把满腹疑惑咽下去。 打了温水给小妖怪好好清洗一番后，江辞渊又用妖力将她的毛发烘干。 看着重新拥有雪白蓬松的毛发的小妖怪，他很满意的带着她回了正殿。 “师尊，已经为小师妹清洗好了。” 京墨真人现在看到言知乔就头痛，于是连头也没抬。 “你带她下山逛逛，戌时前必须回宗。” 一句话，让江辞渊立刻明白言知乔为何会变为妖形。 原来是想下山啊。 “弟子领命。” 言知乔：“？？？” 她不要用妖形下山，也不要江辞渊陪着！！ 有人陪同，她还怎么去见归柠？ 可惜京墨真人已经打定主意，不给任何商量的机会。 “去吧。” “是。” 江辞渊摁住瞬间精神起来，想要挣扎的小妖怪。 刚想跟京墨真人道别，就见小妖怪蓦地挣脱他的手，往京墨真人眼前“冲”去。 虽然被迫变回妖形，还不能说话，但言知乔的修为并没受到束缚。 江辞渊根本拦不住她。 很快，她落在书案上，用力跺了跺爪子。 “嗷…” 师尊，我要变回人形！ 没出声，京墨真人听不懂言知乔的话，也不打算解开禁音术。 “为师已经满足你的要求了，你莫要得寸进尺，否则继续禁足。” 言知乔：“！！！” 算你狠！ 第306章 想开点 片刻后，江辞渊刚带着小妖怪走出宗门，就发现禁音术解除了。 可言知乔还是不能变回人形。 看着数次尝试恢复人形，都以失败告终的小妖怪，江辞渊同情的摸摸她的头。 “放弃吧，师尊显然不打算让你变回去。” 言知乔累了。 小身板一摊，直挺挺的在江辞渊的掌心里躺尸。 那生无可恋的模样，看的江辞渊差点忍不住想要偷笑的冲动。 “想开点，至少现在能说话了。” 言知乔不想搭理江辞渊，翻个身用毛茸茸的尾巴对着他。 江辞渊无奈，只能召唤出玄霜剑。 御剑飞下山的过程中，盘腿坐在剑身上的他戳了戳言知乔的耳朵。 “记得用幻术，别让他人看见你的真身。” 现如今大家只知道言知乔能妖灵双修，并不知道她还能化为妖形。 而如此奇特的妖怪形态要是被外界知晓，肯定又会引起骚动。 上一次的风波才刚平息，言知乔可不能再出问题。 言知乔没回应，但很老实的用幻术将自己变成一只一尾的小白狐。 见她这么乖，江辞渊嘴角微微扬起弧度。 “想去哪儿？” 想到归柠和南纥都还在清河城，言知乔终于开了口。 “嗷…” 清河城。 江辞渊没有犹豫，应了下来。 不多时，清河城到了。 过了城门口侍卫的检查，江辞渊带着小妖怪走进城内。 言知乔没什么精气神的趴在他的肩膀上，心里不断思索着要怎么支开他一会儿。 要不找灼深帮忙，将他打晕？ 不行，灼深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伤到她的龙怎么办？ 让灼深去招惹玄煜？ 言知乔眸光微闪。 她完全可以趁着二人大打出手之际，用融合的力量去偷袭。 反正也不会有人发现。 正好江辞渊也在身边，可以做她的证人。 至于归柠，能找到机会就去看她，不能找到机会就算了。 想到这，言知乔抬爪挠了挠江辞渊的耳朵。 江辞渊脚步微顿，侧眸过来看着她。 “怎么了？” “嗷…” 找一家茶楼坐坐，我想喝茶。 “好。” 江辞渊很快带着言知乔去了最近的一家茶楼，又按照她的要求要了个包厢。 刚进包厢还没等他坐下，言知乔又开始使唤人。 “嗷…” 茶楼对面有家糕点铺，师兄你去买些好不好？ 江辞渊看了蹲坐在桌上的小妖怪一眼，又起身看向窗外。 他们所在的包厢，刚好能看到言知乔说的那家糕点铺。 距离不远，但想到言知乔从来不吃糕点，现在却主动要吃… 他又不免露出警惕。 “我让店小二帮忙跑腿。” 也不给言知乔拒绝的机会，他走到门外去叫店小二。 趁此机会，言知乔立刻放出一只魔雀。 等江辞渊跟店小二交代完，转身进入包厢时，只见小妖怪还乖乖蹲在原位。 对于他不亲自跑腿的举动，她似乎也没有意见。 可江辞渊总觉得有些奇怪。 落座后，他假装若无其事的拿起茶壶，将滚烫的茶水分别倒入两个杯中。 看到小妖怪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扒拉茶杯，他又一把将她托起。 “烫，晾一会儿再喝。” 言知乔看了江辞渊一眼，旋即趴在他的掌心中，小脑袋瓜凑到茶杯边，一口一口吹着气。 短胖炸毛的狐尾在后面高高翘起，怎么看都有一种喜感。 江辞渊定定的看了她两秒，猝不及防的问道。 “往日都不见你吃东西，今日怎么突然想吃糕点？” 言知乔知道这点肯定会引起江辞渊的关注，所以早已做好他会问出来的心理准备。 此刻听到他的话，她连头也没抬，鼓着脸颊又吹了吹茶水，才慢悠悠的回答。 “嗷…” 你给我买的琥珀糖快吃完了，这次我想换个口味，看有没有别的东西能让我提起点兴趣。 这个理由很正当，江辞渊没有去质疑。 “我让小二将店内所有糕点都买一小份，等会儿你试试看。” 言知乔点点头，见茶水可以喝了，并没有不顾形象直接趴着喝，而是在江辞渊的掌心重新蹲坐好，示意他喂自己。 江辞渊也是真的宠她，任劳任怨的将茶杯端起，送到她嘴边。 言知乔喝了一大口，末了用粉嫩的小舌舔舔嘴巴。 茶是普通的茶，不带灵力。 刚入口有点苦，回味带着一丝甘甜。 想到宗内提供的茶叶就那么几种，还都带着灵力，言知乔连忙道。 “嗷…” 这个茶，师兄你等会儿帮我买些。 “好。” 江辞渊自然不会拒绝。 很快，店小二拿着一堆糕点零嘴回来。 将东西一一摆在桌上时，他感兴趣的目光时不时投向模样可爱的小妖怪。 “客官，这是你的妹妹吗？” 江辞渊见他眼神正派，只有欣赏之色，没有别的肮脏想法，便点了点头。 “是。” 店小二立刻露出羡慕的笑容，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你妹妹长得真是玉雪可爱，尤其是这双眼睛，干净又单纯。” 这话江辞渊不仅爱听，还十分赞同。 不过面上他保持着谦虚，挑了一块杏仁酥喂到小妖怪嘴边。 “谬赞了。” 这些零嘴不带灵力，言知乔也不是一吃东西就吐。 面对江辞渊的投喂，她很配合的张嘴咬了一口。 脸颊因此鼓起些许弧度，使得她看起来更加软萌。 店小二在旁边看着，又忍不住感叹。 “要是我能有这么可爱的妹妹，肯定也会好好疼爱。” 别说吃的，不管她要什么，他这个当哥哥的都会尽力去办到。 这种夸奖言知乔听过太多次，都已经免疫了。 反正她现在是妖身，说的话店小二也听不懂，于是她连头也没抬，咽下杏仁酥后又咬住江辞渊挑选的蜜饯。 只一口，甜度就有些超标。 言知乔当即退开些，嫌弃的将那一小口蜜饯吐出来。 江辞渊见状，迅速察觉到问题所在。 “太甜了？” 言知乔刚点头，店小二有些忧虑的嗓音便响了起来。 “抱歉客官，我去买的时候有提出你的要求，老板也亲口说了，这些都是甜度较低的食物。” 第307章 从天而降 “无妨。” 江辞渊怎会因这一点小事就责怪帮忙跑腿的店小二。 “你先去忙吧，多谢了。” 虽然还想再看看小狐狸，但店小二没有纠缠。 “好的。” 等他出去后，江辞渊将蜜饯放到一旁，继续投喂言知乔别的零嘴。 勉强配合着将每样都尝了一遍，言知乔有些无聊的趴在桌上，身后的小尾巴轻轻晃着。 “嗷…” 看来我还是不适合吃东西。 在江辞渊的特意交代下，店小二买的零嘴的分量每样都很少。 可惜最后还是剩了很多。 看着明显没有吃东西欲望的言知乔，没办法，江辞渊只能自己解决。 再听到她的话，他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旁人我不清楚，但凌霄宗上上下下，包括师尊和各位长老在内，无论他们辟谷多久，食欲都不曾像你这般差。” 言知乔这情况，倒是独一份。 “该不会你的身体有异常？或者这就是能妖灵双修带来的一部分影响？” “嗷…” 应该不是。 言知乔想到自己做的蛋糕和饼干，那些东西她就能吃得下。 或许是饮食上的“水土不服”吧。 她没有再胡思乱想，扭过头看向窗外的天空，小尾巴悠哉悠哉的晃着。 三月的气温逐渐回暖，天空也一改往日的灰蒙蒙，变成了蔚蓝色。 大片白云堆叠，看起来就跟蓬松的一样。 不期然间，她想起了箜篌冰泉让她做的“梦”。 梦里那个跟她拥有同样面容的女子就坐在云端，一具一具往下扔尸体。 如果“梦境”是真的，也不知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让“她”狠下心杀那么多人。 ——潜意识里，言知乔不相信那女子是滥杀无辜之人。 见小妖怪望着天空发呆，江辞渊抬手戳了戳她的眉心。 “在想什么？” “嗷…” 师兄，假如…以前的我是一个凶残的魔头，你会怎么办？ 言知乔扭过头来看着江辞渊，静静等待他的反应。 江辞渊刚要将蜜饯送到嘴边的手一顿，微垂眸对上言知乔那双明亮干净的眼眸。 说实话，他实在很难想象出言知乔恶的一面。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认定她不会是坏人。 ——有那张圣洁容颜的原因，也有自身的直觉。 况且就算是失忆了，一个人的本性也不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师尊派人去查过你的身世，虽然你就跟突然从天而降一样，什么痕迹都查不到，但也同样排除了你是坏人的可能性。” 凌霄宗的势力不容小觑，如果言知乔失忆前真是什么恶贯满盈之人，那她能瞒天过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算凌霄宗不小心“摔了个跟头”，以言知乔现在的知名度，另外四个宗门肯定会时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而五大门派要想同时查一个人，除非言知乔已经活了几千上万年，否则不可能查不出她以前干的坏事。 尤其是圣清宗，他们就等着抓凌霄宗的把柄，不可能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所以综上所述，言知乔失忆前的身份九成以上是好的。 从天而降… 言知乔的心不知为何“咯噔”了一下。 还没等她细想，就察觉到魔雀回来了。 言知乔当即挥散思绪，蹲坐起来。 见茶壶里没什么茶水了，于是对江辞渊道。 “嗷…” 师兄，你去叫小二添点水。 江辞渊没有多想，将蜜饯塞到嘴里，起身去叫店小二。 趁他转身走出包厢的功夫，魔雀迅速飞进来，化为一团魔气融入小妖怪体内。 旁人想杀人，哪怕只是杀个普通人，都会提前预谋计划。 然而言知乔相当随意，甚至此刻想杀玄煜的理由在于她想趁机避开江辞渊，去看望归柠。 刚才用魔雀传递消息时，她的意思是让同在清河城的灼深先找上玄煜，趁二人打起来之际，她再用融合的力量辅助并偷袭。 当然，场面得再闹大点，最好闹到她和江辞渊不小心“走失”的地步。 谁知灼深给她的回复，让她的想法落了空。 就在今日上午，在清河城待了两日的玄煜突然带着手下匆匆赶回魔界。 灼深猜测，说玄煜应该察觉到他也来了清河城，怕他与言知乔联合起来对他不利，所以才会走的如此匆忙。 言知乔顿觉无聊，又再度跟没骨头一样趴回到桌上。 想到归柠，很快她又凝出一只魔雀放飞出去。 小院。 虽然玄煜碍于正身处修真界，只能在暗地里派人追查归柠和南纥的踪迹。 但二人还是被他的手下步步紧逼，接连三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当魔雀落入院中时，即便是熟悉气息，也还是将宛如惊弓之鸟的二人吓了一跳。 ——清河城是人族地界，他们除了要提防玄煜的手下，还得提防不能被人族发现身份。 不过还好，他们也算熬过去了。 南纥走到院中，对魔雀招了招手。 谁知魔雀没有看他，径直飞进屋内，落在正靠坐在床头的归柠面前。 南纥见状，虽然心情有些不爽，但还是走进屋内想听听主人又传来了什么消息。 谁知魔雀开口第一句，对归柠来说就是暴击。 “主人说，虽然不知道你的伤势为何到如今都还没好，但她花费心思救你，已是仁至义尽，若你一直都这样半死不活的，那就不用再当她手下了，自生自灭吧。” 这明晃晃的驱逐，听的归柠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更为惨白。 南纥听完，毫不遮掩自己的喜悦，期待和幸灾乐祸。 “那往后主人的手下岂不是只有我一个了？” 话落，他当即收到归柠像在看死人一般的阴郁目光。 “你做梦。” 她语气森冷的说完，低头看着正仰头望着她的魔雀。 “麻烦你转告主人，我会尽快恢复。” 魔雀点了点头，煽动翅膀刚要起飞，又忽然开口。 “主人最近被京墨掌门下令不准下山，但今日她还是费了一番功夫来到清河城，本想跟灼深合谋，趁对付玄煜时找机会来看你，但玄煜今早突然回了魔界，所以她现在又没了借口。” 第308章 就你?也配? 魔雀这番话，让归柠有些难以置信，让南纥瞬间从幸灾乐祸转变为妒忌。 只是为了见她\/归柠，主人居然打起了魔主玄煜的主意！ 被言知乔直白说出只是公平交易的那一刻，归柠毫无疑问很难过很受伤。 魔族确实比人族更冷血薄情，但他们也更加病态。 若有人能入他们的心，他们必然会万分珍视。 言知乔对于归柠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既是她的恩人，也是她真心想效忠，强大到心生出依赖的主人。 即使对于魔族而言，对一个人生出依赖是致命的，可她还是控制不住。 以前身为圣女，她必须得肩负起保护族人的责任。 可每一次看到族人在玄煜手中死去，都让无能为力的她备受打击，也一次又一次折磨着她的意志。 归柠本就不是特别坚强的魔，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强者做主人，她想适当的软弱一下。 在叶罗城外，她被玄煜手下围攻，生出一死了之的念头时，言知乔宛如神明一般降临。 她又救了她。 同样也加重了她的依赖。 于是在见不到言知乔的这些日子里，她故意拖延病情，试图以这种柔弱姿态换取一些怜悯。 谁知言知乔一次也没来。 她的绝情，让归柠感觉自己成了一个笑话。 可魔雀的这番话… 归柠双眸一亮，宛如濒死者重新找到生的希望一样，迫切的伸手抓住魔雀。 “主人在哪？她不方便来见我，我可以去见她。” “你不能去，主人身边有正道弟子陪同。” 归柠并未被劝退，又退让一步。 “我就偷偷看主人一眼，一眼就行。” 魔雀是言知乔凝出来的，承载了一些她的意志。 虽然言知乔只把南纥和归柠当做手下，但他们跟普通人比起来还是有区别的。 不过分的情况下，言知乔也会适当的纵容他们。 面对归柠的请求，魔雀“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那你跟上我。” “好。” 归柠顾不上身上的伤，连忙从床榻上爬起来。 南纥不爽归不爽，但能有见言知乔的机会，他自然也不想错过。 很快，二人做好伪装，匆匆赶往言知乔所在的茶楼附近。 言知乔并不知晓此事，跟江辞渊又在包厢里坐了一会儿后，才拿着新买的茶叶离开茶楼。 归柠和南纥没见过言知乔的妖族形态，但他们认识江辞渊。 所以当看到江辞渊独自一人走出茶楼，但肩上蹲着一只模样软萌可爱的小狐狸时，二人猝不及防的瞪大了眼睛。 南纥在震惊之余，眸中又不免多了点点兴味。 主人这模样，真可爱。 而归柠在惊讶过后，陷入了沉默中。 并非言知乔过分小巧可爱的妖形让她感觉形象幻灭，而是内心翻涌起愧疚。 以言知乔的特殊身份和性格，她必然不会轻易用妖形示人。 可现在为了能离宗，找机会来见她… 归柠低下头，垂在腿边的手紧握成拳。 分明知道主人有任务要完成，她却还是这么自私任性。 难怪主人会生出不想要她的念头。 眼瞧着江辞渊带着小妖怪消失在视野中，南纥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余光瞥见归柠落寞失神的模样，他带着淡淡的嘲弄开口。 “主人需要的是办事得力的手下，而不是作天作地的祖宗，你再这般萎靡下去，等到主人真不要你的那一日，我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 主人好不容易才对他好点，要是被归柠惹烦了，连累到他身上，他绝对不会放过归柠。 话到最后带着的杀意落入归柠耳中，让她蓦地抬起头来，骤然涌起危险的眼眸不偏不倚对上南纥的目光。 “就你？也配？” 赤裸裸的轻蔑和不屑，让南纥眸色一沉。 若非场景不合适，他肯定直接动手了。 南纥的境界已经稳定下来，目前跟归柠不过一阶之差。 虽然真打起来他还是处于下风，但如果用点心机手段，完全有可能弄死归柠。 不等他开口反驳，归柠便径直转身往小院方向走去。 南纥的话虽然难听，但也让她认清了一个现实。 现在他俩的修为差不多，如果南纥哪日再超过她，那她在主人那儿就彻底没有价值可言。 荒唐了一个月，她也该振作起来好好修炼了。 另一边。 见江辞渊一直寸步不离的陪着自己，言知乔只能放弃挣扎。 随便逛了一圈后，还不到师尊定下的回宗时间，她就主动提出要回去。 江辞渊由着她，很快御剑离开清河城。 回到宗门，正好碰到颜苓欢。 看到江辞渊的身影，她连忙将他叫住。 “三师弟，乔妹呢？” 不等江辞渊回答，言知乔就从他怀里探出头来。 “嗷…” 师姐，找我干嘛？ 言知乔已经解除幻术，变回猫身狐尾的模样。 颜苓欢定睛一看，立刻欣喜的将她抱到自己怀里，摸摸头，摸摸身，摸摸尾巴。 终于过瘾以后，心满意足的她这才说道。 “你最近不是总说无聊？我今日特意早些忙完事情来陪你，没想到你却不在。” 颜苓欢按摩，顺毛的手法很不错，言知乔舒服到不想挣扎，软趴趴的趴在她的臂弯。 “嗷…” 三师兄带我去清河城溜达了。 颜苓欢一听，有些惊讶。 “掌门居然同意你下山？” 不提还好，一提言知乔就憋屈。 “嗷…” 磨了好久师尊才同意，而且还只允许我用妖形。 颜苓欢：“……” 难怪是小妖怪模样。 她同情的摸摸小妖怪的头。 “你啊，还是老实点吧，等先前的风波彻底平息了，掌门肯定会还你自由。” 言知乔甩甩尾巴，不太乐意的回。 “嗷…” 玄煜被我整，师尊分明也很高兴，不夸奖我就算了，居然还罚我… 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辞渊打断。 “师尊也是为了你好，你的天赋已经引起很多人的关注，若平时行事再不低调些，难免又会被有心之人针对。” 就以捉弄玄煜一事来说，有人觉得痛快，但也有人生出顾虑。 万一玄煜被激怒，因此对修真界出手怎么办？ 神仙打架，遭殃的可是百姓。 第309章 一身反骨 江辞渊的话很有道理，言知乔也并非是非不分之人。 但… 她抬起头，用“凶狠”的眼神瞪了江辞渊一眼。 “嗷…” 被罚的又不是你！ 江辞渊被她小小的萌了一下，忍住微扬的唇角。 “平日里我也不怎么下山。” 先前言知乔都能好好在宗内待着，怎么现在越来越爱往外跑了？ “嗷…” 自己不想下山，跟被人限制不能下山是两个概念。 江辞渊默了一瞬，很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所以你就是一身反骨，师尊越不让你做什么，你就偏要跟他反着来。” 言知乔：“！！！” “嗷！” 我才没有，你少诽谤我！ 小妖怪挺起胸膛，一副气势很足的样子，可心里却有些发虚。 虽然她每次下山都带着目的，但…也确实有反骨在作祟。 越不让她做什么，她就越蠢蠢欲动，想去犯一下贱。 反正好玩嘛。 江辞渊瞧着小妖怪那一脸傲娇样，抬起食指用力戳了她的额头一下，直接把她戳的身形不稳，跌回到颜苓欢的臂弯里。 眼瞧着小妖怪被逗弄的要炸毛，颜苓欢赶紧顺毛安抚。 “乔妹乖，别搭理他，师姐带你回去。” 说完，她便带着言知乔往回走。 江辞渊跟她们同行一段路，很快又单独去了正殿，告知京墨真人他和言知乔已经回来了。 京墨真人有些惊讶。 为了下山，言知乔跟他磨了许久。 原以为他俩今日会过了规定的时辰才回来，没想到居然早早的就归宗了。 “你们去了哪儿？” 以往师尊鲜少过问弟子的私事，没曾想现在却如此关心言知乔。 江辞渊心中有些惊讶，面上却一派沉稳淡定，三言两语简洁概括了他和言知乔去了哪儿，又做了些什么。 听到清河城，京墨真人的眉心微不可察的蹙了蹙。 昨日他刚收到消息，说玄煜似乎去了清河城，还带着一群手下在秘密找人。 他们的行动很隐秘，若非传递消息的人足够机警，恐怕都发现不了。 玄煜…找人… 难道他在找言知乔？ 可众所周知，言知乔是凌霄宗弟子，他就算要找也该是找到凌霄宗来，为何会去清河城？ 还是说他找的另有其人？ 那今日言知乔去清河城，与玄煜可有关系？ 京墨真人不动声色的想着，很快抬眼看向江辞渊，旁敲侧击道。 “你们就只是在茶楼喝了茶，随便逛逛街？没干别的？” 江辞渊很认真的点头。 “是的。” “乔乔…可有别的异样？” 京墨真人并非怀疑言知乔跟玄煜之间有什么关系，而是觉得言知乔行事太过大胆疯狂。 如果她背着大家，偷偷密谋去针对魔族… 只是想想，京墨真人都觉得头痛。 除魔卫道确实是凌霄宗弟子的职责，但大家通常都是量力而行，言知乔倒好，直接盯上最高位的魔主。 她只是合体期，都还没到大乘期！ 真要惹怒了玄煜，被他追杀… 京墨真人是真的愁啊，唯恐哪日言知乔下了山，就再也回不来了。 “异样？” 江辞渊敏锐的察觉到京墨真人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但他没有胡乱猜测，只师尊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没有，小师妹一切正常，就是对化为妖形很不满。” 说到妖形，江辞渊又连忙恳求道。 “师尊，小师妹现已回宗，还请让她恢复人形。” “为师知道。” 京墨真人知道江辞渊老实，不会对他隐瞒重要的事，所以不管心中有多少疑惑，都只能暂时压下去。 “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弟子告退。” 等江辞渊离开后，京墨真人从书案前站起身。 他神色凝重的沉思着，脚下来回踱步。 片刻后，高大的身影在殿中消失。 小院。 刚回到厅堂，言知乔就感觉身上的禁制没了。 她当即跳出颜苓欢的怀抱，化为人形。 颜苓欢见状，坐在凳子上单手支着额头，那双魅惑的狐狸眼带着几分遗憾。 她还没摸够呢。 二人随意聊了会儿天，就见天色逐渐暗下来。 入夜，言知乔刚送颜苓欢离开，就接到京墨真人的传音，让她去流云殿一趟。 言知乔没有耽搁，很快到了流云殿。 得了允许，她走进殿内，迎上京墨真人平静深幽的目光。 “师尊，叫弟子来是有何事？” 京墨真人直勾勾的盯了言知乔几秒，才沉声问道。 “玄煜和灼深去了清河城一事，你可知晓？” 言知乔一脸“茫然”的“啊”了声。 “不知道啊，他们去清河城干嘛？” 言知乔的心理素质超强，演技也是十分优秀。 面对京墨真人很有气势的审视和疑问，她没有半点慌乱紧张。 京墨真人看到她这样，同往常一样被忽悠过去。 “听说玄煜在找人，灼深…目的不明。” 言知乔适时露出疑惑。 “玄煜在找人？找谁啊？” 她话音微顿，又自顾自的猜测道。 “总不能是找我报仇吧？如果是，那他应该来凌霄宗才对啊，去清河城干嘛？” 先前京墨真人亲自去了一趟清河城，本想探听些消息，没想到玄煜和灼深都已经离开此地。 对于他们二人的目的，说实话，他也有些猜不透。 京墨真人皱了皱眉，沉稳的嗓音里多了些忧虑。 “玄煜鲜少亲自踏足修真界，此次行动，肯定有他的目的。” 他说着，同样带着担忧的目光落在言知乔那张单纯圣洁的脸上。 “乔乔，画像一事，玄煜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幕后黑手，你现在虽已是合体期，可跟大乘期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 “非必要的情况下，你就在宗内好好待着吧。” 对比起下午的姿态，京墨真人此刻的态度软和不少，颇有一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意味。 言知乔原本还担心会被京墨真人察觉到不对劲，没想到他只是在关心她的安危。 虽然早已知晓京墨真人是个好师长，可她此刻心中还是涌起一丝动容。 “师尊，放心吧，我不会胡来，也不会任由旁人伤害我。” 第310章 慧极必伤 言知乔态度诚恳，但京墨真人还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杞人忧天，只再次叮嘱。 “若玄煜真盯上了你，你千万不能跟他正面对上，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给为师传音。” 言知乔是合体期，虽然跟大乘期没有一战之力，但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如果未来某日真的不幸遇上玄煜，京墨真人希望她不要逞强，而是多拖延一些时间，等他赶到现场。 纵使他的实力比不过玄煜，但肯定有能力保下她。 “是。” ———— 那日之后，言知乔又接到归柠传来的消息。 得知归柠的伤势已经好了，她便很少再主动提起要下山，每日都安分的待在宗内。 修炼一事上，她见周围人都在忧虑玄煜会杀她，于是又重拾起了修炼的“捷径”。 合体期还是太弱，晋升个大乘期，大家应该就能放心了。 不过言知乔没再像先前突破元婴期那般迅速，而是合理控制好每次融合的力量，让体内的灵力匀速增长。 然而一月过去，她的境界还是顺利晋升到了元婴中期。 当闭关多日的言知乔再次出现在京墨真人眼前时，京墨真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正殿内，安静到仿佛落根针都能听清。 言知乔轻眨眼，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神情不太对劲的京墨真人。 “师尊？” 安静的氛围被打破，京墨真人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对上言知乔疑惑的目光，他的语气多了几分隐忍。 “这才一个月…你的境界就提升到元婴中期了？” 先前想让言知乔专心修炼，早日突破大乘期，可真看到她提升境界时，京墨真人又不由得感到头疼。 言知乔自然不能告诉京墨真人，她得到了一个“作弊利器”。 “师尊还在担心我的身体？不然再好好检查一番？” 她都主动提起了，京墨真人哪还能拒绝。 他先亲自为言知乔检查，然后又叫来青黛真人。 双重检查之下，得出的结论还是跟上一次一样。 言知乔的身体很正常，没有问题。 按理来说，京墨真人和青黛真人都应该安心才对。 也该开心或许要不了多久，凌霄宗就会多一个大乘期的弟子。 可是… 他们二人心中莫名不安，总觉得言知乔修炼速度快的不正常。 而这种不正常，很有可能会对她造成严重影响。 青黛真人瞧着京墨真人露出凝重的神色，犹豫再三，试探性的开口。 “师兄…要不让乔乔暂停修炼？” 京墨真人还没吭声，言知乔先反对了。 “不要，我想继续修炼，要是能早日将修为提升到大乘期，师尊和各位师兄师姐就不用总忧虑我的安危了。” 青黛真人不赞同的看着言知乔。 “可如果你修炼一番，最后没能将妖力提升到大乘期，反而对身体造成了影响怎么办？” “乔乔，比起你的能力，本尊和你的师尊更关心你的身体状况。” 京墨真人轻点头，明显赞同青黛长老的话。 大乘期的弟子虽难能可贵，但弟子的安危更重要。 “有句话叫慧极必伤，为师不想看着你出事。” 面对忧心忡忡的二人，言知乔有些无奈。 她知道内情，但内情又不能说出来。 想了想，言知乔没有强硬的反驳二人，而是换了个语气，委婉的劝说道。 “师尊，长老，你们二位亲自出手，检查结果肯定不会有问题。” “况且就算我听了你们的，不去修炼，可我也控制不了身体不去吸纳灵力啊。” 修士吸纳灵力，就跟呼吸空气一样，是无法被阻止的本能。 而先天灵体吸纳灵力的速度又比普通修士快很多。 所以… 就算言知乔以后都不修炼了，总有一天她的灵力修为也会晋升到元婴后期，再突破到化神期。 而突破到化神期那一日，她的妖力也会自动晋升到大乘期。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可以阻止这种情况出现。 那就是废了言知乔的修为，毁了她的灵根，将她彻底变成一个废人。 这种方法显然是不可行的，京墨真人也做不出来这种事。 人生头一遭遇到这种特殊情况，京墨真人又开始头疼了。 人家都是为弟子的天赋太差而感到头疼，可他倒好，因为弟子的天赋太好而头疼。 其实但凡京墨真人凉薄一点，对弟子的关心少一点，都不会出现现如今的挣扎与纠结。 可惜啊，他这个师尊太过尽职尽责。 青黛真人也头疼。 言知乔虽不是她的亲传弟子，可小姑娘长得好看，性格又十分讨喜，她自然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乔乔…” 她想说些什么，可开了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言知乔见状，上前一步给了青黛真人一个拥抱。 等退开后，她认真说道。 “长老，师尊，你们不要太过忧虑了，我真的没事。” 京墨真人不置可否，又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定定的看着言知乔。 “从今日起，为师亲自看着你修炼。” 言知乔：“……” 因为京墨真人的决定，言知乔当晚就从亲传弟子住的小院搬去了流云殿的偏殿。 也就是她去年首次来到凌霄宗时，在昏迷期间住的房间。 入夜。 言知乔没有睡意，于是去到正殿，准备打坐修炼。 巧合的是，京墨真人正在殿内打坐。 得知言知乔的来意，他没有阻止，只为她变出一个新的蒲团。 很快，言知乔就在他的注视下开始运行心法。 每一个步骤，都是按照京墨真人教她的来。 然而等到言知乔入定，京墨真人敏锐的察觉到她身体周遭的灵气变得浓郁起来，灵力被吸纳进体内的速度也比普通人快了数倍。 他索性不再打坐，仔细观察着，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一整晚过去，没有出现任何异样。 不对，有一点异样。 京墨真人没有打坐修炼，但因为跟言知乔之间的距离不远，所以当浓郁的灵力汇聚到言知乔身边时，他也顺带“获益”。 细算下来，他这夜吸纳进体内的灵力，居然比平时认真打坐修炼吸纳的更多。 第311章 他们又打不过我 天明。 随着第一缕晨曦洒落进殿内，言知乔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京墨真人极为复杂的神情。 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眨了下眼睛。 “师尊，怎么了？” 回应她的，先是京墨真人一声略带沧桑的叹息，接着才将昨晚的发现告诉她。 言知乔听完，第一反应是惊喜。 “如果师兄师姐同我一起打坐，修炼起来岂不是事半功倍？” 京墨真人听完，只觉得自己这小徒儿真是太单纯了。 先天灵体，妖灵双修，突破时会引来灵气复苏的奇景，灵力修为一提升，妖力境界不用修炼就会跟着进阶… 桩桩件件，放在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每一个都是莫大的机遇。 现在居然又多了一个打坐修炼时，会加快身边人的修炼速度。 抛开其他不谈，只论这翻版的，同“灵气复苏”效果相似的情况，要是传扬出去，言知乔肯定会被人盯上，甚至是疯抢。 能让人在修炼一途走捷径，是多少修者梦寐以求的事！ 相比起言知乔的惊喜，以及在第一时间想到几位师兄师姐，京墨真人则是发愁。 小徒儿的身份已经足够特殊，天赋也足够让人嫉妒。 要是再来… 怀璧其罪的道理，让京墨真人真的很担心会有人对言知乔不利。 瞧着言知乔单纯欣喜的模样，他轻蹙了蹙眉心。 “你就不怕有人因此惦记上你，对你不利？” “师兄师姐不会害我，至于旁人，他们打不过我的。” 言知乔的话里，充满了对五位师兄师姐的信任。 到最后，又多了绝对的自信。 谁知如此模样落在京墨真人眼中，却又成了单纯过头，对人不设防。 再想到近期心态有异的顾清衍… 他又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 天之骄子，遇上天赋比自己更好，甚至可以说是碾压的天才… 若非京墨真人相信自己徒儿的品性，恐怕早就将言知乔和顾清衍二人隔开。 “乔乔，你可知你大师兄最近的异常？” 言知乔蓦地想起那个梦境的内容，再想到近期顾清衍对她的疏远，立刻意识到京墨真人想表达什么。 但在外人眼里，她应该对顾清衍的“心结”是不知情的，所以言知乔只露出几分苦恼和郁闷。 “大师兄最近都不怎么理我，我在想他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生气？” 言知乔点了点头，将宗门试炼那日的对话转述出来，最后又故作不满，向京墨真人告状。 “我只是觉得大师兄有夺得第一的能力，所以才鼓励他，可大师兄却说我得失心太重。” 看着似乎完全不知晓内情的言知乔，京墨真人的心情更加一言难尽。 就以言知乔对顾清衍的信任，但凡顾清衍有点坏心思，恐怕言知乔都能被他骗得团团转。 “你…” 京墨真人想说出真实原因，可对上那双干净到不谙世事的鹿眼，又有些难以启齿。 虽然忧心忡忡，但他相信顾清衍的人品，也不愿挑拨二人的关系。 于是在心里挣扎几下后，他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言知乔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去“开导”顾清衍，此刻看到欲言又止的师尊，也不管他心中在顾虑什么，直接好奇的问道。 “师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可否告诉我？” 但京墨真人已经打定主意，不愿再多说，只随意叮嘱一句。 “没什么，此事先暂时保密，不要告诉别人。” 见状，言知乔不好再追问，只能疑惑的问。 “连师兄师姐他们都不能说？” “嗯。” “哦，好。” 时辰已经不早了，京墨真人该去正殿忙碌。 等他一走，言知乔也回了房间。 想起京墨真人说的话，她眸光微闪。 昨夜当着师尊的面，她照旧用融合力量的方式“修炼”。 原以为他会察觉到异样，没曾想察觉到的却是她吸纳灵力的速度加快了，连带着还会影响周围人。 那如果只用普通的方法修炼，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想到这儿，言知乔决定今晚就试一试。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 等到跟昨夜差不多的时间，言知乔才去找京墨真人。 照旧打坐入定后，京墨真人发现昨晚的情况又出现了。 只不过这次言知乔吸纳灵气的速度慢了些，但周围人受到的“影响”不变。 翌日清晨，当从京墨真人口中听到这些事后，言知乔什么也没多说，只再次重提想跟五位师兄师姐一起修炼的事。 她现在就相当于一个“加速器”，反正对自身也没有影响，适当利用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京墨真人还是没有立刻答应。 他希望弟子们能变得更强大，可“灵气复苏”一事，已经让大家走了捷径。 此刻再利用言知乔的“能力”，会不会对他们自身造成影响？ 言知乔有些无奈，但还是继续跟京墨真人磨。 “师尊，此事先对师兄师姐保密不行吗？等他们有所察觉了，再说也不迟。” 见言知乔一脸真挚诚恳，不仅不介意自己被“利用”，反倒发自内心想帮助师兄师姐，京墨真人的态度稍微有了松动。 不妨先试一晚？ 言知乔见京墨真人默不作声，索性改了口风，相当任性的开口。 “师尊要是不同意，大不了我私下里去找师兄他们。” 京墨真人：“……” 这种事，他相信言知乔真的能干出来。 再看言知乔一副已经下定决心的样子，他露出十分头疼的神色。 “你就不怕他们得了好处，以后会变本加厉的利用你？” 京墨真人相信弟子们的人品，但他同样也知道一个道理。 人性，是不能轻易去考验的。 尤其是顾清衍这个现成的例子摆在眼前，他更不敢轻易让言知乔去尝试。 要知道顾清衍的心性，在所有弟子中算得上顶尖，可连他都受了言知乔的影响… 其余人会有怎样的反应，京墨真人赌不起。 原以为他的话会让言知乔有所警惕，谁知她一脸无所畏惧。 “不怕啊，他们又打不过我。” 京墨真人：“……” 这话没法反驳。 第312章 取代了他的位置 那嚣张中又带了些臭屁的态度，看的京墨真人嘴角微抽。 算了，希望他们别辜负言知乔的好意。 “行了，今晚为师会将他们叫到流云殿，到时你们一起打坐修炼。” 言知乔立即喜笑颜开。 “哟吼~谢谢师尊。” 京墨真人无奈的摇摇头。 是她愿意“付出”，怎么反倒谢他了？ 不知不觉，夜色降临。 随着休息时间临近，五位亲传弟子依次收到京墨真人的传音。 不多时，五人齐聚流云殿门口。 他们相互看了彼此一眼，正准备上前敲门，谁知殿门先一步被打开一条缝隙。 一个熟悉的脑袋从里面探出来，看到他们后立刻露出明媚的笑容。 “师兄师姐~晚上好呀。” “乔妹。” “小师妹。” 她这副“偷偷摸摸”的样子，看的五人愣了一瞬。 言知乔很快将门打开，将他们五人迎进殿内。 见京墨真人不在，而殿中央放着六个蒲团，奚时礼疑惑的看着言知乔。 “小师妹，掌门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吗？” 言知乔走到属于自己的那个蒲团面前，毫不客气的坐下，然后才仰头看着不明所以的五人。 “没什么事，就是我一个人修炼无聊，所以拜托师尊让你们来陪我。” 五人：“……” 修炼虽然确实枯燥乏味了些，但有人在旁边，不是更容易受到打扰吗？ 大家站在原地没有动，包括江辞渊。 虽然他想跟言知乔待在一起，但并不想影响她。 言知乔用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托脸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们。 “你们快过来坐下吧。” 颜苓欢不太赞同的摇头。 “乔妹，你不是在准备冲击化神期吗？我们留在这儿会打扰你的。” 奚时礼附和着点点头。 “对啊，就算真的无聊，你找一个人陪着不就行了，为何要让我们五个一起？” 顾清衍没吭声，目光看向别处，没有看言知乔。 凤黎羽和江辞渊虽然也没有说话，但二人的态度明显跟奚时礼和颜苓欢一样。 言知乔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劝动了师尊，现在居然还要劝他们五个。 啧，看来不是谁都能多管闲事。 因为答应过京墨真人要保密真实原因，她也懒得再费心思找借口，所以直接任性又霸道的命令道。 “我不管，师尊都同意了，你们快点过来坐下！” 话落，殿内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中。 顾清衍看着已经元婴中期，跟自己同境界的言知乔，心下涌起诸多复杂情绪。 其中亦包含了嫉妒。 虽然从没有规定过大师兄必须是宗内的最强者，可大家对此事却心照不宣。 而他…已经被四位师弟师妹超越。 再过不久，连从头修炼的小师妹也会超过他。 他还真是废物。 要是他能有小师妹那样的天赋该多好… 怕自己的心态又会变得不平稳，顾清衍借口想走。 “我…” 可刚吐出一个字，就见江辞渊提步走到言知乔右边的蒲团上坐下。 颜苓欢见状，赶紧霸占她左边的位置。 凤黎羽看她要留下，于是也跟着走到她身边落座。 奚时礼晚了一步，只能不情不愿的坐到凤黎羽旁边。 没有言知乔前，五个人形成小团队。 在这一百多年中，大多数时间他们都待在一起，做了很多事。 有了言知乔后，大家还是待在一起，也经历了很多事。 现在他们五人整齐划一的留下来，只剩顾清衍还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莫名的，他有种好像被挤出小团体的错觉。 不对，应该说言知乔取代了他的位置。 虽然顾清衍从不在意自己在大家心中是否占据着重要位置，但在这个小团体里，他能感受到大家把他当做主心骨。 可现在… 再想起这些时日里，他听到的一些议论他修为的流言蜚语。 即使那些弟子没有恶意，也没有嘲笑他这个大师兄变得名不副实，可顾清衍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了负面情绪。 他垂在腿边的手，悄无声息的紧攥成拳。 顾清衍承认自己嫉妒言知乔的天赋，但他更讨厌自己的没用。 这些日子他很努力的去修炼，甚至还遇上了灵气复苏的奇景，可惜修为都没有进步一点。 他啊，真是废物一个。 见顾清衍没有动，并没察觉到他异样的奚时礼扬声叫道。 “大师兄，快来啊。” 言知乔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顾清衍的想法。 见他浑身都充斥着抵触和想要逃离的气息，她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倏地起身走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顾清衍惊了一下，反应过来下意识想抽回胳膊，没曾想言知乔提前预判到，刻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顾清衍本就心情不好，眼下没能挣脱开，又差点撑不住稳定平静的伪装。 他深吸口气，努力不让自己对着言知乔失态。 “小师妹，放开。” 言知乔是无辜的，他不能对她发泄心中的负面情绪。 言知乔不听，还佯装什么异常都没察觉到。 “大师兄，难道师尊的命令你都不听吗？” 顾清衍：“……” 他低头看着那双充满执着和认真的明亮鹿眼，心下又骤然涌起一股强烈的羞愧。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卑鄙阴暗的小人，根本不配言知乔叫一句大师兄。 趁着顾清衍微微失神的功夫，言知乔连忙把人拽到空着的蒲团边，然后将人摁着坐下去。 末了，她扬起高兴满意的笑容，坐回到自己的蒲团上。 除了奚时礼，另外三人都从中察觉到了异样。 但看着顾清衍和言知乔，他们又都识趣的闭口不提。 殿内很快安静下来。 为了保密，言知乔本想假意打坐，等大家都入定了，再开始修炼。 可她等了又等，其他人倒是很快进入状态，唯独顾清衍。 他走不得，又待不住，哪能静得下心修炼。 对此，言知乔有些无奈。 不过好在在她修炼时，顾清衍只要待在旁边也能获益。 算了，泄密就泄密吧。 没一会儿功夫，正觉心烦意乱的顾清衍就察觉到“异样”。 他倏地的睁开双眼，眸中满是震惊。 第313章 我就知道大师兄对我最好了 又是一夜过去。 等到太阳升起时，言知乔缓缓睁开眼睛。 此刻殿内静悄悄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其余人都去参加晨训了。 言知乔从蒲团上起身，先回房间洗漱一番，又换了身衣服后，才离开房间。 正殿前方的广场上，众多弟子正在练习清风剑法。 言知乔没有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而是找了个隐秘的角落偷看。 放眼望去，她很快在人群中找到四位师兄师姐。 只有顾清衍不在。 言知乔眸光微闪，很快提步去正殿找京墨真人。 等京墨真人同意她入内，她这才发现原来顾清衍在殿中。 只不过…他是跪着的。 那向来如青松般挺拔的脊背，此刻竟然有些弯曲，一向清冷的神情，也变得格外沉重。 而当言知乔走到他身边时，他又有些慌乱的移开视线。 言知乔有些不明所以，看了顾清衍一眼，才抬头看向京墨真人。 “师尊，大师兄犯错了？” 京墨真人没有回答言知乔，平静的目光落在顾清衍身上。 “你说，自己可有犯错？” 顾清衍仍旧低着头，但清冷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羞愧。 “弟子错了。” “错在何处？” 随着京墨真人追问的话音落下，殿内安静了几息，才再次响起顾清衍有些艰涩的嗓音。 “弟子错在心性不稳，肚量太小，还不思进取，不努力提升自己的修为就算了，反倒去嫉妒小师妹的天赋。” 而小师妹…却想着要帮他。 虽然已经知道缘由，但言知乔还是做出听的一愣一愣的样子。 末了，她像是有些不以为意的挠了挠脸。 “这是什么大问题吗？” 顾清衍：“？？？” 相较于顾清衍猛的抬头，一脸错愕的看着言知乔，京墨真人就显得淡定许多。 他没有说什么，只静静的看着两个弟子。 言知乔低头跟顾清衍对上视线，那双鹿眼依旧干净明亮，仿佛根本不介意他刚才说的话。 “我这万里挑一的天赋，别说大师兄了，恐怕就连师尊都羡慕不已。” 她露出满脸的骄傲，毫不避讳的拉着京墨真人下水。 对此，京墨真人没有反驳。 也就表明他默认了。 见顾清衍怔住，言知乔随意撩了下裙摆，然后在他身侧盘腿坐下。 “大师兄似乎很想让自己变得完美，可世上真的有完美的人吗？” “嫉妒也好，羡慕也罢，这都是很正常的情绪。” “还有大师兄说自己心性不稳，我反倒不这么觉得，因为从始至终大师兄面对我时最过分的举动，也不过是训斥我功利心太重，以及刻意疏远。” “除此以外，你有做过任何对我不利的事吗？又或者说，你有过想要对我使坏，希望我变成废人的恶念吗？” 听到前面的一番话，顾清衍没有太大反应。 但等到言知乔提出疑问时，他蓦地摇头，态度十分坚决坚定。 “从未。” 这话不是在骗人，顾清衍自经历那个梦境以后，不管心里生出多少负面情绪，他的念头几乎没变过，都只是在唾弃自己的无用，唾弃自己对言知乔的嫉妒。 除此以外，他从没想过要对言知乔不利。 甚至就连“要是言知乔从没出现过就好了”，这样的想法都未曾有过。 “那不就得了。” 言知乔眨眨眼，一派认真之色。 “大师兄的心性都已经坚定到如此地步了，怎么还说不稳？” 顾清衍动了动嘴，下意识想反驳。 如果心性沉稳，他就不该生出嫉妒心，就应该像四位师弟师妹那样保持平稳的心态。 可惜言知乔没有给机会，又掰着手指细数道。 “至于肚量太小…大师兄分明是我见过最包容的人了，我在域海城偷盗城主府库房那会儿，大师兄到最后不也没有惩罚我吗？如果换做师尊，肯定又会禁我足！” 再次被拉踩的京墨真人：“？？？” 他危险的眯了眯眼，语气冷冷的打断言知乔的话音。 “偷盗城主府？此事为师怎么从不知晓？” 言知乔：“……” 她背脊一僵，有些懵逼的看着对她的自爆行为感到不忍直视的顾清衍，轻软的嗓音有些发虚。 “大…大师兄，你没将此事告诉师尊吗？” 本来顾清衍心中满满都是负能量，可因言知乔的突然自爆，当即只剩下了无奈和头疼。 “你虽然犯了错，但孟城主才是主要原因，看在这点的份上，我没将此事告诉师尊。” 这既是在对言知乔解释，也是在对京墨真人解释。 说完，他又认真看着京墨真人，背脊大幅度弯曲下去，磕了一个头。 再直起身，他好似恢复成了往日那个沉稳可靠的大师兄。 “师尊，都是弟子的错，没有保护好小师妹，导致她被人欺负，犯下此等错误在先，隐瞒此事在后，如果师尊要追责，还请责罚弟子，莫要再禁小师妹的足了。” 京墨真人没吭声，带着些许压迫感的视线落在言知乔身上。 原以为她会为自己辩解或者求情，谁知… 她“哇”了一声，“大哭”着往顾清衍怀里扑去。 “呜呜呜，我就知道大师兄对我最好了。” 顾清衍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自己被言知乔用力抱住。 那带着淡淡馨香的纤细身躯落入怀中，让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小…小师妹…” 再想起言知乔还是江辞渊心仪之人，他又试图避嫌，想将言知乔推开。 谁知言知乔就跟黏在他身上一样，怎么都不松手。 原本沉重中又夹杂一些伤感的氛围，在刹那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京墨真人嘴角微抽，露出跟顾清衍刚才同款的不忍直视。 再看言知乔，假哭的她先嚎了一嗓子，接着便把头死死埋在顾清衍的胸膛，一下一下“抽噎”着。 “大师兄，你看…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的肚量分明比师尊还大，一点也不小！” 京墨真人：“？？？” 万万没想到，小徒儿居然还是个小戏精！ 而且她都犯错了，居然还敢踩他这个当师尊的一脚，就不怕他真的惩罚她，继续禁她足吗？ 第314章 从未想过让人取代你的位置。 顾清衍真是佩服言知乔的胆子，都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敢“口出狂言”。 他小心翼翼的瞄了京墨真人一眼，见他的神情并不是很好，又赶紧拍拍言知乔的背。 “小师妹，别闹。” 此话一出，言知乔就像被按下开关键一样，当即乖巧的噤声，同时手上也松开了顾清衍。 她跪坐在腿上，没有半点泪痕的鹿眼亮晶晶的看着他，眸中满是崇拜之色。 “我知道大师兄肩负着重任，不想让师尊，让大家失望，但你真的已经做的很好了，没必要对自己这么严苛。” “实力强并不代表一切，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大家，问问师尊，看他们是更愿意你来当师尊的首徒，还是让我取代你的位置。” 话落，顾清衍下意识抬头看向京墨真人，眸中带了几分忐忑。 言知乔的天赋，对他来说完全是碾压级别的存在。 以至于他在一边嫉妒她，一边唾弃自己的同时，又开始逐渐变得不自信。 看着急需获得认同感的顾清衍，京墨真人暂时放下对言知乔的微词，起身绕过书案，走到他面前来。 他居高临下看着顾清衍，却不带任何一丝压迫感。 “清衍，从选你成为首徒起，为师就从未想过让人取代你的位置。” 京墨真人的语气很平淡，但并不失郑重。 落在顾清衍耳中，犹如投下一颗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他瞳孔骤缩，感到难以置信的同时，心中又涌起深深的感动。 “师尊…” 京墨真人的话，无疑肯定了他的一切努力和付出。 京墨真人抬起胳膊，带着几分慈爱在顾清衍的头顶拍了拍。 他没有再说些肉麻的话去劝慰顾清衍，只叹息着道。 “你啊，有时候别只看到好的一面，忽视坏的一面。” 顾清衍有些不明所以。 “坏的一面？” 京墨真人点点头，带着些许忧虑的目光落在言知乔身上。 “你羡慕乔乔的修炼速度时，可知为师正在担心此事？” 顾清衍一愣，迅速冷静下来开始思索原因。 京墨真人没有等他猜，而是直接表明。 “乔乔虽是先天灵体，修炼速度比普通修士快，可从古至今还没有哪个先天灵体能像她这样，都已经到元婴期了，居然还能在短短的一月内进阶。” 先前顾清衍只顾着嫉妒言知乔的天赋，以至于眼界受限，没能看透这背后存在的问题。 眼下听到京墨真人提出来，他心里顿时一咯噔。 仔细想想时间，小师妹的修为确实提升的太快了。 尤其是在金丹期以后。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还没等顾清衍问出心中的忧虑，就听到京墨真人又说道。 “为师和青黛长老一起为乔乔检查过两次身体，都没能查出异样。” “没有异样…” 青黛长老的医术，放眼整个修真界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可是连她都没有查到原因… 顾清衍皱紧眉心，喃喃了一遍，很快又带着几分希冀试探性的开口。 “师尊，有没有可能只是小师妹的先天灵体太特殊，她的身体并无问题？” “为师也希望是这样，可心里莫名感到有些不安。” 大乘期的修士虽还没强到可以窥探天机的地步，但冥冥之中所感应到的，肯定比修为低的修士要强烈且准确。 听到京墨真人这么说，顾清衍满腔的负面情绪在刹那间化为忧心忡忡，不带一丝一毫的幸灾乐祸。 他偏头朝着言知乔看去，眼神里满是复杂。 “小师妹…” 然而比起师徒二人的沉重，言知乔还是那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大师兄，你别跟师尊一样杞人忧天，我只是修炼速度异于常人而已，其他方面并没有问题。” 话音刚落，她的额头就被京墨真人用力拍了一下。 “唔…” 言知乔立刻抬手捂着额头，不开心的瞅着京墨真人。 “你现在觉得无所谓，等到出事时可就来不及了。” 言知乔知道内情，所以还是有些不以为意。 她放下手，嘟囔道。 “那师尊还想怎样？你和青黛长老又检查不出异样。” 京墨真人沉默一息，才再次开口。 “为师打算带你去一趟妖界，你体内存了妖力，又能化为妖形，从某种意义上讲也能算是妖族，既然人族这边束手无策，那就去找妖族帮忙。” 言知乔眨眨眼。 去妖族？ 也不是不行，正好她也有些好奇原主体内为何存了如此强大的妖力。 “师尊，那我们何时出发？” 京墨真人刚要回答，谁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突然由远及近。 到了门口，来人堪堪停下脚步，有些气喘吁吁的开口。 “掌门…五师兄突然毫无征兆的昏倒了。” 一句话，惊的三人无暇再讨论何时去妖界的话题，赶紧离开正殿，随前来报信的弟子赶往药峰。 很快，师徒三人到了药舍。 等在门口的江辞渊和凤黎羽看到京墨真人，赶紧施礼。 “师尊。” “掌门。” 京墨真人挥了下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随后目光投向紧闭的房门。 “时礼为何会突然昏倒？” 当时凤黎羽距离奚时礼最近，是他第一个察觉到奚时礼的异常，并在他昏倒时把他接住。 听到京墨真人的问话，凤黎羽老老实实交代前因后果。 “回禀掌门，阿礼跟我们说话，还有练剑时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昏倒后三师姐先为他诊了脉，却发现他的脉象平稳有力，不像是急症导致的。” 颜苓欢诊断不出原因，就只能求助青黛真人。 此刻三人都在房间里，房门又紧闭着，大家只好在外面耐心等待。 好在没过多久，房门从里面打开。 神色凝重的颜苓欢看着京墨真人，先是施了一礼，才侧身让出路。 “掌门，师尊请您进去。” 京墨真人立刻步入屋内，看到床榻上躺着的奚时礼，又看向一旁的青黛真人。 “青黛，时礼如何了？” 青黛真人示意他上前，随后抓起奚时礼的右手腕，将那与肤色相近的黄色图腾展示出来。 第315章 人界 看清图腾的模样，京墨真人眸光微闪。 有颜苓欢和顾清衍两个例子在前，他对于奚时礼被选中，并未感到太过诧异。 “跟时礼突然昏倒有关？” 青黛长老没有太过笃定。 “应该是，时礼的脉象没有问题。” 京墨真人点点头，很快将外面的几人叫进来。 将此事告知大家后，只见言知乔环顾众人一圈，随后掰着手指数。 “师姐，大师兄，五师兄…都被神器选中了，剩下的两人，很可能是三师兄和四师兄，唔，就我没有。” 原本大家都在猜想，接下来又该去哪儿找神器。 可听完言知乔的话，几人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种好像将言知乔排挤在外的感觉。 还不等颜苓欢试图去安抚，就见言知乔凑到顾清衍面前，带着几分嫉妒瞅着他。 “大师兄，要不还是将首徒之位给我吧。” 顾清衍：“……” 他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得出言知乔是故意这么说的，目的是为了宽慰他。 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有些无奈。 想对言知乔说些什么，不料不知内情的颜苓欢等人先炸了。 “乔妹！你想什么呢？居然敢惦记大师兄的首徒之位！” 颜苓欢的语气里满是不赞同，甚至多了几分严肃。 凤黎羽用看奇葩的眼神瞅着言知乔那张柔软漂亮的侧脸。 “小师妹，虽然青天白日确实很适合做白日梦，但有些东西可不是能随意肖想的。” 江辞渊更直接，上前一步捂住言知乔的嘴巴，将她纤细的身躯往怀里一带。 “乖点，别说胡话。” 因为彼此都很熟悉，感情也很深厚，所以大家说起话来并不客气。 在他们心中，首徒只能是顾清衍。 即便小师妹很厉害，他们很喜欢她，也断然不能取代大师兄的位置。 言知乔对于他们的反应一点都不介意，相反，这正是她需要的。 她没有挣脱开江辞渊的桎梏，一双鹿眼亮晶晶的看着顾清衍。 顾清衍听到大家的话，再看着他们坚定的神情，不由得怔了怔。 这些日子他将心事藏的很好，即便有几次被人察觉到异样，他也随意糊弄过去了。 所以此刻听到他们不带任何安慰意图，完全发自真心肯定他的存在和价值的话，顾清衍心中立刻涌起莫大的感动。 原来大家并没有嫌弃他无用。 也是，一直以来嫌弃他的人，只有他自己罢了。 回过神，顾清衍看着几位师弟师妹，逐渐涌起笑意的目光很快又落在言知乔脸上。 对上那双明亮单纯的鹿眼，他唇角微微勾起弧度，又抬起胳膊从江辞渊手里把言知乔“拯救”出来。 他摸了摸言知乔毛茸茸的脑袋，温声道。 “小师妹，梦想可以有，说不定未来哪天能有机会实现。” 这话看似是在鼓励，实则是在糗她。 言知乔：“……” 她小脸一垮，故意露出不高兴的样子，傲娇的“哼”了声。 “你们排挤我。” 说着，她飞快凑到京墨真人身边告状。 “师尊，师兄师姐都欺负我，你快惩罚他们！” 京墨真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言知乔，十分嫌弃的用食指抵住她的额头，将人往后一推。 “你这个小无赖，再胡闹信不信为师惩罚你？” 言知乔：“……” 另外三人：“……”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看掌门和大师兄的态度，还有这轻松的氛围，显然刚才言知乔的话只是一句玩笑。 既然当事人都不在意，那他们也就没有再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床榻上传来动静。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奚时礼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迷迷糊糊的坐起身。 “我这是怎么了？” 看来他还记得昏倒前发生的事。 言知乔才被大家“嫌弃”，此刻看着奚时礼那张特别好欺负的娃娃脸，当即十分讨打的凑到奚时礼面前，飞快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 很简单的一个举动，却让奚时礼如梦惊醒，看着她瞪大了眼睛。 “小师妹！！！！” “回去给你做蛋糕。” “成交…啊呸，不许再摸我的头！” 会长不高的！！ 大家：“……” 真好收买。 瞧着分明已经被安抚好，却还故作傲娇的奚时礼，言知乔得意且嚣张的坐在他身边，一把拉过他的右手腕。 仔细看了一眼图腾后，又递给他看。 “恭喜五师兄，被神器选中了。” 奚时礼愣了一下，垂眸仔细看着手腕上的图腾，很快又有些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京墨真人和青黛长老。 “掌门…长老…” 连他这种没能力，还需要他人保护的人，也能被神器选中？ 两位长者齐齐点头，肯定言知乔的话。 奚时礼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看向几位师兄师姐。 见他们的神情和反应跟京墨真人一样，他眸光微闪，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看着身旁的言知乔。 选中他，还不如选中小师妹。 言知乔不知道奚时礼在想些什么，有些好奇的问道。 “五师兄，你可有感应到神器的方位？” 一句话，让所有人立刻打起精神。 奚时礼也不负众望，沉声回道。 “在人界。” 天辰大陆之外，其实还有一片独立的空间。 那里是人族的栖息地，生活着成千上万的普通百姓。 他们不会修仙，不能长生，平均寿命大概只有七十年左右。 那片大陆与修真界隔着一个类似于结界的天然屏障。 人妖魔三族轻易不能越界，除非他们封印自己的实力，暂时变成一个普通人。 而等到达人界以后，也不能随意解开封印，否则天道将会立刻降下雷劫，当场把人劈进幽冥。 由于这个惩罚太过严苛，所以三族在尝到苦头以后，几乎没什么人再主动踏足人界，也放弃了想将人族也纳入本族版图的贪婪妄想。 “人界？” 颜苓欢拧了拧眉，很快跟其他人一起，默契的将目光投向顾清衍。 大师兄他…就是掌门从人界带回来的。 言知乔不知道此事，也没有注意到大家的异样。 想到从书中看到的资料，她轻轻掐了掐指腹。 第316章 她在修真界也能横着走 入宗以来，言知乔也算是博览群书。 对于去往人界的苛刻要求，书中有记载，她也都看过了。 别的不说，只论封印实力这点。 虽然清风剑法她练的很熟，可不用妖、魔、灵，只看自身的硬实力，她断然比不过五位师兄师姐。 嘶，该不会这次的人族之行，要轮到他们来保护她了吧？ 被保护其实也没什么，但言知乔可不想遇上事后成为大家的累赘，更不想因此受气！ ——比如遇上打不过的人，只能陷入被动中。 只想想，言知乔都觉得好憋屈。 而且以她的脾气，说不定会在一怒之下解开封印，那天道降下的雷… 等等！ 想到渡劫之时，那些劫雷劈下来的感觉，言知乔突然有些跃跃欲试。 如果她仍旧不受影响，那岂不是可以在人界横着走！ 嘶，貌似也没什么好激动的，毕竟她在修真界也能横着走。 言知乔正想的认真，突然额头被奚时礼用力弹了下。 疼意拉回思绪，她当即不高兴的瞪着奚时礼。 “五师兄，你干嘛！” “掌门问你话呢。” 言知乔下意识朝京墨真人看去。 京墨真人没有责怪她走神，将话重复一遍。 “人界一行，以你五位师兄师姐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你就不必去了，随为师去一趟妖族。” 言知乔想都没想，拒绝道。 “我不，我要跟师兄师姐他们一起去。” 这次拒绝她的，是顾清衍。 他凝着神情，不赞同的看着言知乔。 “小师妹，不要任性。” 他本想说让言知乔不要拿身体开玩笑，但见京墨真人并没有要将此事告诉大家的意思，于是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颜苓欢对于他们的反对有些不明所以，但迅速抓住了重点。 “掌门，为何突然要带乔妹去妖族？” 在座的除了长老，就是亲传弟子，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京墨真人沉默一息，刚想道明缘由，谁知被言知乔抢先一步。 她一副鬼灵精的样子，欠儿欠儿的开口。 “师尊，你就不怕我又偷跑吗？” 众人：“……” 见大家被噎住，言知乔又傲娇的哼哼。 “留下来也行，就是我会觉得无聊，要不有空我去魔界溜达溜达？” 众人：“……” 京墨真人只觉得太阳穴狠狠一跳。 还真别说，这两件混账事言知乔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但她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威胁人… 京墨真人像是忍无可忍，长袖一挥。 下一刻，就见一阵白光将言知乔包裹。 等白光消失后，床边只剩下一只巴掌大小的小妖怪，一脸懵逼的仰头看着大家。 “噗嗤——” 奚时礼没忍住，率先幸灾乐祸的笑出声。 除了脸色有些不好看的京墨真人，大家很快都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 见状，小妖怪气的直炸毛。 “嗷…” 刚嚎一嗓子，禁音术又落在她小小的身躯上。 言知乔：“……” 她不服气，用妖力使自己飘起来，气呼呼的飞到京墨真人眼前。 京墨真人懒得再搭理这小混蛋，抬手一抓，将她随意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同时给出一句警告。 “再不老实，为师就要用束缚术了。” 话落，只见小妖怪躺尸一般往他肩上一趴，浑身上下散发出“本人已死”的颓丧气息。 这模样，无疑又把大家逗乐了。 那一身的反骨有时候是真的气人，但有时候嘛，又是真的可爱。 “行了。” 京墨真人正了正神色，沉声下达命令。 “本尊给你们三天时间做准备，三天之后，出发去人界。” “是。” 五位弟子立即严肃了神情，恭敬的领命。 京墨真人对于大家的表现很满意，但下一秒，一只小爪子不死心的挠了挠他的脖颈。 很好，头又痛了。 但心下思忖一番后，他看向众人。 “本尊问你们，可想乔乔陪你们一起去？” 除了知晓内情的顾清衍摇头，其余人都迟疑着点了点头。 江辞渊注意到顾清衍的举动，眉心微蹙。 大师兄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反对。 “师尊，能否告知为何突然要带小师妹去妖族？” 京墨真人没再犹豫，将情况简略说了一遍。 也就是在这时候，大家才同顾清衍一样恍然大悟。 之前他们只顾着感叹小师妹的天赋异禀，完全没有在意这背后的古怪！ 但颜苓欢很快冷静下来，看了青黛长老一眼，又看向京墨真人肩膀上的小妖怪。 “掌门，弟子的医术不如师尊，按理来说不应该多嘴，但弟子与乔妹时常接触，除了除夕那夜看到乔妹有过异常以外，其余时候她都活蹦乱跳的，根本不像有问题。” 听到颜苓欢帮自己说话，小妖怪当即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又充满感激的看着她。 颜苓欢接收到她的感激，嘴角微微勾起，但很快又落了下去，继续说道。 “听闻人界灵气稀薄，乔妹去了说不定能减缓她的修炼速度，不如掌门就同意乔妹与我们一同前往，等拿回神器后，再由我和阿辞出面带乔妹去妖界，如此也能避免掌门和凌霄宗欠下人情。” 京墨真人并不怕欠下人情，但颜苓欢和江辞渊一个身为狐族公主，一个身为龙族殿下，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而他虽是凌霄宗掌门，也与几个妖王熟识，可身份上始终是外族，有时候办起事来反倒不如他们二人方便。 尤其是在言知乔能妖灵双修一事上，若妖族查清缘由，不一定会悉数告知他。 人族和妖族交好归交好，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想到这，京墨真人心下有了决断。 不过他没有立刻答应，知道。 “本尊考虑考虑。” “是。” 颜苓欢察觉到京墨真人的态度有所松动，于是恰到好处的停止话音。 言知乔想说话又不能发出声音，只能憋屈的再挠挠京墨真人的脖颈。 那点力道对于京墨真人来说就跟挠痒痒一样，根本不在意。 “行了，本尊先走一步。” “恭送掌门。” “恭送师尊。” 第317章 到达人界 整整三天时间，言知乔都维持着妖形。 等到出发去人界当日，京墨真人终于解除她身上的禁制。 “去了人界一定要听清衍他们的话，不许胡来，不许生事。” 言知乔本以为京墨真人不会让她去，没想到临了却答应了。 她没有多说什么，开心的答了声“是”。 不多时，青黛长老带着五个弟子来到正殿，同言知乔一起拜别京墨真人。 青黛长老不去人界，只是送他们去两界的交界处。 京墨真人又认真叮嘱他们几句，众人才退出正殿，乘上飞舟。 等飞舟平稳升空，朝着东面飞去后，颜苓欢拉着言知乔进了房间，将一个包裹递给她。 言知乔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着干粮和衣裙，还有一些珠宝。 她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颜苓欢。 “师姐，为何准备这些？” 颜苓欢认真解释道。 “封印实力后，我们无法再用灵力和妖力，乾坤袋也就没了用处，人族的金银在修真界不流通，但珠宝到哪儿都有人收，所以这些珠宝到时候要去换银钱，干粮是用来果腹的，衣服则是暂时用来换洗的，如果不够用，等换了银钱再去买。” “哦。” 言知乔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这些珠宝和衣服是师姐为我准备的？” “嗯，掌门私下里跟我说了，同意让你一起去。” “谢谢师姐，我给你灵石。” 言知乔说着就准备拿乾坤袋，谁知被颜苓欢摁住手，同时敲了敲她的额头。 “跟我还客气什么？” 颜苓欢佯装不高兴，言知乔只得放弃这个打算。 “我就是觉得这些珠宝的成色不错，不想让师姐吃亏。” 听到言知乔为自己着想，颜苓欢这才重新展露笑容。 她摸摸言知乔的头，十分大气的说道。 “放心吧，这些珠宝我多的是，你不用为我省。” 言知乔顺势接下话音。 “既然师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嗯。” 颜苓欢笑了声，又跟言知乔说了些在人族的注意事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申时出发，直到第二天清晨，飞舟才缓缓降落在交界处。 这里是一片荒无人烟的丛林，除了植物肆意生长以外，再无任何别的活物。 由于去人界的方法到现如今已经很少人知道，而知道的人都不愿舍弃当下的生活，所以五大门派并未派人在此守着。 在青黛长老的带领下，六个人一起下了飞舟。 言知乔走在最后，看着四周的几乎可以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很快将目光落在青黛长老身上。 “行了，你们先按照本尊说的，将自身的妖力和灵力封印起来。” 说着，青黛长老的目光落在言知乔身上。 “乔乔，你先尝试只封印灵力。” “好。” 六个人原地打坐，按照青黛长老教的方法，没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普通人。 突然没了灵力和妖力护体，林中的阴寒之气立刻席卷而来。 奚时礼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好冷。” 饶是忍耐力很强的顾清衍和江辞渊，此刻都忍不住皱起眉心。 青黛长老见状，施法让透明的结界显露出来。 “乔乔，去试试看。” 那结界在两棵参天大树之间，抬头去看，仿佛都看不到尽头。 言知乔依言起身，走到结界前面试探性的触碰一下。 没曾想指尖就跟触碰到雷电一样，疼的她蓦地收回胳膊。 她转过头去，对上青黛长老的目光。 “长老，手疼。” 青黛长老一副并不意外的样子。 “看来妖力也得封印。” 来之前，京墨真人特意跟青黛长老叮嘱过，让言知乔依次封印自己的能力。 原因很简单，言知乔的体质太过特殊，万一她只需要封印其中一种能力，就可以通过结界去到人界，那对于此次任务而言，也算多了一个保障。 现在看来，希望落空。 言知乔应了声，往后退几步，就地打坐。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趁大家休息时将体内的魔气封印了。 现在灵力和妖力接连被封印，还剩下丹田内那股融合的力量… 想到它的特殊性，言知乔决定放手赌一把。 很快，她睁开眼睛。 融合的力量只有言知乔主动去调用，才会发挥作用，否则它就静静的待在丹田内，不会像妖力，灵力还有魔气，会自动护着主人。 所以妖力一被封，言知乔也立刻感受到了林中的阴寒之气。 她哆嗦了一下，连忙站起身。 见大家有些承受不住林中的阴寒之气，青黛长老也不耽误时间。 “人界一行，你们切记要万分小心，更要牢记穿过结界后落脚的位置，等到任务完成，你们还得从那里回来。” “是。” “行了，走吧。” 顾清衍领头，率先走进结界中。 紧接着是江辞渊，颜苓欢，凤黎羽和奚时礼。 言知乔在最后面。 感受到身后青黛长老投来的目光，她屏住呼吸伸出右手去触碰。 眼瞧着指尖轻松没入结界，疼意却没有传来，她便知道她赌对了。 言知乔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很快提步往前，彻底进入结界。 一阵天旋地转后，六人出现在一座草木茂盛的山里。 此刻正是晨曦初露之际，金色的阳光透过山林间的树木，不断往地上投下光影。 言知乔深呼吸了一口气，属于大自然的气息立刻涌入鼻息间。 再睁眼，她只觉得通体舒畅。 顾清衍稳住身形，在第一时间环顾四周，确认师弟师妹们都在，且没什么异样后，才和江辞渊一起在四周留下只有凌霄宗弟子才能看懂的记号。 言知乔看到他们的动作，为确保到时候能顺利找到方位，于是趁大家不注意，偷摸留了一团融合的力量在树杈间。 不管相隔多远，她都能感应到这股力量的位置。 等做好记号，大家才凑到一起。 顾清衍率先问道。 “阿礼，神器在哪个方位？” 奚时礼闭眼，但只能感应到神器所在的位置在东面。 “在东面，距离我们这里很远。” 第318章 年纪可能比你们都小 虽然不能再像往日那般轻易飞出山林，但除了言知乔以外，大家早就锻炼出了在野外生存，寻路等能力。 所以在确定好方位后，以顾清衍为首，大家跟在他的身后，一边寻路一边往外面走去。 往日大家的本命剑在不用时都会放在乾坤袋中，现在乾坤袋不能用了，他们便将剑拿在手里。 一路上遇到有藤蔓、荆棘丛拦路，他们毫不客气的用剑扫除障碍。 幸运的是，这座荒山的规模并不大，出去的路只是稍微有些蜿蜒曲折。 午时一刻，大家顺利走到山脚。 山间气温虽低，但随着日头升高，大家一路走来又没有片刻停歇，所以额头上都布满了汗水。 刚穿过结界那会儿，大家除了有些不适应变为普通人以外，周围的环境并没让他们感到不适。 但眼下… 又热又累的奚时礼率先熬不住，扶着一棵树喘息道。 “大师兄…休息一会儿吧。” 从辰时一刻到现在已经午时，大家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期间都没有停歇过。 不仅奚时礼累，其余人也是。 若换做往日，哪怕走上一天他们可能都没什么感觉。 顾清衍看着前方的村落，随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我们带的水已经快喝完了，不如你们先在此地休息，我去前方村落要些水来。” 江辞渊不太赞同。 “大师兄，我们第一次来人界，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一起行动为好。” 原本已经靠在言知乔肩膀上的颜苓欢闻言，立刻附和着点头。 “阿辞说的对。” 见大家态度一致，顾清衍只好顺从他们。 原地休息一刻钟后，大家重新上路。 奚时礼缓了缓神，状态回来不少。 不过距离村落越近，空气里逐渐弥漫起的饭菜香味，很快勾起了他肚子里馋虫。 他摸摸肚子，有些嘴馋。 “我都有些饿了。” 说着，他又好奇的看向一旁的言知乔。 “小师妹，你饿不饿？” 先前大家吃干粮，也不见言知乔吃一口。 言知乔摇摇头。 “不饿。” 这回答，引来了大家的侧目。 能力封印后，大家的身体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 比如辟谷。 要不是一路上有吃干粮补充体力，恐怕此刻大家都已经饿的不行了。 顾清衍微蹙眉心，带着几分关切问道。 “真的不饿？” 言知乔一脸认真的点头。 或许…是因为丹田里还存了一股力量？ 她其实也不太确定，但一路走来除了感到累和渴以外，她确实没觉得饿。 江辞渊若有所思的看着言知乔。 “或许是因为小师妹的体质特殊。” “不管怎样，只要不会影响乔妹的身体和健康就行。” 颜苓欢说着停下脚步，拉过言知乔的手腕。 仔细把脉，确认脉象没有异常，这才又跟着大家一起往前走去。 一刻钟左右，六人终于到了村子。 午时，村民们都在家里用饭，平坦的泥土路上几乎看不到人。 六人打量四周一番，决定找最近的一家人。 那户人家用篱笆圈出了一个小院，中间位置是两扇木门。 奚时礼主动上前敲了敲门。 没一会儿，就见一个白发苍苍，衣着朴素的老妇人佝偻着身躯从屋内走出来。 隔着篱笆墙看到外面站着六个犹如天神下凡的年轻人，她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抬手揉了揉视力不怎么好的眼睛。 再睁眼，见六人还在，她这才有些惊讶的开口。 “你们…可是仙人？” 顾清衍仍是一派君子端方，恭敬有加的对老妇人行了一礼。 “老婆婆，我等并非仙人，只是恰巧路过此地，想向你讨些清水。” 他这称呼一出，其他人都没觉得有问题，唯独言知乔。 她侧身往颜苓欢的脖颈处埋头，努力闭紧嘴巴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泄露出一点笑声。 颜苓欢不明所以，抬手拍拍言知乔的后脑勺。 “乔妹，你笑什么呢？” 言知乔稍微抬起头，忍着笑意跟颜苓欢嘀咕。 “我记得书中曾记载，人族的平均寿命在七十岁左右，眼前这个‘老婆婆’，年纪可能比你们都小。” 颜苓欢：“……” 言知乔不说还好，一说她当即反应过来，然后囧了一下。 他们六人中，也就只有乔妹才叫的起这一声“老婆婆”。 老妇人心善，听完顾清衍的话几乎没有犹豫，就招呼大家进门。 “进来吧。” “多谢。” 见老妇人行动似乎不太方便，顾清衍便没等她来开门，主动推开门带着大家走进去。 老妇人的家并不大，就一个厨房连着厅堂，和后面的两间卧房。 厅堂并不大，六个人一起进门，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过来吧。” 老妇人领着他们走到灶台旁边水缸前，将上面的木盖揭开。 “村里有口井，井水清澈甘甜，每家每户都是从那儿取水，你们若不嫌弃，就舀些吧。” 有水就不错了，顾清衍他们哪还能嫌弃。 “多谢老婆婆。” 他一叫这个称呼，言知乔差点又没憋住。 可惜颜苓欢的年龄也摆在那儿，不然她肯定会跟言知乔一起笑。 此刻见她差点忍不住，颜苓欢只能无奈的偷摸捏捏她的手。 将六个空了的水壶都灌满后，顾清衍从包袱里摸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珍珠，递到老妇人面前。 “老婆婆，我们身上没有银钱，就用这颗珍珠抵水钱吧。” 珍珠的个头虽小，但品色极好，别说买下这点水了，就是买下整个院子都行。 老妇人只看了珍珠一眼，就冲顾清衍摆摆手。 “不必了，就这点水而已，年轻人不用客气。” 顾清衍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将珍珠收了起来。 老妇人又问道。 “对了，你们可用了午饭？” 进门时，顾清衍曾看到桌上摆了一碗菜粥和一碟腌萝卜。 想来那就是老妇人的午餐。 顾清衍倒是不嫌弃饭菜简单，但如果留下来吃饭，他们六个人肯定会给老妇人添不少麻烦，于是又温声否认。 “多谢好意，我们都已经吃过，等会儿还着急赶路，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第319章 乔娘娘 老妇人显然对顾清衍的谦谦有礼很满意，看他的眼神里满是欣赏。 “行吧，那我就不多留你们了。” 顾清衍点点头，又询问道。 “再请问一下，附近那座山叫什么？” “没名字，荒山一座。” “那这个村叫什么？” “安平村。” “多谢，打扰了。” “不客气。” 趁老妇人走在前面，顾清衍将捏在指尖的珍珠放到灶台上的一个空的瓷碗里。 大家对此就跟没看见一样，依次走出去。 言知乔和颜苓欢走在最后面，路过老妇人身边时，不料老妇人突然伸手抓住言知乔的胳膊。 “这位姑娘…” 言知乔惊了一下，旋即满是防备的看着老妇人。 “有事吗？” 其余人听到动静，纷纷停下脚步投来疑惑的目光。 老妇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稍微凑近一点，仔仔细细打量着言知乔的容貌。 顾清衍和站在言知乔身边的颜苓欢对视一眼，后者不明所以的摇摇头。 江辞渊上前一步，看在老妇人才帮助过他们，又没表露出恶意的份上，没有强行将她和言知乔分开，只沉声询问道。 “老婆婆，请问你认识我的小师妹？” 老妇人仿佛没听到江辞渊的话，将言知乔从额头到眉眼，从鼻尖到唇瓣，再到线条流畅的下巴都仔细看了一遍后，才逐渐激动起来，嘴里跟着喃喃道。 “像，像，真像…” “像？” 众人不免露出疑惑，看了言知乔一眼，又看向老妇人。 顾清衍心里一咯噔，率先反应过来。 “老婆婆，你可是认识小师妹的家人，或者曾经见过她？” 此话一出，大家都有些震惊，但很快又洞悉了顾清衍的想法。 往日无论京墨真人怎么派人调查，都查不到言知乔过往在修真界的痕迹，会不会…她是从人界来的？ 言知乔愣了一下，很快卸去防备看着老妇人。 谁知下一秒老妇人竟然松开她的胳膊，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双膝跪地结结实实的给她磕了三个头。 不仅如此，她嘴里还虔诚又热切的念叨着。 “乔娘娘显灵了，乔娘娘显灵了…信徒阿莲拜见乔娘娘…” 言知乔：“？？？” 众人：“？？？” 所有人都懵了，等回过神，颜苓欢和顾清衍赶紧将人扶起来。 “老婆婆，你在说什么啊？” “老婆婆，你是不是认错了？这是我们的小师妹，不是什么乔娘娘。” 他俩一左一右抬着老妇人的两条胳膊，愣是不让她再继续对言知乔下跪磕头。 老妇人挣脱不开，只能用炙热激动的眼神看着言知乔。 “不可能，我没认错，乔娘娘跟神女图上长得一模一样，我每日起床都会先为她上一炷香，整整六十年都没间断过，绝对不会认错的！” “神女图？” 言知乔眸光微闪。 “可否给我看看？” “当然可以，乔娘娘跟我来。” 老妇人哪会拒绝言知乔的请求，连忙挣脱开顾清衍和颜苓欢的手，颤巍巍的往后面的房间走去。 言知乔看了顾清衍一眼，提步跟上老妇人的脚步。 剩下五人面面相觑一番，也连忙跟过去。 原以为厨房后面是两间卧房，谁知其中一间被改成了一个小型的香堂。 门一推开，就清楚看到正对着的墙上挂了一幅画像。 画像并不复杂，只有一女子身着一袭蓝衣，端庄威严的坐在纯金打造的王座上。 那张绝世出尘的容颜看着十分圣洁漂亮，可她的神情却无悲无喜，仿佛这世间任何事都激不起她半点情绪。 而最吸引人注意力的是那双眼睛，是危险又迷人的红色。 虽然魔族也有一样颜色的瞳孔，但画像上的女子给人的感觉却跟魔族没有半分关系。 画像下面摆了一个供桌，上面不仅摆放着香炉，还供奉着新鲜的野果。 老妇人顾不上身体的不便，快步走上前，虔诚的对神女图拜了拜，随后又转过身来认真看着言知乔。 “乔娘娘，你瞧，从古至今，不管画师如何更换，他们都不曾遗忘你的真容。” 言知乔死死盯着画像，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与其说画像上的女子像她，不如说像梦境里那个扔尸体玩的女子！ 虽然一个好似九天之上无悲无喜的神女，另一个给人感觉病态危险，犹如魔鬼降临，但言知乔就是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她俩是同一个人！ 可为何她会被人族供奉？ 跟原主…又有什么关系？ 另外五人看到神女图后，都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 画像十分传神，除了瞳色和衣着跟言知乔当下不一样以外，其余部分就跟拓印的一样。 大家本以为言知乔的家在人界，老妇人很有可能认识她的家人，都做好了此行顺带帮她找家人的准备，没曾想… 老妇人认识言知乔的方式居然是因为这幅神女图！ 顾清衍想到老妇人刚才说的话，连忙开口问道。 “老婆婆，你说的从古至今，大概有多少年？” 老妇人没读过多少书，对此并不清楚。 “不清楚，不过听说从人族出现在这片大陆开始，大家第一个供奉的就是乔娘娘，其次才是别的神佛。” 人族供奉的神明，跟修真界供奉的大多相似。 但在座几人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说过这个所谓的乔娘娘。 历史典籍和传记里，也从未出现过这个名字。 不过不管“乔娘娘”在人界的地位如何，按照老妇人所说来算，她出现的时间至少在五十万年前，甚至更往前。 而小师妹，不过年方十八。 江辞渊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和匪夷所思，接过话音问道。 “老婆婆，你说的这位‘乔娘娘’，是掌管什么的神？” 老妇人摆摆手，很快露出一副特别骄傲，甚至有些与有荣焉的模样。 “乔娘娘的职责是管束所有神明，她所站的位置，是众神之巅。” 众人齐齐一默，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这话大家没敢说出来，很快将目光看向许久没有吭声的言知乔。 颜苓欢抬手碰了碰她。 “乔妹？你在想什么？” 第320章 晟王 想什么？ 言知乔其实没想什么复杂的东西，只不过是在听到大家提起神族，还有所谓的掌管众神时，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不屑和厌恶罢了。 就好像那些古老强大的神明在她心中，都是些微不足道的蝼蚁。 但被颜苓欢这么一打断，她又迅速回过神。 那股情绪出现的太过突兀，是原主的，还是…她的？ 言知乔无声吸气，很快从容不迫的将视线从神女图上移开。 “这画像确实跟我很像，但应该只是巧合而已。” 此话一出，率先反驳的是老妇人。 “不可能！” 她疾步冲到言知乔面前，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您就是乔娘娘，肯定是。” “他们都说您带领众神去了神界，所以这世间才会再无神明降临，现在您回来了，人族也有救了！” 言知乔听老妇人越说越离谱，只得抓住关键字转移话题。 “有救？什么意思？” 老妇人顿了一下，所有激动在刹那间化为强烈的悲戚，本就佝偻的身躯也好像变得更加孱弱无力。 在重重的叹息一声后，她缓缓讲述道。 “乔娘娘有所不知，我们脚下这片土地本是禹国的国土，可五十年前晟国突然出兵，强行占领了禹国，紧接着是安国，灵兮族…一共十八国，竟然在这短短的五十年间被那残暴的晟王吞并了十六个，现在只剩下桑南国和北安国还在苦苦支撑。” 灭了十六国… 这个晟王是打算一统天下？ 言知乔不动声色的想着，却没注意到身后五人的神色变了变。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杀了他？” “是。” 老妇人一脸沉重的点头，也不给言知乔拒绝的机会，又义愤填膺的解释道。 “老婆子我虽没读过多少书，却也知道朝代更替是无法阻止的，可那晟王走的若是正途便罢，偏偏他搞歪门邪道，不知从哪儿弄了一队幽灵军。” “幽灵军？” “是啊，听闻是人死后被强行留下灵魂，再由晟王身边那个国师秘密操作一番，然后那些灵魂就变成了只知道杀戮的工具。” “晟王带他们上战场，从未打过败仗。” “许是此等方法太伤人和，惹怒了老天，所以在三十年前就开始降下惩罚，每年从十一月开始，到来年二月，气温会降到前所未有的低，有数不清的百姓被活活冻死，而等到来年五月至八月，气温又高到将土地晒的开裂，不少农人被活活晒死，虽然后来我们换了时间种植粮食，但收成大幅度减少，不少百姓食不果腹，被活活饿死了…” 说到最后，老妇人声泪俱下。 她顾不上抹眼泪，又再度朝着言知乔跪下。 “乔娘娘，求您，救救我们吧，我的相公，我的儿女都死了，就只剩下我一个老婆子苟延残喘，要是再没点希望，我们真就活不下去了。” 言知乔惊了一下，赶紧去扶人。 “别跪，你先起来！” 老妇人的力气没言知乔大，但言知乔愣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把人搀扶起来。 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她有些头疼的扭过头去看顾清衍他们。 说实话，她并不想多管闲事，只想找到神器完成任务。 “大师兄…” 本想听听顾清衍的意见，谁知他好像在发呆。 言知乔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这才猛的回过神，有些受惊的看着言知乔。 “小师妹，有什么事？” “你们怎么想？” 以他们五人的性子，肯定会多管闲事。 言知乔想想，觉得自己问顾清衍意见，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谁知顾清衍动了动唇，像是有所顾虑般，并没有像往日那般正气凛然的答应下来。 再看江辞渊他们，神情也很微妙。 言知乔有些不明所以，刚想开口问他们怎么了，却被颜苓欢一把拉到后院。 她凑到言知乔耳边，低声告知道。 “大师兄就是晟国人，且还是皇室子弟，若按岁数算，现在的晟王至少也应该是他的侄子辈。” 言知乔：“？？？” 她诧异的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怎么先前没听你们提起过？” “这事是大师兄的私事，且他是在很小的时候被掌门带回来的，对人界的记忆早已模糊，我们偶然知道此事后，见他不愿提起过往，也就帮着保密了。” 言知乔轻“嘶”了声，随后有些不着调的问道。 “如果当初师尊没带大师兄回来，那大师兄有没有可能成为一国之君？” “以大师兄的才智，我觉得可以。” 顾清衍无论哪一方面都很出众，所以颜苓欢对他很有信心。 言知乔也觉得顾清衍很有成为帝王的潜能。 可为何他会被师尊带回修真界？ 难不成是因为主角定律？ 言知乔不着调的想了想，很快将话题拉回正轨。 “如果这个老婆婆说的都是真的，那大师兄更应该接下来这个任务才对，像此等残暴的人，如何配当君王？他出手，也算是为家族除害了。” 话音微顿，她又若有所思的补充一句。 “大师兄在修真界都已经待了上百年，应该不至于顾及那点旧情，下不了手吧？” 颜苓欢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但… “我看大师兄好像有难言之隐…” “那怎么办？答应还是拒绝，你们总得给我个答案吧，那老婆婆还等着我回话呢。” 颜苓欢不答反问。 “乔妹，你怎么想的？” “我觉得那晟王或许跟我们要找的神器有关，老婆婆说幽灵军是由人的灵魂组成，五神器中，不是刚好有个魂灵珠吗？” 先前只顾着惊讶画像，还有考虑顾清衍，颜苓欢差点忘了神器一事。 经言知乔提醒，她立刻反应过来。 “如果真的是魂灵珠，那我们想不插手此事都不行了。” “你等我一下。” 颜苓欢立刻折身回去，再出来，顾清衍他们都跟来了。 她将魂灵珠一事告知大家，大家面面相觑，最后视线定格在顾清衍身上。 凤黎羽问道。 “大师兄怎么想？” 顾清衍神情复杂的抿了抿薄唇，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 “去看看。” 第321章 这种变化，还不错 颜苓欢见顾清衍答应，开口提醒道。 “那老妇人虽说的情真意切，但我们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能完全相信，相关事宜，还是等我们先去调查一番吧。” 有言知乔偷笑顾清衍叫老婆婆一事在前，颜苓欢特意注意了对她的称呼。 言知乔和剩下的人都表示同意，很快大家一起走回香堂。 顾清衍刚想开口，被颜苓欢拦了下，示意言知乔说。 言知乔接收到眼神，主动上前迎上眼里满是期待的老妇人。 “此事关系重大，我们需要仔细调查一番，如果你说的都是实话，我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虽然不是一口答应，但老妇人一听，还是激动的又想给言知乔下跪。 “乔娘娘，多谢您，多谢您，阿莲往后会继续给您供奉香火的。” 言知乔：“……” 在种地最关键的几个月出现严重灾害，虽然大家还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在其他月份种些吃的果腹，但都已经惨到这个地步了，就没必要再额外花钱买香烛了吧？ 信仰这种东西，放在心里就好。 言知乔将人扶直站好，提步走到神女图前面。 “香烛就不必了，这些果子倒是不错。” 老妇人一听，有些窘迫的回道。 “香烛是我拜托邻居赶集时帮忙买的最便宜的，而这果子…是我在附近河边采的野果，我老了，身体也不方便，没法每日去集市，也没有多余的钱去买新鲜果子…” 言知乔闻言，随手抓起一个红色的，表皮清洗很干净的野果，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果子，反正是脆的，很甜。 见言知乔如此堂而皇之的吃供品，顾清衍等人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会不会…不太好？ 虽然这神女图，还有“乔娘娘”这个称谓，看上去都跟言知乔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他们不认为言知乔是神，是所谓的“乔娘娘”。 因为典籍中曾有记载，早在仙族崛起之前，神族就因不知名原因悉数陨落。 这世间，早已没有神明存在。 不过言知乔跟画像上的人长得这么像，还拥有旁人都没有的特殊能力，倒有可能是转世，或者身负相同的血脉。 然而老妇人看到言知乔吃供品，不仅没觉得不对，反而十分高兴的询问道。 “乔娘娘可喜欢？” 言知乔已经懒得再否认自己不是这所谓的“乔娘娘”，咽下嘴里的果肉，慢悠悠的回道。 “这果子不错，以后就用这个当供品吧，香烛就算了。” 她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偏偏老妇人没有半点意见，连连点头。 “好好，既然乔娘娘喜欢，阿莲以后都只供这果子。” 言知乔点点头，似是想到什么，又补充几句。 “果子要新鲜的，只供半天即可，半日之后你拿去吃吧，若是采不到新鲜的，就不必供了，只要你心诚即可。” 食物本就短缺，这果子可别浪费。 老妇人又上了年纪，吃果子还是吃新鲜的为好。 老妇人愣了一下，等明白言知乔的用意后，眼角再度流下感动的泪水。 “是，乔娘娘，阿莲一定谨遵您的话。” 说完供品，言知乔才提起晟王。 “晟国国都在哪里？” “一直往东面走，就能到达上清城。” “那个国师叫什么？” “朔篱。” 提到国师，老妇人连语气都变了，带着浓烈的愤恨和鄙夷。 “不过就一装神弄鬼的道士，全靠花言巧语哄骗晟王。” 言知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还知道什么消息？” 老妇人就跟会变脸一样，听到言知乔发话，神情和语气又立刻变得恭敬客气。 “安平村地处偏僻，能获得的消息实在有限…” 言知乔了然，不再问了，转身看着顾清衍他们。 “师兄，你们还有疑问吗？” 见大家纷纷摇头，言知乔将最后剩的一点野果全塞进嘴里。 “那我们现在出发吧。” 还没等他们答应，老妇人又开了口。 “乔娘娘，可否让大家见见您？我们这个村子，每家每户都供奉着您的画像。” 言知乔：“……” 一想到会有一群人叫自己乔娘娘，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用了。” 不给老妇人再说话的机会，言知乔同大家一起往外走去。 见无法挽留，老妇人只好依依不舍的跟在他们身后。 直到将人送到院外，才被言知乔制止。 她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盯着他们。 “乔娘娘，一路保重啊。” 六人很快出了村子，却没有立刻出发。 奚时礼摸摸肚子，叹息一声。 “我还是吃点干粮吧。” 言知乔顺手将自己的干粮递给他。 “喏，给你。” 奚时礼也不跟言知乔客气，翻出干粮慢慢啃起来。 顾清衍看了二人一眼，很快对江辞渊他们说道。 “都城距离这里太远，我们得找代步工具。” 言知乔一听，顿时面露懊恼。 “先前习惯御剑飞行，我忘了问这事。” 不止言知乔，江辞渊他们也忘了。 而顾清衍也是走出来，才突然想起此事。 “无妨。” 大家头一次来人界，有疏忽是在所难免的。 顾清衍迅速安排道。 “欢欢，阿辞，阿羽，你们随我回去问问，阿礼和小师妹在这里等着。” “是。” 大家没有意见，立即分成两波。 言知乔看着他们的身影远去，思绪微微放空。 亡月山那会儿，顾清衍叫了所有人的昵称，唯独称她为小师妹。 那时候她能清楚感受到她与大家之间的距离感，也有种被排挤在外的感觉。 可不知从何时起，颜苓欢开始叫她乔妹，其余人虽然还是叫她小师妹，但语气里早已没了生疏，满是亲近之意。 这种变化，还不错。 人界四月中旬的气温还不算太高，但此刻是午时，日头正盛，晒的人有些不舒服。 奚时礼吃着干粮环顾四周一圈，很快拽着言知乔的手腕，将她拉去一旁的大树下。 想到那幅神女图，再想到老妇人，他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小师妹，你该不会是那个‘乔娘娘’的转世吧？” 第322章 转世 “转世？” 言知乔眉梢微扬，又听奚时礼嘀咕。 “或者是她这一脉的后人。” 可刚说完，他又自顾自的否定。 “但后人通常尊敬先人，是不会取相同的名字，还是转世的可能性比较大。” 言知乔耸耸肩，有些无所谓的回。 “我什么都不记得，哪里知道这个。” 不管原主的身份如何，跟她都没有关系。 “这所谓的‘神女’只在人界流传，说不定只是一个虚构出来的人物，至于为何会跟我长得一样，可能是巧合吧。” “巧合？可你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言知乔神情淡淡，并未放在心上。 “先前那老婆婆也说了，这画像已经流传许久，谁能保证在此期间没人改过画像？” 不等奚时礼反驳，言知乔又接着道明她否认的缘由。 “每个画师的画技都不同，这个人添一笔，那个人少一笔，一代接一代，恐怕早已不是最初的样子，而我呢，虽然确实恰好跟画像上长得一样，能力也特殊了些，但也不能如此草率的确定我的身份吧？” 言知乔的话不无道理，但奚时礼还是没有改变态度。 “神族虽早已陨落，但转世一说也不能否定啊。” 顿了顿，他似是觉察到不对劲，有些狐疑的瞅着言知乔。 “小师妹，你有些不对劲…” 言知乔不明所以。 “哪里不对劲？” “旁人，不，如果是我被人说有可能是哪个神明的转世，我绝对会很高兴很激动，可你为何好像很排斥的样子？” 如果“乔娘娘”是像魔神那种给人带来灾难的神明，那言知乔排斥也说得过去。 可“乔娘娘”如此受百姓爱戴，言知乔的反应怎么这么奇怪？ 换做是奚时礼，他肯定会为此感到十分骄傲自豪。 言知乔皮笑肉不笑的“呵”了声，语气凉凉的回。 “神明对于大家来说，本质上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精神信仰，当精神信仰活生生的出现在人前，你觉得大家是会像以前那样，一边虔诚的寄托希望，一边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生活，达成想要实现的目的，还是彻底当个伸手党，借供奉之名，朝神明索取一切？” 奚时礼一愣，又听言知乔接着说道。 “若‘神明’满足了他们心愿，那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会将贪婪的一面暴露出来，若‘神明’不应，长久的供奉也是一种付出，信徒得不到回报，现在神明又在眼前，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因此生出愤怒？” 这番回答，听的奚时礼一愣一愣的。 但他只是单纯不是傻，很快反应过来言知乔想表达的意思。 不管是转世也好，后人也罢，言知乔终究不是神。 而眼下人界的情况又属实糟糕，就连那善良的老妇人，在认定言知乔的身份后第一时间想的都是求她“办事”。 若往后再遇到相同的人… 奚时礼眼皮一跳，顿时觉得往后恐怕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在等着他们。 神明的“好处”言知乔没享受到，大家的“供奉”也没有落在她身上，但她却要为此承担未知的风险… 这种情况下她要是还能激动高兴就奇了怪了！ “那…那我们刚才岂不是不应该答应帮她？” 言知乔挥挥手，浑然不在意。 “这点倒无所谓，就当回报她的送水之恩。” “可大师兄给了珍珠…” 他们又不是白嫖！ “在这种穷苦地方，除非给银子，不然给她珍珠还不如把你手里的干粮给她更有用。” 修真界里也不乏穷苦人家，但再怎么样，至少也比人界的百姓活的好。 珍珠给他们，很快就能变现。 可这里的百姓还得去赶集，老婆婆年迈走不动，拿着珍珠也无用。 就算能托人帮忙拿去卖，可人心隔肚皮，又是在这种穷苦境地，谁知道对方会不会贪？ 大家对此没经验，有所疏忽也正常。 奚时礼一听，复杂的目光立刻落在手中的干粮上。 见他单纯到居然真的生出想拿干粮去还送水之恩，言知乔抿了抿唇，忍住笑意。 “行了，五师兄你别瞎琢磨了，抛开这些不谈，在听到老婆婆说那些话时，你难道不想帮她吗？” 这一点，奚时礼没法否认。 “想。” “那不就得了。” 奚时礼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踌躇的看着手里的食物。 下一刻，只见言知乔拿起一块糕点，强行往他嘴里一塞。 “如果你现在能像我一样辟谷，我绝对毫不犹豫支持你将食物送给老婆婆。” 奚时礼微囧，咬着糕点默默打消念头。 倒不是他自私不愿分，而是他们带的干粮有限，最多够吃三天。 如果三天内找不到吃饭的地方，他们就得挨饿了。 但等咽下糕点后，他又很认真的说道。 “那等我们回来时，多给老婆婆还有这个村子的人带些银钱和食物。” 不是都说了，他们接下老婆婆的请求就算回报了吗？ 居然还要送钱送食物… 真是有够善良的。 不过言知乔没有拒绝奚时礼的提议。 “好。” 二人的对话暂时告一段落，言知乔仰头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很快又环顾四周。 现在已是四月下旬，还有十天左右就要步入五月。 想到老妇人说的那些话，未来四个月恐怕百姓们都不会好过。 言知乔没那么多同情心，况且此等灾情如果真是老天降下的惩罚，那该为之赎罪的应该是晟王。 但想到她融合的那股力量能包容自然之力… 言知乔微眯了眯眼。 要不要试一试？ 她没有多犹豫，背对着奚时礼摊开右手。 很快，一团透明的力量就汇聚到掌心。 随着她的心念一动，它迅速没入脚下这片土地。 没过两秒，一阵清凉的微风迎面拂来。 有体内的力量在，言知乔仍然可以放出神识，从上空“看”着这片村落。 虽然整体变化不大，但她能感受到所有植物的生命力变得旺盛了些。 再想到域海城那些被她救活的百姓… 收回神识，睁开眼，言知乔的心却微微一沉。 妖魔灵她都能修炼，这种特殊对她而言是强大的象征。 虽然偶尔会觉得自己像个怪物，但不可否认，她很享受。 可超越这个等级，她的强大不再只是事关自身，而是能影响这个世界时，言知乔可就不会再乐观了。 太过特殊，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323章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不管心里有再多不安，在人界这段时间言知乔要想有力自保，就只能使用这股力量。 言知乔放下手，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去。 恰好又一阵清风拂过，身旁的奚时礼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好凉快。” 言知乔抬头看了蔚蓝的天空一眼。 “这天气，也不算热吧？” 奚时礼填饱肚子，将包袱重新系在胸口，接着抱着墨灵剑往身后的大树一靠。 “是不算热，但我现在没了灵力，无法维持自身的温度，有些不适应。” 有灵力护体时，奚时礼从未在意过冷热问题，一年四季都是最舒服的状态。 时间一久，他早已习惯了，所以现在才会不适应人界的气候。 言知乔微挑眉，故意逗他。 “没事，多待些时日就能习惯了。” 奚时礼：“……” 他被言知乔噎了一下，不高兴的哼了声。 “距离五月可就只剩十天，届时天气如果真的像那老婆婆所说，变得酷热难耐，我看你怎么办！” 言知乔不以为意的翻转着素寒剑。 “哦，我觉得五师兄最好祈祷我不会被热着，不然你兜里的银钱可就要遭殃了。” 这明晃晃的打着他钱兜子主意的话语，听的奚时礼手痒痒。 但他气结一瞬，又迅速平复下来往言知乔面前一凑。 “我怎么记得有人曾答应过要养我呢？” 言知乔拿着素寒剑的手一顿，对上奚时礼毫不遮掩真实想法的直白目光，立刻露出几分防备姿态往后扬了扬头。 “可我已经把灵石还你了。” “哦，所以你的承诺就不做数了？” “……” 言知乔万万没想到，最后掉坑里的会是自己。 见奚时礼看她的眼神里迅速露出谴责，她嘴角的微抽。 “行行行，我养还不成吗。” 要是江辞渊能像五师兄这样主动该多好？ 她也就不用发愁该怎么下手了！ 谁知言知乔妥协了，奚时礼反倒傲娇起来。 “呵，没诚意，你这般不情不愿的，就跟我在欺压你一样。” 言知乔哽住，深吸口气，露出十分虚假的笑容。 “五师兄，要不你还是继续吃东西吧。” 奚时礼也冲言知乔微微一笑。 “就不。” 言知乔：“……” 相比起来，奚时礼的笑容比言知乔可真切多了。 但也愈发显得欠揍。 言知乔瞬间脸一垮，撇过头去不想再搭理他。 奚时礼见状，没有半点适可而止的意思，抬手捏了捏言知乔柔软的脸蛋。 还未等言知乔有所反抗，一道沉而缓，且满含危险的磁性嗓音骤然响起。 “阿礼，你在干什么？” 刹那间，奚时礼浑身一僵，有些心虚的看向神色发沉的江辞渊。 “呵…呵呵…三师兄，我没干嘛啊。” 说话的同时，他飞快收回那只作案的“爪子”，背到身后去。 唯恐慢上一秒，江辞渊就要怒气冲冲的拎着玄霜剑来砍他的手。 奚时礼一怂，言知乔立刻支棱起来。 不过她没有向江辞渊告状，而是嚣张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两只手抬起，迅速掐住奚时礼有些圆润的娃娃脸。 在他不满的瞪视下，用力往两边扯了扯。 看着他的脸像面团一样，轻易就被扯变形，言知乔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出声。 “哈哈…让你欺负我。” 奚时礼：“……” 有靠山了不起啊！ 事实证明，确实了不起。 至少在江辞渊的注视下，哪怕感觉脸被揪疼了，奚时礼都不敢反抗一下。 不过好在被言知乔欺压的情况没有持续太久。 只见江辞渊神色不明的走过来，抓住言知乔的左手腕往下一拉。 “你的气也该出够了吧？” 言知乔对上江辞渊暗沉的眼眸，轻眨眼。 这人，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要是我说没有呢？” 江辞渊刚要说什么，不曾想逃脱“魔爪”的奚时礼率先捂着脸走出树下，气哼哼的怼道。 “没有也不给你捏了！” 言知乔一听，立刻做出要追奚时礼的姿势。 无奈江辞渊不放手，她没能真的跑出去。 不过奚时礼还是被她吓了一跳，又顺势远离她一些。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眼瞧着言知乔的注意力全在奚时礼身上，江辞渊不动声色的挪动颀长的身躯，将她的视线挡住。 这小举动落入言知乔眼里，莫名的，她有些想笑。 但她忍住了，微抬眸，故作无辜的样子。 “师兄，你怎么先回来了？大师兄他们呢？” 江辞渊抓着言知乔手腕的手还是没有松开，就静静的看着她。 “我们找了一圈，发现村里只剩下两头老牛，平日里拉老人和小孩儿去集市都勉强，带不了我们六人。” “大师兄只好询问去集市的方向和路程，打算等到了集市再看看，不料发现我们带的水可能不够，于是找村民买了几个水壶，现在应该正在井边打水。” “我不放心你俩，所以先行回来。” 一向寡言少语的江辞渊，在言知乔面前却并不吝啬言辞。 只是没想到，他刚回来就看到奚时礼在捏言知乔的脸 举止过于亲昵。 虽然他很清楚，他俩对彼此都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关系好而已。 可…江辞渊还是忍不住心里泛酸，占有欲也在跟着作祟。 一旁的奚时礼听到江辞渊说这么多话，忍不住摇了摇头。 没救了没救了！ “哦。” 言知乔了然的点了下头，旋即想抽回手。 第一没抽动，她什么都没说，就直勾勾的盯着江辞渊看。 被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鹿眼凝视着，江辞渊心口一窒，手上的力道立刻卸去。 言知乔没有情丝，所以他很难不担心要是自己的心意被她发现了，他会沦为第二个淮溪。 这下言知乔再动，轻轻松松就挣脱了江辞渊的桎梏。 气氛似乎有一瞬间的尴尬。 但随着江辞渊发问，又变得平和起来。 “小师妹，你还是没有恢复一点有关过往的记忆？” 想到那幅跟言知乔长得一模一样的神女图，江辞渊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第324章 满足他的所有心愿 “没有啊。” 原主过往的记忆恢不恢复，言知乔并不在意。 她想恢复的，是因车祸失去的记忆。 江辞渊知道言知乔没有骗他的必要，但看她好似不太在意的样子，心中又免不了疑惑。 “怎么感觉你好像并不在意此事？” 言知乔耸耸肩。 “在意有用吗？” 显然没用。 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自寻烦恼。 总之，她只要坚定信念，完成任务实现心愿就行。 江辞渊微默。 “你倒是看得开。” 言知乔不置可否。 不多时，顾清衍带着颜苓欢和凤黎羽回来了。 将装满水的水袋分完后，他看了一眼天色。 “我们得快点走，尽量在戌时之前进入平城，否则城门关了，今晚就得露宿野外。” “好。” 大师兄一发话，大家都不敢再耽搁。 接下来的时间，一行人认真赶路。 好在一个个的都年轻力壮，且吃得了苦。 随着暮色降临，平城终于到了。 看到破旧城门上悬挂的匾额，奚时礼忍不住仰天长叹。 “终于到了。” 相同的路程，有灵力时，奚时礼走完最多有些气喘吁吁。 但此刻，他只感觉两条腿要废了。 没有灵力，只能当个普通人的滋味真是要人命。 其他人虽没像奚时礼这般夸张，但他们的腿也是又酸又痛。 言知乔用袖口拭去额角的汗水，深吸口气。 “我们进去吧。” 走了一下午，她也有些累了。 然而刚要提步，顾清衍抬手拦了她一下。 “小师妹，先前我问过村民，这里的人几乎每家每户都贴着神女图，你…要不要遮一下脸？” 顾清衍将选择权交给言知乔。 言知乔一听，顿时有些生无可恋。 她当然不想遮脸，偷偷摸摸跟当贼似的。 而且也不舒服。 但有老妇人这个例子在前，她要想不被一群热切的“信徒”围堵，就别无他法。 “可我没有面纱…” 其余人也没有。 颜苓欢很快提议道。 “不如这样，你们在这休息，我和大师兄先进城，我去给乔妹买面纱，大师兄去找客栈订房间。” 她话音刚落，凤黎羽就接话。 “我也一起。” 介于午时那会儿挨的“欺负”，以及江辞渊毫无原则和底线的偏袒，奚时礼也不想留下。 “我跟大师兄一起，我实在有些走不动了，要是这会儿休息，等会儿恐怕得你们抬着我进城，还不如一鼓作气拼一下。” 一个两个都要走，最后只剩下江辞渊和言知乔。 对此，他们四人没意见，他俩也没有意见。 于是大家很快分成两波。 临走前，顾清衍对江辞渊叮嘱道。 “好好照顾小师妹，尽量别让她引起百姓的注意。” “好。” 颜苓欢接过话音，看着言知乔。 “我买到面纱就立刻出来找你们。” “嗯。” 他们一走，江辞渊带着言知乔走到稍微偏僻的位置歇歇脚。 看着她手里的素寒剑，还有身上背的包袱，江辞渊对她伸手。 “剑和包袱给我吧。” 一下午的时间，这话江辞渊已经说过好几次，可惜每次都被言知乔拒绝。 此刻再听到，她有些无奈。 “师兄，我只是看着瘦，不是真的弱不禁风，你不用这么照顾我。” 江辞渊定定的看着言知乔那张因走了许久而微微泛红的脸。 即使知道言知乔比他想象中要坚强，强大，可他还是看不得她吃苦。 “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而且我身为师兄，自当要照顾你。”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言知乔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她身体往前倾一些，试探性的问道。 “师兄，既然你如此关心我，那回去后能不能变个妖身给我看？” 江辞渊：“……” 他尚未收回去的手，当即揪住言知乔的耳朵，面无表情的开口。 “你想的倒挺美。” 这算盘珠子，打的可真响。 江辞渊没有用力，言知乔也就没感到疼。 她撇撇嘴，故作不高兴。 想说些什么，又被江辞渊截住话音。 “看过妖身，是不是还想骑一下？” 他眼神凉凉的，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 言知乔一顿，身体往后挣脱开他的手，理不直气也壮的回。 “是又怎样！” 江辞渊差点被她给气笑了。 “如果我说我想让你当坐骑呢？” 言知乔闻言，没有半点感到冒犯和不悦，甚至有些不以为意。 “只要你能打得过我。” 江辞渊：“……” 好一句废话。 他收回胳膊，懒得再搭理言知乔。 谁知言知乔似乎找到灵感，又有些贱兮兮的凑过来招惹他。 “不如我们打一架？输了你就当我的坐骑，你放心，此事就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回应言知乔的，是迎着额头毫不客气的一巴掌。 “天快黑了，少做白日梦。” “切，无趣！” 言知乔傲娇的撇过头去。 “可惜五师兄不是龙族，不然养他肯定比养你轻松！” “养”这个字一出，江辞渊的脸色顿时一黑，咬着牙一字一顿的提醒道。 “言知乔，我不是宠物！” “我没把你当宠物啊。” 是威风凛凛的坐骑！ 也是尊敬的三师兄。 言知乔其实没想把江辞渊怎么着，就算某日江辞渊真的应了她，她也只会偶尔让他化为妖身，带她腾云驾雾，遨游天空罢了。 其余时间，还是按照原本的相处模式。 为了实现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她心甘情愿花大价钱去养他，以及满足他的所有心愿。 想到这，言知乔连忙将她认为很不错的“福利”说出来。 当听到最后那句“满足他的所有心愿”时，江辞渊的眼皮蓦地跳了跳。 看着那双满是真诚和期待的明亮鹿眼，原本充满抵触和抗拒的他，居然有些可耻的心动了。 虽然有些卑鄙无耻，但如果他以此要求言知乔跟他在一起… 妖族对待伴侣很宽容，要是在此等情况下，他让言知乔骑一下也无妨。 反正他还能用另一种方式讨回来。 方式… 脑海里骤然浮起曾经做过的一些梦境，江辞渊突然心虚的不敢直视言知乔，飞快移开视线。 可言知乔，会答应吗？ 第325章 她就说江辞渊黏人吧 江辞渊最后还是没有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一来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要求很过分，二来…他没有把握言知乔会答应。 言知乔见江辞渊不说话，神情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有些把握不准他在想些什么，于是又试探性的引诱道。 “师兄，我很有诚心的，要是你不信，我可以让你先体验一下。” 为了拿下眼前这位，言知乔决定先下点血本，让他看到自己的诚意。 “体验？” 江辞渊心中微动，面上仍旧一派风轻云淡。 “如何体验？” “比如你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有事不方便动手，都可以差使我。” 这话一出，反倒衬得言知乔像个仆人。 落在江辞渊耳中，让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意味深长。 “想要什么都行？” 言知乔没有犹豫，点头。 “嗯。” “任何事都可以差使？” 言知乔再次点头。 “嗯。” “那你再过来些，让我靠一会儿，累了。” 江辞渊说着，对言知乔勾了勾手指。 明明前一刻还很有精气神，下一秒却变得有些懒洋洋的。 “嗯，嗯？” 言知乔惯性的点头，等听清江辞渊的话后，又愣了一下。 江辞渊见状，以为言知乔不同意，心里迅速涌起一股失落。 “怎么？这点要求都不同意？” 言知乔当即反应过来，双眸亮晶晶的望着他。 “师兄，你这是答应了？” 她还以为江辞渊又要坚定不移的拒绝她呢！！！！ “先看看你的诚意。” 江辞渊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但这个回答对于言知乔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她兴高采烈的往前走两步，背过身的同时又反手拍拍自己的肩膀。 “靠吧，随便靠。” 她的龙，当然要宠着！ 谁知下一秒，身后的江辞渊伸手将扣住她的肩膀，将她转回去面对他。 言知乔眨了下眼，刚想问又怎么了，谁知原本靠着树干的江辞渊突然弯腰朝她压下。 他没有抱她，身体之间也几乎没有接触，就只是单纯的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 言知乔一怔，拿着素寒剑的手不由得抓紧了些。 她就说江辞渊黏人吧！！！ 一找到机会就想跟她有肢体接触！ 啧啧啧。 言知乔心里有些嫌弃的想着，身体却很诚实的站直一些，尽量将江辞渊“服务”好。 等江辞渊愿意答应她了，那她可就是有龙一族！！ 以后别人御剑她骑龙，简直不要太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当买好面纱的颜苓欢，和非要跟着她的凤黎羽一起回来，看到举止如此亲昵的一幕时，看向他俩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暧昧和意味深长。 原以为言知乔没有情丝，不通情爱，江辞渊最后会落得跟淮溪一样的结果。 没想到啊… 有两把刷子。 颜苓欢在心里给江辞渊点了个赞，面上则用手肘怼了下凤黎羽的腰。 等凤黎羽不明所以的朝她看过来，她立刻用眼神示意他去提醒二人。 坏人好事这种事，比较适合凤黎羽这黑心肝的做。 凤黎羽并未多想，右手握拳抵住唇，重重的咳了声。 原以为两位当事人会被吓一跳，或者十分心虚的分开。 谁知江辞渊不疾不徐的挺直上身，朝他投来一道暗含不爽的目光。 言知乔则神色如常的抬手揉揉有些泛酸的肩膀，然后侧身过来看着他俩，无比平静的问道。 “师姐，面纱买到了吗？” 颜苓欢：“……” 凤黎羽：“……” 这架势，让原本在他们眼中十分暧昧的场景瞬间化为泡影。 还以为这俩人有了实质性的发展呢！ 颜苓欢压下心里的失望，走上前将折叠好的白色面纱从包袱里拿出来，递给言知乔。 “给。” “谢谢师姐。” 言知乔接过，顺手就戴上了，然后麻溜的将细绳系在脑后。 颜苓欢见不用自己帮忙，于是收回手，解释道。 “店里本来还有幕篱，但我觉得戴上后不方便赶路，就只买了这个。” “足够了。” 眼下言知乔只需暂时遮下脸就行了，没必要把整个人都挡的严严实实。 等她将面纱戴好，大家没再耽搁时间，一起往城门口走去。 平城只是一个不重要的小城，除了按时开关城门以外，平日里别说排查出入的百姓，就连站岗的侍卫都没有。 于是大家很顺利的入了城。 夜色将至，街上已经没什么百姓走动，但各家各户都点上了蜡烛油灯。 先前进城时，颜苓欢曾听顾清衍问过百姓，说城中只有一家客栈，百姓还为他们指过方向。 此刻带着言知乔他们，她凭着记忆朝客栈方向走去。 不多时，四人就远远看见在客栈门口等着他们的顾清衍。 等走近后，顾清衍率先开口。 “我一共订了三间房，欢欢和小师妹一间，阿辞跟我住，阿羽跟阿礼一起。” 大家对此都没有意见，又听他稍微压低了音量。 “客栈的条件稍微有些简陋，如果有不适应的，就跟我说一声。” 大家都是吃得了苦的人，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顾清衍希望师弟师妹们都能住得好些，不要因此受委屈。 “好。” “知道了。” 从外面看，客栈有些老旧，明显已经有些年份。 但进入大堂，里面打扫的很干净。 整体规模并不大，也就只摆了三个吃饭的桌子。 店小二一看到他们，立刻殷勤的上来接待。 原以为刚才的两位公子已经长得足够俊美，没想到后来的这几位同样是俊男美女！ 不过…怎么还有个姑娘戴着面纱？ 心中的疑惑店小二自然不敢问出来，才说一句可以带他们去房间，就被顾清衍抬手拒绝。 “我来就好，麻烦你去看看饭菜如何了。” “好，好。” 店小二很快朝着厨房走去。 顾清衍带着他们四人朝楼梯方向走去。 客房在二楼。 大家刚走上去，就见正对着的墙上贴着一幅神女图。 跟老妇人家的那幅相比，只有人的模样没变。 其余的，衣着变成了枣红色裙衫，人不再是坐在王座上，而是懒洋洋的躺在粗壮的树杈间。 第326章 按摩 言知乔看到神女图，脚步倏地的一顿。 她和颜苓欢走在中间位置，她一停下，身后的江辞渊和凤黎羽只能跟着停下来。 而走在最前面的顾清衍听到身后没了动静，也随之停下脚步，侧身过来看着他们。 注意到言知乔看的方向，他也侧眸看了一眼，然后解释道。 “我问过小二，城中所有百姓的家里都有神女图。” 言知乔：“……” 如果只是普通的欣赏画也就罢了，偏偏百姓们是当做神明一样在供奉。 这一点，使得言知乔莫名有种不管走到哪儿，都能看到自己“遗像”的感觉。 ——虽然言知乔笃信画像上的人跟她自己无关，应该是原主的身世问题。 但她心里还是觉得很复杂。 顾清衍说完，旁边的颜苓欢接过话音。 “我去买面纱的成衣铺里也有。” “他们还真信啊。” 言知乔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继续提步跟上顾清衍的步伐。 颜苓欢看了神女图一眼，又看着言知乔裸露在外的精致眉眼，一边走一边感叹道。 “若非跟乔妹你认识许久，恐怕我都会误会。” 言知乔不由得握紧手里的素寒剑。 “先前我翻看过藏书阁里的书，修真界貌似从未有过‘乔娘娘’这个神明，为何人界这么多百姓相信她真实存在过？” 还什么管束众神，位于众神之巅？ 如果说是夸大其词，可老妇人又说的情真意切。 平城中出现的画像，也能从侧面证明这位“乔娘娘”的威望真的很高。 二楼的房间并不多，走几步就到了客房。 顾清衍推开第一扇门，对江辞渊说道。 “阿辞，这是我和你的房间。” 江辞渊点头，越过言知乔走进房间里放下包袱和玄霜剑。 趁这会儿功夫，顾清衍思索着回答言知乔提出的疑惑。 “普通凡人到不了修真界，而修真界的修士，妖魔二族又觉得去往人界的条件太过苛刻，所以两界几乎没有任何往来。” “时间一长，历史文化等传承自然也就有了差别。” 顾清衍的话不无道理，言知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就在这时，对面的房门从里面打开，昏黄的亮光倾泻而出。 一脸困意的奚时礼揉着迷糊的眼睛，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 “你们终于到了，四师兄，这是我俩的房间，你先进来放东西吧。” 凤黎羽“嗯”了声，走进对面房间。 顾清衍往后退了几步，指着他们房间隔壁的客房。 “欢欢和小师妹住这儿，你们先休息片刻，等会儿晚饭好了我再叫你们。” 叮嘱完，顾清衍刚准备也回房间休息一下，又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客栈里只有店家，小二和一个厨师，人手不太够，若你们需要用水梳洗，时间可能得长一点。” “知道了。” 颜苓欢和言知乔点点头，很快推开房门走进去。 客房里的油灯已经点燃，昏黄的光线下，能看清房间的整体面积很小，布置也称得上简陋。 只有一张能容纳两个人睡下的木制床，和两个半人高的柜子，一个放水盆的架子。 不过胜在打扫的很干净，床上铺的被子也比较柔软。 言知乔打开柜子，将包袱和素寒剑暂时放在里面，又随手揭下面纱。 她长舒了口气，往床边一坐。 “师姐，你们换到银钱了吗？” 颜苓欢将自己的包袱和碧落剑放到另一个柜子里，闻言，头也没抬的回道。 “找到了一家典当铺，不过老板手里的银钱有限，我打算到下一城再换。” “你放心，现在我手里的银子足够应付大家这两日的开销。” 言知乔“哦”了声，整个人往后一倒，十分舒坦的躺在床上。 “跟师兄师姐一起出来真好，什么都不用我操心。” 偶尔当个“小废物”，感觉还挺不错的。 颜苓欢一听，忍不住轻笑。 “那你打算怎么感激我们？” 言知乔看着头顶的纱帐，“唔”了声后，悠悠的回复道。 “回去以后我们继续一起打坐修炼。” 多跟她一起打坐几次，他们肯定能更快提升境界。 跟言知乔一起打坐那晚，颜苓欢并没有发现异样。 此刻听到言知乔这话，她慢悠悠的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 “这算什么感谢？” 言知乔没解释，像咸鱼一样翻了个身。 先前没躺着，她除了觉得脚有些酸痛以外，并没有别的感觉。 可才躺这么一小会儿，她居然感觉浑身上下都泛着酸。 稍微动一下，就忍不住哼哼。 “嘶，我的腰，我的腿…好酸。” 颜苓欢见状，在床边坐下，一边笑着说话，一边抬手拍了拍言知乔的屁股。 “平时大家有灵力和妖力护体，再怎么折腾也不会觉得累，现在突然变成普通人，我们的体力上限和身体素质都跟着下降了，又走了整整一下午，会觉得累和酸痛很正常。” 不过对比起普通人，他们的身体还是更强壮一些。 言知乔翻完身，趴在床上就不想动了。 听到颜苓欢的解释，她将脸压在胳膊上。 “师姐，你不累吗？” 话落，她就感觉有一双手落在她的腰上，用恰到好处的力道揉捏起来。 一阵强烈的酸痛过后，就剩下了舒爽。 言知乔扭过头去，看着为自己按摩的颜苓欢。 “还行吧，能撑得住。” 听到她这回答，言知乔却试图往旁边滚开。 “师姐，你别为我按摩了，你也休息吧。” 可刚一动，颜苓欢手上突然加重力道。 言知乔当即舒服的浑身软软，再无挣扎之力。 这手法…牛啊！ “唔！好舒服！” 言知乔的夸奖，听的颜苓欢有些忍俊不禁。 她没再说话，按摩完腰又去给言知乔按摩腿。 好一会儿后，通体舒畅的言知乔踢掉脚上的鞋子，拉着颜苓欢趴到床上。 “换我了，师姐，我给你按。” 颜苓欢没有拒绝，只随口问道。 “你会吗？” “普通的按摩会一点，不过肯定没你的手法厉害。” 言知乔就会一些基础的，但对于颜苓欢来说，心意更重要。 所以她没有再说什么，趴着开始好好享受。 第327章 虔诚的信徒 短暂的休息一会儿后，夜色终于降临。 “咚咚咚…” 随着敲门声响起，顾清衍的声音跟着传来。 “欢欢，小师妹，晚饭好了，热水也准备好了。” 言知乔和颜苓欢还一起趴在床上，闻言，后者扬声应了一句。 “知道了，马上。” 说完，颜苓欢扭头看着言知乔。 “乔妹，你要下去吃饭吗？” 言知乔摇了摇头。 “我不饿，而且吃饭得摘面纱。” 颜苓欢没有强求，也没有让她下去陪着大家，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 “那我先去了，正好，你留在房间里先梳洗一下。” “嗯。” 等颜苓欢出去后，言知乔没有继续“躺尸”，起身走到窗棂旁边，将窗户推开。 城中的房屋大多只有一层，借着客栈二层的优势，言知乔放眼看去。 沉沉的夜色下，许多人家的窗户口都透出昏黄的亮光。 零零散散的，倒有种星火点点的朦胧美感。 凉爽的夜风突然迎面袭来，仿佛要吹走言知乔满身的疲惫。 就在这时，房门又被敲响。 “客官，热水到了。” 是店小二。 言知乔收回视线往门口看了一眼，随即关上窗户，去柜子里拿出面纱戴上。 “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店小二有些吃力的拎着一个装满热水的木桶走进来。 见言知乔居然在大晚上的还戴着面纱，他心里不免有些好奇。 不过他识趣的没有多问，只将木桶放到木架旁边。 “客官，小店简陋，提供不了浴桶，还望您能海涵。” 见店小二毕恭毕敬的，言知乔轻摇头。 “无妨，多谢你送来热水。” “没事儿，如果有需求请尽情吩咐。” “好。” 店小二没有多留，很快退出去关上门离开了。 没有浴桶，无法沐浴，言知乔只能先将热水舀进盆里，再将脸帕打湿，简单擦拭身体。 楼下。 店家正在柜台处认真算账，五个人安静的吃着晚饭。 菜色很简单，但胜在厨子的手艺好。 没一会儿功夫，就被他们横扫一空。 吃饱喝足，顾清衍开始安排明日的行程。 “先前我问过店家，集市里有卖马的马商，等明日一早，我跟阿辞去集市买马，你们几个多休息会儿，等我们回来就继续上路。” “好。” 大家点头应下，颜苓欢则将装了银钱的荷包拿出来，递给顾清衍。 “大师兄，钱袋先给你，等明日买完再还我。” 管钱的任务，顾清衍交给了颜苓欢，现在只有她手里有银子。 “嗯，那你们先去休息，我去把房费结了。” 顾清衍接过荷包，起身朝店家走去。 颜苓欢没有多耽搁时间，很快回了客房。 言知乔刚梳洗完，正穿着素色寝衣趴在床上休息。 听到声音，她扭头看去，只见颜苓欢走过来，拍了拍她的屁股。 “师姐，我梳洗完了，你叫小二重新给你提热水吧。” “好。” 颜苓欢点点头，很快又去叫小二换水。 等她梳洗完，言知乔已经躺在床上睡熟了。 她躺在床里面的位置，睡颜恬静，姿势安分乖巧。 颜苓欢不由得放轻动作，小心翼翼的吹灭油灯，躺到床上。 一夜好眠。 伴随着嘹亮的叫卖声响起，清晨的第一缕晨曦透过纸糊的窗户投射进客房里。 几乎在同一时间，颜苓欢和言知乔从睡梦中惊醒，倏地睁开双眼，一脸防备的坐起身。 如此同步的动作和神情，让下意识对上视线的二人愣了一下。 下一刻，言知乔就跟突然没骨头一样往回倒去。 而颜苓欢则有些忍俊不禁的揉了揉后脑勺。 “早啊，乔妹。” “师姐早。” 言知乔阖着眸，懒洋洋的回道。 颜苓欢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看去。 百姓们起的很早，尤其是开早点铺的，香味已经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颜苓欢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又将窗户关上，走回床边躺下。 “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吧。” “嗯。” 短暂醒来的两个人，很快又陷入梦中。 直到江辞渊来敲门，她们才再次清醒。 昨夜店小二送来的水颜苓欢没有用完，放置一夜已经凉了。 她俩也不讲究，换好衣服直接用凉水简单梳洗一番，就拿着包袱和本命剑下了楼。 出门前言知乔差点忘了面纱，还好颜苓欢及时提醒。 不多时，众人在楼下汇合。 顾清衍已经让店小二准备好早饭，于是大家又一起坐到饭桌旁。 颜苓欢帮大家盛饭，顾清衍则拿出一张地图。 “这是从平城到上清城的地图，用完饭，我们骑马沿着官道走，大概午时左右能到达下一城，在那里用过午饭，再继续赶路，入夜之前差不多能到黎城。” 言知乔双手托腮看着顾清衍展示给他们看的地图。 平城距离上清城，距离可不是一般远。 换成御剑飞行，恐怕都得飞大半日。 骑马… “大师兄，我们大概多久能到上清城？” 顾清衍朝言知乔看来。 “骑马的话，估计最少也要三日。” “哦。” 考虑到言知乔和颜苓欢是姑娘家，顾清衍又补充道 “如果你们怕累，也可以换成马车，不过时间会更长。” 言知乔摆摆手。 “我不用，骑马就行。” 颜苓欢也同样不用。 说完正事，大家开始用早饭。 言知乔觉得自己坐在一旁有些突兀，于是起身朝门口走去。 “我去外面逛逛，很快回来。” 大家没有阻拦，只颜苓欢叮嘱道。 “小心点，注意安全。” “知道了。” 昨夜入城时，天色已晚，街上已经没什么百姓。 此刻街上的人倒是挺多，做生意的，沿街叫卖的，很有市井烟火气。 言知乔没有走太远，就在附近随便逛逛。 她虽用面纱覆面，但个人的气质独特，身段也纤细优美，所以时不时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言知乔没有在意大家的目光，注意力落在走过的每一家店铺上。 几乎每家店铺里面都挂着神女图，供着香火和供品。 在资源匮乏的情况下，还不忘供奉“乔娘娘”，看来这群人都是一群虔诚的信徒。 第328章 登徒子 随意转了一圈，言知乔便回到客栈。 正好，大家也用完了早饭。 顾清衍他们没有耽搁，很快去马厩将六匹马牵出来。 言知乔没有骑马的记忆，但她本能的感觉自己好像会。 等江辞渊将一匹枣红色的马牵到她面前时，她接过缰绳抬手摸了摸马头。 也不知是马的性格本就温驯还是怎样，总之它蹭了蹭言知乔的手，看起来特别乖巧。 很快，她踩着马镫，身姿飒爽的翻身上马。 简单试骑一番，她又从马上下来，同大家一起牵着缰绳往城门口走去。 街上有百姓，为避免撞到人，大家没有骑马穿梭于闹市中。 等出了城门，没了顾忌，他们这才翻身上马，开始策马狂奔。 赶了一上午的路，终于在午时左右到了下一个城池。 比起平城，这个城池稍微繁华一些。 入城之后大家先去典当铺，又卖了两件首饰换了一些银两后，才去找酒楼吃饭。 路过街边店铺时，言知乔同早上一样细心观察着。 见每家每户都挂着神女图，她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 在酒楼用过午饭，大家又去买了些干粮，然后继续上路。 日落之际，黎城终于到了。 比起前两个小城池，黎城可以称得上一句繁华。 城门口有侍卫驻守，但并未挨个排查进出城的百姓。 六人牵着马顺利入城，第一时间就是去找落脚的客栈。 相同的时间，平城的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但黎城的街上还有不少百姓和摊贩。 每每有人路过，摊贩们都会热情的吆喝。 而当各色各样的灯笼接连被点亮，整个街道顿时多了一种如梦似幻的美感。 找到今夜落脚的客栈，将马赶去马厩拴好后，言知乔对颜苓欢道。 “师姐，我去街上逛逛，你们先用饭吧。” 颜苓欢没有阻止言知乔，只要她不觉得累就行。 “好。” 她又拿出荷包，抓起几块银两递给言知乔。 “包袱给我，素寒剑拿上防身，有想买的东西就买，不够的话回来我再给你。” “谢谢师姐。” 言知乔将包袱递给颜苓欢，拿起银两和素寒剑转身就走。 江辞渊下意识想陪言知乔一起去，却被凤黎羽拦住。 “三师兄，累了一天了，还是先填饱肚子吧，小师妹行事谨慎，不用你时刻看着。” 言知乔都不用吃饭，精力还如此旺盛。 这点他们比不过，自然更要好好养精蓄锐，免得在关键时刻拖后腿。 他俩的举动引起了顾清衍的注意。 顾清衍看了江辞渊一眼，随口道。 “先进去安置。” 显然，他也不希望江辞渊跟着言知乔出去。 理由跟凤黎羽一样。 无奈，江辞渊只好跟他们一起进入大堂。 另一边，言知乔走在街上，照例观察着街边的店铺。 虽然还是看到不少神女图，但不再像先前的城池，几乎每家每户都有。 取下面纱，光明正大走在路上的期望落空，言知乔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 她没有兴趣逛街，于是折身往回走。 当路过一家卖花灯的店铺时，一个手握折扇，穿着华服的公子突然伸手拦住言知乔的去路。 言知乔脚步一顿，微皱眉看向来人。 那人对上言知乔的目光，先是怔愣了一下，紧接着才对她展露一抹和善又充满惊艳的笑容。 “这位姑娘，我见你独自一人在街上游走许久，可是跟亲人走散了？” “没有。” 言知乔淡声回复完，就绕开男人准备继续往前走。 谁知那人长臂一伸，握着折扇的手再次拦住她的去路。 “姑娘…” 言知乔没心情听他废话，手里拿的素寒剑往上一提，做出要拔剑的姿势。 “再废话，别怪我不客气。” 男人：“……” 像是没料到看着纤细柔弱的言知乔，脾气居然如此冷酷无情，他脸上的笑容当即有些挂不住，看向言知乔的目光里，也多了点点恼怒之色。 言知乔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面无表情的绕开他，继续往前走去。 这次“逛街”，她走的有些远，回去也需要一些时间。 然而才走过一条街，她就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踪她。 神识放出去，发现是几个做奴仆打扮的下人。 言知乔眸光微闪，想到刚被拦下她的男子，明亮的鹿眼中迅速闪过一丝狠厉。 怎么走到哪儿，都有不自量力的苍蝇？ 言知乔有些厌烦的想着，随意打量四周一番，朝着一处僻静无人的暗处走去。 纤细的身影没入黑暗，后面尾随的仆人见状，赶忙冲上前去试图把人抓住。 然而等他们走到巷口，却发现此处是个死胡同。 打眼看去，里面空荡荡的，哪还有言知乔的身影。 “可恶，被她跑了，分开找！” 言知乔手里拿着剑，所以奴仆们认定她会武功，趁他们不备已经翻墙跑了。 可等他们四散开，那道纤细的身影逐渐在墙角显露出来。 幽暗的环境里，她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又悄无声息的翻墙离开。 回到客栈，言知乔找店小二询问房间在哪。 店小二先前见过她，知道她和顾清衍等人是一起的，所以很快告诉了她房号。 这次还是开了三间房，并且也是连在一起的。 去到三楼的过程中，言知乔又看到了三幅神女图。 不同于他人用来祭拜，这三幅画像倒像是用来装饰的。 不管是画师的画工，还是所用的颜料和纸张，整体看起来都格外的精美。 言知乔大概看了几眼，很快走到客房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师姐，我回来了。” “门没锁，你进来吧。” 话落，言知乔推门而入。 已经沐浴完的颜苓欢正披散着湿发，坐在窗边的小榻上吹风。 听到动静，她转过身来看着言知乔。 “去哪儿玩了？” “没去哪儿，就随便逛逛。” 言知乔将门关上，走到颜苓欢身边坐下。 她放下素寒剑，随手扯下面纱，露出那张圣洁漂亮的小脸。 颜苓欢见状，刚想抬手摸摸她的脸，就听到她又有些厌烦的说道。 “回来的时候被一个登徒子拦路，我拔剑威胁他，没想到他居然派人跟踪我。” 第329章 饱暖思淫欲 一听到“登徒子”三个字，原本坐姿比较慵懒的颜苓欢当即坐直了身体。 “怎么回事？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说着，她还想上手检查，却被言知乔拦下。 “没有没有，师姐，我又不吃素的，怎么可能会被那种人怎么着。” 颜苓欢想想也是，于是等着言知乔解释前因后果。 言知乔也没有卖关子，三言两语就概括了先前发生的事。 “我都不认识那人，也没有过交集，他突然就把我拦下了，然后我拔剑威胁，阻止了他的废话，等走出一条街后，又察觉到身后有人尾随。” 颜苓欢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那人的穿着如何？” “应该是个公子哥。” 此言一出，颜苓欢就不奇怪了。 这两日的行程中，他们见过不少穷苦百姓，大多数人都在为生存奔波劳碌。 即使看到他们一行人有过片刻的惊艳，可也没见谁上来搭话。 “他的人可知你住在这个客栈？” “应该不知道吧，我把他们甩掉了，不过如果他的身份高贵，恐怕能派人查到。” 像此等小事，换做在修真界时，言知乔别说告诉颜苓欢了，甚至都不屑于放在心上。 眼下说出来，主要是她觉得对方的身份不像普通人，且不会就此罢休，该让身边人有个心理准备。 万一这事闹大，他们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虽然言知乔有能力护住大家，可一来不能明光正大用，二来她想用在关键时刻，而不是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谨慎一点终归是没错的。 颜苓欢闻言，也生出几分厌烦来。 “这些人，还真是饱暖思淫欲。” 话音刚落，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然后立刻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乔妹，他还没见过你的真容吧？” “嗯。” “那就好！” 颜苓欢微挑眉梢，魅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若明日咱们出发前，他没再出现就罢了，如果真来找事，到时候我帮你化个妆。” 言知乔眨了眨眼，旋即反应过来颜苓欢的用意。 “好。” 但她很快又伸手摸摸颜苓欢光滑细腻的脸蛋。 “师姐，要不从明日起，你陪我一起戴面纱吧？” “行啊。” 颜苓欢没有拒绝。 她这张脸，也能称得上一句祸水。 稍微低调一些，能省去不少麻烦。 见颜苓欢不仅没觉得这个要求过分，反而答应的如此爽快，言知乔当即笑着往她怀里一趴。 “我就知道师姐最好了。” 颜苓欢也跟着笑了，带着满满的宠溺意味将言知乔纤细的身躯搂住，很快又捧着她柔软的脸蛋，爱不释手的捏了捏。 “我是你师姐，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腻乎了一会儿，颜苓欢才放开言知乔。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去叫小二重新送些热水上来，屏风后面有浴桶，你等会儿去泡个澡。” “好。” 颜苓欢很快起身出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店小二就提着热水随她进门。 言知乔还坐在小榻上，没有戴面纱，只能背对着二人看着窗户外的景色。 店小二总共跑了三趟，才将热水弄好。 等他出去了，颜苓欢招呼言知乔。 “乔妹，过来沐浴吧。” “来了。” 言知乔起身，准备将往外推的窗户拉回来关上。 谁知不经意间低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下方的街道上站着三个装扮很熟悉的身影。 夜已深，此刻街上已经没什么百姓。 那三人站在原地，被灯笼散发的光芒映照着，看起来十分引人注目。 言知乔眸色一暗，当即唤来颜苓欢。 “师姐，快来。” 颜苓欢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快走到言知乔身边，然后顺着她的手势往下看去。 当看到那三个奴仆装扮的人时，她的眉头倏地一皱。 “这些人，就是你说的尾随你的人？” “对。” “还没半个时辰，他居然就查到了我们住的客栈，看来身份不容小觑。” 言知乔将窗户拉回来关上，然后对颜苓欢道。 “师姐，你去将此事告诉大师兄他们吧，让他们有个准备，还有马厩里的马…” 她的话并未说完，但颜苓欢立刻明了她的用意。 颜苓欢没觉得言知乔太多虑。 对方如果耍阴招想留人，对马出手是最好的方法。 “好，你先沐浴。” 颜苓欢整理了一下着装，连忙隔壁找顾清衍他们。 趁此时间，言知乔快速洗了个澡。 等颜苓欢回来时，她顶着一头还在滴水的长发，刚穿好衣服。 颜苓欢有些惊讶。 “这么快？” 言知乔点点头，又问道。 “大师兄他们怎么说？” “他让我们安心休息，今夜他会和阿辞轮流去马厩守着。” 注意到言知乔站的位置脚下已经有了一滩水迹，颜苓欢拿过帕子，拉着言知乔走到小榻上坐下，细心的给她擦拭头发。 言知乔本想自己擦，但颜苓欢将她的手挡了回来，只好乖乖坐着。 “我出去一趟又惹了事回来，你们都不怪我？” 问归问，她的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自责内疚。 “这不叫惹事，这叫被人找麻烦。” 颜苓欢不赞同言知乔的说辞，很认真的纠正道。 言知乔却故意反驳。 “可是师尊总说我每次下山都会惹事。” 颜苓欢：“……” 抛开别的不谈，去魔界用画像整蛊魔主玄煜一事，确实是言知乔在惹事。 “掌门的话不无道理，但此事跟你又没关系。” 颜苓欢就事论事，不想去翻旧账。 听到前半句，言知乔嘴角微抽。 而后半句… 她向来不是喜欢内耗的人，于是顺着颜苓欢的话吐槽。 “我连脸都没露，他就这般大张旗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很饥渴呢。” 颜苓欢以前也经常遇到类似的问题，时间一长，次数一多，她烦了，宁愿躲在药舍埋头钻研医术，也不愿出现在人前。 “虽未露脸，但你眉眼很好看。” 尤其是言知乔这双鹿眼，清澈明亮，单纯干净，让人一看就心生喜欢。 第330章 你是最好的 与其说眉眼好看，倒不如说她拥有一双极具欺骗性的眼睛。 颜苓欢并没看到言知乔微勾唇，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笑。 这一切，不过是她伪装出来的罢了。 略显违和的笑容很快敛去，言知乔又恢复成那副单纯无害的模样。 “师姐也好看。” 听到言知乔夸自己，颜苓欢轻笑一声，也不否认。 “就你嘴甜。” 好一会儿后，她终于把言知乔的头发擦干。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先休息吧。” 言知乔从小榻上起身，从包袱里寻了一件干净的外衫穿好，又拿过面纱。 “师姐，你先休息吧，我去找大师兄他们，怎么说此事也是因我而起，不该让他们劳累。” 颜苓欢想阻止，无奈言知乔说完就快步走出房门，不给她半点机会。 没办法，她只好也跟上去。 隔壁。 敲门声响起，江辞渊立刻去开门。 猛的对上言知乔那双明亮的鹿眼，他顿了顿，才沉声问道。 “怎么了？” 言知乔歪头，视线越过江辞渊往里面看去。 没看到顾清衍的身影，她这才将视线看向江辞渊。 “大师兄已经下去了？” “嗯，前半夜他守，后半夜我守。” 言知乔拧了拧眉，她只想让大家有个警惕，没想妨碍他们休息。 “要不还是我去吧，你跟大师兄好好休息，白日还要赶路呢。” 累她一人，总比累两个人强。 况且她丹田里还有力量，他们可没法跟她比。 说着，言知乔就想转身，谁知被江辞渊和刚走出来就听到这话的颜苓欢齐声阻止。 “不行。” 江辞渊拉住言知乔的胳膊，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她毛茸茸的头顶。 “我和大师兄少睡会儿没什么，你安心歇息。” 颜苓欢也跟着上前，拉住言知乔的另一只胳膊。 “若真让你去守，大家今夜都没法安心。” 言知乔很强大，但并不影响大家对她充满保护欲。 且现在来到了人界，她又是一个小姑娘，大家自然更不放心。 言知乔还想说什么，没想到被颜苓欢直接拉回了房间。 没办法，她只能褪去外衫，乖乖跟颜苓欢一起躺到床上。 知道言知乔不安分，所以临睡前颜苓欢还提醒道。 “不准夜里偷跑出去，否则我就生气了。” 言知乔躺在床里面，乖乖的对颜苓欢眨眨眼。 “我知道了。” 然而等颜苓欢一睡熟，言知乔立刻睁开眼，蹑手蹑脚的从她身上爬过，坐在床边穿好鞋子，披上外衫起身走出去。 客栈的长廊点着蜡烛，用以夜里照明。 昏黄的光线里，言知乔就跟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的把门打开又关上。 她放轻脚步，准备去楼下找顾清衍。 可刚路过隔壁房间门口，房门就从里面打开。 言知乔惊了一下，下意识扭头看去，就看到江辞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下一秒，她扬起一抹尴尬的笑。 “师兄，你还没休息呢？” 江辞渊睨了言知乔一眼，没有说话。 刚提步走出来，却见言知乔飞快往后退开，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我睡不着，你别让我回去。” 江辞渊面无表情的关上房门，对她伸出左手 “过来，随我去找大师兄换班。” 此话一出，言知乔双眼一亮，立刻喜笑颜开的上前，主动握住他的手。 “还是师兄对我最好。” “呵。” 江辞渊不置可否，只冷笑一声，然后牵着言知乔往楼下走去。 子时早已过去，客栈里的人都陷入熟睡中。 二人放轻脚步刚走到马厩门口，黑暗处就传来顾清衍的声音。 “阿辞，小师妹。” 他俩循声看去，只见顾清衍从一片漆黑的角落里走出来。 今夜无月也无星，四周也没有蜡烛油灯照明。 若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顾清衍所在的位置站着人。 “大师兄。” 言知乔对顾清衍挥了挥手。 等人走近了，她抢先一步开口。 “大师兄，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和三师兄。” 没了灵力，顾清衍夜视的能力有所下降，只能看到二人站在一起，胳膊与胳膊亲密的贴着，并没看到下面牵着的两只手。 听到言知乔的话，他有些不赞同的蹙眉，谁知江辞渊也跟着开口劝道。 “此事因她而起，你在这儿熬夜，她哪能安心入睡。” 言知乔连忙点头附和。 “就是就是。” “可…” 顾清衍想说自己身为大师兄，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谁知言知乔预判了他的想法，挣脱开江辞渊牵着她的手，飞快走到他身后，推着他的背往客栈里面走。 “大师兄，我知道你最好了，但此事还是交给我和三师兄吧，你安心去休息，之后还有很多事等着你操心呢，千万不要把身体累垮了。” 只是一夜不睡而已，还不至于把顾清衍的身体累垮。 但言知乔态度如此坚定，又有江辞渊陪着，顾清衍只能选择妥协。 他被言知乔推着往前走了两步，有些无奈的开口。 “好好好，我现在就回去。” 言知乔立刻停下脚步，收回双手背在身后。 见顾清衍侧过身来看她，她又露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大师兄晚安~” 话音微顿，她又补充一句。 “哦，对了，记得帮我保密，不然被师姐知道的话，会生我气的。” 顾清衍微默，抬手屈指弹了言知乔的额头一下，又抬眸看了江辞渊一眼，这才离开。 等他的身影消失，言知乔立刻转身回到江辞渊身边。 正想着藏哪儿，就听到江辞渊磁性的嗓音幽幽响起。 “大师兄最好了？那我呢？” 先前还说他最好。 呵，小骗子。 言知乔：“……” 一个大男人，干嘛计较这种小事？ 言知乔有些一言难尽的抬头，不料正好撞入江辞渊那双深幽且暗含质问的眼眸里。 她默了一瞬，立刻“讨好”道。 “你也最好。” 江辞渊无动于衷，甚至越发面无表情。 “在我这儿，‘最’这个字代表唯一。” 言知乔不想跟江辞渊计较这种没什么意义的话题，于是很识趣的改口。 “你是最好的，大师兄比不过你。” 第331章 顾云桓 谁知江辞渊连半点情绪都没有。 “敷衍。” “我…” 言知乔哽了一下，刚想辩解，却突然敏锐的察觉到有人在靠近。 她神色一变，拉着江辞渊往刚才顾清衍站的位置躲去。 马厩旁边就是后门。 微弱到几乎像风吹似的开门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道刻意放轻放缓的脚步声。 江辞渊的听觉虽然不再像之前那么敏锐，但比起普通人还是很厉害的。 再加上四周太过安静，所以这点脚步声落在他耳中，就像被无限放大了一样。 察觉到对方正往马槽走去，江辞渊刚想松开言知乔去抓人，谁知她突然凑到他耳边低语。 “打晕就行。” 温热的气息拍打在脖颈间，江辞渊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他知道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所以在慌乱紧张一瞬后，又迅速保持着冷静。 等言知乔一退开，他直接朝贼人冲去。 贼人来之前，早已将客栈内的情况打听清楚，知道夜里掌柜并不会派人专门守着马厩。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在此蹲守！ 手里的药都还没放进马槽，反应不及的他就被一个箭步冲上来的江辞渊踹飞开。 “嗯哼…” 贼人重重砸在地上，后脑勺也磕了，当即痛的只闷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言知乔，默默走到江辞渊身边，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一脚就把人踹晕了，不愧是师兄。” 江辞渊偏头看着言知乔，又面无表情的拍下她的手。 “别用阿羽那阴阳怪气的口吻说话。” 言知乔：“……” 真难伺候！ 言知乔懒得再搭理江辞渊，往前走两步，来到贼人身边。 见他的穿着跟先前在街上跟踪她，和在客栈外徘徊的奴仆装扮都一模一样，言知乔眸色微暗。 “本来我还觉得自己多虑了，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要对我们的马动手。” 不过一面之缘而已，却做到如此地步，那男人有病吧？ 江辞渊并不觉得言知乔多虑，出门在外，谨慎点总比事发之后再补救要强。 “为何要我将他打晕？”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似是想到什么，言知乔侧身看向江辞渊。 “师兄，你再去外面看看是否有同伙。” “好。” 江辞渊没有从门口走，蹬着墙边堆积的杂物三两下就翻了出去。 约莫两分钟左右，他从正门走进来。 “就他一人，没看到有同伙。” 言知乔“哦”了声，抬脚踢了踢地上还晕着的贼人。 “师兄，帮我拿点水来。” “好。” 江辞渊也不问缘由，很快用水瓢舀了一勺递给言知乔。 言知乔接过，空着的手指了指斜后方的暗处。 “你去那儿藏好，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江辞渊有些不解的蹙眉，但随着言知乔将水泼到贼人脸上，他还是转身走到言知乔说的位置藏好。 在冷水的刺激下，晕倒的贼人被迫清醒过来。 后背和后脑勺传来的剧烈疼意，让他忍不住倒吸口气。 可就在这时，有些模糊的视线瞥见身旁有人。 他一惊，视线瞬间变得清晰起来，仰头朝对方看去。 在看清楚那张圣洁的容颜时，他的瞳孔就跟地震似的颤抖着。 是…是梦吧？ 还是他死了？ 他哆嗦着抬手，用力揉了下眼睛再看，那张脸并无变化。 “乔…乔娘娘…显灵了…” 听到他的称呼，言知乔眉梢微扬。 想到画像上“神女”的神情，她很快冷下脸，冰冷漠然的目光跟他对上。 “说，谁指使你来的。” 原本浑身疼到没法随意动弹的贼人，在听到言知乔的质问后愣是强撑着一口气爬起来，艰难的跪倒在她面前，磕了一个响头。 “求乔娘娘饶恕，此事都是我家主子指使的，他看上了一个女子，对方却不搭理他，所以…所以…” 言知乔本就跟画像上的“神女”长得一模一样，再有夜色做遮掩，连影子都没有。 贼人看到这样的她，当然会下意识以为是“乔娘娘”显灵。 面对强大的神明，他一个凡夫俗子哪敢有隐瞒。 “乔娘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吧。” 看着诚惶诚恐，拼命磕头的贼人，言知乔继续问道。 “你家主子是谁？” “是，是当今晟王的孙子，排行第十的殿下，顾云桓。” 晟王的孙子？ 言知乔朝顾清衍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很快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的计划是什么？” “殿下让我在马槽放毒药，将这几匹马药死，等明日那姑娘和同行的人发现没有马骑，他便可以趁机出手相助。” 言知乔凉薄且没什么同情心，但鲜少主动杀生。 听贼人说完顾云桓的计划，不免对他的恶毒手段产生一丝厌恶。 更重要的是，这马还是他们花钱买的代步工具！ 他怎么敢的啊？ 如果江辞渊不在场，言知乔绝对会命令脚边这人将手里的毒药投到顾云桓的饭菜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江辞渊就在不远处看着，所以她只能改口。 “去买点泻药，放到你家主子的吃食里，假若明日他没能出现，今夜之事我便不与你计较，可要是出现了…” 言知乔的语气陡然一沉，带着满满的杀意。 “你手里的药，就自己吃了吧。” 贼人在一瞬间感到毛骨悚然。 让他对主子的吃食下手… 要是被人查出来，他会被打死的！ 哪怕只是泻药！ “乔…乔娘娘…” 他哆嗦着抬头，试图跟言知乔求饶。 可一对上那双冷漠到不带任何感情的鹿眼，他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吐不出一分一毫。 她可是乔娘娘，是掌管众神的神女！ 他此举已经犯了错，能有机会补救已是幸运，怎么敢去违逆乔娘娘？ 贼人被恐惧支配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 十殿下与乔娘娘相比，自然是后者更重要。 “是，小的知道了。” “滚吧。” 贼人点头，刚想爬起来，又倏地抬头看着言知乔。 “乔娘娘，十殿下手段狠辣，若我此举被查出来，您可否保我一命？” 第332章 传销头子 能被顾云桓派来给马下毒药，显然这人以前做过不少肮脏事。 保他一命？ 言知乔又不是圣母！ 她提脚，鞋尖勾起贼人的下巴。 此举极具羞辱意味，同时又很像高高在上的神只，蔑视如蝼蚁一般的人族。 “你犯下的罪孽，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贼人无疑更加笃信言知乔就是乔娘娘，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我给你一个自我了断的机会，已是对你的宽恕，你确定还要跟我讨价还价？” 这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贼人心上。 再望着那双仿佛能够看透世间一切罪恶的眼眸，他那点侥幸心理彻底被堙灭。 神明会记得所有罪孽，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而现在，他的时间到了。 言知乔的脚尖只勾了他的下巴一下，就收回去了。 可他僵住身躯，维持仰头的姿势好一会儿后，才像彻底认命一般重新弯腰磕头。 “乔娘娘的话，小的记住了，来生必定会好好做人。” 言知乔：“……” 我靠，这“乔娘娘”怎么跟传销头子一样。 她不过随口说说，他居然真信了！ 等贼人走后，言知乔就跟“伪装”不下去似的，神情瞬间变回往日的单纯无辜。 那双原本充斥着冰冷和漠然的鹿眼，也跟着变得清澈明亮。 落入一直看着二人的江辞渊眼中，让他悬着的心稍微安定下来。 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这才是真实的言知乔。 甚至于…她就是“乔娘娘”。 还好，只是他的错觉。 江辞渊往前走两步，就见言知乔脚步匆忙的朝他小跑过来。 他脚步一顿，看着言知乔在他面前停下脚步，露出一副好像劫后余生的庆幸模样。 “师兄，我伪装的如何？应该没有露馅的地方吧？” 江辞渊深幽的目光落在那张单纯无害的小脸上，喉结轻滚。 “为何要假装神女？” 他的不答反问，让言知乔无意识的掐了掐食指，很快若无其事的解释道。 “我想看看这神女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你又不知神女的性格，不怕露馅？” 言知乔一脸无所畏惧。 “为何要怕？大不了把他绑起来。” 还是一贯的嚣张。 江辞渊默了一瞬，心中的忧虑彻底消散一空。 她单纯无害的是言知乔，是无畏一切困难的小师妹，不是所谓的乔娘娘。 “就你这唬人劲，恐怕‘乔娘娘’是杀神的名声很快会传扬出去。” 言知乔原本还有些担心刚才自己展现出真实的一面，是不是让江辞渊起了疑心，眼下听到他的话，这才放下心来。 她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道。 “传就传呗，反正影响的又不是我的名声。” 话落，她光洁的额头被江辞渊屈指弹了一下。 力道还挺重。 言知乔脸一垮，不高兴的瞪着江辞渊。 江辞渊视若无睹，低头看着还残留水迹的地面，眸光微闪。 “你说…那人真会按你说的做吗？” 对于言知乔说的给顾云桓投泻药，让那贼人自我了断，他都没有意见，也没觉得言知乔此举是在看身份下菜碟。 ——以她的性子，恐怕还有后手对付顾云桓。 “不知道，等明日不就有结果了。” 言知乔心口不一，嘴上说着“不知道”，实际上心里有很大的把握那人会听“乔娘娘”的话。 因为在贼人认命的那一刻，她从他眼里看到了准备赴死的决心。 嘶，越想越觉得这“乔娘娘”像传销头子，洗脑专家。 “也是。” 江辞渊没有再多问，抬头看了夜空一眼。 “今夜应该不会再有不速之客造访，回去休息吧。” “好。” 二人很快回到房间门口。 亲眼看着言知乔进门后，江辞渊才推开房门。 顾清衍心里惦记着事，睡得并不沉。 开门声响起，他当即从睡梦中惊醒。 油灯没有熄灭，顾清衍循声看去。 “阿辞？” “嗯，大师兄。”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辞渊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听到幕后主使叫顾云桓，是晟王的孙子时，顾清衍的眼神有些复杂。 而听到言知乔糊弄人的方式后，他的神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他就这么轻易被小师妹蒙骗过去了？” 江辞渊没说他也差点误会，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等明日看看情况吧。” ———— 一夜过去。 晨曦初露之际，颜苓欢率先从睡梦中醒来过。 见言知乔安安分分的躺在身边，她没有太大情绪，神色淡淡的掀开纱帐，探出头去。 当看到床边放的绣鞋边缘沾着泥土时，她没有半点意外。 惹了事不负责，根本不是小师妹的性子。 颜苓欢自然没有真的生气，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起身下床开始梳洗打扮。 等收拾好一切，见言知乔还在睡梦中，她没有出声打扰，而是走出客房去敲隔壁的门。 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使然，让顾清衍和江辞渊哪怕熬了夜，也能准时清醒。 已经穿戴整齐的江辞渊去开门，迎面对上颜苓欢平静的目光。 “师姐。” 颜苓欢没有卖关子，直接问道。 “昨夜你跟乔妹守了多久？可有抓到人？” 以江辞渊对言知乔的了解程度，肯定知道乔妹不会就此罢休。 而以她对江辞渊的了解，他必然会跟言知乔一起去守着马厩，换大师兄回来休息。 江辞渊早就知道瞒不过颜苓欢，也就没有听言知乔的去骗她。 “没守多久，抓到人了。” 颜苓欢倏地皱起眉心，带了几分难以置信。 “他们居然还真敢下黑手？” “嗯。” 江辞渊简单解释一番。 颜苓欢越听，脸色越沉。 万幸乔妹提前提醒，不然她真有可能疏忽大意。 ——颜苓欢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这二人不过一面之缘，甚至对方都没看到言知乔的脸，就算要耍手段，也不会太狠。 可谁曾想…他居然直接用毒！ “以他的身份，在马被毒死后恐怕还会威胁城中的马商不准卖马给我们。” 如此一来，他们要想离开黎城，就只能选择接受顾云桓的“帮助”。 第333章 那种垃圾，也配肖想我们的小师妹? 顾清衍穿戴整齐，很快走过来。 “小师妹的计策不一定能成功，就算成功了，顾云桓来不了，也可以派手下来堵她，此刻时辰尚早，我们还是尽快出发为好，” 以他们几个的武力值，并不需要惧怕对手。 但这种麻烦事，能不正面遇上是最好的。 不然跟泼皮无赖讲道理，对方能无耻到把人气死。 “那我去叫乔妹起床。” 颜苓欢同意顾清衍的决定，立刻转身回房间。 江辞渊直接走到对面，敲响凤黎羽和奚时礼的房门。 顾清衍站在原地，道。 “阿辞，让他们动作快点，早饭就不吃了，饿了路上吃干粮。” “好。” 这边。 处在睡梦中的言知乔被颜苓欢火急火燎的叫醒后，几乎是被她拖着下床坐到梳妆镜前。 她迷迷糊糊的，想问怎么了，谁知颜苓欢用冷水打湿脸帕，拧干后直接覆到她脸上。 冰凉感一刺激，言知乔立刻就精神了。 她抬手想扒拉脸帕，谁知颜苓欢居然主动“伺候”她梳洗。 “师姐，我自己来…” 脸帕挡着，轻软的嗓音听起来有些闷。 结果又被颜苓欢果断拒绝。 “你别动，困就再眯会儿。” 言知乔：“？？？” 她默了一瞬，趁着颜苓欢给她擦脸，露出双眼的功夫，抬眸对上颜苓欢那双魅惑但温柔的眼眸。 “师姐，你这样搞得我好像一个残废。” 颜苓欢微勾唇，心情愉悦的回。 “不，你是师姐的人形小‘布偶’。” 言知乔：“……” 颜苓欢很有少女心，闲暇时经常缝制模样可爱的小布偶。 不仅如此，她还会为小布偶准备很多款式精美的衣服，搞所谓的换装游戏。 所以… 取代布偶角色的言知乔囧了一下。 “师姐，给布偶打扮都满足不了你了吗？” “此行我没带，况且昨夜不是说了，今日要帮你化妆？” 言知乔想到昨日的约定，到底还是妥协了。 “行吧。” 于是接下来，言知乔就像个玩偶一样任由颜苓欢随意摆弄。 当看到梳妆镜中，那张圣洁漂亮的容颜逐渐在颜苓欢手中变得普通低调，她不免心生感叹。 果然，不管到哪儿，化妆技术都是世界上最大的“邪术”。 而且颜苓欢的速度还很快，一点都没耽搁集合的时间。 等顾清衍来敲门提醒，言知乔已经换好衣服。 “欢欢，小师妹，好了没？” “来了。” 二人分别戴上面纱，拿上包袱和本命剑匆忙出门。 顾清衍见颜苓欢也戴着面纱，只多瞧她一眼，又简单解释一句为何其他人不在后，就带着二人下楼。 “阿辞他们已经在马厩等着了。” “那我们快走吧。” 然而刚到楼下，就见店小二有些纠结的围上来，伸手拦住三人。 “三位客官，我们还未检查客房里的东西是否有缺失，你们不能走。” 话落，他又焦急的用口型说道。 【用力推开我，赶紧跑。】 三人不是傻子，自然看懂了店小二不想为难他们，但架不住有人下达命令，他没法违逆的艰难处境。 再看着不远处神色沉沉的店家，顾清衍当即给了店小二一掌。 店小二被击飞出去，重重的倒在地上。 这一掌的力道并不重，甚至都不怎么疼，但店小二倒地后还是哭天抢地的哀嚎起来。 “哎哟喂，疼死我了，你们…你们这几个野蛮人！” 店家万万没想到顾清衍出手如此利落，当即对另外两个店小二命令道。 “抓住他们！” 三个店小二早已串通一气，不想为十殿下那个恶人当帮手，所以在听到店家的话后，他们只是象征性的拦一下，然后就被“打飞”出去。 将哀嚎声甩在身后，三人飞快跑到马厩。 江辞渊他们已经将马牵到门外，留凤黎羽在门口守着。 看到三人出来，他立刻招呼道。 “大师兄，快来。” 话音刚落，就见店家居然一脸凶恶的举着菜刀冲过来。 “把那白衣女子留下！不然就算你们现在跑了，十殿下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白衣女子，指的自然是言知乔。 除言知乔以外，所有听到这话的人皆是面色一沉。 不过无人听店家的。 等三人出了门，还停在门口的凤黎羽看着冲过来的店家，一个侧踢将他踹倒在地。 他手中的菜刀随之往后甩飞，“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凤黎羽利落的收腿，微偏头笑的嘲弄。 “那种垃圾，也配肖想我们的小师妹？” 撂下这话，他将后门甩上，接着走到自己的马前翻身上马。 很快，六个人策马离去。 这一次他们没法再顾及街上的百姓，一路疾驰着穿过长街。 百姓们不想受伤，只能匆忙避开，然后唾骂他们几句。 一片骂声中，六个如风一般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大家的视野里。 好不容易出了城，大家继续往前策马狂奔。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才在一处山脚的林中停下。 大家翻身下马，任由马儿在周围吃草。 顾清衍找了处草地，招呼大家过去。 “过来休息会儿，吃些干粮。” “来了。” 很快，六个人围坐在一起。 奚时礼一边解下系在胸口的包袱，一边不解的问道。 “大师兄，我们为何要逃？以我们的身手，除非他派一队驻军来，否则不可能会输。” 顾清衍拿下包袱，一脸平静的解释道。 “为了接近小师妹，顾云桓居然直接派人给我们的马下毒，拥有如此狠毒手段和心肠的人，多数都睚眦必报。” “就算现在我们将他逼退，以他的身份地位，难保之后不会叫人来追杀我们，与其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不如趁他没有看到我们的脸，先低调避开。” 他话不无道理，但… “要是他之后又认出小师妹，继续纠缠她怎么办？” 顾清衍眼神淡淡的看了奚时礼一眼，很快拿起一块糕点。 “忍让一次，是我们的教养好，若他还不识趣，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在他这儿，“事不过三”得分人。 这顾云桓，不配。 第334章 幽灵军 言知乔左瞅瞅奚时礼，右瞅瞅顾清衍，语气轻快的开口。 “你们别操心了。” 说着，她一把拉下面纱，古灵精怪的对着大家眨眨眼。 除颜苓欢以外，所有人看到她过于平凡的“真容”，都愣了一下。 奚时礼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糕点。 “你这…你的脸？” 言知乔很满意众人的反应，颇为得意的晃了晃脑袋。 “师姐帮我化的，如何？” 凤黎羽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好是好，但你这双眼睛跟这副尊容实在不匹配。” 言知乔这双鹿眼，不论是眼型还是眼神，都太过吸睛。 只要是熟悉她的人，都能轻易通过眉眼将她认出来。 若是不熟悉的… “如果隔着一定距离还好，可要是距离近了，一眼就能看清你脸上的脂粉，这样一来，谁都能猜到你在故意扮丑。” 话音落下，只见颜苓欢不高兴的瞪了凤黎羽一眼。 “我觉得乔妹这样挺好的，要是有人凑过来，你不知道把人挡开？” 凤黎羽无辜躺枪，嘴角轻抽。 “可我们也不能随时随地都跟小师妹待在一起。” 再说了，替小师妹挡人这种事是三师兄的任务，他可不敢越俎代庖。 颜苓欢知道凤黎羽的话没什么问题，但就是忍不住想跟他抬杠。 “那你尽可能的守着小师妹不行吗？” 凤黎羽：“……” 他想反驳，可一道轻软的嗓音抢先一步。 言知乔垮下脸，有些不情愿的嘟囔。 “那我的自由怎么办？” 对于此次的是非，大家虽未责怪言知乔，但听到她这话后，还是有些无奈。 奚时礼更是直接坦言。 “小师妹，要不往后咱们低调些？不然任务还没完成，你的追求者倒是多了一大堆。” 言知乔眼神麻木的睨他一眼。 “我都用面纱遮脸了，还要怎么低调？” 此问题一出，大家不约而同的沉默一瞬。 颜苓欢想了想，无奈的叹息。 “要不委屈你戴幕篱，把整个人都遮住？” 言知乔的魅力着实太大了些，他们无法阻止那些狂蜂浪蝶，就只能在言知乔身上下手。 如今除了这办法，言知乔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点点头。 简单吃些干粮，休息一会儿后，大家准备继续上路。 然而刚走到马儿旁边，言知乔就敏锐的察觉到有人在靠近。 “师兄师姐，有人来了。” 她目光沉沉的看着正前方，一脸防备的举起素寒剑。 其余人闻言，没有丝毫犹豫，拿起本命剑一字排开，同样露出防备姿态。 林中很安静，偶尔有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 大家随着言知乔看的方向看去，却不见入林的小道上出现任何人影和动静。 他们没有怀疑言知乔是否太过谨慎听错了，各自举着本命剑坚持了片刻。 突然，言知乔往右前方的一棵树冲去。 在大家有些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泛着白光的素寒剑带着一股凌厉的劲风往树旁刺去。 那个位置分明空荡荡的，可在素寒剑往前刺去时，突然迸发出一道剑尖撞在铠甲上的声音。 那里有人！ 所有人心中都浮起了这个共识，可他们用肉眼去看，又根本看不到人。 大白天的，该不会见鬼了吧？ 鬼？ 顾清衍脑海里刚浮起这个念头，又迅速灵光一闪。 “是幽灵军。” 刹那间，大家像被震住一样。 听老妇人说起幽灵军时，他们还在怀疑其真实性。 万万没想到，这个军队确实存在，现在还让他们遇上了！ “居然真的！” 奚时礼一脸的难以置信。 顾清衍没有在意大家的反应，抬头朝看似在跟空气打架，实则正在跟人缠斗的言知乔看去。 “小师妹，我们无法看见他在哪儿。” 这一刻，顾清衍对于言知乔的强大没再产生任何嫉妒的心理，并且坦然的面对了自己的弱小。 言知乔其实也没看见人，但凭借体内的那股力量，她能清楚的感应到对方的位置。 这一点，她没法告诉大家。 不过察觉到对方一举一动之间会带起风，于是她立刻扬声提醒。 “一共有三个人，手里都有武器，你们试试闭眼感应风的流速，看能否确定他们的位置。” 面对三个幽灵军的强势围攻，没有力量，只能拼最基础的剑术和体能的言知乔稍微有些吃力。 若大家还是不能感应到，那她只能动用丹田里的力量了。 大家闻言，纷纷闭眼静心感应。 对比起许久没有练剑的言知乔，拥有诸多对战经验的他们可谓是身经百战。 凭借着听声辨位，顾清衍和江辞渊率先确定了三个幽灵军的大概轮廓和位置。 他们没有睁眼，执着本命剑往前冲去。 细算起来，这还是三人第一次一起配合，但默契程度却是前所未有的高。 两个人都闭着眼，却没谁不小心刺中言知乔。 而言知乔作为唯一能睁眼的人，当即从单打独斗模式改成配合二人，并时不时出声提醒。 “大师兄，小心后面！” “三师兄，右前。” 剩下的三人是医修，炼器师和驯兽师，对比起主修剑道的顾清衍和江辞渊，自然是弱了不少。 再随着他俩的加入，声音变得乱起来，他们没法清楚感知到幽灵军的具体行动轨迹，只好退居一旁，不去给他们添乱。 不过虽然帮不上忙，但他们能感受到顾清衍三人占了上风。 约莫一分钟之后，重物倒地的声音接连响起。 紧接着，三道身影凭空显现出来。 他们身着玄黑色的铁甲，浑身上下包裹的十分严实。 拿的武器是锋利的长刀，在被踹飞的过程中脱了手，深深的砸在草地里。 言知乔走上前，低头看着其中一个被她强行捅了个对穿，双眸已经闭上的幽灵军。 他胸前的伤口没有流血，只有淡淡的绿光飘散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里面的灵魂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原地只剩一副破损的铁甲。 言知乔眸光微闪，又看向另外两个还“活着”，但双眸无神的灵魂。 他们虽然拥有普通人的面孔，可脸色却青白的吓人。 拿人类灵魂训练出来的幽灵军… 第335章 人族便会走向灭亡 顾清衍和江辞渊分别站在言知乔左右两边，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一幕。 就在这时，那两个短暂失去行动力的幽灵军又动了。 他们空洞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言知乔，像不知疼，不知疲倦似的，试图起身继续抓她这个目标人物。 顾清衍和江辞渊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一起上前踩住他们的胸口，迫使他们只能继续躺在地上。 颜苓欢等人走上前，神色凝重的握紧手里的本命剑。 “你们没受伤吧？” “没有。” 言知乔摇摇头，蹲下身去查看被江辞渊踩住的幽灵军。 她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很快又落在他的脸上。 先前救潇澜时，言知乔已经有过面对灵魂的经验。 只是那时候潇澜有自主意识，还能说话，看起来跟个普通人差不多。 而眼前这两个，很显然既没有意识，也无法说话，就跟杀戮机器一样。 “好狠的手段。” 言知乔收回手，带着点点嘲弄开口。 “他们没有自主意识，估计只会听从命令行事，他们也不能说话，如果任务失败了，任由他人怎么拷打，都得不到想要的信息。” 还能隐身… 这样的军队到了战场上，难怪能在短短五十年间连灭十六国。 不，五十年都还算长了。 见言知乔近在咫尺，两个幽灵军挣扎的越发厉害，试图伸手去抓言知乔，却被她敏捷的往后躲开。 顾清衍当即更加用力踩住他的胸口，眉头皱的更紧。 “顾云桓是皇室子弟，这三个应该是他派来的，若他们真的不达目的不罢休，就留不得他们了。” 但话到最后，顾清衍的神色又多了几分犹豫。 颜苓欢打眼一看，很轻易就猜到他在想些什么。 “大师兄可是觉得他们也是受害者，想救他们？” 顾清衍点头。 虽不知这些人生前遭遇过什么，但人都死了还不得安生，顾清衍很难不生出几分同情。 其余几人也是这么个想法，但问题是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就算是在拥有灵力和妖力的时候，他们也从未有过处理灵魂的经历。 不过… 想到被救的潇澜，顾清衍倏地看向言知乔。 “小师妹，你可有办法？” 办法，言知乔还真有。 先前她能为潇澜重塑肉身，使其死而复生，这一次，或许也可以。 但问题是只重塑一个人的肉体，就需要她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且她体内那股力量不能暴露。 一旦暴露，他们势必会追问是怎么得来的，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事。 想到这，言知乔冷酷的摇头。 “上次救潇澜，是神器的功劳，而且还得借用海族的蕴灵珠，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我没办法。” 江辞渊看着那副空空如也的铁甲，又看向脚下还在挣扎的幽灵军。 “他们已是灵魂，如果将他们杀了，是不是没法再步入轮回？” “应该吧。” 言知乔应了声。 其实不是应该，而是是。 先前被她杀的幽灵军，气息已经消散的一干二净。 虽然她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但心里莫名有种感觉，他确实是真真正正消失在这个世间，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了。 大家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难看不少。 奚时礼没忍住，怒气冲冲的开口。 “这晟王未免也太残暴了，连半点后路都不给人留。” 凤黎羽定定的看着两个还在不断挣扎的幽灵军，忽然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 “往生咒，可能帮他们？” 往生咒是佛家用来超度亡魂的，使用者必须得是拥有灵力的修士。 救不了人，超度他们也可以。 言知乔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可以试试。” 但新的问题来了，除开身为妖族的江辞渊和颜苓欢，还剩下四个人。 念往生咒需要灵力，可大家一旦解除封印，天雷就会立刻降下。 因为两个陌生的灵魂，让他们中的一人死在天雷之下，这可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意识到这点后，大家纷纷沉默下来。 他们想救这两个可怜的灵魂，可自身还肩负着任务… 一时间，林中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言知乔的脑海里响起。 “宿主，想救他们吗？” “不想。” 虽然言知乔唾弃此等连人灵魂都不放过的恶毒手段，但他们跟她又没有任何关系，这事也不是她造成的，甚至于她还成了受害者。 没有立刻了结另外两个灵魂，已经是她大度。 救？ 就算她不怕被雷劈，也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上面。 系统像是被哽住，安静了两三秒，才又重新开口。 “你就不在意几位师兄师姐会感到良心不安？” 此话一出，言知乔环视一圈，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因为了解他们的善良，所以面对他们的沉默，她并没觉得他们很虚伪，很道貌岸然。 “有一点，但世上残酷且让人感到无力的事太多，他们总要学会面对。” 系统又沉默了两秒，再开口，却是试图勾起言知乔的同情心。 “这些幽灵军生前有的是保家卫国的将士，有的是普通百姓，他们活着时过的不易，死了还不得安宁，宿主，往生咒确实能送他们入轮回，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们。” 言知乔闻言，心中升起几分疑惑。 “你一个靠数据建立的系统，怎么管起书中百姓的死活了？” 这是个好问题，直接把系统给问住了。 但在短暂的消音后，系统再次开口。 “如果不超度这些幽灵军，在不远的将来人界将再无新生儿降生，人族便会走向灭亡，我虽是系统，但因有规则限制，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灾难发生。” “灭亡”二字一出，言知乔非但没有感到心惊，反而莫名有种兴奋感。 对于这种莫名的，有些变态的情绪，言知乔都归咎于原主，没有太过在意。 “想我救也行，有什么好处？” “宿主想要什么？” “什么都可以？” “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以内。” 言知乔眉梢微扬，来了些兴趣。 “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想好再跟你说。” “可以。” 第336章 她的乔妹，真是这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达成约定，再想到自己可以趁机刷一波好感，言知乔立刻就地坐下。 刚盘上双腿，却被察觉到她意图的江辞渊蓦地弯腰抓住肩膀。 “小师妹，你想干什么？” 他的注意力落在言知乔身上，脚上的力道跟着松了些。 那幽灵军察觉到这点，当即就要掀开江辞渊。 好在凤黎羽和奚时礼眼疾手快，一起上前帮忙摁住他。 江辞渊的一声质问，既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颜苓欢看着言知乔的架势，面色微沉，上前一步准备将她拉起来。 “乔妹，你不要命了？” 他们确实同情幽灵军的遭遇，但还不至于牺牲活人的命。 言知乔避开颜苓欢的手，一本正经的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对她的行为充满不赞同的脸。 “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们。” 颜苓欢动作一顿。 “何事？” “其实我不怕被雷劈，每次突破遭遇雷劫时，我连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 众人：“？？？” 奚时礼看言知乔的眼神瞬间变了，跟看怪物一样，同时又充斥着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我每次渡劫时，都被劫雷劈的疼的要死。” 要不是靠意志力撑着，他恐怕早都被疼死了。 颜苓欢同样感到难以置信，但言知乔身上出现过太多特殊情况，所以她又很快淡定下来。 “真的？你可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当然，我又不是傻子。” 五个人相互对视一番，最后作为大师兄的顾清衍攥紧拳头。 “那…试试吧。” 江辞渊不想言知乔冒险，想反对，言知乔却没给机会。 “大师兄，你们把他俩挪开些，不然雷劈下来，我怕你们受牵连。” 大家照言知乔说的做。 顾清衍和凤黎羽摁住一人，江辞渊不动，被奚时礼拉了一把，犹豫再三还是和他一起摁住另一人，退居三米开外。 颜苓欢还停在言知乔身边，双手紧攥着裙摆。 虽然言知乔说的信誓旦旦，可她还是不太敢赌。 “要不…” “还是算了吧”五个字还没说出口，她的手就被言知乔握了一下。 颜苓欢低头，对上言知乔那双明亮又充满安抚意味的鹿眼。 “师姐，别担心，我肯定不会有事的。” 她微默，反手用力抓住言知乔的手。 她的乔妹，真是这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等颜苓欢退到跟大家站在一起后，言知乔才闭眸开始解除封印。 刹那间，风云骤变。 原本晴朗湛蓝的天空被迅速一大片厚重的乌云覆盖，随着封印被解除，响彻天际的雷声轰然炸开，让所有人的心神都为之一颤。 紧接着，一道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天雷直直朝言知乔迎头劈下。 “小师妹！” 江辞渊差点没忍住，想朝言知乔冲过去，好在一旁的顾清衍及时将他拦住。 “阿辞…别。” 下一秒，在众目睽睽之下，天雷落在言知乔身上。 大家害怕的情况并未出现，甚至于言知乔连头发丝都没乱一点。 众人：“……” 那一刻因可能会失去言知乔而产生的恐惧和慌乱，在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奚时礼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缓缓对言知乔竖起一个大拇指。 “不愧是小师妹。” 他服了，心悦诚服。 封印解除，汹涌澎湃的灵力立刻将言知乔包裹住。 回忆着书中看过的往生咒，她双手虔诚合十，低声呢喃起来。 咒语中的每一个字在刹那间有了实体，裹挟着灵力迅速没入两个幽灵军的身体中。 往生咒并不长，也就一分钟左右能念完。 在此期间，大家清楚看到幽灵军的脸色从恐怖的青白慢慢回归成惨白，空洞的双眼也逐渐有了神采。 而等到最后一个字没入他们体内，四人当即感觉手里一空。 两个泛着白光，像被净化过的灵魂从铁甲中脱离，轻飘飘的飘到言知乔面前。 没了支撑，分量不轻的铁甲立刻掉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言知乔缓缓睁开眼，只见二人满怀感激的弯腰，恭恭敬敬的对她施了一礼。 紧接着他们逐渐化为透明，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中。 “诶…” 言知乔连忙站起身，试图阻拦。 她还想问问晟王是怎么把他们变成这样的呢！ “宿主，他们不是潇澜，没有神力支撑，无法跟活人交流。” “那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需要宿主亲自去调查。” “……要你何用。” 系统：“……” 言知乔刚在心里嫌弃完系统，就被一拥而上的众人团团围住。 “小师妹，你感觉怎么样？” “小师妹，你没事吧？” 七嘴八舌的关心中，只有颜苓欢一言不发的拉起言知乔的手腕，替她把脉。 好在脉象沉稳有力，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这下颜苓欢彻底放下心来。 可就在这时，又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 言知乔蓦地抬头去看，见又有一道天雷劈下来，她赶紧用灵力将所有人推开到安全的位置。 等承受完这道天雷，她赶紧盘腿坐下，将灵力封印住。 乌云来的突然，消散的也十分迅速。 等一切归于平静，言知乔再度睁眼，缓缓吐了口气。 两道天雷所携带的自然之力，毫无意外又被她体内融合的力量吸收了。 大家连忙上前，将言知乔扶起来。 虽然已经亲眼目睹言知乔经历两次天雷还平安无事，但奚时礼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他忍不住上手，捏住言知乔的两边脸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 言知乔：“？？？” “你干嘛…” 言知乔含糊不清的问道。 刚想拉开奚时礼的手，被江辞渊抢先一步。 “阿礼！” 江辞渊的语气里带了点点不悦和警告，仿佛奚时礼在欺负言知乔似的。 然而奚时礼这次却没在意江辞渊的威慑力，又露出一副极度不解的模样。 “小师妹，先天灵体都这么厉害的吗？” 以前他只是单纯羡慕先天灵体修炼速度快，现在看到言知乔如此厉害，他心里直痒痒，恨不得自己也是先天灵体。 如此一来，就可以保护大家，保护小师妹了！ 第337章 她的妈妈，才不会厌恶她 言知乔下巴一抬，露出一副特别臭屁傲娇的样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厉害？” 奚时礼哽了下，佯装无奈的附和。 “是是是，你最厉害行了吧。” 然而另外四人，心中却是浮起隐忧。 以前言知乔越厉害，越展现她的特殊，大家只会以她为荣，并且希望能变得跟她一样强大。 可在得知京墨真人忧虑的事后，大家的心境完全变了。 不过此刻他们谁都没有多说什么，等言知乔确认没有追兵后，大家便继续赶路。 日落时分。 由于距离下一城的路途较远，白日又多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今夜大家只能在野外露宿。 幸运的是，奚时礼找到了一处靠近小溪流的树林。 更幸运的是，小溪流中有鱼，大家不用只啃干粮了。 捡柴火，抓鱼，烤鱼… 夜色降临之际，大家终于忙活完，围坐在火堆旁各自烤着手里的鱼。 由于奚时礼爱吃，临出发前还带了各种香料调料，所以香味很快在空气中弥漫开。 虽然知道言知乔不吃东西，但在鱼烤好后，颜苓欢还是第一时间想让她尝一尝。 可她刚侧头，就见言知乔居然靠着江辞渊的肩膀睡着了。 她愣了一下，轻声询问道。 “乔妹睡着了？” 从言知乔靠过来的那刻起，江辞渊除了右手偶尔翻转烤鱼以外，整个人几乎没有动过。 听到颜苓欢的话，他轻点了下头。 大家闻言，纷纷朝言知乔投去目光。 没了白日的鲜活灵动，此刻的她闭着双眸，浓密纤长的眼睫在眼窝处打下一层阴影。 优越挺翘的鼻梁下，粉嫩柔软的唇瓣轻抿着。 言知乔的睡颜看着十分恬静美好，犹如一幅画卷般，让人不敢轻易打扰。 颜苓欢只得把伸出一半的烤鱼收回去，眉心却轻蹙了蹙。 “今日怎么睡得这么早？” 此刻不过戌时，前两日的这个时间，言知乔还都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 “应该是白日累着了吧。” 奚时礼没有想太多，说完吹了吹滚烫的鱼腹，然后一口咬下去。 顾清衍知道颜苓欢心中的忧虑，于是道。 “如果不放心，就再给小师妹把个脉。” 颜苓欢立刻将手里的烤鱼递给身旁的凤黎羽，让他帮忙拿着，然后小心翼翼的拉过言知乔的手腕，指腹落在她的脉搏处。 确认没问题后，她将言知乔的手放回腿上。 凤黎羽把烤鱼递给颜苓欢，见她的神色还是没有好转，不免有些疑惑。 “师姐，小师妹的脉象有问题？” 颜苓欢摇了摇头。 “没有，很正常。” “那你为何还露出这副样子？” 颜苓欢瞥了凤黎羽一眼，很快视线落在香喷喷的烤鱼上。 “我在想，是不是我的医术学的还不够精。” “你这话可就太谦虚了。” 凤黎羽的语气里带了几分调侃。 下一秒，他话音一转，温和的视线绕开颜苓欢，落在言知乔身上。 “虽说掌门的担心不无道理，但你真不至于忧虑到如此地步。” 颜苓欢没心情再说话，默默咬了一口鱼肉。 顾清衍见状，放轻声音安排道。 “今晚我和阿辞守夜，你们好好休息，明日早点出发。” 大家没有反对，纷纷点头应下。 为了不惊扰到言知乔睡觉，也为了随时能给火堆添木柴，江辞渊在吃完烤鱼后并没有挪动位置，只小心翼翼的将言知乔搂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其余人吃完鱼，也都各自找了棵树靠着休息。 一时间，林中安静到只剩下木柴被火烧的声音。 明明前两日都在赶路，但今日言知乔感觉格外的累。 当汹涌的睡意翻滚上来时，她几乎连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就靠着江辞渊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不对，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她作为旁观者，“看”了一出默剧。 产房里，有个看不到脸，但腹部高高隆起的女人被几个医生团团围住。 经历一番凶险的生产后，一个女婴儿成功降临在这个世界。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一件值得喜悦的事情，可当女人和孩子被推出产房时，外面竟然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家属在场。 画面一转，那看不清脸的女子苏醒了。 面对护士抱过来的女儿，她的态度十分冷淡，甚至隐隐有些厌恶。 整整一周时间，她都没有抱过孩子一下。 直到医生说女人可以出院时，孩子才第一次落入她的怀抱。 很快，女人抱着孩子离开医院，乘上前来接她的专车。 等车再停下时，居然来到了一处山中别墅前。 专车离开，女人抱着孩子进入空无一人的别墅中。 室内光线很暗，她一步一步踏入其中，就像正在被黑暗吞噬一样。 大门在女人身后关上的一瞬间，言知乔倏地睁开双眼。 天亮了。 林间的雀鸟叫声清脆，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闭了一夜的双眸陡然睁开，很快又被明亮的光线刺的半眯起来。 言知乔缓了缓，等稍微适应了，又用手去揉揉眼睛。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道磁性低沉的嗓音。 “醒了？” 言知乔动作一顿，这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大半个身子都依靠在江辞渊身上。 不过她没有感到慌乱，淡定的往后退开，对上江辞渊那双深幽的眼眸。 “嗯。” “时辰还早，还困的话可以靠着我再睡会儿。” 言知乔摇了摇头。 “不睡了，我去溪边洗个脸。” 说完，她单手撑地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溪边走去。 溪水很清澈，言知乔蹲在岸边低头去看，能清楚看到自己的面容。 以前做梦，等醒来后梦中的内容就会忘记大半。 可昨夜做的梦，此刻还清清楚楚的留在言知乔的脑海里。 那个面容模糊的女人，那个刚出生的女婴儿… 医院，专车，别墅… 现代社会… 到底只是一个梦，还是…她丢失的记忆回来了？ 想到那个女人对孩子的态度，言知乔突然握紧拳头。 肯定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她的妈妈，才不会厌恶她。 第338章 玉清观弟子 言知乔很快将梦中的种种抛在脑后，用冰凉的溪水洗了脸后，便转身回到林中。 大家都已陆续醒过来，简单收拾一番，又用了些干粮后，大家继续赶路。 巳时，他们终于来到一座繁荣的城池。 入城后，顾清衍本想找家客栈，让江辞渊好好休息一下。 ——原本说好他和江辞渊一个守上半夜，一个守下半夜，可江辞渊怕挪动位置会打扰言知乔，愣是坐在原地守了一整夜。 但江辞渊考虑到距离上清城只剩一日的路程，而自己的身体也还受得住，便拒绝了顾清衍的安排。 先前大家在平城买的马并不算好马，跑了两日已是不易，于是大家去集市上重新买了六匹好马。 趁此机会，颜苓欢带着言知乔去买幕篱。 短暂休息过后，大家重新上路。 日落时分，上清城终于到了。 与想象中的恢弘大气不同，整座城给人的感觉很微妙，甚至是有些阴森。 言知乔曾去过玄煜和灼深的魔宫，虽然魔气环绕，让人感觉危险重重，可与眼前这座上清城比起来，反倒充满了“人气”。 不仅言知乔感官微妙，其余人也有同样的感觉。 以至于他们没有着急进城，而是在附近停下脚步。 顾清衍遥望着守卫森严的城门，很快从包袱里拿出六份师尊给的通关文牒递给大家。 这是京墨真人替他们伪造的身份证明。 前几座城池守卫不严，也就用不着通关文牒。 但进入上清城，需要挨个查验身份。 言知乔接过属于她的通关文牒，打开一看，发现自己成了玉清观弟子，是京墨道长的六弟子。 “玉清观？” 听到她的嘀咕，顾清衍解释道。 “一百年多前师尊来到人界时，曾在玉清观待过一阵，我们以玉清观弟子的身份入城，不会引起怀疑。” “哦。” 言知乔点点头，很快扭过身子，探头去看江辞渊手里的通关文牒。 江辞渊很大方的递到她眼前。 “除了宗门变了，其他都一样。” 他还是三师兄。 言知乔顿时兴致缺缺的收回视线。 就在这时，顾清衍又说道。 “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入城吧，此处给人感觉古怪，大家一定要小心。” “好。” 大家又策马往前跑了一段路，等到下马要去排队接受检查时，言知乔却突然一脸凝重的叫住大家。 “等等。” 江辞渊朝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怎么了？” “那些侍卫是幽灵军。” 众人：“？？？” 他们齐刷刷的朝不远处的一位侍卫看去。 那人身着玄色铠甲，手里拿着一把普通佩剑。 头盔下面虽是一张普通人的面孔，但脸色很正常，双眸看起来也神采奕奕，跟昨日遇到的幽灵军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可他看起来跟普通人一样啊…” 奚时礼有些疑惑的嘀咕道。 他并非是在质疑言知乔的判断，毕竟连顾云桓身边都有幽灵军，上清城作为国都，用幽灵军当守卫也很正常。 只是这些侍卫看起来有血有肉的，跟普通人着实没什么区别。 顾清衍的面色有些凝重，不过当下最让他在意的却不是幽灵军，而是言知乔。 “顾云桓应该不知道我们会来上清城，只要这些守卫不对我们动手，就暂时不用管。” 虽然言知乔不怕被雷劈，但他们也不能见到一个幽灵军，就立刻让她解除封印去净化。 他话音微顿，含着忧虑的目光落在戴着幕篱的言知乔身上。 “等会儿检查身份，小师妹得取下幕篱，若被他们看到你的脸，再上报给晟王…” 通关文牒虽能证明言知乔的身份，可她这张脸却没什么说服力。 他这么一说，大家不免想起这一路上看到的画像。 像平城那种地方，偏远又穷苦，百姓们在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乔娘娘”身上。 而那些距离上清城比较近的城池十分繁华，可百姓家中大多仍旧供奉着“乔娘娘”的画像。 由此可见，人界的百姓们是真的很看重这位神女。 晟王早已“威名远扬”，如今突然出现一个和“乔娘娘”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大家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很有可能是晟王的所作所为惹来了神明的不满。 为此，“乔娘娘”亲自现身，准备对晟王降下神罚。 普通百姓都有可能产生的想法，权高位重的帝王又不是傻子，肯定会因此对言知乔生出忌惮。 若晟王再如传闻中所言那般残暴，说不定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命人对言知乔动手。 不过… 想到言知乔不怕被雷劈这点，顾清衍又觉得自己不必太过多虑。 无论如何，至少言知乔有力自保。 颜苓欢作为狐族公主，自己的父王就是妖王之一，稍微代入一下，就能明白顾清衍心中的想法。 她直接点出来。 “大师兄可是怕此事被晟王知晓，会对乔妹不利？” 顾清衍没有否认。 “嗯，不过好在小师妹有能力自保。” 奚时礼听着二人的对话，想到的却是初到安平村那日，言知乔跟他说的那番话。 “小师妹虽有能力自保，但前提在于晟王或者他人对她不利，可如果来找她的都是普通百姓，如果他们像那个老妇人一样，把小师妹当做神女，去向她祈愿索要东西的话…”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心都微微一沉。 ——他们无法对普通百姓动手。 隔着幕帘，言知乔将大家的神情尽收眼底，带着几分安抚意味开口道。 “你们别担心了，我长了腿，情况不对可以跑的。” 凤黎羽看着越来越短的队伍，再瞥见有好几个侍卫正朝他们这边投来戒备的目光，连忙出声提醒道。 “先进城吧，走一步看一步，不然我们一直站在这儿会引起怀疑。” 没办法，大家只能牵着马去排队。 言知乔主动走在最后。 眼瞧着五位师兄师姐通过检查和盘问，顺利入了城，她平静的走上前递上通关文牒。 “幕篱摘下。” 浑厚但嘹亮的命令一出，言知乔微眯了眯眼。 系统不是说没有神力支撑，灵魂没法跟人交流吗？ 第339章 冲突 不过想到魂灵珠也是神器，言知乔又不觉得奇怪了。 隔着幕帘，她对上侍卫充满审视的目光，缓缓抬手将幕篱一起拿下。 当那张圣洁的容颜进入侍卫眼中的那一刻，原本神情威严的他先是露出错愕，紧接着瞳孔骤缩。 下一刻，他就跟安平村的老妇人一样，诚惶诚恐的对着言知乔俯身跪拜。 如此异样的举动，自然引起了别的侍卫的注意。 大家纷纷投来疑惑不解的目光，然后就听到他用无比恭敬虔诚的语气开口道。 “乔娘娘，刚才是小的无礼，冒犯了乔娘娘，还请乔娘娘恕罪。” “乔娘娘”这个名讳一出，几乎是在刹那间，言知乔就被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淹没。 而当大家看清她的脸后，所有人的动作就跟训练过一样，整齐划一的跪倒在地，俯首磕地。 “乔娘娘。” 已经不只是侍卫，还有路过要入城，或者要出城的百姓都在其中。 言知乔：“……” 五个人：“……”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宫中，哪个在民间颇有名望的娘娘出来了。 言知乔拿着幕篱，环顾众人一圈，很快又看向不远处想冲过来，却被侍卫们挡住的师兄师姐。 这下好了，刚才他们忧虑的两种情况都有可能要发生了。 在辩解和硬着头皮承认之间，言知乔从容不迫的将幕篱重新戴上。 “你们认错人了。” 她的语气十分冷淡且孤傲，配上瞬间转变的强大气场，当即让所有人都望而生畏。 嘴上虽然否定了，可她这番姿态落在所有人眼中，无疑更加确定了她的身份。 除了江辞渊，其余四人都被言知乔的转变弄得愣了愣。 直到言知乔牵着马走到他们面前，撩开幕帘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可怜，但灵动的样子。 这，才是他们熟悉的小师妹。 “乔娘娘…” 身后有人呼唤，言知乔没有搭理，用眼神示意大家赶紧离开。 可他们还是低估了消息传播的能力。 还没走出几步，就见有不少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 “乔娘娘在哪？” “乔娘娘显灵了，乔娘娘终于显灵了！” “能一观乔娘娘尊容，我此生都死而无憾了！” ………… 后来的人虽没看到言知乔的真容，但顺着之前看过的人的提示，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刹那间，城内城外跪倒了一大片信徒。 言知乔六人被堵在中间位置，进退两难。 本以为越繁华的城池，百姓们都安居乐业，不愁吃喝，应该不会像穷苦百姓那般虔诚。 没想到他们跟老妇人比起来，一点都不遑多让。 言知乔要是能用灵力，绝对立刻原地消失。 可惜她现在用不了，也暂且没有别的可以远离此地的办法。 ——继续假装神女，等于主动惹火上身，傻子才会这么做。 看着在百姓们围过来时，不约而同将她护在最后面的五位师兄师姐，言知乔抬手，扯了扯顾清衍的衣袖，将音量压的极低。 “大师兄，怎么办？” 顾清衍虽然见惯了大场面，但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形，一时之间也有些头疼。 不过他身为大师兄，不论发生任何事都理应挡在最前面。 他稳住思绪，很快沉声开口。 “诸位，你们真的认错人了，我等是玉清观弟子，我这位师妹并非‘乔娘娘’。”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反驳的声音便此起彼伏。 “不可能，我们又不是瞎子。” “乔娘娘的画像，我们每家每户都有，绝对不可能认错！” “就是，就是，你们快让开，别妨碍我们叩拜乔娘娘！” “玉清观的道长们早已避世不出，你说你们是玉清观弟子，有何证据？” “我看啊，八成是这群人冒充道长们，欺骗了乔娘娘。” “欺骗”二字一出，很多百姓看向顾清衍等人的目光瞬间变得不善。 不等顾清衍辩驳，有些百姓便转移了目标，满含期望的看向那道被逼的只能贴墙站的纤细身躯。 “乔娘娘，您许久未来到人界，不知人心的险恶，可千万不能因为他们几个长得好看就轻易相信他们啊！” “是啊，乔娘娘。” “乔娘娘您放心，我们会保护您的。” “你们几个快滚开，没看到乔娘娘都被你们挤的没位置站了吗！” 五人：“……” 好大一口黑锅！ 到底是谁挤的，你们没眼睛看吗？ 先前言知乔只是觉得这所谓的“乔娘娘”很像传销头子，此刻看来，“她”简直就是！ 这都多少年没有“显灵”了，居然还能影响一代又一代的人。 这洗脑的能力…但凡被谁学了去，一统天下岂不是轻轻松松？ 顾清衍等人自然不会因为几句话就真的让开，不仅没让，还反倒将言知乔彻底挡在他们身后。 视线被隔绝，众人看不到言知乔，当即便心生不满。 再受到一些比较激进的人的情绪感染，氛围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有些人的态度原本还很客气，现在也逐渐染上不满和愤怒。 “让开！” “滚开！” “乔娘娘是我们的，你们几个江湖术士休要胡来，否则不等乔娘娘出手，我等先对你们不客气！” “军爷，你们还等什么呢，快把他们抓起来啊！” “抓起来！” “抓起来！” ………… 侍卫们先前查过五人的身份，确认没什么问题，所以他们没有真的动手。 但随着大家的口径逐渐变得统一，他们也不由得迟疑起来。 而就在他们迟疑的功夫，百姓们见他们无动于衷，索性自己动手。 不少百姓愤怒的起身，朝顾清衍他们冲过来。 马的感知能力十分敏锐，早在大家情绪高涨时，它们就已经表现出有些不安。 好在六人跟百姓对峙时也不忘分神安抚，它们这才没有闹出动静。 可眼下冲突一触即发，六匹马的情绪变得焦躁起来。 如果百姓们真的冲过来，还没等碰到六人，恐怕就会有人先被马蹄掀翻甚至是踩踏。 这些人要找死，言知乔管不着，但别连累他们六人！ 第340章 别让她一个人面对这群神经病! 幕篱下，言知乔平静的目光变得冰冷，气沉丹田，当即一声怒喝。 “给我住手！” 喧嚣嘈杂的环境中，纵使言知乔提高了音量，也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但诡异的是，百姓们对她的声音好像很敏锐，当即就停下脚步，安分的站在原地。 已经做出防备姿态的五人：“……” 言知乔把缰绳递给颜苓欢，接着抬手分开挡在她前面的江辞渊和顾清衍。 “乔妹…” 颜苓欢有些担忧的叫了声，言知乔没有理会，径直走到五人前面。 迎着百姓们瞬间变得热切万分的目光，她再度很有气势的冷声开口。 “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们口中的‘乔娘娘’，现在，立刻，给我让开，否则我不介意骑马从你们身上踏过去！” 她的话里带着真切的狠意，任谁听完都不会觉得她是在开玩笑。 且这番口吻，也不像是悲悯众生的神明能说出口的。 正常人听完，就算不会立刻改变态度，也应当动摇认定言知乔就是“乔娘娘”的想法。 可百姓们的反应，又一次出乎了言知乔和圣女五人的预料。 站起身的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的向她道歉。 “乔娘娘，是我等冲动了，请息怒。” “请乔娘娘息怒。” 言知乔：“……” 人在无语到极点的时候，是真的会被气笑。 这群人有！！！病！！！吧！！！ 她都要“杀人”了，他们居然还认为她是真的？ 言知乔有些心梗，一时间沉默下来。 可她充满无语的沉默落入大家眼中，又变了个意思。 “若乔娘娘还生气，就请骑马从我身上踏过去吧。” “还有我，还有我！” “还有我…” 言知乔：“……” 好好好，你们人界都是一群神经病！ 她不玩了！ 言知乔不想再面对这群跟抖m似的百姓，侧身朝先前检查她身份的侍卫看去。 “你，把人给我清走，要是有一个人拦路，小心我不客气。” 她这颐指气使的姿态就很不客气，可那侍卫就跟没脾气的泥人一样，恭敬的点头。 “是，乔娘娘。” 言知乔：“……” 有病，全都有大病！ 更有病的还在后面。 侍卫们齐刷刷站起来，将百姓们挡在外面。 接受言知乔命令的那位没有冷声威胁大家离开，反而好声好气的开口。 “诸位，你们也知道，乔娘娘脾气古怪还爱杀人，还是不要留在这惹她生气了，不然真动起手来，恐怕得死一座城的人才能平息她的怒火。” 言知乔：“？？？” 五人：“？？？” 先前还气势汹汹的百姓们开始犹豫起来。 但他们犹豫的点在于… “可…可我们还想再看看乔娘娘。” “我来迟一步，都没看到乔娘娘的真容！” “我也是。” “虽然传记中曾记载，乔娘娘喜欢在杀了人后把尸体当做玩具从高空抛下，但我都已经死了好久了，还能再死一次吗？” “如果乔娘娘真喜欢，我其实也不介意被她抛一下。” ………… 如此诡异变态，又令人匪夷所思的对话，别说顾清衍他们了，就连冷血的言知乔此刻都忍不住感到错愕。 他们所言，跟箜篌冰泉给她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还有那个百姓的话中所透露出的巨大信息量… 什么叫他已经死了好久了？ 言知乔蓦地朝他投去目光，仔细感应一番后，明亮的瞳孔骤缩。 鬼魂跟活人的气息不同，先前言知乔只感受到这些侍卫的气息不对劲。 至于百姓们，他们都有“人气”。 可此刻她仔细感应分辨，才发现这群人中居然有很多都是鬼魂。 也不知是受神器魂灵珠影响，还是因为跟活人长久生活在一起的缘故，总之这些鬼魂身上的“鬼气”很少，“人气”很多。 再看旁边百姓都是一副习以为常，没有半分感到恐惧的样子，她不由得陷入沉默中。 所以，作为国都的上清城，其实是一座人鬼并存的城池。 有些诡异。 但也很有病！ 言知乔本以为这位能够掌管众神的“乔娘娘”，是一个严厉但悲悯的神明。 可谁曾想，“她”就是个杀神！ “杀神”二字在脑海里浮起，言知乔心中又本能的涌出一丝厌恶。 哦，“她”不是神，是魔鬼。 “行了行了，不管怎样，大家先回去吧，别耽误乔娘娘办事，若大家听话些，说不定她还能在城中多停留些时日。” 不管百姓们再怎么不情愿，最后到底还是被侍卫们劝走了。 那侍卫很快回到言知乔面前，仿佛刚办妥一件大事一样，兴奋又自豪的说道。 “乔娘娘，人都驱散了。” 言知乔隔着幕帘看他，沉默两秒后，终于认命放弃抵抗。 “给我找家客栈，不准有外人打扰。” “是。” 城门还得有人守着，于是那侍卫又叫了一队侍卫来替班。 然后他则带着原本守城门的侍卫们一起为言知乔开路。 “乔娘娘，请。” 言知乔朝先前还被大家声讨，此刻已无人问津的五位师兄师姐看去。 “他们跟我是一起的。” 侍卫恭敬的神情微凝，迟疑片刻后，对他们很不客气的说道。 “虽然你们的通关文牒没有问题，但不能跟乔娘娘走在一起，就跟在后面吧。” 话落，他的屁股猝不及防的被言知乔抬脚踹了一下。 “你再用这种语气说一句试试！” 毫无防备之下，那人差点踉跄摔倒，好在身旁的同伴及时扶了一下，才不至于当众出丑。 嗯…其实也没剩什么脸面。 言知乔以为他会有一瞬间的恼怒，谁知这人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一边揉着屁股，一边诚恳的同言知乔道歉。 “我错了，乔娘娘，对不起。” 这架势，让她莫名幻视南纥和灼深。 不过一刻钟左右，获得信息量却大到言知乔差点接受无能。 她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再睁眼，她恢复成从容不迫的姿态，对顾清衍他们说道。 “师兄师姐，过来吧。” 别让她一个人面对这群神经病！ 第341章 奇了怪了 连言知乔都有些接受无能，就更别提顾清衍他们了。 刚刚的所看所闻，堪称魔幻。 以至于言知乔叫他们时，他们都还有些反应不及。 见状，旁边的侍卫带着几分不满催促道。 “喂，乔娘娘在跟你们说话呢！” 话音未落，即使隔着幕帘，他也清楚的感受到言知乔朝他投来的冰冷目光。 他背脊一凉，当即低下头去。 不过他的话到底还是拉回了五人的思绪，相互对视一番，他们牵着马走到言知乔身边。 言知乔刚想从颜苓欢手中接过缰绳，没想到有个自认为很有眼力见的侍卫凑上来，殷勤的说道。 “乔娘娘，我帮您牵马。” 马作为当下唯一能立刻带着自己离开的工具，言知乔怎么可能会交到他人手里。 “不必。” 在城门口耽搁许久，现在好不容易能入城了，没想到沿途路过的街道两旁都站着百姓。 他们没再围上来，而是动作整齐划一的用灼热的目光紧紧盯着被幕篱遮住圣颜的言知乔。 大家谁都没有说话，场面安静的有些诡异。 言知乔虽然不排斥那些不带任何恶意的目光，但此刻还是想尽快远离人群。 可领头的侍卫迟迟不停，她和五位师兄师姐只能继续牵着马往前走。 约莫十分钟后，一行人在城中最奢华的客栈门口停下。 店家已经在门口等着，看到他们的到来，立刻激动又恭敬的上前对着言知乔的方向施了一礼。 “乔娘娘，房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客人也都已清空，没有您的允许，不会有外人来打扰您。” 言知乔：“……” 她这般“跋扈霸道”的形象，总该引起人反感了吧？ 事实证明，言知乔又一次想多了。 侍卫见言知乔不说话，主动接过话音。 “那些客人可有重新安置好住处？” “有的，官爷放心。” “那就行。” 言知乔已经无力吐槽了。 她想抹黑自己的“形象”，结果这群人还反倒帮她维护“形象”。 服了。 侍卫同店家交谈完，很快回到言知乔面前。 “乔娘娘，把马交给我们牵去马厩吧，您路途劳累，还请先进去歇息。” 言知乔刚要拒绝，没想到顾清衍接过她手里的缰绳。 “小师妹，你跟欢欢先进去，马交给我们。” “好。” 大师兄发话了，言知乔便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颜苓欢将缰绳递给凤黎羽，挽着言知乔的胳膊先进了客栈。 富丽堂皇的大堂里，十个精神抖擞的店小二正站在一起。 一看到言知乔，便立刻毕恭毕敬的叫道。 “乔娘娘。” 二人：“……” 言知乔懒得再废话，沉声道。 “带我们去客房。” 不等店小二开口，跟在后面的店家就主动上前。 “乔娘娘，请跟我来。” 这客栈虽只有三层，但占地面积极广。 里面划分为五个部分，沿途走去，言知乔发现每个区域布置的都十分豪华奢靡。 打眼一瞧，珠光宝气的，却又不会显得很庸俗。 最重要的是，墙上用的装饰画都是各式各样的神女图。 言知乔一边随店家往楼上走，一边默不作声的观察着四周。 上了三楼，店家走到天字一号房门口，将门轻轻推开。 “乔娘娘，这是您的房间。” 言知乔抬眸看去，发现这间客房大的有些离谱，比她以往住过的客房都要大。 别说住一个人，就是住二十个人都完全绰绰有余。 言知乔带着颜苓欢准备往里走，没想到店家突然伸手拦住颜苓欢。 “这是乔娘娘的房间，这位姑娘的房间在隔壁。” 面对言知乔，他的态度恭敬，不卑不亢。 可一对上颜苓欢投去的目光，他的神情多了几分强势和不容置疑。 先是为了赶路，言知乔才跟颜苓欢一起睡。 现在到了上清城，她还是喜欢独自一人住。 “师姐，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吧。” 听到言知乔这么说，颜苓欢没有异议。 “好。” 店家抬手，招呼一个跟在后面的店小二上前，示意他来接待颜苓欢。 他自己则守在门外，等言知乔慢慢参观房间。 这间客房里面还有三道门。 言知乔走过去挨个推开，才发现是书房，浴室，和卧室。 站在满是墨香的书房门口，她看着里面挂的神女图，幕帘下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 先前经历的场景，简直魔幻诡异到了极点。 她若有所思的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店家的声音。 “乔娘娘，时辰已经不早了，可要用点小食？” 他话音微顿，又补充道。 “我知您不喜人族的食物，但…” 还没“但”出个所以然来，面前就多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虽隔着幕帘，可店家仍能清楚的感受到言知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话音微顿，恭敬的低头。 “乔娘娘有何吩咐？” 不喜人族食物… 言知乔想到自己从穿书开始，就对各种食物提不起一点兴趣。 先前她没当回事，只以为是辟谷的缘故导致她不爱吃东西。 又因食物中夹杂灵力，会颠倒口味，她怕暴露身份更不敢去轻易尝试。 以至于过了这么久，能勉强入口的只有不含灵力的琥珀糖，还有她做的蛋糕饼干。 可现在看来，她的胃口似乎受了原主的身体影响。 原主…难道真是这“乔娘娘”？ 那她穿到原主身上，使用的应该是神力才对吧？ 为何却是妖力和魔气？ 等等！ 体内那股融合的力量？ 世间虽无神明，但神器携带着神力。 目前寻到的两个神器都有经过她手，可二者散发出的力量，与她体内的力量完全不同。 还有一提起神明，她就会本能的涌起厌烦情绪… 真是奇了怪了。 言知乔想的有些入神，店家久久没得到回应，不由得轻声叫道。 “乔娘娘？” 若大家没有那般笃定自己就是“乔娘娘”，言知乔肯定会点一大桌菜，以此来否认身份。 可他们一个个在看清她的脸后的反应，让她觉得就算自己真点了菜，他们也不会怀疑她身份作假。 如此一来，又何必浪费粮食。 第342章 是真的乔娘娘! “不必了，你去为我的五位师兄师姐准备饭菜就行。” “是。” 店家应下，提步欲走，又被言知乔叫住。 “算了，你把饭菜都送到我这儿来，然后帮我把他们叫过来吃饭。” “好的。” 店家离开后，言知乔这才走到卧房将包袱和素寒剑放下。 先前没注意，这时她才发现用来照明的并非蜡烛油灯，而是夜明珠。 成色虽不如江辞渊给她的那些好，但四处可见，就跟不要钱一样。 与先前住的客栈比起来，尤其是在平城的客栈，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不过言知乔并没有仇富心理，也没有替穷人感到不公的念头。 毕竟这一切与她无关。 解下幕篱随意丢在一旁，言知乔懒洋洋的往靠窗的小榻上一坐。 休息片刻，她伸手推开窗户，低头往下看了一眼。 下面是一处小型园林，假山溪水，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言知乔放空思绪，逐渐失焦的目光随意看着虚空中的某一处。 一刻钟后，房门被敲响。 “乔妹？” 是颜苓欢的声音。 言知乔蓦地收回思绪，从小榻上起身。 “来了。” 卧房门一开，外面正在布菜的掌柜和店小二们纷纷投来目光。 先前他们只是听大家说乔娘娘显灵了，并没有真的看到言知乔的长相。 虽然他们并未质疑言知乔的身份，但此刻亲眼目睹圣颜，他们还是不可避免的瞳孔骤缩，紧接着齐刷刷跪倒在地。 “乔娘娘。” 是真的乔娘娘！！ 跟画像上长得一模一样！！ 言知乔现在一看到有人冲她下跪，叫她“乔娘娘”就头疼，很不耐烦的挥了下手。 “行了，你们出去吧。” “是。” 大家麻溜的将剩下的菜摆放到桌上，然后齐刷刷的退了出去。 门一关，只剩师兄妹六人。 言知乔双肩一垮，像游魂一样走到桌边坐下。 用餐的桌子是个大圆桌，上面摆了大概三十多道菜。 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 可惜言知乔看完，提不起一点食欲。 另外五人倒是被勾起了肚子里馋虫，不过等坐下后，谁也没有立刻动筷，而是提起先前的种种。 顾清衍率先开口，说起最关键的一点。 “在城门口那会儿，你们可有注意到一个百姓说‘他已经死了很久’这句话？” 大家纷纷点头。 “听到了。” 言知乔接过话音，道出她的发现。 “先前我只觉得那些侍卫的气息有异常，等听到那人的话后又仔细去感受了一番，才发现那群百姓里混杂着鬼魂。” “他们身上的鬼气很少，人气很足，以至于我差点将他们认作普通人。” 此番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到了。 顾清衍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你的意思是，鬼魂和百姓们一起生活？” 言知乔点头。 “对，而且从他们的表现来看，这些鬼魂知晓他们已经死了，活着的百姓也是。” 凤黎羽皱起眉头来。 “人死之后，灵魂会进入幽冥，不可能在世间停留，他们怎么会…” 他话音一停，江辞渊沉声接道。 “应该是魂灵珠将他们的灵魂留在了人界。” 据记载，魂灵珠有吞噬和保存灵魂的作用，亦可驱使灵魂为己所用。 虽然听着很像邪器，但它的的确确是神器。 上古时期，经常用于各氏族和国家之间发动的大型战争当中。 言知乔双手托腮，神情有些复杂。 “这事可以用往生咒解决，大不了到时候我再被雷劈几次，但神女一事…” 虽然言知乔被所有人奉若神明，可她真的没有半点高兴的情绪。 提及此事，大家的神色纷纷有了变化。 奚时礼仔仔细细瞧着言知乔这张圣洁漂亮的小脸，末了，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我在想，如果小师妹你说一句想当皇帝，这晟王会不会立刻禅位于你？” 言知乔嘴角微抽，但又打从心里觉得说不定真有这个可能。 “我没兴趣。” 她看向顾清衍，转移话题。 “大师兄，晟国是你的家，你以前在人界时，有听过他们如此狂热爱戴这位神女吗？” 顾清衍摇了摇头，解释道。 “我幼时身体差，随阿娘长居玉清观中，对外界的事情并不了解，八岁左右，就被师尊带回了修真界。” 说来也真是巧，顾清衍从出生到被京墨真人带走，整整八年时间愣是没有听过“乔娘娘”这位神明。 如今回到人界，发现百姓们如此狂热信奉“乔娘娘”，他也觉得很匪夷所思。 言知乔微挑眉。 “玉清观不敬这位神明？” 时间太过久远，顾清衍也有些记不清了。 “当时身体不好，我也不爱走动，玉清观又很大，或许有这位神明，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哦。” 言知乔应了声，随后又很苦恼的叹息。 “我还有一点想不明白，之前我以为这位神女在大家心中，是一个威严但悲悯众生的形象，可刚才听他们的话，这位神女分明是一尊杀神，他们居然一点也不怕。” 奚时礼赞同的连连点头，并且出声附和。 “还什么把尸体抛着玩，好变态啊。” 言知乔：“……” 虽然此事不是她干的，但这“变态”二字听起来怎么那么刺耳呢？ 凤黎羽温和的目光在言知乔的脸上停留一瞬，很快又不动声色的移开。 “虽然小师妹确实跟画像上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但我很好奇他们为何如此笃定小师妹就是神女？” “还有，小师妹已经再三否认，还对他们如此不客气，他们不生气也就罢了，为何没有半点怀疑，且还有种好像那位神女就是小师妹这种性格的感觉？” 凤黎羽不相信言知乔就是神女，因为从她身上根本感受不到一点神力。 可从百姓口中了解到的“神女”形象，除开残暴那点，其他真的跟言知乔的性格很像。 这一度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 提起此事，言知乔叹息一声。 “更诡异的是，所有人的反应都一样，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我差点以为他们曾亲眼见过神女呢。” 第343章 徐谟 诸多疑问，目前都暂时得不到解答。 颜苓欢看着大家脸上露出的凝重，主动转移话题。 “好了，先吃饭吧，吃饱以后再去慢慢调查。” 几人点头，很快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言知乔照旧没有动筷。 店家先前说的“乔娘娘”不吃人族食物的话，她思索一番还是没有告诉大家。 用完晚饭，几个店小二很快进门收拾碗筷。 等他们离开后，顾清衍拿着一杯清茶，开始跟大家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魂灵珠应该在晟王手里，我们得想办法进宫一趟。” 奚时礼有些疑惑的看向顾清衍。 “大师兄，你不打算与亲人相认？” 以顾清衍皇室子弟的身份，应该很容易进入皇宫。 顾清衍摇头。 “人界无法修炼，即使是那些得道高人，也无法实现长生，我若以原来的身份出现，大家势必会探究我这些年去了哪里，用了什么办法驻颜长生，届时只会增添更多麻烦。” 况且从时间上来看，他最亲近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了，皇室会不会认他的身份都难说。 顾清衍这么一说，大家都表示能理解他的顾虑。 很快，他们把目光投向言知乔。 “这么说来，目前就只能靠小师妹了。” 凤黎羽接过奚时礼的话音，饶有兴趣的说道。 “‘乔娘娘’显灵，还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皇室绝对不会放任不管。” 言知乔懒洋洋的托着腮，闻言，眼皮微掀。 “四师兄是想让我伪装神女？” 凤黎羽摇头否认。 “先看看皇室的态度，若他们同百姓们一样，那不管你如何否认都没用，但如果他们不相信你是神女，你倒是可以趁机承认你不是，反正我们从一开始又没有打着神女的名义招摇撞骗，去占人便宜。” 言知乔现在连灵力都不能随意用，真要去伪装，反倒容易露馅。 颜苓欢闻言，居然破天荒的持反对意见。 “我倒是觉得乔妹可以伪装神女。” 面对大家瞬间朝她投来的疑惑目光，她平静的解释缘由。 “百姓中有些人已经死了，却还能在上清城里生活，晟王不可能不知道此事，甚至于这有可能就是他做的。” “而能留住鬼魂，需要使用魂灵珠，我们此行的目的又恰好是要寻回魂灵珠，如果没有点特殊身份，仅凭玉清观弟子的身份恐怕没法如愿。” 颜苓欢这话不无道理。 一群普通人，一上来就跟晟王要宝物，晟王能给就怪了。 所以目前摆在大家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顾清衍用皇室子弟的身份去试试，看晟王愿不愿意给面子。 要么，就是言知乔以神女的身份同晟王索要魂灵珠。 二者比起来，后者成功的可能性明显更高些。 听完二人的话，顾清衍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言知乔则一脸无所谓。 “如果想让我伪装，我没意见。” 这一路走来，她也算有了一定的经验。 只要露出威严、不能随意冒犯的一面，她这个“神女”形象就算立稳一大半。 大家没有立刻表达意见，而是各自思索沉思。 气氛刚安静片刻，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言知乔微抬头，面露警惕。 “谁？” “乔娘娘，晟王派了徐将军前来，希望能见您一面。” 晟王？徐将军？ 所有人的神情在刹那间有了变化。 言知乔朝顾清衍看去，顾清衍迟疑两秒，冲她点了下头。 于是言知乔起身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 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店家，另一个长着国字脸，身着铠甲，身形十分高大魁梧，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正气。 正是店家口中所说的徐将军。 言知乔没有半点畏惧，随意一个抬眼，那双平静明亮的鹿眼就跟徐将军那双如鹰一般锐利的双眼对上视线。 一息之后，徐将军右手执剑撑地，对着言知乔单膝跪下，高昂的头颅也跟着往下低去。 “乔娘娘，属下徐谟，晟王派属下前来迎乔娘娘进宫。” 言知乔没有立刻吭声给出回应，只静静的盯着徐谟。 前一刻他对自己的打量，她都看在眼里。 原以为来了个聪明人，没想到又轻易被她这张脸迷惑。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言知乔下意识侧身，只见顾清衍在她身旁停下脚步，向来冷清的脸上的居然带着些许的震惊。 “徐将军？” 徐谟倏地抬头。 熟悉的脸庞映入顾清衍的眼帘，当即让他大惊失色。 “你…” 他想说什么，可又强行止住话音，只一脸复杂的看着徐谟。 徐谟与之对视，并仔细打量着顾清衍的容貌。 莫名的熟悉感在心里浮起，让他忍不住微皱眉。 “你…” 这容貌，这气度…跟晟王简直不要太像！ 徐谟迅速在记忆里翻找起来，当一个瘦弱的身影浮现在脑海里，并与此刻的顾清衍重叠时，他看向顾清衍的目光里迅速布满错愕。 “清…清衍殿下。” 身后四人：“？？？” 言知乔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移，再感受到徐谟身上传来的非人气息，心下迅速有了猜想。 看来，是遇到旧人了。 这下好了，顾清衍的身份暴露，她也被认定为神女。 就是不知这魂灵珠，能否顺利拿到手。 原本徐谟只是单膝跪下，此刻见顾清衍没有否认身份，当即激动的两条腿下跪，还对着顾清衍重重的磕了个头。 “清衍殿下，百年不见，没想到今日你居然回来了，” 再起身看到顾清衍和言知乔并肩而立，明显是同路人，徐谟无疑更加确信言知乔就是神女乔娘娘。 “当年京墨道长以您有仙缘为由带您离开，眼下你同乔娘娘一起归来，应当是顺利成仙了吧？” 言知乔莫名有种解释不清了的感觉，索性看向顾清衍，等他来解释。 顾清衍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有些迟疑的提起另一个话题。 “你还在，那如今的晟王…” “自然还是您的父皇。” 顾清衍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身形都跟着轻晃了一下。 第344章 我们都在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压抑。 徐谟久久等不到顾清衍的回应，不由得露出几分疑惑。 “殿下？” 顾清衍无声的吸了口气，才勉强维持沉稳的模样。 “时辰已经不早了，今夜我们就不进宫了，等明日一早，我们再进宫拜见…父皇。” 许是多年没有叫过这个称呼，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适和疏离。 徐谟怔了一下，很快将带着不解的目光投向言知乔。 “乔娘娘？” 言知乔自然尊重顾清衍的选择，淡声道。 “你先回去吧。” 两个话语权最高的人都一起发话了，徐谟能做的就只有遵从。 “是，属下先回去将殿下归来的好消息告诉陛下。” 顾清衍抬了下右胳膊，试图阻止徐谟。 可不知想到什么，很快手又垂了下去。 “去吧。” 徐谟站起身，又对着二人恭敬的施了一礼，这才急匆匆的握着佩剑转身离开。 店家听到二人的对话，虽然诧异顾清衍居然是皇子，但因为不认识，所以没有太大的反应。 不过既然徐谟都叫了顾清衍殿下，店家自当拿出恭敬的一面。 “乔娘娘，殿下，那小的也退下了。” 等店家离去，言知乔歪头看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顾清衍。 “大师兄，你在想什么呢？” 顾清衍没有立刻回答，转身进了门。 言知乔将门关上，同大家一起走到顾清衍身边。 这时，顾清衍才幽幽开口。 “我的父皇曾被誉为当世明君，可这一路走来，大多数人都说当今晟王生性残暴…” 来上清城的路途中，大家除了赶路以外，也在打听有关晟王的消息。 可惜多数时间里，他们都没能得到有用的消息，只听到百姓们评价晟王没有人性，做了很多丧尽天良的事。 这般恶劣的评价，再加上人类的寿命有限，以至于顾清衍从没想过如今的晟王居然还是他的父皇。 一个人人称赞的当世明君，现在却变成的声名狼藉，再想到亲眼见过的幽灵军… 纵使顾清衍的性子再沉稳可靠，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以他父皇的寿数，能活到如今只可能是因为魂灵珠。 不，有可能他也早已成为鬼魂… 而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魂灵珠，若把魂灵珠拿走了，那他和城中百姓… 一系列接踵而至的问题，让顾清衍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顾清衍的心里话没有全部说出来，但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怎么可能会想不到。 江辞渊抬手摁住顾清衍的肩膀，默默给予他力量。 凤黎羽抿了抿唇，再开口，嗓音微沉。 “大师兄，百年过去还能再见到自己的亲人，你应当高兴才对，至于外界对晟王的评价，与其听他们说，不如亲自去看，我相信晟王不会无缘无故变成暴君。” 颜苓欢点点头，附和道。 “大师兄，他难得说句人话，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凤黎羽：“……” 他侧眸瞪了颜苓欢一眼，可惜被颜苓欢无视。 见凤黎羽吃瘪，奚时礼有些幸灾乐祸，不过还是忍住没有翘起嘴角。 “大师兄，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想再多只会影响心情，不如等明日进宫面见了晟王再做打算。” 比起顾清衍的不知所措，奚时礼觉得言知乔面临的问题更大。 这神女，到底还要不要冒充？ 如果冒充了，就得时刻提防不能被人拆穿，否则这满城的百姓都会对言知乔群起而攻之。 如果不冒充，此事就得依靠大师兄的皇子身份。 顾清衍握紧双拳，片刻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奚时礼没有说出口的话，被江辞渊说了出来。 “大师兄，你同晟王的关系好吗？” 顾清衍“嗯”了声，原本以为模糊了的过往，突然在脑海里变得清晰起来。 “我幼时虽身体不好，但父皇对我很关爱，有一次还偷听到他跟阿娘说想立我为太子。” 立为太子… 这都已经不是普通的关爱了，而是寄予了厚望！ 江辞渊拍了拍顾清衍的肩膀。 “若是如此，那寻回魂灵珠的事就得依靠大师兄你，小师妹现在不能轻易动用灵力和妖力，伪装神女的风险太高。” 如果言知乔能随意解开封印使用灵力和妖力，那她假扮起神女来还有些说服力。 可她现在只是个普通人，要是有人让她用个法术之类的，她当场就能露馅。 以百姓们对神女的崇敬程度，一旦发现真相只会对言知乔不利。 江辞渊不想言知乔冒如此大的风险。 ——即使当下很多人都对她的身份深信不疑。 言知乔闻言，偏头看了江辞渊一眼，很快视线落回到顾清衍身上。 她刚想她无所谓，听大家安排，就见顾清衍抬头看着她。 二人对视两秒，顾清衍的态度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好，此事由我来。” 顾清衍没把握能一定寻回魂灵珠，但至少他的身份是真的，不用担心被戳穿后会引来麻烦。 言知乔耸耸肩，露出一副很轻松的姿态。 “大师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都在。” “嗯。” 商量完事情，大家很快各自回房休息。 浴室里有一个大浴池，店小二早已将水加热好，言知乔走进去试了试水温，很快褪下衣裙沉入水中。 她此刻并不困，可泡了没一会儿，汹涌的困意突然袭来。 言知乔靠坐在水池边，随着头一歪，双眼逐渐合上。 昨夜做的梦，今夜居然续上了。 女人抱着女儿进入别墅后，就此在这生活下来。 二人的生活过得很平淡，甚至是乏味。 女人几乎不外出，有任何需求都会有人帮忙解决。 但她留在别墅并非每时每刻都陪伴女儿，而是…在修炼。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当牙牙学语的小婴儿在软垫上学会爬的时候，女人像是做出了某个重要决定，突然将她抱起进入一间密室中。 灵光一闪，她手中出现五个手指粗的小瓶子。 里面装着的，是暗红色的液体。 女人没有犹豫，将瓶子打开，将里面的液体倒入婴儿口中。 第345章 近乡情怯 剧痛袭来的那一刻，言知乔倏地睁开双眼。 浴室内一片死寂，夜明珠散发的光辉静静的照亮着每一处。 浴池里的水还是热的，言知乔有些恍惚的轻眨眼，很快整个人闭眸沉进水里。 约莫十多秒后，她突然从水里冒出头来，不顾脸上滚落的水珠，张开嘴吸了一大口气。 言知乔又静坐了一会儿，才从水中站起身来。 泡在热水中许久，她的肌肤却依旧光滑细腻，没有一点褶皱。 言知乔没有在意这点，面无表情的擦去身上的水渍，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走出浴室。 长发还是湿的，她并没有管，径直进入卧房，来到窗边的小榻上。 她抬手将窗户推开，整个人半跪着趴在窗框上，眺望着远方漆黑的夜空。 湿发有些凌乱的披散在身后，悄无声息的浸润着衣裙。 那道纤细的身影看上去，莫名透着一股孤寂。 也不知看了多久，言知乔恍惚着收回视线，枕着胳膊合上双眼。 当第一缕晨曦划破黑夜时，早起的百姓们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随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逐渐增多增大，醒来以后再未睡着的言知乔缓缓睁开眼。 此时已经天明，明亮的光线晃得她只能半眯着眼睛。 环顾窗外的风景一圈后，言知乔挪动因一直维持一个动作而变得有些发麻的身体。 一个不察，整个人跌在小榻上。 言知乔微蹙眉，索性就躺在小榻上缓缓。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当颜苓欢来敲门时，她不知何时飞远的思绪终于飞了回来。 她起身去开门，可颜苓欢一看到她，眼睛差点看直了。 “乔妹，你跟人干架了？” 言知乔有些不明所以的摇头。 “没有啊。” 颜苓欢没再说话，拉着言知乔进入卧房，将她摁在梳妆镜前坐好。 言知乔抬眸去看，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形象着实有些一言难尽。 不仅衣衫不整，一头没有及时打理长发也乱糟糟的。 颜苓欢拿起梳子，慢悠悠的替言知乔梳起来。 “昨夜沐浴完是不是忘了擦干头发？” 昨夜… 言知乔掐了掐指尖，若无其事的点头。 “嗯，困睡着了。” 之前归柠想伺候言知乔，却被她毫不留情的用言语刺伤。 现在面对颜苓欢的温柔照顾，言知乔却没有半点拒绝的意思。 这一点，当事人并没有发现。 “你啊！” 颜苓欢有些无奈的捏捏言知乔的脸，才又接着为她梳理有些打结的长发。 “顶着湿发睡觉容易头疼，以后一定要擦干再睡。” 言知乔乖乖点头，像后知后觉似的，试图从颜苓欢手里拿过木梳。 “师姐，我来梳吧。” “别动，我来。” 颜苓欢很乐意打扮言知乔，所以直接拒绝了她的要求。 言知乔拗不过，只好当个听话的“人偶”。 等颜苓欢替她编好发，又簪上一只玉钗，才终于停手。 “先前一直没机会洗衣服，我都没有可以替换的裙子了，等会儿陪我去买两套新的吧。” “好。” 言知乔刚应下，房门就被敲响。 “乔娘娘，早膳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可要送进来？” 昨夜六人就是在言知乔的房间吃的晚饭，今早店家也就没有自作主张换成别的地方。 言知乔起身，拉着颜苓欢一起走出去。 她打开门，看着一脸恭敬的店家和五个拿着托盘的店小二，微侧身让出路来。 “进来吧。” 店小二们依次排队进入，路过言知乔面前时，都不约而同的去偷瞄她。 近距离的接触，无疑让他们感到很激动。 等到将早餐摆放好后，五个人又很快退出去。 店家没有立刻走，而是对言知乔说道。 “乔娘娘，脏了的衣物可以交由我们，我们这儿有侍女可以帮客人清洗。” 言知乔顿了一下，点头。 “好。” “那我等下叫侍女来拿。” “嗯。” 店家离开后，颜苓欢挨个去敲大家的房门。 因为言知乔，大家跟着沾了光，每个人都有一间房。 虽然面积没有言知乔这间大，但整体没有差到哪去。 不多时，大家都聚到言知乔的客房里开始吃早餐。 言知乔陪坐在一旁，双手托腮思绪有些发散。 等到早餐用完时，正好徐谟到了。 店家带着他上楼来，通传一声后就静静的等在门口。 大家没有耽搁时间，很快随徐谟一起下楼。 客栈外，一队侍卫正认真驻守着。 百姓们路过这里，都会不约而同的停一停脚步，期待能够偶遇言知乔。 “乔娘娘”入住这里的消息，早已满城知晓。 要不是有侍卫看守，要不是店家不再接待别的客人，恐怕整个客栈早已人满为患。 就在这时，大家发现门口有人出来，不少百姓停下脚步，投来期待又热切的目光。 这一次言知乔确实在其中，只可惜临出门前，她又将幕篱给戴上了。 徐谟为大家准备了一辆马车，颜苓欢率先踩着脚凳上去，然后侧身对言知乔伸出手。 言知乔戴着幕篱多少有些麻烦，于是搭上颜苓欢的手被她拉着一起进入马车里面。 二人的速度很快，都没给百姓们多看几眼的时间，那道纤细的身影就又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碍于旁边都是侍卫，大家即便没看够，也不敢上前拦车。 等六人都坐上马车了，徐谟才翻身上马，带着大家朝皇宫出发。 一路上，马车行驶的很平稳。 六个人谁也没说话，就安安静静的坐着。 一刻钟左右，马车缓缓停下。 徐谟骑马来到马车旁边，对里面的六人说道。 “殿下，乔娘娘，诸位，皇宫到了。” 奚时礼率先起身走出去跳下马车，紧接着是凤黎羽和江辞渊。 颜苓欢拉着言知乔起身，后者拿着幕篱看向似乎有些紧张的顾清衍。 她勾起一抹笑，调侃道。 “大师兄近乡情怯了？” 顾清衍闻言，下意识握紧手中的青离剑。 他没有回答，只深吸了一口气。 “大师兄，慢慢来，不着急。” 颜苓欢语气温和的安抚一句，然后拉着言知乔下了马车。 第346章 为魂灵珠而来 顾清衍并没有耽搁多久，言知乔刚戴好幕篱，就见他拿着青离剑走下来。 皇宫看着巍峨磅礴，四处都透露出庄严的气息。 只是那股让人感觉不寒而栗的鬼气仍旧存在，让人感觉十分微妙。 有徐谟这个大将军在，又顾虑着“乔娘娘”的身份，所以皇宫门口的侍卫并没有强行要求六人留下佩剑。 大家一路畅通无阻，很快来到了御书房。 没看到皇帝，顾清衍朝徐谟投去目光。 徐谟立刻解释道。 “陛下还在上早朝，请各位先在此等候片刻。” 说完，他又对旁边的侍女吩咐道。 “去，沏点茶来。” “是。” 御书房内没有为客人准备凳子，大家只能站着。 言知乔头上的幕篱还没有摘下，因此也就无人发现她的思绪又飘远了。 直到颜苓欢碰了她一下，她才倏地的回过神。 “师姐，怎么了？” “没事。” 颜苓欢接过侍女递来的茶，转而递到言知乔手中。 言知乔接过，只象征性的喝了一口，就又将茶杯放回到侍女手里拿的托盘上。 刚要继续发呆，不料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随着徐谟一句“陛下到了”，众人纷纷打起精神。 当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徐谟率先弯腰抱拳施礼。 “参见陛下。” 顾清衍等人也纷纷施礼。 “参见陛下。”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免礼。” 紧接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绕过众人，走到书案后面的龙椅上坐下。 言知乔转过身去，隔着纱帘打量起晟王。 百姓口中的晟王十分残暴且杀人如麻，可言知乔这一眼看去，看到的却是一个长相十分儒雅随和的青年男子。 他跟顾清衍不仅长得像，气质也很像，给人感觉清冷且沉稳，与外界对他的评价反差极大。 在龙椅上坐稳后，晟王沉静且含着压迫感的目光依次从众人身上扫过。 当与顾清衍对上视线时，他并没有露出许久未见亲儿子的热切和想念，只怔了一下便平静的移开视线。 很快，他隔着幕篱与言知乔对上目光。 “乔娘娘，这里没有旁人，何不以真容示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的试探之意。 言知乔眸光微闪，抬手将幕篱取下。 那圣洁的容颜暴露在空气中时，即使晟王早有心理准备，可那双暴露他真实情绪的眸子还是紧缩了一下。 比起见到亲儿子，他看到言知乔真容的反应明显更大。 下一刻，他倏地站起身，弯腰对言知乔施了一个大礼。 “拜见乔娘娘。” 一国之君都如此恭敬有礼了，殿中的侍女和太监们自然不敢冒犯，纷纷就地跪下，冲着言知乔磕头。 “拜见乔娘娘。” 言知乔：“……” 按照昨夜商量好的，言知乔露出复杂的神情否认道。 “陛下，虽然我确实与神女长得很像，但我真不是你们口中的‘乔娘娘’，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晟王一愣，缓缓直起身来。 他毫不遮掩此刻的疑惑，上上下下仔细将言知乔打量一番。 就在言知乔以为他要相信自己的话时，他却有些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朕领兵征战沙场多年，见过诸国百姓，还从未有一人像您这般长得与画像上一模一样的人。” “更何况…” 晟王顿了顿，深幽复杂的目光落在顾清衍身上。 “百年过去，吾儿却长生不老…” 同徐谟一样，他也以为顾清衍是因为跟在言知乔身边修炼，所以才会青春永驻。 言知乔有些无奈，余光瞥了侍女太监们一眼，再度开口。 “陛下，还请屏退左右。” 晟王不明所以，但还是让无关紧要的人先下去了。 等御书房内只剩言知乔六人和一个徐谟时，她这才继续同晟王解释。 “大师兄能长生不老，是因为跟着京墨道长修炼，我们几个都是京墨道长的弟子，六人之中我是年龄最小的，也是最晚拜入师门的。” “神女一事，真的只是巧合，我从未想过借此去欺骗大家。” 晟王沉默了，虽仍旧目不转睛的看着言知乔，但眼神中逐渐涌起迟疑。 一旁的徐谟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除了脸以外，您的性格…也与传闻中一模一样。” 言知乔哽了一下。 这要她怎么解释？ 见言知乔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顾清衍主动接过话音。 “陛下…小师妹确实不是乔娘娘。” 充满疏离的称呼，立刻将晟王的注意力拉了回去。 他定定的看着顾清衍，重新坐回到龙椅上。 原以为他会计较这一点，谁知在沉默片刻后，他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沉声询问道。 “百年不见，现在突然来晟国，你们有何目的？” 顾清衍握紧青离剑，手背青筋暴起。 “为魂灵珠而来。” 话落，偌大的御书房陷入一片死寂中。 随着铺天盖地的帝王气势从晟王身上迸发出来，气氛倏地变得沉重压抑。 得亏六人早已见过大风大浪，否则能被这架势吓到腿软。 看着他们神色未变，半点不受影响的样子，晟王又冷又沉的嗓音响起。 “你可知这魂灵珠，是我晟国稳住江山社稷的至宝？” 他这话，证明了魂灵珠确实在他手中，也变相证明幽灵军和城中的鬼魂都是因此造成的。 顾清衍的气势并没有被晟王强压一头，不卑不亢的回道。 “可这魂灵珠事关天下苍生，我等不得不将其拿回去。” “于朕而言，天下苍生指的是晟国子民，其他人，与朕何干？” 这话一出，晟王的态度就十分明显了。 他不会将魂灵珠拿出来。 顾清衍还记得晟王曾说过，天下百姓皆是同族，或许国与国之间会爆发冲突矛盾，但百姓们始终都是无辜的。 此刻听到他这般自私决然的话语，顾清衍没能控制住情绪，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言知乔眉头微蹙，接过话音。 “如果我们拿不回魂灵珠，天下百姓遭殃，晟国同样不会幸免。” 第347章 借逆天之名，行杀戮之事 “那又如何？” 晟王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可说出口的话却显得十分病态。 “只要魂灵珠在手，朕就可以一直保护晟国子民。” 晟王的态度，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保护？” 言知乔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嘲弄。 “若你说的保护就是先把人弄死，再强行留下他们的灵魂…” 话还未说完，一道长剑出鞘的声音骤然响起。 下一刻，言知乔瞬间变得冰冷的目光对上将剑尖对准自己的徐谟。 许是信了言知乔不是乔娘娘，所以此刻听到她冒犯晟王，徐谟毫不犹豫对她出了手。 “陛下面前，休得放肆！” 他的神情又冷又沉，属于大将军的杀伐之气跟着迸发出来。 可在跟言知乔那双满含压迫感的目光对上时，他的眸光又无意识的闪烁，然后侧眸避开。 这张脸…这气势… 真的不是乔娘娘吗？ 徐谟出手速度快，五个人的反应同样不慢。 江辞渊和颜苓欢几乎同时伸手将言知乔牢牢护在身后，奚时礼和凤黎羽则往前一步，手里的本命剑已经拔了一半。 俨然一副徐谟敢对言知乔不利，他们二人便不会客气的姿态。 而顾清衍，冷静下来的他没有看徐谟，深幽的目光一直紧锁着晟王。 左手随意一抬，就将徐谟手里拿的剑挥开。 “小师妹的话，也是我想说的。” “每个人的命数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你强行留下这些本该步入轮回的灵魂，实乃逆天之举，就不怕天道降下惩罚吗？” “天道？” 晟王好似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笑话，俊雅的脸上迅速浮起嘲弄的笑。 “天道不公，难道我等蝼蚁还不能反抗？” 此刻的晟王在顾清衍看来，显得尤为的陌生。 一丝不易察觉的哀痛，迅速从他眼底划过。 晟王并未注意到这一点，从容不迫的从龙椅上起身。 “你等皆是为求长生的修道之人，此举同样是在逆天而为，怎么，这天你们逆的，朕这个真龙天子逆不得？” 此话一出，顾清衍被噎了一下。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神色冷了几分。 “同为逆天之举，可我等肩负着保护天下苍生的重任，而您的行为，却是借逆天之名，行杀戮之事，如何与之相提并论？” 然而晟王听完他的言论，竟然直接笑了起来，满满都是嘲讽意味。 “保护天下苍生？好一句冠冕堂皇的话，你身为朕的亲儿子，身为整个晟国的二皇子，可曾在国家危难之际出现过？可曾在晟国子民遭到屠杀时去保护他们？” “怎么？他们就不是这天下苍生的一员了？” 接连两个掷地有声的质问，和最后一句满含讽刺的反问，迎头重重砸在顾清衍身上。 他浑身一僵，犹如坠入深渊般，同时一股难言的羞愧迅速席卷心头。 师尊带他入修真界时，曾亲口言明要与亲人彻底断了联系。 他因阿娘嘱托他一定要好好跟着在师尊身边，所以狠心将过往的一切都抛弃了。 当后来发现修真界里的修士都不用像他一样抛弃家人时，他曾问过师尊为何他不能回去见阿娘和父皇。 师尊没有过多解释，只道人界有禁制，别说修真界的修士，就连高高在上的仙界都不能轻易去。 于是他就这么信了，将所有亲人忘在脑后，将身上的责任抛弃，专注于他的修仙之路。 这般自私自利的他，现在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将晟国子民放在心上的父皇？ 眼瞧着顾清衍的气势迅速弱下来，颜苓欢等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担忧。 言知乔见状，拉开颜苓欢和江辞渊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她纤细的身躯挡在顾清衍面前，神情淡淡的跟气势磅礴的晟王对上。 “大师兄随师尊离开时，可有征得你的同意？” 晟王一顿，随后坦然的点了点头。 “朕确实同意了。” “那师尊可有提前说清楚，若大师兄愿意踏入修仙一途，就得彻底断了尘缘？” “说过。” “既然已经提前说清楚了，你也亲口答应了，现在又有什么立场指责大师兄没能及时出现保护晟国子民？” 言知乔的话有理有据，可晟王却没有半点感到羞愧。 “是你们先打着为天下苍生的名义，朕不过顺势问出心中的疑惑而已，何时指责了？” 不等言知乔再开口，晟王重新坐回到龙椅上。 他收敛了笑容，恢复成冷淡沉稳的模样。 “晟国子民陷入水火之中时，可从未有救世主前来拯救，若非国师突然出现，为朕献上魂灵珠，晟国早已被灭。” “如今仅凭你们的三言两语，就想让朕交出魂灵珠，诸位是否太过天真了？” 国师… 朔篱？ 言知乔眸光微闪。 这人拿到魂灵珠为何不自己留着，反倒如此大方的送给晟王？ 言知乔压下思绪，再度开口。 “十八国已经被你灭了十六国，还剩两国根本不足为患，你与他们纵使有再深的仇恨，也该了结了吧？” “了结？” 晟王似笑非笑的看着言知乔。 “跟他们有仇的是朕，是晟国，除非朕说停，否则你们有什么资格替朕了结？”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晟王这种有仇必报的性格还挺符合言知乔胃口的。 有些仇恨，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 要不要了结恩怨，也该由受害者做决定，旁观者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替人做决断？ 言知乔突然就没了与晟王争辩的欲望。 但想到魂灵珠是必须要拿到手的神器，还有身旁这几位都是正义之士，她又只能继续同晟王辩论。 “报仇我没意见，可你组建的幽灵军…” 言知乔的话还没说完，又被人打断了。 不过不是晟王，而是一旁将剑收好的徐谟。 “幽灵军中有一半士兵是自愿加入，剩的一半是他国俘虏。” 随着众人齐刷刷朝他投去惊诧的目光，徐谟面不改色的继续解释道。 “我等生前保家卫国，奈何技不如人，差点导致国破家亡，国师奉上魂灵珠时，陛下曾询问过我们的意见，是愿步入轮回，还是留在人间报这血海深仇，我等自愿选择后者。” 第348章 都是说不过就动手的土匪流氓! 听到他们的选择，言知乔并未感到多少意外。 因为从那些有意识的侍卫，还有眼前这个徐谟的态度就已经能看出来他们是心甘情愿的。 “那剩下的俘虏呢？” “那些人，可都是些穷凶极恶的刽子手。” 谈及此事，徐谟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轻蔑，但眼底却迸发出了强烈的憎恨。 “当年诸国混战，晟国不欲参与，不曾想反倒因此被惦记上，后来他们不打了，却联合起来入侵晟国。” “在闯入晟国的领地后，他们各种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不过短短一月，就屠杀了足足五百万晟国子民。” “他们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沾着我晟国百姓的血，哪怕死一万次都不能解我等心头之恨，我们又如何能允许他们死后轻易步入轮回？” 所以，那些没有意识的幽灵军都是罪犯。 言知乔顿时就后悔超度他们了。 再看向原本姿态矜贵的晟王此刻又多了几分闲散，她抿了抿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也是睚眦必报的性格，斩草除根这种举动或许在善良的人看来有些过于残忍激进。 但…曾经经历过的痛苦无法弥补。 更何况晟王身为一国之君，肩负着晟国百姓的期望。 若他轻易原谅了，岂不是让那些饱经磨难，被凌虐致死的百姓都死不瞑目？ 原本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突然安静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 晟王静静的打量着言知乔，和被言知乔挡在身后，但高出她一个头的顾清衍。 片刻后，他轻笑一声，仿佛已经胜券在握般。 “如何，各位正义之士，可还要夺走魂灵珠？” 回答他的还是言知乔，态度出乎意料的坚定。 “要。” 晟王：“……” 虽然心里站晟王，但神器言知乔还是得拿。 “晟国与他国的恩怨我们没资格插手，更没资格替你们去原谅，可这神器我们非拿不可，晟王若愿意商量，可以开出你的条件，我们会尽可能的去做到，若没得商量…” 话到最后，言知乔一本正经的露出土匪姿态，同时冲晟王晃了晃手里的素寒剑。 未尽之语，显然是如果晟王不同意，那她就直接上手硬抢。 言知乔虽然有三观，但奈何性格太过于凉薄，无法去跟晟王共情。 不管死了多少无辜百姓，不管国与国之间有多深的仇恨，都不能阻止她拿到神器！ 反正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如此嚣张的态度，当即惹怒了忠心耿耿的徐谟。 “放肆！” 他怒喝一声，可言知乔一个满含凉意的斜眼睨去，他的气势又不由自主的弱了三分。 意外的是，晟王并未动怒。 他目光沉静的看着言知乔，忽然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你这脾性…难道是乔娘娘的后代？” 一直听类似的话，言知乔已经有些烦了。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面无表情的开口。 “不要扯开话题，直说吧，到底能不能商量？” 身为帝王却被连番威胁，哪怕晟王脾气再好，也不由得眸色一沉。 下一刻，原本空荡的四周迅速显露出十个脸色青白，没有意识的幽灵军。 此举一出，原本心思各异的众人立刻有了反应。 六个人肩并肩站成一圈，手里举着各自的本命剑，警惕的看着朝他们包围而来的幽灵军。 江辞渊在戒备之余，又抽空看了言知乔一眼。 他心道不愧是小疯子，仅凭三言两语就把场面扭曲到如此地步。 正想着，只见幽灵军挥舞着锋利的长刀朝他们迎面砍来。 幽灵军隐身时，对在场六人而言解决起来很麻烦。 但他们主动显露身形，大家解决起来可就轻松很多。 不到三分钟，十个幽灵军就被他们轻易踹出一片狼藉的御书房。 言知乔索性土匪当到底，将反手将素寒剑往肩上一扛，然后提步准备走到晟王面前。 刚才大家打斗时，徐谟并没有参与其中，而是牢牢将晟王护在身后。 此刻看到言知乔朝晟王走来，他眸色一狠，当即就要挥剑朝她砍去。 不曾想，他身后的晟王将他喝住。 “住手！” 徐谟动作一顿，万分不解的扭过头去。 晟王没有搭理他，仍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看着言知乔。 “像这样的幽灵军，朕手中还有二十万，你但凡再往前一步，信不信朕全召唤出来？” 言知乔不仅像土匪，还像个反派，不以为意的哼笑一声。 “你召唤吧，只要不怕你的大军被我超度，全送去轮回。” 晟王：“……” 他以为这几人都是正义之士，且都已经在口头上占了理，他们理应放弃抢夺魂灵珠的想法。 可没想到这女子… 简直跟书中记载的乔娘娘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都是说不过就动手的土匪流氓！ 晟王一时间有些心梗，见言知乔如此不讲理，索性调转矛头对准顾清衍。 “顾清衍，朕是你的父皇，晟国是你的家，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欺辱你的父皇，眼睁睁看着晟国子民再一次陷入战乱之中？” 顾清衍背脊一僵，拿在手里的青离剑轻颤了颤。 他复杂的目光落在言知乔纤细的背影上，刚想开口叫住她，没想到言知乔抢先一步开口。 “别为难我大师兄，有事冲我来。” 虽然很不合时宜，可面对言知乔的强势维护，顾清衍心里还是感到一丝暖意。 他喉结轻滚，轻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然后将青离剑收起。 紧接着上前一步，拉住言知乔的胳膊将人往身后一带。 “大师兄？” 面对言知乔露出的不解，他没有解释，只伸出右胳膊将她和另外四位师弟师妹一起护在身后。 “父皇…” 时隔百年顾清衍第一次叫出这个称呼，明显感觉很不适应，也充满了疏离和艰涩。 但在停顿一息后，他又继续认真说道。 “魂灵珠于我们而言真的很重要，我们非拿不可，但也如小师妹所言，您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只要不违背天理，不伤人和，我们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完成。” 晟王眸色沉沉的跟顾清衍隔空对视着，双方姿态看上去都很强硬，似乎都不会再往后退半步。 气氛变得有些凝固。 第349章 办事从来都不拉垮 沉默良久，就在言知乔以为晟王“油盐不进”的时候，他的视线忽然落在她身上。 “容朕考虑考虑。” 顾清衍随京墨道长离去已有百年，如今还是这般年轻的样子，显然已经不再是普通凡人。 且他不是孤军奋战，还有五个实力都不弱的师弟师妹。 更重要的是，其中这位跟乔娘娘长得极为相似的女子。 她的实力不弱，还能超度亡魂… 这一点晟王虽未亲眼看到，但他下意识的信了。 这群人有实力，又能消耗他的实力，只要是识时务的人，都不会再置这一时之气。 言知乔闻言，将素寒剑收了起来。 能商量就行，就怕人倔，逼的她不得不动手。 顾清衍恭敬的对晟王施了一礼。 “多谢父皇。” 他这举动一出，其余五人自然也得表露出尊敬和感谢。 “多谢晟王。” 片刻前的剑拔弩张消散的一干二净。 晟王见此情形，心情十分微妙复杂。 “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 等六人一退出御书房，晟王的脸色骤然沉下去。 “去，把国师叫来。” 徐谟低头。 “是。” 由太监在前领着，大家走在出宫的宫道上。 奚时礼回想起刚才太过戏剧性的一幕，忍不住用胳膊怼了怼言知乔。 “小师妹，那可是大师兄的亲生父亲，没想到你居然敢直接威胁。” 晟王作为顾清衍的父亲，他们自当要去尊敬，也希望以最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 但万万没想到言知乔就像土匪一样，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言知乔偏头看了奚时礼一眼，有些头疼的解释道。 “那是因为我发现我们没有立场去指责晟王，一旦占不到理，我们就会身处弱势，再想去拿东西可就难了，还不如强势一点表明态度，虽然无赖强盗了些，总好过一直去跟晟王磨。” 话音微顿，言知乔又看向顾清衍。 “大师兄，我没有不尊敬你父皇的意思。” 顾清衍侧眸朝言知乔看来，一向清冷的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 “我知道，你此举看似太过冒进，实则帮我挡下了很多麻烦。” 作为儿子，顾清衍没资格去指责父亲。 作为晟国二皇子，他要拿走救晟国百姓于水火中的魂灵珠，更是一场背叛。 而言知乔的行为虽然莽撞，但却将事情最简单化，也不会让他背负太多压力。 见顾清衍能理解，言知乔立刻对他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 奚时礼见状，忍不住感叹道。 “真庆幸你可以解除封印，不然我们可就麻烦了。” 刚刚跟那十个幽灵军对战，虽然没有花费太多力气，但奚时礼能感受到他们的实力并不弱。 而这样的将士，晟王手里还有二十万。 他们不过才六人，真要动起手来，只有被车轮战累死的份。 言知乔一听，当即傲娇得意的抬了抬下巴。 “我可是最厉害的，你们不管去哪儿，带上我准没错。” 那可爱的小模样，当即惹得颜苓欢捧着她的脸，宠溺的揉了揉。 “对对对，乔妹最厉害。” 言知乔不仅有实力，还有脑力，能拥有这么个小师妹，简直是他们几个的荣幸！ 江辞渊没有吭声，只用含笑的目光看着她。 小疯子疯是疯了些，但办事从来都不拉垮。 就在气氛正好之时，言知乔似有所感，倏地停下脚步往后看去。 宫道上空空如也，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身旁的奚时礼被她此举弄得有些不明所以，跟着往后看了一眼。 发现什么都没有，他不解的问道。 “怎么了？” 言知乔微拧眉，很快摇了摇头。 “没什么。” 继续同大家往前走时，言知乔不动声色的放出神识。 那股好似被窥探的感觉没有出错。 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身着白袍的男人正静静站着。 他长相俊雅，气度不凡，虽然看着很年轻，但给人的感觉很稳重。 男人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转身离去。 而所去的方向，是御书房。 言知乔没有继续监视，很快收了神识同大家一起离开皇宫。 来时大家乘马车，现在要回去，听到颜苓欢提出要去买衣服，于是大家决定步行。 言知乔戴好幕篱，跟颜苓欢一起被四位师兄围在中间位置。 虽然昨日大家对顾清衍他们生出不满，甚至还认为他们“欺瞒蛊惑”了乔娘娘。 但大家同时也记住了他们的长相。 所以当他们出现在成衣铺时，很快就被眼尖的百姓认了出来。 而他们被认出来，也就意味着言知乔的幕篱白戴了。 一句“乔娘娘在这儿”突然响起，不到十秒钟，成衣铺就被蜂拥而至的百姓们堵的严严实实。 你一言我一语，场面顿时热闹起来，也吵的言知乔头疼。 “师姐，要不我先走，你帮我挑几身衣裙吧？” 眼下这情形，言知乔先离开才是明智之举。 “好。” 颜苓欢点了点头。 顾清衍见状，看向江辞渊。 “阿辞，你陪着小师妹。” 这安排正合江辞渊心意。 “好。” 言知乔没有耽搁时间，拉着江辞渊溜到窗户边。 紧接着二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翻窗跳了出去。 她一走，百姓们下意识想去追。 于是原本人满为患的成衣铺很快又变得空荡荡的。 留在原地的颜苓欢见状，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 “他们未免太疯狂了些。” 奚时礼一脸赞同的点头。 “也不知道小师妹能不能躲过？” “以小师妹和三师兄的身手，肯定不会有问题，我们还是继续挑衣服吧。” 凤黎羽说完，继续挑他想要的衣服。 该说不说，人界的衣衫款式还挺好看的。 就连顾清衍，也为自己挑了两身。 等他们买好衣服返回客栈时，言知乔和江辞渊还没回来。 彼时二人为躲百姓，跑去了湖上泛舟。 言知乔嫌船舱里硬邦邦的，于是让江辞渊坐好，然后跟他背靠背。 她像没骨头一样，懒洋洋的靠着江辞渊，嗓音轻软的开口。 “师兄，休息一会儿，等人散了再走。” 江辞渊感受着后背传来的触感，薄唇微勾。 “好。” 第350章 你不要总跟土匪一样 船舱内很安静。 言知乔听着船夫用船桨划水的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困意袭来。 就在快要睡着之际，她突然用力掐了大腿一下。 原本有些迷离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有神。 察觉到言知乔的动静，江辞渊有些疑惑的问道。 “怎么了？” 言知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起这两晚做的梦。 梦中的一切，还清晰的记在脑海里。 她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 可话到了嘴边，只剩一句轻飘飘的“没什么”。 江辞渊敏锐的察觉到言知乔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突然侧过身去。 言知乔没有防备，整个人往后一倒。 江辞渊连忙将她接住，让她躺在他的怀里。 不等言知乔开口，他低头，与那双明亮的鹿眼对上视线。 “从早上开始，你的情绪好像就有些不对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言知乔心口一紧，面上却又再度否认。 “没什么，昨夜没睡好。” 想起来但被江辞渊拦住，她索性调整姿势，舒舒服服的躺在他的怀里。 见那双深幽的眼眸里满是关怀之色，她勾起一抹笑，拍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兄别担心了。” 江辞渊无意识的将人搂紧一些，嗓音低低沉沉的。 “有事就说出来，不要瞒着我…我们。” 最后那个“们”字，多少带了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言知乔忍住笑意，乖巧的点头。 “好。” 午时。 二人终于回到客栈。 言知乔本以为自己上午的举动算是得罪了晟王，等她一离宫，晟王应该会立刻派人澄清她的身份，以免她借此蛊惑百姓。 谁知晟王什么都没做。 不对，也不算什么都没做。 他将徐谟派来守客栈，还带了一队侍卫。 口头上打着保护大家，不让百姓来打扰他们的名义。 实际上… 大家都觉得这是在变相监视他们。 不过谁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他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吃过午饭，大家坐在一起闲聊。 言知乔懒洋洋的靠坐在榻上，单手托腮听着他们谈话。 颜苓欢首先提出疑惑。 “你们觉得，晟王可能会提出什么要求？” 凤黎羽有些漫不经心的摩挲着茶杯。 “肯定跟晟国有关，说不定会要求我们领兵，将剩下两国打下来。” 这个要求难度很高，晟王很有可能会提出来为难他们。 奚时礼眉头一皱，看向顾清衍。 “还真有可能，若真提了，大师兄你准备怎么办？” 打仗这种事，可不是在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最长的战役，几年几十年都有可能。 他们可没那么多时间耗。 顾清衍沉吟片刻，忽然将目光转向言知乔。 “如果能劝降他们…” 言知乔眨眨眼，迅速明了顾清衍的用意。 “大师兄想让我装神女？” “神女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太过崇高，如果由你出面，或许能事半功倍。” 昨日才说不让言知乔假扮神女，现在又改了主意… 言知乔并没觉得顾清衍“出尔反尔”，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如果晟王真提了这个要求，那我假扮一下也不是不行。”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实在不行，我就解开封印，争取一日之内把两国都打下来。” 众人：“……” 虽然知道言知乔有这个能力，可听到她如此彪悍的话语，大家的神情还是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奚时礼更是直接吐槽。 “小师妹，咱们好歹也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你不要总跟土匪一样。” 言知乔“哼”了声。 “那不然你想个能尽快完成任务的办法。” 奚时礼：“……” 办法，他还真没有。 虽然觉得言知乔的手段太过简单粗暴，但不可否认的说，效率很高。 见奚时礼被噎住，言知乔立刻冲他做了个鬼脸。 如此幼稚的举动落入大家眼中，都有些忍俊不禁。 就在这时，江辞渊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小师妹，晟王是人，还是已经死了？” 言知乔一顿，蓦地坐直身体，神色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 大家见状，纷纷敛去笑容。 “怎么了？” 言知乔仔细思索一番，才回道。 “先前我没有太过注意，此刻回想起来，晟王好像没死，他还是活人。” 奚时礼想起什么，连忙接过话音。 “对了，我感应到魂灵珠就在晟王身上。” 江辞渊立刻皱紧眉心。 “据我所知，神器好像没有延长人寿命的能力。” 颜苓欢想到老妇人提过的国师。 “会不会是朔篱搞的鬼？” “有可能。” 凤黎羽点头表示认同，旋即又有些不解。 “这人真是奇怪，神器落入手中，他却拱手让给别人。” 知晓魂灵珠的名字，也知晓其作用，那朔篱不可能不知道此物是神器。 而他能让晟王一直活下去，还能有手段将俘虏的灵魂变为幽灵军，就足以证明他不是普通人。 甚至有可能是修真界的人！ 如此一来，那他将神器拱手让人的举动就显得更奇怪了。 那可是神器！ 是多少修者梦寐以求的东西！ 别说他什么大公无私，凤黎羽可不会相信。 提起朔篱，言知乔脑海里不由得浮起一个白色身影。 虽然不知其身份，但他的容貌和气度都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凤黎羽这番话，成功让顾清衍多了一丝警惕。 “早知如此，我们在离开皇宫前应该去见他一面。” “不着急，以后机会还多。” 颜苓欢安慰道，谁知凤黎羽又直言不讳的打破她的希望。 “今日离宫，要想再光明正大的走进去，恐怕难了。” 众人一默。 他们虽成功威胁了晟王，但也成功得罪了他。 如果他没有想好交易条件，或者压根儿没打算答应，肯定会想方设法拖延时间。 不让他们进宫，是必然的。 不过… 大家又齐刷刷朝言知乔看去，而言知乔也不负众望，十分嚣张的开口。 “大不了翻墙进，他们又拦不住我们，实在不行，让朔篱出来也行。” 五人循规蹈矩太久了，面对不守规矩，另辟蹊径的言知乔，他们并没有什么意见。 虽然感觉有些离经叛道，但任务要紧。 第351章 朔篱 夜色降临。 上清城没有宵禁，入夜之后仍能看到很多百姓在街上走动。 言知乔不想休息，于是决定等人少的时候去外面走走。 为避免再引起麻烦，她特意拜托颜苓欢为她化妆。 颜苓欢并不想限制言知乔的人身自由，但她不放心让言知乔一个人出去，于是道。 “我陪你一起出去吧。” 言知乔摇了摇头。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那让阿辞陪你？” 言知乔还是摇头。 事已至此，颜苓欢不好强求。 不过她并未给言知乔化妆，而是出去了一趟。 再回来，她手里拿了一个半遮脸的白狐面具。 “喏，把这个戴上。” 上次言知乔用面纱覆面，露出了那双极为显着的双眸，以至于招来顾云桓的觊觎。 这两日头戴幕篱，又成了言知乔出行的特点。 要是今夜再戴着幕篱出去，说不定还会被百姓们认出来。 用面具的话，刚好可以同时遮住脸和眼睛。 言知乔接过面具，疑惑的问道。 “为何不化妆？” “虽然阿羽喜欢跟我抬杠，但前两日他说的话也有道理，你这双眼睛跟普通的妆容根本不搭。” 太过突兀，反倒容易引起注意。 “哦。” 言知乔没再说什么，试戴了一下面具。 趁这个功夫，颜苓欢回了客房一趟。 再回来，她手里捧着几样精美的饰品。 “乔妹，你等会儿看看典当行关门没有，如果没有的话，就将这些都当了吧。” 言知乔接过，随口问道。 “银子不够用了吗？” “日常大家用是够的，但付房费不够。” 他们六个人住的房间都是最好的，虽然不是自愿选择，但都已经住进来了，且大家住的也很舒心，所以就不再计较那么多。 至于房费，店家看在“乔娘娘”的面子上，明显是打算免去。 可他们不能占便宜。 言知乔也没想过要占便宜，因此听到颜苓欢的话，她也将她包袱里的珠宝首饰拿出来。 “那我将这些一起当了吧。” “好。” 言知乔换上颜苓欢给她买的衣裙，在客房里又待了会儿，才戴上面具低调的离开客栈。 她不知典当行在哪，于是找了个正在收摊的老板问路。 老板没有认出言知乔，但仍旧很热心的为她指路。 “顺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典当行在一家书铺旁边，那里白天晚上都有人看着，不用担心去晚了没人。” “多谢。” 言知乔道了声谢，便提步往前走去。 知道典当行不关门，她也就没有着急赶路，吹着凉爽的夜风慢悠悠的走着。 此刻夜已深，街上的百姓并不多，倒是摊贩们还在摆摊。 卖食物的居多，可惜言知乔没有吃东西欲望，只能随便看看。 不多时，典当行到了。 两间铺面连在一起，从外面看着很低调，但入内之后才发现里面用以摆设的物品都不便宜。 言知乔刚踏进去，店里的伙计就热情的迎上来。 “客官，欢迎，请问是想典当还是买东西？” 言知乔将包袱取下，打开将里面的珠宝饰品展示出来。 “这些，全部典当了，麻烦你估个价。” 颜苓欢挑选的东西在修真界可能卖的不贵，但成色质量都不错。 伙计是个识货的，低头一看，瞬间双眼都亮了。 “姑娘请坐，稍等一下！” 他立刻去拿检查的工具，回来时，还顺带为言知乔泡了杯茶。 言知乔坐在椅子上，接过茶杯却没有立刻喝，而是静静的等着伙计检查。 伙计检查的很仔细，但速度一点都不慢。 片刻后，他一脸热情的看向言知乔。 “姑娘，这些一起典当的话，我能给出两万两银子。” 先前典当东西，颜苓欢也算有了经验。 出门前她曾告诉过言知乔，这些东西差不多能当个两万两左右。 见店小二给的价格跟颜苓欢预估的一样，言知乔没有多犹豫。 “好。” 这般爽快的态度，无疑让店小二更高兴，对言知乔的态度也更尊敬。 “姑娘稍等，我去立字据。” 等签好字据，拿了银子后，言知乔没有多停留，背着包袱往外走去。 刚出门，一道白色身影恰巧步入隔壁书铺。 熟悉的面孔，让言知乔脚步一顿。 迟疑两秒，她调转脚步往书铺走去。 书铺只有一间铺面，但却有两层高。 此时店内没有别的客人。 言知乔看着那道身影往二楼走去，一旁的伙计并没有阻拦，便没多想，也跟着准备上去。 不料先前没有动作的伙计看出了她的用意，连忙上前阻拦。 “这位姑娘，不好意思，二楼的书籍都是珍藏的孤本，只有我家掌柜指定的常客才能上去阅览。” 言知乔脚步一顿，只能眼瞧着那道白色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面具下，她眉心轻蹙。 “我可以付银子。” 伙计闻言，对她露出充满歉意的笑。 “实在不好意思，付银子也不行，这是我们书铺的规定。” 言知乔虽然白日当了“土匪”，但此刻并没有去为难一个伙计。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故作好奇的问道。 “那刚刚上去那人是谁啊？” 孰料伙计听到她这话，当即露出一脸诧异。 “姑娘不认识他？” 言知乔心说她为什么要认识他，但面上只摇了摇头。 “哦，姑娘肯定是外来人吧。” 伙计恍然大悟般，紧接着热情的介绍道。 “那是我晟国的国师，朔篱大人。” 还真被她猜中了。 言知乔眸光微闪，继续打探消息。 “这位国师经常夜里来你们这儿看书？” “对，朔篱大人白日公事繁忙，只有到夜里才有闲暇时间来此看书放松。” “那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提及住所，伙计的脸色变了。 不是露出警惕，而是多了几分暧昧之色。 “姑娘是朔篱大人的爱慕者吧？” 言知乔：“……” “难道你是特意来上清城，只为一睹朔篱大人的风采？” 言知乔：“……” 眼瞧着伙计越说越离谱，言知乔连忙否认。 “不是，我…” 第352章 这姑娘厉害啊! 还没等言知乔否认完，就被店小二打断。 他露出一副“我知道姑娘害羞了”的理解模样，忍着笑意开口。 “朔篱大人的人气一向很高，别说普通女子，就是官僚世家的小姐，宫中的公主等，都不乏成为朔篱大人的爱慕者，姑娘就不必害羞了。” 害羞这个词，就没跟言知乔沾过边。 况且在她看来，这朔篱长得还没有江辞渊好看。 她害羞，爱慕个鬼啊！ 不过看伙计似乎已经笃定她对朔篱有想法，她也懒得浪费时间再跟他掰扯。 “那你能否为我引荐一下？” “这个嘛…” 伙计顿时变得迟疑起来，随后摇了摇头。 “不行，朔篱大人不喜外人在他看书时打扰，姑娘若想见朔篱大人，不如在此等候片刻，等他下来了，你再试着上前搭话。” 言知乔想了想，点头。 “好。” 这态度，无疑让伙计更加确定言知乔就是朔篱的爱慕者。 虽然看不到言知乔的脸，但他对她的感观不错，所以乐的提供些消息。 想到先前的问题还没回答，于是他又补充道。 “朔篱大人住在国师府，就在枫桥一里。” “哦，多谢。” 言知乔露出感激，很快又问出新的问题。 “对了伙计，我在来上清城的路途中听到一些流言，他们说是国师制造的幽灵军，说他此举过于残忍，太伤人和与天和，以至于老天降下惩罚，也不知是真是假？” 提到这事，伙计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起来，多了几分厌恶。 “幽灵军虽是朔篱大人建立的，可其用意完全是为了晟国，六十年前，诸国围攻晟国，晟国百姓拼死抵抗，整整十年死伤无数，最后剩的人越来越少，晟国也再无力抵抗。” “当联军踏进上清城时，晟国一度惨遭灭国，所幸朔篱大人及时出现，献给陛下一法宝，这才使得晟国得以留存。” “幽灵军是一群保家卫国的忠义之士，我们都十分感念他们的牺牲。” “虽然朔篱大人此举确实有伤人和天和，也确实引来了天罚，但他这些年都在尽力补救，我们也从未责怪过他。” 能保住国都，保住剩下百姓的性命，还能让大家不与失去生命的家人亲朋分离，仅这三点就足以赢得万千百姓的爱戴与感恩。 “或许会有人不理解，会因此憎恨朔篱大人，但我希望姑娘你别被流言蜚语误导，朔篱大人真的是很好的人。” 伙计言辞诚恳，言知乔听完，微挑了挑眉。 “放心，我不会。” 话落，一道如春风般和煦轻笑响起。 二人循声看去，就见不知何时下楼的朔篱正站在不远处，一脸温和的看着他俩。 他俩的对话，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 伙计一看到朔篱，立刻恭敬的抱拳施礼。 “朔篱大人，您看完书了？” “没有，我打算借两本，拿回国师府看。” 说着，朔篱冲伙计晃了晃手中的古籍。 书铺是不允许客人将书借走的，但朔篱是个例外。 “好，我帮您登记一下。” 伙计连忙上前接过朔篱的手中的古籍，刚要去柜台登记，又倏地停下脚步。 他侧身看了正看着朔篱的言知乔一眼，好心替她说话。 “朔篱大人，这位姑娘特意赶来上清城，就是为了能见您一面。” 言知乔：“……” 知道你好心，但真的大可不必。 按理来说，朔篱在百姓心中的威望极高，也不缺乏爱慕者，听完伙计的话理当不怎么放在心上。 可没想到他径直提步走到言知乔面前。 伙计见状，立刻露出暧昧的笑容走开，留下空间给二人交谈。 朔篱很高，但身材并不魁梧，有几分文弱书生的姿态。 他比言知乔高了半个头，此刻停下脚步，他微低头，眸中含笑的看着言知乔那双明亮的鹿眼。 “姑娘是特意为在下而来？” 言知乔微抬眸，平静的与朔篱对视。 “如果我说是，国师大人意欲何为？” “这是在下的荣幸。” 朔篱笑的温柔亲切，不带一点距离感。 任谁看到这样的他，都很难相信他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 “在下知道有处地方的芙蓉糕好吃，可否请姑娘一同前去？” 明明是言知乔对朔篱“有意图”，要请客也该是她主动才对，没想到反而是朔篱主动邀请她。 言知乔定定的看了朔篱两秒，嘴角微勾。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书铺内很安静，二人又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所以伙计听清了二人的对话。 虽然他对言知乔感观不错，还顺带手的帮忙撮合了一下，但他从未想过言知乔能跟朔篱有进一步发展。 朔篱的主动邀约，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等登记好书名和日期，他拿着古籍走向朔篱时，不由得用惊讶的目光瞥了言知乔一眼。 这姑娘厉害啊！ “多谢了。” 朔篱接过古籍，对伙计礼貌的道了声谢，然后又看向言知乔。 “姑娘，我们走吧。” “好。” 离开书铺，长街已经看不到人，摊贩们都已收摊回家。 朔篱走在言知乔右边，特意放慢脚步同她的步调一致。 察觉到这点，言知乔偏头看向朔篱。 “听闻国师大人爱慕者众多，难道每次遇到姑娘，都会这般温柔的对待她们？” 她佯装真诚的发问，换来的是朔篱一声满含愉悦的轻笑。 紧接着他停下脚步，微俯身凑近言知乔，温柔的眼眸中满是戏谑之色。 “姑娘，在下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吗？” 言知乔：“……” 她噎了一下，但很快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带着淡淡挑衅的笑。 “国师大人这般举动，我可以理解你对我感兴趣吗？” 二人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近，但已经突破了个人距离，能清晰的感受到彼此在呼吸时喷洒出来的热气。 气氛莫名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听到言知乔不甘示弱的反问，朔篱脸上的笑意更甚。 “若在下说是，姑娘可愿给在下一个机会？” 言知乔没料到朔篱居然如此坦诚的认下她的随口一问，不由得愣了一瞬。 “什么机会？” 这人，该不会是什么花花公子吧？ 第353章 可我就喜欢欺负师兄 朔篱的薄唇翕动着，明显要说什么，可一道熟悉的磁性嗓音突兀响起。 “小师妹。” 言知乔倏地循声看去，只见江辞渊不知何时出现在前方。 他身着一袭黑红色劲装，手里拿着玄霜剑，正眸色幽幽的看着她。 他寡淡的神情看起来跟平时好像没什么两样，可言知乔对他的情绪再了解不过。 江辞渊，在不爽。 言知乔本就上扬的嘴角，顿时笑意越发浓郁。 落入近在咫尺的朔篱眼中，却迅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 眼瞧着言知乔有要朝江辞渊走去的架势，他一脸淡然的直起身。 “这位是？” 此问题一出，言知乔只得停下脚步。 “这是我师兄。” “哦。” 朔篱露出了然的神色，旋即从容的对江辞渊施了一礼。 “在下朔篱，不知阁下是？” 言知乔不过来，江辞渊只好走过去。 听到朔篱的自我介绍，他倏地看向言知乔，眸中浮起点点诧异。 见言知乔对他轻点了一下头，江辞渊压下情绪，抱剑还礼。 “原来是国师，失礼了，在下江辞渊。” 朔篱微微一笑。 “江兄，叫我朔篱就好。” 可话音落下，他并没给江辞渊改口的机会，带着几分笑意侧眸看向言知乔。 “交谈许久，在下还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言知乔没有隐瞒。 “言知乔。” “言姑娘，看来今晚这芙蓉糕是吃不了了，不如等明日吧，到时候在下派人来接你。” 朔篱这话说的很有意思，江辞渊是言知乔的师兄，二人的关系一看就很亲近。 他要是有心，大可以连同江辞渊一起邀请。 可他的这话…怎么听都有种在嫌弃江辞渊打扰他和言知乔的意味。 言知乔并未察觉到这点，注意力全在那句“派人来接她”上。 “国师大人知道我住在何处？” 朔篱有些忍俊不禁，语气越发温和。 “言姑娘，并非任何一个女子上前同在下搭话，在下都会搭理她。” 言知乔：“……” 破面具，她还以为不会被人认出来。 瞧着差点被自己误认为花花公子的朔篱，言知乔不以为意的“哦”了声。 “我还以为国师大人表面清风霁月，私下里来者不拒呢。” 出乎意料的是，朔篱听到她的心里话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悦，反而泄露出爽朗的笑声。 “在下从不近女色。” 言知乔并未在意这话的真实性，故意跟他抬杠。 “那你近男色？” 瞬间笑容一僵的朔篱：“……” 他愣了一瞬后，用一种十分无奈，但又充满宠溺意味的眼神看着言知乔。 “在下没有龙阳之好，言姑娘莫要胡乱猜测。” 言知乔耸耸肩，往前两步走到江辞渊身边。 “既然你今晚请不了客，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至于明日，得看我有没有空。” 如此傲然，甚至有些嚣张的态度，朔篱却没有半点脾气，也没有摆架子。 “好，言姑娘，江兄，路上小心些。” “再见。” 言知乔头也没回，只随意对着后方挥了挥手。 “告辞。” 江辞渊对朔篱点头道别，紧接着抬手将言知乔背的包袱拿下来，随意挂在自己肩上，然后跟她并肩一起往前走去。 整个人过程谁都没有说话，言知乔也没有露出一点抗拒姿态。 这略带亲昵的画面落入朔篱眼中，让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幽起来。 有趣。 走出一段距离后，言知乔侧头看着神情冷淡的江辞渊。 “师兄怎么会来找我？” 江辞渊垂眸看着那张被白狐面具遮去半张脸，显得越发神秘的容颜，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刚才朔篱靠近她，而她没有躲开的暧昧画面。 他眸色微沉，不答反问。 “怎么，我破坏你的好事了？” 满含酸味的话一出，言知乔脚步一顿。 而江辞渊在话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就迅速意识到不对，神色僵住，视线往别处飘忽，不敢去看言知乔的反应。 下一秒，两只柔软的小手分别捏住江辞渊的两边脸颊，强行逼他移回视线。 被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注视着，江辞渊内心升起一股压抑的情感就快要无所遁形的慌乱感，飞快拉下言知乔的手，绕开她往前走去。 “小师妹，不要太放肆了。” 他稳住气势，故作不悦。 可惜这番姿态落入言知乔眼中，就跟纸老虎一样，没有任何威慑力。 言知乔忍住笑，快步跟上江辞渊的步伐。 “可我就喜欢欺负师兄。” 江辞渊：“……” “小心挨揍。” 言知乔立刻绕到江辞渊面前跟他面对面，双脚往后慢慢退着走，同时冲他做了个鬼脸。 “师兄打不过我。” 江辞渊没有阻拦言知乔这样的走法，只将余光分出去，注意地面是否有不平整。 面对她古灵精怪的鬼脸和话语，他压下心里的情绪，努力保持着淡定。 “那前几日你跟我说的事，就免谈了。” 此话一出，言知乔立刻停下脚步，不高兴的鼓了鼓脸颊。 “这个不行，好不容易才让你松口。” 她才刚看到点希望！ 江辞渊露出一种不把言知乔的话放在心上的架势，淡定的绕开她继续往前走去。 不料没走出两步，他的胳膊就被言知乔用力抱住。 江辞渊被迫停下来，垂眸看着一脸不服气的言知乔。 “不准走，你要是不把刚才的话收回去，今晚我就跟你耗在这了。” 一瞬间，二人的地位翻转。 先前占下风的江辞渊，此刻稳居上风。 江辞渊没有再甩开言知乔的手，定定的看了她两秒，然后移开视线，提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你喜欢吃芙蓉糕？” 此言一出，将他的小心思暴露无遗。 言知乔看他的眼神中立刻多了一抹意味深长。 这人怎么这么别扭？ 不过江辞渊越别扭，言知乔就越想捉弄他。 “师兄，你觉得我是该喜欢，还是不该喜欢？” 只可惜此刻的江辞渊根本不经逗，见言知乔不正面回答，当即就要抽回胳膊。 没办法，言知乔只能更用力的抱紧他，口头上也改了话音。 “不喜欢，我一点也不喜欢。” 第354章 男人真麻烦 言知乔已经妥协至此，不料江辞渊还傲娇上了。 “你都没尝过，怎知不喜欢？” 言知乔：“……” “今夜我打扰了你的好事，不过好在明日国师大人还要邀你单独前往，届时你倒是可以好好尝尝看。” 先前心中泛酸，但为了不被言知乔察觉到，江辞渊只能忍着情绪。 可此刻一见她示弱，他便有些控制不住。 尤其是想起朔篱当着他面勾搭言知乔的画面，他心里的醋意和不爽更是齐飞。 那略显阴阳怪气的调调落入言知乔耳中，越听嘴角越忍不住抽抽。 男人真麻烦！ 如果自己真有错，言知乔会老实改正。 可问题是她接近朔篱别有用心，且她不信江辞渊看不出来。 如此一想，言知乔突然松开江辞渊的胳膊。 “你说的对。” 要吃醋是吧？ 那就吃个够吧，她不哄了！ 江辞渊：“？？？” 言知乔忽视江辞渊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故作认同的点头。 “我都还没尝过，确实不能提前否认，而且我都跟朔篱约好了，现在反悔会显得很没信用。” 话音刚落，言知乔就清楚看见江辞渊胳膊上的肌肉变得紧绷起来，握着玄霜剑的那只手，手背青筋暴起。 再抬头去看他的神情，一副恨不得立刻吃了她的样子。 言知乔故作无辜的眨眨眼，殊不知这模样着实恶劣的紧。 “你…” 江辞渊被气的有种浑身气血开始逆流的感觉。 偏偏言知乔现在不伺候了，主动转过身往前走去。 当然，她没忘再补上一刀。 “师兄，回去休息吧，明日我好去尝尝芙蓉糕。” 那充满期待的语气于江辞渊而言，无异于在挑衅他的理智和忍耐度。 “言知乔！” 他这一嗓子，带着一种忍无可忍的憋屈感。 背对江辞渊的言知乔扬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但转身过去看他时，那抹笑容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故意气人的无辜和茫然。 “怎么了？不是师兄你支持我去的吗？” 一句好似不谙世事的反问，成功将江辞渊噎住。 憋屈感更甚了。 想辩解一二，可已经成功抢回主动权的言知乔不给机会。 “哎呀，快走啦，我困了。” 无奈，江辞渊只能压下满腹的憋屈和醋意同言知乔一起返回客栈。 颜苓欢还没有睡。 言知乔来敲门时，她很快走出来打开门。 见江辞渊居然同言知乔一起，身上还挂着装银两的包袱，她愣了一下。 “阿辞，你…” 她本想问江辞渊怎么跟言知乔在一起，但又迅速反应过来，江辞渊肯定是不放心言知乔一个人在外面，所以特意去找她，于是又止住了话音，接过言知乔从江辞渊身上取下递给她的包袱。 “师姐，里面是银票和银子，一共两万两。” 颜苓欢打开包袱随意数了一下，确认数额对得上，便抽出一万两的银票递给言知乔。 “喏，这个你留着。” “好。” 言知乔没有推拒，毕竟她带的首饰都卖了，身上又没有银钱。 分完钱，颜苓欢看着二人提醒道。 “时辰不早了，你们快回房休息吧。” “师姐晚安。” 言知乔顺着颜苓欢的话点头，末了又对江辞渊挥挥手。 “师兄，晚安。” 江辞渊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可言知乔已经朝客房方向走去，完全没看到他的欲言又止。 不过颜苓欢倒是将江辞渊郁卒看的清清楚楚，嘴角微微上扬。 “怎么，你心情不好？” 虽然跟大家关系好，但江辞渊鲜少分享他的心事，一直以来都是藏在心里。 此刻面对颜苓欢的关心，他默了一瞬，摇头，然后走回自己的客房。 这般模样，看的颜苓欢有些茫然。 想去问言知乔，可当事人还没有戳破心事，她一个旁观者又如何能去干扰？ 想到这，她无奈的摇摇头，很快关上房门拿着包袱回了卧房。 言知乔回到天字一号房，将白狐面具放在柜子上。 想到这两夜做的梦，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拿着干净的衣衫进入浴室。 简单清洗一番，她便穿好衣服回了卧房。 昨夜才洗过头发，今夜便没有洗。 将挽起的长发放下来，她又拿布将夜明珠遮挡住。 随着卧房里陷入一片漆黑，言知乔摸黑回到床上躺好。 双眸闭上没过多久，她就像失去意识般沉沉睡去。 熟悉的画面再次出现。 现实中才过去一个白天，梦里的时间却已经过去三年。 简约风的客厅里，一个个头不高，身形异常瘦小的小女孩儿正坐在地毯上摆弄面前的积木。 她的脸跟女人一样是模糊的。 随着女人从外面走进客厅，似乎是叫了她一声，小女孩儿立刻放下手里的积木，手撑地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路小跑到女人面前，兴奋的抱住女人的腿。 女人的态度十分冷淡，更毫不客气的将小女孩儿的手拉开。 面对小女孩儿瞬间变得有些失落的神色，女人好似没有看到一样，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也不知她又说了什么，小女孩儿很惶恐的往后退了一步。 但在女人的注视下，她最后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很快，她随着女人走进一间空荡荡的房间。 门一关，一道柔和的灵力将小女孩儿浑身上下包裹起来。 可下一刻，一股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撕裂的剧痛袭来。 梦境外，言知乔仿佛能感同身受般，疼的几乎靠本能蜷缩起纤细的身躯。 细密的汗水迅速布满额头和脖颈。 随着疼意加剧，越发难以忍受的言知乔倏地睁开双眼。 那双清澈明亮的鹿眼迅速被红色侵袭，在漆黑的房间里泛着诡异的红光。 梦境消散，意识回归的言知乔大口大口喘着气。 可蜷缩着的身躯好像还残留着痛感，时不时像痉挛般颤抖着。 她维持这个姿势不知过了多久，才像个八旬老人一样，十分艰难的伸展开身躯。 言知乔躺在床上，一双充满漠然的猩红眼眸看着头顶的纱帐。 随意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悄无声息的紧攥成拳。 第355章 她欠他的吗? 良久之后，再无睡意的言知乔从床上爬起来。 她拿起一颗夜明珠，赤脚走到铜镜前面。 看着镜子里倒映出自己大汗淋漓，但又十分苍白的模样，以及那双猩红的眼眸，言知乔指尖微动，缓缓抬起摸了摸眼眶。 剧痛分明已经退去，可她还是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也不知在铜镜前站了多久，言知乔的一双脚都变得冰凉，麻木到快没知觉了，她才缓缓提步走去隔壁的浴室。 褪去衣服，重新泡入热水中，她闭上眼睛靠在池边。 等到彻底从梦境带来的影响中走出来，那双瞳孔的颜色也终于回归正常。 ………… 翌日，辰时。 言知乔换好衣服刚走出房门，正巧跟拿着青离剑的顾清衍在长廊上相遇。 “大师兄，你这是要去哪？” 顾清衍昨日并未告诉大家今日他的计划，但见言知乔看到自己，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打算。 “我准备进宫一趟，看看我阿娘。” 昨日他就想去，但在那种气氛下，晟王不一定能答应。 “一个人？” 顾清衍点头。 言知乔连忙道。 “我陪你一起去吧。” 虽然顾清衍武功高超，还是晟王的亲儿子，但以晟王现在的脾性来看，难保不会搞些不入流的手段。 “不必，我想自己一个人去。” 顾清衍淡声拒绝，末了也不给言知乔再说话的机会。 “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 “那大师兄你小心些，注意安全。” “好。” 言知乔看着顾清衍如青竹般挺拔的身影逐渐远去，心念一动，一团透明的力量落在他的肩膀上。 很快她下楼，走到园林中的亭子里。 刚落座，就隐约听到附近有刀剑相撞的声音传来。 言知乔没有在意，背靠柱子闭上双眼，静静的吹着凉爽的晨风。 就在这时，一道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响起。 言知乔微睁开眼，侧头看去，只见一个店小二恭恭敬敬的端着托盘朝她走来。 对上她的视线，店小二立刻扬起笑容，将托盘里的茶水放在石桌上。 “乔娘娘，这是刚沏的上等龙井茶，您请。” 茶水还在冒着热气。 言知乔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去拿。 原以为店小二放下茶水以后就会离开，她正想闭眼，没想到店小二又往她面前走了两步。 她眸光微闪，带了几分戒备。 “还有何事？” “乔娘娘，我…” 店小二“扑通”一下，跪倒在言知乔面前，露出一副哀求的模样。 “小的有一事祈求乔娘娘成全。” 最让言知乔心烦的事终于还是来了。 言知乔看了店小二两秒，缓缓坐直身体。 “何事？” 她并没直接表明要帮忙，可话音落入店小二耳中，就成了肯定。 刹那间，店小二脸上涌出欣喜。 “我的祖母卧病在床多年，可否请乔娘娘救一救她？” “生的什么病？” 只是生病的话，言知乔倒是可以找颜苓欢帮帮忙。 可店小二接下来的回答，让她陷入沉默中。 “祖母得的是痨疾，父亲说她在五十多年前就撒手人寰了，但因晟王使用法宝，使得她的灵魂被留了下来。” “虽然祖母因此得以留下陪伴我们，可她仍旧被病痛缠身，那些大夫们又都无法为她治疗，所以…” 说到这，店小二有些激动的挪动膝盖，一脸迫切又诚恳的望着言知乔。 “乔娘娘，您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一定可以为我祖母诊治，求您，救救她吧。” 店小二对着言知乔连磕三个响头。 “若您能救的了祖母，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哪怕倾家荡产，我们一家人也会为您塑一尊金身。” 给灵魂治病…师姐可以吗？ 言知乔刚蹙起眉心，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抬头看去，就见颜苓欢四人拿着本命剑，带着一身热气朝她这边走来。 想来刚才听到的声音，就是他们四人晨起练剑的声音。 “师姐，师兄。” 言知乔主动招呼道。 “嗯。” 颜苓欢点了点头，紧接着用眼神询问言知乔这是怎么回事。 言知乔将店小二的话简单概括一番，随后问道。 “师姐，你有办法医治吗？” 店小二不明白言知乔为何要向颜苓欢寻求帮助，但只要能救他祖母就行！ 于是他又挪动身体，一脸期盼的朝颜苓欢看去。 颜苓欢单手拿剑，另一只手赶紧将人扶起来。 “我以前从没给灵魂看过病，只能先去看看情况。” 这事她从未遇到过，没办法给出保证。 这个回答，显然是无法让店小二满意的。 比起不知名的颜苓欢，他还是更愿相信“乔娘娘”。 想到这，他又“扑通”一下跪倒在言知乔面前。 “乔娘娘，传记中说您无所不能，既能灭千军万马，亦能生死人，肉白骨，只要您稍微施点神力，一定可以救活我祖母的。” 店小二这番话，看似是下位者在哀求，在乞怜，实际上包含了浓浓的强迫意味，好似言知乔不答应也得答应。 毕竟她只需要略施“神力”，就能救人一命。 而救人一命，又胜造七级浮屠。 如此大的功德，店小二相信言知乔不会拒绝。 他的小心思被言知乔看的透透的，也立刻生出些许厌烦来。 如果只是祈求帮忙，她或许可以出手试试。 但要是想逼她一定要办到，凭什么？ 她欠他的吗？ 另外四人也看出了这点，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心。 奚时礼更是没忍住，直言不讳的质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在逼我们的小师妹吗？如果小师妹办不到，你难不成还想对她不利？” “小的不敢对乔娘娘不利。” 店小二连忙诚惶诚恐的摇头。 “但乔娘娘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这事她一定能办到的。” 他的话，说的好听些是相信言知乔的能力，说的难听些，就是变相在施压。 若言知乔办不到，那就是“沽名钓誉”。 如此没用的神明，谁还会再去信仰尊敬？ 只可惜言知乔并不在乎这些名声，毕竟就算损害了，也跟她无关。 此间事了，她便可以一走了之。 第356章 难道不该以慈悲为怀吗? 言知乔看向店小二的眼神冷了些。 有些实话太狠太难听，不方便当着四位师兄师姐的面说出来，于是她只能耐着性子更换措辞。 “听着，我会拜托我师姐去替你祖母看看，如果连我师姐都帮不了，那我也没办法。” 言知乔是有能力复活已死之人，但想救谁全凭她的心情，别人休想道德绑架她。 店小二愣了一下，还想再讨价还价，要个肯定的保证，可对上言知乔那双满含冰冷和压迫感的鹿眼，背脊当即一阵发凉。 传记里曾说乔娘娘脾气不好，没想到是真的。 可是受众生供奉、信仰的神明…难道不该以慈悲为怀吗？ 心中的疑问店小二不敢言明，只能在她散发出的压迫感下连连点头。 “是，多谢乔娘娘出手相助。” 因为昨夜的梦，言知乔的心情本就不太好。 再被店小二这番打扰“算计”，胸口更是升起一阵烦躁。 “行了，你先下去吧，等会儿带我们去你家。” 听出言知乔语气里的不耐，店小二不敢再有意见。 “是。” 应声完，他便立刻起身离去。 等店小二走远了，奚时礼一屁股坐到言知乔身边，略带同情的看着她。 “小师妹，看来你上次的话没说错。” 她不是神女，亦没受过大家的供奉。 可就因为长了一张相似的脸，却要背负起众多信徒带来的压力和麻烦。 言知乔不再掩饰情绪，有些烦躁的往后面的柱子一靠。 “如果这世间真的还有神明，恐怕都不敢轻易现身。” 若人人都以信徒的身份去提要求，神明不忙死才怪！ 颜苓欢走上前，抬手摸摸言知乔的头顶。 “没办法，世上很多东西都讲究一个有来有往，这事啊，只怪乔妹你比较倒霉。” 长了张再怎么狡辩也都是无用功的脸。 言知乔脸色一垮，故作憋屈的往颜苓欢的小腹位置靠去。 “师姐，你说我这是什么命啊！” 颜苓欢见状，忍住笑意又捏了捏言知乔的脸。 “乖。” 凤黎羽和江辞渊在石凳上落座，前者拿起茶壶，分别倒了五杯茶水。 听到言知乔的话，他一边将其中一杯递给江辞渊，一边有些幸灾乐祸的开口。 “小师妹，看来真不能放任你一个人待着，不然还不知会有多少人寻找机会，前来求你满足他们的心愿。” 当神明只是虚无缥缈的信仰时，所有人都能管住自己的贪欲。 但神明真实出现在大家面前，人性的贪婪无法再遏制，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而且还有句话叫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言知乔满足了一个人的心愿，却不能满足别人的，一旦传扬出去肯定会引起更大的风波。 江辞渊接过茶杯，余光看着言知乔，却什么话也没说。 眼瞧着言知乔因凤黎羽的话变得更加垂头丧气，颜苓欢一个很有气势的斜眼睨过去。 “行了，你少说些风凉话！” 凤黎羽很识趣，做了个把嘴巴拉上的姿势，随后将剩下三杯茶递给他们三人。 言知乔接过喝了一口，很快又坐直身体。 “对了，昨夜我碰到了朔篱，今日他会邀请我出去。” “朔篱？国师？” 颜苓欢有些惊讶的看着言知乔。 “你怎么跟他碰上的？” “我去典当铺典当首饰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去隔壁书铺借书。” 言知乔三言两语将昨夜发生的事概括了一下。 颜苓欢听完，眉头微蹙。 “我怎么感觉他对你的态度怪怪的。” 言知乔没有多心，更没有自恋的认为是朔篱看上了她。 “就我这张脸，他能用寻常态度对我就奇怪了。” “……也是。” 颜苓欢被言知乔说服了。 凤黎羽品了口茶，若有所思的看着言知乔。 “朔篱既能帮晟王延长寿命，显然不是普通人，而从小师妹描述的话来看，他的脾气也十分随和，那这些百姓为何不去求他帮助？” 言知乔耸耸肩。 “或许求过，但朔篱没法帮？” 奚时礼撇撇嘴，接过话音。 “他是国师，站在皇权那边，只为晟王服务，普通百姓又如何去与皇权相争。” “……这倒也是。” 凤黎羽被他俩说服了。 五个人正说着话，店家忽然带着几个店小二走过来。 他们手里都拿着托盘，托盘上又放了好些香气四溢的饭菜。 “乔娘娘，早饭准备好了，是打算在亭子里吃，还是回客房？” 言知乔看着他们，微抬下巴。 “就在这儿吧。” 园林里的空气不错，刚好人也齐全。 “是。” 店家一挥手，店小二们纷纷上前将托盘里饭菜端出来放好。 “诸位请慢用。” 说完，店家没有再打扰他们，带着店小二们很快下去了。 “我去叫大师兄。” 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奚时礼忍着肚子里传来的饥饿感，刚要起身，却被言知乔叫住。 “不用了，大师兄说要去宫中见他阿娘，已经走了。” 奚时礼看向言知乔。 “你怎么知道的？” 大师兄要单独行动，怎么没提前告诉他们？ “我刚才出门时正好跟他碰到了。” “哦。” “行了行了，你们快吃早饭吧。” 言知乔催促道，起身将空了的茶杯倒满，又重新靠坐回柱子边。 大家先去洗了手，才围着石桌坐下。 等到早饭结束，言知乔跟颜苓欢商量一番，叫来之前的店小二。 那人姓王，单名一个旭字。 听到言知乔说让他带路，他连忙去跟店家请假。 可就在这个时候，国师府的小厮找上门来。 看清言知乔真容的那一刻，小厮明显惊了一下，但很快又恭恭敬敬的低头施礼。 “言姑娘，我家国师大人说他昨夜跟您已经约好了，请问您此刻有空吗？” “现在去？” 此刻才巳时，言知乔本以为朔篱会在午时派人来请她。 她朝颜苓欢看去，颜苓欢拍拍她的肩膀。 “分头行动，王旭那儿交给我。” “好。” 言知乔点点头，看向那名小厮。 “带路吧。” “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言姑娘请随我来。” 第357章 言姑娘，正是在下的例外 “稍等，我回房拿面具。” 虽然言知乔昨晚被朔篱认出来了，但其余百姓没有，看来面具的效果比头纱和幕篱都要好。 “是。” 小厮恭敬的退到一旁。 言知乔上楼将白狐面具拿上，视线在素寒剑上停留两秒，最后还是没有拿起。 再下楼，只见江辞渊和小厮站在一起。 言知乔走过去，疑惑的看向江辞渊。 “师兄要一同前往？” 意外的是，江辞渊摇了摇头，沉声解释道。 “师姐说她准备了相同的面具，还会换身跟你差不多的衣衫，让你稍微等一会儿，同我们一起出门。” “好。” 言知乔迅速明白颜苓欢的用意。 她跟颜苓欢的身高和身材都差不太多，如果只她一人做好伪装出门，那效果绝对跟昨日戴着幕篱一样，会被大家认出来。 但如果她跟自己一起，那肯定能给大家造成误导。 没等多久，颜苓欢下来了。 言知乔今日穿的衣裙，是颜苓欢昨日帮忙买的，并且她还给自己买了一套几乎一模一样的。 此刻颜苓欢穿着相似的衣裙，梳着跟言知乔相似的发髻，再跟言知乔站在一起，虽然二人的气质有着天差地别，但从背影来看，不熟悉的人肯定没法一眼认清。 颜苓欢跟言知乔对视一眼，随后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白狐面具。 “乔妹，出发吧，注意安全。” “嗯。” 二人一起将面具戴好，同大家一起往外走去。 不出意外，看到二人的百姓们都傻眼了。 趁此机会，言知乔钻上朔篱派来接她的马车。 而颜苓欢四人，则同王旭一起乘上店家特意为他们准备的马车。 两辆马车在客栈门口分道扬镳。 言知乔坐在马车里，闲着无聊便闭眼养神。 约莫一刻钟左右，马车停下。 安静一路的小厮出声提醒。 “言姑娘，到了。” 外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市集的喧闹声。 言知乔起身掀开门帘，环顾四周，却发现左手边是一座宅院的大门口。 门上有匾额，上面刻着三个遒劲有力，但仙风道骨的字。 “国师府。” 言知乔呢喃着，眉头微皱，很快看向小厮。 “为何要来国师府？” 小厮施礼，从容不迫的回道。 “国师大人怕您在外面被人认出来，打扰您的兴致，所以特意把大厨请来了国师府。” 国师府是朔篱的地盘，言知乔有自保的能力，倒不怕这里会成为龙潭虎穴。 想到这，言知乔随意跳下马车。 “带路。” 大门外没有侍卫，但小厮领着言知乔绕过照壁后，就看到有一队侍卫正在站岗。 他们脸色青白，眼神没有焦点。 言知乔眸光微闪，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国师府的面积大的可怕，里面的布景也极具特色。 精心修建的假山流水，亭台楼阁，看起来十分气派。 沿路走来，还种满了同一种淡蓝色的花。 言知乔见苗圃中再无别的花卉，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是什么花？” “回言姑娘，此花名为幽兰花。” “种了这么多，想来国师大人很喜欢。” “是，以前刚种下时，都是国师大人亲自打理，现在花太多了，国师大人又公务繁忙，所以才交给下人照料。” “哦。” 言知乔点了点头，没再开口说什么。 在小厮的带领下，她很快来到一处水榭。 距离较远时，便隐约听到了琴声。 等走近了，空灵悦耳的琴声变得十分清晰。 湖面微风徐徐，推动着琴音涌至言知乔面前。 看着水榭中正在认真抚琴的朔篱，言知乔脚步微顿。 小厮适时停下脚步，对言知乔做出邀请姿态。 “言姑娘，国师交代过，您来以后直接去见他就行，小的不便同行。” “嗯。” 小厮得了应声，立刻退下。 言知乔在原地停留两秒，才提步朝着朔篱走去。 微风吹动着她的裙摆和发丝，灿烂明媚的阳光洒落下来，饶是她此刻用白狐面具遮脸，也依旧有种说不出的圣洁。 朔篱注意到这一幕，勾着琴弦的指尖一顿。 空灵悦耳的琴声瞬间消失。 言知乔微挑眉，不疾不徐的走着。 几息之后，她终于来到朔篱面前。 水榭中铺着精美的地毯，穿着银白色衣袍的朔篱坐在书案前，双手还落在古筝上面。 当言知乔走近，居高临下看着他时，他才从前一刻的恍惚中回过神，旋即对她扬起一抹温和有礼的笑。 “言姑娘。” “听闻国师大人公务繁忙，怎么此刻倒是有闲情雅致在这抚琴？” “自然是为了迎接言姑娘。” 说着，朔篱勾了下琴弦。 “只可惜言姑娘风姿绰约，在下不小心看呆了，倒是在言姑娘面前丢了脸。” 这张嘴，跟灼深一样会撩拨人。 只不过跟灼深的“咄咄逼人”比起来，朔篱的态度自始至终都很谦恭，好似把主动权交给了言知乔一样。 言知乔俯下身，面具下那双明亮的鹿眼直勾勾的盯着朔篱含笑的双眸。 “昨夜国师大人还说什么不近女色，此刻你这态度，可不太像啊。” 她的语气似调侃，又似嘲弄，但朔篱的神色不见半点介意。 “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碰到那么一个例外，而言姑娘，正是在下的例外。” 话音刚落，他线条流畅的下巴便被一只纤细白皙的食指勾着往上一抬。 见朔篱并不反抗，且那张清风霁月的脸还不自觉的露出一种予取予求的意味，言知乔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戏谑，嘴角上扬的弧度也越发深。 “那我是不是该觉得荣幸？” 二人都没有放出气场，一派随和之姿。 可此等暧昧画面不管落入谁的眼中，都会感觉朔篱的气势被言知乔压了一头。 朔篱自己也有这种感觉，不过他还是没有介意。 落在琴弦上的手抬起，正欲去握住言知乔的手指，却不料她先一步收了回去。 言知乔直起身来，将手背在身后，恢复先前的一本正经。 勾过朔篱下巴的指腹在摩挲，试图磨灭那股触感的同时，她一副全然不为朔篱所惑的模样。 “不是说请我吃芙蓉糕吗？” 第358章 在下对言姑娘一见倾心 朔篱丝毫不遮掩这一刻涌起的淡淡失落。 不知情的人，恐怕都要误以为他想跟言知乔发生点什么。 落入言知乔眼中，被她平静的无视。 她带着目的接近朔篱，同样也能看出朔篱对她别有用心。 做出这番好似爱慕她的下位者姿态，不过是想放松她的警惕罢了。 只可惜啊，她最不吃的就是这套。 见言知乔说收就收，没有半点被蛊惑到的样子，朔篱很快正了正神色。 “来人，将糕点送上来。”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远处突然有一个侍女冒出头来，恭敬的对着二人的方向俯了俯上身。 很快她转身离开，没过多久，带着五个手里端着托盘的侍女走过来。 朔篱见状，将占去书案上大部分面积的古筝拿开，随意放在地毯上。 等侍女们将精致的糕点依次摆放好后，他对言知乔做出邀请姿态。 “言姑娘，请坐。” 言知乔也不讲究，隔着书案在朔篱对面盘腿坐下。 除了芙蓉糕，还有桂花糕，荷花酥等，总共八种糕点。 每种的分量都不多，但足够两人食用。 朔篱为言知乔挨个介绍完，最后将芙蓉糕往她面前一推。 “这是昨夜说好要请言姑娘的，言姑娘尝尝看。” 言知乔没胃口，不想吃。 但在朔篱期待的目光中，她还是淡然的拿起一块芙蓉糕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口感很松软，但甜度有些超标。 言知乔没有遮掩真实情绪，露出淡淡的嫌弃。 “太甜。” 朔篱一听，面上迅速浮起歉意来。 “在下还以为姑娘家都喜欢吃甜口的食物，这芙蓉糕既不符合言姑娘的口味，那在下命人重做。” 言知乔摇了摇头，将芙蓉糕放在书案上。 “不必了。” “为何？言姑娘可是觉得在下没有诚意？” 言知乔没有回答，而是抬手将面具取下。 当朔篱那双深邃的瞳孔中倒映出她圣洁的容颜时，言知乔十分平静的看着他。 “我来找你，是有事想问。” 与画像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看的朔篱瞳孔微缩。 但他并没有像普通百姓，以及晟王那般误认，而是在短暂的惊诧过后，就迅速淡定下来。 他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递到言知乔面前。 “言姑娘想问什么？” 言知乔不喜欢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道。 “魂灵珠，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外界只知国师为晟王献上一宝物，才使得战局扭转，晟国免于承受灭国之灾。 并不知晓这宝物叫魂灵珠。 问完，言知乔仔细观察着朔篱的神情。 原以为此等机密他不会回答，或者会避重就轻，没想到朔篱喝了一口茶水，十分坦然的回望着言知乔。 “外出历练时偶然所得。” “你怎知它叫魂灵珠？” “在我触碰它的那一刻，便有所感知，知其名，也知其作用。” 朔篱的神色没有变化，坦诚的让人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为何要献给晟王？” “诸国围攻，战火连连，无辜的百姓死伤无数，在下于心不忍，便将魂灵珠献于晟王。” 看着朔篱说话时，眉宇间透露出的不忍，言知乔也不知信还是没信。 “国师倒是心善。” “哪里哪里。” 朔篱谦虚的笑笑。 “刚才听国师说历练，难道国师也是修道之人？” “是。” “都已过去几十年了，国师还驻颜有术，看来是得道高人，不知师从何处？” “无门无派，散修罢了。” 言知乔看过的古籍中有记载，人界百姓寿命有限，根本不可能获得长生。 来到人界后，她又发现此间的灵气少得可怜。 就算有人侥幸能修炼，寿命撑死也就一百岁左右，且根本不能驻颜。 而这朔篱活了几十年，音容几乎没变过，倒是很有可能来自修真界。 “散修得道，看来国师费了很大功夫。” 朔篱浅浅一笑。 “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是嘛。” 言知乔意味不明的看了朔篱一眼，才垂眸拿起茶杯，放到嘴边喝了一口。 就在这时，朔篱似乎想掌握主动权，主动发问。 “言姑娘想问的，应该不止这些吧？” “是。” 言知乔没有遮遮掩掩。 虽不知朔篱这番话是真是假，但他回答问题的态度，言知乔很受用。 “想问什么便问吧，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言知乔放下茶杯，朔篱又拎起茶壶为她沏茶。 “哦？国师为何这么配合？” 朔篱倒茶的动作一顿，微抬眸跟言知乔那双明亮的鹿眼对视。 “作为交换，言姑娘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 这话很耳熟。 昨晚…言知乔就曾听朔篱提过。 只不过江辞渊恰好出现，打断了他的话音。 “你说说看。” 茶水沏好，朔篱放下茶壶，正襟危坐看着言知乔。 “在下对言姑娘一见倾心，还望言姑娘给在下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言知乔：“……” 我信你个大头鬼。 她有一瞬间的无语，原本挺直的背脊微微一垮，靠着书案双手托脸，看向朔篱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国师大人昨夜亲口言明不近女色，怎么现在又改口了？” 没在言知乔脸上看出别的类似于娇羞的情绪，朔篱眸光微闪，多了点点兴味。 “先前在下说过，每个人都会碰到例外，而言姑娘，就是在下的例外。” 言知乔点点头，好似在附和。 但… “国师大人言之有理，可惜…我不信。” 不等朔篱询问，言知乔便直接道明原因。 “像国师这般清心寡欲的得道高人，怎么可能轻易对一个普通女子一见倾心，你与其找这个烂借口，不如直接告诉我，你想图谋什么。” 朔篱不答反问，眼神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言姑娘长着这么一张脸，还认为自己只是普通姑娘？” 言知乔放下双手，不躲不闪的跟朔篱对视。 “你既是得道高人，理当看得出来我没有神力，不是神女。” “可你这张脸，你的脾性，你的一言一行，都实在无法让人信服。” 第359章 世间万物皆有定时 说来说去，朔篱看中的不过是这张跟神女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言知乔拿起白狐面具，有些漫不经心的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所以国师大人说的一见倾心，是对神女，并非对我。” 朔篱神色不变，不见任何心虚和慌乱。 “言姑娘可曾失去过记忆？” 这问题一出，言知乔心里顿时一咯噔。 不过看朔篱一副已经认定她身份的架势，她又迅速收敛好内心的翻涌。 “从未。” 话落，只见朔篱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言知乔，没有再开口说话。 言知乔一向善于伪装，此刻自然不会露出破绽。 “国师大人如此笃信，有什么证据吗？” “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言知乔手上的动作一顿，明亮的鹿眼中多了几分探究。 “这话说的，难不成国师大人亲眼见过神女？” 朔篱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意味不明的回了一句。 “谁知道呢。” 如果朔篱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人界，是绝对不可能有机会见到神女的。 但如果他是从修真界，或者仙界而来… 言知乔不想绕弯子，沉下脸色直接问道。 “你不是此界的人？” 朔篱没将言知乔的神情变化放在眼里，怡然自得的拿起茶杯。 “不，我一直生活在这里。” “哪国人？是大家族还是普通百姓？还有你的家人呢？” 接连三个问题，换来的是朔篱神秘一笑。 “嘘，言姑娘，这些都是秘密，当然，若你愿意同在下在一起，不管你想知道什么，在下都可以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可你刚才不是还说，我想问什么都行，你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 言知乔故意耍赖，忽略朔篱紧跟着提的要求。 可惜朔篱这次没那么好说话，直接点明。 “那言姑娘可是答应给在下追求你的机会了？” 言知乔：“……” 她默了一瞬，似是想到什么，那双鹿眼陡然一亮。 然而还没等她将心里话说出来，就被提前洞悉她想法的朔篱给戳破。 “言姑娘是不是觉得给我个追求你的机会也没关系，先解答疑惑要紧，反正之后你也可以再找借口拒绝。” 小心思被看的明明白白，言知乔心虚的飘忽了一下眼神。 “我没有，你可别胡说。” 她每次表现出心虚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单纯又极度可爱的感觉。 此刻落入朔篱眼中，让本就眉眼含笑的他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言姑娘，在下行事一向有个准则，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旁人，答应的事都必须办到，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言知乔却没有不当回事。 短暂的两次接触，让她明白朔篱跟凤黎羽一样，都属于笑面虎黑心肝的一类人。 不过言知乔会怕吗？ 当然不会。 她连玄煜和灼深两位魔主都敢得罪，又怎么可能会怕朔篱。 但追求她… 不管朔篱是真心还是假意，言知乔都不想拿感情的事来做交易。 不划算，也很麻烦。 “你这意思，难不成我给了你机会，到最后就算对你没感情，也必须得跟你在一起？” 朔篱点点头。 “在下提出追求言姑娘，是为了在这个过程中与你培养感情，除非哪日在下变了主意，主动放言姑娘离开，否则…” 他的话故意没说完，但后面想表达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只要言知乔答应，主动权就将彻底掌握在朔篱手里，她只能被动接受一切。 对此，言知乔反应平平。 “好霸道的条件。” 她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魂灵珠，只要魂灵珠到手，其他人身上有着怎样的秘密，心中又在谋划些什么，都与她无关！ 言知乔庆幸一秒自己的好奇心不重，旋即拿起茶杯主动跟朔篱手中的茶杯碰了一下。 瞧着朔篱被自己的举动误导，眼底迅速泄露出期待和兴奋，她弯唇浅笑。 “抱歉，国师大人的魅力还有待增强。” 实话总是让人扎心的。 朔篱：“……” 他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失落起来，但见言知乔无动于衷的喝着茶，又迅速收敛好，状似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言姑娘好狠的心啊。” 言知乔不以为意的哼笑一声，将茶杯放下。 “你该庆幸我不是那种喜欢玩弄人感情的女子，不然就算现在答应了你，往后我也能想出一百种方法将你甩掉。” 其中最能一劳永逸的，就是将朔篱杀了。 “那在下还得感谢言姑娘了？” 言知乔摆摆手，一副自己十分大度的样子。 “不客气。” 朔篱：“……” 见朔篱被自己弄得无语了，言知乔却又再度认真看着他。 “国师的身份不能随意告知，那有关魂灵珠和幽灵军的疑问，能否为我解答一二？” 朔篱没有直接拒绝。 “说说看。” “为何同为幽灵军，有些侍卫有自我意识，有些侍卫却如同木偶一样？” “因为在下利用魂灵珠，抹去了他们的意识。” 如果那些没有意识的幽灵军都是普通将士，那言知乔说不定会看在他们忠君报国的份上，对他们表示些许同情。 可惜那些都是他国战俘，每个人都曾屠戮过晟国百姓，她可同情不起来。 “城中百姓有些早已死去，魂灵珠将他们强留下来，让他们无法步入轮回，此举有伤人和天和，连上天都已经降下惩罚，你和晟王就没想过要将他们送走？” 朔篱像是有些不解。 “为何要送走？死亡给万千百姓带来了莫大的痛苦和打击，此举虽不能让人死而复生，但却能让亲人好友继续陪在身边，眼下城中百姓也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 “至于上天降下的惩罚，反正有魂灵珠在，就算百姓们活不下去，死后也仍旧能像活着时一样生活。” 朔篱这话听着好像很有道理，实则透露出一股病态。 世间万物皆有定时，生有时，死亦有时。 如果强行将这些灵魂留在人世间，那不久之后的人界就会像系统说的一样，再无新生儿降临。 人族亦将灭亡。 第360章 传记 言知乔没有半点想要拯救世界的英雄情怀，平静的看着朔篱。 “你的意思，是想让人界变成另一个幽冥之地？” “非也，现在拥有魂灵珠的是晟王，此间种种，皆随他的意念发展，在下可没有这个想法。” 朔篱说的煞有其事，好像责任都在晟王身上，可他的行为分明就是有这个打算。 不然以他的能力，能将魂灵珠给晟王，肯定也会有办法将魂灵珠收回来。 “若你不想将人界变为另一个幽冥，那就将魂灵珠收回来。” 朔篱闻言，并没有顺着言知乔的话往下接，而是反问道。 “言姑娘到底是希望在下将魂灵珠收回来，还是交到你手里？” 晟王器重朔篱，所以言知乔并不意外他会知晓她的目的。 “我确实需要魂灵珠，此物事关天下苍生，国师大人作为得道之人，想来应该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天，下，苍，生…” 朔篱一字一顿的念着，末了露出几分玩味。 “言姑娘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吗？” “我不是。” 言知乔很坦然的回道。 比起当救世主，她觉得自己更像灭世的反派。 对于这个回答，朔篱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魂灵珠一事，如果没有晟王亲口允诺，恕在下无能为力。” 他这话说完后，气氛骤然陷入一阵沉默中。 朔篱仍旧一派从容之色，为言知乔和自己空了的茶杯斟满茶水。 言知乔没有再问问题，接过茶杯送到嘴边一口气喝完，便拿起白狐面具站起身。 “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 朔篱动作一顿，瞧着面前几乎没动过的糕点，很快抬眸看向言知乔。 “不食人族食物这点，也跟神女一模一样，言姑娘，世间不可能有如此多的巧合。” 言知乔居高临下看着朔篱，虽不知他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但她仍旧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是嘛。” 她意味不明的回了一句，然后戴上面具往水榭外走去。 也不知身后的朔篱又下达了什么指令，总之言知乔刚走到廊下，先前去客栈接她的小厮就突然出现。 “言姑娘，小的奉国师之命，送您回去。” “好。” 言知乔没有拒绝。 二人原路返回。 等出了国师府，言知乔在上马车前又朝门上的匾额看去。 朔篱…此人绝对有着不可告人的计划。 坐进马车里，言知乔忽然想起百姓口中所说的传记，于是又掀开帘子探头问道。 “诶，你可知有关神女的传记在哪里能买到？” 小厮不懂言知乔的用意，但还是老实回答道。 “城中书铺皆有售卖。” “带我去吧。” “是。” 约莫一刻钟左右，马车在喧闹的市集停下。 言知乔撩开帘子一看，发现小厮带她来的书铺正是昨晚朔篱来的那家。 她没有多停留，从马车上跳下去后，侧身对有意要等她的小厮说道。 “你先回去吧，我买了书还要再四处逛会儿。” 哪知小厮异常坚定的摇头。 “不行，国师吩咐过，让小的务必将言姑娘送回客栈。” “可是…” 言知乔不想让小厮跟着，可他一副态度坚定，绝不提前离开的样子，又只能止住话音。 “算了，你想等就等吧。” 她转身朝书铺走去。 看店的伙计还是昨夜那位，看到熟悉的白狐面具，还有熟悉的面部轮廓，他一下子就将言知乔认了出来。 “你是昨夜那位姑娘！” 他面露八卦，刚想询问言知乔昨夜是否跟国师有进一步发展，没曾想被言知乔抢先一步。 “你好，请问有关神女的传记还有吗？” 伙计哽了一下，点点头，到底还是没有忘记本职工作。 “稍等，我去给你拿。” 伙计走到一处书柜前面，将一本薄薄的蓝色册子拿出来。 册子明显有被好好保存，看上去干净又整洁。 伙计很快回到言知乔身边，将册子递给言知乔。 “喏。” 言知乔接过，见封面上直白的写着“乔娘娘传记”五个字，接着用右手去腰间摸荷包。 “多少钱？” “五文钱。” 言知乔刚扯下荷包的手一顿。 “我没有铜板，只有银子。” 伙计十分开明，没有强买强卖的打算。 “隔壁当铺可以换，不过如果姑娘你只是想看看其中的内容，不打算收藏这册子，就没必要买。” “没必要买？” 言知乔有些疑惑伙计的态度，他好像不愿意做这单生意。 虽然只要五文钱，但苍蝇再小也是肉啊。 “嗯。” 伙计解释道。 “晟国百姓都十分尊敬乔娘娘，她的传记虽然是批量制造，卖的也比较便宜，但大家买回去都当传家宝一样供着，如果姑娘看完就扔，会惹来大家的不悦。” 言知乔：“……” 虽然已经见识过大家“迷信”神女的疯狂模样，但言知乔此刻还是被刷新了认知。 “放心吧，我拿来收藏，不会乱扔。” “好的。” 伙计满意的笑了笑。 “麻烦你先帮我拿着，我去隔壁换铜板。” 言知乔将册子递去，等伙计接过，便转身往隔壁走去。 隔壁的伙计换了，不过还是让言知乔顺利换了钱。 再回来买好册子，言知乔不给伙计一点八卦的机会，径直回到马车上。 “回客栈吧。” “是。” 马车再次晃动起来。 言知乔有些懒散的靠着，随手翻开手中的传记。 册子不厚，但三分之二都是神女的画像。 剩下的内容则是在介绍神女在神族的地位，以及她来到人界后的生平事迹。 不对，与其说是“生平事迹”，倒不如说这是她的杀人记录。 言知乔大概估算了一下，不过半个月时间，死在神女手中的人就达到了十万以上。 这不就是活脱脱的一杀神吗？ 甚至比传闻中的魔神还心狠手辣。 这样也能深受百姓们爱戴？ 言知乔有些搞不懂百姓们的脑回路了。 接着她又往后翻了一页，上面记录着神女的性格，爱好等，以及为人族付出的事迹。 “性格…阴晴不定，但喜听好话，若顺之，则能得其受用，爱好，杀人…不喜人族食物…” 第361章 值得所有人尊敬 “人族数次遭遇天灾，民不聊生，幸有神女出手，终被免去灭族之祸…” 言知乔将剩下的内容看完，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百姓们的“尊敬”在她看来，更像是刻进灵魂深处的恐惧，和被神女狠厉的杀伐手段震慑到。 为求自保，他们只能将“神女”奉若神明，费尽心思去讨好她。 而这神女…并不是传统意义上悲天悯人的神。 册子里写的天灾太过巧合，言知乔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觉得这神女很有可能是想毁灭所有人族。 但不知因何缘故最后没能下死手，还反过来刷了大家一波好感。 又或者…神女从没想过要杀他们，但需要通过一些手段来让人族对她改观。 可惜这些事太过久远，早已成为书册里的“故事”，没法亲自去查证。 想起箜篌冰泉给她看到的梦境，还有它对自己产生的杀意，言知乔不由得放下册子，摊开双手。 看着白嫩的掌心，她神色复杂的抿了抿唇。 原主，真的会是这位神女吗？ 可她的的确确不会神力。 且古籍中有记载，在仙族崛起之前诸神就已经陨落，世间早已没有神明。 难道…是转世？ 朔篱的话，突然在脑海里浮起。 ——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之前系统也说了，路人中也能有大佬，而她身负的能力又如此特殊… 想到这，言知乔立刻在心里叫道。 “系统，在不在？” 回应她的是一片死寂。 没办法，言知乔只能暂时压下疑惑。 其实也算不上疑惑，她就是有些好奇系统到底为她找了一个怎样强大的“宿主”。 若得不到解答也无妨，反正她只在意任务，别的都没什么兴趣。 但这几晚做的梦… 现代修仙者，五瓶神秘的红色液体，与梦中人通感，切身感受到她所承受的痛苦… 言知乔有种感觉，只要她一入梦，就能看完后续一切。 可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又生出一股抵触，以及想要逃避“现实”的懦弱。 真是奇怪了。 沉思间，马车回到了客栈门口。 “言姑娘，到了。” 言知乔立刻戴好面具，掀帘出去同小厮道了声谢后，就拿着册子径直走入客栈。 刚踏进大门，就见店家迎面朝她走来。 “乔娘娘，刚传回来消息，说王旭那儿有些麻烦，恐怕需要您亲自出手。” 言知乔脚步一顿，没有迟疑。 “带路吧。” “小的已经为您准备好马车，马上让人牵来。” “嗯。” 店家给了店小二一个眼神示意，等他离去后，又有些犹豫的拜托道。 “乔娘娘，王旭是个孝子，对家中亲人长辈尤为看重，如果您能帮上忙的话，还望您努力医治他的祖母。” 店家这话比王旭上午说的话顺耳许多，但言知乔依旧没有给出保证。 “我只能尽我所能，但没法保证一定会把人治好。” 原以为店家会跟王旭一样，认为“乔娘娘”是无所不能的神明，谁知他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 店家点点头，很快又露出一抹笑容。 “神明亦有神明需要遵守的规矩，否则掌管世间秩序的天道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他这态度，倒像是知道那些被魂灵珠留下的灵魂已经破坏了人界的秩序。 言知乔微挑了挑眉，忽然将老话重提。 “你的眼界如此深远，为何会看不出来我不是神女？” 店家一怔，原本交叠放在身前的双手不由得握起来。 隔着面具，他跟言知乔对视着，忽然又露出真切的笑容。 “您能来到这里，是冥冥之中的定数，不管您是否跟乔娘娘有关系，只要能解除晟国的危机，在小的心里您就与乔娘娘是一样的，值得所有人尊敬。” 他这话说的很有深度，也十分悦耳。 言知乔听完没有太大感觉，不过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危机？什么意思？” “像王旭祖母这种被病痛缠身的人，上清城中还有许多。” “另外，这些人虽然肉体已经死亡，但却获得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对于人生圆满的人来说，不用跟家人亲朋分离，是一件莫大的幸事，可对于那些孤家寡人而言，却是一种无休无止的折磨。” “孤家寡人，指的是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不止，还有在战火中失去亲人的百姓。” 此话一出，言知乔有些懵了。 “晟王不是将所有人的灵魂都留下了吗？” “国师献上的宝物，仅留住了使用当日，以及之后死去的百姓的灵魂，之前的…” 店家脸上已经没了笑容，有些沉重的轻摇头。 言知乔听完这些的第一反应，想到的是顾清衍。 时间上稍加估算一番，再想起昨日晟王的种种态度，她心里浮起了一个很不妙的猜想。 他的阿娘恐怕… 言知乔本想直接问店家，可无奈她不知道顾清衍的阿娘叫什么。 想了想，她换了个方法。 “老板，你似乎并不认识当朝二皇子？” 店家再次摇头。 “陛下的子嗣太多了，现在连重孙都有十多个，我们这些小百姓每日都为生计忙碌奔走，哪能挨个记住。” “哦。” 算了，还是等大师兄回来再问他好了。 正好此时店小二将马车牵到了店门口，言知乔没再与店家聊天，很快折身走出去。 大概一刻钟后，马车在一处小院门口停下。 “乔娘娘，到了。” 言知乔跳下马车，打量着那扇饱经风霜的老旧木门。 店小二去敲门，没一会儿功夫，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是江辞渊。 一看到言知乔，他立刻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 言知乔连忙走过去，被他一把拉进大门然后低声耳语。 “王旭的祖母因长期得不到救治，灵体已然受损，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就会灰飞烟灭。” 言知乔倏地皱起眉心。 “你的意思是，她一直在消耗灵魂？” “对，人活着时，生病会影响身体，但如果及时得到救治，就不会有太大问题，可她是灵体，无人能救治，就只能一点一点耗光灵魂的力量。” 第362章 你枉为神明 人死之后，灵魂还可以转世投胎。 但如果灵魂被消耗殆尽，可就是彻底消散在这个世间。 “那师姐可有医治之法？” 口头上问着，但言知乔心里很清楚答案。 江辞渊一脸凝重的摇头，也印证了这点。 “没有，师姐虽是医修，也能治痨疾，但王旭的祖母本质上已经不是人，是灵体，人类能用的药方对她根本起不了作用。” 言知乔虽有为人重塑人身的能力，但她可不会轻易暴露出来。 不然要是传扬出去，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她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而且她也不是什么热心肠的圣母，看人可怜就去救。 “你们可有想好解决的办法？” “有…趁灵体还算完整，没有破碎消散，由你念往生咒，送她入幽冥轮回。” “此法可有告诉王旭和其家人？” 念往生咒，送入幽冥轮回，就等于所有亲人都要与王旭的祖母永远分离。 对于重视亲情的一家人而言，恐怕是一件痛苦的事。 “说了，但王旭不信，非得要你来亲自诊断，还说你能为其重塑肉身，使他的祖母复活。” 谈及这点，江辞渊的眉宇间露出一丝烦躁。 “虽有潇澜成功复活的例子在前，可那都归功于神器相助，你又没有这个能力。” 而且言知乔不是神女，这些“担子”也不该由她来承受。 提起神器，言知乔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师兄，我有个想法。” 江辞渊面露不解。 “什么？” 言知乔冲江辞渊勾了勾手指，等江辞渊顺从的弯下背脊，她立刻凑到他耳边低语。 “魂灵珠不就是神器吗？如果我们以此为由，找晟王借魂灵珠…” “如果晟王不答应，王旭就算想责怪，也会把账记到晟王头上，但如果晟王答应了，我们不就不用再等了？” 名义上是借，但真要落到言知乔手里，就没有再还回去的份。 这主意，多少有些损。 江辞渊听完，却没有太过意外。 毕竟这确实是言知乔能想出来的法子。 但… 他忽然抬眸，直勾勾的看着言知乔那双近在咫尺的明亮鹿眼。 “拿到神器，你就一定有把握为其重塑肉身？” 江辞渊这话听着好像是在询问言知乔有没有把握，实则是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会复生之法。 言知乔没有意识到他的小心机，但在让人复生一事上，她一直都很警惕小心。 “我只知道如何将神力传给对方，至于要怎么复活，得看神力。” 江辞渊心中微松。 他并非嫉妒言知乔的天赋异禀，而是觉得言知乔已经足够特殊。 如果她连此等方法都掌握了，往后的生活肯定不会太平。 江辞渊压下思绪，将话题拉回去。 “比起复活，我和师姐他们都觉得还是将其超度为好。” 生死有时，一切都有定数。 况且老天都已经因众生打破规律而降下惩罚，要是再强行将人留下，后果只怕会不堪设想。 言知乔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超度为好。” 话落，一道人影突然从屋内跑出来。 是王旭。 当看到戴着面具的言知乔后，他立刻飞扑过来，一把跪倒在言知乔面前。 “乔娘娘，求您救救我祖母吧！” 说着，他一边流泪，一边对着言知乔磕头。 紧接着又有人出来，是凤黎羽他们，还有王旭的亲人。 当看到王旭跪拜言知乔，并叫她乔娘娘时，一大家子人一拥而上，跟着跪倒在地上。 “乔娘娘，求您救救我母亲。” “乔娘娘，求您救救我曾祖母。” ………… 此起彼伏的哀求声，吵的言知乔头痛。 她没了耐心，直接冷喝道。 “行了。” 所有人瞬间禁音，只泪眼婆娑，又满含期待的望着言知乔。 言知乔没有搭理他们，对颜苓欢三人招了招手。 等他们走过来，言知乔带着他们走出门外。 到了一处僻静的位置，她先将想借此机会找晟王借魂灵珠的想法说出来。 末了，她问道。 “你们怎么看？” 颜苓欢面露犹豫，这确实是一个办法，能让他们尽快拿到魂灵珠。 可她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人界秩序要是再不恢复，恐怕会有更大的祸事发生。” “再者乔妹你也不能保证拿到魂灵珠就一定能让人复活，与其给了他们希望，到时候再失望痛苦，还不如一开始就断了念想。” “师姐这话言之有理。” 凤黎羽点头，表明自己的想法跟她一样。 奚时礼也跟着附和。 “再有一点，你先前说上清城中的鬼魂数量繁多，如果你真让他的祖母复活了，其余人势必也会找上门，到时候魂灵珠里的神力够不够用都难说。” 见大家的态度一致，言知乔也就不再浪费时间。 “我知道了。” 她提步走入大门，看着还会跪在地上的一大家子，最后视线落在王旭脸上。 “我不会复生之术，但可以超度你的祖母，送她入幽冥轮回。” 不等瞬间面露抵触的众人表达拒绝，她又沉下嗓音，冷冷的说道。 “我劝你们最好想清楚，世间万物皆有定时，陛下虽用宝物将你的祖母留了下来，但同样也打破了自然规律，天罚已经降下，若不尽快恢复此间秩序，迟早会影响所有人。” “还有，你祖母的灵魂已经坚持不了多久，如果等到灵体的力量彻底消耗殆尽，她连入轮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会直接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王旭激动的一连说了三句“不可能”，可话到最后，连他自己的态度都变得不再坚定。 至于其他人，由于言知乔气场全开，大家跟她是又第一次见面，所以本能的对她产生敬畏心理，自然也就不敢贸然开口。 言知乔扯了下嘴角，带着几分嘲弄开口。 “信不信由你，反正选择权在你手上。” 话落，只见王旭有些气急败坏的站起身，抬手指着言知乔的鼻子骂道。 “从出生起，我们就被长辈教导要信仰你，供奉你，你受了我们这么多的香火，却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帮，你枉为神明！” 第363章 别怪我不客气 从王旭向自己提出要求的那一刻起，言知乔就已经预料到如果之后没有满足他的要求，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所以此刻面对他的破口大骂，她没有半点意外，也没有受惊。 但江辞渊的反应极为迅速，一把将她往自己身后拽去，用自己颀长的身躯挡在她面前。 颜苓欢和凤黎羽慢一步，但挡在了江辞渊前面，同时一起沉声质问道。 “你想干什么？” 奚时礼没有挡，只毫不客气的用手里的墨灵剑打开王旭的手。 面对王旭投来的怒视，他没有半点忍让退步。 “我小师妹在进城那日就早已澄清过，她只是长了一张相似的脸而已，并非神女，是你们这些人非要认定她是。” “你祖母这事，她本来可以不管，无奈她本性善良，愿意出手相助，可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告诉你，告诉你们，我小师妹不欠你们什么，你们若想以此来为难她，辱骂她，别怪我不客气。” 墨灵剑没有出鞘，但随着奚时礼极有气势的往王旭面前一横，扑面而来的杀意将所有人逼的背脊一凉，下意识往后退开些距离。 奚时礼那张娃娃脸很有欺骗性，但并不代表他严肃时不会给人造成压迫感。 王旭被他吓住，但想起这么多年来全家人的虔诚供奉，还有言知乔与乔娘娘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和性格，又壮着胆子反驳道。 “不…不可能！她肯定是乔娘娘！你们就是不想救我祖母，所以才否认她的身份！” 他这般固执己见的话，听的言知乔十分无语。 本就不多的耐心，此刻也消耗的干干净净。 不等奚时礼继续开口维护她，言知乔就从大家身边绕过，往前面一站。 迎着众人投来的各色各样的目光，她揭下白狐面具，露出那张圣洁但冷漠的容颜。 她眸色沉沉，满含危险，眼帘微掀，充满压迫感的目光就落在众人脸上。 “我再说一次，我不是神女，信或不信都随你们，你的祖母我救不了，但如果你不希望她灰飞烟灭，我可以帮她超度，送她去投胎转世。” “你…” 王旭不服气，还想争辩，可言知乔讨厌跟人起口舌之争，这完全就是在浪费她的时间。 下马车前，言知乔随手将传记拿在手中。 此刻手一扬，传记的封面映入大家眼帘。 “这里面有记载，神女曾屠杀过几十万人，我不是她，不爱杀人，但并不意味着我就能忍气吞声，如果你再敢冲我大放厥词，别说救你的祖母，我会直接送你跟她团聚，让你也尝尝灵体力量消耗殆尽，最后落得灰飞烟灭的滋味。” 旁边四人：“……” 虽然知道言知乔在吓唬人，但这话未免太狠了点。 而对面的众人，无疑被言知乔这话吓得不轻。 王旭则在刹那间清醒过来。 如果言知乔是乔娘娘，以她的雷霆手段，绝对不会因一点香火供奉就忍让他的不敬。 他要是再不识趣，只会增加书中记载的被屠杀的数字。 但如果言知乔真的不是乔娘娘… 那她就是无辜的人，更不应该承受他的怒火。 不过两种可能，王旭还是更倾向相信言知乔是神女。 原因很简单，第一，他不认为世界上能有普通人会跟高高在上的神女长得一模一样，连脾性也跟书中记载的差不多。 第二，纵使再不愿面对现实，可他心里却是很清楚，如今的晟国早已变得不正常。 神明肩负着维护世间秩序的责任，必然不会对晟国的情况视而不见。 言知乔的出现，恰恰也证明了神明要将这一切错误拨乱反正。 可祖母… 他不想失去从小时候起就特别疼爱他的祖母。 王旭鼻子一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滚落下来，双腿好像也失了力气，居然就这么直愣愣的跌坐在地上。 疼意传来，他好像找到了宣泄的借口，当即放声痛哭。 好好的一个大男人，愣是哭的像个小孩儿。 言知乔：“……” 众人：“……” 就在这时，一道年迈孱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老人已经白发苍苍，佝偻瘦小的身躯看上去还没有王旭八岁的儿子高。 她满是褶皱的手抬起，艰难撑在门框上，浑浊的目光看着院子里众人。 “旭儿…” 只是轻轻叫一声，就好像花费了她全部的力气。 恰逢一阵凉风吹过，不能受凉的老人家当即重重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那架势，好似下一秒就会将肺咳出来。 原本还在哭的王旭听到这动静，连忙爬起来，一边用袖子胡乱擦去眼泪，一边疾步朝老人家冲过去。 “祖母，你怎么出来了？你不能受凉，快回去歇着。” 他说着就要搀扶祖母回房休息，不料却被她反手握住手背，剧烈咳嗽的同时，又倔强的用力摇头表示自己不进去。 无奈，王旭只能帮她拍背顺气。 其余人见状，聚集在一起帮忙挡住风。 等好不容易咳嗽止住，老人家苍白的脸色变得有些青白。 她抬起头，用更加虚弱的语气说道。 “旭儿，受陛下庇佑，祖母能看到你娶妻生子，看到登儿出生，且长得如此康健，已经很心满意足了，祖母这些年受了太多苦，也连累你们跟着操心，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解脱，就让祖母安心走吧。” “不，不，不…” 王旭连连摇头，不舍的泪水再次滚落下来。 下一刻，他跪倒在祖母面前，苦苦哀求道。 “祖母，您答应过我的，您还要看着登儿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您说过，人不可言而无信，您不能不遵守承诺。” “唉。” 老人家叹息一声，像老树皮般皱巴巴的手落在王旭的头顶。 “旭儿，你是个孝顺的孩子，难道你真想看着祖母灰飞烟灭，再也不能轮回投胎吗？” 这话带了点道德绑架的意味，但却比之前的话更有用。 王旭一愣，眼泪珠子成串滚落。 原本直挺的背脊好像被压了一座无形的大山，缓缓垮了下去。 第364章 必定会将师姐风光大葬 乔娘娘或许有会骗人，但祖母的身体是真的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差… 如果最后真的落得灰飞烟灭，那他又有何脸面面对祖母？ 想到这，王旭有些不知所措的抓住祖母的手，浓烈的不舍和难过在心头交织着。 言知乔自老人家出来起，视线就落在了她身上。 如江辞渊之前所言，老人家的灵体状况十分不容乐观。 先前遇到的灵魂，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他们都身强力壮的。 可这位老人看起来很虚弱，甚至已经呈油尽灯枯，魂魄快要破碎的架势。 言知乔微蹙眉，偏头看向颜苓欢。 “师姐，你估计她还能撑多久？” 颜苓欢神色复杂的抿了抿唇。 “我虽没有医治灵体的经验，但凭以往所学来估计，恐怕老人家最多再坚持两日。” 好在二人的音量压的很低，那边的众人又都在痛哭流涕，并没有听到这番话，不然言知乔恐怕要被他们的哭声吵死。 言知乔摩挲着手里的面具，抬头朝蔚蓝的天空看去。 片刻后，她又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侧头对颜苓欢说道。 “师姐，上清城中像王旭家这样情况的人家恐怕还有不少，我虽不怕被雷劈，但解除封印会闹出很大动静，到时难保大家不会更加确信我就是神女，你看能否把他们聚集到一起超度？” 现成的例子，也就是王旭一家就摆在眼前。 刚才他们都已经直面过言知乔的威胁，可在片刻的犹豫后，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一家人仍旧相信言知乔是乔娘娘。 而言知乔在解开封印时会引来天雷，普通人怎么可能做到这点？ 还有就是她使用灵力超度亡魂的场景… 百姓们只需看一眼，绝对会更加确信言知乔的身份。 到时候就算言知乔有一百张嘴，也不可能解释的清。 不过颜苓欢心里有个顾虑。 “可以是可以，但要想把人聚集到一起，势必要经过他们亲人的同意，那你能超度灵魂，送他们去转世轮回的事定会被大家知晓，届时不还是会被认定为神女？” 言知乔：“……” 真麻烦。 等等！ 言知乔忽然灵光一闪。 “师姐，要不我试试将灵力传给你，由你来念往生咒？” “我是妖族，可以用灵力吗？而且这天雷…会不会劈我？” 颜苓欢很乐意帮这忙，但她也很怕天雷。 言知乔体质特殊，不怕被雷劈，可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想这么快去见阎王。 “唔…我也不知道，要不回去试试？” 拿命去试… 她这话多少显得有些没心没肺。 颜苓欢：“……” 她陷入沉默中，但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言知乔。 旁边的凤黎羽没忍住，吐槽道。 “小师妹，师姐只有一条命，经不起你瞎折腾。” 言知乔微微挑眉，疑惑的问道。 “九尾狐，不是有九条命吗？” “乔妹，藏书阁中的书你不是看过很多？怎么不知九尾狐指的是狐族的一个分支，而不是有九条命？” 言知乔眨眨眼，露出一脸的无辜。 “我一直以为九尾狐代表着拥有九条命，所以有关狐族的书并没有去细看。” 颜苓欢：“……” 真想给言知乔跪了。 虽然气氛很不合时宜，但颜苓欢在深吸口气后，还是耐心跟言知乔科普道。 “我狐族子民多数只有一尾，但有一分支是上古神族的后裔，也就是我所在的家族，我们天生九尾，拥有绝佳的天赋和强大的实力，这也是我九尾狐族能选上妖王的原因之一。” “哦…” 言知乔了然，旋即抬手挠挠脸。 “那算了吧，还是由我来好了，反正就算被误会身份，对我的影响也不算大。” 如果再有人来求，她直接干脆利落的拒绝，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她这话一出，颜苓欢神色复杂的抿了抿唇。 鬼才影响不大！ 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 在颜苓欢心里，言知乔已经足够倒霉。 没受过香火，也没受过供奉，却要被迫顶替神女面对这些糟心事。 再想到如果大家通过这事更加确信言知乔的身份，往后只会有更多人来找她许愿索求，颜苓欢的内心又挣扎了一番。 “要不…” “试一试”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旁边的凤黎羽沉声喝止。 “师姐！” 他总挂在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向来温和的神情也破天荒冷下来，满是不赞同的看着颜苓欢。 “事关个人性命，如何能轻易去尝试？” 之前言知乔提出要解除封印去超度亡魂时，凤黎羽也很反对。 若非言知乔很笃定的告诉大家，她并不怕被雷劈，而她的特殊又都明晃晃的摆在大家眼前，凤黎羽是断然不会同意这个提议的。 而现在… 凤黎羽希望颜苓欢明白一点，他们的天赋和能力都比不上小师妹，有时候还是要有清晰的自我认知，而不是一味的往前冲。 当然，也不能太过宠溺小师妹，不能她说什么，大家就顺从的去做什么。 颜苓欢明白凤黎羽这是在担心自己，但跟他抬杠已经成了惯性，所以她十分没心没肺的怼道。 “你又没试过，你怎知不行？” 凤黎羽嘴角微抽，但很快又舒缓神色，变回以往只浮于表面的温和姿态。 “行，既然师姐已经决定，那我又何苦当个坏人，你去试吧。” 他话音微顿，扬起一抹黑心肠的笑。 “不过去之前可否将你的狐皮扒下来，你也知道的，我很缺钱，与其让这狐皮被雷劈的焦黑，倒不如赠与我拿去变卖，放心，我一定会牢记师姐的付出，到时得了灵石，必定会将师姐风光大葬。” 颜苓欢：“？？？” 这是人话？？ 虽然已经见识过凤黎羽的心黑程度，但此刻听到他如此刻薄的话语，她还是没忍住一脚踹了过去。 “凤黎羽，你想死是不是？” 以往惹怒颜苓欢，凤黎羽都会乖乖停在原地，等她踹自己出气。 但这次他没有，极为灵活的闪躲开，还不忘继续火上浇油。 “师姐，别这么小气嘛，反正你也不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一身皮毛而已，舍了就舍了呗。” 第365章 迟早得折寿 虽然大家说话时都有刻意压低音量，可颜苓欢和凤黎羽闹出的动静，还是将那边正承受着即将失去亲人的痛苦的众人打扰到了。 面对他们投来的疑惑目光，还想再对凤黎羽出手的颜苓欢被言知乔及时拉住。 看着众人红彤彤的眼眶，言知乔平静的近乎漠然。 “可想好了？” 凤黎羽见状，老实下来回到原来的位置。 不料看上去好像不与他计较的颜苓欢趁此机会，一脚狠狠踩在他的脚背上。 看着瞬间吃痛的凤黎羽，颜苓欢那张魅惑撩人的脸上扬起一本正经的笑。 一击即中后，她没有立刻挪开脚，而是来回碾压一番。 直到凤黎羽疼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她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脚，咬着牙关用气音说话。 “狗东西，再有下次，我废了你。” 凤黎羽：“……” 对面的众人没有回应言知乔的问题，只齐刷刷的看着痛哭流涕的王旭，和明显已经接受要与家人彻底分离的老妇人。 短暂的沉默之后，老妇人慈爱的笑着拍拍王旭的手背。 “旭儿，莫哭了，扶祖母去拜见乔娘娘吧。” 老人家现在根本不适合走动，但王旭不忍拒绝祖母的请求，于是只能胡乱擦去眼泪，起身小心翼翼的同他娘子一起，将祖母慢慢扶到言知乔面前。 虽然老人家的眼神看上去浑浊不清，但距离近了，她还是看清了言知乔那张跟画像上一模一样的脸。 她瞳孔微缩，紧接着双腿一软就要冲言知乔跪下。 先前王旭回家，同她说见到乔娘娘，有机会将她医治好时，她还不怎么相信。 毕竟那可是只存于传说和传记里的神女。 可现在，她信了。 “乔娘娘，咳咳咳…” 情绪上一激动，导致老人家一口气没能忍住，又重重的咳嗽起来。 “祖母…” 身旁的众人顿时变得慌乱不已，赶紧给她拍背顺气。 如此可怜的模样，言知乔却没有任何感觉。 但为了不让身边人觉得她太过冷漠无情，与平时的形象不符，于是她又只能轻蹙眉心，露出点点的不忍。 比起言知乔的伪装，江辞渊他们的情绪就真实很多。 虽然之前王旭的指责惹了众怒，可老人家是无辜的。 且她这般病弱又骨瘦如柴的形象，也着实容易让人心生不忍。 过了好一会儿，激烈但虚弱的咳嗽声终于停止。 老人家的眼神好像清明了些，直勾勾的看着言知乔，又想继续冲她跪下。 “乔娘娘，请受民女一拜…” 这种情况下，言知乔哪能任由她对自己跪下。 “停，我说了，我不是神女。” 老人家信仰神女一辈子，现在大限将至，遇上了一位长得跟神女一模一样的女子，还声称可以送她去轮回转世，她怎么可能会相信言知乔说的话。 她扬起笑容，点点头。 “民女知道，乔娘娘是想低调，但这一拜还是得要的，旭儿，扶祖母一下。” 言知乔：“……” 自从来到人界，她算是知晓了什么叫百口莫辩。 她本想着他们爱跪就跪吧，但身旁的颜苓欢心生不忍，赶紧上前搀扶。 “老人家，你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还是别跪为好。” 乔妹不是神女，再被他们这么跪下去，迟早得折寿。 ——虽然修者的寿命会随修为增加，而言知乔实力强大，能活很久很久，但也不能白白浪费了。 可无奈老妇人倔的跟驴一样，不管他们怎么阻止都非要跪。 “姑娘你别拦我，让开吧…” 眼瞧着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王旭怕她再咳嗽，于是只好对颜苓欢说道。 “颜姑娘，还请你别拦了，让我祖母拜一拜乔娘娘吧。” 颜苓欢：“……” 先前王旭指着言知乔的鼻子骂，她还以为王旭会改变态度，不再认定言知乔是乔娘娘。 可此刻他的称呼和态度，都证明她想错了。 这位神女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已然高到超乎她的想象。 再想想晟王的态度… 或许，一开始他们应该让乔妹伪装成神女。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被颜苓欢压了下去。 人在面对困难和问题时，总会对另一条没有走过的路心生期待，认为另一条路走起来一定会很轻松。 实则不一定。 见王旭这个亲孙子也帮着老人家说话，颜苓欢只能往后退开。 在孙子和孙媳妇的搀扶下，老人家颤巍巍的跪下去，无比虔诚的冲着言知乔磕了一个头。 “能在大限将至时亲眼目睹乔娘娘的风采，民女也是死而无憾了。” 言知乔：“……” 她的呼吸重了些，眼神复杂的看着老人家。 “起来吧。” “是。” 老人家被搀扶起来，双眸认真看着言知乔，好似再也看不到别的任何人。 “乔娘娘，陛下是一位好君王，民女能苟延残喘这么多年，都是陛下的功劳。” “民女知道，陛下的行径惹来了天罚，但民女愿意替陛下承担罪责，还望乔娘娘莫要去惩戒陛下。” 说到最后，她竟然又要跪下。 言知乔倒是没想到老家人居然会为晟王说话。 有些惊讶之余，又示意王旭把人扶好，别再跪了。 王旭刚才敢冲言知乔嚷嚷，无非是不愿意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现在人冷静下来，对言知乔依旧充满敬畏之心。 接收到示意，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握紧祖母的胳膊，不让她的双腿继续往下弯。 “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晟王的功过自会有人来评判。” 言知乔可不当这个评判的人，她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 老人家的神情变得很复杂，还想再为晟王说两句好话，可在言知乔平静的目光下，又默默止住了话音。 言知乔不欲再浪费时间，看向王旭。 “你们再好好商量商量，明日午时前给我一个答复。” 她看得出来，王旭孝顺，必不会真的忍心让祖母灰飞烟灭。 说是到明日午时，不过是在留时间给他们一家人好好道别。 不曾想… “民女想好了。” 老人家接过话音，露出一副坦然赴死的模样。 “不必等到明日，就现在吧。” 第366章 人啊，总是如此的贪婪。 这话一出，王旭等人立刻鼻子一酸。 可他们谁都没有再出声阻止。 也不知道是尊重老人家的选择，还是知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再挽回的余地，所以认命了。 言知乔见他们不吭声，也不再劝说让老人家好好跟家人道别。 “王旭，像你祖母这种情况的人，你可知上清城中还有多少？” 王旭闻言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快回道。 “别的我不清楚，但隔壁李叔，王叔，还有好几家都有像我祖母这样被病痛缠身的人，不过他们不是痨疾，而是在死前染了瘟疫。” 言知乔朝颜苓欢看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颜苓欢就福至心灵，开口道。 “能否带我去瞧瞧？” “可以。” 王旭点点头，让自己的母亲来搀扶祖母。 趁着这个功夫，言知乔拉着颜苓欢的手腕，在她耳边低声道。 “师姐，你去检查时别透露我，先探一下他们的口风，如果有人愿意被超度，再把他们领来这边，到时候你在人前，我找个隐蔽的角落解开封印。” 颜苓欢没有意见，点头应下。 “好。” 凤黎羽见状，连忙安排道。 “阿礼，我们跟师姐一起，三师兄跟小师妹留在这吧。” 大家都没有意见，很快分开行动。 言知乔看着孱弱的老人家，对搀扶她的二位提醒道。 “先把老人家扶进去休息吧。” “诶，好。” 婆媳俩哪敢违抗言知乔的话，连忙点头。 “娘，进去吧。” “祖母，先回房躺着吧。” 老人家并不想走，还想多看看乔娘娘，但乔娘娘既然已经发话了，她也只好听话。 一大家子人将老人家搀扶回去，院里瞬间变得空荡荡，只剩下言知乔和江辞渊。 闹剧暂时告一段落，言知乔稍微松口气。 就在这时，江辞渊站到她面前。 “芙蓉糕可好吃？” 比起昨晚的酸溜溜，此刻他的语气听着很正常，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可落在言知乔的耳中，还是差点让她忍俊不禁。 她眨眨眼，故意去戳江辞渊的心窝子。 “国师大人特意请了糕点师傅去国师府，味道自然好吃。” 此话一出，江辞渊就跟会变脸一样，脸色立马沉下去，带着几分危险。 “你去了国师府？” “嗯，他在家中设宴款待。” 一想到言知乔跟心怀不轨的朔篱单独待在一起，还赞扬对方请的芙蓉糕好吃，江辞渊心中就跟打翻了一坛老陈醋似的，酸味和不爽齐飞。 偏偏言知乔还嫌不够，故意气他。 “可惜走的匆忙，忘了带些芙蓉糕回来给师兄尝尝。” 虽然江辞渊不怎么挑食，但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吃的下。 他目光幽幽的看着言知乔，后槽牙轻咬。 “不必，我不喜欢。” 言知乔发现逗弄江辞渊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还想说什么，谁知王旭的娘突然从里面搬了两把椅子出来。 “乔娘娘，这位道长，请坐。” 言知乔也不客气，拉过其中一把椅子坐下。 江辞渊不动，抱着玄霜剑面无表情的站着。 见状，言知乔抬手拽住他的衣袖。 “坐。” 江辞渊不想搭理言知乔，可到底还是没有拗过，只能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王旭娘亲见状，又连忙道。 “我去为二位泡茶。” “不必了。” 言知乔摇头阻止。 “你去照顾你娘亲吧，不用在意我们。” 见二人并非客气，是真的不想用茶，王旭娘亲也就没有强迫，很快进屋去照顾老人家。 院中再次剩下二人，言知乔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靠着椅背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发呆。 江辞渊偏头看了言知乔一眼，最后只暗自生闷气。 不过…喜欢芙蓉糕？ 难得有能让言知乔提起点兴趣的食物… 虽然很不爽，但江辞渊还是将这事记在了心上。 等回去他就买！ 午时，各家各户都开始做饭，饭菜的香味很快在空气中蔓延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颜苓欢等人回来了。 言知乔听到动静抬眼看去，很快从椅子上站起来。 “师姐，情况如何？” “王旭带我们挨家挨户去看了，那些人的灵体虽不至于像王旭祖母这般差，但也一直在消耗灵体的力量，恐怕熬不过半年，就会灰飞烟灭。” 颜苓欢将大概情况说完，又认真看着言知乔。 “刚开始去的第一家，我告诉对方没法医治，但能送他入轮回，当事人和他的亲人都不相信我，不过王旭一提起你，他们的态度立刻有所松动，恐怕此事还得你亲自出面。” 言知乔有心想低调，也不希望百姓们认错人。 可现在看来，她的想法落空了。 既如此，那就大大方方去做，反正她干的又不是什么缺德事。 “师姐，二位师兄，麻烦你们再跑一趟，询问清楚有哪些人愿意被我超度，然后让他们来王旭家。” “好。” 大家没有耽搁时间，迅速走出去。 这次不需要王旭带路，王旭就留在了家中。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言知乔，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扑通”一下跪倒在言知乔面前。 “乔娘娘，先前冒犯您是我不对，您想怎么惩戒我都行，但…我还是想请求您，下一世能否给我祖母安排投胎在一户好的人家？她这辈子吃了太多苦，下辈子我希望她能好好享享福。” 对比起江辞渊听到王旭这番孝心满满的话后，心中产生了动容和怜悯，言知乔心里却是浮起嘲弄。 虽是以孝为名，但… 人啊，总是如此的贪婪。 想要这个，想要那个，恨不得将所有好处都独占了。 当然，这些想法言知乔没有表现在脸上，只平静的回道。 “惩罚就不必了，你这事我也管不着。” 王旭不信，只当言知乔还在生气，又试图哀求。 “乔娘娘…” 但才开口，就被江辞渊打断。 “王旭，任何事情冥冥之中皆有定数，你与其在这求一些我小师妹没法办到的事，不如进去陪着你祖母，好好陪她走完这剩下的时间。” 同情归同情，怜悯归怜悯，江辞渊可不会眼睁睁看着王旭让言知乔为难。 第367章 当然是许愿拿下师兄你啊! 江辞渊这话一出，再看着言知乔无动于衷的样子，王旭的背脊有些颓然的往下一垮。 他低下头去，沉默良久之后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往里屋走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言知乔偏头朝江辞渊看去。 “师兄，假如哪天你遇到了神，你会向对方许什么心愿？” 面对这个问题，江辞渊没有半点犹豫。 “与其向别人乞求索取，我更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想要的东西。” 言知乔有些惊讶，又不是那么的惊讶。 “这世上有很多东西可望而不可求，师兄真的一点都没有得不到但很想要的？” 江辞渊的态度变得迟疑起来。 有一样东西，他倒是想要。 ——言知乔的情丝。 既出于自己的私心，也希望言知乔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 即便有了情丝，言知乔仍旧不会对他有感觉。 但有，不对旁人动情，和没有，被迫断绝所有爱恨，自然还是前者更好。 不过这些话江辞渊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反问道。 “那你想许什么愿？” “我？” 言知乔眉梢微挑，双眸亮晶晶的看着江辞渊。 “当然是许愿拿下师兄你啊！” 眼下她的心愿，一是尽快完成任务复活爸爸，二是拿下江辞渊！ 江辞渊：“……” 他的心情在刹那间变得很复杂。 过分直白的话，听的他根本控制不住怦然心动。 可在那一秒的激动欣喜退去后，强烈的失落感涌了上来。 因为他深知言知乔说的拿下，跟他想的意思完全不一样。 江辞渊抿了抿薄唇，抬手故作不客气的拍了拍言知乔的额头。 “言知乔，就你这句话，换做对任何一个妖族说，都会被对方记仇一辈子。” 言知乔缩了缩脖子，不以为意。 “我又看不上他们，才不会对他们说。” 江辞渊：“……” 心情一言难尽。 说开心吧，他又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江辞渊索性不再搭理言知乔。 院内刚归于平静，不料一阵悲痛的哭声从隔壁人家传来。 言知乔眸光轻闪，随后淡定的在椅子上落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好一会儿后，一户人家搀扶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爷子上门。 大门没关，一家四口打眼一瞧，就看到了坐在院中的言知乔。 紧接着他们加快脚步，直奔言知乔面前。 在言知乔刚准备起身时，夫妻俩就搀扶着老爷子跪下。 “拜见乔娘娘。” 他俩的女儿约莫六岁，正是天真稚气的时候。 她没有随父母爷爷下跪，而是用一种惊叹的目光望着言知乔。 言知乔无意跟她对上视线，只见小丫头半点不怕生的伸手揪住她的袖口，脆生生的开口夸赞道。 “乔娘娘，你果真长得跟画像上一样，真的好漂亮呀！” 此举一出，言知乔还没有反应，她的娘亲倒先有些紧张的把小丫头拉回怀里用力抱紧。 “乔娘娘抱歉，是民妇没有管教好孩子，冒犯了您，还请您原谅。” 言知乔还不至于跟一个对她充满善意的小丫头计较。 “无妨，她还小，你们快起来吧。” “多谢乔娘娘，多谢乔娘娘。” 一家人如同得到恩赦一样，连连道谢完，才扶着老爷子起身。 见老爷子身体虚弱无力，全靠身旁的儿子支撑才得以站的起来，言知乔起身将椅子让出来。 “坐吧。” “不敢不敢，乔娘娘您坐就行。” 夫妻俩还有老爷子赶忙摇头拒绝。 他们不是嘴上客套，而是真不愿跟言知乔抢位置。 江辞渊见状，将他那把椅子让出来。 “坐这个吧。” 这次一家人没再拒绝，感激的跟江辞渊道了声谢。 等搀扶着老爷子在椅子上坐好了，夫妻俩才又看向言知乔。 “乔娘娘，先前王旭带了三个人来，他们自称是您的师兄师姐，说您没办法救人，但可以超度老人家，送他们去轮回转世，不知是否是真的？” 夫人问完，小心翼翼的看着言知乔。 言知乔点了下头，平静的视线落在老爷子身上。 他的状况比起王旭祖母要好很多，但灵体的力量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算得上是强弩之末。 “令尊灵体虚弱，已经时日无多。” 夫妻俩闻言，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 来之前他们已经哭过一场，原本还想着求乔娘娘救一救老爷子，可她这话… “乔娘娘…” 老爷子的儿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仰头十分卑微又迫切的看着言知乔。 “乔娘娘，您那么神通广大，真的不能救治我的父亲吗？” 又来了… 言知乔有些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回道。 “你的父亲在死后还能待在你们身边，皆因陛下手里的法宝相助，但此举有违天道，上天降下的惩罚如何，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若还要一意孤行将人留住，届时别说你死去的父亲会灰飞烟灭，就连活着的人都会跟着遭殃。” 人有时候是自私的。 老爷子的儿子很想不顾一切，只要能把父亲留下就行。 可在言知乔平静的目光下，他又像失语一样，怎么也说不出自私的话。 一旁的老爷子闻言，叹息一声。 “李繁！来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怎么临了你又反悔了？” 李繁一边摇头，一边跪着挪动膝盖来到老爷子面前。 “爹，孩儿真的不想您走！” 面对他泪眼朦胧的样子，老爷子抬起皱巴巴的手摸摸他的头。 “傻孩子，能偷来这么多时光爹已经很知足了，况且你已经成家立业，是时候承担起父亲的角色。” 好煽情，好催泪的画面，可言知乔依旧波澜不惊的。 就在这时，她的袖子被扯了扯。 言知乔看去，只见原本被娘亲拉回去的小丫头又凑了上来。 她没有了前一刻看到“仙女”的惊讶模样，眼眶逐渐变红，变湿润。 “乔娘娘，您真的不能救救爷爷吗？我不想爷爷走。” “悦儿！你怎么又过去了！快回来！” 夫人一瞧，连忙把女儿拉回去。 平时看着胆儿小，怕这怕那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敢冒犯乔娘娘！ 第368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就在这时候，又有两家人上门，同样都是年轻一辈搀扶着身体孱弱的老人。 他们进门以后直奔言知乔面前，相同的下跪叩首，相同的询问言知乔还能否救治，再相同的表达对亲人的不舍。 言知乔被他们整得都快麻木了，索性板着脸在旁边保持沉默。 这姿态一出，大家几乎都下意识的收敛了言行举止，唯恐会惹怒言知乔。 虽然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但好歹效果很不错。 又等了一刻钟左右，小院已经人满为患。 王家宅子的面积并不算小，但同时容纳六家人已经是极限。 无奈，每户人家只能将老人家留下，派出一位年轻人在旁边照顾。 小院终于宽敞一些，言知乔环顾众人一圈，又看向大门口。 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其中不乏有来看热闹的邻居。 当颜苓欢等人回来时，一度被挡在了外面。 还是江辞渊走过去，才将他们顺利带进来。 颜苓欢数了数院中的人数，接着走到言知乔身旁。 “我们一共去了十五户人家，除了有两家人不愿相信，别的都在这了。” 言知乔了然的点点头。 “那就不再耽搁时间了，我现在解开封印。” 她说着刚要往后退开些，远离人群，没想到被颜苓欢抓住手腕。 “乔妹，你不打算跟他们说些什么吗？” 言知乔有些不明所以。 “说什么？” “安慰一下？” 言知乔的耐心都快被消耗完了，哪还有心情去安慰。 “与其让我去安慰，不如师姐你去让他们再跟家人好好道别。” 颜苓欢还真去了。 碍于人太多，每家每户只能依次排队进入。 不一会儿的功夫，院中就响起了悲痛不舍的哭声。 出乎意料的是，老人们都是一副坦然赴死的样子，有的脸上还挂着释然轻松的笑，王旭祖母更是难得有精气神，跟身边的人谈笑着。 估计多活的这些年岁里，这些人都被病痛折磨的不轻，早就希望能够获得解脱了。 等最后一家人做完道别，颜苓欢给了言知乔一个眼神示意，随后走过去想将大门关上。 不曾想被外面的百姓拒绝。 “颜姑娘，就让我们亲眼看着他们走吧。” “是啊。” 颜苓欢没有给出反应，朝言知乔看去。 言知乔只想快点了结此事，哪还会在乎被他们看见超度过程。 还有一点，反正他们对她的身份已经深信不疑，那她完全没必要再做无所谓的挣扎。 “师姐，回来吧。” 颜苓欢立刻回来，又同大家一起往后退开些。 江辞渊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块布，细心的铺在地上。 言知乔看了他一眼，很快在布上盘腿坐下。 随着封印逐渐被解开，刹那间天地色变。 一大片乌云骤然汇聚在这一方天地上空，滚滚雷声从云层中传来。 空气莫名变得沉重压抑起来，有种让人快要窒息的沉闷感。 而当灵气充盈全身的那一刻，一道气势磅礴的天雷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骤然朝着言知乔迎头劈下。 “乔娘娘！！！” 百姓们都被如此情况吓的不轻。 江辞渊等人虽然已经见识过这样的场景，可在天雷劈下来的一瞬间，心里还是不由得一紧。 所幸这次的情况跟上次一样，言知乔浑身上下看着完好无损，没有半点受到影响。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门外的百姓在受到惊吓后，逐渐恢复淡定，但看向言知乔的目光中又重新燃起炙热和虔诚。 果然，乔娘娘跟传说中一样强大！ 也不知是谁带头下跪，反正没一会儿功夫，门外门内跪倒一大片。 言知乔心无旁骛，双手合十念起了往生咒。 众目睽睽之下，泛着金光的咒语不断涌入十四位老人的身体里。 不多时，他们的身体就像充了气一样，逐渐从干瘦孱弱变得强壮起来。 原本还需要人搀扶着才能有大动作，这时已经完全能够靠自己。 等到最后一个字念完，言知乔缓缓睁开眼。 只见十四位老人齐刷刷的对她跪下，虔诚又恭敬的磕了个头。 等起了身，他们终于有了精气神的面庞露出慈爱笑容，对着亲人好友挥手道别。 当灵体变得透明时，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眼中。 失去亲人，大家心中自是百感交集。 可还没等他们难过，一道天雷又朝着言知乔迎头劈下。 好在这次也没事。 但言知乔还是赶紧将灵力封印好。 乌云迅速散去。 感受到丹田里又充盈不少的力量，她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手指。 江辞渊率先上前，将言知乔从地上搀扶起来。 “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言知乔摇头，见师兄师姐们都围上来关心，于是又扬起一抹笑容安抚道。 “我都说了，我不怕被雷劈，没事的。” 颜苓欢相信言知乔，但还是拉起她的手腕把脉。 直到确定没有任何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这里的事解决了，我们走吧。” 言知乔点头应下。 “都未时一刻了，师兄师姐还没吃午饭，也该饿了，我们回客栈吧。” “好。” 五人本想低调离开，但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而且他们刚一有动作，就见由王旭带头，领着众人一起虔诚又感激的对着言知乔磕头。 “多谢乔娘娘。” 虽然最后还是没能将亲人留下来，但能亲眼看到老人家们在走之前展露出轻松畅快的笑意，还能入轮回转世投胎，不用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他们这些当小辈的也知足了。 言知乔实在没能忍住，吐槽道。 “你们一直下跪磕头，不累吗？” 众人：“……” 他们还以为乔娘娘会喜欢他们这般恭敬的样子。 看着大家发愣，言知乔有些懒散的拉着颜苓欢往门口走去。 “行了，都起来吧，回家吃饭去。” 这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淡泊样子，好似将一切身外物都抛在了脑后，简直不要太有神女的高贵风范。 大家对言知乔的崇拜和敬畏，在这一刻直接到达顶峰，纷纷起身让出道路。 “谢谢乔娘娘！” 第369章 我就是我不好吗? 不同于上次在野外解开封印，没有引来旁人的注意，这一次的“晴天霹雳”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起初百姓们以为天气骤变，可能马上就要下暴雨，不曾想先到来的是一道令人胆战心惊的闪电。 而闪电落下的位置也很明显，只要是熟悉周遭环境的，都能很快想到这道闪电大概劈在了哪里。 最让人惊讶的是，等到两道闪电过去，一切居然又重归平静。 如此古怪的情形，让百姓们忍不住开始猜测是不是哪家人遭了天谴，亦或者这是上天新降下的惩罚。 两种猜测，自然是后者更让大家恐慌。 不过等到大家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前去探查情况时，才从百姓口中得知事情经过。 其实整个过程中，言知乔就只是解除封印引来天雷，接着运转灵力念出往生咒。 在她和江辞渊等人看来无比寻常的情形，落在百姓们眼中却完全变了味。 乌云压城之下，言知乔从容不迫的静坐在原地。 随着身体周遭有柔和的红光浮现，一个个金黄色的咒语从她口中缓缓吐出。 那一刻言知乔真的犹如神女临世，让本就崇敬她的百姓们更加情真意切的信仰她。 所以当有人询问情况时，百姓们直接将言知乔吹的神乎其神。 有人说她施法引来的天雷，劈散了那些鬼魂身上的罪孽病痛，让他们重新拥有健康的灵魂去转世投胎。 还有人说经过天雷洗礼，那些鬼魂下一世一定能投个好胎，等他们死后，也要让乔娘娘用天雷劈一劈。 不过半个时辰，诸如此类夸张离谱的流言便甚嚣尘上。 言知乔一行人顺利离开王家，刚乘上马车，她手里的传记就被奚时礼好奇的拿了过去。 等一页一页翻看完，他看着最后那页上的画像，又抬眸打量言知乔一番。 “虽然小师妹有时候欠揍了些，但从不滥杀无辜，而这位神女…一出手就是屠戮几十万人…小师妹根本不可能是她，转世倒是有可能。” 不得不说，言知乔的演技是真的厉害。 纵使她偶尔会露出杀伐果断的一面，但几乎都建立在别人先冒犯她的前提下。 对于五位本就担心她长得太过柔弱，很容易被人欺负的师兄师姐而言，这样的行为不仅不会让他们生疑，反倒令他们拍手称快。 颜苓欢闻言，接过奚时礼手中的传记翻看起来。 一旁的凤黎羽探头凑到颜苓欢身边，余光先看了她那张白皙光滑的小脸一眼，才将注意力落到传记上。 言知乔对上奚时礼的目光，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不管是神女本人还是转世，我都没兴趣。” “为何？” 奚时礼有些疑惑。 虽然这位神女杀性重，还屠戮了众多百姓，但再怎么说也是一位高高在上，无比强大的神。 在这个神明已经消失许久的世界，如此高贵的身份不知是多少修者所遥不可及的。 “没有原因，我就是我不好吗？” 那股抵触感又浮上心头，但言知乔尽量忍耐忽视。 不等奚时礼回应，江辞渊就抬手按了按言知乔的脑袋。 “很好，你就这样很好。” 言知乔一听，立刻对江辞渊扬起一抹灿烂明媚的笑容。 而江辞渊眉眼微弯，深幽的眸中尽是一片温柔之色。 奚时礼：“……” 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很多余。 他索性不再问了，掀开帘布看着外面街上的情况。 颜苓欢并没排斥凤黎羽的靠近，但等她专注看完传记的内容抬起头来，才发现凤黎羽整个人都快要贴上来了。 想到先前他说的要扒自己皮拿去卖的话，颜苓欢眸光一沉，抬手一把用力推开凤黎羽的脸。 由于没收力，凤黎羽也没有防备，导致他直接往奚时礼身上撞去。 “嗯哼…” 两道闷哼声一起在安静的马车里响起。 无辜遭殃的奚时礼忍着肩上的疼意转过头来，看着姿态颇有些狼狈的凤黎羽，再看着正面无表情甩着手的颜苓欢，立刻明了颜苓欢是在报之前的仇。 但… “师姐，你揍四师兄，可以不要牵连到我吗？” 那张娃娃脸上跟着露出惨兮兮的神情，落在颜苓欢眼中，却并未让她生出半点怜爱之意。 “是他撞你，又不是我让他撞你，有问题你找他。” 奚时礼下意识朝凤黎羽看去，只见对方不慌不忙的坐直身，对他露出一抹看似温柔，实则阴恻恻的笑。 那架势，大有一种奚时礼敢动手，就等着被他收拾的架势。 这么多年来，奚时礼不知在凤黎羽手里吃了多少亏，哪还敢去直面挑衅他。 此刻他背脊一凉，连忙摇摇头，然后转身继续看窗外。 看到奚时礼迫于凤黎羽的淫威不敢多言，颜苓欢提脚就踹在凤黎羽腿上。 “师姐！” 凤黎羽有些不高兴的叫道。 颜苓欢懒得搭理他，将传记还给言知乔。 “乔妹，这是从哪儿得来的？” “书铺里有卖。” “这位神女杀了这么多人，没想到大家还如此忠诚的信仰她。” 颜苓欢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这要换做在修真界，即便是神也会背负骂名。 大家对其的憎恶程度，恐怕会同对待远古的魔神一样。 “有时候以善良对人，不一定能换来对方的尊敬，而以恶对人，还是建立在如此庞大的牺牲上，即使百姓心中不服，面上也得时刻恭恭敬敬的。” “而后续她稍微做些好事，大家便会认为她迷途知返，等日子一长，大家自然而然就会只念着她的好，忘了她的坏，等到变成风俗信仰一直流传下来，大家甚至还会主动帮其美化一言一行。” 言知乔淡声分析道。 这些百姓对神女的滤镜，厚的不止一点点。 颜苓欢很赞同的点头。 “狐族也曾出现过一位情况相似的前辈，由于族人反对他跟人族女子结亲，还秘密派人将那女子杀了，导致前辈在一怒之下屠杀了许多族人。” “后来的某一日，他好像突然幡然醒悟，不仅带领大家去秘境冒险寻宝，还想方设法将狐族的整体实力提升不少，于是大家又接纳了他，并且现在他在族中的地位极高。” 第370章 没想到这年头居然还有人上赶着被雷劈! 由于这事已经过去一千多年，颜苓欢也受过其恩惠，所以只是单纯叙述，并没有掺杂任何个人情感在其中。 言知乔随便听听，没有放在心上，随意拿起传记看着素净的封面。 “不管神女行事如何，都已经成为过去，我们也没必要太过在意。” “也是。” 不知不觉间，客栈到了。 众人刚下马车，就连店家迎上来。 “诸位，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请问要在哪用饭？” 颜苓欢回道。 “就在大堂吧。” “好的，诸位先落座，我这就去叫小二上菜。” 大家先去洗手，然后才在大堂里的一张圆桌旁落座。 不见顾清衍的身影，奚时礼有些疑惑的看向领着几个店小二刚走过来的店家。 “老板，你可有见到我们的大师兄？” 店家摇头。 “殿下一大早出去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言知乔默不作声的感应一番，察觉顾清衍还在宫中，也就没有太在意。 “大师兄可能还在宫中，你们先吃吧。” 顾清衍一向行事沉稳，武艺也很高超，所以大家对他很放心。 听了言知乔的话，他们没再多想，开始吃饭。 言知乔坐在一旁，慢慢喝着店家特意为她沏的茶。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客栈门口传来，将大堂内的安静打破。 言知乔觉得吵，微蹙眉对一旁的店小二吩咐道。 “小二，麻烦你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好嘞。” 店小二立刻走出去，没过多久又走了回来。 看到言知乔的一瞬间，他的目光变得格外灼热。 言知乔：“？？？” 她面露不解。 “怎么了？” “乔娘娘，外面都在议论您先前引来天雷，送走鬼魂去轮回转世的事。” 店小二越说双眸越亮，眼底的灼热差点化为实质。 但言知乔对上他充满崇拜的眼神，神情平静的可怕。 “他们堵在门口想干嘛？” “他们很激动，想见见您，还想求您也用天雷劈劈他们。” 五人：“……” 没想到这年头居然还有人上赶着被雷劈！ 眼瞧着言知乔的神情变得一言难尽，店小二又连忙道。 “他们本想冲进来找您，但被侍卫们拦住了。” 晟王派侍卫来，虽然有监视的意图，但并没干涉和过问言知乔等人的动向。 他们好似一队忠诚的侍卫，只专注的守在客栈四周。 “乔娘娘，您可要见见他们？” 言知乔虽然现在在休息，很闲，但还不至于闲的出去给大家当猴看。 她面无表情的喝了口茶，拒绝道。 “不去，让他们散了吧。” “是。” 店小二自然不敢干预言知乔的决定。 他刚转身准备出去，没想到又被言知乔叫住。 “等等。” 店小二立刻转过身来，殷切的看着言知乔。 “乔娘娘还有何吩咐？” “你出去告诉大家，若家中有死去的亲人好友需要超度，可以去店家那儿留下名字，我可以帮忙送他们去投胎。” 店小二忙点头。 “是。” “对了，再警告他们一句，如果有人敢假借报名来捣乱，后果自负。” “知道了，小的这就去。” 大堂距离门口并不算太远，所以当店小二提高音量转述言知乔的话时，里面的五人将他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话落，又是一阵嘈杂声。 由于大家七嘴八舌的，言知乔并未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没一会儿功夫，外面的人在侍卫的催促下散了。 世界终于清净。 言知乔将最后一口茶喝完，从凳子上站起身。 “我上楼休息一会儿，大师兄要是回来了，师姐你记得跟我说一声，到时我再告诉你们有关朔篱的事。” “好。” 上楼回了房间，言知乔径直往床榻上一扑。 这一上午也没干多少事，但她莫名觉得有些累。 趴着趴着，困意逐渐浮了上来。 然而就在要闭眼睡着的前一秒，言知乔如梦初醒似的，狠狠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 疼意瞬间驱赶走睡意。 言知乔微垂眸，看着手臂上出现的红痕，浓密的眼睫轻轻一颤。 那个梦，她不想续上。 言知乔翻个身，仰躺在床榻上。 已然变得深幽的目光看着上方蚊帐，一双鹿眼逐渐失去焦点。 就在这么放空思绪良久，客房外门突然被敲响。 言知乔的思绪回归，起身随意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走出去开门。 敲门的人是店家。 一看到言知乔，他立刻恭敬的禀报道。 “乔娘娘，自您发话以后，到现在已经有五个人在我这儿记了名字。” 言知乔若有所思的点头。 “没有人捣乱吧？” “他们不敢，外界现在有传言，说如果不听乔娘娘的话，那乔娘娘就会引来天雷将其劈的魂飞魄散。” 言知乔：“……” 她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下。 算了，不管流言有多离谱，有用就行。 “他们人走了吗？” “有一位还没走。” 言知乔摩挲着指腹，沉吟片刻，才又开口。 “麻烦你去叫个侍卫来。” “是。” 店家没有耽搁时间，很快将领队叫来了。 “乔娘娘。” 等对方恭敬的行完礼，言知乔看向店家。 “老板，等会儿你将这五人的信息告诉他。” “好。” 言知乔又看向领队不客气的吩咐道。 “你带人去查查，看他们上报的名字中有没有人已经病重到奄奄一息，连路都没法走的那种，如果有，直接带来我这里。” “是，属下立刻就去。” 领队离开后，言知乔又对店家说道。 “刚才我没来得及说，之后如果再有人上报，还请老板你多询问一句对方的情况。” “是。” 说完正事，店家刚准备离开，没想到店小二又匆匆忙忙的跑上来。 他手里捧着好几袋糕点，走到言知乔面前恭敬的奉上。 “乔娘娘，这是国师大人刚派人送来的，他说您既不喜芙蓉糕，那就尝尝别的糕点，这些都是他命人重新做的。” 包装很严实，但挡不住糕点的香味逐渐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言知乔眉梢微挑，想了想，将糕点悉数接过。 “帮我道一声谢。” “是，小的这就去。” 第371章 是不是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会记在心上? 关上门，言知乔提着糕点走到圆桌旁边。 糕点的香味很诱人，可惜提不起她半点食欲。 还是留给师兄师姐们吃好了。 言知乔将糕点放下，走进里间从包袱里拿出一颗琥珀糖塞到口中。 甜意蔓延开，她走到小榻边坐下。 这朔篱，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又被人敲响了。 言知乔看了窗外蔚蓝的天空的一眼，很快起身出去开门。 门外站着江辞渊。 “师兄，找我有事？” 江辞渊没吭声，头撇向一旁不看言知乔，右手却抬起来，将手中包装好的糕点送到她面前。 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言知乔垂在腿边的手不自觉攥紧。 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线条流畅的侧脸，她眸光微闪。 江辞渊分明是一副不想搭理她的姿态，可他的举动却与之背离。 还有，他之前明明很不高兴她吃了朔篱准备的芙蓉糕，没想到现在会因为她的一句喜欢，就特意跑去给买。 难得有人将她如此放在心上，言知乔心中微暖，嘴角跟着扬起弧度。 “这是何物？” 言知乔的明知故问，换来江辞渊一个看似很不耐烦的斜眼。 “你上午不是才吃过？” 可这态度落在言知乔眼中，就成了别扭傲娇。 而这样的他逗弄起来，可不是一般的好玩。 想到这，坏心眼儿的言知乔微微侧身，故作犹豫的看向圆桌上的糕点。 江辞渊察觉到言知乔的神色不对，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看着那几份明显精心包装过的糕点，他似是想到什么，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顿时又臭了几分。 “看来你是没胃口吃了。” 江辞渊的声音跟着冷下来，拿着芙蓉糕的手刚要收回去，没想到言知乔突然上前一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只差一点点就能贴在一起。 江辞渊的警惕心一向很强，任谁突然靠近，他都会下意识生出一点防备心理。 可此刻面对言知乔的突然靠近，他只是愣了一下，没有半点要戒备的意思。 淡淡的馨香萦绕在鼻息间，他浓密的眼睫轻颤了颤，很快又故作平静的对上那双明亮的鹿眼。 “怎么？” “师兄，是不是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会记在心上？” 言知乔冲他轻眨眼，不带任何害羞意味，坦然又直白的问道。 江辞渊的个子比言知乔高，体格也比她壮，低头看她时，本该带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可此刻他的气场完全被言知乔碾压，而在如此近的距离，听到如此直白的问题，他又莫名生出了一种想要落荒而逃的狼狈感。 言知乔她…该不会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再想起从鲛人族族地回来后，在他的心里浮起的猜测… 江辞渊另一只拿着玄霜剑的手骤然攥紧，手背上，脉络清晰的青筋跟着暴起。 他到底还是没有逃跑，不过整个人几乎僵在原地。 “你年龄尚小，我作为师兄理当好好照顾你。” 江辞渊滚了滚喉结，避重就轻的回道。 “况且你难得有喜欢吃的东西，这芙蓉糕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 这番回答，十分合情合理，但言知乔却是有些不太满意。 说实话，她现在的心情很矛盾。 恶趣味上来想逗逗江辞渊，想看看他到底要被逼到何种程度，才敢跟她道明心意。 可一想到如果他真说了，而她给出的回答只会是拒绝，二人的关系恐怕会就此变质，她又觉得江辞渊还是将心思藏着比较好。 感情这种东西，她不懂，但有一点很明确，她不想欠情债，白白害人受情伤。 想到这，言知乔迅速按下纷乱的思绪，双手背在身后，往后退开一步。 “唔，可我上午是骗你的，朔篱准备的芙蓉糕我只尝了一口就没再动过。” 江辞渊：“？？？” 虽然白跑一趟，但他的心情却在刹那间由阴转晴。 江辞渊强忍住想要上扬起的嘴角。 “那我将这芙蓉糕拿去给阿礼吃。” 话落，手里突然一空。 只见言知乔捧着芙蓉糕，先将上面系的绳结扯开，又小心的把外面包装的黄纸打开，从最上面拿了一块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令人意外的是，这芙蓉糕的甜味很淡，根本不像上午吃的那般甜腻。 江辞渊根本来不及阻止，见状，只能试探性的问道。 “口味如何？我特意让糕点师傅重新做了一份少糖的芙蓉糕。” 言知乔其实还是没有半点食欲，但芙蓉糕的甜度刚刚好，再看着江辞渊那副认真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她直接将手中这块吃完，才勾着唇角回道。 “比上午吃的好吃多了，作为交换，里面的糕点就送给师兄了。” 说着，言知乔捧着芙蓉糕转身进入房间。 她的肯定和拉踩，都让江辞渊在刹那间感到身心愉悦，以至于都来不及介意那些糕点是朔篱派人送来的。 不过拿走也好，省得他一想起就觉得膈应。 江辞渊随着言知乔进门，很快从她手里接过所有糕点。 就在他想走时，言知乔忽然问道。 “师兄，大师兄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 “这都已经酉时了…”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言知乔很快又否定这个念头。 她留在顾清衍身上的那股力量，既能随时确定他的位置，也能在关键时候护他性命。 而她现在并没有感觉到有异常。 “若你不放心，等会儿我们一起去皇宫问问。” “好。” 江辞渊离开天字一号房后，径直朝奚时礼的房间走去。 奚时礼正坐在榻上打坐。 虽然现在不能修炼，但打坐能让他凝神静气。 听到敲门声响起，他起身走到门口。 刚一打开门，连门外站的是谁都还没看清，手里就被塞了一堆香气扑鼻的糕点。 奚时礼有些懵逼的看着手中的糕点，又抬头看向江辞渊。 “三师兄，这些是你特意给我买的？” 江辞渊没有揽功，淡声解释道。 “朔篱送给小师妹的，小师妹不爱吃，你帮她解决。” 奚时礼：“……” 第372章 千疮百孔 “这朔篱好端端的送小师妹糕点干嘛？” 奚时礼伸手接过糕点，娃娃脸上露出些许疑惑。 他馋归馋，但并没忘记重点。 江辞渊面无表情，语气里却带了几分讥诮。 “除了献殷勤，你觉得还能干嘛？” 反应过来的奚时礼不由得“啧”了声。 “小师妹的魅力真是大，走哪儿都能遇上爱慕者。” 这话江辞渊没有半点想接的欲望，索性直接转移话题。 “大师兄还没回来，我同小师妹去皇宫一趟。” 奚时礼想要解开绳结的手一顿。 “诶…我同你们一起去。” “别了，人多目标大，到时小师妹恐怕又会被人认出来。” 奚时礼想想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没有强求。 “那你们快去快回，师姐那边我会同她说。” “好。” 江辞渊很快回去找言知乔，然而两个人刚走下楼，顾清衍就正好走进客栈。 “大师兄？” 言知乔眼尖，率先看到顾清衍，连忙快步走上前去。 江辞渊紧随其后。 二人挡住顾清衍的去路，你一言我一语的关心道。 “大师兄，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我跟师兄正准备出去找你呢！” 顾清衍抬眸看着二人充满关心的目光，薄唇抿了抿，轻摇头回道。 “宫中有事耽搁了，我有些累，先回房休息。” 话落，也不等二人再说什么，他就径直绕开他俩往楼上走去。 言知乔取下面具，若有所思的看着顾清衍有些失魂落魄的背影。 想到上午得知的事，她用手肘怼了怼江辞渊的胳膊。 等江辞渊侧眸看向她，她压低音量猜测道。 “上午我从店家口中得知，只有在晟王获得魂灵珠后死亡的百姓才被留下了灵魂，之前死的人不行，以大师兄阿娘的年龄估算，恐怕她已经亡故了。” 江辞渊一怔。 “你的意思是，大师兄可能得知了此消息，所以才…” 言知乔轻点头。 “不过我只是猜测，不一定对。” 但江辞渊听完，却觉得有很大的可能性。 “要不现在去问问？” “还是算了吧，大师兄现在不想被打扰，我们给他一些空间。” “嗯。” 不知不觉，日落西山。 暮色降临之际，店家来通知言知乔可以用晚饭了。 想到顾清衍心情不好，而园林中的景色不错，于是言知乔让店家将饭菜送去园林中的亭子里。 店家立刻照做。 可是当她起身出门，准备同大家一起下楼时，去挨个敲门叫人的店小二有些为难的走到她面前。 “乔娘娘，殿下说他不饿，让你们先吃。” 众人齐齐蹙眉。 言知乔径直走到顾清衍的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 “大师兄，吃晚饭了。”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言知乔能感应到顾清衍还在房间里，想到他之前的状态，最后还是放下手。 “师姐，我们先下去吧，大师兄今日恐怕累着了，让他好好歇息。” 关心要适度，否则就成了打扰，会给人造成困扰。 大家都明白这点，于是很快一起离开。 在亭子里用过晚饭，天空已经彻底黑了。 “我先上楼。” 言知乔放下茶杯，很快回了天字一号房。 她没再去找顾清衍，而是坐在小榻上发呆。 想到昨夜的梦境，她忽然用力掐住指尖。 要不，今夜就不睡了？ 脑海里刚浮起这个念头，身体的本能就好像在跟言知乔作对一样，浓烈的困意瞬间席卷而来。 这一次她连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就身子一软，整个人失去意识倒在小榻上。 梦境展开，出现的画面却不是别墅，而是一处阴森诡异的密林中。 树木过于繁茂，以至于四周不见半点亮光，只能隐隐绰绰的看清树的轮廓。 就在这时，林中好像亮起了红光。 但奇怪的是，那红光是成对出现。 一对，两对，三对… 越来越多的红光凭空浮现，密密麻麻连在一起，让人看完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突然，那些红光朝着一棵大树下方冲去。 ——那里站着一个身着小裙子，个头异常瘦小的小丫头。 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那些红光想要攻击她。 而她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好像已经放弃抵抗，在等待死亡的降临。 可当那些红光涌到她身边，快要将她吞没时，她突然伸出胳膊随意一抓。 因为四周太过黑暗，只能隐约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挣扎中被她捏碎了。 一对红光失逐渐变得黯淡，最后堙灭在黑暗中。 很快随着小丫头的动作加快，一对接一对红光陆续熄灭。 当最后一对红光消失时，林中突然亮起来。 以小丫头为中心，周围堆积了厚厚一层尸体。 那些红光根本不是光，而是一些身形扭曲的怪物的眼睛！ 再看小丫头，她浑身上下好像被千万张利齿啃咬过，不仅衣服变得破破烂烂，连皮肤都没有一块是完整的。 但诡异的是伤口处没有流血，被一直围绕在她身边的，充斥着危险的黑气慢慢覆盖。 片刻后，黑气从伤口处移开，小丫头的肌肤又重新恢复原样。 虽然看不清小丫头的脸，但此刻她给人的感觉与之前在别墅里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那时的她身上带着这个年龄段独有的稚气和单纯，可现在，她浑身充斥着危险，让人心生强烈的畏惧，不敢靠近一点。 看着伤口复原，小丫头提步往林中走去。 在此期间，又有不少眼冒红光，身形奇怪的怪物朝她偷袭而来。 怪物们团队作战，小丫头只有一个人，没法同时应付所有，所以她只能一边承受着被怪物啃食撕咬，一边手法利落的掰断他们的脖颈。 怪物们很凶残，可这小丫头的举止不相上下。 慢慢的，被掰断脖颈，失去气息的怪物越来越多。 直到最后一只解决完毕，才发现小丫头好不容易恢复如初的身体又变得千疮百孔。 萦绕在她身体周遭的黑气再次覆盖在伤口上。 等离开，伤口消失了，那道瘦小的身影又继续踏上行程。 第373章 好到有人甘当睁眼瞎 梦中的小丫头好似完全没有痛觉，梦外的言知乔却早已疼的浑身都在筋挛抽搐。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惊醒，而是一直沉浸在梦境中。 直到看完小丫头硬生生扛下五波怪物的围攻，终于走出密林的那一刻，她才在一阵强光中缓缓睁开双眼。 天亮了。 昨夜窗户没有关，言知乔又昏睡在小榻上。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好像为她镀了一层朦胧的金光。 言知乔好似不受光线影响，双眸无神的看着虚空中的某一处。 如千万根针扎过的细密疼意还残留在身体的每一处，让她连动一下指尖都尤其费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疼意终于消失，言知乔这才撑着小榻缓缓坐起身。 身上穿的内衬早已被汗水浸湿，黏糊糊的贴在肌肤上，很不舒服。 于是言知乔又试图站起来，去隔壁浴室沐浴。 可没想到双腿使不上力气，以至于她又有些狼狈的跌坐回小榻上。 言知乔垂眸看着撑着小榻的双手，轻抿了抿唇。 扭断怪物脖颈的触感太过真实，好像现在都还残留在掌心里。 细白的指尖无意识的蜷了蜷，片刻之后随着掌心用力，言知乔终于稳稳的站起身，拿上干净的衣服往浴室走去。 等她沐浴完，正好店家上来告知她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言知乔不想待在房间，便让他将早饭安排在亭子里。 店家离去后，她懒得花时间慢慢擦头发，直接用丹田里的力量将头发烘干。 将长发梳好，言知乔起身往门外走去。 正好，大家都从各自的房间里出来。 看到顾清衍好像重新打起精神，言知乔等着大家走过来后，故意走到他身边。 “大师兄，昨夜休息的如何？” 顾清衍侧眸看着言知乔，轻点头。 “还行。” 原以为言知乔会追问他昨日到底怎么了，没想到她转而提起他们昨日都做了些什么。 跟朔篱交谈的那些话，也毫无保留的说了。 当听到朔篱居然要求言知乔给他一个追求她的机会时，所有人的脚步齐齐一顿。 虽然昨日江辞渊给他送糕点时，就已经猜测过朔篱心怀不轨，但奚时礼怎么也没想到朔篱居然如此直白。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 言知乔耸耸肩。 “他看中的，是我这张酷似神女的脸，而且从他的态度来看，好像认定我就是神女，只不过是失忆了。” 失忆… 提到这个词，大家下意识的相互看着彼此。 本来大家都笃信言知乔跟神女无关，可现在… 顾清衍默了一瞬，试探性的问道。 “小师妹，有没有可能…” 话还未说完，就被言知乔摇头否定。 “我虽然可以同时修炼妖力和灵力，但的的确确不会神力。” 就算是丹田里的那股力量，也跟神力完全不同。 颜苓欢看着言知乔认真笃定的模样，心里那点犹豫还是被抚平了。 “神如果失忆，神力是不会消失的，也不可能同时修炼两道。” 神力虽然凌驾于妖魔灵三道，但并不能将其兼容。 同普通的修者，妖族，魔族一样，神也只能修炼一道。 言知乔能修炼两道，与常理相悖。 凤黎羽若有所思的开口，但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 “神族不仅凌驾于人妖魔三族，更是在仙族之上，以小师妹这性子，如果她是神族，早就在三界横行霸道了，又怎么可能总是被妖力反噬重伤。” 言知乔：“？？？” 她微微睁大那双明亮的鹿眼，露出一副极度不满的神色。 “你说清楚，我这性子怎么了？” 凤黎羽微微一笑，阴阳怪气的调调好像根本不怕言知乔生气。 “很好，好到有人甘当睁眼瞎，也要心悦小师妹。” 有被冒犯到的江辞渊：“？” 言知乔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想到江辞渊，而是想起这一路走来，遇到的各路觊觎她美色的男人。 她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傲娇开口。 “这得怪你们男人太好色，不要脸的垂涎我的美色！” 江辞渊：“……” 除了言知乔，其余人都不约而同的偷瞄了江辞渊一眼。 “行了，小师妹又没让你喜欢，你管这么宽干嘛？” 颜苓欢忍住幸灾乐祸，怼了凤黎羽一句，然后上前拉过言知乔的手，带着人继续往亭子方向走去。 饭菜已经摆在石桌上了，还冒着热气。 众人依次落座，言知乔照旧不吃东西，独自喝着店家特意为她沏的茶。 见四周没有人打扰，她又重新提起最初的话题。 “我感觉这朔篱不像此间的人。” 见大家齐刷刷看向自己，言知乔继续分析道。 “此间灵力极少，就算他是万里挑一的天才，能吸纳灵力踏入修炼一途，修为最多也就到炼气期，这个境界的寿数并不长，也不能驻颜，可他看起来却跟大师兄一样年轻。” “最重要的是，他还说他无门无派，即便是修真界中的散修，在修炼一途只靠自己都十分艰难，更何况一个普通人。” 奚时礼咽下口中的食物，猜测道。 “万一他跟小师妹你一样，也是天才呢？”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他给人的感觉并不像普通人。” 言知乔单手托腮，琢磨着该怎么用词去形容朔篱。 “他虽然看着年轻，说起对我一见倾心的话时，也很像一个冲动的毛头小子，可我总觉得这只是他伪装出来的。” 江辞渊听完，虽然心中有些不爽，但还是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与其计较他的身份，不如想想人界不能使用人妖魔三力，那他是怎么催动魂灵珠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所有人包括言知乔在内，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不管是三清鼎，还是箜篌冰泉，要想使用它们必然得身负力量。 这朔篱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用得了魂灵珠。 而现在妖魔灵三力又确定不能用… 一阵诡异的安静中，言知乔蹙眉猜测道。 “他该不会是仙族的？或者是…神？” 第374章 可不就是个幼稚鬼吗! 想起自己昨日问朔篱他是否认识神女时，他回的那句意味不明的话，言知乔眸光微闪。 不过她从朔篱身上，又没有感受到任何神力… “神…” 静默过后，顾清衍摇了摇头。 “如果他是神，更应该理解朝代更迭，百姓生死皆有定数的道理，不可能会冒着被天道惩罚的风险帮助我父皇。” 就算神爱世人，拥有怜悯之心，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至于仙族…自飞升之路断了以后，我们虽能从书中了解前辈们，但对于仙界的情况一无所知，若他们中有人私下凡间…也不是没有可能。” 奚时礼眨了下眼，问道。 “仙术能在人界使用吗？” “这个我不确定。” 顾清衍摇头。 从头到尾，他们得知的都是人妖魔三力不能在人界使用，仙术还真没说过。 言知乔忽然坐直身体，将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放。 “试试不就知道了。” 江辞渊瞥了言知乔一眼，立刻洞悉她的想法。 “你想去跟朔篱打架？” “嗯。” 言知乔点头，江辞渊顺势接话。 “我跟你一起去。” 换做平时，言知乔肯定不会拒绝。 但此刻，她摇摇头。 “国师府中有幽灵军守位，你贸然前去肯定会被拦下，我的话，至少有机会近他身，就算他叫来幽灵军，我也可以立刻解开封印。” 不管是打架还是防御，言知乔都是最好的人选。 江辞渊不太赞同的蹙眉，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如今的他，还有大师兄他们，都只会成为小师妹的拖累。 与其逞一时之能，倒不如听从安排。 “那你小心。” “嗯。” 言知乔对江辞渊笑了下。 有关朔篱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 本以为大家可以继续吃早饭，没想到顾清衍又缓缓开口，主动提起昨日发生的事。 “我昨日进宫看望阿娘时，父皇对我提了两个要求。” 颜苓欢正要夹蛋饼的手一顿。 “什么要求？” “跟前日你们猜测的一样，他想让我带兵出征，攻打桑南国和北安国。” 众人：“……” 当猜测成为现实的这一刻，所有人想的并非是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猜中了，而是… 这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言知乔还记得这话是谁说的，倏地看向凤黎羽。 “四师兄，你个乌鸦嘴！” 凤黎羽：“……” 想要反驳，可迎着众人投来的谴责目光，他又只能无奈的投降。 “是是是，我错了。” 言知乔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接着问道。 “那第二个要求呢？” 回应她的，是片刻的沉默。 顾清衍放下手中的筷子，神色不明的垂下眼眸。 良久，在大家担忧的目光中，他有些艰涩的开口。 “他…让我留下来，接任皇位。” 众人：“？？？” “不行！” 奚时礼就跟炸开锅一样，倏地站起身来强烈反对道。 “你是我们的大师兄，是凌霄宗的弟子，我们来时有几人，去时理当也该是几人！” 他虽然激动了些，语气也咄咄逼人了些，但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点头附和。 “就是就是。” 颜苓欢突然就没了食欲，放下筷子看着顾清衍。 “大师兄…你怎么想？” “我…不想留在这里。” 说完这话，还不等大家松一口气，顾清衍便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 “我是不是很没心没肺？” 以前能狠下心随师尊离开，现在回到故土，他发现自己对这里没有半分眷恋，哪怕父皇亲口言明要将至高无上的皇位传给他，他也没有半点想要留下的念头。 “怎么会！” “大师兄才不是没心没肺！” 所有人中，言知乔是最淡定的那个。 等大家七嘴八舌的安抚完顾清衍，她才缓缓开口。 “师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志向与追求，你是独立自由的个体，不该被外力束缚。” 顾清衍闻言，抬眸看向言知乔。 “可我身为皇子，这些本该是我需要肩负的责任。” 言知乔一听，倏地笑了。 “我发现大师兄总是把责任看的很重要，有时候我倒真希望你能没心没肺一些。” 之前顾清衍嫉妒她的天赋，归根究底，源头来自于他认为自己身为大师兄，理当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好天下苍生。 现在，又是身为皇子的责任… “是，每个人自出生起，身上都会或多或少的肩负着责任，正常情况下，我们应该积极面对，积极承担，可是大师兄，从晟王同意师尊带你离开的那一刻起，此间的凡尘俗事便皆与你无关，而且你如果真的留下来，恐怕只会让人界本就乱了的秩序变得更糟糕。” 顾清衍是元婴期的修士，哪怕被封住灵力，可他的身体早已跟普通人不一样。 且他如今的学识和阅历，都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如果他真留在人界当皇帝，言知乔相信以他的能力肯定能将国家治理的很好。 但是！ 他的存在对于此界的秩序来说，既是一种降维打击，也是一种破坏。 到这一刻，言知乔忽然有些明白为何人界会有不准使用妖魔灵三力的禁令了。 如果大能们都来人界，那普通百姓还有什么活路？ 一直以来言知乔给人的感觉就是傲娇，反骨和脾气不好。 虽然很符合她这个年龄段的性格，可此刻难得从她口中听到大道理，大家看她的眼神还是跟看鬼一样。 明知很破坏气氛，但奚时礼还是伸过手来探了探言知乔的额头。 确认温度没有问题，他有些疑惑的嘀咕。 “没发烧啊…” 言知乔：“……” 她知晓奚时礼想表达什么，毫不客气的拍开他的手背。 等奚时礼疼的“嗷”一声，迅速收回手后，她又傲娇的冲着大家“哼”了声。 “怎么着，我在你们眼中难不成就是个幼稚鬼啊？” 原本还有些沉稳严肃的氛围，瞬间变得跳脱起来。 颜苓欢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师妹，你才十八岁。” 可不就是个幼稚鬼吗！ 凤黎羽轻咳一声，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 “倒是有些令人刮目相看。” 江辞渊没吭声，但附和的点了点头。 言知乔：“……” 第375章 那就请小师妹多多关照了 顾清衍不是第一次听言知乔讲大道理，所以并未像大家那般惊讶。 但感受到骤然变轻松的氛围，还有大家对他的在意，这无疑让他低落的心情好了些许。 他的目光依次从大家脸上扫过，最后落在言知乔那张圣洁单纯的小脸上。 之前羡慕小师妹的实力，现在，他羡慕她的心态。 言知乔懒得搭理他们，继续对顾清衍道。 “大师兄，虽然我只见过晟王一面，对他不怎么了解，可他作为一国之君，哪怕曾经属意你当太子，但在亲口同意你离开后，必然会重新培养继承人，而不是想着将重担留给一个很有可能没有归期的你。” “况且你们百年未见，就算有父子情，也不可能深到哪儿去，他甚至都不了解现在的你，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就把皇位传给你？” 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所以，晟王显然就是想为难顾清衍，不愿意将魂灵珠给他。 顾清衍是个聪明人，虽然先前被晟王的话给影响了，但经过言知乔这么一通分析，当即便感到醍醐灌顶。 他原本有些黯淡的双眸瞬间亮了不少，看向言知乔刚想夸她，不曾想言知乔突然很自恋的摸摸自己光滑的脸蛋。 “说句不好听的话，有这张脸在，晟王传位给我的可能性都比传位给大师兄你的可能性高。” 顾清衍：“……” 大家：“……” 这话听着好欠揍，但…又感觉真有这个可能性！ 见自己一句话将大家都沉默了，言知乔丝毫不觉得尴尬，拿起茶杯语气轻松的接着说道。 “大师兄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只要你不愿意留下来，谁也别想强迫你。” 这晟王，还真是善于攻心，用亲情和顾清衍未能肩负责任的愧疚来拿捏他。 而顾清衍作为大师兄，拿捏了他，也在一定程度上拿捏了他们。 只可惜，这魂灵珠她非拿到手不可！ 任何人都别想阻止！ 言知乔语气轻软，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霸气，听着让人十分心安。 顾清衍闻言，心中如巨石一般的压力瞬间落了下去。 他嘴角弯起弧度，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向言知乔举杯。 “既如此，那就请小师妹多多关照了。” 言知乔大大方方的将手中的茶杯伸过去与他碰了一下。 “没问题！” ………… 早饭结束后，大家没有着急离开，纷纷坐在亭子里休息。 正当言知乔思索着要不要直接去国师府找朔篱时，店家忽然急匆匆的朝她走来。 “乔娘娘…” 言知乔侧过身，疑惑的朝店家看去。 “怎么了？” 店家向言知乔递上一封请帖。 “这…是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的，说今夜邀请您去栖梧殿，为您接风洗尘。” 言知乔微蹙眉，没有去接请帖。 “太子？我不认识他。” 无缘无故宴请她干嘛？她跟他很熟吗？ 店家拿着请帖的手微微捏紧，小声提醒道。 “应是昨日的消息传开了…” 言知乔立刻秒懂，感情这位太子殿下是来攀关系的。 “不去。” 她拒绝的十分果断，丝毫不怕会得罪人。 店家见状，神色平静没有半点惊讶，也没有忧虑太子殿下会不会因此心生不满。 “送帖的人还在大堂等着，既然乔娘娘不愿意去，那我去回绝了。” “嗯。” 店家很快转身离开。 言知乔不顾形象，直接将双腿盘起，一边用手摩挲着下巴，一边若有所思的看着顾清衍。 “我们来上清城已经第四日了，这位太子殿下才想着见我…该不会是得知了昨日晟王跟大师兄你说的那些话，产生危机感了？” 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高，但顾清衍却摇摇头。 “太子一直留在父皇身边，必然很了解父皇的性格，且他能被立为太子，说明父皇很看重他，如此轻易产生危机感，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倒是你昨日办的事，已经让大家认定了你就是神女，先前太子没有出面，恐怕是在观望你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昨日的事一出，他必然同百姓们一样认定了你。” 太子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储，如果再趁机拉拢言知乔这位“神女”，只会更加巩固他的地位。 言知乔“唔”了声。 “所以…他想招揽我。” 顾清衍轻点头。 “小师妹，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魂灵珠，别的我一概没兴趣。” 提起魂灵珠，言知乔又想起先前因插科打诨，而暂且被大家忘在脑后的话题。 “对了，攻打桑南国和北安国一事，大师兄你要答应吗？” 顾清衍不是好战之人，人界又秩序大乱，百姓们民不聊生，他不想再掀起战事。 “比起攻打，我希望能以和平的方式劝降。” 想到那些在战争中被屠戮的晟国百姓，顾清衍到底还是放弃了劝晟王及时收手的念头。 诸国联合起来攻打晟国时，桑南国和北安国也参与在其中。 如今虽然势弱，但还是得为他们的行为负责。 “劝降的话…恐怕真得让乔妹出手了。” 颜苓欢看向言知乔，眼神有些复杂。 言知乔倒是很乐意出手。 “我可以试试，但如果他们不听劝，就只能动用武力了。” “嗯。” 顾清衍没有反对言知乔。 就在这时，店家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请帖。 “乔娘娘…” 言知乔眉头一皱。 “请帖怎么还没还回去？” “太子殿下那份已经还了，这是五王爷派人送来的。” 言知乔：“……” 想到先前大家只关注晟王，都没来得及了解朝堂上的情况，她放下双腿往后一靠。 “老板，这五王爷跟太子殿下不是一派的吧？” 店家点点头，面露谨慎压低音量。 “除了几位闲散王爷自知无望继任大统，不问朝政以外，还有四位王爷分别以太子和五王爷为首，两党虽没有在明面上撕破脸，但私下里暗斗不少。” 言知乔对朝局没兴趣，有些无聊的撇撇嘴。 “这位五王爷又是什么借口？也想为我接风洗尘？” 第376章 十殿下 “不是，送请帖的人说五王爷的二女儿梦安郡主明日生辰，希望乔娘娘能赏脸到场，为梦安郡主添些福。” 言知乔：“……” 她嫌弃的很想翻白眼，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拒了吧。” “是。” 店家正要提步离开，又听言知乔说道。 “之后如果还有人来送请帖，一律拒绝。” “小的知道了。” 等店家离开了，言知乔歪着身子往旁边的颜苓欢身上靠去。 “这些人真麻烦。” 颜苓欢抬手摸摸言知乔的头，安抚道。 “不搭理就行了。” 言知乔点点头，又看向顾清衍。 “大师兄，我先去找朔篱，等试探完他，再同你一起进宫面见晟王，聊聊攻打北安国和桑南国一事。” “好。” 然而言知乔才决定主动出击，都还没有付出行动，没想到店家再次去而复返。 好在这次他手里没有请帖。 “乔娘娘，国师大人派人来询问你午时可有空，还说昨日的芙蓉糕未能让您满意，今日他又新换了一个厨子，重新做了一些糕点，等您赏光。” 真挺巧。 言知乔坐起身，应下了邀请。 “你去回复说我有空，会准时到国师府。” “是。” 太子殿下和五王爷大家都不熟，对于二人宴请言知乔的用意，他们也不怎么在意。 但这朔篱… 除了江辞渊见过本人以外，另外四人都没见过，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蛐蛐朔篱。 奚时礼有些不屑的开口。 “这朔篱还真是贼心不死。” 凤黎羽摇摇头，语气里满是怜悯。 “他对小师妹如此用心执着，小师妹却想着要揍他，啧，我都有些同情他了。” 他这话一出，护犊子呢颜苓欢直接一个冷眼甩去。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不然我也揍你一顿。” 凤黎羽双手举起，做投降状，但嘴上还在逞强。 “师姐，你真是越来越暴躁了。” 此刻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见凤黎羽居然还敢吐槽自己，颜苓欢径直站起身，双手握拳带着仿佛能破风的速度朝他攻去。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动下手岂不是会让你失望。” 凤黎羽：“……” 他的反应很快，迅速起身朝亭子外面跑去。 明明行为举止很怂，可他嘴上还在不要命的挑衅，还是用那种阴阳怪气，一听就能把人气死的调调。 “师姐，你的速度太慢了，还需要多练啊。” “唉，果然，这全天下只有我最好心，愿意当你的陪练，不过我可不是免费的，师姐回头记得要给钱哦。” 颜苓欢：“……” 他俩比划时，言知乔仰头看着天空。 天空蔚蓝，阳光和煦，偶有清风拂过，气温刚刚好。 “今日是第七日，距离五月只剩三日了。” 说实话，就最近几日的天气，任谁看了都无法想象它会在进入五月后会变得酷热难耐，甚至能要人命。 江辞渊看着言知乔弧度柔软的侧脸，出声接过话音。 “三日之内我们恐怕没法拿走魂灵珠，届时估计还得麻烦小师妹。” “麻烦我？” 言知乔有些疑惑的侧头看向江辞渊。 该不会…他已经知道她有解决的办法了？ 不过接下来江辞渊的话，又让她知道自己多想了。 “嗯，高温肯定少雨，需要小师妹用降雨术降些雨水。” 所有人中只有言知乔不怕天雷，只能麻烦她来做此事。 言知乔心下微松，点点头。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顾清衍闻言，眸中多了几分忧虑。 “降雨术只能小范围使用，人界幅员辽阔，其它地方又该怎么办？” 言知乔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只能将魂灵珠拿到手，然后再让我去超度所有鬼魂，否则不管是降雨术还是凝冰术，都只是杯水车薪。” 顾清衍明白这个道理，可魂灵珠在晟王手里，压根儿没有要给他们的意图… 他无意识的攥紧双拳，似是下定决心般开口道。 “实在不行，我们只能用最糟糕的办法去硬抢了。” 国仇家恨虽然重要，但重要不过天下苍生。 奚时礼见顾清衍清冷的神色中浮起些许不忍，连忙出声安抚。 “大师兄，别有负担，我们都在。” “……嗯。” ………… 午时左右，国师府的马车准时前来迎接言知乔。 言知乔戴好面具同大家道别后，便拿着素寒剑踏上马车。 她离开没一会儿，一辆由三匹马拉着，从外表看极尽奢华又宽敞的马车就在客栈门口停下。 守在门口的店小二认出了马车，也意识到马车里坐的是谁，瞳孔骤缩。 但人已经到了，他不能不理，只好压下慌乱的心思走上前，毕恭毕敬的行礼。 “这位爷，不好意思，我们客栈已经被包了，不再接待别的客人，您要吃饭或者住宿，还请去别家。” 话落，一道颀长的身影弯腰从马车里出来。 他身着金色长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腰间挂着一枚成色不错的玉珏。 穿着看着有些简单，但因为自身气度不凡，所以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贵气。 不过比较破坏气质的，是他那双充满桀骜，睥睨众生的眼睛，好似这天下所有人事物都是垃圾，都不值得入他的眼。 店小二见状，带着几分畏惧将头又低下些。 以至于错过他给了车夫一个眼神示意，车夫立即提腿，带着几分狠辣将店小二用力踹了出去。 “放肆！” “呃…” “砰——” 一声痛苦的闷哼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言知乔等人来之前，客栈的生意十分不错。 店小二每日跑堂忙碌，早已将身体锻炼的很强壮，可还是没能挨住这一脚，落地之后当场昏厥过去。 车夫见店小二晕了，不仅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反而冲听到动静，匆忙赶出来的店家冷声道。 “老板，十殿下的面子，你也不打算给吗？” 店家有些不忍的看了店小二一眼，很快又从容不迫的对着车夫口中的十殿下，也就是顾云桓施了一礼。 “十殿下，还望谅解，乔娘娘在此落脚，没有她的允许，小的不能让外人进去打扰她。” 第377章 胆大包天的女骗子 按理来说，以百姓们对乔娘娘的信奉程度，顾云桓听到店家的话后应该立刻收敛起这副嚣张跋扈的姿态。 可谁知顾云桓不仅没有露出敬畏，反而堂而皇之的嘲笑出声。 “乔娘娘？不过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女骗子罢了，也就你们这种有眼无珠的人才会认错。” 此话一出，店家面色一沉，周围路过的百姓也纷纷停下脚步，用不善的目光看着顾云桓。 “十殿下，还望慎言。” 如果是在昨日之前，大家或许真会因为顾云桓的话产生几分质疑。 毕竟他是皇室子弟，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室的颜面与威信。 可在昨日言知乔亲自超度亡魂后，本就相信她是乔娘娘的百姓们这下无疑更加笃信她的身份。 见店家不信自己的话便罢了，居然还敢反驳，顾云桓当即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原本展开的折扇一收，重重的敲在掌心。 “放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敢对本殿下说这种话？” 不等店家辩解，他手中的折扇又朝店家正面一指。 “老胡，给本殿下好好收拾他！” “是！” 车夫也就是老胡，当即摆出一副备战姿势，朝店家冲去。 晟王的子子孙孙多到百姓们都记不住，唯独这顾云桓，大家将他记得最清楚。 因为他在上清城中，可是出了名的霸王， 平日里他就行事乖张，大家碍于他是皇亲国戚，以及顾虑晟王的恩威，所以对他多番忍耐。 此刻见他不仅侮辱了乔娘娘，还恶意殴打店家，有些百姓没有忍住脾气，义愤填膺的指责道。 “十殿下，你如此跋扈，就不怕乔娘娘降罪于你吗！” “老板又没有说错话，你为何要打他！” “晟王要是知道你今日的行事，必定会将你严惩！” ………… 指责声络绎不绝的响起，传入顾云桓耳中，他立刻侧过身去，凌厉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仿佛要记住那些指责他的人的长相。 百姓们到底还是忌惮皇室威严，忌惮顾云桓的手段，被他这么一看，大家纷纷心虚的避开视线，指责声瞬间消失不见。 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极为惨烈的嚎叫。 “啊——” 熟悉的声音让顾云桓无暇再顾及这些蝼蚁，迅速移回视线。 映入眼帘的，是五个长相惊为天人，又浑身充满正气的男女，他们将平安无事的店家牢牢护在身后。 其中一个长相很幼态，跟小孩儿似的男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老胡制服住。 他反剪着老胡的右胳膊，将老胡的身躯用力往下压，不给他一点挣脱的机会。 如此情形，既出乎顾云桓的预料，也出乎百姓们的预料。 不过相比起顾云桓瞬间沉下去的脸色，百姓们都纷纷松了口气。 奚时礼压着老胡，毫无畏惧的跟顾云桓对视片刻，很快微微侧头询问道。 “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颜苓欢面无表情的看着顾云桓，嗓音冷冷的回道。 “之前在黎城就是他骚扰乔妹，还试图给我们的马下毒。” “哦~” 奚时礼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上去好像没有半点杀伤力。 可下一秒，他话音陡然一转。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等身为大师兄的顾清衍开口，颜苓欢便自作主张的应声。 “去吧，别把人打死就行。” 敢欺负她的乔妹，找死！ 说完，颜苓欢走到晕过去的店小二身边。 凤黎羽赶紧将人扶坐起来，方便颜苓欢替他把脉。 “得嘞。” 奚时礼勾唇一笑，带着浓浓的不怀好意。 他手上一用力，直接将老胡的胳膊弄脱臼，在对方哀嚎出声的同时一脚将人踹开，然后大大咧咧的朝着顾云桓走去。 在外行事，顾清衍总会约束师弟师妹们脾气和行为，不希望他们轻易与旁人结怨。 但面对调戏小师妹不成，又派人给他们的马下毒，最后还派出幽灵军追杀他们的顾云桓，他没有半点要阻止的意图。 忍让也得分人，况且在身份上他算是顾云桓的长辈，有教育他的资格。 只是还没等奚时礼靠近马车，被晟王安排来的侍卫们先有了动作。 之前顾云桓命令老胡对店小二和店家出手时，侍卫们藏在暗处无动于衷。 眼下见顾云桓要挨揍了，他们却突然跑出来挡在马车前方。 为首的领队双手抱拳，冲着他们的方向微微俯身。 “诸位，莫要冲动。” 这架势，分明是想包庇顾云桓。 奚时礼脚步一顿，扭过头看向顾清衍等人，明显在等他们表示。 顾清衍见状，眸色微沉。 以他们几个的实力，完全可以解决掉侍卫再去教训顾云桓。 但如果跟侍卫发生冲突，事情就会闹大。 想到晟王本就有意为难他们，不愿意交出魂灵珠，顾清衍只好用眼神示意奚时礼回来。 奚时礼撇撇嘴，不情不愿的回到他们身边。 如果小师妹在这就好了，以她的性格，肯定是先把人揍了，出了气再说！ 顾清衍偏头看向颜苓欢。 “欢欢，他的情况如何？” “肋骨断了两根，身上应该还有伤，恐怕得休养两个月以上才行。” 听到骨头断了，顾清衍满含压迫感的冰冷目光隔空落在顾云桓身上。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把他养伤需要的钱付了，再额外给些赔偿，要么，我也将你的骨头弄断两根。” 顾清衍平时给人的感觉很清冷疏离，但只要跟他熟悉了，就能发现他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 而他身为大师兄，在具有责任感的同时，对人的包容度也在逐渐变高，轻易不会动怒生气。 可顾云桓如此狠辣的心肠，当真是将他惹怒了。 顾云桓被顾清衍的眼神给唬住了，背脊当即升起一阵凉意。 但他一向好面子，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怎么可能轻易认怂。 “呵。” 顾云桓轻蔑一笑，故作冷静的嘲讽道。 “你以为你是谁…”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领队侍卫给阻止。 “十殿下！” 顾云桓眉头一皱，不爽的朝他看去。 第378章 真是天大的笑话! 领队侍卫并未看顾云桓，兀自从腰间取下荷包走到顾清衍面前。 “殿下，十殿下年龄尚小，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计较，这是给小二的赔偿。” 顾清衍还没有回应，奚时礼倒是轻嗤了一声。 “年龄尚小？” 众人的目光被他吸引，他十分淡定的无视，看着顾云桓毫不留情面的嘲讽道。 “我看他是脑子尚小，还没发育完全就跑出来耍横，大家念着晟王的好，所以不愿与他计较，你们不好好管束他就算了，居然还想纵容他这个脑残作恶。” 毒舌到近乎侮辱的话语一出，不仅将顾云桓激怒了，连几位侍卫也纷纷沉下脸色。 “放肆，你个狗东西，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辱骂本殿下！” “这位公子，还望慎言，皇家威严岂能容你随意亵渎！” 领队沉声警告道，不曾想顾清衍看他如此不讲理，也开始护起犊子。 “我师弟哪句话说错了？” 顾清衍本不欲跟侍卫计较太多，毕竟罪魁祸首是顾云桓。 但他们既然如此不讲道理，那他有必要好好教教他们！ 领队敢在奚时礼面前硬气，但在顾清衍这儿，他哽了一下，面露难色。 “殿下…” 想劝说什么，顾清衍懒得再听，直接沉声发话。 “欢欢，阿羽，送小二去医馆，阿辞，阿礼，给他点教训！” “是！” 四人十分默契的齐齐应声，接着便开始分工合作。 “殿下…” 领队见顾清衍打定主意不放过顾云桓，只能先将荷包丢到店小二身上，接着迅速往后退开，同其余侍卫一起将顾云桓牢牢护在身后。 顾云桓可是当今太子的小儿子，不仅深受太子妃的宠爱，在晟王面前亦是红人。 若今日他被伤了，太子，太子妃，还有晟王恐怕都不会轻易饶过他们！ 他们几个哪是江辞渊和奚时礼的对手。 混战开始，赤手空拳的二人都没费什么劲，就将他们快速撂倒。 顾云桓见状，不仅没有体恤心疼大家，反而怒不可遏的骂道。 “废物！一群废物，连两个小白脸的制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 两个“小白脸”：“？？？” 奚时礼那张娃娃脸稚嫩了些，勉勉强强可以被称为小白脸，但江辞渊… 这个词跟面无表情时，甚至能把人吓哭的他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却是再度引来二人的厌恶。 江辞渊和奚时礼相互对视一眼，随即一起朝一看就不会武功的顾云桓攻去。 就在他们快要飞身上到马车上时，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喝声响起。 “住手！” 二人动作一顿，循声看去。 百姓们自动分开，留出一条道路，只见骑着马的徐谟缓缓上前。 顾清衍朝徐谟看去，仅隔空跟徐谟对视了一眼，就知道今日没法再好好教训顾云桓。 没办法，他只能将江辞渊和奚时礼搞喊回来。 “阿辞，阿礼，回来。” 此刻二人距离顾云桓不过两米，想要抓他简直轻而易举。 但在顾清衍的命令下，他们只能放弃快要到手的目标，退回到顾清衍身边。 顾云桓被他俩吓得不轻，眼下侥幸逃生，他却没敢再嚷嚷要让徐谟帮忙报仇。 因为他一直很畏惧徐谟。 当徐谟冷着脸朝顾云桓投去压迫感满满的视线时，他心虚的撇开头，不敢与之对视。 徐谟见他终于老实了，便翻身下马走到顾清衍面前，恭敬的俯身施了一礼。 “清衍殿下，微臣来迟了，还望见谅。” 顾清衍神情冷淡的受了这一礼。 “怎么，徐谟大将军也要包庇他吗？” 带着淡淡嘲弄的话语并未引起徐谟的不满和愤怒，只是他的头更低了一些。 “清衍殿下说笑了，此事是十殿下之错，您作为长辈，不管打还是骂，都合情合理，但晟王有急事宣十殿下立刻进宫，还望您能宽容一二。” 人家都把晟王搬出来了，顾清衍要是再计较，岂不是不识抬举。 “徐将军，还望你回去以后禀告父皇，好好教育教育他，不然每次出门都只会丢皇室的脸面！” “是。” 徐谟点头，向顾清衍道了声谢，这才准备带着顾云桓离开。 不料顾清衍又吩咐道。 “将你这些拉偏架的手下带走，我们不需要这种人的保护。” 徐谟迟疑了一秒，微抬眸对上顾清衍不容置疑的眼神，又只能顺从的点头。 “是，微臣等会儿会重新派一队人来。” 顾清衍很想拒绝，但想到百姓们对言知乔的热情程度，如果没人在客栈外拦着，恐怕他们会直接冲进来，于是又改变了说辞。 “有劳了。” “无妨，那臣先告退了。” “嗯。” 得到允许，徐谟这才转身走到马车边，微仰头看着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顾云桓。 “十殿下，随臣回去。” 比起前一刻面对顾清衍的恭敬有礼，这一刻他的嗓音沉了几分，带着强烈的危险气息。 顾云桓之前有多嚣张，此刻就有多老实。 听到徐谟的要求，他连点意见都不敢有，有些慌乱的点头。 见状，徐谟将马鞭和来时骑的马丢给一旁已经站起来的侍卫们，然后稍微一跃就坐到车架上，充当车夫开始驾车。 顾云桓不敢与之相处，于是直接溜进马车内。 等他们都离开后，没热闹可看的百姓们也纷纷散了。 奚时礼撇撇嘴，有些不高兴。 “就这么放走脑残，真是太便宜他了。” 江辞渊闻言，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唇角。 “徐谟自以为他救了顾云桓，实则却是害了他。” 奚时礼有些不明所以。 “为何这么说？” “顾云桓落在我们手上，我们就算要揍他，也不能揍的太狠，不然晟王那儿会针对大师兄，他稍微忍一忍，赔点银两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他走了，以他的性格事后肯定会再来报复，你说如果不凑巧遇上了小师妹，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小师妹会给晟王面子吗？” 经由江辞渊这么一解释，奚时礼终于恍然大悟。 小师妹给晟王面子？ 真是天大的笑话！ 初次见面她就敢直接威胁晟王，现在又怎么可能会因为晟王，轻易放过心狠手辣的顾云桓。 第379章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国师府。 言知乔下马车后，还是上次的小厮来迎接她。 小厮见她手里拿着佩剑，神情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决定提醒道。 “言姑娘，进入国师府…不能带兵器。” 言知乔垂眸看着素寒剑，很快又看向小厮。 “进皇宫都可以带佩剑，进国师府不行？怎么，你家大人怕有人会对他不利？” 小厮怕言知乔误会，连忙解释。 “国师大人武艺高强，自是不怕有人对他不利，但规矩也是他定下的，还望言姑娘遵守。” 言知乔回的相当任性。 “若我不呢？” 如果是旁人这般说，小厮肯定会毫不犹豫请对方离开。 但言知乔不行，她身份高贵，又是国师大人的贵客，他要是怠慢一点，肯定会被国师大人惩罚。 可就这么让她拿着佩剑进去… 内心挣扎一番，最后小厮恭敬的说道。 “言姑娘可否稍等片刻，容小的去请示国师大人？” 言知乔没兴趣为难一个下人，点了点头。 “去吧。” 今日的阳光有些晒人，言知乔懒得再回马车上，便走到阴凉处站着。 没过多久，门口出来一道颀长的身影。 是朔篱。 去禀报的小厮不见踪影。 言知乔察觉到动静，侧身朝门口看去，只见穿着一袭月牙白华服的朔篱缓缓朝她走来。 很快，他在她面前站定，薄唇勾起弧度。 “没想到言姑娘还愿赏光。” 言知乔仍旧戴着白狐面具，闻言，抬眸与之对视。 “国师大人的邀约，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殊荣，我哪敢拒绝。” 似是被她恭维的话愉悦到了，朔篱忍不住笑了笑，随后做出邀请姿态。 “言姑娘，里面请。” 言知乔是个坏心眼儿的，朔篱此番姿态已经表明了她可以带素寒剑入内，可她偏要明知故问，去揶揄朔篱一句。 “国师大人不是定下规矩，旁人不能带兵器入内吗？” 好在朔篱脾气好，没有半点要跟她计较的意思。 “言姑娘并非旁人。” 略显暧昧的话一出，言知乔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提步朝门口走去。 朔篱紧随其后，走在旁边保持跟她一样的步调。 “今日我向陛下讨要了两位御厨，在宫中，他们二人的手艺可是连陛下都夸赞过，希望能让言姑娘满意。” 言知乔慢悠悠的走着，裙摆随之飘扬起弧度。 “御厨啊？国师大人有心了。” 她这话听着好像有些受宠若惊，可语气平淡到不起任何波澜。 朔篱仿若未觉，淡淡一笑。 “若能讨得言姑娘欢心，付出一切都值得。” 此话一出，言知乔倏地停下脚步。 她转过身去，跟同样停下脚步的朔篱面对面。 “你这意思，我可以理解为只要能让我开心，你什么都愿意给吗？” 朔篱对上那双明亮的鹿眼，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谁知下一秒，言知乔突然从剑鞘中拔出素寒剑，冰凉锋利的剑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搭在他的脖颈位置。 “若我想要你的命呢？” 原本平和轻松的氛围，瞬间变得危险满满。 此刻二人刚绕过照壁步入庭院，旁边正有两队幽灵军在守卫。 见此情形，还没等朔篱有所反应，两队幽灵军已然做出攻击姿势，下一秒便拿着兵器直冲而来。 面具下，言知乔眉心微蹙，正想着要不要把朔篱绑了，倒不想他一声令下，将他们喝止住。 “退下，不许轻举妄动！” 那些没有自主意识的幽灵军就跟机器人一样，听到“主人”下达的命令后，还真就不动了。 不过他们并未松懈，仍旧举着兵器虎视眈眈的看着言知乔，大有一种只要朔篱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刻冲上来的意思。 朔篱目不转睛的看着言知乔，见她眼中并没带任何杀意，忽然反手抓住她的手腕，试图将素寒剑往他颈间的皮肤割去。 言知乔不喜被朔篱触碰，几乎是下意识的挣脱了他的手。 没曾想此举被朔篱误会了，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愉悦。 “言姑娘舍不得了？” 言知乔：“……” 她遇到的男人，怎么就没几个是正常的呢？ 回应朔篱的，是言知乔毫不犹豫朝他正面劈砍去的一剑。 前一刻朔篱没躲，是看出言知乔只是在试探他。 这一刻言知乔虽然仍旧没有暴露出杀意，但却动了真格，如果不躲，这张脸肯定要毁！ 朔篱可不会傻到再拿自己的安危去赌言知乔会不会心慈手软，迅速侧身避开这一剑。 他没有反攻，仅是躲闪，但从他的速度和身法来看，他的武功并不比言知乔弱。 言知乔眯了眯眼，冷声道。 “不许躲，跟我打一架。” 朔篱没听言知乔的，轻松躲开她又朝着他胸口刺去的一剑。 “言姑娘，无缘无故的，为何要让在下跟你打架？” “可…可是在下哪里得罪你了？你说出来，在下可以改。” 言知乔不吭声了，加快攻势想要逼朔篱出手。 可朔篱似乎打定了主意，死活都不肯跟她正面应战。 二人从庭院一路纠缠，最后来到了花园里。 此时的气温好像提升不少，言知乔迟迟没能达成目的，再被这炙热的阳光一晒，顿时有些心浮气躁的收回素寒剑。 看着对面形象一点没乱，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痕，只是气息略微有些急促的朔篱，她不自觉收紧手上的力道。 这朔篱，身手比她想象中厉害的多，甚至可能远超于她。 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居然有这么好的身手… 朔篱稳住身形，深呼吸一口气，末了露出一副愁容看着言知乔。 “言姑娘，在下可曾得罪过你？” 如果换做旁人，不清不楚的差点挨顿揍，绝对会当场发飙。 可这朔篱不仅没生气，反而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做错了… 如此好脾气的模样落在言知乔眼中，却并没让她放松警惕。 “国师大人不生气？” “为何要生气？” 朔篱上前一步，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又微俯身以平等的姿态看着言知乔那双眼睛。 “在下不是说了吗，在下对言姑娘一见倾心，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第380章 现在不爱，不代表以后也不爱 多么感人肺腑的情话，可惜言知乔是块不通情爱的木头。 她不仅没被感动到，还忍不住嫌弃的蹙了蹙眉。 “闭嘴。” 朔篱：“……” 他居然真的老实闭嘴了。 言知乔随手将素寒剑插进剑鞘，才面无表情的看着朔篱。 “说吧，怎样你才能跟我打一架？” 朔篱摇头，很诚恳的回道。 “不打，言姑娘打不过我。” 穿书至今，言知乔还没有打不过的人。 别说魔主玄煜和灼深，就连枫衡，甚至她的师尊京墨真人，她都有信心可以将他们打败。 ——迄今为止，所有言知乔认识的人，不管身份如何，在她面前都是平等的弱！ 可打得过的前提，在于她能用灵力，妖力或者魔气。 如果只论拳脚功夫… 言知乔必须得承认，她确实没有那么的厉害。 虽然她学习能力很强，但终究不是从小开始练习剑术。 而这朔篱… 虽然他全程都在闪躲，可每次都能预判她的招式，且可以游刃有余的躲开。 看来，得让大师兄和三师兄出马。 想到这，言知乔懒得再浪费时间，转身就要往外走。 朔篱见状，赶紧上前挡住她的去路。 “言姑娘要去哪儿？” “回客栈。” 朔篱哽了一下，旋即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道。 “难不成言姑娘应约前来，就是为了跟在下打架？” “不然呢？” 言知乔压根儿不怕自己过于放肆的言行会惹朔篱不快，说着就想绕开他。 谁知朔篱长臂一伸，颇为强势的抓住她的手腕。 虽然隔着布料，可言知乔还是感到不喜。 她眉头一皱，正要不客气的甩开朔篱的手，谁知被他强行拉着朝水榭方向走去。 “言姑娘，虽然在下心胸宽广，但你既有求于我，是否该给在下一些好处？” 闻言，言知乔挣扎的动作一顿，眼神微妙的看着朔篱棱角分明的侧脸。 “你这意思是，如果我许诺你一些好处，你就能跟我打一架？” 朔篱脚步不停，侧过身来对言知乔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谁知道呢。” 言知乔默了一瞬，像是下定决心般。 “松手，我自己走。” 这话毫无疑问让朔篱满意了。 他顺从的松开她的手腕，做出邀请姿态。 “请。” 二人很快走到昨日的水榭中。 看着已经在桌上摆放好的糕点，落座后的言知乔一边听朔篱为她介绍，一边随手拿起一块荷花酥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没有昨日的芙蓉糕甜，但言知乔还是有些食不下咽。 “言姑娘，味道如何？” 言知乔将咬了一口的荷花酥放到桌上，单手托腮望着朔篱。 “你明知我不爱吃东西，为何要执着于请我吃糕点？” 朔篱笑笑，没有立刻回答，拿起另一块荷花酥仔细端详一番，才又看向言知乔。 “现在不爱，不代表以后也不爱，有些事总得要尝试一下，才能知道答案，不是吗？” 他这话明显意有所指，但言知乔听的一头雾水。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 朔篱不欲多提，放下荷花酥转而拿起桂花糕递到言知乔面前。 “试试这个。” 如果不是怕言知乔不悦，他甚至都想直接喂到她嘴边。 看着故弄玄虚的朔篱，言知乔眯了眯眼，最后还是给了他面子，接过桂花糕尝了一口。 甜味蔓延，她当即嫌弃的皱紧了小脸。 “不吃了。” 说着，言知乔将桂花糕一撂，便准备起身离开。 见今日的糕点依旧没能让言知乔喜欢，朔篱也不气馁。 “等等。” 言知乔朝他看去，他又浅浅一笑。 “糕点不合口味，不如试下午饭？反正现在也到了用饭的时间。” “没兴趣。” 言知乔拒绝的痛快，半点不给朔篱再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 “国师大人，不必送了。” 刚要起身送她的朔篱闻言，又只好坐回去。 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渐行渐远，他拿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唇角缓缓勾起。 ………… 回到客栈，已经是未时。 店家一看到言知乔，立刻焦急上前，将她走之后发生的事说出来。 听到顾云桓这个名字，言知乔眉头一皱。 “他骂我是骗子？还打伤了一位店小二？” “嗯。” 店家用力点头，原本忧心忡忡的神情又多了几分愤怒。 言知乔知道此刻自己再否认她不是乔娘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于是直接略过这话。 “我师兄师姐他们呢？” “十殿下刚走不久，宫中就来了人，说晟王要见他们。” “有提我吗？” “未曾，许是陛下知晓您去了国师府。” 以晟王那日的表现来看，他不是那种护短到毫无底线的性格。 再者大师兄是他的亲儿子，应该不至于为了顾云桓迁怒他。 不过晟王善于攻心，鬼知道他又会不会趁机说些什么，让大师兄放弃拿走魂灵珠。 想到这，言知乔看向店家。 “老板，麻烦为我准备一辆马车。” “好。” 店家立刻去办，没过一会儿，车夫牵着马车在门口停下。 “乔娘娘，请问您要去哪儿？” “去皇宫。” “是。”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宫门口停下。 言知乔跳下马车，径直朝守卫走去。 由于她脸上还戴着白狐面具，守卫们没认出来，纷纷举刀将她拦下。 “宫门重地，闲人勿扰！” 言知乔见状，随手将面具取下。 圣洁的容颜一展露在众人眼中，所有人皆是一愣。 下一刻，大家赶紧将长刀收起来，恭恭敬敬的对她施礼。 “乔娘娘。” 言知乔没有计较他们之前的举动，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明来意。 “我想进宫找我的师兄师姐们。” 为首的侍卫闻言，脸上露出几分难色。 “乔娘娘，抱歉，陛下事先派人通知过我们，说如果您来了，就让我们转告您，陛下请五位少侠到宫中虽有事相商，但此事还用不着麻烦您，所以还请您先回去。” 言知乔听完，眉梢轻挑。 “你的意思是，陛下不同意我进宫？” 侍卫本就对言知乔充满敬畏，此话一出，他当即有些惶恐的低头。 “乔娘娘…还请不要为难小的。” 第381章 把你的狗眼闭上 虽不让她进宫，但侍卫对她十分客气，还一口一个乔娘娘。 这证明晟王对她的身份还没有完全确信，在给自己留余地，以及他大概是招架不住她的野路子，所以才选择避而不见。 意识到这点，言知乔有些无语。 “能否麻烦你进去通传一声？” 领头本来想回绝，但见言知乔都将姿态放低了，自己要是不试试，多少有些不给乔娘娘面子，于是又硬着头皮点点头。 “小的去试试，但如果陛下还是不见，小的就没办法了。” 言知乔也不为难他。 “嗯，多谢。” 一句道谢，让领头有些受宠若惊，冲着言知乔腼腆的笑了笑后，便赶忙步入宫门。 午后的阳光有些烈，言知乔被晒的有点不舒服，只好回马车上休息。 没过一会儿，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乔娘娘，侍卫大人给您送了壶凉茶，您现在可要用？” 言知乔掀开幕帘，探头去看，正好跟一个长相十分憨厚的侍卫对上视线。 他手里拎着一壶茶，拿了一个白瓷杯，看到言知乔后立刻恭敬有礼的开口。 “乔娘娘，天气热，可要用些茶水解渴？” 未等言知乔回答，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茶是普通茶叶泡的，我们平时站岗累了就会喝上一口，口感上跟那些名贵茶叶没法比。” 言知乔现在并不渴，但看着对方真诚的模样，还是应了下来。 “无妨，麻烦你给我和车夫各倒一杯吧。” 车夫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儿，心下当即涌起一阵感动。 不过见侍卫手里只有一个杯子，他又连忙摆手拒绝。 “不用了，乔娘娘喝就行，我不渴。” 侍卫在高兴言知乔答应下来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疏漏。 于是先将手中的白瓷杯倒满茶水，交由车夫转交给言知乔，然后他又去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过来，为车夫倒了一杯。 这次车夫没再拒绝，接过杯子连连道谢。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不客气。” 侍卫笑着摆摆手，姿态看起来十分随和。 见言知乔将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他又连忙问道。 “乔娘娘可要再来一杯？” “不用了，多谢。” 言知乔刚将杯子递回给侍卫，不曾想一道极为嚣张的声音从宫门内传来。 “本殿下还真是好奇，到底是个怎样胆大包天的女骗子，不躲着人走便罢了，居然还敢堂而皇之的跑来皇宫自投罗网。” 这声音有些耳熟… 言知乔眯了眯眼，循声看去。 只见庄严肃穆的宫门口，缓缓走出来一队人。 为首那位穿着金色华服，手拿折扇，气质斐然。 但那张熟悉的面庞不再有往日的温和谦逊，而是充满傲然和高高在上。 跑去通传的领头跟在最后面，神色满是纠结和复杂。 言知乔没有戴上面具，拿着素寒剑弯腰出来，双手抱胸大大咧咧的站在车架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逐渐走近。 在灿烂阳光的映照下，言知乔浑身上下好似镀了一层金光。 再拥有那样一张圣洁漂亮的容颜，和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所有看到她真容的人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好似，神女真的降临了。 顾云桓更是脚步一顿，原本充满不屑和傲慢的眼神瞬间被错愕和震惊取而代之。 他停下，后面跟着他的两位殿下和侍卫们自然也只能止住脚步。 被下泻药后，顾云桓及时命人将那个准备赴死的手下抓住。 经过一番严刑拷打，他从手下口中得知他看中的那个女子其实是“乔娘娘”。 她不仅提前预见了他接下来的“行动”，还抓住并命令手下必须给他下泻药。 顾云桓同样信仰乔娘娘，但他压根儿不信神女真的会显灵。 所以他认定言知乔在故弄玄虚，还特意派出幽灵军去追踪她。 没曾想人没抓住，幽灵军也没能回来。 顾云桓被气得不轻，便又派了一群人去追查消息。 一查，就查到了上清城。 得知一行六人居然在上清城光明正大的行骗，顾云桓简直怒不可遏。 不过转念一想，上清城可是他的地盘，这群人不是在自投罗网吗？ 于是报仇心切的顾云桓连忙赶回上清城，只为揭穿言知乔的真面目。 这一路上他都在想，如果言知乔长得很好看，那他也不是不可以出手将她保下，带回府中当个侍妾。 可眼下见了面… 毫不夸张的说，顾云桓已经感觉到了腿软。 要不是凭着一股气硬撑着，他恐怕已经朝着言知乔跪下了。 像…太像了… 不，她简直长得跟乔娘娘一模一样！ 他的报仇心切，那些不堪入目的腌臜想法，在这一刻被悉数压了下去。 看着原本气势汹汹来找茬的顾云桓跟个呆子一样直愣愣的看着自己，言知乔毫不遮掩对他的厌恶。 “把你的狗眼闭上，恶心。” 顾云桓是皇室子弟，父亲还是太子，即使上面还有九个哥姐，他的地位依旧很高，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像言知乔这般不给面子的话，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 刹那间，所有的惊艳，震惊和错愕都悉数化为难堪。 天上太阳的温度好像骤然升高不少，炙热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就跟要烧起来似的。 顾云桓一动不动，僵在原地。 但他身后的人可就没那么大的胆子了，见“乔娘娘”发怒，所有人包括两位殿下在内，都浑身一颤，随即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乔娘娘息怒。” 这些人都是顾云桓的手下，且同他一样相信言知乔是骗子。 可现在亲眼目睹了言知乔的真面目，他们所有的坚信被摧毁的一干二净。 一直以来，乔娘娘只存于画中。 不管是几十年前的诸国，还是如今剩下的三国，都从未出现过长得跟画像相似的女子。 哪怕只有一分像的，也没有。 所有人都说，乔娘娘的绝世容颜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可眼前这位女子，简直就像是从画像中走出来的。 她肯定就是乔娘娘！ 第382章 愿奉上所有家底 言知乔冷笑着扯了扯嘴角。 “别乱叫，我可不是什么神女，” 言知乔在很认真的否认身份，但因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所以理所当然的被大家认为她是在生气顾云桓冒犯了她。 于是所有人的头又埋下去不少。 “还请乔娘娘息怒。” 言知乔懒得搭理他们，低头看向距离她最近的侍卫。 “去问问你们头儿，我能否入宫了？” “是。” 侍卫拎着茶壶小心翼翼的起身，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就见跪在人群后方的领头直起背脊，有些心虚的回道。 “回禀乔娘娘，小的还没见到陛下，就…就被十殿下拦下了。” 也就是说，她等的这么一会儿时间全浪费了。 虽然时间不算特别长，但言知乔的脸色还是沉了下去。 她本想先找到师兄师姐，再跟顾云桓算账，可惜啊…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从马车上跳下去，一步一步走到顾云桓面前。 她的个子比顾云桓矮些，微抬眸看着他时，却愣是有种居高临下的既视感。 “听说你先前去客栈捣乱，还命人打伤了店小二？” 她的话听着是在问顾云桓，但语气里满是笃信 以顾云桓的心高气傲，被当众羞辱必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要想报复也得分人。 面对跟乔娘娘长得一模一样的言知乔，他纵使心中再恼怒，也只能战战兢兢的杵在原地。 他后悔了，不该妄下定论！ 此刻听到言知乔的质问，一阵冰冷的寒意自顾云桓的后背升起。 天气明明很热，可他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他有些艰难的动了动唇瓣，想要辩解，言知乔却不给机会。 她手中的素寒剑突然往他腿弯处一敲，没有防备的顾云桓瞬间吃痛，双腿一软，整个人颇为狼狈的跪倒在她面前。 “呃——” “十哥…” 两位殿下见状，不免露出担忧。 然而言知乔一个极具威慑的冷眼睨过去，他俩被吓得浑身一颤，又连忙诚惶诚恐的低下头。 乔娘娘的不好惹，他们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言知乔收回视线，有些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顾云桓脸上。 “平白无故打伤普通百姓，色欲包天试图对我下手，还妄图毒杀我的马，顾云桓，你可真是一位‘好殿下’。” 最后三个字被她刻意咬重，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顾云桓顿时面色一白，连腿弯处的疼意都没法再顾及。 “乔…乔娘娘，之前是云桓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还请您原谅我一次。” 顾云桓能受太子和晟王喜爱，很大程度上在于他有眼力见，还嘴甜会哄人。 此刻在言知乔面前虽然尊严扫地还受了辱，但他懂得什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听到他求饶，言知乔不屑的“嗤”了声。 “作恶时无所顾忌，现在怎么又怕了？” 顾云桓不敢多言，心里则满是懊悔。 要是早知道在大街上随便看中的一个女人来头如此大，他肯定不会对她下手！ “我错了，求乔娘娘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改过自新？ 言知乔不以为意。 比起给机会让顾云桓弥补过错，她更想直接把他杀了。 这种拥有权势地位的人渣，简直就是祸害。 此刻虽然被她吓住，但她笃信往后顾云桓再面对那些无权无势的百姓时，肯定又会原形毕露。 不过这里毕竟是皇宫门口，言知乔就算再胆大包天，在魂灵珠没有到手之前也不好胡来。 于是她压下杀意，微抬了抬下巴。 “怎么改？说说看。” “我可以赔偿，赔偿乔娘娘，赔偿那个店小二。” 以前干了混账事，顾云桓都是拿钱摆平。 如果钱不行，再用身份施压。 所以几乎是惯性的，他想用钱解决两庄矛盾。 可刚说完，顾云桓又十分懊恼的咬住口腔内壁。 店小二可以用钱解决，可乔娘娘是神明，她怎么可能会同意！ 不曾想… “可以。” 顾云桓：“？？？” 众人：“？？？” 所有人都懵了，而言知乔的下一句话，又听的大家瞠目结舌。 “把你的身家全部拿出来。” “全部？” 顾云桓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很快用力摇头。 不等他出言拒绝，言知乔手中的素寒剑先一步搭在他修长的脖颈上。 剑未出鞘，但凛冽的杀意扑面而来。 到了嘴边的话，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的全部身家和你的命，选一个吧。” 强大的气场加上霸气的话语，让人丝毫不敢怀疑要是顾云桓选错了，言知乔会当场要了他的命！ 没想到乔娘娘真的如传记中所言，杀人不眨眼… 顾云桓抿紧薄唇，迟迟做不出选择。 因为是太子一脉，所以他的身家十分殷厚。 要是全拿出来… 等等！ 似是想到了什么，顾云桓稳住心态，深呼吸一口气。 “只要乔娘娘能原谅云桓犯的错，云桓愿奉上所有家底。” 殊不知他那点小心思根本逃不过言知乔的双眼。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顾云桓，将素寒剑收回来。 “现在派人去将你府中的账册拿来，反正我进不了宫，闲得无聊，可以一页一页慢慢看。” 顾云桓：“……” 意识到小心思被看穿的他瞬间汗流浃背。 但他又立刻捕捉到重点，满是期待的望着言知乔。 “云桓可以带乔娘娘进宫。” 这话… 言知乔故意露出一点迟疑，顾云桓见有机会，又连忙殷勤的说道。 “不仅这次，往后乔娘娘要想进宫，都可以随时找云桓。” 害怕紧张过头的他，全然忘了言知乔作为神明，完全可以直接飞进皇宫，根本不需要人带着。 他这许诺对于言知乔来说，没有一点诱惑力。 她要想进皇宫，完全不需要靠别人。 “听着不错，那就给你留一百两。” 顾云桓：“……” 一百两？ 能干什么用！！ “乔娘娘…” 顾云桓露出惨色，试图让言知乔心软松口。 可惜言知乔不吃这套，脸色一沉。 “我不喜欢重复第二遍。” 如此情形，顾云桓只能保命要紧。 “是，云桓立刻命人去将账册拿来给您过目。” 第383章 敢染指她的龙? 见顾云桓不再挣扎，言知乔侧身对着车夫招了招手。 等车夫小跑过来，她淡声吩咐道。 “回去叫掌柜找几个会算账的，等十殿下将东西送到客栈后，让他们挨个清点，不许有任何遗漏。” 未等车夫应下，顾云桓倒是主动提出帮忙。 “乔娘娘，我这里有账房先生…” 言知乔垂眸看他，似笑非笑的反问。 “你觉得我会信你的人吗？” 最后一点小心思被洞察，顾云桓哑口无言，颇为颓丧的低下头去。 车夫的视线在顾云桓和言知乔之间来回扫了扫，最后点头。 “乔娘娘，那小的先回去，等会儿再来接您。” “嗯。” 顾云桓还未封王，但早已同兄长们一样出宫建府。 眼下看着车夫离开，他只能认命的吩咐手下回府整理东西。 手下颇为同情的看了顾云桓一眼，很快告辞离开。 旁边还跪了一堆人，言知乔没兴趣搭理，冲着顾云桓微抬了抬下巴。 “现在带我进宫。” “是。” 顾云桓闻言，本想撑着地面站起来。 但言知乔怼在他腿弯那下的力道极重，他又从小娇生惯养着长大，所以到现在腿弯都还在疼。 而今日气温高，地面被晒的滚烫，他这举动一出，不仅手被烫的蜷缩回来，身体也跟着前后晃悠。 求生的本能使他下意识抱住言知乔不盈一握的腰肢，以此来勉强维持身体平衡。 言知乔：“？？？” 她脸色一黑，手中的素寒剑又迅速横在顾云桓的脖颈位置。 “你找死？” 顾云桓连忙松开手，忽略鼻尖萦绕的淡淡馨香，不顾腿弯处的疼意往后挪动两下，然后开口求饶。 “乔娘娘，我不是故意的。” 见他的紧张和慌乱不像作假，言知乔这才收回素寒剑，但心中对他的厌恶只增不减。 “别再碰我，否则哪只手碰，我就剁哪只手。” 话落，顾云桓只觉得手腕处隐隐传来一阵刺痛，就好像已经被剁了一样。 不过回过神的他双手握拳，用力点头。 “是。” 等言知乔绕开顾云桓，一旁的侍卫赶紧爬起来，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 侍卫好心，本想搀扶顾云桓走路。 但他一站稳就收回手，一瘸一拐的跟在言知乔身后。 无奈，侍卫只好同大家一起跟在他身后。 至于另外两位殿下，他们见自己被言知乔忽略的彻底，心中不敢有半点怨言。 在起身跟上二人和先行偷溜之间，他俩十分惜命的选择了后者。 乔娘娘很美，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美。 但她的威严和气场太过强大，着实让他们吃不消，还是走为上策。 先前去通报的领头见状，面露难色。 晟王下令不准让乔娘娘进宫，而十殿下…他又得罪不起。 算了，死就死吧。 领头起身，目送他们一行人步入宫门。 先前留在顾清衍身上的力量还未收回，言知乔在心中感应一番，确定完方向便径直走过去。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宫道上只有脚步声响起。 每过一道宫门都有侍卫认真看守。 以他们的职责，本该拦下言知乔好好检查。 可言知乔那张脸，还有十殿下顾云桓在身后跟着，都让大家识趣的闭嘴放行。 不多时，言知乔等人在御花园门口被人拦下。 其中一个侍卫迎着言知乔漠然的目光，硬着头皮开口道。 “陛下命太子殿下在御花园中宴客，没有他的允许，旁人不能随意进，还请乔娘娘见谅。” 太子殿下？ 言知乔微蹙眉，旋即侧身看着顾云桓，用眼神示意他来解决此事。 顾云桓没有多想，上前一步，摆出平日里的嚣张姿态。 “乔娘娘是本殿下请来的贵客，你拦一个试试！” 侍卫们闻言，有些为难的相互看看。 最后拦人的侍卫低下头。 “十殿下，可否容属下进去通报一声？” 顾云桓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快去。” 侍卫匆忙转身跑进去。 没等多久，他又急匆匆的跑回来，对着言知乔和顾云桓施了一礼。 “乔娘娘，太子殿下说他跟清衍殿下许久不见，有很多话要聊，且他与另外三位公子一见如故，正在品酒赏花，因在场皆是男子，乔娘娘进去了恐会感到不自在，不如先移驾到栖梧殿，太子妃娘娘正在那儿设宴招待颜姑娘。” 这太子殿下真有意思，早晨还给她送请帖，现在她人来了宫中，还就在门口，他却连见都不见一下。 言知乔思索着，默不作声的放出神识。 御花园中间有座凉亭，身着青色华服，神情温润的太子殿下坐在上位，顾清衍，江辞渊，凤黎羽和奚时礼分别位于两边下首。 他们面前的桌案上都摆着酒壶和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 凉亭外，有一群衣着清凉的舞女正随着丝竹管弦翩翩起舞。 好一个在场都是男子。 言知乔危险的眯起鹿眼，正要收回神识，不料又“看”到一个舞女舞步翩然的来到江辞渊身边。 她精致的眉眼之间满是撩人的媚态，冲着江辞渊莞尔一笑，看着十分风情万种。 很快她又伸出纤纤玉指，将桌案上的酒杯托举起来，带着几分羞怯之意送至江辞渊嘴边。 这过分暧昧的一幕映入脑海里，铺天盖地的危险气息立刻从言知乔身上散发出来。 虽然江辞渊及时躲开那女子的献酒，但还是激起了言知乔心中强烈的占有欲。 敢染指她的龙？ 想死吗？ 感受到从言知乔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侍卫忍不住心口一颤。 他不知道言知乔“看”到了什么，只当她是因为不能进御花园而生气。 还想再开口劝一下，不想前一刻还客客气气的言知乔突然一个凌厉的飞踢，将他径直踢飞出去。 “砰”的一声，他狠狠砸在墙上，又重重摔在地上。 所有人：“！！！” 御花园门口一共有四个侍卫看守，剩下三人见言知乔突然发难，一时间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但想到太子殿下的吩咐，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阻止要踏进御花园的言知乔。 “乔娘娘，您不能进…” 第384章 怕我坏了你们的好事? 没等他们说完话，言知乔就一人赏了一脚。 虽不至于像刚才那位被直接踹飞，但也让他们疼的一时间直不起腰来。 顾云桓站在后面，看向言知乔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惊恐。 如果他挨上这么一脚，不得疼死过去？ 御花园门口有侍卫，门内自然也有。 听到这边的动静以及四个侍卫的痛呼声，当即有一队侍卫匆匆赶来。 看到言知乔的那一刻，所有人脚步一顿。 迟疑一秒，他们还是对着言知乔施礼。 “见过乔娘娘，十殿下。” 言知乔看也不看他们一眼，面无表情的朝着隐隐传来丝乐的方向走去。 为首的人见状，赶紧上前阻拦。 “乔娘娘，太子殿下…” 不等他说完，就被言知乔扫去的一个冷眼噎住。 “要么滚开，要么被我揍趴下。” 那人一哽，面上浮起强烈的挣扎，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请乔娘娘见谅…” 如此，言知乔便不再客气。 这些侍卫的身手都不错，但还比不上言知乔。 再加上不敢真的跟她对打，所以动起手来有些畏首畏尾。 没过一会儿，所有人被言知乔放倒在地。 担心还会有人来阻拦，言知乔索性借力使用轻功踏上树梢，往凉亭方向“飞”去。 那轻盈的身姿犹如振翅翩飞的蝴蝶，看的所有人一愣。 顾云桓抿了抿薄唇，原本充满敬畏的眸中无法遏制的浮现出一丝惊艳。 虽然很冒犯，但乔娘娘她真的太美了。 美到…哪怕他已经见识过她的凶狠，也依旧忍不住生出觊觎她的心思。 凉亭内。 看似其乐融融的氛围下，其中暗藏着波涛汹涌。 顾清衍神色淡淡的看着从宴席开始，就一直不断试探他是否有留下之意的太子，难得有些静不下心。 尔虞我诈的场面他见过不少，可这种亲人之间的算计，却着实让他有些心浮气躁。 ——虽然他与他们之间没什么亲情可言，但至亲的关系总归是特殊的。 顾清衍想离开，可太子始终没有要放他们走的意思。 再看向三位师弟，见他们都在吃东西，尤其是奚时礼，吃的格外认真，他又只能把话咽回去。 就在这时，一道素色身影悄然而至，轻飘飘的落在众舞女之前。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丝乐声戛然而止，舞女们停下跳舞，紧张的看着来人的身影。 太子身边的太监更是差点喊出“抓刺客”三个字。 好在他及时看清了来人的面容，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顾清衍四人一看到言知乔，当即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 “小师妹！”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冰冷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江辞渊身上。 一阵凉意突然从背后升起，让江辞渊不自觉僵住背脊。 然而言知乔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美人美酒美食，你们还挺享受。” 一句语气听着平淡，实则充满嘲弄的话语，当即让他们四人，包括顾清衍在内，都瞬间头皮发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能感受到言知乔生气了。 顾清衍作为代表，连忙解释道。 “小师妹，你别误会，太子殿下只是单纯的宴请我们而已。” 另外三人顾不得形象，猛的用力点头。 言知乔瞥了顾清衍一眼，丝毫不给身为大师兄的他留面子。 “单纯宴请？那这群女人是什么意思？” 她头也没回，只用手中的素寒剑往后指了指。 “不仅特意支开师姐，还不准我进来，怎么，怕我坏了你们的好事？” 顾清衍：“……” 另外三人：“……” 虽然太子殿下确实有意赏赐美人给他们，但他们全程都没有多看一眼！ “欢欢在太子妃那儿，至于不准你进来…” 顾清衍有些迟疑的侧身，朝太子殿下投去疑惑的目光。 太子殿下温润一笑，不慌不忙的起身对言知乔施了一礼。 “乔娘娘，宫中有规矩，男女不同席，且孤担心您进来后会感到不自在，所以才特意命人转告，让您去太子妃那儿。” 言知乔隔空跟太子对上视线，见他的态度不卑不亢，也不见任何心虚，顿时反应过来在他心里这种场合是再正常不过的。 但… 想到舞女为江辞渊献酒的画面，她眸色一暗。 “是吗，我还以为太子殿下不愿见我呢。” “怎么会。” 太子绕过桌案朝言知乔走来。 等二人之间仅隔一米左右，他才停下脚步。 “上午孤命人给乔娘娘送请帖，不料被您拒了，本以为还得费些心思才能见到您，没想到您居然亲自来了，实在是孤的荣幸。” 说着，他侧身做出邀请姿态，态度十分恭敬，甚至有些谦卑。 “乔娘娘不如上座，尝尝宫中御厨的手艺。” 普天之下能让高高在上的太子主动让出座位的，也就只有晟王。 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言知乔。 言知乔本就没有食欲，此刻更是没有半点胃口。 “不必了，我不喜欢吃东西。” 此话如果由别人说出来，只会被认为是不给面子。 但由言知乔说出来，太子蹙了蹙眉，露出些许懊恼。 “乔娘娘见谅，是孤忘了您不喜人族食物。” 这点是真是假，太子已经命人偷偷调查清楚。 自入住客栈开始，言知乔从未吃过饭菜。 如今已经过去好几天，普通人不吃东西早已饿的没力气，但她还生龙活虎，无疑更加证明了她的身份。 言知乔不想跟太子废话，连个借口都懒得找，直言不讳道。 “我要带他们走。” 虽然此刻心中烦躁到想杀人，但言知乔没有去针对舞女。 毕竟她们只是奉命行事，她还没不讲理到随意草菅人命的地步。 太子顿了顿。 从小到大，敢用如此不客气的语气在他面前说话的人屈指可数。 但他心中并没有生出不悦，依旧恭敬有加。 “乔娘娘发话了，孤哪能违逆，您请…” 见太子如此识趣，言知乔的脸色稍微有所缓和。 不过一看到江辞渊，她的脸又垮了下去。 第385章 好吓人的小师妹 言知乔略带敷衍的道了一句“告辞”，便转身准备离开。 谁知太子殿下又问道。 “乔娘娘，您看是孤派人领你们去太子妃那儿，还是将颜姑娘叫来与你们汇合？” 言知乔脚步一顿。 “让人带路。” “好。” 太子殿下立刻给身边的太监一个眼神。 太监点点头，走到言知乔身旁。 “乔娘娘，请随奴婢来。” 言知乔一走，顾清衍四人也连忙同太子殿下道别，快步追上她的脚步。 刚走出去不远，就见落后一步的顾云桓带着侍卫匆匆走来。 双方一见面，四位师兄皆沉下脸色。 顾云桓则完全忽视他们，恭恭敬敬的叫道。 “乔娘娘。” 如此温驯的模样，让人免不了感到一阵恍惚，仿佛之前他展现出的跋扈姿态只是大家的幻觉。 言知乔懒得搭理他，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就准备绕过他们继续往前走。 不曾想顾云桓相当识趣，主动为她让出道路。 “乔娘娘慢走。” 身后四人：“……” 要不是顾云桓只有一个，他们都忍不住要怀疑他是不是有双生兄弟了。 站在原地目送一行人离去后，顾云桓这才回头看向太子殿下。 紧接着他快步走过去，跪倒在太子殿下面前。 “父王，儿臣闯祸了。” 太子闻言，一点都没感到意外。 他挥了挥衣袖，示意舞女们通通下去。 等人走完，只剩下亲信在旁，他这才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 “说吧，又惹了什么祸事？” “儿臣在黎城时，不小心调戏了乔娘娘…” 顾云桓闯过太多祸，他能解决的小事，自然不会来烦扰父王。 但言知乔这事，哪怕已经付出了沉痛代价，可他还是深知绝不能隐瞒父王，于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经过全说出来。 太子听完，眼前一黑又一黑。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可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一脚踹在了顾云桓的胸口，直接把人踹翻在地。 那温润的形象瞬间被打破，他的脸上只剩下阴沉和冰冷。 “难怪孤下帖邀请乔娘娘赴宴，她却不肯来！都是你干的好事！” 若非言知乔同样拒了五弟的邀请，他此刻恐怕都要忍不住拿刀砍了这逆子！ 这一脚没有留余地，把顾云桓踹的不轻。 要不是身后的侍卫赶紧上前搀扶，他恐怕还得在地上躺一会儿。 顾云桓捂着胸口重重的咳嗽几声后，惯性的拿出示弱姿态。 “父王，儿臣知错了，刚才也跟乔娘娘认了错，还拿出了全部身家去赔偿乔娘娘。” 原本怒不可遏的太子闻言，立刻皱起眉头。 “全部身家？” “嗯，乔娘娘要的。” 奇怪，乔娘娘可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怎么会在意这些身外物？ 难不成…她真是为了骗取钱财的骗子？ 这个念头刚浮起，又被太子摁了下去。 得知言知乔一行人刚到上清城时，他一直按兵不动，直到手下仔细调查清楚，能确定她的身份了，他这才下请帖。 刚刚他也亲眼看到了本尊，无论是外貌还是脾性，都跟传记中记录的一模一样。 不会有错的。 至于跟顾云桓要钱…还是等等看后续她要做什么。 想到这，太子眸色沉沉的看着顾云桓。 “你最近给孤老实点，若再把乔娘娘得罪了，孤绝对饶不了你。” “是，儿臣知道了。” “你将东西送去给乔娘娘时，孤会再为你添些东西，记得跟乔娘娘提一提。” 顾云桓虽赔上全部身家，但那只代表他自己。 他这个当父亲的如果不知此事便罢，现在既已知晓了，势必得表一下自己的态度。 “多谢父王，我就知道父王对儿臣最好了。” “哼，你少给孤惹些乱子，才是对孤最大的感谢！” 终归是自己疼爱的儿子，踹了那一脚，太子也算出了些气。 “行了，滚回去收拾你的那些家底。” “是，儿臣告退。” 另一边。 前去栖梧殿的路上，大家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言知乔是心情不好，不想说话。 另外四人则是感受到了她散发出的低气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再加上有太监在旁边，所以只能先保持沉默。 于是这种压抑沉重的气氛一直维持到栖梧殿才被打破。 “乔娘娘，诸位，还请在此等候，容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言知乔点了点头。 太监很快进入殿内，也不知说了什么，没过一会儿里面的人全涌了出来。 看到言知乔的那一刻，大家先是齐齐一怔，紧接着除了太子妃俯身施礼以外，其余人全都恭敬的对着言知乔下跪叩首。 “拜见乔娘娘。” 言知乔抬眼看去，平淡的目光从一众女眷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一旁的颜苓欢身上。 二人对上视线，颜苓欢径直提步朝她走来。 等颜苓欢走到身边，言知乔才看向年轻貌美又成熟稳重的太子妃。 “多谢太子妃照顾我师姐，我们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了。” 太子妃知道太子想同言知乔搞好关系，闻言，连忙出声挽留。 “乔娘娘，您难得屈尊来一趟宫中，不如喝杯茶再走？” 言知乔连太子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一个太子妃。 “不必。” 冷声拒绝完，她转身就走。 太子妃看出了言知乔心情不佳，纵使心里着急，也不敢再去惹她生气。 “恭送乔娘娘。” 一行人从栖梧殿出来，还是由先前的太监引路，将他们送到了宫门外。 车夫已经回来，正在外面等着。 看到一行六人，他赶紧上前迎接。 “乔娘娘…” 言知乔“嗯”了声。 “回客栈。” “好嘞。” 大家依次上了马车，言知乔主动坐在最里面的中心位置，其余人坐在她左右两侧。 她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俨然一副要秋后算账的架势。 奚时礼着实有些受不了这氛围，主动开口打破马车内的安静。 “小师妹…” 一出声，言知乔冷漠的目光就落在他脸上。 奚时礼：“……” 好吓人的小师妹！！！ 第386章 别跟我说话，你脏了 明明他没做错事，但被言知乔这么一看，奚时礼莫名就有种自己犯了滔天大错的感觉，气场也跟着弱下来。 而另外没被看的三人，也同样感到头皮一麻。 颜苓欢见状，有些不明所以的靠近言知乔。 “乔妹，他们惹你生气了？” “没有。” 言知乔冷冰冰的回道。 “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也有如此堕落的时候。” 四人：“？？？” “等…” “小师妹…” “我们没有…” “你误会了…” 面对他们四人同时出声辩解，言知乔冷笑一声，直接打断。 “那些舞女喂到嘴边的酒好喝吗？” 除了看着好欺负的奚时礼被舞女强行灌了杯酒以外，另外三人其实都躲开了，没有真的喝酒。 但听到言知乔这一声质问，他们还是瞬间安静如鸡，心虚的飘忽了下眼神。 颜苓欢有些惊愕的瞪大眼睛，也就在这时，她后知后觉的闻到了他们身上隐隐传来的酒味。 “太子不是说单独请你们喝茶议事吗？怎么变成喝酒了，还舞女…咦！！” 说到这，她十分嫌弃的抖了抖身子。 同言知乔一样，颜苓欢并不歧视那些舞女，只是嫌弃这些男人的劣根性。 谈事就谈事，为什么非得搞些美色诱惑？ 身为品行正直的凌霄宗弟子，本该离这些东西远远的才对，没想到他们却与太子同流合污！ 她算是知道乔妹为何是如此姿态了！ 见颜苓欢信以为真，凤黎羽有些急了，赶忙解释道。 “师姐，你别误会，那舞女递酒来的时候我躲开了的。” “呵。” 颜苓欢气场全开，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一样，冷笑一声。 “别跟我说话，你脏了。” 凤黎羽：“……” 顾清衍动了动薄唇，想解释，结果颜苓欢也不给他面子。 “大师兄，你真是令我太失望了。” 顾清衍：“……” 江辞渊识趣的选择沉默，可颜苓欢并没有放过他。 “三师弟，这时候不提男女有别了？” 江辞渊：“……” 见颜苓欢三言两语将他们怼到语塞，奚时礼低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他不动还好，一动，颜苓欢的目光立刻落在他身上。 “阿礼…” 还没等颜苓欢说完批判的话，奚时礼就先一步诚恳认错。 “师姐，我错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颜苓欢微顿，偏头看向言知乔。 言知乔主要气的是江辞渊差点被染指，对于奚时礼和其他人，她其实并不怎么在意。 摆出这副姿态，主要是怕自己针对的太明显，会引起误会。 此刻听到奚时礼认错，又察觉到颜苓欢投来的目光，她仍旧摆出无动于衷的样子。 “五师兄，虽然你的个子不长了，但如果真的春心萌动，我们也是可以理解的。” 奚时礼：“……” 侥幸没被二师姐怼，不料却被小师妹扎了心。 “小师妹，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还有，不许拿我身高说事！” 他不满的鼓起娃娃脸，反驳道。 可惜言知乔不搭理他，双眼一闭，往后一靠，一副拒绝再跟他们交谈的样子。 颜苓欢用谴责的目光将他们四人来回看了个遍，最后嫌弃的摇摇头。 当有人还想开口解释时，颜苓欢也跟着做出不想搭理他们的样子。 如此，氛围变得微妙又尴尬起来。 直到回到客栈，才稍微有所缓和。 正在算账的店家看到言知乔，赶紧放下算盘走上前来。 “乔娘娘，十殿下他…真要把身家都给您吗？” 此言一出，五位师兄师姐都懵了。 面对店家，言知乔的神色稍微有所缓和。 她“嗯”了声，又询问道。 “顾云桓的人将账册送来了吗？” “还未。” “等送来了，你就带人按照账册上记载的一一清点，不管是银子还是宝物，只能多，不能少。” “是。” 店家点了点头，看向言知乔的目光里满是崇拜和敬佩。 不愧是乔娘娘！ 想到受伤的小二，言知乔又问道。 “对了，小二的伤势如何？” “肋骨断了，后背有一大片淤青，大夫说需要卧床休息一月才能下地，一月之后还不能搬重物，更不能劳累，得继续养着。” 颜苓欢在确定店小二的伤势后，将其交给了大夫医治。 见店家给的回答跟她预想的一样，于是只在心里默默同情着遭受这场无妄之灾的店小二。 “治疗所需的费用，还有给小二的赔偿，顾云桓说过会给，如果没给，你跟我说就行。” “好。” 交代完事情，言知乔拿着素寒剑往楼上走去。 其余人紧随其后。 等回到天字一号房，门一关，与外面隔绝了，奚时礼才迫不及待的问道。 “小师妹，顾云桓为什么要把全部身家给你？” 言知乔将素寒剑往桌上一放，拎起茶壶倒了杯凉茶，才有些漫不经心的将之前在宫门口发生的事说出来。 奚时礼听完，直接给言知乔竖了一个大大的拇指。 “论黑心肠，我们谁都比不过你。” 没想到小师妹真敢狮子大开口，一要就要人家全部身家。 那可是皇子啊！ 这不知是褒还是贬的话一出，言知乔立刻嗤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回道。 “是啊，我是黑心肠，打扰了你们的好事，对不起啊。” 奚时礼：“……” 这话题绕不过去了是吗！！ 眼瞧着言知乔又要“旧事重提”，顾清衍连忙咳嗽一声，转移话题。 “小师妹，朔篱那边…情况如何了？” “我还以为大师兄你们在宫中乐不思蜀，都把这事忘了呢。” 顾清衍：“……” 在马车上被颜苓欢怼，现在又被言知乔阴阳，他真是有些心累了。 “小师妹…” 顾清衍想解释，言知乔却不给机会。 她正了正神色，语气恢复正常。 “朔篱的武功在我之上，剑术上，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恐怕得大师兄和三师兄出马。” 闻言，大家齐齐变得严肃起来。 言知乔虽然很少训练，但她已经将清风剑法练的炉火纯青，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她。 没想到这朔篱居然比她还厉害！ 第387章 叫几个会弹琴，唱曲儿，跳舞的来 顾清衍看向江辞渊，正巧，江辞渊也转过头来。 二人仅隔空对视一眼，便十分默契的了解了彼此的想法。 “此事就交给我和阿辞。” 言知乔点头表示同意。 “嗯，不过我得跟你们一起去。” 顾清衍有些疑惑。 “为何？” 是不放心他们？ “如果你俩也打不过他的话，有我在场他至少不会下狠手，能稍微给你们留点面子。” 二人：“……” 凤黎羽嘴角微抽，合理怀疑小师妹还在“报复”喝酒一事。 那可是主修剑道的大师兄和三师兄！ 且大师兄还身负剑骨。 除非是像掌门、长老那种级别的人，否则同年龄段的都不可能是他们二人的对手！ “小师妹，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言知乔瞥了凤黎羽一眼，语气凉凉的。 “如果是四师兄你去，恐怕会被揍到不能自理。” 凤黎羽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言知乔说的太夸张了，但转念一想，言知乔没必要拿这种事来吓唬大家，于是没再跟她掰扯，轻蹙眉心。 “他在人界长大，怎么可能拥有如此高的武功？” 不是凤黎羽看不起人界的凡人，而是修者跟普通人之间，无论哪方面都相差甚远。 况且他们几个还是凌霄宗的精英弟子，如果真被一个普通凡人打败，那他们简直对不起往昔所学！ 言知乔摊了摊手。 “他的身份成谜，要想解开疑惑，恐怕只有去问晟王。” 话落，只见顾清衍神色复杂的摇头。 “我同父皇问过朔篱，可他绝口不提。” “不提就不提吧，反正只要朔篱不会妨碍我们的任务就行。” 言知乔将空了的茶杯放下，拿着素寒剑起身往里间走去。 “大师兄，明日进宫同晟王聊聊攻打北安国和桑南国一事。” 先前在宫中她只顾着生气，完全忘了跟顾清衍一起去找晟王。 眼下已经回了客栈，时辰也不早了，还是等明日算了。 “好。” 颜苓欢看着她的身影，扬声问道。 “乔妹，你想休息了？” 言知乔倏地停下脚步，侧过身来看了江辞渊一眼，然后才看着颜苓欢。 “嗯，吃晚饭的时候再叫我吧。” “好。” 言知乔要休息，大家自然不好再在她的房间里多待，很快起身走了出去。 江辞渊看着紧闭的房门，迟疑一秒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暮色降临之际，颜苓欢如约来找言知乔。 此前言知乔并没有真的睡觉，而是在小榻上打坐凝神。 听到敲门声，她从小榻上起身走出去。 门外只有颜苓欢一人。 得知晚饭还是在园林中的亭子里吃，她一把拉住颜苓欢的胳膊。 “师姐，随我来。” 颜苓欢被她拉着去找店家。 听到言知乔向店家要了两坛烈酒，颜苓欢立刻反应过来她想干嘛。 在心里为大家默哀一秒后，她嘴角扬起不怀好意的笑。 “要不要再找些舞女？我觉得他们之前肯定还没欣赏够。” 这是个“好”主意，但言知乔却冲她摇了摇食指，转而看向店家。 “老板，上清城中有男倌吗？” 店家：“？？？” 颜苓欢：“！！！” 她对言知乔竖起大拇指，微微放大的瞳孔中透露出“还得是你”的感叹意味。 不愧是小师妹，骚操作是真的多。 店家看言知乔的眼神有一瞬间就跟看到鬼似的。 不过他还是很快稳住心神，点了点头。 “有的，他们都在南风馆。” 言知乔取下荷包，从里面拿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店家。 “你去叫几个会弹琴，唱曲儿，跳舞的来，低调一些，别让太多人知道。” 店家虽不知言知乔想干嘛，但看到递来的银票还是摆了摆手。 “乔娘娘，银票就不用了，您能住在小店，已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这态度，颇有一种言知乔他们不仅可以免费住客栈，他还愿意帮忙出找男倌的钱的意思。 只是还没等店家把话说完，言知乔就直接将银票塞到他手里。 “我不是那种白嫖的人，还有这些天的房费，以及损失了多少客人，你回头仔细算算，我师姐会把钱付给你。” 虽是因为这张脸，他们一行人才获得特殊对待。 但老板办事，事事周全体贴，尽心尽力，言知乔还不至于让人家亏本。 店家听完愣了愣，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激动。 “乔娘娘…真的不用了！” 能接待乔娘娘，是他和这家店的荣幸。 况且虽然看上去这几日没有收入，可等乔娘娘离开后，他相信自家客栈的人气会飙升到全城最高！ 届时不仅能收回这几日的成本，甚至他还能赚的更多。 不等言知乔开口，一旁的颜苓欢冲他微微一笑，接过了话音。 “老板，我们有我们的规矩，不能轻易打破，你开店不易，不必给我们免费。” “可…” 店家是真的不想收钱，还想再掰扯一下，颜苓欢又直截了当的说道。 “如果你不算清楚，到时候我们就看着给了。” “看着给”三个字，意味着可以给多，也可以给少。 如果是别人，店家定会觉得对方会少给。 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乔娘娘，还有这位明显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颜姑娘。 再结合她们主动提出要给钱，显然只会多给。 店家怎会占她们的便宜，没办法，只好无奈又感动的点头。 “好好好，那我迟些时候算算账。” “嗯。” 说完房费的事，店家立刻拿着言知乔给的银票去找店小二。 他一走，言知乔带了几分歉意，压低音量对颜苓欢说道。 “师姐，我擅自加上了赔偿损失客人的钱…这钱我来出吧。” 颜苓欢闻言，笑着摸摸言知乔的头。 “不用，这事我也想过要赔偿，只是你先说出来了而已。” “唔…” 言知乔知道颜苓欢心地善良，所以没觉得她这话是在安慰自己。 “那我们的钱够吗？不够的话顾云桓那儿还有。” “放心，够的。” 他们目前最大的开销就是住客栈，其余花销少得可怜。 两万两银子，怎么着也够用了。 第388章 她就是如此的蛮横不讲理 因言知乔的“临时安排”，晚饭稍微延后了些。 夜色降临，偌大的园林却因放置了数颗夜明珠而亮如白昼。 当一行六人行走至此，免不了感到疑惑。 奚时礼率先发问。 “怎么放了这么多夜明珠？” 言知乔不以为意，率先朝凉亭内走去。 “五师兄，你不是饿了吗，先吃饭吧。” “哦。” 奚时礼还是太单纯，注意力很快被放在石桌上的饭菜吸引过去。 大家依次落座。 正要动筷时，言知乔突然毫无征兆的拍了拍手。 除了知晓内情的颜苓欢，其余人皆朝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怎么了？” 凤黎羽的问题很快得到解答。 只见凉亭对面的空地上陆续走出六个衣衫轻薄，容貌姣好的男子。 有的手抱琵琶，有的执箫，有的背着古琴… 在店小二们安置好凳子后，五个拿着乐器的男子依次落座。 剩下的那位拖着水袖，背过身站在空地中央。 随着悠扬动听的乐声响起，男子开始缓缓扭动纤细的腰肢。 目瞪口呆的四人：“？？？” 就在这时，店家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将言知乔先前要的两坛烈酒送上。 言知乔将四人错愕震惊的神情尽收眼底，慢悠悠的拿起一坛酒。 颜苓欢坐在她身边，十分配合的将六个酒杯放到一起。 等言知乔将酒倒好后，她又依次送到他们手边。 江辞渊最先回过神，看着那衣着暴露的男倌在舞台上搔首弄姿，一找到机会还冲着言知乔抛媚眼，脸色顿时变得跟锅底一样黑。 他目光沉沉的朝言知乔看去，不曾想她正好在看他。 二人的视线一对上，只见言知乔那张圣洁无害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极具挑衅意味的笑。 紧接着她拿起手边的酒杯，伸过来与他面前的酒杯碰了一下。 “下午各位师兄在宫中大饱眼福，现在也该轮到我和师姐了。” 江辞渊：“……” 凤黎羽：“……” 顾清衍：“……” 奚时礼：“……” 原以为这事已经过去，她俩都不计较了。 没想到啊！ 居然在这儿等着他们！ 同样黑脸的还有凤黎羽。 如果只有言知乔看，那即使台上的男人把腰扭断了，他都不会有半点想法。 可颜苓欢也在场… 见她直勾勾的看着男倌，还露出一副十分欣赏的模样，凤黎羽有些绷不住了。 只可惜绷不住也得绷。 “小，师，妹…” 凤黎羽不敢对颜苓欢有微词，只好将矛头对准言知乔，一字一顿，就差把后槽牙咬碎了。 这馊主意，他不用猜都能知道是谁想的！ 言知乔循声看去，将凤黎羽竭力压制，但仍旧泄露出些许怒气的神情看在眼里，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怎么，四师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此言一出，颜苓欢一个不爽的冷眼朝他甩去。 凤黎羽：“……” 他差点被气的呕出一口老血。 小师妹这个面软心黑的，都把二师姐给带坏了！ 以前师姐可从来不会用这种丧尽天良的手段来报复人！ 凤黎羽有些忍无可忍，但碍于颜苓欢在，他没法对言知乔发作，只能咬紧牙关对身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低气压的江辞渊求助。 “三师兄，你还不管管小师妹？” 话落，还没等江辞渊给出回应，就见言知乔面露戏谑之色。 “三师兄，舞女献酒你就喝，我给你倒的酒，你不喝吗？” 虽然言知乔用神识“看”的很清楚，江辞渊躲过了舞女的献酒，但这并不妨碍她借此来找他不痛快。 从在御花园见到言知乔的那刻起，江辞渊就隐约察觉到她好像在生他的气。 可之后在马车上，她和颜苓欢无差别的怼所有人，又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但这一刻，不对，准确说在言知乔朝他露出挑衅的笑容时，他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言知乔在生他的气。 因为别的女人靠近他，给他献酒。 有那么一瞬间，江辞渊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即使理智很清楚，言知乔没有情丝，不通情爱，不会心悦任何人，可他还是感到激动和兴奋。 至少，她对他生出了占有欲。 ——虽然有可能出于她想让他当坐骑的缘故。 但至少他在她心里是特殊的，跟大师兄他们之间有区别… 想到这，江辞渊没有搭理凤黎羽的求助，也没有解释他没有喝舞女递来的酒，兀自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烈酒烧喉，也迅速“灼烧”他的脸颊。 可他没有在意，放下酒杯直勾勾的看着言知乔。 言知乔见状，轻挑眉梢。 “好酒量，再来。” 说着，她拿过江辞渊的酒杯，又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江辞渊没有拒绝，在凤黎羽好像看怪物的眼神中接过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整个过程中，他的眼睛都只盯着言知乔，没有移开分毫。 悠扬的乐声中，见他深幽的瞳孔中只有自己的身影，莫名的，言知乔压了一下午的火气在此刻烟消云散。 但随之而来的，是对自己过分小气且自私的行为的鄙夷。 她没法给江辞渊感情上的回应，却又霸道的要求他的眼里不准出现别人。 啧…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此刻良心都该痛了。 言知乔没有。 短暂谴责自己一秒后，她十分没心没肺的将这些事抛在脑后。 她看中的龙，眼里当然只能有她！ 就算要有别人，也应该在她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书中世界之后。 嗯，她就是如此的蛮横不讲理。 收敛好思绪，言知乔用指尖点了点酒坛。 “师兄可还要？” 没有妖力护体，江辞渊的两边脸颊已经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烈酒也在逐渐侵袭他的理智。 听到言知乔的话，他不答反问。 “你想让我喝吗？” 这架势，颇有一种只要言知乔想，他就继续喝的意思。 除了奚时礼，另外三人已经察觉到二人之间的微妙氛围。 碍于言知乔没有情丝，所以即使大家觉得她的态度有些怪怪的，也没有想太多。 不过对于江辞渊这种不顾身体的喝法，大家难免生出担忧。 就连颜苓欢都忍不住出声。 “要不…” 第389章 他亦同样厌恶别的男人接近她 考虑到明天还有事要办，言知乔没再折腾江辞渊。 “算了。” 她叫来店家，将烈酒撤下去，又重新沏了壶茶。 本以为他们可以开始吃晚饭了，没想到无人动筷。 言知乔眨眨眼。 “你们不饿？” 顾清衍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言知乔。 “小师妹，他们在场，我们属实很难有胃口。” 他口中的“他们”，指的自然是那群男倌。 为了博取言知乔的注意力，跳舞的不断朝她抛去媚眼，弹奏乐器的一有空，就用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看过来。 虽然知道这些不是对着自己，但顾清衍每每余光扫到，心中都有些接受无能。 同样的，他也发自内心服了小师妹的“搞事”和“报复”能力。 以后可千万不能轻易得罪她！ “是吗？” 言知乔不以为意的举起茶杯，吹吹有些滚烫的茶水。 “可我跟师姐还挺想看的。” 顾清衍：“……” 他一个无奈中又夹杂着恳求的眼神看过去，颜苓欢顿时有一丢丢的心软。 但见言知乔没有要答应的意思，于是她又一本正经的说道。 “大师兄，难得放松一下，你不要扫兴嘛。” 况且那男倌扭的，还挺带劲。 活了一百多年，颜苓欢头一次发现原来“报复”的方式还能这么大快人心。 尤其是看到凤黎羽有苦说不出，有气撒不出的憋屈样子，她简直不要太高兴！！ 以前被人惹生气，她都是找人约架，或者偷摸给人下点药，让人家难受一阵。 对比起乔妹这种以牙还牙的方式，真的太垃圾了。 她的乔妹真厉害！ 以后她得多向乔妹学习！ 顾清衍一阵无语凝噎，由于理亏在前，所以他最后还是没有拿出大师兄的身份来施压，只尽量忽略平地那边的动静。 其余人见顾清衍不说话了，只能跟着保持沉默。 没办法，一个不敢对上颜苓欢，另一个知道言知乔不会听。 还剩的那位嘛… 已经在专心吃东西了。 该说不说，这群男倌弹奏的乐曲还挺好听的。 一顿饭下来，除了颜苓欢和奚时礼吃的津津有味，另外三人都味同嚼蜡。 言知乔则漫不经心的喝着茶，偶尔目光会投向跳舞的男倌。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能接收到对方抛来的媚眼，以及江辞渊投来的沉沉目光。 对于前者，言知乔心中毫无波澜。 对于后者，当茶杯抵住柔软的唇瓣时，她的唇角都会短暂上扬起弧度。 某人吃醋生气的样子，真好玩。 晚饭结束，言知乔率先站起身来。 看着跳完舞，正在唱歌的男倌，她对一旁等着的店家招了招手。 等店家走过来，她压低音量问道。 “老板，请他们来一共花了多少？” “乔娘娘，六个人一共五十两银子，剩下的银子小的等会儿还您。” 言知乔点了点头，又吩咐道。 “多给五十两，当封口费。” 能否真的“封口”，言知乔并不能百分百确定。 如果此事最后还是流传出去，说实在的，她也不怎么在意。 反正败坏的又不是她的名声，且她又没对这些人做什么。 “是。” “时辰也不早了，让他们走吧。” “好。” 店家立刻走上前，并将一百两银票递过去。 “诸位，这是你们的酬劳，多的是小费，今夜之事，还望不要宣扬出去，免得惹了乔娘娘不快。” “时辰不早了，请回吧。” 六个男倌闻言，居然没有在意银票，而是露出了依依不舍。 “老板，乔娘娘没有别的吩咐吗？” 跳舞的男倌说这话时，满含期待的目光不断越过老板，朝言知乔所在的方向看去。 他还以为…能有机会跟乔娘娘春风一度呢。 毕竟乔娘娘都叫他们上门了，而他又是南风馆的头牌，肯定比其余五人更有机会被乔娘娘看上。 他的心思太过明显，自然逃不过店家的眼神。 虽然在听到言知乔提出要请男倌来客栈时，店家也有过误解的念头。 可刚才他全程旁观旁听，已经大概知晓了来龙去脉。 乔娘娘此举，单纯只是在“报复”几位师兄，她对这些男倌根本没有兴趣。 即使在此期间，乔娘娘曾欣赏过男倌的舞姿，但她的注意力大多数时间都放在了那位江少侠身上。 这六位男倌的姿容确实比普通人好看，但是远不及乔娘娘的几位师兄。 如此，他们的心思注定落空。 店家正了正神色，语气从之前的温和有礼变得冷淡下来。 “并无，诸位还请离开吧。” 有句话叫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 眼瞧着店家就要赶他们走，男倌居然往后躲了一下，然后步伐矫健的绕开店家，往刚走出凉亭的言知乔冲去。 店家的反应没他快，没能将人拦下，但还是很快怒喝道。 “你…休要放肆！” 言知乔眼瞧着男倌朝自己冲来，眉心不由得蹙起，身上跟着散发出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 这一刻她并没多想别的，只当男倌有事想求她。 不曾想男倌“噗通”一下跪倒在她面前，仰头时露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乔娘娘，奴是清倌，还未曾接过客，不知今夜能否留下来伺候乔娘娘？” 言知乔：“……” 身后众人：“……” 空气在刹那间陷入死一般寂静。 面对男倌的自荐枕席，言知乔看他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一言难尽。 “不能。” 她冷冷的丢下两个字，便绕开男倌准备离开。 不曾想他得寸进尺，居然伸手来抓她的衣袖。 本来想抓手的，但被言知乔及时躲开，顺带连衣袖都抽了回来。 身后还有几位师兄师姐在，言知乔必须得维持善良的形象。 于是她忍下想砍了男倌手的冲动，语重心长的劝道。 “你既是清倌，就不该如此自轻自贱。” 男倌一愣，趁此机会言知乔连忙快步离开。 江辞渊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很快视线落在男倌身上，眸色逐渐变得深幽冰冷。 言知乔讨厌别的姑娘靠近他，他亦同样厌恶别的男人接近她。 第390章 这话也太糙了些! 言知乔回到客房没多久，房门就被敲响。 原以为是店家，不曾想一开门看到的是江辞渊。 长廊上十分安静，夜明珠静静的散发着光辉。 突然，江辞渊上前一步，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 他身形颀长，又总是面无表情，本该给人带来压迫感，可言知乔不躲不闪，直勾勾的抬头回看着他。 二人就这么莫名的对视起来。 距离太近，言知乔能清楚嗅到他呼吸间带出的浓烈酒气。 混合着从他身上传来的类似于薄荷的清冽气息，意外的并不难闻。 似是察觉到言知乔在走神，江辞渊突然动了。 他又上前一步，将言知乔用力搂抱进怀里，二人之间的距离立刻缩短为零。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重量，还有他抱着自己的力道，言知乔不仅没有面对别人时的抵触和不耐，反而饶有兴趣的轻挑眉。 “师兄这是喝醉了，在耍酒疯？” 江辞渊不答反问。 “你在生我的气？” 与其说是问，倒不如说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以往江辞渊洁身自好，从不与异性靠近，以至于除了在鬼市进云雨阁那次，言知乔的占有欲发作过以外，其余时候她压根儿不需要在意这些。 而今日事出太突然，她又不是喜欢委屈自己的性格，所以才会选择“报复”他。 眼下已经“报复成功”，言知乔没打算再揪着不放。 面对江辞渊的问题，她也很坦然的回道。 “是，我讨厌别的姑娘碰你。” 此话一出，江辞渊只觉得好像有无数焰火在脑海里噼里啪啦的炸开。 声音太过嘈杂，让他在恍惚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指尖用力掐住掌心，疼意蔓延，终于拉回了他受到冲击的思绪。 “为…为何？” 他的嗓子有些发紧，不由得滚了滚喉结。 但下一秒，言知乔的话又给了他迎头一击。 “虽然师兄还没答应我，但我这个人的占有欲很强，既已看中了师兄，自然就不愿让别人碰你。” 江辞渊：“……” 虽然早已料到是这个缘由，可强烈的失落感还是如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如果，言知乔能有情丝该多好。 “言知乔…” 江辞渊闭了闭眼，无声的吸口气。 “在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一个正常男人？” 难道在她心里，他就只是…坐骑？ 想到别的男子靠近言知乔时，她总有一种避之不及的感觉，而他靠近她，她并没有闪躲，甚至还主动靠近他… 以前感到窃喜的画面再度在脑海里浮起，带来的却是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或许，她真的没有。 所以才没有男女之防。 “师兄，我还不至于没心没肺到把你当成畜生。” 江辞渊：“……” 虽然话糙理不糙，但这话也太糙了些！ 原本心中正感到失落伤感的江辞渊瞬间变得无语，微偏头看着言知乔纤细白皙的脖颈，突然觉得牙痒痒。 或许是酒意上头，理智在逐渐败退，又或许是越发汹涌的情感在作祟，导致他一时间有些失控，薄唇微张径直咬了上去。 两片温热覆在颈间，言知乔刚一愣，一道刺痛便紧随其后。 “唔…” 她没有防备，闷哼了声。 等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后，言知乔有些恼。 “师兄！” 想推开江辞渊，可他的怀抱犹如铜墙铁壁，坚硬健硕的胸膛也与她紧紧贴在一起。 他的唇也没有移开，从开始带着惩罚意味的用力啃咬，到后来的轻轻厮磨舔舐。 在言知乔看不到的地方，江辞渊原本清明的目光逐渐变得浑浊深幽。 鼻尖传来的淡淡馨香，怀中少女的体温与柔软，都在一点一点激起他的情欲，燃烧他压抑许久的浓烈爱意。 分明二人已经紧紧相拥，言知乔就在这方寸之间，可他还是迫切的想与她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要是能融为一体，该多好… 感受到两只臂膀传来疼意，还有脖颈间的湿润，言知乔有些不高兴的皱起眉心。 “江辞渊！” 这还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叫江辞渊，语气里虽没什么怒气，但嗓音冷冷的，瞬间唤回了江辞渊快要被吞噬的理智。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怎样过分的事，浑身一震。 一息之后，他从言知乔的脖颈位置离开。 看着那道带着牙印，却显得分外暧昧的红色痕迹，江辞渊回归清明的双眸中迅速闪过一丝懊恼。 差一点，就伤到言知乔了。 江辞渊有些依依不舍的松开抱着言知乔的双臂，往后退开一步。 他的耳朵在不知不觉间变得通红，双眸垂下，不敢去看她的神情，浓密的眼睫不断震颤着，表明他此刻的内心很不安。 “抱歉。” 得亏言知乔已经知道他的心意，又因不能回应他的感情，却又想让他当坐骑一事，对他有着超高的包容度，否则早在他咬上来的第一时间就对他动手了。 “你…” 言知乔抬手摁住被江辞渊咬过的位置。 感受到指腹传来的湿润，她眸光微闪。 虽然心中很清楚他此举意味着什么，可面上她却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就算你想证明你是男人，也用不着咬我吧！” 江辞渊：“……” 江辞渊本以为自己对言知乔的感情可能会因此举暴露无遗，可没想到啊… 有一瞬间，他怀疑言知乔是个傻子。 以及…难道他猜错了？ 言知乔她，并没有看到他的梦境？ 得亏言知乔没有读心术，不然绝对要怼回去。 在江辞渊抬起头来，用微妙的眼神看着她时，她用手捂着脖颈，用力瞪他。 “看什么看，给我道歉！” 上一次感受到何为心力交瘁，还是得知言知乔突然从凌霄宗消失的时候。 而这一次… 江辞渊默了一瞬，一本正经的开口。 “对不起师妹，我错了。” “没有下次，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言知乔“气哼哼”的说完，将江辞渊往后一推，然后把门用力关上。 当合上的门把江辞渊的目光隔绝在外，言知乔瞬间变得面无表情。 再次抬手，摸到还残留着牙印的位置，她眉心轻蹙。 想要龙，但不想把自己赔进去。 第391章 梦 沐浴过后，言知乔一动不动的站在床榻前。 想到连日来做的梦，想到对梦境的抵触感，她心中有些挣扎。 言知乔不是喜欢逃避的性格，既然梦境如此连贯真实，甚至能让她在梦外都感同身受，那她必然得继续探究下去，直至“看”到真相。 也看看，到底是不是她失去的记忆。 可心里的那股抵触感太过强烈，就好像她如果继续梦下去，可能会“看”到很多让她难以接受的事。 言知乔很少会有如此强烈的情绪，理智和规避伤害的本能在相互拉扯着。 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她披散着一头长发，表情漠然的躺回到床上。 双眼一闭，静气凝神。 没一会儿功夫，浓烈的困意席卷而来，言知乔原本搭在小腹位置的双手骤然放松，滑落在身体两侧。 熟悉的客厅里，电视机上正在播放一位数学老师的教学视频。 一眼看去，偌大的客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教学视频到了尾声，对面白色沙发上突然站起一个娇小可爱的身影。 她拥有猫的面部轮廓和身躯，身后却拖着九条短胖蓬松的狐尾。 她通体雪白，身材极为娇小，差不多只有普通人的巴掌大小。 先前她一直窝在同色系的沙发上，几乎与其融为了一体，旁人不仔细看，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只见她十分笨拙的跳到旁边的玻璃茶几上。 也不知是用力过猛没刹住，还是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有限，总之她正脸贴着茶几，整个小身板直接倒栽过去。 又胖又软的狐尾下，两条腾空的小短腿不断扑腾着，最后终于落回到玻璃上。 缓了缓，她慢慢蹲坐起来，小脑袋瓜左扭扭，右看看，身后九条蓬松的尾巴也跟着摇了摇。 就像在确认身体是否还完整一样。 很快她支起四条小短腿，摇摇晃晃的走到放着葡萄的果盘旁边。 小脑袋低下去，“嗷呜”一下啃在其中一个如紫宝石一般圆润的葡萄上。 下一刻，娇小的身躯一踉跄，直接栽倒在果盘旁边。 葡萄的表皮已经足够软了，可她这一口下去只留下了两个牙印。 不对，准确说是留了两颗白色的，像米粒大小的牙齿。 一个葡萄…把她的牙崩掉了。 而掉牙所带来的疼意，似乎极为剧烈痛苦。 因为她那娇小的身躯在不断颤抖着，同时也有血液开始从她的嘴角滚落下来。 没一会儿功夫，刺目的鲜血在玻璃茶几上蔓延开，雪白的毛发上也沾染不少。 眼瞧着出血量越来越多，让人忍不住怀疑她会不会因为流血过多而亡时，身着黑色女士西服的女人急匆匆的出现在门口。 女人连高跟鞋都没来得及换，便疾步来到她身边。 很快，一道柔和的灵力将她包裹住。 直到她口中不再流出鲜血，身体状态也回归正常，女人才收回灵力。 紧接着女人动作并不温柔的抱起她，转身朝楼上走去。 画面一转，不知过了多少日。 客厅里，电视机上正在播放化学老师的教学视频。 沙发上，猫头狐尾的小怪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小丫头。 她正盘着双腿，双手托腮认真看着视频。 在同龄人还大字不识几个的年纪，她已经能轻松看懂视频里教的内容。 等到视频播放完，她朝着茶几方向伸出小手。 茶几上仍旧放着果盘，里面水果种类繁多，唯独没了葡萄。 不过那只小手在空中顿了顿，最后还是将果盘旁边的水杯拿过来。 她喝了一口水，将杯子放回去，接着用遥控器点开下一个视频。 许久之后，玄关处传来动静。 小丫头的情绪转变相当明显，立刻兴奋的跳下沙发，像个小炮仗一样朝门口冲去。 看到正在换鞋的女人，小丫头不管不顾的扑上去，用力伸长两条胳膊，带着满满的依赖感将女人的腰艰难抱住。 然而女人就像一块怎么也融化不了的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淡气息。 她毫不客气的拉开小丫头的手，也不知说了什么，小丫头先是怔了怔，然后失落的垂下小脑袋，轻轻点了点头。 等女人穿上拖鞋往里面走去，她像小尾巴一样乖乖跟在后面。 进入熟悉的房间后，小丫头扭着两只手，仰头看向女人。 即使她的面容是模糊的，可依旧能让人感受到她此刻的不安和害怕。 女人对此无动于衷，冷漠的示意她走到蒲团旁边坐下。 小丫头犹豫不决，但还是照做了。 随着柔和的灵力将她包裹住，那娇小的身躯骤然缩水，很快又被一阵红光覆盖。 等到红光退散，蒲团上只剩下一只猫头狐尾的小怪物。 而小怪物上方，以灵魂姿态现身的小丫头浑身上下被诡异危险的黑气紧紧包裹着。 女人拿出一颗暗红色的珠子，指尖一指引，小丫头的灵魂便飘了过去，灵魂没入珠子里。 周遭一切开始变得扭曲虚化，等到重新出现实景时，小丫头已经从房间来到一座雪山上。 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周围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尽头。 衣着单薄的小丫头好似不怕冷一样，开始朝前方漫步而去。 一开始积雪只没过她的脚背，到后来已经到了膝盖位置。 对此，小丫头根本不在意。 直到积雪继续往上，快要淹没她的下半身时，她的手突然像爪子一样向雪中抓去。 很快一只身形比她还大的，类似猴子的怪物被她用力提起来。 那猴子的毛发跟雪是一个颜色，且十分尖锐，像银针一样。 小丫头用手抓他，白嫩的掌心理所当然的被扎出数不清的细小孔洞。 但她反应平平。 在猴子仰头大叫时，她又十分残忍且暴虐的捏爆了它的脑袋。 鲜血和脑浆迸裂，溅了小丫头一身，可她却淡定的将猴子的尸体随手一扔。 刚要迈步继续往前走，不曾想脚下的高山开始震动起来。 伴随着地动山摇，成千上万的猴子从四面八方朝小丫头涌过来。 第392章 有些真相太过残忍 当黑暗被光明淹没的那一刻，新的一天正式开始。 听到店小二说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店家同往常一样上楼去叫言知乔。 以往他只需敲三下门，就很快能得到言知乔的回应。 可今日敲到第十下，里面依旧静悄悄的。 店家心中生疑，碍于不方便进去，只好转身下楼去园林中找正在跟大家练剑的颜苓欢。 道明来意后，颜苓欢利落的将碧落剑收起。 “好，我去叫乔妹。” 她一走，留下顾清衍四人。 江辞渊看着颜苓欢离去的背影，眸色微沉。 想到昨夜发生的事，他握着玄霜剑的手蓦地加重力道。 言知乔她该不会是生气了，在躲着他？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心中不免生出懊恼和后悔来。 一时间也没了再练剑的心思。 天字一号房外。 颜苓欢抬手敲门，没得到回应便伸手去推门。 门可以从里面反锁，虽然客栈中只有他们六个客人，但入夜之后大家都有锁门的习惯。 言知乔也有，但不曾想颜苓欢随手一推，居然把门给推开了。 她没多想，提步走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里间的门也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到床榻上正躺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颜苓欢原本还在担心言知乔是不是出事了，见状，心下稍微松了口气。 她推开门，放轻脚步走到床榻边。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床榻上情况也跟着映入眼帘。 只见言知乔好像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浑身瑟瑟发抖，却用力蜷缩在一起。 那头柔顺的长发凌乱的铺开，有的散落在身后，有的堆积在身前，半遮掩着她的脸。 颜苓欢瞳孔骤缩，赶紧将碧落剑放到一旁，然后坐到床榻边。 “乔妹，乔妹。” 她先伸手摇了摇言知乔的肩膀，原以为言知乔醒着，不料她完全没有反应。 没办法，她只好将遮住她脸的长发捋开。 只见言知乔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且布满了细密汗水。 颜苓欢赶紧抓住言知乔的手腕，替她诊脉。 脉象正常，只是稍微有些快。 体温也正常，虽然出了不少汗，但并未发热。 排除掉生病的可能，那就只剩一个。 言知乔在做噩梦。 颜苓欢心里微松，放下言知乔的手腕后没有继续将人摇醒，而是挪动位置靠近她一些。 接着她俯下身，动作轻柔的拍着她的背，就跟在哄孩子一样。 梦中。 上一次在林中被围殴时，还只能徒手杀掉怪物的小丫头此刻已经勉强学会怎么操控围绕在她身体周遭的黑气。 不过看的出来她很生疏，因为整个过程中，多数时间她还是以身去硬抗猴子的攻击，黑气只是辅助解决那些想攻击她双眼的猴子。 直到最后一只猴子被杀死，鲜艳夺目的血液与积雪融合，以小丫头为中心，无尽的血色朝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看着满地的尸体，小丫头漫不经心的抬起沾满血水和白色不明液体的手。 很快，围绕在身体周遭的黑气便飘过来，先将她的手清理干净，接着又将她被伤的千疮百孔的身体包裹住。 等到黑气离开，小丫头的身体恢复如初。 她再次迈开脚步，踏上行程。 雪山尽头，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 小丫头在悬崖边站定，凛冽刺骨的寒风不断席卷而来，将她的头发吹的乱七八糟。 但她仿若未觉，缓缓张开双手，就像张开了一双翅膀，接着毫不犹豫的往前倾倒下去。 刺骨寒风在刹那间化为了仿佛能将人绞杀的罡风，迅速且不间断的将她恢复如初的肌肤割破。 不到五秒，她浑身上下就遍体鳞伤，没有一块肌肤是完好的。 而她的身体还在不断坠落。 崖底一片漆黑，危险又渗人，就像一头饿了许久的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眼瞧着她就要彻底被黑暗吞没，一道白光骤然将她包裹住。 言知乔蓦地睁开双眼，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传来剧烈疼意。 但她来不及在意，倏地抬眸对上颜苓欢充满关切与温柔的目光。 再感受到后背上传来的轻柔力道，言知乔怔愣一秒，翕动干燥的唇瓣。 “师姐？” 原本轻软好听的声音，此刻变得有些沙哑。 颜苓欢见言知乔终于醒了，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她“嗯”了声，拍着言知乔后背的手挪过来，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做噩梦了吗？” 颜苓欢的声音十分温柔细腻，落入言知乔耳中，虽然神色没有多大变化，但那浓密的眼睫颤了颤。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只是一场噩梦。 只可惜… 在这一刻，言知乔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对梦境有抵触心理了。 因为有些真相太过残忍。 与其记住，时刻被痛苦裹挟，倒不如遗忘。 见言知乔不回话，又开始出神，颜苓欢只当她还心有余悸，于是又摸了摸她的头发。 “只是梦而已，别怕，有师姐在。” 人在最脆弱时，总是容易被感动钻空子。 言知乔回过神看着颜苓欢，虽不至于因她这话就感动的一塌糊涂，但心尖不免一阵发软。 她眨了下眼睛，略微有些艰难的伸出还残留着疼意的手，去抓住颜苓欢的裙摆。 “谢谢师姐。” “跟我何须客气。” 见言知乔暂时没有想起床的意思，颜苓欢索性在她身边躺下。 同她对上视线时，又继续轻拍她的后背。 颜苓欢能感受到言知乔的情绪不好，于是又带着几分戏谑调侃道。 “你一向‘胆大包天’，怎么现在被一个梦吓到了？” 提到梦，言知乔捏着颜苓欢裙摆的手指骤然用力。 指尖的血色立刻退去，只剩一片惨白。 “不算被吓到，只是…” 言知乔确实没被吓到。 只是什么，她也不知道，总之心情乱到像一团被打乱的毛线，怎么也理不顺。 她顿了顿，又改了话音。 “我梦到有一堆怪物围攻我，而我最后虽然成功杀死了它们，但过程十分惨烈，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第393章 她还是很想要这条龙! 难怪刚才言知乔一直在发抖，还出了一身汗。 颜苓欢露出了然的神情。 “只是梦而已，现在你已经醒了，别怕。” 可惜不是梦… 言知乔垂眸，鸦羽似的眼睫轻颤了一下。 系统… 骗子。 虽然言知乔还没有恢复记忆，可昨夜做的梦已经透露出很多信息。 这具身体本就是她的，根本不是系统找的。 她不是魂穿，而是本人来到了这个世界。 因此才使得不管师尊他们怎么调查，都查不到任何有关她的踪迹。 而在来这个世界之前，她就已经拥有了魔气和妖力。 那五瓶红色液体… 或许正是导致她变成妖形，拥有五股不同的妖族气息的原因。 至于魔气，大概是从她出生起，它就存于她的灵魂，与其紧紧相融。 师尊虽是大乘期，但他并不能窥探到一个人的灵魂，所以数次为她检查身体时都没能发现这点。 再想到那个把她变成怪物的女人，和红色珠子里变幻莫测的幻境… 纵使答案已经清晰，可言知乔还是不愿相信。 又没看到脸… 她自欺欺人的想着，眸色却越来越沉。 之前言知乔对自己的身体没有实感，还轻信系统说的这是它为自己找的身体，想来应该跟灵魂被抽出来，进入珠子中训练有关。 灵与身总是分开，怎么可能会熟悉？ 因此，又牵连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梦中的女人使用灵力，而她虽是天生灵体，却从未修炼过灵力，妖力也是后天融入的，那魔气…是怎么回事？ 莫名的，言知乔的脑海里浮现起了初次与枫衡见面的场景。 还有在域海时做过的梦，以及返程路上，那一瞬间的强烈感应… 想到这，言知乔佯装不经意的问道。 “师姐，魔尊湛赢，是被封印在极北之地吧？” 颜苓欢不知道话题怎么跳的这么快，但她没有多想，“嗯”了声。 言知乔的心陡然一沉。 枫衡对她的态度，亲昵中透着恭敬，他的妻子又早已亡故，并没留下孩子。 她跟他之间不可能有关系。 而系统给她的任务是寻找五神器，她的愿望则是复活爸爸。 ——五神器的神力既能封印湛赢，也能打破封印将他放出来… 那攻略五位主角？ 不，这里恐怕不是书中世界，而是另一个真实的时空，所以系统才会给不出剧情，让她自由探索。 师姐师兄，他们都不是纸片人，是活生生的人。 但为什么一定要她攻略他们？ 只要她混入凌霄宗，与他们结交为好友，不同样能通过他们找到神器？ 思绪纷扰间，颜苓欢突然摸了摸她的脸。 言知乔下意识抬头看去，对上她温柔的目光。 “现在可感觉好些了？” 言知乔只得压下心中的疑惑，点点头。 “那你先去浴室沐浴，出了一身汗肯定很黏糊。” 说着，颜苓欢从床榻上下去站好。 等言知乔乖乖起身，将身前的头发都揽到身后去时，她的视线突然被她脖颈上的红痕吸引。 颜苓欢抬手碰了下，眉心微微皱起。 “乔妹，你这里被虫子咬了？怎么是红的？” 言知乔被她这猝不及防的话弄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昨夜的情形在脑海里浮现，又迅速被她压下去。 言知乔故作疑惑，抬手去挠。 “难怪我觉得这里有些痒…” “我瞧着问题不大，你如果实在痒，等会儿我带你去医馆看看。” 来人界时颜苓欢带了一些药，但都是用来保命疗伤的，没法治蚊虫叮咬。 “不用了。” 言知乔连忙摇头拒绝。 她可不想出去丢人现眼。 “只是有些痒，忍忍就过去了。” 不等颜苓欢再说什么，她快步朝隔壁浴室走去。 颜苓欢没有立刻下楼吃早饭，而是拿着碧落剑去外面等候。 还没等多久，房门被人敲响。 她打开门，正好跟江辞渊撞上视线。 “乔妹在沐浴，你找她有事？” 江辞渊滚了滚喉结，带着几分担忧开口道。 “她没事吧？” “没事，只是梦魇了。” 梦魇？ 江辞渊心中的担忧顿时少了些。 只要言知乔不是故意在躲着他就行。 “对了，阿辞，你去找店家多要些防蚊虫的药，还有治疗被蚊虫叮咬的药，最近温度升高，蚊虫多了不少，乔妹的脖子都被咬了。” 颜苓欢知道客栈四处都有撒防蚊虫的药，但她估计是量不够，才导致有“漏网之鱼”咬了言知乔。 “蚊虫”本虫：“……” 江辞渊刚松的这口气直接哽在了胸口位置。 想到昨夜自己做的“好事”，他只觉得脸一阵一阵烧的慌。 “好。” 怕自己的异样表现太明显，被颜苓欢看出来，他只能点头应下，匆忙离开天字一号房。 言知乔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原本脑海里思绪万千，可当江辞渊的声音一响起，留给她的就只剩下一丝尴尬。 她下意识用手摸住红痕的位置，身体跟着往水中沉了沉。 这里不是书中世界，而且好像还能与她原来的世界互通…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能将江辞渊带到她的世界去？ 虽然他昨夜的举动很冒犯，但… 她还是很想要这条龙！ 如果能一直拥有的话… 言知乔原本有些复杂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最后甚至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沐浴完，言知乔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出去。 颜苓欢手里拿着江辞渊刚送来的药，看到言知乔，连忙对她招手。 “阿辞说百姓们被蚊虫叮咬后都用的是这个药，你不去医馆，就抹一些这个吧。” “好。” 言知乔伸手去接，不曾想颜苓欢直接打开药盒。 “你看不到，还是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谢谢师姐。” 怕颜苓欢仔细看会看出不对劲，言知乔连忙拒绝，并从她手里拿过药盒快步往里间走去。 颜苓欢被她略微有些过激的反应弄得有些迷惑，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等到言知乔再出来，她刚准备带着她下楼吃早饭，不曾想被她抓住胳膊。 “师姐，你的脂粉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第394章 还是只能讲你的道理? “嗯？要脂粉干嘛？” 颜苓欢有些不明所以。 言知乔淡定的道明缘由。 “昨夜我们不是叫了男倌吗？虽然我另给了银子让他们保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昨夜的事还是传扬出去了，我再顶着这个红痕出去，肯定会被人误会。” 她不说还好，一说出来，颜苓欢立刻感觉这个红痕有些奇怪。 不过她以前帮人治疗被蚊虫叮咬的伤时见过相似的痕迹，便没有去细想。 再者以乔妹的身手，根本不可能让那些心怀不轨的男人靠近她，更不可能在脖子上留下如此暧昧的红痕。 “好，去我房间吧。” “嗯。” 折腾一通，直到巳时一刻，大家才吃上早饭。 饭桌上，大家先对言知乔表达关心。 得知她只是梦魇了，不是身体不舒服，这才放下心来。 江辞渊看了言知乔一眼，很快目光落在她的脖颈上。 见本该留下红痕的位置上覆了一层与肌肤颜色相近的脂粉，他的耳朵就跟被火烧了一样，迅速变的通红。 坐在他身旁的奚时礼不经意间看到，有些疑惑的发问。 “三师兄，你很热吗？耳朵好红啊。” 江辞渊：“……” 言知乔循声看去，正好跟江辞渊对上视线。 空气有一瞬间变得极为尴尬。 好在随着言知乔镇定自若的移开目光，并未被大家察觉。 江辞渊掩饰性的清了清嗓子。 “嗯，快吃饭吧。” 等到早饭结束，言知乔便准备跟顾清衍一起进宫。 未曾想，朔篱又派小厮来了。 经过言知乔的同意，店家直接将小厮带到她面前。 “言姑娘。” 小厮恭敬的施礼，道明来意。 “国师大人命小的前来，是想问问您今日可有空，大人在城郊有一座别苑，里面有一片湖泊，景色还不错，想请您去泛舟游湖。” 言知乔偏头看了顾清衍一眼。 “回去告诉国师大人，今日我有要事要办，等忙完了再去找他。” “是。” 小厮并未纠缠，得了回答便告辞离去。 言知乔和顾清衍没有再耽搁时间，坐上店家为他们准备的马车出发去皇宫。 不多时，马车在皇宫外停下。 侍卫们上前盘查，见言知乔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个都变得极为恭敬。 “拜见乔娘娘。” 对于顾清衍这个皇子，他们却没有表态，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如此态度落在言知乔眼中，无疑让她更加确定晟王并非真的想传位给顾清衍。 “我们要进宫。” 言知乔说完，就见顾清衍拿出昨日他向晟王讨的宫牌。 有了此牌，他们可以随时入宫，不需要等候通传。 侍卫上前确认宫牌是真的，便放了行。 走过长长的宫道，二人很快被小太监领去御书房。 晟王还在上朝，他俩只能先耐心等着。 上一次来，哪怕有茶，大家也只能站着喝。 但这一次不同，许是有人提前叮嘱过，小太监去搬了两个椅子来。 “乔娘娘，还有这位公子，请坐。” 正好宫女端来了两杯茶，小太监又殷勤的将其中一杯递到言知乔面前。 言知乔现在没心情喝茶，于是拒绝了。 “不用，谢谢。” “啊…哦。” 小太监只好将杯子放回托盘上，将另一杯端起送到顾清衍面前。 “公子请。” 不料顾清衍也拒绝。 小太监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讪讪的离开。 御书房内很快只剩下顾清衍和言知乔。 言知乔单手托腮，目光看向顾清衍。 “这个小太监，还有宫门外的侍卫都不认识大师兄你，看来晟王压根儿没有要公开你身份的意思。” 她没有明说晟王不会传位给顾清衍，但顾清衍的脑袋足够灵光，迅速明白了她的真实用意。 “不公开也好，我身上的压力也能轻些。” 顾清衍并不在意外界是否知晓他的存在，也不在意这个身份能为他带来什么，反正晟王已经认下他这个儿子，于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言知乔“唔”了声，赞同的点头。 “也是。” 顿了顿，她又有些好奇的问道。 “对了大师兄，昨日我想进宫找你们，但宫门口的侍卫却把我拦下，听他们那意思，好像是晟王不想让我进宫。” 顾清衍闻言，有些无奈。 “父皇叫我们来，是想替顾云桓道歉，至于不让你进宫，此事我不知情，不过我猜测他应该是被你的行事作风给惊住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言知乔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又听顾清衍道。 “还有你的身份，你前脚才在他面前否认，后脚却又超度了几个亡魂，恐怕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提起身份，言知乔眸光微闪。 虽然刚醒来那会儿她想明白了很多事，但也有疑惑无法解答。 这一刻，又有新的疑问冒了出来。 身体是她的，灵魂是她的。 那对于神明所产生的厌恶感，也只能是她的。 为什么？ 因为不合时宜，言知乔没有深想下去。 “有什么不敢面对的，我这个人又不是不讲道理。” 顾清衍一听这话，看她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到底是你讲道理？还是只能讲你的道理？” 虽然言知乔的办事效率挺高，但不得不说，顾清衍活了一百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像她这般行事彪悍的人。 一言不合就动手。 哪怕是同样冲动的江辞渊，也不至于像她这般跟个小霸王似的。 言知乔眨眨眼，故意装作很无辜，听不懂顾清衍在说什么的样子。 “能办成事不就好了。” 顾清衍：“……” 服了，心服口服。 就在他很想冲言知乔抱拳，表示佩服之意时，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从门口走进来。 “言姑娘，清衍殿下。” 两个称呼，明显后者更尊贵，但偏偏朔篱在叫前者时，语气里更充满敬意与温和。 言知乔循声看去，跟朔篱隔空对上视线。 “你怎么在这？该不会是晟王不想见我，派你来应付一下？” 朔篱闻言，有些忍俊不禁。 “陛下还在上朝，而在下有事要向陛下汇报，所以才会来御书房。” 第395章 虚假的和平罢了 瞥见顾清衍起身对朔篱抱了抱拳，言知乔也顺势站起来。 “国师大人不用上朝？” 朔篱轻摇头。 “在下虽为国师，但朝政之事皆不参与。” “哦，难怪这两天你老是让我去国师府。” 言知乔走到朔篱面前，故意拉长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揶揄。 “我还以为是国师大人为了儿女私情，将家国大事都抛在了脑后。” 面对如此直白的调侃，朔篱却不见半点不好意思。 他脸上的笑容加深，看着言知乔的目光也愈发温柔深情。 “若言姑娘愿意答应在下，抛弃一切又有何妨？” 言知乔直白，朔篱也直白的将对她的心思表现在明面上。 不知情的人看到二人对视的一幕，再听到朔篱这话，肯定会误以为他对言知乔有很深的感情。 可当事人十分不以为意，只给了朔篱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一旁的顾清衍还是第一次见朔篱。 虽然早已从言知乔口中听过朔篱的“事迹”，但亲耳听到他随口就来的情话，还是让顾清衍感到有些惊讶。 要说太过轻浮孟浪，可朔篱又是一副认真深情的模样。 任谁看完，都只会认为他是在“大胆追爱”。 就在气氛快要安静下来时，朔篱又主动提起话题。 “言姑娘，你们二位来找陛下又有何事？” 言知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侧眸朝顾清衍看去。 见他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她这才道明来意。 “为了拿回魂灵珠，我们决定答应陛下提出的条件，帮忙攻打桑南国和北安国。” 此言一出，朔篱并未露出惊讶之色。 见状，言知乔又问道。 “你已经知道此事了？” “在下不知，不过也在意料之中，一直以来陛下都有两个心愿，一是报当年被入侵之仇，二是一统天下。” “如今的晟国看似强大，实则生者不过占三分之一，若陛下在此时将魂灵珠交予你们，晟国的势力会骤然衰退至低谷，届时各方势力打着复国的名义起义，世间又会变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朔篱认真分析着当下的局势。 言知乔听完，眉心轻蹙。 “如你所言，那即便是攻打下两国，不也同样会面临这个问题？” 还有一个陷入死循环的点，亡魂不入幽冥，这世间出生的新生儿就会减少。 而没有新生儿降世，晟国就无法培养新势力，只会更加依赖幽灵军。 “是啊。” 朔篱轻叹息一声。 “幽灵军的存在虽是逆天而行，但不可否认的说，有他们在，这世间才能维持短暂的和平。” 和平？ “虚假的和平罢了。” 言知乔有些嘲弄的扯了扯嘴角，很快又定睛看着朔篱。 “如今这局面，也算是你一手促成的，你就没想过要解决？” 朔篱没有将言知乔话语里的指责放在心上。 “有一个办法。” “说说看。” 朔篱直勾勾的看着言知乔。 “你。” 言知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 顾清衍却面色一沉，看向朔篱的目光里充满了防备。 “国师的意思是，如果小师妹你留下，并且站在晟国这边，那普天之下，所有百姓都会认为神女成为了晟国的守护神。” 以众生对神女的信仰程度，即使没了幽灵军，大家也不敢再对晟国出手。 甚至于晟王想一统天下的愿望，也能比用武力攻打更容易实现。 言知乔倏地侧头朝顾清衍看去。 四目相对，她心下一沉。 晟王提出的两个要求，表面上看好像是想留下顾清衍，以及为难他们，实际上… 他的目标是她。 要么留下魂灵珠，要么“神女”出面。 要想让芸芸众生摒弃仇恨，甘愿对晟国俯首称臣，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如果言知乔选择出手相助，势必得在人界停留很长一段时间。 莫名的，言知乔心中升起一股很微妙的感觉。 她收回看向顾清衍的目光，用余光看着朔篱。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总感觉某人策划这一切，是想将她留在人界。 可时间上，她来这个时空不过一年左右，而人界发生的种种，早在五十年前就开始了。 总不可能有人预测到了她会来这个时空，所以提前做了这些事吧？ 言知乔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要想抓住她，方法有很多种，如此大费周章，辛苦布局…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是神女呢！ 嘶，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自梦醒以后，言知乔被颠覆了太多认知。 抛开别的不谈，只论她心中对神女这个身份升起的厌恶感。 无缘无故的，她怎么会厌恶？ 想到传记里的记载，神女曾在人界待过。 难道那段时期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 言知乔下意识将自己代入进去，可又很快抽离出来。 如果… 她真是神女，或者是转世，那为何她会一出生就身负魔气？ 还能拥有妖力，修炼灵力？ 即使在转世之后，人会拥有新的身份，那也不可能同时修炼三道吧？ 还有那股用妖魔灵融合之后的力量… 思绪万千，纷纷扰扰，饶是言知乔足够聪慧，此刻也不免感到头疼。 好在她不是喜欢纠结，喜欢追根究底的性格。 现在想不通，就先丢到一旁。 总归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拿回魂灵珠。 复活… 一想到任务，言知乔的心情更烦了。 虽然她坚定信念，在看到那女人的真面目之前，不会轻易下定论。 可梦中的她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算是被“虐待”着长大。 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别说继续坚持目前对系统许下的心愿，她应该狠狠报复回去才对。 可是… 言知乔蜷了蜷瘦削细长的指尖，鸦羽似的长睫轻颤了颤。 她恨不起来。 那么多情绪在心中浮现消失，唯独没有恨意。 难道后来情况会有所扭转？ 还是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她爱的妈妈？ 应该是这样吧… 生母是那个女人，但陪伴她，关爱她的妈妈是另一个人。 言知乔想的太过认真，以至于忘了自己正身处在哪里。 朔篱见她久久没有回神，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言姑娘？” 第396章 我不要平白无故多个爹! 言知乔迅速收敛好思绪，若无其事的“嗯”了声。 碍于顾清衍在场，她没法把话说的太绝，只能平静的回道。 “我可以出面帮一些忙，但我不可能会一直留在晟国。” 话音微顿，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朔篱。 “国师大人已是得道高人，又身居高位，庇佑一国对你而言想来应该很轻松。” 朔篱：“……” 他万万没想到言知乔反应如此迅速，居然试图把他拉下水。 他故作无奈，双手抱拳对言知乔施了一礼。 “与言姑娘相比，在下还是不够看。” 不料言知乔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迅速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国师大人何须谦虚，如今你在晟国百姓心中已有很高的名望，若再对外放出风声，你是神女钦定的神使，想来这芸芸众生必然会像尊敬神女一样尊敬你。” 眼瞧着言知乔越说越觉得此方法可行，朔篱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 而顾清衍，则在心里默默给言知乔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小师妹，这般冰雪聪明，反应迅速，连他这个当师兄的都自愧不如！ 朔篱心中无奈，面上却微微俯身凑近言知乔。 “若在下帮了言姑娘，言姑娘要怎么报答在下？” 言知乔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闻言，反问道。 “你想要什么？” 朔篱微微一笑，伸手捏起言知乔垂在身侧的一缕秀发，放到薄唇边亲吻了一下。 再抬眸，他深幽温柔的眸中毫不遮掩对言知乔的觊觎。 “在下想要言姑娘嫁给我。” 言知乔：“……” 上一次还只是给个追求的机会，现在居然直接求婚？ 他怎么敢的啊！ 顾清衍：“……” 虽然已经知道朔篱对言知乔有想法，但万万没想到他如此大胆！ 顾清衍想都不想，迅速拉过言知乔的手腕，将人往他身后一拽。 他宛如青竹般颀长挺拔的身躯将言知乔牢牢挡住，充满疏离和冷漠的目光毫不避讳的跟朝他看来的朔篱对上。 “国师大人，请自重。” 对于顾清衍的警告，朔篱不以为意的收回手。 那缕秀发带来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朔篱一边轻轻摩挲回味，一边淡声开口。 “比起神使，与神女结为夫妻所带来的效果岂不是更好？” 言知乔扒着顾清衍的背，从他身后歪出头来。 那看上去极为单纯可爱的模样，惹来朔篱会心一笑。 “况且在下心悦言姑娘，有想与她共度余生的念头也很正常。” 顾清衍可不管朔篱是怎么想的，哪怕是把晟国的安危放到他面前，他也不会将言知乔推出去！ 这本是他应该解决的事，小师妹愿意帮忙，已经让他感激不尽。 婚事？ 除非小师妹心甘情愿，否则旁人休想强迫她！ “国师大人，你认错人了，我小师妹并非神女，且她芳龄不过十八，远没有到与人成婚的地步。” 顾清衍说的义正辞严，那股“他身为大师兄，理当有责任有义务让心怀不轨之人远离小师妹”的护犊子意味也表现的十分明显。 可他忘了一件事。 在人界，女子年过十五就能订婚成亲。 而到了十八岁还待字闺中，大多是因为无人看上。 好在朔篱没有提及此事，只将双手背在身后。 “在下认为，此事应当问言姑娘的想法，清衍殿下也说了，她只是你的师妹。” 他这话有些不客气，顾清衍的脸色也沉了些。 并非因为朔篱不顾他皇子的身份，堂而皇之的反驳他，而是不悦朔篱的言下之意是在指责他多管闲事。 在他心中，早已将言知乔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 是师兄妹，是朋友，是亲人。 顾清衍向来性格沉稳，但此刻却被心中升起的不爽弄得有些烦。 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道。 “国师大人应该听说过一个词，叫长兄如父。” 不等朔篱回应，言知乔将头伸的更出来一些，然后很不满的拍拍顾清衍的小腹。 “大师兄，我不要平白无故多个爹！” “噗嗤…” 朔篱没忍住笑了，带着浓烈的幸灾乐祸意味。 顾清衍：“……” 万万没想到会被言知乔反驳的他，这下只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 只是还没等他感到窘迫，就见言知乔充满依赖的蹭了蹭他的胳膊。 “不过我与大师兄之间的关系，可不是旁人能随便指摘的。” 她的意有所指，瞬间让暗中较劲的两人变了脸色。 顾清衍心中舒坦了，而朔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将他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顾清衍嘴角微不可察的扬了扬。 紧接着他又像个胜利者，故意抬手，亲昵的摸了摸言知乔的小脑袋瓜。 言知乔没有反抗。 那乖巧黏人的模样落在朔篱眼中，他的神情好像没有太大变化，可背在身后的手却紧攥成拳。 就在气氛快要变得压抑起来时，外面突然传来太监嘹亮的一嗓子。 “陛下驾到。” 言知乔迅速直起身，从顾清衍身后走出来。 顾清衍和朔篱也各自恢复仪态，等晟王独自一人走进来后，纷纷恭敬的施礼。 “参见陛下。” “拜见父皇。” “免礼。” 晟王走到龙椅旁边。 深幽的目光从朔篱，顾清衍身上依次扫过，最后落在言知乔脸上。 他顿了顿，心中升起几分头疼。 也不知乔娘娘是怎么想的，居然当着他的面否认身份。 否认也就罢了，行事作风还如此让人招架不住… 晟王在心里叹息一声，接着抱拳对言知乔施了一礼，才坐到龙椅上。 他没有说敬语，但此举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言知乔微默，但也没有太在意。 反正她现在即便是有一万张嘴去澄清，也不会有人相信。 晟王很快稳住心绪，看向顾清衍。 “清衍，进宫找朕何事？” “先前您提的攻打北安国和桑南国一事，我们决定答应。” 如果言知乔真不是乔娘娘，那晟王还能坚定态度不交出魂灵珠。 可… 看着言知乔那张脸，想到近几日她做过的事，晟王想不认命都难。 第397章 真是太流氓，太无赖，太霸道了! “你们准备怎么做？” 来的路上，顾清衍和言知乔已经简单商量过。 现在晟王问起，顾清衍看了言知乔一眼，不答反问。 “父皇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是准备灭掉北安和桑南的皇室，还是让二者俯首称臣，成为藩属国？” 顾清衍愿意帮助晟王一统天下，但普通百姓是无辜的，他不想造成太多杀戮。 即便是灭国，也只愿倾覆做出决断的皇室。 “北安当初选择加入联盟，算是被胁迫，他们的将士踏上晟国领土时并未为非作歹，还试图劝阻烧杀掳掠的友军，朕念着这点，没有立刻对他们动手，若北安皇室愿意俯首称臣，以我晟国为尊，那朕可以放他们一马，但桑南…” 其实在拥有幽灵军后，晟王第一时间就派将士们将仇恨最深的几个国家给灭了。 剩下的国家，按照仇恨深浅程度一一清算。 这些年来，国仇家恨已经报的差不多了，主要还是在肃清内乱和叛贼。 剩下的两个国家，念在北安国没有泯灭人性的份上，晟王一直没有动他们。 至于这桑南，情况有些特殊。 晟王话音微顿，抬眸看向言知乔。 “有古籍记载，桑南国曾是乔娘娘待过的地方，那里不仅存有神女居住过的宫殿，还修建了世间唯一一座神女庙，而桑南国皇室世代供奉神女，还自诩为神女的仆人，除非被灭国，否则不可能向别国俯首称臣，朕虽想攻打桑南，但同样得顾忌神女。” 随着时间推移，每个国家都发展出了不同的历史文化，但有一点，哪怕过了几百几千年都不曾变过。 ——那便是信奉乔娘娘。 尤其是桑南国，拥有神女遗址的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让别国羡慕与忌惮的存在。 晟王如今虽成为了天下霸主，但因为信仰，还是不敢贸然对桑南国出兵。 此言一出，顾清衍清楚意识到自己险些被父皇忽悠过去。 原以为会掀起一场残酷的战争，可现在看来，恐怕跟北安和桑南两国很难打起来。 宫殿？庙宇？仆人？ 言知乔轻蹙眉，却没有详细追问。 “桑南的国力如何？” “桑南王麾下有百万大军，兵力强盛，武器装备不容小觑，加入联盟后他没有直接对晟国发兵，而是在后方给各国充当补给。” 言知乔若有所思，只在背后出力… “我领教过陛下手中的幽灵军，以他们神出鬼没的能力，桑南的百万大军应该没有抵挡能力。” 不曾想话音刚落，就见晟王露出一丝苦笑。 “幽灵军步入桑南国境内后，便失去了隐身能力，还变得跟普通人一样。” 有神女庇佑，又有兵力压制… 这便是晟王没有轻易发兵征讨的重要原因。 这话有些出乎言知乔的意料，微侧眸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朔篱。 “国师大人实力非凡，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朔篱与她对视，平静的回道。 “在下也不清楚，不过大家都说是神女留下的神力在庇佑桑南国。” 因为怀疑朔篱的身份，所以面对他的说辞，言知乔心中保留了三分质疑。 不过她没有直接质疑，而是看向晟王。 “如果我们能让这两国成为藩属国，陛下是不是就能将魂灵珠给我们了？” 晟王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心中有些挣扎。 “朕提的可是两个要求…” 没了魂灵珠，没了幽灵军，届时晟国肯定会立刻陷入动乱。 但现在是乔娘娘亲口要，而且她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嗤…” 言知乔相当不给面子的嗤笑一声。 “你指的是想让我大师兄坐上皇位？行啊，只要你现在立下退位诏书，我大师兄便能立刻走马上任。” 晟王：“……” 他就不愿跟乔娘娘说话！ 真是太流氓，太无赖，太霸道了！ 顾清衍：“……” 之前虽被言知乔的话点拨并得到安慰，但此刻亲眼看到父皇露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样子，他还是感觉松了口气。 还好，父皇只是想为难他，并非真的有意传位。 见晟王被狠狠噎住，言知乔有些傲娇的哼笑一声。 很快她走上前，颇为强势的俯身，双手撑在书案上，明亮的鹿眼直勾勾的与他对视。 “陛下，趁现在还能商量，我们双方最好都拿出诚意，否则我不介意使些非常手段，刚刚你也说了，桑南国还有百万大军，你说如果我亲自去一趟，晟国还能不能存在？” 晟王：“……” 明明是很轻软的嗓音，很风轻云淡的语气，可却透露出浓浓的威胁和压迫感。 还说不是乔娘娘！！ 如此凶残的行事作风，分明就是她本人！ 被那双充满威胁的眼眸审视着，晟王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不由得滚了滚喉结。 “只要你们能让朕一统天下，并解决即将到来的天罚，朕便交出魂灵珠。” 言知乔闻言，顿时有些不耐烦了。 “陛下，做人不能太贪得无厌…” 晟王知道言知乔在指责他临时增加要求，不等她说完，就硬着头皮打断。 “您贵为神女，天罚应该很容易解决。” 言知乔嘴角微抽。 “我不是神女！” 晟王不说话，只用一种“你随便否认，朕信朕就是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言知乔突然觉得手痒痒，还想说什么，猝不及防的被顾清衍拉了一把。 她有些疑惑的朝顾清衍看去，顾清衍却没有看她。 “希望父皇能够说到做到。” 晟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瞥了言知乔一眼。 见她居然没有反驳顾清衍，心下难免有些诧异。 “君无戏言。” 谈完正事，顾清衍和言知乔没有多待，很快离开了御书房。 二人一走，只剩下晟王和朔篱。 他俩谁也没有开口，御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中。 片刻后，朔篱主动打破安静的氛围。 “陛下，您真要将魂灵珠交出去？” 晟王重重的叹息一声。 “乔娘娘想要，朕岂能不给。” “更重要的是…虽然大仇已经得报，但朕偶尔也忍不住怀疑，朕的做法是不是错了。” 第398章 但…真的很可爱 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将士和百姓，本该在死亡降临的那一刻得到解脱，步入轮回，拥有新的人生，但却被他自私的用魂灵珠强行留下来，继续肩负重担，保家卫国。 以前战事紧，大家，包括他都复仇心切，没心思也没时间在意这些。 可随着天罚降临，晟王不免开始反思。 王朝迭代，本就是顺应天命。 偏偏他逆天而行。 如果只报应在他一个人身上还好，但芸芸众生无一幸免… 朔篱并没有劝慰，而是平静的反问道。 “若重来一次，陛下会改变选择吗？” “不会。” 晟王不带半点犹豫和迟疑，果断否认道。 他并不贪恋这个皇位，只是不忍自己的臣民被敌人侮辱残杀。 “既如此，陛下又何须怀疑当初的决断。” 朔篱安抚一笑。 “言姑娘和清衍殿下没有经历过那一段残酷的日子，亦无法与您感同身受，更没法理解魂灵珠于您，于整个晟国而言有多重要，依在下看，陛下还是不要将魂灵珠交出去。” 晟王没想到向来不愿管事的朔篱会反对，微微一愣。 “可乔娘娘她…还有这天罚？” 朔篱没有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 “陛下可曾想过，将言姑娘留下来？” 晟王：“……” 说实话，他还真没想过。 刚得知乔娘娘来到上清城那会儿，他没来得及想。 见过乔娘娘以后，他更是没有起半点这个念头。 原因很简单，他真的招架不住乔娘娘过于彪悍的行事作风。 此刻听到朔篱的话，晟王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乔娘娘神通广大，估计不会长久的留在晟国。” 他话音微顿，又带着愁容提起了桑南国。 “就算要留，只怕也是去桑南国，毕竟她曾在那里居住过。” “倘若言姑娘与人有了婚约…” 朔篱的假设还没说完，就见晟王倏地站起身来，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国师慎言，神女之威，不容亵渎！” 与人有婚约…朔篱怎么敢有如此胆大包天的想法！ 况且没有乔娘娘同意，谁敢强迫她？ 见晟王神色认真，态度不容置疑，朔篱眸光微闪。 但很快他又若无其事的俯身施礼，以表歉意。 “是在下失言了。” 晟王没有真的对朔篱发脾气，眼下他再认错，也就没再继续计较。 他沉默几息，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 “国师，朕心意已决，只要清衍和乔娘娘能办到要求，朕就将魂灵珠交予他们，届时还得麻烦您将魂灵珠取出来。” 朔篱静静的看着晟王，没有提自己才是魂灵珠的原主人一事。 “陛下可还记得，当初在下将魂灵珠赠予您时说过什么吗？” 虽然已经过去几十年，但晟王仍旧记忆犹新。 他神色微凝，但很快又多了一种看淡生死后的释然。 “能活到现在，亲眼看着将士们报了国仇家恨，看到晟国蒸蒸日上，百姓们安居乐业，朕已心满意足。” “既如此…” 朔篱俯身施礼，垂眸的瞬间，看似温和的眸中迅速闪过一丝凌厉。 “那便如您所愿。” ………… 走在离宫的宫道上，言知乔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清衍，忽然开口问道。 “大师兄，你不去见见你阿娘吗？” 顾清衍脚步一顿，迅速染上沉重的目光看向言知乔。 “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已经猜到我阿娘早已离世的事。” 言知乔没有否认，停下脚步跟顾清衍面对面站着。 “没了阿娘，晟王又不是真的在乎你，唔，突然好同情大师兄。” 嘴上说着同情，她的神情却有些搞怪欠揍。 顾清衍看在眼里，有些无语的抬手敲敲言知乔光洁的额头。 “同情？确定不是在幸灾乐祸？” 话落，只见言知乔“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紧接着她上前一步，大大方方的给了顾清衍一个拥抱。 淡淡的馨香袭来，让顾清衍在猝不及防之下愣了愣。 “同情有，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大师兄还是我们的大师兄，谁也抢不走！” 言知乔没有说肉麻的话，但她的行为，还有这略显霸道的话，都无一不在展现对顾清衍的在意。 顾清衍听完，只觉得左胸膛内的那颗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柔软的一塌糊涂。 在确认父皇没有真的要传位给他的意思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心中涌起了一丝落寞。 虽然他与晟王的父子缘淡薄，又隔了上百年的时光，可终归还是有一丝血缘羁绊。 他不贪恋人界的一切，但在得知阿娘早已离世的消息后，不免对这唯一的生父生出些许亲情。 父皇“器重”他，虽令他感到头疼，可心中却有种被认可的感觉。 现在发现是假的，他的心情又变得复杂矛盾，有一种好像跟生父彻底了断，以后不管走到哪儿，他都是孤家寡人的寂寥感。 长这么大，顾清衍还是头一次变得如此拧巴。 可言知乔的话，冲散了他心中的负面情绪。 他不是孤家寡人，还有五个师弟师妹，还有宗门和师尊。 顾清衍抬手摸了摸言知乔的后脑勺，垂眸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格外温柔。 “嗯，谁也抢不走。” 小师妹虽然一身反骨，还特别会气人，但…真的很可爱。 他会一直保护她，保护大家。 出了宫后，二人乘马车回了客栈。 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后，众人齐齐看着言知乔。 “乔妹，你准备去北安国和桑南国？” “目前来看，只能我亲自跑一趟。” “桑南国虽拥兵百万，但他们如此信奉神女，想来很容易被你骗过…” 凤黎羽正分析着局势，不料言知乔摇了摇头。 “不一定。” 顾清衍眉心轻蹙。 “为何？” 言知乔若有所思的回道。 “我感觉有些奇怪，诸国联盟，桑南国居然只是在后方当辅助，如今十八国只剩下两国，桑南国不仅毫发无伤，还坐拥百万将士，怎么看都有种其他十六国被桑南国当枪使的感觉。” “还有…幽灵军一旦踏足桑南国就会失去隐身能力，变成普通将士，会不会太巧了？” 第399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言知乔的话，引来了大家的深思。 凤黎羽想了想，看向顾清衍。 “大师兄，晟王有说是哪国率先提出组建联盟的吗？” “是最先被灭的黎安国。” 言知乔接过话音问道。 “黎安国皇室可还有后代活着？” 顾清衍摇头，神色微凝。 “这个我不清楚，前日我询问往事，父皇却不太愿意提起。” 言知乔想了想，忽然站起身。 “我去找店家问问。” 没过一会儿，店家随言知乔进入天字一号房。 “你坐。” 言知乔示意店家在凳子上坐下，一旁的颜苓欢则拿了个干净的茶杯，为店家倒了杯茶。 身份有别，店家本来不敢跟大家坐在同一桌，但看到他们明显有事要问，还是略显拘束的坐了下来。 颜苓欢递来茶，他接过的同时也不忘记感谢。 “多谢颜姑娘。” “客气了。” 言知乔没有浪费时间，等店家喝了一口茶，便直接问道。 “老板，我有些事想问你。” 店家赶紧放下茶杯，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乔娘娘您说。” “黎安国的皇室，现在还有后代活着吗？” 提起黎安国，店家的神情明显多了几分厌恶。 “没有，当初那群狗贼闯入晟国后，不仅各种烧杀掳掠，还在半月内虐杀了十万无辜百姓。” “陛下最恨的就是他们，在国师大人献上宝物后，陛下领兵率先踏平了黎安国，黎安王，王后，众妃嫔，太子皇子等，悉数被陛下活捉，然后根据皇室宗谱，陛下当着众将士的面将他们一个一个杀了个干净。” 店家的语气从憎恨到激动，末了又多了几分遗憾。 很显然，他在遗憾没能亲眼见证这大快人心的一幕。 言知乔听完，没有太大感觉。 “那剩下十四国的皇室呢？” “天禹国跟黎安国的下场一样，其余国家我不太清楚，晟王不希望我们继续受战事影响，每次都只告诉大家战事赢了，以此振民心。” 听完这番话，言知乔心中不可避免的对晟王产生了几分欣赏。 他是真的在当好一个君王，亦在面临各种危机时扛起了重担。 很快她抬眸看着大家，见大家的神情皆有所动容，又继续问道。 “老板，桑南国，你了解多少？” 提起桑南国，店家看向言知乔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 “乔娘娘，您不是从桑南国来的吗？” “不是。” “那里有您的故居和庙宇，桑南国皇室还一直自称是您的仆人。” 言知乔：“……” 见言知乔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店家不知自己是否说错话了，于是小心翼翼的闭了嘴。 奚时礼心中升起疑惑，直接问道。 “为何只有桑南国有神女庙？你们不是同样信奉神女？”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从古至今大家都默认只有在乔娘娘居住过的地方，也就是桑南国能修建庙宇，其他国家最多只能供奉画像。” “那你可去过桑南国？” 店家摇头，脸上充满了遗憾。 “没有，我出生时大战已经开始了，各地兵荒马乱，想走也走不了。” 奚时礼抿了抿唇，又听颜苓欢提问。 “那有关桑南国和北安国的消息，你还知道哪些？” “不知。” 店家有些爱莫能助的摇头。 “陛下将上清城守的很严，没有他的允许，很多消息是无法传扬出来的。” 见店家实在给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大家也不好再为难他。 等店家离去后，言知乔十分笃定的说道。 “这桑南国绝对有古怪。” “那你要先去桑南国吗？” “不，先去北安国，桑南国能在战争中独善其身，还拥兵百万，实力不容小觑。” 见言知乔已经下定决心，大家没再劝阻。 颜苓欢问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 言知乔微顿，面露犹豫。 “我想一个人去。” 没有大家陪同，她就可以大大方方的使用丹田里的那股力量，而不是每次遇到事都得先解除封印，再使用妖力或者灵力。 另一点，晟王还要求她解决天罚。 虽然她目前还不知道解决办法，但丹田里的力量可以使万物复苏，应该…或许…能有点用。 至少即将到来的高温天气，她能解决。 然而此话一出，立刻换来五道默契十足的拒绝。 “不行！” 迎着大家充满不赞同的目光，言知乔撇撇嘴。 “哎呀…” 还没等她找借口说服大家，顾清衍的大手就落在她的头顶拍了拍。 “我们得一起行动。” 言知乔：“……” 她露出一副像是拿大家没办法的样子。 “行叭。” 江辞渊将顾清衍过分亲昵的举动看在眼里，眸色有些发沉。 大师兄他…对小师妹的态度好像发生了变化。 不过他没有继续胡思乱想，沉声询问道。 “朔篱那边，准备什么时候去试探？” 言知乔正想回答，不料刚收回手的顾清衍脸色一冷。 “光明正大的去与他比试，他恐怕不会认真，还会故意隐藏实力，我看，不如假装刺杀。” 话落，只见所有人都用看怪物似的异样眼神看着他。 奚时礼率先发问，娃娃脸上全是好奇。 “大师兄，你不是一向行事光明磊落吗？怎么现在却搞偷袭这一套？” 颜苓欢附和的点点头。 在她心里，顾清衍一直是清风霁月又成熟稳重的形象，如此略显小人的行径，他以前可不屑做。 “难道朔篱招惹你了？” 顾清衍没有在意大家的眼神，微凉的目光落在江辞渊身上，与那双深幽的眼眸对视。 “先前在宫中，他不仅冒犯了小师妹，还半点不知礼数，孟浪的提出要与小师妹结亲。” 众人：“！！！” 刹那间，江辞渊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另外三人则跟听到离谱的天方夜谭般，先是愣了愣，紧接着被气笑了。 颜苓欢用力拍了桌子一下，恶狠狠的说道。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有什么资格啊！” 奚时礼沉下娃娃脸，将墨灵剑往桌上一摆，冷呵一声。 “什么时候去刺杀他？我也要去。” 第400章 让你出气 凤黎羽的反应没有他俩这么强烈，但那张温文尔雅的俊脸上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笑。 “看来这位国师大人高高在上太久了，以至于弄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江辞渊知道顾清衍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也立刻明白过来，自己对言知乔的心意大师兄已经明了。 他与之对视两秒，又侧眸看向言知乔。 “他怎么冒犯你的？” 言知乔：“……” 她这个当事人都没觉得怎么样，他们这么激动干嘛？ “就亲了一下我的头发，没什么大不了的。” 言知乔的不以为意落在大家眼中，显然让他们很不赞同。 颜苓欢倏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审视着言知乔。 “都已经对你动手动脚了，还没什么大不了？” 奚时礼攥紧拳头，很不高兴的瞪着言知乔。 “他如此轻浮，你居然还不当回事？怎么，难不成要等到他对你做出更过分的举动？” 凤黎羽睨了言知乔一眼。 “以你的性格，不该直接一巴掌扇过去？” 见江辞渊跟着赞同的点了点头，言知乔嘴角微抽。 “拜托，他好歹是国师…” “国师怎么了？” 奚时礼毫不客气的反驳，凤黎羽十分默契的接话。 “面对晟王，你不是同样不给面子？” 颜苓欢没有加入这场“批斗”，而是一本正经的教育道。 “像这种轻浮的伪君子，你越客气他越蹬鼻子上脸，这次敢亲你头发，下次就敢亲你，你如今年龄尚小，不知男人的劣根性，也不知他们有多色胆包天，听师姐的话，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要么扇巴掌，要么使劲踹，就算是把人打死了也没关系，师姐和师兄们会为你兜底！” 看着大家纷纷露出“如果她不听，就教育到她听为止的”姿态，言知乔只能举手投降。 “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不会客气。” 话落，她充满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江辞渊。 顿感不妙的江辞渊：“……” 想到昨夜自己做的好事，他原本深幽冰冷的目光顿时变得飘忽不定。 好在二人的“异样”并没被大家察觉，不然他们的表情一定会变得很精彩。 教育完言知乔，大家重新回归正题。 对于申请出战的奚时礼，顾清衍还是拒了他的请求。 “此事有我和阿辞出马就行，你们不要去，人太多反倒容易暴露。” 奚时礼有些不情愿。 “可是…” 他真的很想揍那个浪荡子一顿！ “行了。” 顾清衍不给奚时礼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拍案定夺。 紧接着他看向言知乔。 “小师妹，我们是等入夜之后再潜进国师府，还是怎样？” “不能去国师府，一旦惊动幽灵军，仅他们就能拖住你和三师兄的行动，根本用不着朔篱出手。” 言知乔否定完，又思索一番。 “这样吧，我约他去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 大家才“教育”过言知乔，现在又听到她要跟朔篱独处，心里多少不太情愿。 但为了搞清楚此人的实力，只能暂且先忍下情绪。 很快，言知乔又将店家叫来，询问上清城中有哪些清净之地。 店家细想一番，回道。 “城北有座戏园子，平时只有达官贵人出没，很是清净。” “晚上也开着吗？” “子时闭门。” “行吧，麻烦老板你派人跑一趟，今夜戏园子我要包场，再派人去趟国师府，告诉国师我请他去看戏。” “是，小的立刻去办。” 等店家离去后，言知乔看向身着常服的顾清衍和江辞渊。 “大师兄，你们要不要先去买身夜行衣？” 颜苓欢也投去目光。 “成衣铺内可没有夜行衣卖，况且万一朔篱派人追查，很容易查到我们身上，不如找老板或者店小二借两件衣服。” 言知乔并不怕朔篱追查到她身上，但既然颜苓欢如此小心，她自然没有意见。 “也行。” 于是等店家安排完言知乔吩咐的事后，又被要求找两套干净的衣服。 由于顾清衍和江辞渊都身形颀长，店家愣是好一通翻找，才勉强找到适合他们个子的衣服。 等二人换完，颜苓欢又道。 “我去给你们买面具。” 言知乔连忙举手。 “师姐，也给我重新买个吧，我想换着戴。” “好。” 碍于言知乔出去之后，如果不小心被人认出来，肯定又会引起骚动，颜苓欢也就没让她陪自己。 但她刚要走，就见凤黎羽走到她身边。 “正好我也想买东西，师姐，我们一起去吧。” “嗯。” 颜苓欢没有拒绝。 等他们二人走后，大家也纷纷离开言知乔住的天字一号房。 江辞渊走在最后面，步子放的特别慢。 等到顾清衍和奚时礼都进门了，他又迅速折返回去。 门虚掩着，没有关严实。 江辞渊犹豫了一下，选择抬手敲门。 “进来。” 得到言知乔的允许，他这才推开门。 言知乔正坐在桌边喝茶，循声看去，正好撞入江辞渊那双深幽的眼眸中。 “师兄还有事要说？” 江辞渊关上门，走到言知乔身边，难得有些别扭的开口。 “昨夜…对不起。” 他一提此事，言知乔就感觉脖子被咬过的位置突然一痛，也没了好脸色。 “先前大家都说，面对不怀好意的男人时让我千万不要客气，那师兄你…” 她故意没有把话说完，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江辞渊面前停下。 微抬眸，她看着那双深幽的眸中倒映出自己的模样。 “你说，我是不是该狠狠揍你一顿？” 出乎意料的是，江辞渊点了点头。 “是。” 昨夜他的举动，确实太逾矩了。 接着他伸手抓起言知乔的手，试图给自己一巴掌。 言知乔哪舍得真对他动手，赶忙抽回胳膊，不高兴的瞪着他。 “你干嘛？” “让你出气。” 此刻的江辞渊，看着十分真诚且老实。 落在言知乔眼中，则又多了几分好欺负。 趁其没有防备，她突然踮脚凑近他。 眼瞧着那双深幽的瞳孔骤然紧缩，她嘴角露出一抹狡黠又得意的笑。 第401章 到底是谁呢? 言知乔笑的像只小狐狸，打眼一瞧，就能看出明晃晃的不怀好意。 可落在江辞渊眼中，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过分暧昧的距离，让他的呼吸变得极为缓慢，心跳却跳的特别快。 就在这时，言知乔淡定的往后退开，将双手背在身后。 “你皮糙肉厚的，打你我还嫌手疼呢。” 江辞渊轻滚有些发紧的嗓子。 “那你想怎样？” “想看看你的龙角。” 江辞渊：“……” 那头在胸口乱撞的小鹿，霎时间直接撞死了。 迎着言知乔充满期待的目光，他面无表情的想拒绝。 谁曾想言知乔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又抢先一步开口。 “只是看看龙角而已，又不是看你的妖身，师兄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答应？” 那略带幽怨和控诉的小语气，不知道的人听完恐怕得跟着指责江辞渊。 江辞渊听完，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 罢了，反正只是龙角而已。 但… “我现在妖力被封，没法变出龙角。” 言知乔一听，顿觉遗憾的同时又浮起一丝疑惑。 “你是妖族，妖力被封以后为什么不是变回妖形呢？” 言知乔都已经光明正大的坦白对他的“觊觎”，江辞渊自然不会认为这句话只有表面上的一层含义。 她真正想的，必然是遗憾他没有变回原形！ “我不知道。” 言知乔不满的撇撇嘴。 “那这次先记上，等回去后你再给我看。” “……嗯。” 逃不掉，就只能认命。 圆满解决“问题”，并获得了原谅，江辞渊的心情却没有转好。 越靠近言知乔，他心中的贪念就如生命力旺盛的野草般，发了疯似的生长着。 昨日他已经濒临失控，下一次… 他没法保证自己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事。 江辞渊的意志力并不弱，可惜碰上了言知乔，所有对外的“防御”都变得溃不成军。 约定完，见江辞渊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言知乔轻挑眉。 “你还有事？” 江辞渊跟她对视一秒，喉结轻滚。 心中有很多话想说，但真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 “没了，我先走了。” 等江辞渊离开后，言知乔坐回到凳子上。 她重新倒了一杯茶，神情淡淡的。 在今早之前，她还有些抵触睡觉做梦。 但现在…她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梦中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想到之前跟江辞渊在船上时，自己曾不受控制的感受到过困意，她拿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紧。 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后，言知乔面无表情的走进里间，脱下鞋子躺到床榻上。 如她所料，没一会儿功夫，困意便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不过这场“梦境”的内容全是她在幻境中训练的场景，没有有用的信息。 等苏醒时，外面太阳已经西斜，金色的光辉透过窗户洒落进客房里，将一切映照的金灿灿的。 言知乔忍着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痛，十分艰难的撑起微微颤抖的身躯。 灵魂被反复撕裂，换作旁人早已小命不保，可她居然还活得好好的。 只是这疼意… 着实让人难以忍受。 不过也不知是疼的次数多了，还是记忆正在复苏的缘故，总之她莫名又有种疼习惯了的感觉。 缓了缓，等疼意退去了，言知乔才拖起被汗水浸湿的身躯，朝隔壁浴室走去。 沐浴梳洗完，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到外面倒了杯茶。 注意到桌上放着一个新的白色兔子面具，她单手拿着茶杯送到嘴边，另一只手将面具拿起来仔细打量。 末了，将面具扣到脸上。 同白狐面具一样，只遮住上半张脸。 试戴完，言知乔将茶杯和面具一起放下。 正想着要不要去找颜苓欢，房门就突然被人敲响。 她走过去打开门，正好跟朔篱那双温和的眼眸对上视线。 一旁的店家看到言知乔，立刻恭敬的汇报道。 “乔娘娘，戏园子那边已经说好了，等会儿您和国师大人直接过去就行。” “嗯。” 言知乔点了点头，平静的视线落在朔篱身上。 “国师大人怎么来客栈了？” “言姑娘主动邀约，在下自当礼尚往来，来接言姑娘。” 言知乔轻飘飘的“哦”了声。 “现在什么时辰了？” “酉时半。” “国师大人饿了吗？要不请你吃饭？” “好啊。” 朔篱颇有种“来者不拒”的架势。 “距离这儿不远的一家酒楼中，有一道菜叫八宝鸭，味道堪称一绝，言姑娘可否赏脸？” 言知乔本来想请朔篱在客栈中用晚饭，眼下见他主动提出吃晚饭的地方，她犹豫一秒，还是没有拒绝。 “好，等我拿面具。” “嗯。” 言知乔没有带素寒剑，只将兔子面具拿起，便同朔篱一起往楼下走去。 碍于先前制定好的计划，她没有提出让朔篱去见见师兄师姐们。 但不曾想，朔篱居然主动提起。 “言姑娘，你的五位师兄师姐呢？你同在下外出，不需要跟他们报备？” 言知乔没有回应前一个问题。 “已经报备过了。” 她没有停留，径直踏上木质楼梯，朔篱只好跟在她身侧。 先前言知乔微侧身站着，又有头发落在身前做遮挡，朔篱也就没有发现异常。 这时他与言知乔并肩前行，视线在无意间被她左边脖颈上的一处暗红色痕迹吸引过去。 早上还没有… 不对，早上她抹了粉… 刹那间，联系上前因后果，猜出那是什么的他眸色一沉，脚步跟着停下。 言知乔察觉到朔篱的动静，也停下脚步。 她所站的阶梯比朔篱低两阶，侧身过来看他时，还得微抬眸。 “国师大人怎么了？” 朔篱给人的感觉一直是温文尔雅，成熟稳重，就像同时结合了顾清衍和凤黎羽的优点。 可就在这一瞬间，言知乔敏锐的感觉到他散发出一股戾气。 只是还没等她细究，朔篱就恢复了正常。 “没事。” 朔篱弯起唇角冲言知乔笑笑，看起来依旧是清风霁月的谦谦君子，可那抹笑意并没有真的到达眼底。 到底是谁呢？ 第402章 好想把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朔篱的马车十分气派，停在客栈门口，时不时会引起路过百姓的注意。 马夫看到二人出来，立刻恭敬的低头。 上马车时，朔篱本想扶言知乔一把。 没曾想人家压根儿用不着，提溜着裙摆很快钻进了马车里。 无奈，他只能收回已经伸出去一些的胳膊，跟着上去。 马车内部十分宽敞，不仅铺着可以供人躺下休息的软垫，还放置了茶桌。 二人落座后，马夫驾车离开。 除了起步那一下有些晃悠以外，其余时间几乎没什么感觉。 朔篱拿起茶壶为言知乔倒了杯茶，接着又拿出一碟点心。 “这千层酥广受好评，言姑娘可要试试？” 言知乔看了一眼，摇头。 “不用了，我喝茶就行。” 说完，她拿起朔篱倒的茶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朔篱并未强迫言知乔，深幽的目光在她的脖颈位置停留一秒后，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言姑娘，除了清衍殿下和那晚的江公子，在下还未曾见过另外三位呢。” 言知乔有些漫不经心的看着朔篱。 “你想认识我师兄师姐？” “嗯，他们能跟言姑娘同行，想必都是些不同凡响的人物。” 朔篱坦然承认，话语中带着恭维，但并不显谄媚。 “行啊，有时间介绍给你认识。” 言知乔也就顺口一接，不料朔篱露出欣喜的神色。 “不如邀他们一起吃晚饭，还有去看戏？” 言知乔闻言，葱白的指尖摩挲着茶杯。 “国师大人喜欢热闹？” “一般般吧。” “那就是不愿与我独处？” 此言一出，朔篱连忙认真否认。 “没有没有，言姑娘可不要胡思乱想，能同你一起，是在下的荣幸。” 言知乔轻描淡写的“哦”了声。 “今日还是算了吧，等有机会再约。” “好。” 见言知乔杯中的茶水喝完了，朔篱又赶忙为她倒满。 朔篱说的酒楼距离客栈并不远，没一会儿功夫便到了。 随着马夫在外面提醒，二人很快下车。 朔篱走在前面，落地以后本想侧身递上自己的胳膊，让言知乔可以搭一下，不料言知乔对此视而不见，径直踩着脚蹬下来了。 “言姑娘，请。” 此刻已经快到饭点，酒楼里正陆陆续续进着客人。 在言知乔和朔篱一起走进去时，其中一位原本忙的脚不沾地的店小二立刻殷勤的上前迎接。 上清城内，无人不识国师朔篱。 “哟，国师大人，今日难得光临，快里边儿请。” 朔篱没有在意从四周传来的目光，淡声对店小二说道。 “可还有包厢？” “自然是有的，掌柜的特意为您留了专属包厢，不管您何时来，都能立刻入座。” “那麻烦你带我们去吧。” “是。” 有面具遮挡，店小二并未认出言知乔。 不过碍于她的气场和气质都十分独特，他不免多看了言知乔几眼。 普天之下能跟国师大人并肩前行的，只有晟王。 没想到，现在又多了一位神秘的姑娘。 也不知是何身份？ 进了包厢，不等店小二介绍，朔篱就先一步报出三道菜的菜名。 听到八宝鸭时，店小二皱了皱眉。 朔篱一看，问道。 “怎么了？” “回禀国师大人，咱家的八宝鸭每日只限十只，今日份的，早已经被十位客人提前预订了。” 店小二话音未停，又接着道。 “不过您难得来一趟，我们肯定能让您和这位姑娘吃上，只是我得先去与客人交涉一下。” 朔篱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看向言知乔。 言知乔单手托腮，饶有兴趣的跟他对视着。 “国师大人想吃吗？” 朔篱露出一片诚恳之色。 “想让言姑娘尝尝。” 言知乔没有扫兴说自己不吃东西，取下腰间的荷包放到桌上。 “小二，麻烦你转告一下，若是有人愿意让出一份八宝鸭，那今晚的账我帮他买了。” 店小二没想到言知乔如此大方，连连笑着点头。 “是，我一定帮忙转告。” 说完，他便离开了包厢。 朔篱看着言知乔如此“财大气粗”的模样，嘴角扬起弧度。 “言姑娘难得请客，还如此大方，也不知是否可以再满足一下别的愿望？” “说说看。” “刚才下马车时，在下看到酒楼对面有一位老者在卖冰糖葫芦，言姑娘可否为在下买一支来？” 以往不管走到哪儿，言知乔都是差使别人做事的一方。 眼下面对朔篱提的“小小要求”，说实话，她心中觉得有些麻烦。 如果换做是江辞渊，或者四位师兄师姐，她倒没什么意见。 言知乔没有将心中的情绪表现在面上，淡定的站起身来。 “行啊。” 朔篱脸上的笑意顿时加深不少。 “那就麻烦你了。” 等言知乔走出包厢后，他笑容微敛，平静的神情透露出一股冷漠与疏离。 没办法忽视那道痕迹。 好想把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随着强烈的杀意涌现出来，朔篱的神情也越发冰冷。 不过当言知乔拿着冰糖葫芦回来时，他又将所有负面情绪压下去，恢复成若无其事的模样。 “喏。” 言知乔将买来的冰糖葫芦往朔篱面前一递。 朔篱接过但没有立刻吃，而是有些好奇的看着她。 “言姑娘没为自己买一串？” 言知乔斜眼看着朔篱。 “你不是知道我不喜欢吃东西？” “知道，但任何东西都可以去尝试，不然言姑娘可能会错过很多美味佳肴。” “错过便错过呗，我不在乎。” 言知乔满不在意的回道。 见状，朔篱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真可惜…” 言知乔没再接话，拿起一杯茶起身走到窗边。 看着酒楼外面的车水马龙，她若有所思的喝了口茶。 包厢里安静了片刻。 迟迟没有听到吃东西的声音响起，言知乔又转身朝朔篱看去。 只见他正认真打量着手中的糖葫芦，仿佛从没见过似的。 “国师大人怎么只看不吃？” “说来惭愧，在下还从未吃过糖葫芦，听大家说，里面的山楂好像很酸？” 朔篱神色坦然的回道，一点也不怕言知乔笑话。 第403章 分明憎恶人族 “哦？” 言知乔微扬眉，露出些许疑惑。 “国师大人没有师门管束，想来做任何事都随心所欲，到哪里都来去自如，怎么连小小的糖葫芦都没吃过？” 朔篱有些漫不经心的转着糖葫芦。 “因为我想陪着的那个人不在，这世间一切于我而言，皆变得毫无意义。” 话落，他深情的望着言知乔，嘴角露出一抹极尽温柔的笑。 夕阳余晖的光芒透过窗户洒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了一层金色的柔光。 言知乔无动于衷的与朔篱对视着。 “我奉劝你一句，莞莞类卿这种事最好别出现在我身上，否则…后果你应该不会想看到。” 她逆光站着，姿态略显慵懒随性，却依旧圣洁高贵。 轻软好听的嗓音冷下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霸气。 朔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被一丝无奈和苦涩取代。 “如果那个人一直都是你呢？” 言知乔微默。 今日之前，她还能斩钉截铁的将自己和神女区分开。 但梦境之后… 她与神女之间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过… 言知乔提步走到朔篱身边，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审视着朔篱。 “国师大人活了多久了？” 有关神女的传记中，虽未详细记载她是何时出现的，但即便是最模糊的时间线，距离如今也已经过去几十万年。 而朔篱自见到她起，就认定她是神女。 如果他和神女真的相识，那他… 岂不是已经活了很久？ 面对如此直白的问题，朔篱并没有坦然回答。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不等他说完话，言知乔就沉声打断。 “这很重要，要么你就别说，要说就不要故弄玄虚，我懒得猜，也懒得判断真假。” 若非朔篱这人实在古怪，言知乔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面对言知乔带来的压迫感和不爽，朔篱轻叹息一声。 “那在下还是吃糖葫芦吧。” 显然，他的选择是不说。 讲真的，看到朔篱这态度，言知乔真的很想转头就走。 可她忍住了，有些不耐烦的在旁边的凳子上落座。 “既然你现在不说，那以后也别再在我面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朔篱：“……” 他默默张嘴咬了一口糖葫芦，不料甜蜜的糖衣包裹着一颗仿佛能把人牙齿酸掉的山楂。 刹那间，他的眉心狠狠皱起来。 此番模样落在言知乔眼中，再想起刚才去买糖葫芦时，她特意让老板挑了一串最酸的，顿时觉得格外解气。 喜欢搞神秘是吧？ 那就一直神秘下去，把所有事都烂在肚子里。 对于自己的过往，言知乔只在意在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 别的… 如果她真是神女，那她没有半点兴趣记起。 心中升起的厌恶感，让她完全不在意这个身份究竟有多么传奇高贵。 如果她是神女转世，那上一辈子的事更加与她无关。 ——转世投胎后，每个人都是崭新的，独立的。 没过多久，店小二来上菜了。 朔篱只点了三道菜，但三道菜的分量都不少。 言知乔不吃，只他一个人吃，恐怕够呛能吃完。 当店小二用刀将八宝鸭从中间切开时，更加浓郁的香味在包厢里蔓延开。 朔篱朝言知乔看去，见她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中并未感到意外。 店小二将刀放回刀托盘上，见言知乔拿出荷包准备付银票，他连忙开口阻拦。 “这位姑娘，小的与另一位客人交涉时，对方听说是国师大人想吃，不仅大方的将八宝鸭让出来，还将您二位的饭钱结了。” 言知乔动作一顿，朝朔篱看去。 朔篱一副习以为常的姿态，脸上露出一抹礼节性的笑容。 “帮忙转告一下，就说不必了。” 店小二有些为难。 “可那位客人已经付完银子，离开了酒楼。” 事已至此，二人只能接受对方的好意。 等店小二离开包厢，朔篱先从八宝鸭的腹中夹了一只鲜嫩的虾肉放在碗中，然后将碗推到言知乔面前。 “尝尝看。” 言知乔瞥了朔篱一眼，拿起筷子夹起虾肉往嘴里塞去。 虾肉口感极佳，味道更是堪称一绝。 虽然还是没能激起言知乔的食欲，但却难得能让她欣赏。 要是给五师兄带回去一只，想必他一定很喜欢。 想到这，言知乔立刻放下筷子站起身。 “言姑娘？” 朔篱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她。 “这八宝鸭的味道确实不错，我去问问老板还能不能再做一只。” 桌上这只的份量，足够四五人吃。 朔篱闻言，以为言知乔喜欢吃，连忙道。 “何须再做？言姑娘要是喜欢，这只都归你。” “我不吃，给师兄师姐他们带。” 言知乔边说边往门口走去，全然没有发现朔篱瞬间变得阴沉的目光。 眼睁睁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朔篱竟生生将手中的筷子捏断了。 为什么？ 往昔的她分明憎恶人族，甚至恨不得倾覆这世间一切活物。 为什么现在一群蝼蚁却能被她另眼相待？ 窗外的天色正在变暗。 朔篱沐浴在金色的余晖中，浑身上下却散发着危险渗人的低气压。 另一边。 出了包厢，言知乔径直找到店小二。 当她提出能否重新做一只八宝鸭时，店小二露出难色。 “姑娘，真不好意思…” 碍于言知乔是跟朔篱一起来的，他不好轻易得罪。 正想跟言知乔解释，做八宝鸭的厨师定了规矩，每日只做十只，多了不接。 不曾想言知乔将兔子面具往上一提，露出那张圣洁漂亮的容颜。 店小二：“？？？” 毫不夸张的说，他就跟见鬼似的瞪圆了眼睛，呼吸也下意识屏住。 救…救命！ 言知乔并不想为难店小二，但明日他们就要出发去北安国，再回来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临行前，她想让师兄师姐们吃点好吃的。 言知乔刚想开口，说自己多付一倍的价钱，预支明日的名额，不曾想反应过来的店小二直接“噗通”一下，跪倒在她面前。 “乔娘娘…小的拜见乔娘娘！” 第404章 言姑娘第一次送在下东西 店小二激动的连声音都在颤抖，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后，又小心翼翼的仰起头来。 虽然早已习惯大家对自己如此“恭敬”，但言知乔还是被店小二的激动给弄得有些无奈。 为避免他嚷嚷太大声，再引来旁人，言知乔抬手将食指贴在唇边。 “嘘。” 店小二明了她的意思，连忙点头。 “你先起来吧。” “是。” 店小二赶忙听话的站起身。 言知乔解下荷包，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见状，店小二赶忙摆手。 “乔娘娘，你能来小店，已是我们的荣幸，哪能让你付钱。” 言知乔没在意他的话，强行把银票塞到他的手里。 “我知晓你们店里有规矩，但我真得为难你们一下，就当我预支明日的名额，钱我给双倍。” 酒楼的八宝鸭远近闻名，平日里不少达官贵人都会来此品尝美味佳肴。 可无一例外，都不能打破店内的规矩。 但此刻面对言知乔，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全被店小二抛在了脑后。 “乔娘娘放心，小的立刻去跟老板和厨师说一声，马上给您重做一只。” 说着，店小二就准备离开，但又被言知乔拦了下来。 “等等，你不要将我在此处的事宣扬出去，我不想被人打扰。” “是。” “除了八宝鸭，麻烦再准备几道特色菜，一起送到我住的客栈去，老板如果问起，就说是我为几位师兄师姐点的。” “好，小的一定照做。” 等店小二匆忙离开，言知乔立刻将面具拉下来戴好。 回到包厢，只见朔篱正认真吃着菜。 也不知他多久开动的，面前摆的三盘菜看起来就跟没动过一样。 言知乔一言不发的落座，拿起茶杯送到嘴边。 安静的氛围很快被朔篱打破。 “可还要再尝点？” 言知乔摇头。 “你吃吧。” 她一边喝茶一边扭过头去，看着外面橙黄色的天空。 被无视的朔篱见此情形，那只拿着筷子的手，手背的青筋悄无声息的暴起。 他的口腹之欲本就不怎么重，再被一连串的糟心事一搞，更是没了胃口。 很快，言知乔就听到放下筷子的声音。 她转过头来，看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又抬眸看着朔篱。 “国师大人的胃口怎么比女子还小？” 朔篱平静的目光落在只尝了一口的冰糖葫芦上。 “大概是被糖葫芦影响了。” “不对吧？山楂不是开胃的吗？” 言知乔故作无辜，表示自己不承担这个责任。 见自己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全然没有发现自己情绪上的异样，朔篱的手无意识的攥紧。 虽然她一直都是这样“没心没肺”，可想到她在江辞渊和顾清衍面前露出的乖巧模样，他心中便止不住的泛起狠意。 不过这些情绪朔篱没有表现出来，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站起身。 “走吧，去看戏。” 言知乔没说什么，起身走出包厢。 因为事先交代过，所以当言知乔下楼时，店小二和老板看到她除了露出激动的神情以外，再无别的冒犯行为。 上了马车，言知乔见朔篱手中还拿着只咬过一口的糖葫芦，眉梢轻挑。 “不是嫌弃酸吗？为何不扔了？” 朔篱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 “言姑娘第一次送在下东西，在下怎能随意丢弃？” 第一次？ 难不成神女以前没送过他礼物？ 言知乔眸光微闪，没再继续深想下去。 一刻钟左右，戏园子到了。 远离了热闹喧嚣的市集，天色又已经变得灰蒙蒙，显得此处异常安静。 戏园子的老板早已等候多时，看到朔篱和言知乔从马车上下来，赶紧带着一众伶人和掌灯的小厮上前跪拜。 “拜见乔娘娘，拜见国师大人。” 从称呼的先后就能看出，大家更尊敬言知乔。 “起来吧。” 言知乔淡声开口。 虽然面具还未取下，但自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场，足以让大家对她保持敬畏之心。 “是，多谢乔娘娘。” 起身后，老板十分殷勤的开口。 “乔娘娘，您的光临，使得我们戏园子蓬荜生辉，今日无论您想看什么戏都行，所有伶人都在这了。” “有节目单吗？” “有的，有的。” 老板身后的管事连忙递上一份帖子。 言知乔接过正要打开，朔篱突然开口提醒道。 “先进去吧。” 言知乔还没吭声，自觉疏忽的老板先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 “瞧我！乔娘娘，国师大人，快里边儿请…” 戏园子的规模很大，且设计成了园林风格。 九曲长廊，亭台楼阁等，应有尽有。 言知乔拿着帖子，一边走一边默默记下地形，同时还不忘小心寻找，看江辞渊和顾清衍是否到了。 当大家走到一处在假山上建立的戏台附近时，在前面引路的老板停下脚步。 “乔娘娘，国师大人，就在此处看戏如何？” 戏园子很大，自然不止一个戏台。 但老板带大家来的这处戏台，是规模最大的。 言知乔又不是真的来看戏，选哪无所谓。 “国师大人意下如何？” “就在这吧。” 老板示意跟在后面的伶人先去换装做准备，然后领着二人去戏台对面的亭子里。 天色已经黑下来，灯笼一盏接一盏亮起。 绕过一处假山，言知乔不经意的跟一个拿着火折子，正准备去点燃蜡烛的男子对上视线。 他的模样虽与白日看到的不同，但言知乔还是将人认了出来。 是顾清衍。 江辞渊呢？ 许是有心电感应，顾清衍朝左前方看了一眼。 言知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同样换了张脸的江辞渊点燃了蜡烛，正将灯笼放回去。 他们二人并没穿从客栈老板那儿借来的衣服，而是和周围的小厮一样，穿着蓝色袍子。 言知乔没有继续看他们俩，很快随着老板踏上阶梯。 亭子里已经摆好桌椅，以及各色各样的瓜果零嘴。 “乔娘娘，国师大人请坐。” 等二人分别在椅子上落座，老板又十分谦卑的说道。 “如有要求，二位请尽管吩咐，招待不周，还请多多见谅。” 第405章 这人真不正经 言知乔点了点头，翻开一直拿在手上的帖子。 上面一共罗列了十多部戏，还详细介绍了剧情，以及唱戏的伶人名字。 作为请客的一方，言知乔简单翻看完，将帖子递给身为客人的朔篱。 “国师大人想看什么？” 朔篱没有客气，接过帖子看了看，很快做出决定。 “就《青梅记》吧。” 言知乔刚才挨个浏览过剧情，其中《青梅记》讲述的是一对青梅竹马从小一路相伴长大，不料某日青梅突遭意外，与竹马失散并失去记忆，等到二人再次相见，一切虽已物是人非，但最后还是拥有了圆满的结果。 想起朔篱曾询问过她是否失去记忆，还有种种亲近的态度，言知乔微默。 这人在借戏点她呢。 她垂下眼睫，不以为意的想着。 如果她真的跟朔篱认识，且他对自己而言很重要，那她肯定会对他有所感觉。 就像她厌恶神女这个身份… 以及除夕那日浮起的，让她根本维持不了正常状态的复杂且汹涌的情绪。 想到这，言知乔淡定自若的抬起头。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但四周点着灯笼，戏台上则用了夜明珠照明，一点都不会影响二人看戏。 老板见小厮终于将茶水送上来，连忙亲自将两杯热茶放到二人手边。 “乔娘娘，国师大人，请先用些茶水瓜果，好戏马上就开场。” 茶水滚烫，正不断冒着热气，言知乔只能将视线落在果盘上面。 当看到如紫色珍珠般晶莹剔透的葡萄时，梦中去啃葡萄却被崩掉牙齿的画面突然在脑海里浮起。 莫名的，言知乔感觉自己的两颗犬牙隐隐有些痛。 她下意识用手捂嘴，移开视线。 此举正巧落入朔篱眼中，他语气关切的问道。 “怎么了？” 言知乔摇头，从容不迫的放下手。 “没什么。” 连吃个葡萄都能受伤，还流那么多血… 实在难以想象那时候的她到底弱小到了什么地步。 朔篱见言知乔神色正常，也就没有再追问。 想到刚才她的视线落在葡萄上，于是他摘下一颗，剥去一半外皮送到她面前。 “喏。” 如此贴心又暧昧的一幕落在老板和几个小厮眼中，无疑让他们震惊到瞪大了眼睛。 国师大人和乔娘娘… 作为当事人，言知乔内心毫无波澜。 “不用了，你吃吧。” 朔篱手一顿，很快从容不迫的收回葡萄送到自己嘴边。 “看来除了茶水，其余食物都入不了你的眼。” 言知乔瞥了还冒着热气的茶杯一眼，又抬眸看着朔篱。 “我倒是很好奇，你难道没学会辟谷吗？” “学会了，但天下美食众多，不能一饱口腹之欲，实乃人生一大遗憾。” 感叹完，朔篱勾起唇角，略带期待的看着言知乔。 “若能再与言姑娘一起遍游世间，在下倒真是死而无憾了。” 言知乔：“……” 这人真不正经，说不了几句话就想着勾搭她。 老板和小厮：“……” 这些话是他们能听的吗？ 他们需不需要退下？ 奈何每个人天生就有八卦属性，纵使心中再明事理，可还是抵挡不住那颗想吃瓜的心。 他们都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努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但同时又不可避免的猜想着言知乔会怎么回答。 言知乔不仅心中嫌弃，面上也嫌弃。 “国师大人就这点出息？以你之能，若是心系百姓，恐怕大家都会感激你，歌颂你的功劳与光辉事迹。” 一个明显只顾儿女情长，另一个却拔高了深度。 两相对比，言知乔毫无疑问的接收到了大家既崇拜又感激的目光。 不愧是让他们信仰了千百年的乔娘娘！ 朔篱察觉到了大家的情绪变化，但他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言知乔说的话。 于他而言，这番话简直像天方夜谭。 可以从任何人口中说出，唯独不可能是她。 但…他又的的确确亲耳听到了。 有一瞬间，朔篱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难道他真认错人了？ 可不到一息，这个念头就被他挥散。 不可能有错。 纵使世间有很多相似之人，但她这张脸是独一无二的。 况且… 玄祯等人从域海城回去时，他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的气息不是假的。 朔篱压下思绪，露出几分惭愧来。 “是在下心胸狭隘，目光短浅了，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况且在下努力变得强大，就是希望自己能不受约束，活的随心所欲些。” 这番话其实很符合言知乔的心意，但她没有露出半点赞赏之色。 “唔，言之有理，但我还是希望国师大人不要辜负大家的期望。” 朔篱：“……” 见他哽住，言知乔似笑非笑的移开视线。 眼瞧着气氛就要冷下去，一个小厮匆忙走到老板身边低声耳语。 老板点了点头，随后笑着对二人说道。 “乔娘娘，国师大人，大家已经准备好了，可要现在开场？” 言知乔点点头。 “开始吧。” 话落，又一位小厮端着托盘走到言知乔身边。 “乔娘娘，小的擅作主张给您沏了杯凉茶，您可要品品？” 他小心翼翼的说完，又连忙解释道。 “茶是刚沏的，只不过用凉水降了温。” 言知乔闻言，心中一动。 她抬头看着小厮，见他说完，略带紧张的目光往后方瞥去，便立刻猜到这杯茶是谁的“杰作”。 “多谢。” 言知乔勾起唇角道了声谢，同时伸手将茶杯端起。 小厮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松下来，对她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 “不客气，能侍候乔娘娘，是小的的荣幸。” 言知乔没再说什么，揭开杯盖，将凉茶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随着略带苦味，但沁人心脾的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去，等了好一会儿的《青梅记》也正式开场了。 戏台上，两个装扮简朴的伶人开始“咿咿呀呀”的唱起来。 言知乔看似认真听着，实则思绪已经飞了出去。 遍游天下，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能带着江辞渊一起，那就更好了。 第406章 果然，就是她 不多时，一杯凉茶见了底。 老板注意到这点，走上前压低音量询问道。 “乔娘娘，可还要凉茶？” “再来一杯吧。” 言知乔没有拒绝，又扭头看了一眼。 包括老板在内，一共五个无关紧要的人。 正当老板从言知乔手里接过茶杯，又听她吩咐道。 “让他们都下去，不用在这守着。” “是。” 老板立刻冲四个小厮挥了挥手，紧接着他也离开亭子，打算亲自为言知乔沏茶。 很快，凉亭内只剩下言知乔和朔篱二人。 从离开客栈开始，言知乔就仔细“检查”过四周，确定没有幽灵军或者侍卫在暗中保护朔篱。 不过想到晟王可以凭空召唤幽灵军，她心中难免升起些许忧虑。 如果朔篱也可以，那这场“刺杀”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想到这，言知乔指尖微动。 随着无形的力量缓缓释放出来，一个用肉眼根本看不到的结界迅速将亭子笼罩起来。 同一刻，正漫不经心看着戏的朔篱心中陡然一凛。 他表面不动声色，余光却落在了言知乔身上。 当感知越发强烈时，那双温和的眸中泄露出点点兴奋之色。 果然，就是她。 不过她想做什么？ 正疑惑着，突然有两个蒙脸刺客蹬着假山飞身而起，手握明晃晃的长剑朝他正面刺来。 “言姑娘…” 朔篱本想让言知乔小心，不曾想二人直奔他而来，压根儿没在意旁边的言知乔。 虽看不清脸，但他俩的身形有些眼熟。 还有言知乔的“举动”… 刹那间，朔篱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昨日言知乔找到他比试，他没有答应，所以今日特意安排了这一出… 想到这，朔篱原本染上兴奋的眸色瞬间一暗。 今早的种种再在脑海里浮起，更让他无法遏制的生出怒气。 顾清衍…江辞渊… 还有言知乔脖颈上的痕迹。 虽不知是谁留下的，但… 能让言知乔另眼相待的人，都该死！ 想到这，已经往后闪躲开的朔篱不再克制自己，主动朝二人攻去。 凉亭十分宽敞，足够三人大展拳脚。 江辞渊和顾清衍都拿着本命剑，朔篱虽是赤手空拳，但愣是一点也没占下风。 眼见三人缠斗在一起，打的那叫一个难舍难分，言知乔十分平静的站在一旁观望。 那从容不迫的姿态，仿佛根本不担心朔篱会知道她的计划。 至于在戏台上看到这一幕，被吓得立刻惊声尖叫起来的两个伶人，言知乔没有搭理。 于是很快，听到动静的老板和小厮们纷纷赶来。 当看到亭子里的凶险情况时，一个个都被吓了一跳。 “快，快去叫打手来。” 戏园子开的这么大，自然得做好保护措施。 老板刚一嚷嚷完，言知乔冰冷的声音跟着响起。 “你们都退下。” 除了凉亭里的人，其余人都愣住了。 由于一直没有看到言知乔的真容，国师大人此刻又陷入困境中，老板不免开始怀疑起言知乔的身份。 “你…你是谁？居然敢冒充乔娘娘，对国师大人不利！” 言知乔懒得跟老板废话，将面具一摘。 圣洁漂亮的容颜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大家皆是一愣。 随之而来的，是满头雾水。 她的确是乔娘娘。 可为何刚才还跟国师大人相谈甚欢，现在又…派人刺杀他？ 难不成国师大人惹怒了乔娘娘？ 此念头在大家心头浮起，大家又不免露出难色。 乔娘娘的决断，他们是断然不敢违背的。 可国师大人他为了晟国付出良多… 想到这，老板心生不忍，忙不迭的放下已经洒了的茶杯，朝着言知乔所在的方向跪下。 “乔娘娘，虽不知国师大人有何处得罪了您，但请您大人有大量，放他一条生路。” 老板一跪，身后众人也跟着跪下。 “求乔娘娘开恩。” 言知乔没有搭理，冰冷的视线落在三人身上。 当注意到朔篱以一敌二还游刃有余，且未尽全力时，她突然开口道。 “停下。” 顾清衍很听话，瞬间收回本命剑往后退开。 江辞渊则是削掉了朔篱的一缕头发才停手。 见朔篱似乎上了头，还想再对他们二人动手，言知乔提步走上前，站在二者的中间位置。 朔篱动作一顿，跟言知乔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举起的拳头缓缓放下来。 “言姑娘，此为何意？” 言知乔不见半点愧疚心虚，神情冷淡的回道。 “国师大人的身手比我想象中还好，难怪昨日不愿与我比试。” 朔篱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就只是因为在下拒绝与你比试，你就特意绕了这么大一圈？” 略带惊讶的神情下，他原本稍有起色的心情迅速降至冰点。 难得她主动邀约，没想到还带着目的。 不过还好，他忍住了，没有为杀他们二人而暴露真实实力。 “嗯。” 言知乔坦然承认。 如此任性顽劣的举止，换旁人做出来只会引来厌烦。 但由她做出来… 下面跪着的众人不仅没有异议，反而觉得言知乔果真跟传记中记载的一样喜怒无常。 至于朔篱，他一向不是轻易动怒的人。 此刻却真真实实的被言知乔给气到了。 “言知乔！” 朔篱像是有些忍无可忍。 可在怒喝之后，又没了下文。 对此，言知乔不以为意，甚至还倒打一耙。 “若你昨日答应与我比试，不就没今日之事了。” 朔篱：“……” 虽然早就知道她气人的本领很厉害，可在这一刻他还是有些心梗。 “你…” 朔篱“你”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用力甩下袖袍，带着满身的低气压疾步离开。 言知乔没有阻拦，转过身看着顾清衍和江辞渊。 此处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于是她领着二人离开。 下了凉亭，路过老板等人身边，言知乔脚步一顿，递上一张银票。 “赔偿。” 凉亭虽然宽敞，但桌椅什么的还是遭了殃。 不等缓过神的老板拒绝，随手戴好面具的言知乔就带着二人扬长而去。 顾清衍和江辞渊来时没有乘马车，言知乔又坐的是朔篱的马车。 现在朔篱走了，他们三人只能走回去。 第407章 赔偿 戏园子附近没什么人家。 如墨一般的夜色下，四周显得格外寂静。 言知乔从荷包里拿出一颗小夜明珠，照亮前方的路。 “大师兄，三师兄，你们俩貌似也不是朔篱的对手。” 她很平静的陈述着一个事实，语气里不带半点贬低调侃。 分别走在她身旁两侧的顾清衍和江辞渊闻言，并没有感到惭愧，只是面色看起来很凝重。 沉默片刻，顾清衍开口道。 “他的真实实力，恐怕在师尊之上。” 江辞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他的出招方式有些眼熟，好像在谁身上看到过。” “不是错觉。” 顾清衍语气笃定的接过话音。 “我也觉得眼熟。” 言知乔左看看，右瞧瞧，很快又淡定的直视着前方。 “先不管别的，他的招式能让你俩同时觉得眼熟，那他必然不是人界的。” 江辞渊抬眸，看着言知乔被暖白光辉映照的分外柔软的侧脸。 “你的意思是，他来自修真界？” 顾清衍提出异议。 “万一有修真界的大能去到人界教过他，也不是不可能。” 比起朔篱来自修真界，言知乔心中更倾向于他来自仙界。 当然，这个猜想建立在朔篱是真的认识神女的基础上。 “可惜我们仨的实力都不够，没能把他的真实实力逼出来，否则肯定能进一步了解他的身份。” 先前言知乔想的还是太天真了些，以为自己在拳脚上不是朔篱的对手，那主修剑道的顾清衍和江辞渊一定能行。 可万万没想到，朔篱跟她一样在扮猪吃老虎。 实力比肩师尊，甚至在师尊之上… 言知乔话音微顿，又思量着说道。 “要不我解开封印再去试试？” 只论拳脚功夫，言知乔不一定能打得过那些苦练多年的剑修。 但要是动用妖力和灵力，所有人都只会是她的手下败将。 “如果朔篱来自修真界，那他不可能使用灵力，如果是仙界…小师妹，你打不过他。” 哪怕言知乔现在已经修炼至大乘期，也不可能是仙人的对手。 言知乔朝顾清衍看去，撇了撇嘴。 “那怎么办？他的身份还查不查了？” 顾清衍想到刚才对战过程中，朔篱对他们二人释放出的杀意，再想到他在言知乔面前的态度，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他对你的包容度，出乎意料的高，但我和阿辞…这次可能将他得罪不轻，刚才跟他打斗时，他曾一度想杀了我俩。” 他抿了抿唇，仔细思索一番后开口道。 “明日我们就要出发去北安国，不如先将此事放一放，等事情办完再做打算。” 目前看来，朔篱并没有阻止他们拿走魂灵珠的打算。 但想到由他亲手缔造的幽灵军… 顾清衍眸色微暗。 “我都行。” 言知乔和江辞渊都没有意见。 对于朔篱的身份，不管他在自己面前怎样故弄玄虚，言知乔都没有升起半点兴趣。 只要他不跟他们作对，阻止他们拿走魂灵珠，那即便是他把全天下人都弄成幽灵军，言知乔也能做到冷眼旁观。 “哦，对了…” 似是想到什么，言知乔有些漫不经心的解释道。 “他对我有很高的包容度，是因为我这张脸，他认定我是神女，而且从他的言辞来看，似乎他以前跟神女认识，就刚刚点的那《青梅记》，有可能就是他和神女过往的缩影。” “认识？” 顾清衍和江辞渊齐刷刷停下脚步。 一向淡定沉稳的二人，此刻却不约而同的露出有些惊愕的神情。 “神女存在于几十万年前，他总不可能…” 活了几十万年吧？ 那他必然不可能是普通人，更不可能是修者和仙人，而是神！ 江辞渊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 “小师妹，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信不信的，我也不好说，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是神。” 言知乔没有从朔篱身上感受到神力，幽灵军…也不像一个悲悯众生的神能干出来的事。 顾清衍难得感到有些头疼。 “这人身份成谜，着实有些难搞。” 江辞渊没有吭声，但眉头紧锁着。 “行了大师兄，暂时先别想了，我们回客栈吧，之前跟朔篱一起吃饭，我发现有一道菜的味道不错，特意让店小二送了些去客栈，你们回去尝尝看怎么样。” 听到言知乔主动提起吃，二人又又又惊讶了。 “难得见有你喜欢吃的东西。” “我没说喜欢啊，只是尝了一口感觉味道不错，想着你们应该也会喜欢。” 闻言，二人既有些无奈，又对她充满了钦佩。 说实在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小师妹这般自律的人。 说不吃，就真的不吃。 “回去吧。” 三人识得路，只不过戏园子距离客栈太远，他们愣是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回到客栈。 不巧的是，原本空荡荡的大堂此刻塞满了箱子。 言知乔站在门口，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下脚。 好在店家及时看到他们，连忙将手里的账簿递给一旁的账房先生，带着两个店小二走上前将路清理出来。 “乔娘娘，这些东西是半个时辰前，十殿下命人送来的。” 言知乔环顾四周一圈，心里随意数了一下。 一共十五个箱子。 “就这点？” 堂堂十殿下，家底这么少？ “不止，别的都放在后面了，总共一百三十箱，黄金白银占了二十箱，剩下的皆是瓷器珍宝字画。” 店家边说边领着三人往后面走去。 “除此以外，太子殿下还额外送了两箱黄金，说是给乔娘娘您的补偿。” 言知乔脚步一顿，面上露出几分疑惑。 “太子送的？” “是，前来送东西的公公说，十殿下得罪了您，他这个当父亲的也理当向您赔罪。” “哦。” 送就送吧，反正不是她的钱，她不心疼。 言知乔满不在乎的想着，随后又对店家吩咐道。 “老板，再拜托你一件事，将东西清点完后，全拿去卖或者当了，换成银票给我，黄金白银也换成银票。” 第408章 我好怕怕哦 店家闻言，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乔娘娘，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言知乔瞥了他一眼。 “你说。” “这些都是皇家的东西，您就这样把它们卖了…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店家没敢说的是，此举哪里是不好，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普通人若是能得御赐之物，恐怕早就当传家宝，好好供起来了。 可乔娘娘… 好吧，乔娘娘不是人，她能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言知乔听完，颇有些不以为意。 东西都是赔偿给她的，她想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才不管那么多呢！ “照我说的做就行，尽量在明日午时之前搞定。” “……是。” 店家刚要走，又似是想起什么，连忙道。 “对了乔娘娘，您先前命人送来的饭菜，颜姑娘说是要等你们回来再吃，现在估计已经凉了，可要让厨房马上去热？” “热吧，热好以后送到我的房间。” “好的。” 店家走开后，言知乔，江辞渊和顾清衍一起往楼上走去。 想到明日就要出发去北安国，江辞渊轻挑了下眉梢。 “小师妹，你如此着急将东西卖出去，就不怕被人认为你是骗子，着急卷款跑路？” 言知乔倏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有些傲娇的看着江辞渊。 “顾云桓是不是得罪我了？” “是。” “我提出用他全部身家作为赔偿，他是不是亲口答应了？” “是。” “既然如此，别说什么卷款逃跑，我这是在合理处置我的东西。” 瞧着她那傲娇得意的样儿，江辞渊没再说什么，只默默竖起两根大拇指。 佩服。 顾清衍见状，有些忍俊不禁。 “小师妹，有时候我真的忍不住怀疑你以前是不是土匪头子。” 在域海城时，言知乔领着江辞渊将城主府洗劫一空。 而现在，她的“手段”看似文明了些，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趁火打劫没什么区别。 提到以前，言知乔不自觉掐住掌心。 但面上她没有露出半点异样，依旧傲娇的很。 “我要真是土匪头子，肯定把你们都打劫回去。” 言知乔十分嚣张的说完，又装模作样的掰着手指开始念叨。 “大师兄替我管寨子，师姐每日给我暖被窝，三师兄专职陪我玩，四师兄嘛…可以表演杂耍之类的，五师兄，唔，他负责吃就好了。” 顾清衍：“……” 江辞渊：“……” 空气安静两秒后，江辞渊忍着想要往上扬起的唇角，抬手指了指言知乔身后。 言知乔眨眨眼，随之扭头看去。 不知何时，颜苓欢，凤黎羽和奚时礼走到了楼梯口，正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颜苓欢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奚时礼露出一脸欣慰，而凤黎羽看似也在笑，实则一股阴恻恻的危险气息迎面朝言知乔扑去。 见言知乔看过来，颜苓欢就跟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 “暖床？可以啊，不过阿羽表演杂耍的节目得我来指定。” 话落，凤黎羽浑身上下开始散发低气压。 可惜言知乔不怕他，颜苓欢也不怕。 言知乔对颜苓欢竖起拇指，模样可爱的紧。 “成交！” 凤黎羽：“？？？” 他用力瞪着言知乔。 “喂，有问过我的意见吗，你就成交！” “略略略。” 言知乔嚣张的冲着凤黎羽做鬼脸。 如此模样，看的凤黎羽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就准备去收拾言知乔。 他算是明白了，小师妹三日不打，就会上房揭瓦！ 可惜还没等凤黎羽往下走呢，就被奚时礼伸手拦住。 “四师兄，小师妹还只是个孩子，你别这么小气嘛。” 凤黎羽：“……” 他表情一垮，毫不犹豫摁住奚时礼的后脖颈。 面对言知乔，碍于男女有别，他不可能真对她做出什么逾矩的举动。 但奚时礼就不一样了。 况且他还是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找虐。 “小孩子是吧？我小气是吧？” 凤黎羽不顾奚时礼的挣扎，将他的上半身使劲往下摁，原本温和俊美的神情愣是看起来有些狰狞。 以往被“惩治”，奚时礼肯定在第一时间认错求饶，但此刻他没有。 “诶…四师兄你…你不讲武德！况且我说的是实话，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嘛！” 这番话是他的心里话，完全没意识到是在火上浇油。 颜苓欢和言知乔附和着点头。 “就是，乔妹还是孩子。” “就是就是，我还只是个孩子呢！” 顾清衍轻咳一声。 “阿羽，快把阿礼放开。” 大师兄都发话了，但凤黎羽还是不想放。 紧接着他就眼睁睁看到江辞渊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走上前，从他手里解救了奚时礼。 凤黎羽：“……” 他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大家一致欺负的对象了？ 难得的，凤黎羽没有毒舌或者坑回来，而是用略带幽怨的眼神看向颜苓欢。 只可惜他这举动无异于将媚眼抛给瞎子看。 颜苓欢对他的憋屈视而不见，笑眯眯的对言知乔招了招手。 “乔妹过来，忙了这么久你们应该也累了，正好我们还没吃晚饭，你们先上去休息，我去叫老板热下菜。” 言知乔乖乖走到颜苓欢身边，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 听到最后一句话，她赶忙拉住就要往下走的颜苓欢。 “师姐，我已经让老板去热饭菜了，等会儿会送到我房间里。” 很稀松平常的举动，却换来了颜苓欢由衷的赞赏。 “乔妹真细心。” 说话之余，她还满是怜爱的摸了摸言知乔的头，就跟在对待小孩儿似的。 发自内心的讲，言知乔感觉有些汗颜。 不过余光瞥见凤黎羽露出羡慕嫉妒的眼神，她又立刻挺起胸脯。 “那当然，我可比四师兄强多了。” 凤黎羽：“？？？” 还敢拉踩他？ 是嫌弃他还没被气死吗？ “你…” 凤黎羽突然觉得自己没必要再顾及男女有别。 “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揍你屁股！” “呀，我好怕怕哦。” 言知乔做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往颜苓欢怀里缩去。 可那语气…简直太欠揍了。 第409章 顾乔 凤黎羽当即“怒不可遏”的伸手，准备将言知乔从颜苓欢怀里扯出来。 成天就知道黏着师姐！ 烦死了！ 可惜还没等他碰到言知乔的衣襟，就被护犊子的颜苓欢和江辞渊给阻止。 前者一副享受姿态，搂抱着言知乔香香软软的身躯。 满是温柔的目光在移过来看向凤黎羽时，瞬间充满警告意味。 后者看似随意伸出胳膊，实则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 凤黎羽：“……” 见他似乎快要心梗了，颜苓欢忍住幸灾乐祸，揽着言知乔往天字一号房走去。 “先回房说说你们今日的收获吧。” 江辞渊和顾清衍径直跟上，奚时礼一边揉着脖子，一边笑着拍了拍凤黎羽的肩膀。 “四师兄，你就不要妄想挑战小师妹的地位了。” 话落，经验丰富他的迅速开溜，成功避开了凤黎羽又想来收拾他的手。 片刻后，大家齐齐坐在凳子上，听顾清衍将之前在戏园子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当得知朔篱的身手有可能在京墨真人之上时，颜苓欢三人不免露出震惊的神色。 而听到顾清衍说他的招式很熟悉后，凤黎羽突然开口。 “大师兄，你可还记得他的招数？” 顾清衍点头，紧接着起身给大家示范。 末了，凤黎羽的神情变得凝重又难看。 “这招数，我曾亲眼看圣清宗掌门的两位亲传弟子使过。” 此话一出，偌大的客房陷入短暂的死寂中。 顾清衍和江辞渊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眸中看到了恍然大悟。 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觉得熟悉了！ 每隔十年，五大门派都会联合举行宗门大比。 上一次在六年前。 那时候他们五人很“不巧”，抽签都抽到了圣清宗弟子。 只不过顾清衍和江辞渊抽到的弟子很弱，而颜苓欢，凤黎羽和奚时礼抽到的对手，修为皆在他们之上。 其中凤黎羽最倒霉，碰到的人是圣清宗掌门的首徒唐鹤。 虽然他们五位天才的资质甚佳，但唐鹤也不拉垮。 再加上有圣清宗掌门亲自培养，即便天赋方面他比不上顾清衍等人，可修为却一点都不低。 那一场对战，因为实力悬殊，凤黎羽输得有些惨。 但也让他格外记忆犹新。 而刚才顾清衍比划出的招式，恰好有几招跟唐鹤使用的剑术很像。 言知乔不知道往事，有些疑惑的问道。 “圣清宗…四师兄你确定？” 凤黎羽此刻没跟言知乔计较之前的事，很认真的点头，并将来龙去脉简略的说了一遍。 言知乔听完，没有功夫去嘲笑他，而是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 “你们比我了解圣清宗，以前有听过朔篱这个名字吗？”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没有。 奚时礼挠了挠头。 “朔篱这个名字会不会是化名，或者有什么隐藏的含义？” “隐藏含义…应该不可能吧。” 言知乔觉得可能性不高。 “一个正常人要是不想别人认出自己，肯定会取一个跟本名毫不相干的化名。” 顿了顿，她又有些嫌弃的吐槽。 “像师兄师姐你们这样，化名取大师兄的姓，字取名字中最后一个字的做法，我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这次来人界，大家并没有用化名。 但上次言知乔和江辞渊去无念城时，江辞渊曾化名顾辞，后来还说了他们几个都是这么取名的。 言知乔听完，心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大家：“……” 颜苓欢有些汗颜的举手。 “乔妹，化名…是我取的。” 化名是很早之前取的，目的是为了拉近大家的关系。 言知乔一顿，神色如常的改口。 “挺好听的。” 大家：“……” 真双标。 颜苓欢浅浅一笑，满意了。 “那以后乔妹你就是顾乔了。” 言知乔有些无辜的眨眼，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愣是在颜苓欢笑眯眯的注视下给咽了回去。 “…好。” 顾乔就顾乔吧，反正化名而已。 跑偏的话题到此为止，大家重新回到正题。 “有一个细节你们没注意。” 凤黎羽提醒道。 “大师兄说了，朔篱的实力可能在掌门之上，而在圣清宗内，实力在师尊之上的只有宗主玄眀。” 所有人齐齐一默。 作为亲传弟子，他们所知的消息比普通弟子多的多。 就比如圣清宗内是否有隐藏的高手等机密消息，掌门并不会瞒着他们。 顾清衍思索片刻，用微沉的语气说道。 “这个朔篱…恐怕真是仙界的。” 面对大家齐刷刷投来的疑惑目光，他又认真解释缘由。 “一来，魂灵珠是神器，圣清宗的人要是拿到手，肯定不会轻易交出去。” “二来，幽灵军伤人和，圣清宗的人虽然品行不怎么样，但还不至于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事。” “三则…朔篱必然不可能是玄眀，那就只可能是圣清宗在很早以前飞升到仙界的前辈。” 先前他还猜测可能朔篱天赋异禀，又恰好遇到修真界的大能收他为徒。 现在想来，根本没有可能。 因为圣清宗有规定，宗门的秘术剑法等，只能本宗弟子学习。 如果有弟子想脱离宗门，须得废除一身所学，往后都只能当个废人。 仙界… 言知乔朝窗户方向看去，外面夜色沉沉，漆黑的夜空中只有点点繁星正在闪烁着。 奚时礼觉得顾清衍的话不无道理，但有一点他想不通。 “如果朔篱真是仙界之人，为何要弄出幽灵军呢？” 这个问题，顾清衍给不出答案。 自飞升之路断了以后，仙界跟修真界就像彻底断了链接。 即便是师尊他们那样修为高深的大能，都没法知晓仙界的情况。 颜苓欢淡声开口。 “人分好人坏人，仙自然也有好坏之分，只不过…” 她的目光看向言知乔柔软的侧脸。 “如果朔篱是仙人，还真的认识神女，那他可就不是我们几人能对付得了的。” 活了几十万年… 不仅是他们，恐怕整个修真界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对手。 大家听到她这话，无端生出一股头皮发麻的感觉。 言知乔除外。 她十分平静的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 第410章 主要是想到五师兄喜欢美食 客房里刚陷入安静，房门就被敲响了。 “乔娘娘，晚饭准备好了。” “进来吧。” 言知乔扬声应完，又压低音量说道。 “你们别想太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吃晚饭。” “嗯。” 在言知乔的安慰下，大家暂时收敛好思绪。 等店家带着店小二们将饭菜上齐后，八宝鸭的香味瞬间在房间里蔓延开，轻易勾起了大家肚子里的馋虫。 “好香啊！” “没想到小师妹跟人出去了，还能记得我们。” 言知乔抬眸，看着说话调调又有些阴阳怪气的凤黎羽。 “主要是想到五师兄喜欢美食。” 言下之意就是，与你无关。 凤黎羽：“……” 吃饭不好吗，他何苦找怼？ 奚时礼表示很满意，并且很开心的摸摸言知乔的头。 “不错不错，以后继续。” 言知乔淡定的拉下他的手，刚要说什么，却见店家一副有话想跟她说的样子。 瞧着她投来视线，店家小心翼翼的招了招手。 “你们先吃，我去楼下看看。” 店家没有直接说是什么事，想来应该不方便让大家知道。 于是言知乔撂下话，就站起身同店家离开。 出了房门，来到楼梯口，店家连忙说道。 “乔娘娘，先前您让我记录的名字，目前已经有三十个了，有人托我问问…您什么时候能帮他们？” 去北安国还不知归期… 言知乔思索了一下，回道。 “明日巳时，你让他们来客栈。” “好的，小的立刻派人去通知大家。” 店家说完就要走，又被言知乔拦住。 “等等！” “乔娘娘还有何吩咐？” “银票何时能换好？” 提及此事，店家面露难色。 “十殿下送来的东西太多了，且都是珍贵之物，我派人去钱庄问了，要想全部换成银票，至少得七日。” 言知乔眉头一皱，思索两秒，有了新想法。 “你去找顾云桓，让他办妥此事。” “啊？十…十殿下？” 店家差点给言知乔跪下了。 乔娘娘身份高贵，自然觉得此事并无不妥。 可对于老实本分，且一辈子都生活在皇权下的他而言，这真的太大逆不道了。 要了十殿下的全部身家，结果转头就卖。 卖不出去，又让十殿下出手解决… 恕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老百姓实在胆小，害怕会激怒十殿下。 言知乔眉头一挑。 “怎么？” 店家想说出心里话，可看着言知乔平静的神情，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不管皇权如何威严，不容挑战，在乔娘娘面前也只能让步。 “没事，小的立刻去办。” “嗯。” 店家匆忙离去后，言知乔没有立刻回客房，而是走到长廊尽头的窗户边。 之前她不让顾清衍等人多想有关朔篱的身份，此刻她的心里却在思索着。 如果朔篱真是活了几十万年的仙人，那她能打得过吗？ 发自内心说句实话，言知乔现在的心情十分平静，没有生出半点可能要面临强大对手的恐慌和不安。 她的双臂靠在窗框上，白皙的手掌缓缓摊开。 随着心念一动，透明的力量浮现在掌心。 静静看了两秒，她突然用力握紧右手，抬起微沉的鹿眼看向远方的夜空。 神女…朔篱…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言知乔本意是想让顾云桓帮忙解决问题，不曾想大半夜的，他居然主动上门来见她。 彼时大家正在一起研究去北安国的路线。 听到店家的话从门外传来，言知乔示意大家继续研究，自己则起身走出去。 门一开，店家和顾云桓十分恭敬的叫道。 “乔娘娘。” 言知乔瞥了顾云桓一眼，往楼下走去。 “跟我来。” 二人老实跟在她身后。 到了大堂，见还有不少人在忙碌，言知乔又看向神情严肃认真的顾云桓。 “店家应该转告了我的要求吧？” “是…” 一来就提这事，顾云桓不免露出苦哈哈的表情。 “能做到吗？” 她这话只是单纯在询问，不带任何施压。 可落在顾云桓耳中，味道就变了。 虽然他很想强撑着保证自己一定能完成任务，但言知乔提的要求实在没法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实现。 “乔娘娘，东西太多了，即便是皇爷爷出马，恐怕也没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将全部东西换成银票。” 说完，顾云桓认命的低头，准备接受言知乔的怒火。 不料言知乔并没有骂他，兀自思索两秒，才开口。 “实在不行，就有多少换多少。” “是。” 顾云桓顿时松了口气，但又不免感到疑惑。 “乔娘娘，您为何这么着急要银票？” 该不会…是想卷款逃跑？ 脑海里才浮起这个微妙的念头，就被言知乔给打破了。 “给百姓的。” 如果银票能换成灵石或者魔石，言知乔肯定毫不犹豫全部打包带走。 可惜不能。 那这些东西于她而言，就是一堆垃圾。 她原本是不怎么在意的，可想到超度亡魂后，那些永远失去亲人的百姓… ——言知乔当然不是突然有了良心，在同情怜悯他们。 而是想借此机会，再狠狠刷大家一波好感度。 虽然已经知道系统是骗子，但她还是要看看，好感度到达标准后会发生什么事，或者有什么奖励。 反正这钱不是她出，事情也是交给别人在办，她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而已。 累不着。 “给百姓？” 顾云桓有些不明所以。 言知乔却没再耐心给他解惑。 “不归你管的事别多问，现在立刻去想办法。” “……好。” 顾云桓只得先行离开。 只不过一出客栈，他立刻叫小厮将此事汇报给宫中的父王。 客栈中发生的事，并不是偷偷摸摸进行的，所以太子殿下那边早已得到消息。 包括言知乔叫过男倌一事。 先是叫男人，再是将东西换成可以方便携带的银票… 怎么看，都有种言知乔是骗子，正在准备卷款跑路的意味。 若她真的是骗子… 皇家的东西可不是轻易能拿走的。 太子殿下神情平静，眸中却闪过一丝凶光。 第411章 烂泥扶不上墙 夜深。 研究完去北安国的路线后，大家就回了各自的房间。 言知乔没有休息，得知楼下正忙的热火朝天，于是起身下去转悠。 大堂里，除了小二们和顾云桓等人，还有好几个钱庄的管事也在。 看到言知乔下来，大家当即就要放下手中的事朝她叩拜。 “拜见乔娘娘。” 言知乔随手一抬，阻止道。 “忙你们的。” 大家连忙站起身。 “是。” 一旁的店家赶紧拿起一个帖子走到言知乔面前。 “乔娘娘，这是记录的名字。” 言知乔接过打开，店家不仅记了名字，还记了他们的地址。 “可有通知他们明日来客栈？” “已经通知了，都能到。” 言知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些人是不是都有亲人？” “不，有三成是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 言知乔轻蹙眉，将帖子递回给店家。 “你去把名字圈出来。” “好。” 店家立刻去拿笔。 趁此机会，言知乔看向不远处正看着自己的顾云桓，右手抬起，食指冲他勾了勾。 那架势，颇有种在唤宠物的既视感。 好在当事人没这种感觉，连忙听话的走到她身边。 “乔娘娘，您找我？” “再给你一个任务。” “您说。” “等会儿我给你一份名单，明日巳时之后，你带人去立几个衣冠冢。” “衣冠冢？” 顾云桓觉得不明所以，又有些莫名其妙。 好好的，立什么衣冠冢？ 言知乔没有解释，等店家拿着帖子走回来，才示意他看。 “这十人都是孤家寡人，明日等我超度完他们后，你派人去为他们立衣冠冢。” “如果能找到他们亲人的坟墓，就将衣冠冢立在旁边，如果找不到，你找一处不受打扰的地方，给这些孤家寡人一个清净之地，立碑的钱由我出。” 言知乔的声音并不大，但碍于在场众人都十分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所以此番言论一出，除了顾云桓还感到没必要，瞎操心以外，其余众人都被感动的不行。 尤其是旁边的店家，连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乔娘娘…您如此善心，请受小的一拜。” 不等言知乔说话，店家就弯下背脊，深深的对她施了一礼。 其余人见状，也不甘落后。 “乔娘娘实乃我等榜样！” “起来吧。” 言知乔十分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用顾云桓的钱做善事，如此就轻易收获了大家的崇拜和感动… 啧，还挺好玩。 顾云桓的脑子偶尔灵光，偶尔“有病”，此刻就没有反应过来言知乔此举完全是踩着他“上位”。 他还在计较立碑之事。 不就是几个普通百姓吗？死了就死了呗，有必要如此大刀阔斧吗？ 不过他没敢直接将心里话说出来，而是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如果他们有亲人，云桓倒是可以帮忙，但没有亲人的…云桓得先向父王和皇爷爷请示。” 顾云桓故作为难的说道，等言知乔有些不悦的看向他时，又刻意装的很谦卑。 “云桓只是一介皇子，手中并无实权，没法随意挑块地就作为墓地。” 言知乔听完，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顾云桓。 虽然她不是故意为之，但如果此刻顾云桓立刻答应下来，肯定能获得在场众人的好感。 之后再将此事上报上去，并表明是“乔娘娘”指定让他操办，届时他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民间，威望肯定都会迅速飙升。 若他有争权夺势之心，这绝对能在将来成为他最大的优势。 可惜啊，这人傻的可笑。 当然，也不排除他对王位没有觊觎之心。 不过不管怎样，都与言知乔无关。 “那你现在就去请示。” “可宫门已经下钥…” 在言知乔冰冷目光的注视下，顾云桓推诿的话音越来越低，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改口。 “是，云桓这就去。” 若非言知乔懒得亲力亲为，更不想为找墓地一事忙碌，哪还用得着吩咐顾云桓。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她的余光再看向众人，果不其然，大家并未对顾云桓生出半点谢意。 即使到最后真的由他办妥了此事，估计也捞不着什么好处。 言知乔很快挥散思绪，看着帖子上剩下的名字。 “老板，这剩下的人…每一户给五百两。” 话音微顿，她看着面前这些箱子。 “从换来的银票里支出。” 众人：“！！！” 真真是活菩萨啊！！！ “乔娘娘…” 一时间，大家愣是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几个钱庄的管事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以其中一人为首，十分豪气万丈的说道。 “乔娘娘，我等愿意出一份绵薄之力！” “不必了。” 有人主动送钱，谁知被言知乔冷淡的拒绝。 “你们将此事办好就行。” 对比起让百姓“出血”，言知乔还是更喜欢薅皇室的羊毛。 毕竟是她亲自坑来的。 被拒绝了，管事们也不气馁。 “是，我们一定会好好完成任务。” 言知乔轻点头，表示赞赏，接着又对店家说道。 “我们几人有事要办，需要出去一段时间，你办事靠谱，银票换好后就放在你手里。” 如此重担落在身上，还受到乔娘娘信任，店家心中不免感到欣喜和自豪。 对于她要离开的话，他识趣的没有多问他们要去哪。 “小的必不会辜负乔娘娘的信任！” 这笔钱他一定会牢牢攥紧，用在该用的地方！ “行了，你们继续忙吧。” 言知乔没再打扰他们，转身朝楼上走去。 回了客房，她先去浴室沐浴。 等沐浴完准备上床休息时，不料房门突然被店家敲响。 “乔娘娘，乔娘娘，太子殿下来找您了。” 言知乔低头看着身上的白色里衣，淡声回道。 “让太子殿下去凉亭等我，我马上来。” “是。” 重新换好干净衣服，言知乔打开房门准备下楼。 不料刚好碰到顾清衍走到门口。 二人一对上视线，顾清衍停下脚步，主动解释道。 “我听到动静，出来看看。” “那大师兄跟我一起下去吧。” 第412章 顾云宸 言知乔原本想等到明天再让几位师兄师姐“发现”此事，但既然现在顾清衍出来了，那就一起好了。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言知乔主动邀请了，顾清衍自然是答应。 很快，二人一起去了凉亭。 太子殿下今夜的穿着可比昨日低调许多，不过坐在石凳上喝茶时，仍旧是一副矜贵霸气的姿态。 而他身边，坐着一个跟他模样十分相似的年轻男子。 男子身着深蓝色的长袍，神情冷淡，气质沉稳。 言知乔不认识他，但见太子身边并没有顾云桓的身影，就猜到了其中的内情。 赔了全部身家，却接连为别人做嫁衣。 顾云桓真是她见过最大的冤种。 言知乔忍着上扬的唇角，不让自己笑出声。 身旁的顾清衍感受到她的情绪起伏，有些好奇的问道。 “小师妹，怎么了？” 凉亭里的二人已经注意到言知乔和顾清衍，纷纷站起身来迎接。 见此情形，言知乔脚步不停。 “等会儿再告诉大师兄。” “好。” 随着二人走近，太子殿下和身旁的男子一起俯身施礼。 “拜见乔娘娘，拜见二哥。” “拜见乔娘娘，拜见二伯。” 一句“二伯”，当即逗乐了言知乔。 ——因为顾清衍这张脸看上去比那位侄子还年轻。 愉悦的笑声引来三人的目光，但言知乔丝毫没有露出窘迫，仍旧笑着走进凉亭里。 她看了样貌年轻的太子一眼，又毫不遮掩的打量着旁边的男子，最后又扭过头去看顾清衍，由衷的感叹道。 “还是大师兄更年轻些。” 太子：“……” 顾云宸：“……” 顾清衍：“……” 被如此直白的夸赞，纵使顾清衍不在意皮囊，心中也难免感到愉悦。 但当着他俩的面儿说，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言知乔可不管好或不好，不等顾清衍回复，就随意挑了个石凳坐下。 没办法，顾清衍只好在她身旁落座。 当然，也没忘记招呼父子俩。 “太子殿下，你们也坐。” “好。” 都落座后，太子殿下没有立刻道明来意，而是为言知乔介绍道。 “乔娘娘，这位是孤的大儿子，顾云宸。” 顾云宸冷淡归冷淡，但十分有眼力见，立刻接过话音。 “乔娘娘若是不嫌弃，叫我云宸就好。” 言知乔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旁边的顾清衍自觉当起看客，顺手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 其中一杯递到言知乔手边，等言知乔接过，他才拿起另一杯喝了一口。 很稀松平常的一幕，落在太子眼中却免不了感叹。 也不知他这位二哥走了什么运，居然能跟乔娘娘如此亲近，还成为了她的大师兄。 皇室子弟，只要是有谋略有野心者，多数疑心都比较重。 顾云桓进宫之前，太子殿下因“男倌”和“兑换银票”一事，还在猜忌言知乔的身份是否作假。 可顾云桓进宫，道明言知乔所做的一切后，他心中的疑惑又彻底消散干净。 同样的，他也发现了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正摆在顾云桓眼前。 可惜他这个儿子成天就知道玩女人，当纨绔，根本不懂抓住机会。 不过好在他也没将希望寄托在顾云桓身上。 太子殿下用暗含欣赏的余光瞥了顾云宸一眼，很快又认真看着言知乔。 “乔娘娘，为亡故的百姓立衣冠冢一事，云桓已经同孤说了，只是他年轻气盛，行事又多有不周，恐怕难当大任。” 衣冠冢？ 顾清衍倏地看向言知乔。 言知乔没有看他，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意味深长。 “那依太子所言，此事应该交给何人？” 被那双明亮的鹿眼注视着，太子殿下有种被看透内心，一切小心思都无所遁形的感觉。 大家都是聪明人，况且顾云宸都在这了，太子殿下也就不再虚伪扭捏，直言不讳道。 “云宸作为孤的大儿子，性格沉稳，处事有方，孤认为是最合适的人选。” 虽然早已知道太子的选择，但言知乔还是有一丢丢惊讶。 不过转念一想，今夜有很多人都听到她将任务交给顾云桓去办。 如果之后由太子出面，难免会传出父抢子功劳的言论。 但顾云宸就不一样了，他跟顾云桓同辈。 由他出面，大家只会将二者拿来做对比，然后赞赏太子殿下有眼光，将重任交给了办事更沉稳的人。 不得不说，言知乔跟太子殿下想到一块儿去了。 言知乔朝顾云宸看去。 一对上视线，就见顾云宸微垂下眼睫，露出一种恭敬但不显卑微的姿态。 倒是比顾云桓更容易获得好感。 言知乔没有拒绝太子的提议，但也没有直接答应。 “我只在乎最后的结果，至于交由谁去办，我不在意。” 这话落在太子殿下耳中，答案就成了肯定。 “多谢乔娘娘。” 太子殿下连忙道谢。 顾云宸很有眼力见，连忙站起来俯身施礼。 “云宸必当尽心尽力，不辜负乔娘娘的期望。” “嗯。” 言知乔应了声，又将先前说过的话重新交代一遍。 “孤家寡人者，若还能找到亲人，就在亲人的墓旁立碑，没有的，就找一处合适的地方一起立衣冠冢，除此以外，还拥有亲人者，每户给五百两，以作抚慰。” “名单和银票都在老板那儿，你跟他合作完成此事。” “是。” 顾云宸掷地有声的应下。 来之前，他只是单纯敬畏“乔娘娘”。 而现在，他由衷的崇拜言知乔。 不枉他们一直信仰她！ 太子殿下对言知乔亦是刮目相看。 尤其是听到那句“银票都在老板手里”时，他心中升起一丝羞愧。 ——为他的恶意揣测。 “乔娘娘，那些银票是云桓给您的赔偿，如何能拿出来用？这样吧，所有花费由孤来出。” 太子殿下疑心虽重，但不可否认的说，在晟王的认真教导下，他亦是爱民如子，心系百姓。 纵使先前给言知乔赔礼，已经“大出血”过一次，可此刻为了百姓，他还是愿意继续往外掏钱。 言知乔不管他这话是否真心，随意摆了摆手。 “银票于我们而言如同废纸，若你心诚，等钱不够时你再补上。” 第413章 也就一般般多吧 说到“银票如废纸”时，言知乔的神情平静到不起丝毫波澜，也不带半分虚伪作秀之态。 太子殿下和顾云宸听完，唯一的念头就是心悦诚服，感动万分。 “既如此，那便依乔娘娘所言。” 言知乔点了点头，拿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时辰不早了，若你们无事，就先回去吧。” 来此的目的已经达成，还亲眼见证了言知乔的高尚品格，纵使她的语气里带了些“驱赶”意味，太子殿下也丝毫不在意。 “好，乔娘娘，二哥，好好休息，孤就不打扰了。” “乔娘娘，二伯，云宸告辞。” 等父子俩离开了，顾清衍侧头看着正在倒茶的言知乔。 “小师妹，你做的这些事，怎么先前没有告诉我们？” 顾清衍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但复杂之余，又充斥着浓浓的感动和钦佩。 起初言知乔“坑”顾云桓的钱时，大家只当她拿这笔钱有用。 ——就算没用，那也是她应得的补偿，谁所以也没有去过问她要怎么用这笔巨款。 可万万没想到她如此高瞻远瞩，格局如此之大，将那些百姓的身后事，还有家人都考虑到了。 顾清衍既是大师兄，又是晟国的皇子，却从未想过去安抚失去亲人的家属，也没想过为死去的人立碑… 眼下仅是想想，他都感到羞愧难当。 将顾清衍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言知乔轻眨鹿眼。 “我一个人就能将此事办好，又何必拖着大家一起操心？” 从头到尾，她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已，忙前忙后的是店家和小二们。 如果告诉他们，既失去了“惊喜”，以他们的性格肯定还会去亲力亲为。 届时言知乔想“偷懒”都不行。 言知乔并不否认自己的虚伪，但还没傻到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 顾清衍不知其中缘由，有些羞愧的说道。 “你想的如此周全，着实令我这个当师兄的感到汗颜。” “大师兄，没有人能做到十全十美，你不要一遇事就总是先自我反思，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你只要尽到你的责任就很好了。” 言知乔温声安抚道，末了，用手中的茶杯跟他的杯子碰了碰。 顾清衍静静的看着言知乔，一息之后，十分动容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跟小师妹在一起，真是收获颇丰。” 先前他嫉妒小师妹的天赋，而现在，他只觉得小师妹就是这世间最好，最善良的人。 不怪天道偏爱她，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 言知乔微抬头，露出一抹臭屁又傲娇的笑。 “也就一般般多吧。” 顾清衍被逗得忍俊不禁，向来清冷的神情犹如冰山融化一般。 “好了，上去睡觉吧。” “嗯。” 言知乔点点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然后同顾清衍一起上楼。 ………… 一夜过去，等到天明时分，言知乔带着一身剧痛从睡梦中抽离，缓缓睁开双眼。 昨夜的梦里，小丫头还是在参加“训练”。 对比起前几次训练的惨烈情况，这次小丫头已经在尝试掌控并驱使魔气去杀怪。 虽然魂体还是落了一身伤，但她的进步很大。 言知乔躺了好一会儿，直到身体不再筋挛，才缓缓从床榻上坐起身。 她抬起右手，看着还因残余疼意而不停颤抖的葱白指尖，眸光逐渐沉下去。 良久，言知乔从床榻上起身。 简单沐浴梳洗完，她刚换上干净的衣服，房门就被敲响了。 言知乔走过去打开门，只见顾云宸居然和店家一起站在门外。 “乔娘娘。” “拜见乔娘娘。” 言知乔对店家“嗯”了声，才看向顾云宸。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顾云宸从容不迫的回道。 “昨夜回去之后，我同父王认真查看了地图，发现城西有处地可以使用，今早特意赶来，就是想让乔娘娘看看是否满意。” 说完，他从怀中拿出一张地图，恭敬的递到言知乔面前。 言知乔接过，打开一看，发现顾云宸已经在地图上圈好了位置。 无奈她对晟国的地形不熟悉，只能示意店家来看看。 当着顾云宸的面，此举多少带了点不信任的意味。 可言知乔浑然不在意，另外二人也没有多想。 店家仔细看完，又在脑海里回忆一番，随即有些惊讶的看着顾云宸。 “大殿下，若小的没记错的话，此处似乎距离您的别苑很近？” 顾云宸没有否认，在言知乔朝他看去时点了下头。 “那里是块儿风水宝地，又鲜少有人踏足，我觉得很适合作为墓地，为大家立衣冠冢。” 他语气平淡，不带任何邀功姿态。 落在店家眼中，感动之余又忍不住多嘴问道。 “恕小的多嘴…大殿下，您就不嫌晦气？” 别说是皇室子弟，就连普通百姓，恐怕都不会希望住的地方距离墓地太近。 一到夜里就变得阴森森，胆子小的恐怕能被吓死。 “他们都是我晟国百姓，何来嫌弃一说？” 顾云宸并非只是嘴上说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接着他又对言知乔说道。 “那处别苑我鲜少前往，空在那儿也是浪费，如果到时候地不够，我会命人将别苑拆了。” 言知乔见他不像在开玩笑，也不是在她面前惺惺作态，又看了地图一眼，才将其还给顾云宸。 “既然你已经选到了合适的地点，那就去办吧。” “是。” 顾云宸抱拳，掷地有声的应下。 店家也给了他一个充满佩服和赞扬的眼神。 顾云宸没有沾沾自喜，继续汇报道。 “还有，上清城中做白事生意的店铺，我已经派人去问过，他们都很乐意配合此事，价格方面也愿意让两成利。” 这次言知乔没有拒绝。 虽然目前只有三十人来找她，但难保之后就没有了。 届时墓碑价格高了，这些钱不一定能够。 “不错。” 言知乔并不吝啬赞赏，夸奖道。 “银票都在老板手里，需要支出就叫他。” “是。” 见言知乔是真心在夸赞自己，顾云宸心中不免感到骄傲。 第414章 不愧是小师妹，腹黑起来比他还狠! 店家没有立刻同顾云宸离开，而是对言知乔提醒道。 “乔娘娘，早饭好了。” “送去凉亭吧。” 言知乔话音微顿，看着顾云宸。 “你可用了早饭？” “不曾。” “那一起吧，时间尚早，不用心急办事。” 乔娘娘的主动邀约，顾云宸不仅不敢拒绝，心中还倍感荣幸。 “多谢乔娘娘，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很快，言知乔带着顾云宸下楼，往园林中凉亭走去。 五位师兄师姐十分自律刻苦，一大早就在练剑。 二人到时，正好他们也练完了。 看到言知乔身后多出一个年轻男子，除了顾清衍以外，其余人皆表露出疑惑。 不等他们出声询问，就见顾云宸对着顾清衍的方向施礼。 “二伯。” 顾清衍应了声，又为不明所以的大家介绍道。 “这位是顾云宸，太子殿下的长子。” 虽然大家看起来都很年轻，但毕竟辈分摆在那儿。 于是顾云宸十分有礼貌的打招呼。 “诸位长辈有礼。” 四人：“……” 陡然提升了辈分，还真有些不习惯。 另外… 同为殿下，顾云宸和顾云桓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品行上的巨大区别，着实让人忍不住唏嘘，他们俩居然会是亲兄弟。 “免礼吧。” 颜苓欢作为代表，出声示意顾云宸不用拘礼。 然后她又看向言知乔。 “乔妹，大殿下来此有何事？” 言知乔倏地看向顾清衍，有些诧异他居然没将此事告诉大家。 顾清衍瞬间明了她的想法，摊摊手。 “我们一直在练剑，本想晨训结束后再说。” “噢，那我说好了。” 言知乔了然，接着将自己的“壮举”说了出来。 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渲染，只是简单陈述。 但毫无意外，四人在惊讶之余又不免深受感动。 不过… 在短暂的，有些上头的激动情绪过去后，凤黎羽迅速捕捉到关键点。 小师妹做好事，拿的可是顾云桓的钱！ 虽然他赞赏，并为言知乔的善良感到自豪，可心中还是不免惊叹于她的面软心黑。 不愧是小师妹，腹黑起来比他还狠！ 颜苓欢没有多想，走上前十分怜爱的捏捏言知乔的脸颊。 “我家乔妹真是人美心善。” 言知乔淡定的接受夸奖，心中却忍不住嘀咕。 要是能看到好感度就好了，这一波操作，肯定涨了不少。 不多时，店家和小二将早饭送来。 大家上楼简单洗漱一番，很快回到凉亭里。 落座时，顾云宸不经意的看了言知乔一眼。 她虽坐在饭桌旁，但面前并无碗筷，只有一壶清茶。 大家开始吃饭，她便自顾自的倒一杯茶水，慢悠悠的喝着，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不，她是神明。 周围人对此，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想到先前父王的猜疑，顾云宸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 还好父王只是疑心重，性格并不冲动，不然双方可能已经闹起来了。 还有顾云桓… 也不知他到底哪来的胆子，居然敢调戏，并驱使幽灵军去追踪乔娘娘。 许是因为有外人在，这顿早饭吃的很安静，大家都没有开口说话。 等早饭结束，有一位店小二急匆匆的走过来。 “乔娘娘。” 言知乔循声看去。 “怎么了？” “外面有一马夫，声称凤公子和颜姑娘昨日订了马，今日特意送上门来。” 小二话音刚落，颜苓欢就接过话音。 “是我们订的，你让他将马牵去马厩，我等下过去。” “是。” 将最后一口茶喝完，颜苓欢便起身朝马厩方向走去。 凤黎羽赶忙追上她的脚步。 来上清城时，大家骑的马看似不错，但终归还是差了些。 为了能尽快赶去北安国，昨日言知乔和顾清衍进宫时，颜苓欢和凤黎羽特意去了趟市集，找马商重新挑了六匹好马。 碍于上次出现过顾云桓试图给马投毒一事，二人不得不谨慎一点，同马商约好今日才将马送上门。 颜苓欢昨夜说过此事，大家也就没有什么反应。 顾云宸心中有些疑惑，但面上不动声色。 “诸位长辈，可是喜欢赛马？” 大家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又提前知会过晟王，此刻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 顾清衍淡声解释道。 “我等准备今日出发去北安国。” 顾云宸顿默。 他知道皇爷爷为了不交出法宝，向二伯提了两个要求的事。 一是让二伯攻打北安国和桑南国。 二是让二伯接任皇位。 得知此事后，顾云宸和太子殿下都不约而同的心里一紧。 两个要求，他们理所当然的更在意后者。 但昨日发生的种种，又让他们放下了疑心。 此刻… 顾云宸没有去试探，认真询问道。 “二伯，你们真的决定要攻打北安国和桑南国？” 顾清衍抿了抿薄唇，神色染上些许复杂。 “先试着劝降，能以和平的方式解决，又何苦劳民伤财。” 顾云宸看了顾清衍一眼，很快朝言知乔看去。 有乔娘娘在，或许真能成功劝降。 难怪宫中没有传出整军，准备上战场的消息。 那另一个要求… 在勾心斗角的朝堂上待的太久，顾云宸已经习惯与人虚与委蛇，说话半真半假。 但在这几位一看就很精明的长辈面前，他破天荒的选择直言不讳。 “二伯，我能斗胆问一个问题吗？” 虽然顾云宸看着很沉稳，心中的情绪也从未显露在明面上，但顾清衍还是洞悉了他此刻心中的疑惑。 “想知道我是否会接任皇位？” 顾云宸一顿，点点头。 就在这一瞬间，他心中浮起各种猜想，不料顾清衍十分利落的回了两个字。 “不会。” 他带着温度的目光落在顾清衍和奚时礼身上，很快又移向言知乔，薄唇微微勾起。 “我既已放弃皇子身份，就不会在这时争抢不属于我的东西。” 况且他已经有了想守护的人，也有了为之眷恋的归宿。 人界的种种权势地位，于他而言都不如回到宗门，同师尊长老们，还有众位师弟师妹待在一起来的好。 第415章 再给他们一点时间道别 见顾清衍满眼都是师弟师妹，顾云宸心下稍微松了口气。 虽然他和父王还算了解皇爷爷，但事关整个晟国的未来，且二伯身后还有乔娘娘鼎力相助，谁也无法保证皇爷爷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 二伯跟他们是亲人，可百年不见，又是在皇权之下，一旦相争，双方势必会争个你死我活。 还好，二伯没有这个想法。 巳时不到，已经有百姓陆续上门。 言知乔让店家将他们暂时安置在前面的小厅里，等人到齐了，才领来园林中。 碍于之前过于夸张的“谣言”流传甚广，导致不少得知消息的百姓也跟着前来凑热闹。 好在顾云宸带了侍卫来，将他们严严实实的挡在客栈外，避免了大家都涌进客栈。 巳时正，三十位百姓和他们的家属都已经到齐。 店家在言知乔的示意下，将大家带到凉亭对面的空地上。 言知乔和五位师兄师姐以及顾云宸都在凉亭里。 当大家看清言知乔真容的那一刻，都毫无例外的屈膝跪下，虔诚叩拜。 “拜见乔娘娘。” 言知乔神色淡淡的看着他们。 “都起来吧。” “多谢乔娘娘。” 等大家都站起身，言知乔平静的目光依次从那些亡魂脸上扫过。 上次的百姓都是被疾病缠身，这次虽然也有，但数量并不多。 大多数人都有家人陪同，只有十个是孤家寡人。 言知乔没有过多在意，也没有浪费时间。 “如果没有话要跟亲人说了，那生者通通往后退开。”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变得悲伤沉重起来。 随着一道压抑不住的稚嫩哭声响起，不少大人跟着抹泪痛哭。 言知乔微默，有些无辜的偏头朝身旁的江辞渊看去。 眼前这一幕很感人，也很催泪，但跟言知乔一对上视线，江辞渊的嘴角却忍不住想要向上扬起。 但好在他还是忍住了，抬手摸摸言知乔的头顶。 “再给他们一点时间道别。” 言知乔能说什么，只能等呗。 她转身回到石凳上坐下，正要拎起茶壶倒杯茶，没想到颜苓欢突然开口。 “阿羽，阿礼，你俩去拿两壶茶和一些杯子来。” 这茶是为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好。” 凤黎羽和奚时礼立刻朝前面的大堂走去。 言知乔淡定的倒好茶水，将茶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喝茶之余，她微抬眸看着前面。 原本站在一起的大家此刻分为了两波。 一边亲人环绕，一边孤家寡人。 亲人环绕的，大多泪眼婆娑，相互之间不断用言语诉说着不舍。 而另一边看似有十个人，实则一个个都沉默寡言，只偶尔用羡慕的眼神看向对面。 两边相比起来，后者明显更让人心疼。 但言知乔心冷如铁，无动于衷的看了一会儿，便收回视线。 凤黎羽和奚时礼很快回来。 他们手里空无一物，但身后跟了好几个端着托盘的店小二。 不等走到凉亭，二人就先分别为那十个没有亲人的亡魂倒茶。 “多谢公子。” “不必客气。” 得了感谢，凤黎羽和奚时礼也冲他们笑了笑。 本来还想给另一边的大家倒茶，但看到他们压根儿没心思喝，二人只能示意店小二们将托盘放去石桌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气温逐渐升高，言知乔的耐性也在慢慢告罄。 偏偏周围人都一副“理解，包容，同情”的姿态，弄得她不好表现出真实情绪，只能有些烦躁的忍着。 这群人难道就不能在家里先告别完吗？ 本来几分钟就能搞定的事，这都过去一刻钟了！ 再看那十位亡魂，茶续了一杯又一杯，肚子都快撑大了，却还是没有半点怨言。 言知乔思索两秒，抬手扯了扯颜苓欢的衣袖。 等颜苓欢投来疑惑的目光，她压低音量道。 “师姐，要不去催催？旁边那十个人一直等着，还得眼睁睁看着他们诉说亲情，多少有些残忍了。” 颜苓欢随之看去，满是魅惑的眼眸中很快浮起一丝同情。 “我去吧。” “好。” 颜苓欢起身，走到凉亭的台阶前。 她没有挨个催促，直接扬声道。 “各位，时间差不多了，还请生者往后退开。” 留给大家道别的时间已经足够宽裕，此刻再听到颜苓欢的话，那些亲人纵使还很依依不舍，却也相互搀扶着往后退开。 言知乔见状，立刻起身走出亭子。 她没有太讲究，撩了下裙摆就准备原地坐下，不料江辞渊适时递来一个蒲团。 “这哪儿来的？” 言知乔有些惊讶的看着江辞渊。 刚才他手里还什么都没有呢！ “找老板拿的。” 江辞渊把蒲团放到凉亭的阴影处，随口回了一句。 店家就在旁边，见言知乔投来视线，他微微一笑，轻点头。 “噢。” 言知乔没再浪费时间，走到蒲团边坐下，盘起双腿，闭上眼眸。 封印解除的那一刻，客栈上方的蔚蓝天空骤然被厚重的乌云笼罩。 狂风卷起，雷声隆隆。 猝不及防之下，很多人都被吓了一跳。 不过冷静下来后，他们又纷纷变得兴奋起来。 第一道天雷很快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袭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击中言知乔的身体，像是要将她劈的神魂俱灭。 虽然已经听说过乔娘娘拥有金刚不坏之身，小小天雷根本不在话下。 可在场的大家毕竟没有亲眼见过，所以那一瞬间，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亲眼看见天雷悉数没入言知乔身体，她整个人不仅毫发无伤，还神色如常的开始念起往生咒，大家才彻底放下心来。 不愧是乔娘娘！ 金色字符融入亡魂体内，不管他们原本的身体状况如何，此刻都变得康健强壮起来。 等到往生咒的最后一个字念完，三十位亡魂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接着逐渐消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 还没等那些亲眼见证亲人离开的百姓表露伤感，又一道天雷劈了下来。 言知乔淡定的受着，通过内视，丹田里的那股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了些。 第416章 她绝对会毫无心理负担的当一个骗子 将灵力封印好，言知乔缓缓睁开双眼。 她抬头，朝上空看去。 厚重的乌云骤然出现，又迅速消失，天空重新恢复成晴空万里。 言知乔轻眨眼，收回视线准备站起身，不料一阵眩晕突然袭来。 她身形一晃，赶忙用手撑住地面。 江辞渊的注意力一直在言知乔身上，察觉到不对劲，他迅速上前单膝跪下，将言知乔牢牢扶住。 “怎么了？” 紧随其后的是颜苓欢。 她蹲在言知乔的另一边，有些焦急的拉起她的手腕把脉。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让言知乔有些恍惚。 那是一个小男孩的脸。 他神情麻木的跪坐在地上，白皙的脸庞被血污覆盖，抬头看人时，那双黝黑的瞳孔里满是恶意和憎恶。 分明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画面，可言知乔莫名的有种他是在看自己的感觉。 “小师妹？” 江辞渊又担忧的叫了声。 没得到回应，他朝颜苓欢看去。 颜苓欢眉头紧皱，落在言知乔脉象上的手松开。 “乔妹脉象没问题。” “那她这…” 顾清衍毫不掩饰此刻的焦急。 只是担心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言知乔那双失焦的鹿眼又有了亮光。 言知乔眨了下眼睛，抬眸看向将她团团围住的众人。 见他们都面露担忧和急色，她又露出一抹安抚的笑。 “我没事，就是突然恍惚了一下。” “真的？” 江辞渊不太相信。 言知乔用力点头，接着推开他的手，撑着地面安稳的站起来。 “你们看。” 她左转转，右扭扭，跟个没事人一样。 见状，大家终于放下心来。 奚时礼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夸张模样，还不忘拍拍胸口。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言知乔嫌弃他的大惊小怪。 “我哪有那么弱？” “是是是，你不弱。” 奚时礼撇撇嘴，但又偷偷松了口气。 自得知掌门和青黛长老怀疑言知乔的身体可能出现未知的问题后，他最怕的就是某一天言知乔突然在自己面前倒下。 还好，虚惊一场。 围在言知乔身边的众人刚散开，又迎面对上诸多百姓投来的目光。 有些带着担忧，有些带着疑惑，有些则是在打量审视。 言知乔可不管他们心中在想些什么，偏头看向一旁同样松口气的店家。 “老板，给他们银票吧。” “是。” 顾云桓送来的东西虽还未全部兑换成银票，但店家手里拿到的，已经足够给在场的人了。 他走上前，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二十张银票。 “各位，乔娘娘心善，顾念大家失去亲人，心中悲痛不已，于是特意准备了银票，现在请每户人家派一位上来领取。” 一听到言知乔还给大家发钱，所有人的眼神立刻变得热切激动起来。 很快，二十位百姓依次排队来到店家面前。 原以为每个人能拿到的银票面额会很小，不料上面明晃晃的写着五百两。 率先拿到银票的男子看完，一脸错愕的抬头。 “老板，这么多？” 上清城虽是繁华的国都，但物价并不算特别高。 普通人家要是节约些，一年最多也就花个五十两。 这五百两…足够他们用上十年了！ 店家微微一笑。 “是的。” 回答完，他又扬声补充道。 “若家中失去了顶梁柱，生活过得艰难者，以后可到小店来，在下虽不能像乔娘娘这般大手笔，但还是能为其提供一份温饱。” 这番话，店家并未提前跟言知乔说过。 眼下听完，言知乔轻挑眉梢。 没想到老板还挺心善。 而百姓们听完，纵使他们用不着，也依旧感动不已。 “多谢乔娘娘，多谢老板！” 见言知乔没有吭声，店家又继续说道。 “等会儿离开后，还请大家帮忙宣扬一下，只要家中有亡者被乔娘娘送去轮回，都可以获得五百两银票，除此以外，孤家寡人者，乔娘娘也跟大殿下商量好了…” 说到这，一直低调站在言知乔等人身后的顾云宸走上前。 店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恭敬的做出“请”的手势。 顾云宸了然，从容不迫的接过话音。 “孤家寡人者，若还能找到亲人的墓碑，本殿下会命人在旁边为其立碑，让其与亲人团聚，若不能找到，本殿下在城西圈了一块地，会将所有人的衣冠冢葬在那儿，也算是让大家在九泉之下能有个伴。” 不管是给银票还帮忙立碑，一件接一件，犹如莫大的惊喜从天而降，把大家砸的脑袋有些懵。 等反应过来后，所有人齐刷刷跪下，冲着顾云宸和言知乔重重的磕了个头。 “乔娘娘的大恩大德，我等真的无以为报啊！” “多谢乔娘娘，多谢大殿下！” “我就知道，乔娘娘没有将我们遗忘！” “乔娘娘，能做您的信徒，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 先前大家为亲人即将离开而哭泣，而此刻，他们被言知乔的种种壮举感动到潸然泪下。 对此，言知乔心中波澜不惊，面上适时露出一抹安抚的笑。 “行了，你们起来吧，之后还得麻烦你们将这些消息告诉大家。” “不麻烦，不麻烦！” “乔娘娘放心，您交代的事我们一定会办好的！” “乔娘娘，民妇有件事想求您。” 最后说话的，是一位衣着精致漂亮的妇人。 她还跪在地上，眼睛红红的，目光充满着期盼和恳求。 言知乔下意识以为对方要拜托自己帮忙，心中闪过一丝不悦。 但她面上没有表露分毫，淡声道。 “你说说看。” “从古至今，只有桑南国可以为您修筑庙宇，别国只能供奉您的画像，但民妇与夫君很想出资在晟国也为您修筑一座庙宇，恳请您恩准。” 话落，妇人和身边同样衣着光鲜亮丽的中年男子一起俯身叩拜。 有些百姓刚起身，闻言，又立刻跪倒下去，殷切的开口道。 “恳请乔娘娘恩准。” 言知乔：“……” 但凡银票能换成灵石或者魔石，她绝对会毫无心理负担的当一个骗子，将这群傻乎乎的百姓骗的倾家荡产。 第417章 多行善事即可 言知乔心中的想法是断然不能说出口的。 迎着一双双充满期盼的眼眸，她毫不留情面的拒绝道。 “庙宇就不必了，你们若有心，多行善事即可。” “可是…” 大家还想再争取一二，言知乔却径直提步离开，江辞渊等人紧随其后。 店家和顾云宸还站在原地。 二人虽然也希望上清城中能有乔娘娘的庙宇，但眼下言知乔已经亲口拒绝，他们也不好再强求 店家压下心中的遗憾，扬声道。 “诸位，请回吧。” 让店小二们送走依依不舍的百姓后，店家叫来王旭，递给他十四张银票。 “你家拿一张，剩下的十三张分给先前被乔娘娘送走的那些人家。” “老板，我家就算了吧。” 王旭看着手中的银票，心中因先前辱骂乔娘娘而升起几分羞愧。 乔娘娘已经仁至义尽了，可他却不知好歹… 店家并不知道王旭干过的“好事”。 见王旭说完便抽出一张银票还给自己，他并没有去接。 “乔娘娘已经说了，每户都有，你可不能当这个例外。” “可是我…” 王旭低下头去，心中的羞愧蔓延到脸上，让他深深感觉无颜面对大家。 “行了，让你拿着就拿着。” 店家还有事要忙，没再跟王旭废话。 “大殿下，我去把那十人的名单抄一份给您。” “嗯。” 顾云宸应了声。 等店家离开，他仰头看着晴朗的天空，脑海里浮现起刚才言知乔念往生咒的震撼场景。 难怪二伯不愿涉足朝堂。 天字一号房内，言知乔正在收拾包袱。 来时带的东西不多，但在此期间买了几件衣服，导致包袱变大不少。 不过好在没有太大影响。 没过一会儿，东西收拾完毕，正好房门又被人敲响。 言知乔走过去打开门，正好跟店家对上视线。 “乔娘娘。” 店家连忙低头打招呼。 “怎么了？” “客栈外此刻被大家围得水泄不通，有些百姓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跑来我这儿登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十多人了。” “知道了，你先把他们的名字和住址记好，等我回来再解决。” “好。” 店家点头应下，但又有些迟疑的问道。 “乔娘娘，冒昧的问一句，您大概多久能回来？” “我也不确定，总之肯定会回来。” 只要魂灵珠还在晟国一日，言知乔等人就一定会回来。 见言知乔语气笃定，店家心下松了口气。 “那小的就在这儿等着您和诸位回来，客房也为你们留着。” “不必，你照常做生意即可。” 对于用起来比较得心应手，又能将自己交代的事稳稳办妥的人，言知乔可就宽容多了。 “是。” 店家嘴上应的好好的，心中却已经打定主意。 “对了，你算一算房费，我和师姐等会儿去结。” 店家下意识想说不用了，可想到前几日言知乔说的话，又只能点头。 等他转身离开，言知乔指尖微动，一股无形的力量悄无声息的融入店家体内。 虽不能让其长生不老，但可以强身健体，少受病痛折磨。 做完这事，言乔转身回了房间。 午时，大家一起吃午饭。 午饭结束，六人短暂休息片刻，又再次确认路线后，便拿着包袱准备出发。 下了楼，颜苓欢去找店家结账。 虽然只住了几天，但他们住的房间都是上房，吃食方面也十分丰盛。 本以为再加上店家这几日没能接客的损失，最少最少也得两千两，不想店家只收五百两，且不管颜苓欢如何劝说，他都坚决不再多要一两。 言知乔等人见状，也想帮忙劝一劝，不料店家直接抢先一步开口。 “乔娘娘，你们一走，小店的生意必然会比之前红火数倍，这都是仰赖于您的威名，您若再给钱，那小的只能将店关了，直到你们回来为止。” 话已说到这份上，大家也不好再劝。 “那好吧。” 颜苓欢只得收回银票。 但在转过身时，她冲言知乔眨眨眼。 百姓们生活不易，他们可不能随便占便宜。 言知乔瞬间明白颜苓欢的用意，开口将店家支走。 “老板，麻烦你去外面看看还有没有人堵着。” 店家多少有些单纯，立刻就答应了。 “好嘞。” 他一走，颜苓欢手脚麻溜的将三张五百两的银票塞到柜台里的账簿中。 完事大家没有在原地傻站着，朝马厩方向走去。 大家来上清城时骑的马，马商已经收走。 如今马厩中只有新买的六匹。 言知乔来回打量一番，很快挑中一匹棕色的马。 “我要这个。” 大家都没意见。 接着是颜苓，等她选完，才轮到他们四人。 将六匹马分完，正好店家走过来。 “诸位，客栈正门人还不少，恐怕得委屈你们走后门了。” “无妨。” 大家很快牵着马走出后门。 与依依不舍的店家道完别，六人便翻身上马，朝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为了避免被认出来，又被大家围堵，言知乔和颜苓欢不仅穿的像，还都戴上了面具。 只是他们一行人实在太出众，太容易引人注目，所以沿途还是有不少百姓将他们认出。 不过好在他们都骑马，百姓们不敢贸然上前将人拦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城门口。 守卫们都已经提前接到消息。 当看到言知乔等人骑马而来，他们不仅没有阻拦，反倒帮忙将城门口人驱散开。 等他们通过了，才又继续检查出入城的百姓身份。 北安国位于晟国的北面。 两国之间原本隔着三个国家，可自晟王领兵反攻，扩大疆土后，两国正式接壤。 但从上清城骑马到北安国边境，哪怕中途不停歇，大家也得花上整整五天时间。 如果还身负灵力或者妖力，大家想怎么熬夜赶路都行。 可惜他们现在只是普通人，每日都需要休息。 所以大概估算一番，他们最快应该能在八日后到达北安国。 对此，言知乔十分淡定。 她身负神秘力量，途中几乎不会受苦。 第418章 那二人居然当着他的面打情骂俏 但另外五位，可就有的受了。 尤其是奚时礼。 最近几日，他吃好喝好睡好。 虽然每天都有勤奋练剑，但人在舒适的环境里待习惯了，条件突然变得艰苦起来，自然会感到难受。 大家骑马北上，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奚时礼就感觉被颠的有些难受。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不知不觉，暮色降临。 大家没能赶到下一座城池，今夜只能在野外露宿。 奚时礼颤巍巍的从马上下来，不顾灰尘直接瘫坐在地上。 ——他感觉他的屁股快废了。 言知乔看到这一幕，有些忍俊不禁的蹲在奚时礼面前。 趁他没有防备，偷袭似的揉了揉他的头顶。 下一刻，奚时礼朝她投来愤怒的目光。 言知乔眨眨眼，一脸无所畏惧。 “哟，五师兄，你怎么跟丢了半条命似的？” 奚时礼没回答，只恨恨咬牙。 “欠我一份蛋糕。” 闻言，言知乔也没有耍无赖。 “行，回去就给你做。” “哼！” 奚时礼还是不太高兴。 都说了不能摸头，以后他会长不高的！ 正想着，他又见言知乔的“魔爪”朝他伸来。 奚时礼下意识往后一躲，目露“凶光”。 “你又干嘛？” 偷袭失败，言知乔撇了撇嘴，却老实交代。 “想揉你的脸啊。” 这张娃娃脸，看起来手感很不错的样子。 想着，言知乔又有些蠢蠢欲动。 但奚时礼哪会给她机会。 “休想！” 他也不坐着了，赶紧用手撑地站起身，朝顾清衍所在的方向走去。 有大师兄在，看她还怎么乱来！ 言知乔没有跟上去，蹲在原地双手托腮，有些无语的看着奚时礼的背影。 五师兄真的好幼稚啊！ 就在这时，她的头顶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拍。 言知乔一往后仰头，正好跟低头看她的江辞渊对上视线。 “干嘛？” “那边的小溪里有鱼，随我抓鱼去。” 言知乔想了想。 “行叭。” 她站起身，同江辞渊一起朝溪边走去。 此刻的天色已经变得灰蒙蒙，言知乔只得拿出夜明珠照明。 她在岸边坐下，刚想褪去鞋袜，不料江辞渊突然开口。 “水凉，你别下水了，我来抓。” 言知乔：“？？？” 那你叫我来干嘛？ 她无语的神情落在江辞渊眼中，他有些心虚的撇开头。 “你帮我照明。” 言知乔此刻的想法，他再清楚不过。 但他没法解释… 是因为嫉妒言知乔和奚时礼举止亲昵，才使得他脑子一热，将她叫过来。 “噢。” 无语归无语，言知乔并没有跟江辞渊计较。 她托着夜明珠，懒洋洋的坐在原地，明亮的目光随着江辞渊的背影移动。 谁也没再说话，只有哗哗水声不断响起。 没一会儿功夫，江辞渊就抓了三条鱼。 还想继续抓，不曾想奚时礼突然出现在视野中。 见他跟做贼一样放轻脚步，小心翼翼从后面靠近言知乔，大有要狠狠吓她一跳的架势，江辞渊不免皱起眉头。 刚想开口阻止，不想奚时礼跟他对上视线，同时竖起食指放到嘴边，做出“嘘”的手势。 江辞渊哪能让奚时礼的目的得逞，微垂眸看着言知乔，不料她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冲他眨了下眼睛。 奚时礼吓言知乔，不行。 言知乔吓奚时礼，可以。 江辞渊将所谓的双标表现的淋漓尽致。 什么异样都没察觉到的奚时礼越走越近。 等来到言知乔身后，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神情，俯下身准备去碰她的肩膀。 可就在他的双手即将搭在言知乔瘦弱的肩膀上时，原本背对他，好像对周围一切都毫无觉察的言知乔突然用力往后仰头。 “砰——” “啊——” “嗷——” 江辞渊站在水中，眼睁睁看着言知乔的后脑勺跟奚时礼的额头用力撞在一起。 一个没有心理准备，被撞疼之余也被吓得跌坐到地上。 另一个有准备，但被疼的用手捂着后脑勺，那张圣洁漂亮的小脸也变得有些扭曲。 两败俱伤的场景，对奚时礼，虽然很不应该，但江辞渊还是感到心情舒畅。 但言知乔… 他无奈的摇头，从水中走上去，在言知乔面前蹲下颀长的身躯。 “好玩吗？” 江辞渊的语气里带了点点调侃之意，一只手扶住言知乔的肩膀，另一只手将她的手拿开，放轻力道小心翼翼的帮忙轻揉后脑勺。 言知乔那张小脸皱巴巴的，闻言，有些不高兴的瞪江辞渊一眼。 “好玩，好玩得很！” 两个人挨得近，能清晰的闻到彼此身上的香气。 江辞渊听着她赌气的话，喉结轻滚。 “你这张嘴，真是比你的头还硬。” “哼！” 言知乔傲娇的哼哼。 虽然对江辞渊的态度有些小情绪，但她并没有立刻躲开，任由他继续为自己“服务”。 后面的奚时礼：“……” 有没有人来管管他？ 虽然跟言知乔撞的有些猛，但额头上传来的疼意只是一阵，缓缓也就没那么疼了。 可他的屁股… 经过一下午的颠簸，他的屁股已经快废了。 现在再用力坐在地上，他感觉他好像起不来了！！ 更要命的是，那二人居然当着他的面打情骂俏，简直可恶！ 心里义愤填膺，可等到开口说话，奚时礼又有些委屈巴巴。 “三师兄，你的眼里能不能不要只有小师妹，看看我…” 江辞渊动作一顿，下意识去看言知乔。 不巧言知乔也在看他。 与那双明亮单纯的鹿眼对上视线，他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夏夜的气温仍旧很高，离开冰凉的溪水，灼灼热浪重新席卷而来。 顺着他白皙的脖颈蔓延至耳朵，又继续爬上俊美的面庞。 就几息的功夫，江辞渊的耳垂就变得通红。 他的脸颊也变的滚烫，就跟有火在烧一样。 得亏他不容易脸红，否则此刻他脸的颜色肯定跟耳朵一样，红到好像能滴血。 那双鹿眼太过明亮清澈，仿佛心中所有念头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江辞渊轻滚喉结，有些慌乱的移开视线。 “阿礼，不得胡说！” 第419章 简直快要肉麻死人了! 他胡说？ 奚时礼很想指着江辞渊的鼻子，让他好好认清现实。 从言知乔撞他开始，他有给过自己一个正眼吗！ 没有！ 可他不敢，只能在心里蛐蛐。 瞧瞧那心疼的样子和揉后脑勺时温柔小心的动作… 简直快要肉麻死人了！ 不过转念一想，小师妹没有情丝，白费了三师兄的一腔温柔，奚时礼的心理又立刻平衡不少。 甚至还多了一丢丢的同情。 真惨啊。 比那些心系修炼无情道的人还惨。 言知乔将江辞渊的种种反应都看在眼里，特别是那对通红的耳朵。 她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戏谑玩味，但又很快恢复成单纯。 这个时候她要是对江辞渊做点什么，他的反应一定会很精彩！ 但想归想，言知乔并未付出行动。 她往后挪动身子，撑着地面站起身来转过去。 跟还坐在地上的奚时礼对上视线，她轻挑了挑眉。 “五师兄，你打算今晚睡在这儿？” 奚时礼懒得搭理，只跟个嚣张任性的熊孩子一样，对言知乔伸出左手。 “拉我。” 言知乔还真就走到了奚时礼面前。 只不过在她弯腰伸手，奚时礼快要将手搭上来时，她的胳膊突然往后一缩。 奚时礼感觉被戏弄，当即不满的瞪着她。 言知乔满不在乎的冲他挥了挥手。 “你这是自食恶果，我才不帮你！” 说完，言知乔提步就想绕开奚时礼。 但想到江辞渊还没抓够鱼，于是她又将手中的夜明珠塞到奚时礼手里。 “既然你不想起来，那就留在这陪三师兄抓鱼吧！” 奚时礼：“？？？” 江辞渊：“……” 看着她脚步轻快的离开，二人的心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喂！我什么时候说不想起来了！” “明明三师兄叫的是你陪，现在居然把我留在这儿，自己偷跑，没义气！” 奚时礼捧着夜明珠，义愤填膺的嚷嚷着。 可惜言知乔就跟听不到一样，连头都没回。 无奈，奚时礼只能看向江辞渊。 “三师兄…” 还没等他说完话，江辞渊凉凉的目光就落在他脸上。 “你也下水抓鱼，不然今晚吃干粮。” 奚时礼：“……” 小师妹就可以在岸边坐着，轮到他就得下水！ 也太双标了吧！ 腹诽归腹诽，奚时礼还是很快脱下鞋子踏进水中。 溪水很凉，但在燥热的夏夜却让人感觉通体舒畅。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挺想在水里洗个澡。 然而洗澡是不可能的，很快他就在江辞渊的眼神示意下开始帮忙抓鱼。 等抓完鱼回去，奚时礼正想炫耀一下他们二人的战果，没想到被颜苓欢及时阻止。 “嘘。” 颜苓欢比了让他们噤声的手势，又低头看了靠在她肩膀上的言知乔一眼。 “乔妹睡了，别吵她。” 奚时礼脸上的笑容一顿，很快染上疑惑。 “这么快就睡了？” 他仰头看了下天空，此刻虽已天黑，但距离日落过去也没多久。 怎么睡得这么早？ “嗯，今天赶了一下午路，乔妹应该累着了。” 颜苓欢没有多想，毕竟她现在也又累又困的。 “哦。” 奚时礼想想自己的屁股，也没再继续生疑，动作麻溜的用洗干净的树枝将处理好的鱼穿上，然后放到火上烤。 江辞渊将手里的鱼都交给奚时礼，走到言知乔身边坐下。 看着她被火光映照的十分柔软的睡颜，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温柔。 很快他又看向颜苓欢，同时伸手搭在言知乔的肩膀上。 “师姐，我来吧。” 颜苓欢本想拒绝，可想到江辞渊的心思，又想到言知乔对他的态度，只能点点头，放轻动作小心将言知乔交给他。 见江辞渊小心翼翼的把人搂抱进怀里，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一样，而言知乔不仅没有被惊醒，反而好像很熟练的往江辞渊的脖颈处蹭去，颜苓欢的眼里多了点点暧昧的笑意。 这两个人，其实挺般配的。 可一想到言知乔没有情丝，颜苓欢心中又不免为江辞渊感到无奈和惋惜。 造化弄人啊！ 上一次在野外露宿，言知乔只是靠在江辞渊的肩膀上。 这一次，江辞渊直接将她搂抱在怀里。 言知乔身材纤细，气场收起时，那张极具迷惑性的小脸让她看起来有种跟菟丝花很像的娇弱美感。 而江辞渊看着瘦，实则宽肩窄腰，胸膛也结实有力。 她轻轻依靠着，就跟整个人都嵌在他怀里似的，有种天生一对的契合感。 此情此景落在大家眼中，大家并未多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奚时礼好不容易将六条鱼烤好，先递了一条给江辞渊。 就在江辞渊准备伸手去拿的时候，怀里的言知乔突然开始浑身颤抖起来。 他心下一惊，低头去看。 只见言知乔紧闭着双眼，骤然失去血色的小脸也皱在一起，就跟在承受某种剧烈的痛苦一样。 “小师妹！” 江辞渊有些慌了，试图将言知乔叫醒。 可言知乔就跟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一样，只一味的沉浸在梦魇中。 坐在另一边的颜苓欢见状，赶紧将鱼放下转过身来。 前两日她已经看过言知乔陷入梦魇的样子，此刻再看到，心下倒是没有太着急。 她先熟练的拉过言知乔的手腕把脉，确认脉象没有问题，又试着叫了言知乔几声。 “乔妹，乔妹？” 言知乔没有反应。 见叫不醒人，颜苓欢也没办法了。 面对大家投来的焦急目光，她解释道。 “乔妹没事，只是梦魇了，你们别担心，前两日她也出现过相同的情况，醒来以后并没有出现异常。” “梦魇？” 四个人齐齐出声。 江辞渊感受到言知乔的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再看她的额头上开始出现汗水，心中的担忧不减反增。 “为何会叫不醒她？” “应该是陷入梦境太深，只能让她自己苏醒。” 以往颜苓欢虽未遇到过相同的情况，但她从医书上看到过例子。 有些人梦魇，需要及时叫醒。 而有些人不能直接叫醒，最好等他们自己清醒过来。 以乔妹的情况，她应该是后者。 第420章 这次更丑一点 听完颜苓欢的话，大家着急的心稍微放松了些。 除了江辞渊。 言知乔最近都好好的，又没受过什么刺激，怎么会突然陷入梦魇中？ “师姐，你说小师妹前两日才陷入过梦魇中，今夜又出现相同的情况，这频率是不是太高了？” 颜苓欢思索着，探究的目光落在言知乔脸上。 想到前两日言知乔醒来时跟她描述的梦中的场景，她试探性的猜测道。 “会不会是…乔妹快要恢复记忆了？” 乔妹虽然看着柔弱，但心理素质一向强大，普通的场面或者突发事件根本不会对她造成多大影响。 ——况且就连天雷也拿她无可奈何。 现在频频梦魇，还梦到有怪物围攻她… 如果是过往一些不好的记忆，倒有可能成为梦魇。 恢复记忆？ 大家微微一怔，眼神里多了些复杂。 言知乔虽身份成谜，但一直以来大家对她的过往其实都不怎么好奇。 只要能确定她不是坏人，那她在加入凌霄宗以后就是自己人，是他们的小师妹。 如今大家的关系越发亲密无间，颜苓欢突然提出小师妹有可能要恢复记忆，大家心中反倒生出一丝微妙的抗拒。 原因有很多，但其中最让大家一致在意的是，小师妹恢复记忆后，会不会离开凌霄宗？ ——以她的天赋，还有出现她身上的种种特殊情况，根本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手中的烤鱼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但奚时礼破天荒的没了食欲。 他直勾勾的看着言知乔，娃娃脸微微鼓起，直白的道出所有人的心声。 “如果真恢复记忆了，小师妹会离开我们吗？” 话落，大家纷纷陷入沉默中，谁也给不出答案。 “噼啪——” 安静的气氛里，只剩下火柴燃烧的声音。 见大家都情绪不佳，顾清衍率先收拾好心情。 “行了，还没确定的事，你们不要在这杞人忧天，况且如果小师妹真的恢复记忆，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他的话言之有理，但大家的心情并未有好转。 不过大家到底是思想成熟的成年人，很快从低迷的气氛中抽离，开始解决晚饭。 江辞渊没有胃口，吃不下。 感受到言知乔一直在颤抖的身躯，他心中既心疼又不安。 原以为她过一会儿就能好，没想到这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天明。 因为担心言知乔，江辞渊索性接过守夜的任务。 他一整夜都没有合眼，一边关注着言知乔的情况，一边在她后背上轻拍。 最初言知乔只有额头上出现汗水，一夜过去，她整个人就跟泡在水里似的。 江辞渊一直抱着人，他的衣襟自然也被浸润了些。 言知乔对外界发生的种种一无所知。 今夜做的梦跟昨夜一样，依旧是在“训练”。 唯一有变化的是，梦中的小丫头长大不少，对魔气的操控也越发熟练。 从梦中抽离的那一刻，言知乔缓缓睁开眼。 熟悉的剧痛还在不断折磨她，但可能是“经历”太多，已经有些习惯了，所以她此刻十分淡定。 只不过一睁眼就跟江辞渊那双充满忧色的黑眸对上，倒是将她吓了一跳。 言知乔快速眨动两下鹿眼，接着舒了口气。 “师兄，你吓我一跳。” 她说着就要坐起身子，但不料被江辞渊突然用力抱住。 也就是在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跟江辞渊的举动有多亲密。 ——她整个人都在他怀里！ 难怪他抱的如此顺手。 “师兄？” 江辞渊抱的有些紧，言知乔被迫微微抬头，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带着不解的轻唤并没有立刻得到回应，直到过了一会儿，江辞渊才将她小心松开。 “你昨夜梦到了什么？” 言知乔眨眨眼，正有些疑惑为什么江辞渊会知道她做梦了，又突然想起那日清晨，颜苓欢在她“做梦”时进入她房中，发现她浑身都在颤抖的情形。 以江辞渊这架势，恐怕抱了她一夜。 那他不可能没有感受到她的异样。 言知乔忍着疼痛挺直背脊，若有所思的回道。 “梦到被怪物围攻。” 二人的交谈吵醒了并未陷入深眠的大家。 听到言知乔的回答，大家纷纷围坐过来。 颜苓欢眉头一皱。 “怎么又被怪物围攻？” 言知乔“唔”了声，用轻快又有些嫌弃的语气回道。 “不是同一批，这次更丑一点。” 颜苓欢：“……” 你的关注点怎么如此清奇？ 奚时礼有些着急的问道。 “后来呢？” “后来嘛…它们自然是被我打败了啊。” 言知乔心中思绪沉沉，但面上露出一副骄傲得意的模样。 受到正面情绪感染，大家的心情也稍微有所缓和。 凤黎羽瞧着言知乔这小表情，似笑非笑的开口。 “恐怕你也伤的不轻吧。” 被“戳穿”事实，言知乔表情一僵，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有数不清的怪物群殴我，我怎么可能毫发无伤的将它们全部弄死？” “哦~” 言知乔的话是事实，也十分在理，可凤黎羽故意拉长音，听着阴阳怪气的，好像在嘲笑她很笨一样。 如此态度，言知乔毫不客气的冲凤黎羽翻了个白眼。 “如果是四师兄你，恐怕只需两只怪物联手，就能将你撕得粉碎！” “哦？我怎么就不信呢？” 嘴上不认输，但心里，凤黎羽承认言知乔的实力很厉害。 “不信拉倒。” 可惜不能模拟出梦境，不然言知乔还真想让凤黎羽尝试一下被怪物伤到灵魂的痛苦。 顾清衍听着大家的对话，神色微凝。 “我怎么感觉不像是被围殴，反倒像小师妹在接受训练？” 此话一出，言知乔的心微微一沉。 江辞渊抬手摸摸言知乔的后脑勺，语气有些沉重的问道。 “小师妹，你是否在恢复记忆？” “没有。” 面对如此敏锐的师兄师姐，言知乔十分淡定的摇头否认。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就算恢复了记忆，也不可能将过往说出来。 见大家面露迟疑，似乎不怎么相信，她又故意露出些许复杂的神情。 “我突然做这些梦，会不会…是因为我被天雷劈了的缘故？” 第421章 会显得很傻 这个猜测倒是有可能，但如果跟梦境关联起来，反倒更加说明言知乔做的梦是她的过往。 ——在天雷的影响下，小师妹开始恢复记忆了。 她矢口否认，要么做的梦还不够多，没有完全记起过往。 要么… 她已经记起了，但是不想告诉大家。 想到这，顾清衍眸光微闪。 言知乔以为这次能像以前一样，轻易将大家糊弄过去，毕竟她跟他们的关系已经变得很亲密，也建立了很深的信任。 但很可惜，事与愿违， 不仅顾清衍怀疑，其余人也有自己的想法。 但有一个念头始终不曾改变，那就是无论如何，言知乔都是他们的小师妹。 言知乔将所有人的神情看在眼里，见自己说完没人接话，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他们的想法，只能跟着保持沉默。 江辞渊压下心中复杂的思绪，主动开口打破这片刻的安静。 “此事之后再议，小师妹，你先去小溪边梳洗，换身干净衣服。” 经他一提醒，言知乔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身上黏糊糊的。 “好。” 她应声完便站起身，从包袱里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裙往小溪边走去。 言知乔一离开，气氛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看着大家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奚时礼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 “师兄师姐，你们觉得小师妹恢复记忆了吗？”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小师妹很单纯。 可到了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他好像一点都看不透小师妹的心思。 这个想法不止奚时礼有，大家都有。 但他们没有过度去在意。 因为每个人都有想隐藏的秘密，不管彼此之间再怎么了解，关系再怎么亲密，也不可能看得透。 不过事关言知乔的记忆和过往… 没有把握，顾清衍不愿妄下定论。 “我也不确定。” 颜苓欢想到言知乔两次说的梦境内容，再想到顾清衍的猜测，心中浮起微妙的感觉。 “如果梦境的内容真是乔妹的过往，那即便她恢复了记忆，恐怕也不愿承认。” 凤黎羽眉头一皱，随即明白了颜苓欢的意思。 “师姐是觉得有人借训练之名，在虐待小师妹？” 颜苓欢神色凝重的点头，又看向江辞渊。 “乔妹浑身颤抖了多久？” “一整夜。” 颜苓欢倏地闭眼，明艳动人的脸上露出不忍。 “那她在梦境里恐怕伤的极重，留下了极深的阴影，才导致现实中身体会跟着不受控制。” 梦里的情况，偶尔会映射到做梦人身上。 若是做了美梦，正常人可能会笑，会乐出声。 若是做了噩梦，则会露出恐惧害怕。 而言知乔的种种反应表明她很疼，结合她说的被怪物围攻… 如果大家猜测的是真的，言知乔以前真的经历过这些事，不就是被虐待了吗？ 所有人齐齐紧缩了一下瞳孔。 分明还没有确定他们的猜测是否正确，可心中却不由自主的泛起心疼和不忍。 从亡月山到鲛人族族地，言知乔受伤时展露出的非常人般的忍耐力，大家都有目共睹。 以前他们很是钦佩，甚至羡慕。 可如今再想起，她能有如此表现可能全靠一次又一次的残酷训练… 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了。 凤黎羽深吸口气，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用轻松戏谑的语气调侃道。 “这些目前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大家还是别太杞人忧天了，万一真如小师妹所言，她只是受天雷影响才会做噩梦，那大家在这提前‘伤春悲秋’，会显得很傻。” 众人：“……” 一双双瞬间充满不悦的目光朝凤黎羽投去，像是恨不得把他的嘴给缝起来。 不过凤黎羽的话也不无道理。 与其在这瞎猜测，搞乱大家的心情，不如静待之后的发展。 反正不管以前如何，往后他们都会好好护着小师妹！ 另一边。 言知乔嫌弃浑身都黏糊糊的，索性褪去衣物泡在溪水中。 碍于清晨的气温不高，溪水又有些冰凉，她只能使用丹田里的力量维持体温。 快速清洗一番后，她将身上的水渍烘干，动作麻溜的穿上衣服。 至于湿漉漉的头发… 想了想，她没有直接烘干。 头发洗没洗过，还是挺容易分辨的，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根本不可能干的了。 于是言知乔很快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回到大家身边。 颜苓欢一看，赶紧从包袱里翻出洗脸用的干帕子，然后把人拉过来，仔细为她擦干头发。 二人刚一靠近，颜苓欢就感受到从言知乔身上传来的凉意。 她眉头一皱，开始擦头发的同时又语重心长的开口。 “乔妹，溪水冰冷，你就不怕受凉发烧吗？” 没了灵力或妖力护体，他们的身体素质下降不少。 即使仍旧比普通的百姓强壮，可还是得多加注意。 言知乔背对着颜苓欢坐，闻言，耸了耸肩。 “出了太多汗，不洗洗难受。” 想到言知乔被汗水浸润的衣服，颜苓欢在心里叹息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等到头发擦干，颜苓欢又帮她绾起发丝，弄了个略显可爱的发髻。 末了，她才去小溪边洗漱。 再回来，大家一起吃了些干粮，便开始骑马赶路。 整整一天时间，一行人只短暂休息了三次，最后赶在日落之前入了城。 城门的守卫并不严格，看到言知乔和颜苓欢戴着面具，也没有要求她们摘下。 入城以后，大家第一时间去找客栈。 当店小二询问大家要几间房时，顾清衍看向颜苓欢，又用眼神示意旁边的言知乔。 颜苓欢瞬间明了他的用意，回道。 “就要三间吧。” “好嘞，诸位请随我来。” 店小二并未因他们六个人才开三间房的举动而露出别的情绪，热情的领着大家朝二楼走去。 在此期间，言知乔随意观察着四周，发现神女的画像真是无处不在。 到了房间后，她没有介意今晚跟颜苓欢一起住，随手将包袱和素寒剑放下，然后走到窗边。 见窗外是客栈的后院，她有些兴致缺缺的收回视线。 第422章 阿鸢 颜苓欢还在门口跟店小二说话。 “麻烦先送些吃食上来，之后再准备些热水，我们想沐浴。” “沐浴？” 店小二面露难色。 “客官，您这就有些为难小店了，今夜子时一过，天罚就会降临，在未来的三个月内，水都是极为紧缺的，小店虽有提前储存，但也仅能为诸位提供一些洗漱用水，沐浴…恐怕不行。” 颜苓欢一顿。 她将此事给忘了。 “那麻烦你稍微多给些水行吗？我们一路劳顿，出了不少汗。” 说话的同时，颜苓欢识趣的塞了一块碎银到店小二手中。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银子到手，分量还不轻，店小二自当满足颜苓欢的要求。 “行，客官稍等。” 店小二爽快的答应下来，然后转身离开。 房门一关，颜苓欢和言知乔将面具摘下，露出两张过分精致漂亮的容颜。 言知乔坐到凳子上，双手撑脸，神情多了一丝狡黠。 “师姐，我刚才看见后院里放了不少水缸，要不我们去偷偷用点水？” 颜苓欢嘴角微抽，屈指在言知乔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你这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呢！刚才没听到小二说，那是他们未来三个月要用的水吗？” 言知乔不以为意的撇撇嘴。 “我开玩笑的嘛。” 颜苓欢当然知道言知乔在开玩笑，所以没继续跟她计较。 她移开视线，朝窗外已经变得灰蒙蒙的天空看去，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担忧。 “小二说子时一过，天罚就会降临…” “师姐，安啦！” 言知乔伸手拍拍颜苓欢的肩膀。 “大不了到时候我解开封印，施个降雨术。” 此话一出，颜苓欢却是叹息一声。 “还好有乔妹你在，不然我们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言知乔当她是在夸奖自己，略带骄傲的抬起下巴。 “有我在，办事妥妥的。” “噗嗤…” 瞧着言知乔那可爱又得意的小模样，颜苓欢心中的忧虑瞬间被愉悦取而代之。 她微微凑过身去，细长柔软的双手捧着言知乔的脸，轻轻揉了揉。 “乔妹真棒！” 没过一会儿，店小二将水送了上来。 颜苓欢没让他进屋，自己将水盆端进客房里。 没法沐浴，二人只能用帕子简单擦拭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 店小二将饭菜送上来时，大家齐聚到顾清衍和江辞渊住的房间。 用晚饭的过程中，颜苓欢提起今夜子时，天罚就会降临一事。 顾清衍听完，面色变得有些凝重。 “今夜你们先休息，我去外面看看。” 然而话音刚落，就被大家拒绝。 “不行。” “大师兄，我们晚睡一会儿没什么。” “还是大家一起守着为好。” 言知乔没有吭声，但附和的点了点头。 无奈，顾清衍只得答应。 用完晚饭，也才刚到亥时。 时辰尚早，大家没有事做，奚时礼便提议出去走走。 “来人界这么久，我们还没有一起逛过街呢。” 剩下五人没有拒绝。 等颜苓欢和言知乔回房将面具戴上后，便一起下楼。 正在忙碌的店小二看到他们一行人要出去，连忙走过来提醒道。 “诸位客官，小店子时关门，还请各位注意时间，早些回来。” “好，多谢提醒。” 顾清衍道了声谢，便领着五位师弟师妹走出客栈。 客栈位于繁华的街道。 此刻虽然天色已暗，但还有不少百姓在街上做买卖。 奚时礼一边走，一边仔细寻觅有没有好吃的，然后他就发现，大家交易的方式有两种。 要么用水和冰块换，要么用银子买。 而用银子买的话，相同的东西在这里居然卖的比在上清城还贵。 买卖的东西虽然大多都是吃的，但并没有奚时礼想要的美食。 那些食物不谈卖相，不谈口感，也不谈种类，唯一的优点在于很抗饿又能长久保存。 看了一家又一家，不止奚时礼，大家的眉头都越皱越紧。 当快要走到这条街的尽头时，突然有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拉着一个衣着破旧的姑娘冲上来，拦住大家的去路。 “诸位，诸位。” 不等大家询问，男人就急切的开口推销道。 “看诸位的衣着打扮，想来都是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请问你们可缺奴仆？这是我的闺女，名曰阿鸢，一月前刚过十六岁生辰，她的模样还不错，也很懂的照顾和服侍人，若诸位看得上的话，不如将她买走吧？我要的不多，就五两银子，或者三桶水也行。”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所有人脚步一顿。 而中年男人的一通话砸下来，又不免让他们感到震惊。 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就这么卖了？ 五两银子，或者三桶水… 看着中年男子急切的模样，再看着落后他一步，微微低头，神情有些呆滞麻木的阿鸢姑娘，颜苓欢心下有些不忍。 “你…就这么把你的女儿卖了？” 中年男子没有半点羞愧和不舍，直言道。 “天罚就要降临，我家目前存的水根本不够未来三个月使用，与其让这个赔钱货留在家里当拖累，不如卖出去，换点银两或者水，至少能保我一家老小活命。” “赔钱货”三个字一出，颜苓欢心中的不忍和同情在刹那间化为恼怒。 她脸色一沉，目光也变得冰冷。 “那她呢？她不是你的家人？你就把她这么卖出去，她以后要怎么活？” 在场六人自带一身正气，一看就是正义之士。 中年男人听完，不仅不在意颜苓欢的质问，反倒理直气壮的开口。 “我养了她十六年，她难道不该为家里做点事？再者说，如果你们将她买下了，她以后不就能好好活着吗？” 后面这句话听上去很有道理，实则是妥妥的道德绑架。 “你…” 颜苓欢不是冲动的性格，但此刻真的很想将这个男人打一顿。 如果生了女儿就是为了贩卖，获取利益，当初又何必生她？ 似是怕将人得罪的太狠，他们不买了，中年男人话音一转，开始装可怜。 “你们都是锦衣玉食的公子小姐，哪会懂得我们贫苦人家的不易，她若留在家里，只能跟我们一样等死。” 第423章 她把她当人看 中年男人和颜苓欢掰扯时，那个叫阿鸢的女子一直是一种麻木的，没有反抗的姿态，就好像已经彻底认命，不再做无意义的挣扎。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伸手拉住颜苓欢的手腕。 颜苓欢一顿，有些疑惑的朝她看来。 “乔妹？” 言知乔的视线仍旧落在阿鸢那张清秀的脸上，没有看颜苓欢。 “师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啊？” 颜苓欢听倒是听过，但…为什么现在说？ “她自己都不反抗，我们跟她无亲无故的，干嘛要掺和他们的家事？” 言知乔语气冷淡的说完，拉着颜苓欢转身就走。 “师兄师姐，我们回去吧，我有些走累了。” 如此“冷血”的姿态，虽然一度让大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依言同她一起离开。 中年男人见生意没做成，顿时气急败坏的抬手，在她的肩膀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没用的赔钱货！你就不知道说些好话吗？真是白瞎了老子辛苦养你到这么大！老子告诉你，子时之前如果换不到银子或者水，老子回去就放你的血！” 如此狠辣且不把阿鸢当做人看的话一出，让除言知乔以外的众人齐刷刷停住脚步。 奚时礼怒不可遏的撸起袖子。 “人渣！败类！这是一个当父亲能说出口的话吗！今天我要是不收拾他，我就…” 他放狠话的同时想转过身去收拾中年男人，不料也被言知乔抓住胳膊。 “五师兄，别冲动。” “小师妹，你别拦我！” 说着，他就想甩开言知乔的手。 言知乔面色一沉，压低语气命令道。 “不准去！” 奚时礼倏地脚步一顿，露出极度困惑不解的表情。 小师妹一向善良，怎么现在… 顾清衍和凤黎羽也有些疑惑，不知道言知乔在打什么主意。 江辞渊想到言知乔刚才说的话，很快洞悉了她的想法。 他没有帮忙解释，只附和着开口。 “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吧。” 奚时礼：“？？？” 连江辞渊都开口了，奚时礼这下只能听话。 只是他们刚走没两步，一道瘦弱的身影就突然从后面跑过来。 她拦住大家的去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随后抬头用一双朦胧的泪眼望着言知乔。 “求姑娘买了我吧。” 大家停下脚步，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从开始到现在，中年男人都有留意观察众人，能分辨出在六人之中，言知乔的地位比较高。 见一直跟个木头人似的阿鸢居然主动求人，他生怕会错失机会，赶忙搓着手走过来，带着几分谄媚对言知乔推销道。 “这位姑娘，五两银子或者三桶水换这么一个丫鬟，已经很划算了。” 相比起两位女子，他其实更希望阿鸢能攀上这四位男子中的一位。 届时她不仅可以当丫鬟，说不定还可以爬个床。 如果将来顺利上位，以这几位散发出的贵气，估计他能有个乘龙快婿，到时候他们一家人就不用再担心天罚了！ 心里有诸多念头，但中年男子识趣的没有说出来。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发现不止言知乔的地位高，跟他争辩的颜苓欢地位也非同一般。 如果暴露心中的想法，恐怕不止阿鸢会砸手里，连他也落不着好。 言知乔没有搭理中年男子，微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阿鸢。 “给我一个理由。” 阿鸢双手紧紧抓着破旧的衣摆，清秀的脸上满是紧张和窘迫。 “阿鸢愿意成为姑娘的奴婢。” 言知乔淡淡的回。 “不对。” 阿鸢听的有些不明所以。 “啊？” “我不缺奴婢。” 看着阿鸢瞬间变得失落的神情，言知乔依旧平静如初。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说服我。” 阿鸢有些茫然无措，迟迟说不出话。 等了一会儿，言知乔像是失了“耐心”，提步欲走。 阿鸢一瞧，心里更慌了，连忙抓住她的裙摆。 她不知道言知乔需要怎样的理由才能被说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求姑娘帮我，我不想被当成牲口贩卖出去。” 言知乔脚步一顿，低头与她充满祈求的目光对上视线。 一息之后，她轻点了点头。 “好。” 阿鸢一愣，呆呆的望着言知乔。 言知乔没有解释，从腰间取下荷包，拿出五两银子丢给中年男子。 银子一到手，中年男子哪还能管得了那么多，如获至宝般捧着银子连连道谢。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交易成功，他不再耽搁，连看都不看还跪在地上的阿鸢一眼，急匆匆的离开了。 他一走，言知乔才又开口对阿鸢说道。 “这五两银子算是我借你的，另外我可以为你介绍一份差事，只是需要你去上清城，如果你愿意去，我会再额外给你二十两银子当做路费和盘缠，等你以后赚了钱再还给我，如果你不愿意…那这五两银子就当是我日行一善，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此番话一出，阿鸢后知后觉的想起从开始到现在，言知乔从未提过“买卖”二字。 她一直说的都是帮助！ 言下之意就是她把她当人看，而不是当低贱的，可以随意买卖的货物！ 刹那间，阿鸢的眼眶红了起来，一串泪珠迅速从眼角滚落。 自阿爹决定要卖了她，她反复挣扎无果以后，便已经彻底认了命。 没想到，今日遇到了一个将她碎掉的自尊心重新拼凑起来的好心人！ 阿鸢抬手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激动又迫切的回道。 “我去！” 她看得出来，面前这群人虽然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但根本不需要她留下当丫鬟。 他们不需要她，阿爹和家人也不要她。 但阿爹性格贪婪，一旦得知此事，势必还会卖她第二次。 与其留下来当个货物，不如听这位姑娘的，出去闯一闯，拼一拼！ 万一…能闯出一片新天地呢？ 面对未知的生活，阿鸢心中有一瞬间的迷茫和害怕。 可对上白狐面具下那双沉稳清澈的鹿眼，她心中又不断滋生出勇气。 她可以的！ 第424章 天罚降临 “很好，起来吧。” 言知乔报上客栈名字，又道。 “你先回客栈，让店小二给你开一间房，今晚好好休息。” 阿鸢连忙松开言知乔的裙摆，从地上站起来。 “是。” 见言知乔没有别的吩咐了，她转身刚要走，又想到还没有问恩人的名字，于是又认真望着言知乔。 “我还不知道恩人的名讳呢。” “言知乔。” “多谢言姑娘。” 阿鸢万分感激的冲她施了一礼，才转身朝客栈方向走去。 等她走远了，言知乔立刻长舒一口气，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姿态，身上散发出的气场也在刹那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一刻看着还冷漠无情，让人感觉十分陌生的少女，这一秒变得灵动活泼起来。 虽然戴着面具，但根本遮不住那股单纯又古灵精怪的劲儿。 旁边五人：“……” 说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真被言知乔的变化给唬住了。 那浓浓的陌生感，让他们感到极为不适。 还好…还好… 小师妹还是大家熟悉的样子。 大家无声的松了口气。 奚时礼往言知乔跟前一站，先是双手环胸仔细打量她一番。 确定她没有突然被人换了芯子，这才不解的开口。 “小师妹，你刚刚拦着我干嘛？” 害得他差点以为小师妹不想帮那位阿鸢姑娘了。 言知乔双手环抱住颜苓欢的胳膊，往她肩膀上轻轻依偎。 “与其替她打抱不平，不如激起她的求生意志，让她学会怎么保护，珍惜自己。” 如果按照奚时礼的想法把阿鸢父亲痛殴一顿，看似出了一时之气，可等他们离开后，阿鸢绝对落不着好。 不仅会再度被卖，她的父亲还会把挨打的账记到她头上。 如此一来，他们的行径就是在害人。 就算奚时礼不去揍人，以他们几人的善良程度，解决此事的办法肯定是把银子给阿鸢父亲，让他打消卖了阿鸢的念头。 可这个办法有个很大的弊端。 ——阿鸢父亲已经下定决心要将阿鸢卖了。 他们只给银子不要人，阿鸢父亲肯定会觉得他们是傻子。 就算现在不卖，过后再度缺银子缺水，他肯定会“重操旧业”。 这其实还算好的，至少阿鸢还能在家里待些时日。 而更坏的结果是他们刚一走，阿鸢父亲便立刻物色新的目标。 到时候他们浪费了银子，人也没有帮到。 徒劳一场空。 奚时礼闻言，终于恍然大悟。 另外四人早已明了言知乔的用意，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赞赏。 颜苓欢抬起胳膊，有些爱不释手的捏捏言知乔的脸。 “还是乔妹思虑周全，真棒。” 就是那副姿态…让她感觉很不适应。 一丝忧虑在颜苓欢心中一闪而过，快到来不及捕捉。 听到夸赞，言知乔微抬下巴，十分傲娇的应下。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颜苓欢有些忍俊不禁，又怜爱的捏捏她的脸，才收回手。 “那接下来你准备给她介绍什么差事？” 言知乔挺直背脊，摇头。 “这个我还没想好，不过可以找客栈老板帮忙。” 以店家的责任心和办事效率，以及对她的“忠诚度”，言知乔相信他一定能将此事办好。 颜苓欢想到店家，轻点了点头。 “老板是个热心肠，肯定不会坑阿鸢姑娘。” 解决完阿鸢的事，大家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 直到商贩们开始收摊，他们才踏着夜色原路返回。 刚回客栈，店小二就迎了上来。 “诸位，刚才有位阿鸢姑娘来这儿，她说是一位叫言知乔的姑娘让她来的，请问可否属实？” 言知乔接过话音。 “是我让她来的，她人呢？” “小的为她开了一间房，还送了些吃食，现在估摸着已经歇下了。” 得亏小二善良，信了阿鸢的话，否则就以阿鸢那身粗陋的打扮，换做旁人早就将她赶走了。 “多谢，她的房费记我们账上就行。” “好的。” 告别店小二，一行人朝楼上走去。 他们并没有各自回房，而是齐聚到顾清衍和江辞渊的房间里。 此刻距离子时还剩一刻钟，大家纷纷围坐在桌边谈事情。 言知乔感觉无聊，便随手摆弄着顾清衍刚为她倒的茶。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当子时的更声从外面传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原本适宜的温度在刹那间发生变化。 言知乔在心中估摸着，最初的温度大概在二十多度左右，子时一过，温度可能直接飙升到了四十度，且还在不断往上升。 大家是修者，虽然此刻没了灵力和妖力护体，但都懂得凝神静气之法。 可越发灼热的温度逐渐让他们忍受不了燥热，额头上，脖子上，背脊上很快浮起细密的汗水。 再随着时间推移，连呼吸都变得滚烫起来。 裸露在外的肌肤也像暴晒在烈日炎炎下，又热又痒又痛，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同时在皮肤下面啃食着。 如此变故，即使大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依旧让他们感到始料不及。 奚时礼更是难受到恨不得脱了衣服。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我感觉我快被热化了，哪里有冰块？哪里有水啊！！” 顾清衍的定力和忍耐力是所有人中最好的，可就连他此刻也有些承受不住，赶忙用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然而刚擦完，新的汗水又冒了出来。 一下又一下，到后来袖子被汗水浸湿了。 “这天气…变得也太快了。” 仅是说了这一句话，顾清衍就觉得口腔里的水分仿佛被人夺走了似的，不仅嘴唇干燥到起皮，就连喉咙也变得干涩发痛。 无形的热浪包裹着每一个人，让他们露出了不同程度的狼狈姿态。 言知乔感觉自己快被热傻了，脑袋又懵又疼的。 “这天罚也太狠了吧！” 说完，她吞咽了一下，又像是觉得不够，赶忙拿起茶杯灌了一口茶。 茶水原本已经晾凉了，可此刻入口，虽没夸张到烫嘴，但温度也是高的有些离谱。 靠！ 如此来看，真不怪一些百姓憎恶晟王！ 第425章 想什么来什么 一杯茶水不够，言知乔又连忙倒一杯。 还没喝，奚时礼着急忙慌的将他的茶杯递过来。 “小师妹，给我也来点。” 言知乔给他倒完，顺手帮其他人的茶杯也倒满。 此刻的大家没有了往日矜贵优雅的姿态，带着几分急切将茶水一饮而尽。 喝完水，口腔里的干燥有所缓和。 顾清衍放下茶杯，对大家说道。 “我们去屋顶看看。” “好。” 六人的身手都不错，依次从客房翻窗出去，很快稳稳的落在房顶上。 此时的夜空中没有星星，只悬挂着一轮如圆盘似的清月。 明亮柔和的月光洒落下来，让大家即使是在夜里也能清楚的看清四周。 外面的气温明显比在客房内还要高。 扑面而来的热浪，仿佛要将这世间一切事物都烤化。 大家忍着呼吸时鼻腔内浮起的刺痛和不适感，朝四周张望着，仔细观察着情况。 言知乔默不作声的放出神识，很快，整座城池的面貌就映入她的脑海里。 许是因为天罚已经降临整整三十年，百姓们在一次又一次的磨难中寻到了勉强抵抗的办法，所以房屋建筑整体都没怎么受到影响。 但有些人家养殖的花草植物等，无一挺过去，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抽干”水分，枯萎而死。 还有城外的良田，不管地里种了什么，都已经蔫巴巴一片，甚至有些土地还在开裂。 言知乔收回神识，紧锁眉头看着城门方向。 气温如果再往上提升，恐怕会引起火灾。 正想着，就见城西方向突然火光冲天。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遭了，城西方向着火了！” 颜苓欢一声惊呼，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顾清衍死死看着火光方向，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又沉下不少。 “去救火。” 没人反驳顾清衍的要求，但… “等等！” 言知乔叫住他们，接着直接在房顶盘腿坐下。 “失火的地方距离我们有些远，就算立刻骑马过去，恐怕也来不及阻止火势蔓延，还是我用降雨术快些。” 顾清衍朝火光方向看去，双手紧握成拳。 “小师妹，直接全城降雨吧。” “好，你们先下去吧，在后院等我就行。” “嗯。” 等五个人从房顶上下去后，言知乔才闭眼解开封印。 没到子时，城中的大街小巷就已经空无一人。 而当厚重的乌云遮去月亮的光辉，隆隆雷声响彻寂静的天地间时，全城百姓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再仔细一听，确认雷声是真的后，所有百姓立刻倾巢而出。 院子里，街道上，瞬间出现密密麻麻的人群。 空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燥热难耐，可原本目光黯淡，甚至充满绝望的百姓们此刻却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纷纷往雷声传来的方向眺望。 那里有一团黑压压的乌云！ 天罚整整降临了三十年，还从未有过如此情况出现！ 难道说…他们有救了？ 虽然乌云只汇聚在一处，但并不妨碍看到这一幕的百姓们燃起熊熊希望。 很快，所有人一起朝着乌云所在的位置冲去。 远处的百姓朝着这边狂奔而来，而就住在近处的百姓们，则是很快发现了坐在客栈屋顶上的言知乔。 回来之后，言知乔就将面具取下。 来到屋顶上时，温度已经高的离谱，她自然不会傻到再去将面具戴上。 如此，她的真面目便落入了周围百姓的眼中。 “是…是乔娘娘！是乔娘娘显灵了！” 也不知是谁先惊呼了一声，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哀求声跟着响起。 客栈里也有了骚动。 店家，小二，客人们纷纷走出来。 起初他们还没看到言知乔，直到发现百姓们都围到客栈前面来，一边虔诚的下跪磕头，一边呼唤着“乔娘娘”，他们这才顺势抬头往屋顶看去。 在看清言知乔的真容以及穿着打扮后，先前接待过言知乔六人的小二直接瞪圆了眼睛。 而阿鸢，则是露出无比错愕的神情。 帮助她的人… 居然是乔娘娘！ 后院。 顾清衍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动静，迅速收回看向言知乔的目光。 “欢欢，阿辞，你们二人守住后门，阿羽阿礼，随我去客栈门口，一定不要让百姓们冲进来打扰小师妹。” “是。” 四人立刻应声，随后分为两队散开。 言知乔并未在意周围的动静，飞快掐诀使用降雨术。 “轰隆——” 两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了整个天地间。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道带着雷霆万钧的天雷直直落在言知乔身上。 还未等大家感到震惊和害怕，倾盆大雨在此方天地落下。 雨水大颗大颗砸下来，砸在人身上甚至有些疼。 可陷入狂喜的百姓们无一在意。 他们伸出双手，近乎贪婪的享受着雨水带来的冰凉感。 凉风席卷而来，仿佛吹走了前一刻让人感到难以忍受的炙热。 言知乔操纵着雨水，快速将着了火的房屋浇灭。 危险已解决，她本该停手才对。 可放出去的神识却“看”到不管多少雨水落在地上，都会被土地迅速吸收。 言知乔试着不再给一片空地降雨，没想到那片好不容易被雨水滋润的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 她不信邪，又分别降下双倍，三倍，甚至是四倍的雨量。 可结果还是一样。 如此一来… 除非她一直使用降雨术，否则天罚带来的高温又会卷土重来。 灵力没用，救不了百姓，也解除不了天罚。 要不然… 想到丹田里那股既能让人死而复生，又能让万物复苏的神秘力量，言知乔心中闪过一丝犹豫。 百姓们的死活与她无关，可这天罚着实让人难受。 且如此情况还得维持三个月… 想到这，言知乔果断下定决心。 她心念一动，丹田里的力量便悄无声息的释放出来，融进雨水里，又随着雨水没入大地。 刹那间，这一方天地被一股盎然生机紧紧覆盖。 干枯的花草，皲裂的土地，还有地里种的粮食蔬菜都变回原来的模样，甚至越发生机勃勃。 第426章 太近了 原本大家感受到的风，只是乌云出现时带来的劲风。 而此刻，一股无比清新，甚至沁人心脾的凉风袭来，好似将所有燥热悉数“吞没”了一般。 再看地上，雨水落下后没再出现迅速干涸的情况。 大地好像已经“喝饱”了水，地面不平处已经开始出现积水。 言知乔静静“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城池，心中涌起一阵动荡。 虽早已知晓这股力量很强大，可强大到轻易改变一方水土的生机，还是让她有些恍惚。 她到底是什么怪物？ 言知乔不知道天罚有没有放过这座城池，为避免再出现洪涝，她适时停下降雨术。 等灵力封印好，头顶的乌云快速散去，被乌云遮住的月亮重新出现在天际。 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言知乔下意识抬头去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月亮好像“温柔”了些。 思绪刚发散，一阵阵充满激动和感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乔娘娘，您终于显灵了！我们等您等的好苦啊！” “乔娘娘，您终于来救我们了！” “多谢乔娘娘拯救我们！” “多谢乔娘娘，多谢乔娘娘，信徒往后一定会更加虔诚的供奉您！” ………… 言知乔微垂眸，神情淡淡的，却犹如神女垂怜众生一般，那圣洁的容颜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越发高贵神秘。 她没把大家的话放在心上，从屋顶站起来纵身一跃，很快身姿轻盈的落在后院地上。 发现颜苓欢和江辞渊正守着后门，她刚要走过去，不料后门就被人从外面用力撞击。 “乔娘娘！乔娘娘！” 百姓们激动的声音响起，惊的颜苓欢和江辞渊赶紧用力抵住门，不让他们破门而入。 言知乔刚想上前帮忙，不料被江辞渊喝止。 “别过来，你快找个地方藏好！” 百姓们此刻正是情绪上头的时候，如果被他们看到言知乔，指不定会造成怎样的扰乱。 江辞渊可不想眼睁睁看着言知乔受伤。 言知乔脚步微顿，很快调转方向疾步离开。 她不怕百姓们会激动过度伤到她，但她不想，也懒得应付这群人。 客栈并不算特别大，如果有人挨地儿搜，最后势必会找到她。 想到这，言知乔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她仰头看着枝叶繁茂的大树，很快从大树下方的水缸借力，飞身藏到了树杈间。 才下过雨，树杈间还湿漉漉的。 言知乔的手和衣裙一碰到树干，便立刻留下了一道道黑色痕迹。 她当即就后悔了，十分嫌弃的想要跳下去。 可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后门不仅被撞开，还直接被撞散架了。 所幸颜苓欢和江辞渊意识到不对劲，及时往后退开，避免了被外面的百姓撞伤。 与此同时，顾清衍三人没能拦住群情激昂的百姓，也被迫退到了后院。 五人一碰面，相互给了个眼神。 没看到言知乔，百姓们不免感到疑惑。 “乔娘娘呢？” “没在后院，难不成在楼上客房？” “走，去找乔娘娘。” “乔娘娘救了咱们，咱们一定要好好感谢她！” ………… 自觉“死里逃生”的百姓们压根儿不给顾清衍等人阻拦的机会，便齐齐涌上二楼。 而客栈外面，还不断有百姓涌进来。 一时间人头攒动，五个人被挤的只能勉强凑在一起，站在后院的一处角落里。 眼瞧着人越来越多，颜苓欢不知被谁用力撞了一下，露出吃痛的神情，凤黎羽想也没想，艰难的逆着人流移动脚步，最后勉强挤到她面前，将人一把搂进怀里。 不等颜苓欢有反应，他就低声道。 “师姐，别动。” 充满安抚的温柔嗓音，还有结实有力的怀抱，让颜苓欢微微一怔。 因为不断有人挤压，致使凤黎羽无法跟颜苓欢保持距离，两具身躯只能被迫紧紧贴在一起。 属于凤黎羽的气息不断涌入鼻息间，让微垂着头，没有看凤黎羽的颜苓欢不自觉颤了颤眼睫。 太近了… 顾清衍，江辞渊还有奚时礼贴墙站着。 看着还在不断疯狂涌入，仿佛要将整间客栈生生挤爆的人群，顾清衍面色凝重的扭头看向江辞渊。 “小师妹呢？” 江辞渊看到了言知乔上树的画面，闻言，用眼神示意顾清衍去看大树。 顾清衍立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大树的枝叶生长的十分茂盛，从他这个位置看，根本看不出树杈上有没有人。 不过还好，小师妹没有藏身到客房，否则以这些百姓的疯狂程度，肯定会将她找出来。 届时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 另一边的奚时礼实在难受，忍不住开口道。 “大师兄，不如我们先翻墙出去吧。” 顾清衍又看了一眼大树，确定下方路过的百姓无一发现言知乔，才点头应下。 “好。” 范围实在有限，他们连轻功都用不了。 没办法，顾清衍只好主动当踮脚的，让奚时礼踩在他的大腿上去爬墙。 外墙并不算特别高，奚时礼很快就爬了上去。 然而墙外人头一个接一个，根本没有他的落脚之地。 他表情一垮，扭过头来看向下方的顾清衍。 “大师兄，外面全都是人。” “那你先在墙上待着。” 看着人满为患的小院，再看着还在试图往小院里挤的百姓们，奚时礼眉头皱起。 再这么下去，恐怕要出人命了。 想了想，他从墙上站起来，气沉丹田，放大嗓门扬声道。 “乔娘娘在那儿！” 此话一出，拥挤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也齐刷刷被奚时礼吸引。 见他手指的方向在另一边，大家不免露出迟疑。 “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亲眼看到乔娘娘落在院中！” 奚时礼没想到他们居然没被糊弄过去，顿了一下，收回手。 “如果乔娘娘想见你们，就不会藏起来，你们此刻堵在这，就不怕乔娘娘发怒吗？” 树杈上，听到奚时礼话的言知乔顾不了太多，立刻运转丹田里的力量。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骤然响起，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第427章 恨不得扒在小师妹身上 奚时礼被吓的一激灵。 好在他站的很稳，避免了一个不小心从墙上摔下去。 他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没看到乌云出现，心中不免感到一丝疑惑。 不过他没来得及在意，收回视线居高临下的看着被吓到的百姓们。 “你们确定要惹怒乔娘娘吗？” 乔娘娘对大家避而不见，其实可以有很多种解读。 但奚时礼已经“先发制人”，又有雷声恰到好处的配合，大家自是不敢再胡闹。 他们十分艰难的往外走，过了好一会儿，被挤的水泄不通的巷道和客栈才终于恢复成原样。 “轰隆——” 安静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又有雷声响起，紧接着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见最后一位百姓的身影从巷子口消失，奚时礼赶紧从墙上跳下来。 “下雨了，大家先去檐下躲躲。” 他一提醒，才将颜苓欢放开不久的凤黎羽又赶紧拉住她的手腕，疾步朝檐下走去。 顾清衍和江辞渊没有跟着去，而是不约而同的走到大树下。 “小师妹，下来吧。” 顾清衍话音刚落，一个小脑袋瓜从树杈间伸出来。 看着他们二人，言知乔眨眨眼。 “师兄，你们让开些。” 二人听话的往后退一步，紧接着言知乔就从树杈间一跃而下。 刚平稳落地，就见江辞渊轻蹙眉走到她面前，抬手用微凉的指腹蹭了蹭她脸颊上的黑痕。 言知乔没有躲开，只有些不高兴的嘟囔。 “我裙子也脏了。” 江辞渊顺势低头去看，只见素白的裙摆被雨水浸湿，许多地方都蹭的黑乎乎的。 他拧了拧眉心，没有说让言知乔脱下来洗洗就行之类的话，而是十分大方的说道。 “明日重新给你买一套。” “好啊。” 言知乔可不跟江辞渊客气，一口答应下来。 一旁的顾清衍见雨势大了不少，提醒道。 “雨下大了，我们先进去。” “好。” 六人刚在檐下碰面，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匆匆往这边走来。 江辞渊神色微沉，连忙将言知乔拉到自己身后。 顾清衍和奚时礼也分别站在两边，帮忙一起挡住言知乔。 很快，脚步声的主人出现众人的视野中。 是店家，两个小二，还有阿鸢。 一看到他们，店家就跟看到救星一样，迫不及待的上前。 “诸位，乔娘娘呢？” 然而他才往前走了两步，神情难得严肃下来的凤黎羽举起手中的绛凝剑，沉声喝止道。 “不准再靠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止他，其余人也纷纷露出警告。 店家脚步一顿，识趣的不再上前。 但对于“乔娘娘”在哪儿，他还是没有轻易放弃询问。 “诸位放心，我不会乱来，我只是想见见乔娘娘，亲口跟她道声感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凤黎羽矢口否认，身旁的颜苓欢也跟着隐瞒。 “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不可能。” 店家不信，连连摇头。 “我都看见了，乔娘娘的穿着跟与你们同行的那位姑娘一模一样。” 话音微顿，他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难怪那位姑娘要戴着面具！” 这下他越发笃定言知乔就是乔娘娘。 奚时礼见他们死缠烂打不放，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我们都已经说了，这里没有你们要找到的人。” 阿鸢很想说什么，可见他们都竭力否认，只好将话咽回去。 看着执着的店家和小二，她出声帮忙将人支开。 “老板，后门被挤坏了，你们还是先去修门吧，不然可能又会有人趁机闯进来。” 店家一心只想见言知乔，本不愿搭理阿鸢。 但面前这几位一看就不好惹，且后门也不能任由它坏着。 他眉心微皱，对两个店小二说道。 “你俩去修门。” “是。” 言知乔身材瘦弱，仅江辞渊一人就能将她严丝合缝的挡住，更别提顾清衍还在旁边。 不过等两个小二冒雨走出檐下后，顾清衍怕他们突然回头看到言知乔就在身后，便上前一步主动跟店家攀谈。 有他分散注意力，江辞渊又给了阿鸢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拉着言知乔的手腕小心离开。 进入客栈大堂，只见正门的两扇门也坏了，摆放整齐的桌椅乱糟糟的堆在角落里，放在桌上的茶壶茶杯也碎了一地。 整个画面看起来，就跟刚被土匪打劫过似的。 大家顾不了太多，赶紧上楼准备回客房。 然而刚踏上木质楼梯，就响起一阵刺耳的“吱嘎”声，脚下踏的木板也有了松动。 奚时礼没忍住，“嘶”了声。 “这群人怎么跟疯了一样？先前上清城的百姓看到小师妹，都没有像他们这般激动。” 颜苓欢倒是能理解大家的想法。 “天罚已经降临三十年了，是何种难以忍受的情况刚才你也见识过，小师妹突然出现救了大家，他们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也很正常。” 奚时礼撇撇嘴，语气里带了些不满。 “可他们那架势，我感觉不像要感谢小师妹，反而好像要把小师妹给活吞了。” 凤黎羽闻言，有些漫不经心的扯了扯嘴角。 “我倒觉得他们很像寄生虫，恨不得扒在小师妹身上，一直受她庇佑。” 虽然这些百姓只是为了自保，他们的举止并没什么错，大家也都能理解。 可刚才拥堵的场面，还有每个百姓脸上展露出来的，近乎病态的狂热，都让他们心中感到不适。 说话间，江辞渊率先踏上二楼。 见长廊上没人，但有几间客房有亮光，他扭过身来示意大家不要说话。 大家立刻噤声，跟做贼似的往前走去。 好不容易回到客房门口，却见本该紧闭的房门大咧咧的敞开着。 幸运的是，那些百姓只是找人，没有趁机偷东西。 不过言知乔和颜苓欢还是仔细检查了包袱，确定没有少东西，才坐到凳子上长舒一口气。 江辞渊见状，倒了两杯凉茶递到二人手中，然后对奚时礼道。 “阿礼，看看大师兄回来没。” 第428章 脆弱到轻轻一碰就能碎掉 “好。” 奚时礼一边应声一边朝门口走去。 刚打开房门，不料跟正抬手准备敲门的顾清衍对上视线。 “大师兄！快进来。” 奚时礼连忙侧身让出路。 等顾清衍走进来，他将房门关上，跟着一起走到桌子旁边。 顾清衍没看旁边的凳子，直接沉声开口。 “以百姓们目前的状态来看，我们最好不要在此地多留，是连夜离开还是明日赶早走，你们选。” 他说话时，言知乔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其实在子时之前，她就隐隐有些困了，但她一直忍着。 而现在… 言知乔感觉自己快忍不下去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倒头就睡”。 想到先前她故意不睡，却被汹涌的困意强行“淹没”，她怕自己突然失去意识让大家起疑心，于是连忙接话。 “我们赶了一天路，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先休息一晚吧，如果明日真有什么问题，我来解决。” 颜苓欢见言知乔困了，于是压下心中的忧虑，附和着点头。 “明早再走吧。” 两位师妹都说话了，顾清衍自是尊重她们的意见。 “好，那你们先休息吧。” “嗯。” 等他们四人一走，已经快要抵抗不住困意的言知乔赶紧脱了湿润的外衫，往床上一躺。 颜苓欢见言知乔如此猴急，刚准备打趣一句，没想到她双眼一闭，没过两秒呼吸就变得平缓起来。 她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坐下，拉过言知乔的手，指腹落在她的脉搏上。 跟之前一样，脉象依旧沉稳有力。 换做旁人，颜苓欢探到这种脉象会长松一口气。 可对象是言知乔…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一股很微妙的感觉。 并非是坏的预感，而是感觉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巨变。 另一边。 顾清衍和江辞渊回到客房后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提起了言知乔先前使用降雨术一事。 “阿辞，你有没有发现自小师妹使用降雨术后，此地的灵气变多了？” 虽然灵力被封，但顾清衍能感受到灵力的存在。 “妖气也变多了。” 紧接着江辞渊又提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还有一点，降雨术只能降雨，可小师妹连气温都改变了，该不会…天罚被解除了？” 此时温度适宜，不冷不热的，让人恍惚感觉先前酷热难耐的高温好像成了一场梦。 顾清衍提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眺望着远方皎洁的明月。 小雨正淅淅沥沥下着，时而还有清新的凉风迎面拂来。 虽然有月亮时下雨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但… 月亮居然一点没被乌云遮住，如圆盘一般完整的挂在天边。 此等情况，顾清衍还从未见过。 他不自觉皱紧眉心，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江辞渊。 “天罚…” 顾清衍也不知道天罚是否解决了。 但如果真就这么轻易解决，他反倒会感觉不对劲。 小师妹确实天赋异禀，还身怀各种常人没有的特殊能力。 可天罚整整困扰人界三十年，一个普通的降雨术… 如果要具体形容，就像是门破了一个大洞，而有人拿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木板去堵，怎么看都会觉得离谱。 客房内陷入短暂的安静中。 良久，江辞渊沉声道。 “师兄，时辰不早了，明日再想吧。” 顾清衍感觉不断运转的大脑逐渐变得乱糟糟的，索性先暂时放到脑后。 “好。” ———— 言知乔又入梦了。 难得的是，梦中的小丫头没在训练，而是坐在客厅里看书。 她长大不少，个子也高了些，只是身材还是异常的瘦弱，让人看不出她具体的年龄。 也不知从书里看到了什么内容，小丫头突然兴致勃勃的将书放下，将右手伸出来。 很快，一道微弱的，淡红色的妖力出现在嫩白的指尖。 她正要有下一步动作，不料妖力突然在指尖消散。 紧接着藏在碎发下的耳朵发生变化，变成一双洁白的猫耳竖在头顶。 而在猫耳出现的同时，她的尾椎处跟着出现九条蓬松的狐尾，硬生生将背带裤给撑裂开。 化为妖形时，九条狐尾短的可怜。 如今人身和妖形结合，那些狐尾变得又长又蓬松，看着跟似的。 但下一刻，小丫头瘦弱的身躯轻轻一晃，整个人像脱力一样，直直栽倒在地毯上。 她身上分明没有伤口，可倒地没两秒，刺眼的红色就从她身下蔓延开来。 如此情形，跟上次她化为妖形去咬葡萄的情况很像。 她就像一个瓷娃娃，脆弱到轻轻一碰就能碎掉。 从小丫头身下蔓延出的鲜血越来越多，所散发出的生机也越来越弱。 眼瞧着她可能就要一命呜呼，姗姗来迟的女人十分淡定的使用灵力将她包裹起来。 很快，小丫头瘦弱的身躯逐渐缩小，最后彻底变回妖形。 女人指尖一勾，小丫头被灵力托举起来，随女人往熟悉的空房间走去。 ———— 晨曦初露之际，颜苓欢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她倏地睁开眼，披上外衫起身，小心走到门口。 “谁？” “是我。” 顾清衍沉稳的嗓音透过房门传进来。 “你和小师妹赶快收拾，趁街上还无人，我们早点离开。” “好。” 颜苓欢应了一声，听到顾清衍离去的脚步声响起，这才走到床边准备叫言知乔。 让她有些惊讶的是，言知乔正睡得香甜，一点也不见前晚的难受和痛苦。 不过她心里松了口气，伸手推了推言知乔的胳膊。 “乔妹，醒醒。” 梦境在女人带着小丫头进入房门那一刻就戛然而止。 颜苓欢轻柔的嗓音传入耳中，言知乔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眸。 “师姐？” 她轻软的嗓音此刻有些沙哑，落在颜苓欢耳中，却让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言知乔柔软的脸颊，然后用更加温柔的语气笑着道。 “起床了，我们该出发了。” “哦，好。” 言知乔很快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时间有些紧，她们二人只能简单梳洗一下，然后拿着包袱和本命剑离开了客房。 第429章 所谓天罚，其实是人为 六人在长廊上汇合。 下楼之前，言知乔小心推开阿鸢的房门，将写有客栈地址的信纸和二十两银子放到门后。 做完这些，才和大家一起下楼朝马厩走去。 此刻天刚蒙蒙亮，而昨夜大家睡得比较迟，所以不止客栈，整个城池都静悄悄的。 从后门将马牵到小巷后，大家各自骑上马，一路向城门狂奔而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紧闭的城门很快映入大家眼帘。 以往这个时辰，守卫的官兵已经将城门打开了。 可因为昨夜的突发情况，别说开城门，连守城的侍卫都不在。 六人不得不勒马停下。 看着有千斤重的城门，奚时礼面露难色。 “大师兄，我们要怎么出去？” 顾清衍没料到都临门一脚了还会出岔子。 他环顾四周一圈，没见到侍卫的身影，右手更加用力抓紧缰绳。 “先在这儿等等吧，除了客栈的人，旁人应该认不出小师妹。” 言知乔和颜苓欢此刻分别戴着兔子面具和狐狸面具，身上的穿着也与昨夜不同。 并且他们现在在城北，先前的客栈在城东，相隔甚远。 普通百姓看到她俩，应该没法轻易辨认出身份。 “好。” 没了灵力和妖力，大家只能老老实实下马，等守卫来开城门。 趁此机会，大家刚好可以解决早饭。 路边茶摊的桌子没有收，大家暂时借用一下。 他们吃干粮时，言知乔观察着四周。 为了“响应”奚时礼的话，且不引起他们的疑惑，她又特意降了一场雨。 丹田里的力量融入雨水中，再通过雨水没入尘土，按理来说能让城中一切有生命的东西越发有生机才对。 可是… 茶摊挨着的这家店铺的墙角下方，一株大约有一寸高的杂草将言知乔的目光吸引过去。 怕自己看错，言知乔从长凳上起身走到杂草旁边，撩起裙摆蹲下身。 杂草虽是翠绿色，但看起来蔫巴巴的，仿佛随时都要死的样子。 如果仅是这样，言知乔还不至于太过在意。 但问题是，从她注意到杂草开始，到此刻蹲在杂草前面，也不过两分钟左右。 而在这短短的两分钟里，杂草从向上挺立，变得逐渐萎靡，就跟被抽去了生命力似的。 言知乔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又发现杂草的根部居然开始泛黄了。 她眉心微蹙，环顾四周一圈，发现一些生长在墙角的青苔也跟着有了变化。 不对劲… 言知乔连忙放出神识，从高处“俯瞰”整座城池。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昨夜天罚降临时“看”城池，整个城池就跟失去生命力似的，有种灰蒙蒙的窒息感。 在她使用丹田里的力量后，这一方天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焕发出生机与朝气。 但此刻，以城池为中心，无形中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怪物将此地团团围住，开始慢慢“蚕食”起那股蓬勃的“生命力”。 天罚…似乎又要卷土重来了。 言知乔收回神识，又看向泥土地面。 昨夜雨水充足，本该让凹凸不平的路面产生积水，或者变得泥泞。 可此刻她放眼看去，地面皆是干的。 难不成…她丹田里的力量有限制，使用一次只能维持一晚时间？ 正想着，言知乔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她下意识回头，正好跟江辞渊撞上视线。 “怎么了？” 言知乔没有隐瞒，伸手指向那株杂草。 “天罚恐怕又要来了。”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吃干粮的大家立刻齐刷刷围过来。 “我们刚到时，我看它的长势很不错，可没过一会儿，它就变得蔫巴巴的，现在根茎更是变黄了。” 言知乔说着，又指了指那些青苔。 “那里也是。” 大家原本有些疑惑，没想到言知乔话音刚落，杂草的根茎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黄一截。 顾清衍和江辞渊下意识看向彼此。 昨夜他们还感到疑惑，天罚貌似被一个小小的降雨术给解决了。 现在看来，天罚并未解决，只是被降雨术暂时“逼退”而已。 如今一夜过去，恐有卷土重来之势。 还有灵气，似乎也变得稀薄了。 颜苓欢将杂草和青苔的变化看在眼里，回想起昨夜备受煎熬的情况，明艳动人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忧色。 “这下该怎么办？城中百姓岂不是又要迎来高温了？” 言知乔没有回应，默不作声的走到长街中央，仔细观察着四周。 以现在生机消失的速度，恐怕午时左右，气温就会彻底变回昨夜的高温。 言知乔蜷了蜷指尖，正想着要怎么办时，脑海里突然响起熟悉的电流声。 她鹿眼微眯，带着一丝转瞬即逝的危险。 “宿主，所谓天罚，其实是人为。” “怎么说？” “宿主将丹田里的力量放一缕到指尖，不消片刻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话落，系统的声音消失，速度快到言知乔都来不及问第二个问题。 这是发现她察觉到一些真相，心虚了？ 言知乔想着，心中浮起一丝嘲弄。 如今记忆没有完全恢复，她不知全貌，即使发现系统骗了她，她也暂时不会有别的打算。 压下思绪，言知乔动了动手指，无形的力量立刻浮于指尖。 按照系统说的，她静静等待了一会儿，然后便发现原本漂浮在指尖的力量好像被另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 言知乔眸光微闪，思虑两秒，瘦削的指尖蜷缩回掌心。 力量虽然无形，但她能一直感应到它的存在。 如今她不再掌控力量，它立刻就被拉扯着往前方飘去。 言知乔当即顾不了太多，赶紧走过去将马的缰绳解开，然后翻身上马。 “师兄师姐，你们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 她没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给他们阻止和询问的机会，连忙骑马去追那股力量。 如此情况，看的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我陪她去。” 江辞渊放心不下，飞快骑马去追。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留下四人傻站在原地。 颜苓欢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眉心轻蹙。 “乔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第430章 你说我就听，不说我就陪着你 “应该是吧。” 凤黎羽不太确定的回道。 顾清衍抿了抿薄唇，收回视线看着他们三人。 “既然小师妹说了，那我们就在此等她，有阿辞在，必不会让她出事。” “好。” 街上无人，言知乔和江辞渊可以放心大胆的加快速度。 原本他们在城北，可追着追着，愣是回到了城池最中心的位置，也就是城主府。 当看到匾额上写着“城主府”三个字，再感受到那股力量被拉扯进了府中，言知乔当即勒马，翻身落地。 慢她一步的江辞渊见状，也跟着停下来。 言知乔并不意外江辞渊跟了上来。 等他一落地，她将手中的缰绳扔给他。 “师兄，你在外面看着马。” 说完她就准备去翻墙，不料被江辞渊眼疾手快的抓住手腕。 言知乔回头，对上他严肃的神情。 “我跟你一起去。” “那马？” 江辞渊往后一看，很快发现不远处有个支着棚子的小摊。 “等我。” 他松开言知乔的手腕，牵着两匹马朝棚子走去。 把缰绳拴在柱子上后，他拿着玄霜剑回到言知乔身边。 “走吧。” 看着似乎已经做好准备，面对一切未知情况的江辞渊，言知乔很不合时宜的挑了挑眉。 “你不问问我要干嘛？” “你说我就听，不说我就陪着你。” 江辞渊言简意赅又信任满满的回答，让言知乔感到很满意。 “等会儿我再告诉你，先进城主府吧。” “好。” 二人很快用轻功进入城主府内。 让人意外的是，府中不仅没有侍卫巡逻，连小厮侍女都不见身影。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降低了二人被发现的风险。 在门口耽误的一小会儿时间，已经让言知乔感应不到那缕力量的位置。 对此，她心中不免感到疑惑。 之前在域海城，不管是捉弄人还是怎样，直到力量消耗殆尽之前，她都可以感应到位置。 可现在… 没办法，言知乔只能再释放出一缕力量。 同先前一样，她不再去掌控，那缕力量就立刻被拽着飘远。 言知乔连忙拉着江辞渊去追。 穿过前庭，路过中庭，最后来到后花园中。 当看清楚花圃中种的是什么花时，言知乔的脸色逐渐沉了下去。 那一朵朵盛开的幽兰花看起来娇艳欲滴，生命力极为旺盛。 可这股生命力并非来自它自身，而是从这片土地里掠夺的。 先前言知乔什么都感应不到，但此刻站在花圃前方，她能清晰的感应到有一股蓬松汹涌的生机正从四面八方涌进来。 这些幽兰花似乎变成了贪婪的吸血虫，不仅将言知乔释放的力量吸入花朵中，也在疯狂吸食着这股生机。 朔篱… 就在这时，言知乔的手腕被江辞渊拉了拉。 她偏头去看，只见江辞渊皱起眉心。 “我感应到这些花正在吸收一股庞大的妖力。” “妖力？” 言知乔心中闪过一丝不解，但很快反应过来江辞渊是妖。 她丹田里的力量是由妖魔灵三力融合的，他应该只能感应到妖力。 如果换做是大师兄，应该只会感应到灵气。 而她跟他们不同，所以感应到的也不同。 “嗯，你呢？” 江辞渊轻点头，又问道。 “我能同时感应到灵气和妖力。” 在大家眼里，言知乔现在是妖灵双修，能同时感应到两股力量很正常。 江辞渊没有起疑心，移开视线看向花圃。 “这些是什么花？为何感觉如此奇怪？” “幽兰花。” 言知乔也将视线落在那些淡蓝色的花上。 “我在国师府中见过一模一样的，听小厮说，那些花是朔篱亲手种的。” “朔篱？” 一听到这个名字，江辞渊拉着言知乔手腕的手便不自觉收紧。 “昨夜我使用降雨术时，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于是试着将灵气融入进了雨水中，没想到居然让这座城池恢复了生机，而现在…” 言知乔面不改色的换了说辞，眸光逐渐变得晦暗。 “这些花在吞噬这股生机…” 虽然觉得太过巧合，但言知乔自身就足够特殊，所以江辞渊并没有去怀疑言知乔的话。 可最后一句话所透露出的巨大信息量，让他微微放大了瞳孔。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从来都没有天罚，高温和寒冷，都是因为这些花吞噬了土地里的生机，而这些花…是朔篱在操控？” “我不能确定，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性很大。” 言知乔嘴上说着不确定，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再结合系统说的话，她心里不可能没有决断。 轻柔的嗓音落下，江辞渊只觉得背脊处升起一股寒凉。 “他是疯了吗？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好处？ 那可就大了。 言知乔作为神秘力量的创造者和拥有者，也曾亲自实验过。 它不仅凌驾于妖魔灵三力，更是在神力之上。 一个人若是拥有了这种强大又恐怖的力量，生杀予夺，全在其的一念之间。 朔篱… 圣清宗被她捉弄过的人，还有师尊和长老，灼深等人，都感应不到这股力量的存在。 而他，恐怕不仅知道这股力量的存在，还千方百计的想要拥有。 等等！ 那先前在戏园子里，她使用这股力量时，他岂不是感应到了？ 结合种种情况，言知乔这下彻底确定了朔篱的身份。 他是仙界中人。 仙人… 为了获取这股力量，不顾人界所有百姓的安危。 还用魂灵珠制造幽灵军… 这个人到底想干嘛？ 言知乔正想着，就见江辞渊松开她的手腕，拔出玄霜剑提步走上前，去斩断幽兰花的根茎。 可没想到根茎看似脆弱，很容易折断，实则被玄霜剑划过后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江辞渊不信邪，又挥了一下剑。 结果跟之前一样，幽兰花一点都没有受损。 他动作一顿，转过身来看着言知乔。 “小师妹，这上面是不是有阵法？” 言知乔若有所思的点头。 “每朵花上都有一股未知力量，不知是不是仙力。” 她没亲眼见过人施展仙力，也就无法确定。 第431章 自然之力? 未知力量？ 见玄霜剑无法将幽兰花斩断，江辞渊换了只手拿剑，然后俯身准备徒手去拔。 可刚一动，就被言知乔拽了回来。 “别碰。” 江辞渊投来疑惑不解的眼神。 “它既是在吞噬生机，难保不会吞噬你的生命力。” 言知乔环顾周围一圈，又接着分析道。 “师兄你看，这个花园除了花圃，其余地方满是积灰，想来应该很少有人踏足，除此以外，蚂蚁蚊虫等也不见踪影，恐怕活物在此生存不了。” 江辞渊顺着言知乔的话仔细观察一番，末了右手握紧成拳。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解除封印试试，师兄你去外面守着，如果有人听到动静赶过来，你一定要将他们拦下。” “好，你自己小心一点。” 江辞渊没有犹豫，拿着玄霜剑快步走到花园的入口处，挑了一个能时刻看到言知乔的位置停下。 言知乔见状，并没有让江辞渊再出去一点。 毕竟就算她将丹田里的那股力量当着他的面拿出来，他也发现不了。 很快，言知乔解开封印。 随着厚重的乌云汇聚在一起，言知乔将丹田里的力量融入进灵力中。 淡红色的灵力迅速化为千万片“利刃”，带着肃杀之气朝那堆幽兰花席卷而去。 围绕在它们周遭的未知力量被轻易摧毁，原本无比坚硬的幽兰花，此刻却变得像脆弱的细丝，不仅淡蓝色的花朵被轻松割断，连没入土地里的根茎也被连根拔起。 天雷在此时劈下，言知乔并没有在意。 她刚想用灵力保存一朵幽兰花，不曾想所有花瓣和根茎在刹那间变为万千碎片，最后飘散在了空气中。 而原本从四面八方不断往花圃里涌进的生机，在此刻戛然而止。 言知乔放出神识，从上空“俯瞰”整座城池。 被幽兰花吞噬掉的生机没有回到土地里，如今的城池看起来，有一种被折磨到奄奄一息，但又还没到完全“死掉”的地步。 再将神识观察的距离放宽一些，言知乔又看到除这座城池以外，其余地方都是一副没有生机的样子。 “天罚”降临的时间是每年的五月至八月，十一月到来年二月… 而之间间隔的时间，世间的秩序是正常的。 想来这段日子里，整个人界被重新“注入”了生机。 等到了特定的时间，幽兰花又会受朔篱驱使，反复将这些“生机”吸走。 言知乔若有所思的想着，正巧又有一道天雷降下。 感受到所携带的力量没入了丹田里，她轻蹙眉。 这股神秘力量既能复活人，又能为人界恢复生机… 该不会…是自然之力？ 无人能为言知乔解答疑惑，但她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不过同之前一样，她没有为自己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而升起半点兴奋，依旧感到有些抵触。 就在这时，花园入口处传来动静。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擅闯城主府！” 怒喝声落下，并没有传来江辞渊解释的声音，而是响起一阵刀剑相撞声。 言知乔看着空空如也的花圃，想着“半死不活”的城池，面无表情的封印好灵力。 她没再施法让城池重新焕发生机，变回之前的模样。 反正“半死不活”也算活着。 另一点，眼下整个人界估计只有此处不再受“天罚”影响，她总得留点力量去解决别的地方的高温。 还有朔篱… 她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他的能力深浅如何，必须得为自己留足够的“底牌”。 想到这，言知乔又仰头望着头顶正逐渐消散的乌云。 这倒是个很好的作弊利器，每劈下一道天雷，都可以增加体内那股自然之力。 言知乔轻扯了下嘴角，很快转身走出花园。 打斗声已经停止。 一共来了五个侍卫，哪怕一起上也不是江辞渊的对手。 此刻他们全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着。 言知乔刚从花园里走出来，拿着玄霜剑的江辞渊就立刻来到她身边。 “怎么样了？” “花被拔后化成碎片消散了。” “没再吸收生机了？” “没有。” “那就好。” 江辞渊松了口气。 多亏了小师妹，才得以保下这座城池。 言知乔提步走到距离最近的一个侍卫身边，抬脚踢了踢他的胳膊，沉声命令道。 “你，去把城主叫过来。” 侍卫正愁找不到机会去搬救兵，闻言，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的跑远了。 言知乔又回头看向江辞渊。 “师兄，你去将大师兄他们叫来城主府吧，先将此事问清楚再走。” 江辞渊有些犹豫，虽然知道言知乔身手不差，关键时刻还可以解开封印自保，但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 不过对上那双明亮的鹿眼，他还是点了点头。 “好。” 江辞渊一走，剩下四个侍卫见言知乔是一介女流，顿时变得硬气不少。 只是还没等他们开口说话，言知乔就将兔子面具取了下来。 刹那间，握在他们手中的武器“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紧跟着便是五个人不顾膝盖，重重的跪倒在地，一边用力磕头一边诚恐诚惶的求饶。 “乔娘娘恕罪！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 言知乔只觉得他们很吵。 “闭嘴。” 一声冷喝，四个人瞬间鸦雀无声。 就在此刻，前去搬救兵的侍卫带着一堆侍卫回来了。 原本怒气冲冲，准备拿下贼人的众人在看清言知乔容貌的那一刻，瞬间齐刷刷跪倒在地，胆战心惊的开口。 “乔…乔娘娘？” 言知乔懒得听他们废话。 “带我去见城主。” “是。” 一行人赶忙慌乱起身，留一人在前面为言知乔引路，剩下的人都乖乖跟在她身后差不多四步左右的距离。 没一会儿，堂屋到了。 见里面无人，引路的侍卫连忙解释道。 “乔娘娘，您先请上座，城主应该还在陪夫人小姐用早膳，小的立刻去催催。” “嗯。” 言知乔有些漫不经心的应了声，提步走到侍卫说的位置上坐下。 第432章 又不是马上要死了 侍卫毕恭毕敬又带着些许歉意走出门，然后对其中一个侍卫指使道。 “你，去为乔娘娘泡杯茶。” 被指使的人不仅没生气，反倒感觉荣幸之至。 “好嘞。” 不多时，侍卫恭敬的奉上一杯热茶。 “乔娘娘请。”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言知乔接过茶杯，冷眼看着匆忙赶来的城主一家走进堂屋，连气都来不及喘匀，就“扑通”一下跪倒在她面前。 “拜…拜见乔娘娘！” 城主一家都是灵体，但城主和城主夫人的模样看着很年轻，跪在后面的女儿却面容苍老，遍布皱纹。 言知乔将他们挨个打量一番，才淡声开口。 “起来吧。” “多谢乔娘娘。” 夫妻二人利落起身，又转过身去将女儿扶起来。 末了，城主恭敬的望着言知乔。 “不知乔娘娘突然造访，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言知乔懒得跟他说一些无用的客套话，随手将手中未动的茶杯放下。 由于力道稍微有些重，发出了“啪”的一声。 城主一听，以为言知乔生气了，又“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乔娘娘息怒！” 城主夫人和女儿作势也要跪，被言知乔出声拦下。 “你俩去旁边坐着。”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又齐刷刷朝城主看去。 见他对她们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母女二人这才压着心中的担忧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好。 言知乔没想让城主跪下，但见他如此不禁吓唬，也没有叫他起来。 她不吭声，淡定的拿起茶杯开始喝茶。 堂屋里就这么安静下来。 于她而言，气氛正常。 但对于城主一家来说，却满满都是压迫感，让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就这样约莫过去十分钟，门外响起侍卫通传的声音。 “乔娘娘，城主府外来了五位客人，自称是您的师兄师姐，不知…”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沉默许久的言知乔终于开口说话了。 “把他们请进来吧。” “是。” 因为担心言知乔，所以江辞渊他们来的很快。 不过当大家亲眼看到言知乔正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时，一个个的都有些无语。 至于跪在地上的城主，以及旁边坐立不安的母女俩，他们只是视线轻轻扫过。 “师兄师姐，坐。” 站在门口的侍卫闻言，又恭敬的开口。 “乔娘娘，可要小的再去端些茶水来？” “去吧。” “是。” 等五人各自找到椅子坐下了，言知乔才放下茶杯看着一直老老实实跪着的城主。 说实话，他的面相看起来不像坏人，反倒有一种质朴和老实。 不过言知乔可不会“以貌取人”，冷声开口。 “你…” 城主赶紧抬头望着言知乔。 “乔娘娘有何吩咐？” 言知乔懒得绕弯子，直接问道。 “你后花园里种的花是从哪儿来的？” “花？” 城主府面露疑惑，像是根本不懂言知乔在说什么。 “府中的后花园早已荒废，没有种花啊。” 言知乔眉心一皱，那双仿佛能够洞悉人心的鹿眼直勾勾的看着城主，带着满满的压迫感。 见言知乔不信，城主连忙解释道。 “在天罚出现之后，不仅后花园，整个城主府都变得极为诡异，无论种花匠种什么花草都没办法存活。” “不仅我这儿，其他城池也出现了相同的情况。” 其他城池… 言知乔眸色微沉。 “你没去找原因？也没找人来解决？” “找了，但大家都找不到原因，也给不出解决办法，后来此事还惊动了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检查一番后说，是因为每座城主府都建立在了城池最中心的位置，恰巧承受了最重的天罚，经由他一番做法，将天罚影响的范围限制在后花园中，这才避免了整座城主府看不到一点绿色和生机。” 此番话落在言知乔等人耳中，只会觉得格外离谱。 但以城主或者百姓们的视角来看，又会觉得没什么毛病。 毕竟朔篱在关键时刻救整个晟国于危机之中，后来还备受晟王信任。 ——仅凭前者，就已经足以让晟国百姓尊敬他了。 言知乔仔细端详着城主，见他确实没有说谎的迹象，这才让他起来。 “你起来吧。” 对于她让人家白跪一场，言知乔丝毫不见心虚和愧疚。 “谢乔娘娘。” 城主一家也不敢有怨言。 只不过跪的时间太长，腿已经麻的没了知觉，城主仅靠自己愣是没能成功站起来。 一旁的城主夫人见状，赶紧上前搀扶。 她想将人搀扶去椅子上坐着，但城主没动，又有些迟疑的看向言知乔。 “乔娘娘，您先前说后花园里种了花？” 从城主口中得不到别的有用信息，言知乔迅速失了耐心，懒懒的“嗯”了声，没有再多解释。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城主的眉头逐渐紧锁，很快侧身看向女儿。 “瑜儿，过来。” 被称作瑜儿的女人赶忙起身走过来，被城主一把抓住手腕。 “乔娘娘，您说的花，小的确实没有见过，但瑜儿她曾在十年前，天罚降临之际误闯进了后花园…” “我们一家原本在战争中死去，但因国师献上的法宝，得以继续留在这世间，数十年都不曾改变过容颜。” “但瑜儿误闯进后花园后，不过几息时间，她就变成了如此模样…” 话到最后，城主的语气里满是不忍和心痛，甚至带了些哽咽。 城主夫人便接过话音，压着难受说道。 “我和夫君当时被吓的不轻，便找了各路神医前来医治，可他们都没有办法，最后求到国师大人那儿，国师大人说她被天罚所伤，没办法恢复如初。”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都还没落下，城主夫人便松开城主的胳膊，犹如看到希望似的，“扑通”一下跪倒在言知乔面前。 “乔娘娘，求您救救我女儿！” 面对城主夫人的哀求，言知乔心里无动于衷，面上则将视线落在瑜儿身上。 “我看她除了面容苍老以外，其他都好好的。” 又不是马上要死了，怎谈的了一个“救”字？ 第433章 母女情深 城主夫人扭过身去，满眼都是哀痛的看着女儿。 “她死的时候不过十五，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十年前好不容易等到时局稳定，我与夫君想为她说一门亲事，可没想到…她却变成了这样…” “乔娘娘，您法术高超，肯定有办法帮瑜儿恢复容貌的，求您帮帮她，只要您帮忙，民妇愿意付出所有。” 说到最后，城主夫人用力朝着言知乔磕头。 瑜儿不忍心见母亲如此伤心，赶忙跪倒在她身边，将人扶起来。 “阿娘，你别这样，女儿早已习惯这副容貌，无所谓恢不恢复。” 她这话倒不像违心之言，因为语气里满是坦然和乐观。 城主夫人将瑜儿瘦弱苍老的身躯搂紧怀里，脸上满是爱怜和不忍。 “傻丫头，哪有女儿家顶着这一副模样的。” 言知乔将这母女情深的画面看在眼里，脑海里忽然浮起梦里的一些画面。 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抓紧了裙摆。 不过她没有过多沉溺，抬眸看向颜苓欢。 “师姐，你帮她看看吧。” 颜苓欢正有此意。 再一听到言知乔的话，她立刻起身去为瑜儿检查。 堂屋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耐心等待着。 良久，颜苓欢皱着眉心转身看向言知乔。 “她并未患病，会落得如此模样，很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生机，就跟普通人被吸走精气一样。” 话音微顿，颜苓欢似是还想说什么，可又将话咽了回去，只跟言知乔递了一个眼神。 言知乔了然，也不找借口，起身径直拉着颜苓欢出门。 等到了无人的地方，不等她询问，颜苓欢就主动将剩下的话说出来。 “这位姑娘的灵魂能留存至今，全仰赖她当初死时年纪尚小，可以她目前的状况来看，恐怕没多少时间了。” “大概能活多久？” “最多一年。” 比她想象中的久。 言知乔漫不经心的想着，半点不在意城主和城主夫人得知此事会是怎样的晴天霹雳。 “乔妹…” 颜苓欢有些不忍的扯了扯言知乔的胳膊。 “你打算准备办？直接超度那位瑜儿姑娘吗？” “看看城主是什么意见吧，没有他们的同意，我总不能强行把人超度了。” “……好。” 二人很快回到堂屋。 刚进门，城主和城主夫人就迎了上来。 “乔娘娘，您可有办法救救小女？” “求求您，帮帮小女吧，无论乔娘娘有何要求，民妇都愿意答应。” 城主夫人放低姿态，卑微又虔诚的恳求道，大有一种可以为了女儿付出一切的架势。 面对如大海一般深沉的母爱，言知乔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滋味。 但她面上不显，只给了颜苓欢一个眼神示意。 颜苓欢抿了抿唇，十分不忍的将这过分残忍的事实告诉夫妻二人。 刹那间，夫妇二人一愣，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给惊住了。 眼泪却夺眶而出。 紧接着他们微微颤抖着身体，转身朝同样愣住的女儿看去。 一家三口对上视线，崩溃的情绪终于决堤。 夫妻二人有些踉跄的走上前，将女儿紧紧拥抱住。 悲恸的哭声响起，受到感染的颜苓欢眼睛微红。 为了避免自己失态，她侧身将头埋在言知乔的肩膀上。 这天下最感人的，莫过于亲情。 言知乔抬手，安抚似的轻拍颜苓欢的肩膀。 放眼看去，见四位师兄的神情皆有些动容，她不得不微低头，露出几分不忍来。 一家三口抱头痛哭片刻，城主夫人突然挣脱父女二人的手，转过身来颇有些狼狈的跪倒在言知乔面前。 “砰砰砰…” 接连三下能听到响的磕头声，无疑加重了所有人心中的不忍和同情。 “城主夫人…” 颜苓欢想去扶起城主夫人，却被她抬手挡住。 她没看颜苓欢，只用哀求的眼神望着言知乔。 “乔娘娘，求您救救我的女儿，她…她不是被吸走生机吗？我…我可以把我的生机给她，求您，乔娘娘…” 城主夫人哽咽着说完，又开始用力磕头。 得亏她现在是灵魂，再用力磕头也不会留下伤痕，不然脑门上估计早就鲜血淋漓了。 城主见状，也跟着来跪下祈求。 “乔娘娘，如果真要用，就用我的生机吧。” “阿爹，阿娘…你们不要这样！” 如此情形，看的瑜儿落泪的速度又快了不少。 她想走过来搀扶起父母，可突然身形一晃，直直的栽倒下去。 距离最近的凤黎羽见状，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 “瑜儿姑娘…” 人已经晕了。 凤黎羽朝颜苓欢看去，颜苓欢赶忙走过来检查。 还在苦苦哀求的夫妻二人被吓的更慌了。 他们的女儿到底是还能存在一年？ 还是一天… 城主竭力保持着冷静，伸手扶起城主夫人，又上前从凤黎羽手中接过女儿孱弱的身躯，打横抱起往她的闺房走去。 城主夫人担心女儿，也紧忙跟上去。 “我去看看。” 颜苓欢撂下这话，就匆忙去追人。 凤黎羽一看，也跟着跑了。 “我也去，师姐等等我。” 吵闹许久的堂屋终于安静下来，言知乔提步走到江辞渊身边。 “还好我及时阻止你去拔那些花，不然师兄你恐怕会落得跟瑜儿姑娘一样的下场。” 江辞渊闻言，有些心有余悸的冲言知乔抱拳。 “多谢师妹出手相助。” 回去找顾清衍他们时，江辞渊已经将情况简略的说了一遍。 但他试图徒手拔花一事没有提。 此刻闻言，顾清衍和奚时礼都不免皱起眉心。 后者更是直言不讳道。 “三师兄，你的急性子也该改改了。” 想到瑜儿姑娘的凄惨状态，奚时礼不免感到后怕。 但同样的，对朔篱的憎恶也到达了顶端。 为了一己之私，他居然如此歹毒！ 更可恶的是，这种人还很有可能是仙族… 江辞渊并未反驳奚时礼的话，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话落，他突然想起之前言知乔跟他说用灵力恢复这座城池生机的事。 “小师妹，那位瑜儿姑娘的生机，你能帮助恢复吗？” 第434章 想给他们一家全送走。 言知乔当然能让瑜儿姑娘恢复。 不仅是恢复生机，还能帮其重塑肉体。 可是她凭什么要帮忙？ 她既不是圣母，更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现在身处修真界，城主一家能拿出足够多的灵石和魔石，她倒是不介意来个公平交易。 可惜啊，他们拿不出她想要的东西。 抛开这点不谈，这些人早已死去，灵魂应该进入幽冥轮回转世，她若出手，不就是在跟人界的秩序作对吗？ 言知乔冷静的看着江辞渊，试图让他认清现实。 “师兄，他们一家早该进入轮回了。” 江辞渊一顿，握着玄霜剑的手蓦地收紧。 虽然自身缺少亲情，可心地善良的他和大家一样，还是免不了为这一家三口产生动容。 所以开口之前，江辞渊完全忘了这一个事实。 此刻听完言知乔的话，他的神情多了些许复杂。 气氛逐渐沉默下来。 言知乔转身走出堂屋，在檐下停下脚步。 她抬眸看向天际，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梦境里的一些场景，还有城主夫人跪地哀求她的画面。 所有母亲，都会深爱自己的女儿，并为她们付出一切吗？ 正想着，言知乔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侧眸看去，对上顾清衍关切的目光。 “小师妹，你在想什么？” 言知乔长睫微颤，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城主夫人可以为了女儿下跪求我，大师兄的娘亲为了让大师兄有更好的前途，愿意忍受母子分离之苦，我在想…我的娘亲会是怎样的人。” 她难得说出真心话，但却带了不少故意的成分。 因为对比起他们一个个表现出的正常人该有的情绪，她虽然竭力伪装，却也还是被衬得有些冷漠无情。 这与她一直以来的善良形象极为不符，总得找补一些。 如她所预料的一样，顾清衍当即便露出夹杂着心疼的复杂神情，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小师妹这般善良，你的娘亲肯定也是极温柔之人，她也肯定很爱你，才能使得你哪怕失忆了，也一直保持如此天真烂漫的模样。” 顾清衍安慰人时，磁性的嗓音听着很温柔。 这番话也说的有理有据，很能让人信服。 如果言知乔真如他口中所说，那必然能被成功安抚到情绪。 可惜… 那不是真正的她。 真正的她，心狠手辣，冷漠无情，虽有着正确的三观，却始终想干三观尽毁的事。 若不是这层伪装约束着，随心所欲的她恐怕早已做下一堆恶事。 可以说她除了这张表皮是完好的，内里早已烂透了。 言知乔正嘲弄的想着，突然有些恍然大悟。 如果将顾清衍的话反着听，那她的妈妈… 她垂在腿边的手，蓦地紧握成拳。 “希望如此吧。” 言知乔有些勉强的冲顾清衍笑笑。 顾清衍弯了弯唇角，收回手。 “好了，现在先不要胡思乱想，等到你记忆恢复那日，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不知何时出来的奚时礼一听，立刻用力点头，并附和着“嗯”了声。 言知乔回头看他，他那张娃娃脸上当即扬起灿烂的笑容。 “小师妹别担心，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就是…希望到时候小师妹别离开他们。 此话一出，旁边的江辞渊也点了点头。 言知乔倏地扬起唇角，露出单纯又明媚的笑。 “嗯。” 气氛正好之际，一位侍女急匆匆的走过来，先冲言知乔施了一礼，接着恭敬的请求道。 “乔娘娘，可否请您移驾到小姐的闺房？” “带路。” “请跟奴婢来。” 一行四人很快在侍女的带领下来到瑜儿姑娘的闺房。 见凤黎羽在外面等候，江辞渊他们自觉停步。 言知乔走进去，见瑜儿姑娘已经醒了，正靠在城主夫人的怀里，城主则坐在床边，一脸心疼的看着女儿，便来到颜苓欢身边。 “师姐，瑜儿姑娘如何了？” “受刺激过度导致的晕厥，现在情绪冷静下来，状况已经稳定多了。” “哦。” 言知乔轻点头，然后就听到城主夫人叫自己。 “乔娘娘…” 不等她继续往下说，言知乔果断打断。 “你们夫妇二人身居城主和城主夫人之位，此地距离上清城也不远，必然早已得到消息，知道我在上清城时都做了什么事，如果我真的能救人，又何必去超度？” 话落，屋内陷入死一般寂静。 城主和城主夫人确实知晓此事，可他们舍不得女儿，所以才会苦苦哀求。 如今被言知乔直白戳破，不得不面对最终现实的他们再度落泪。 只是这一次不再像先前那般悲恸痛哭，而是带着一种无力挣扎的深深绝望感。 回顾这一生，他们夫妇二人始终一心为民。 好不容易得了一女，也事事先以百姓为重，让其受了不少委屈。 后来战争来临，他们带领士兵和百姓外出抗敌，直到死前都没见过女儿一面。 若非有国师出手… 总之，他们夫妇对得起家国百姓，唯独对不起女儿。 瑜儿姑娘看着双亲落泪，心里十分难受。 “阿娘，爹…” 她哽咽着叫道，之后怎么也无法继续说话。 沉重悲痛的气氛蔓延开来，颜苓欢的眼睛不免又湿润了。 言知乔见状，低声开口。 “师姐，你出去透透气吧。” “好。” 颜苓欢没有坚持，很快出去了。 言知乔静静的看着一家三口。 “你们一家人其实都该步入轮回，去转世投胎。” 三人一愣，纷纷抬起泪眼看着言知乔。 “与其拖延时间，让瑜儿姑娘落得灵体消散的情况，不如你们一家三口陪她一起入轮回，说不定来世你们还能有机会成为一家人。” 外面听到这话的五人：“……” 城主和城主夫人不顾一切的想要留下女儿，可小师妹倒好，想给他们一家全送走。 虽然知道这才是最好的做法，但…小师妹也太理智了。 大家并没有生出责怪她冷血的念头，反倒自省起来。 难怪他们的境界不如小师妹！ 像小师妹这样的思想觉悟，他们还不知道要修炼心性多久，才能变得跟她一样。 第435章 救不了女儿，索性他俩陪着死 城主和城主夫人愣了。 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二人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可言知乔这话，着实太出乎他们的意料。 救不了女儿，索性他俩陪着死… 不愧是乔娘娘。 原本沉重悲伤的氛围，莫名就有些变味了。 城主微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后才抬头看着言知乔。 “若小的只是普通百姓，或许就如了乔娘娘的愿，可小的是一城之主，还有那么多百姓需要小的，请恕我…难以从命。” 言知乔并不意外得到这个回答，平静的将视线移到瑜儿姑娘身上。 “那你呢？” 瑜儿姑娘怔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居然浅浅一笑。 “我以前以为再也无法看到爹和阿娘，没想到后来陪了双亲这么久，这已是一件极幸运的事，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看着她的坦然和从容，言知乔的余光落在了哭到几乎失语的城主夫人身上。 ——她有些好奇，城主夫人能为自己的女儿做到什么地步。 想到这，言知乔慢悠悠开口。 “城主，烦请你派人去城中张贴告示，让那些已死之人前来城主府接受超度，不用强迫谁，一切看大家的意愿。” “上清城发生的事你既已经知晓，那就将来人的个人信息记录好，届时上报给太子殿下，会有人来送银两，以及为其立碑。” 城主看向女儿的眼神里满是不忍和心痛，但提到正事，他又一秒回归正色。 “……是。” “我给你一日时间，今夜我们会在城主府住下，明日超度完人再走。” 城主倏地站起身，恭敬的俯身对言知乔施了一礼。 “乔娘娘能入住城主府，是我等的荣幸，小的会将一切事情安排好，请乔娘娘放心。” “嗯。” 城主说完不再耽搁，赶紧出去安排相关事宜。 言知乔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母女俩一眼，很快转身走出房门。 机会她给了，能否抓住，就得看她们够不够聪明。 出了房门，言知乔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侍女就毕恭毕敬的开口。 “乔娘娘，诸位，请随奴婢前去厢房。” 大家原本是打算继续赶路的，眼下见言知乔都没商量一下就擅作主张，他们倒也无异议。 随侍女到了厢房，侍女为他们一一安排房间。 言知乔住的，自然是所有房间中最好的。 走进屋内，她随手将包袱放下，见此刻没有别的要紧事做，便打算再去后花园看看。 刚出门，门口守着的两个侍女就恭敬的叫道。 “乔娘娘。” 其中一个侍女接着说道。 “乔娘娘，如有缺少什么，还请吩咐奴婢，奴婢立刻为您准备。” 言知乔来回看了她们二人一眼。 “不用在这守着。” 也不等她俩有什么反应，言知乔便径直朝后花园方向走去。 她前脚刚走，后脚顾清衍等人就来找她了。 见房门紧闭着，颜苓欢刚想抬手敲门，被还没走的侍女叫住。 “各位客人，乔娘娘不在里面，她应该是去后花园了。” “多谢。” 颜苓欢道了声谢。 江辞渊知道路，于是率先往前走去。 “跟我来吧。” 刚想提出可以为大家带路的侍女闻言，只能把话咽回去，然后目送五人离开。 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其中一个侍女忍不住感叹。 “这几位少侠长得都好俊美啊，若是咱家小姐能恢复容貌，说不定可以从中择一人当姑爷。” 另一个闻言，忍不住点头附和。 “他们跟乔娘娘的关系看着十分亲密，若城主能拉拢一人，也算是跟乔娘娘攀上了关系。” 后花园。 看着空空如也的花圃，言知乔指尖微动。 刚想释放出自然之力去仔细检查一番，不料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动作一顿，带着几分警惕转过身去。 当看到走进来的人是江辞渊等人后，她这才放松神情。 “师兄师姐，你们怎么来了？” 江辞渊回道。 “本想找你谈事，但侍女说你来了后花园。” “哦。” 大家看着言知乔身后空荡的花圃，纷纷走到她身边。 顾清衍轻蹙眉，偏头看着言知乔。 “阿辞说这里种的是幽兰花，且你曾在国师府见过。” 言知乔点头。 “嗯，我觉得朔篱在靠这些花在吸收人界的生机，从城主所言来看，每个城池的城主府可能都种了幽兰花。” 顾清衍早有准备，听完言知乔的话，他从怀里拿出地图。 但遗憾的是地图并不全，只有从上清城到北安国的路线。 而在这条路线中，他们一共会途经七座城池。 颜苓欢瞧出了顾清衍的想法，摇了摇头。 “晟国如此之大，我们不可能去到每座城池。” 凤黎羽若有所思的开口。 “每座城池都会被花吸走生机，那国师府内的幽兰花，会不会接收这股生机？” “不确定，但…” 言知乔蹙起眉心，视线落在花圃上。 “不知为何，我感觉这下面好像还有东西。” 江辞渊一听，提议道。 “要不挖开看看？” “别，鬼知道这些土壤有没有被花‘污染’。” 言知乔拒绝完，朝奚时礼看去。 “五师兄，不如我传灵力给你，你探查一下？” 他是土系天灵根，能轻易探查到地底很深的位置。 奚时礼很想帮忙，但问题是… “天雷劈我怎么办？” 他就这么一条命，就算要牺牲，至少也得牺牲的有价值些吧！ 言知乔差点把此事忘了。 “算了，还是我来吧。” 她示意大家退后，随即解开封印。 头顶迅速聚拢一团乌云，言知乔并未在意，使用灵力的同时也释放出自然之力。 随着两股力量没入土地，她缓缓闭上眼睛，仔细感应着地下的情况。 一百米，两百米… 直到五百米还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言知乔便准备放弃。 可就在此时，两条金色的，好像线条一样的东西突然在漆黑的环境里闪烁了一下。 转瞬即逝。 言知乔先操控灵力去触碰，不料灵力被弹开了。 没办法，她只好操控自然之力。 等那两条交织的“线条”亮起来，自然之力如蛇一般迅速缠上去。 成功了。 第436章 阵法 言知乔原想将其从土里带出来好好研究，不成想根本“拔”不动，且触碰不到“线条”的尽头。 没办法，她只能让自然之力顺着“线条”的两端摸索。 一米，两米…十米…百米…千米… 随着“摸索”的范围越来越大，“线条”的轮廓逐渐在脑海变得清晰，言知乔的脸色越来越沉。 良久之后，她倏地睁开双眼，收回灵力。 碍于头顶的乌云没有散，天雷还不断在云层中翻滚，大家没法走到言知乔身边，只能站在原地问道。 “小师妹，可有探查到什么吗？” 言知乔先将灵力封印起来，才看向大家。 “下面应该是一个阵法的其中一角，我查不到尽头，想来范围极广，甚至有可能将整个人界包含在其中，幽兰花吸收的生机，应该是被这个阵法传送走了。” “阵法？” 大家被惊到了。 江辞渊反应过来，连忙问道。 “是什么样的阵法？” “范围太大，我能力有限，没能探查完，不过我记得已经探查过的形状，等会儿画给你们看。” 自拜入凌霄宗后，言知乔学会了很多东西。 唯独这阵法，她愣是学不会一点。 怕言知乔过会儿忘了，顾清衍赶紧催促。 “那我们快回去。” 一行人急匆匆的往厢房方向走去。 言知乔住的房间是最好的，笔墨纸砚等物品自然也很齐全。 一回去，她赶忙拿起毛笔将脑海里的图形勾勒出来。 言知乔的速度很快，再加上图形特别简单，两下就画好了。 大家迫不及待的投去视线，接着纷纷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中。 空气静默两秒，对阵法稍有了解的大家又齐刷刷抬头看着言知乔。 凤黎羽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小师妹，你确定你探查到的是阵法？” 言知乔微默，看着纸上的“人”字，突然没那么笃信了。 “反正那上面有力量波动。” 颜苓欢不想怀疑言知乔，但… “那乔妹你确定没有画错？” 此问题一出，言知乔十分认真的点头。 “这个我可以保证，我的画技还是挺不错的，而且师姐你不是看过我画的画吗！” 颜苓欢微顿，很快神色复杂的将视线落回到纸上。 又仔细看了好几遍后，她有些迟疑的开口。 “这似乎是连接阵法的线。” 碍于“人”这个图形太过简单，在好些阵法中都出现过，大家一时间也无法凭此分辨出具体是哪个阵法。 正当他们想的抓耳挠腮之际，言知乔又道。 “对了，这个图形上面，有地方的力量格外强些，我猜测其对应的上方应该是城池，不过奇怪的是，这些地方的力量也分强弱。” “像这处，上方对应的应该是上清城，是我探查到所有位置中最强的。” 言知乔指着其中一个位置，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如果真是靠阵法‘运’走生机，那最后会在哪里停止？” 江辞渊看着言知乔指的力量最强的位置，想到她说的上清城… “难道‘运’去了国师府？” 然而言知乔却摇了摇头。 “上清城的力量虽强，但也在往外‘运’，具体‘运’哪儿，我恐怕得使用妖力去探查。” “等等！” 奚时礼突然灵光一闪，连忙抓住言知乔的手腕。 “小师妹，你说有没有可能去了桑南国？” 大家：“！！！”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记得父皇曾说过，幽灵军一踏足桑南国，便会失去隐身能力…若与此事联系起来，还真有可能！” 顾清衍抬手拍了拍奚时礼的肩膀。 但言知乔只认同奚时礼的猜测，并不认同顾清衍的想法。 原因很简单，这股生机是自然之力，不仅无比珍贵，还十分强大。 朔篱一旦真的得手，必然会将其炼化归为己有。 幽灵军失去隐身能力一事… 幽灵军就是他间接创造的，他又很可能是仙族，肯定有应对之法。 等等！ 若这股生机真运到了桑南国… 言知乔的眉心紧皱起来。 “这朔篱…或许跟桑南国联手了。” 轻软的嗓音响起，让所有人为之一默。 接踵而至的，是死一般压抑和寂静。 幽兰花是朔篱的手笔，如果生机再“运”到桑南国，那他的身份算是半明了。 再结合十八国联盟入侵晟国，最后只有桑南国保全实力，还拥有百万大军，而在晟国即将国破时，朔篱又适时奉上了魂灵珠… 那有没有可能，组建联盟入侵晟国一事，也是，或者也有他的手笔？ 刹那间，除言知乔以外的人都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若他们猜想的都是真的，那朔篱的城府真的太深了，耐心还超乎想象的好。 江辞渊滚了滚喉结，眼神沉沉的看着言知乔。 “如果这些事都是他干的，恐怕桑南国也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凤黎羽想到朔篱对言知乔的态度，再想到桑南国有神女的遗址，倏地扯了扯嘴角，带着满满的嘲弄开口。 “他会选中桑南国，想来是看在神女的面子上。” 话顿，他直勾勾的看着言知乔。 “小师妹，你真的不是神女吗？” 朔篱的心机如此深沉，还心狠手辣的组建了一支幽灵军，却唯独对桑南国留手… 虽有可能是桑南国还有用，可他还是更倾向于朔篱不愿破坏神女待过的地方。 言知乔抬眸，不偏不倚的对上凤黎羽的目光。 “我不是。” 她十分笃定的回道，心中则越发厌恶这个身份。 种种“证据”摆在眼前，本就生性多疑的凤黎羽真的快要忍不住动摇想法了。 可看着那双明亮单纯的鹿眼，他又逐渐坚定起来。 小师妹她…貌似没有骗他们的理由。 正想着，他的腰腹被颜苓欢随手捶了一下。 凤黎羽微垂眸，跟正怒视他的颜苓欢对上视线。 “不准怀疑乔妹！” 他微默，求饶道。 “我没有，师姐你别冤枉我。” “呵呵。” 颜苓欢冷笑一声。 还想怼他两句，不料顾清衍突然朝门口走去。 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颜苓欢轻抿了抿唇。 第437章 人既然能活，干嘛要死? 言知乔看着顾清衍的背影，将手中的毛笔放下，跟着追了出去。 顾清衍并未走远，就静静的站在廊下。 察觉到身旁多了一人，他没有侧眸去看，只眸色沉沉的眺望着远方蔚蓝色的天空。 言知乔知道如果刚才说的那些事都是事实，对于顾清衍来说将会是一个重大的打击，但她并未措辞去安抚他，只拜托道。 “大师兄，陪我出去看看周遭还有什么异样吧。” 顾清衍眸光微闪，缓缓偏过头来对上言知乔那双明亮的鹿眼。 一息之后，他点头应下。 “好。” 言知乔立刻转身回到门口，扒着门板往里面看去。 “师姐，我同大师兄出去一趟，如果没有及时回来，你们就先吃午饭，不用等我们。” 颜苓欢能理解顾清衍此刻的心情，也知道言知乔的真实用意，所以并没有异议。 “好，你们注意安全，记得把面具戴上。” 虽然最近常常面具不离手，但言知乔还是没有养成随时带上面具的习惯。 经颜苓欢一提醒，她这才想起面具被她随手放在了房间里，于是又赶紧走进去拿。 片刻后，二人走出城主府，随意选了个方向沿街慢慢走着。 言知乔没有主动找话题，顾清衍也不太想说话，于是氛围就一直这么安静着。 城主府外有三条长街，每一条街上都有一个市集，供百姓们开店摆摊。 二人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市集中 言知乔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角落里生长的杂草，目光偶尔从摊贩身上扫过。 市集上人多，平日里谈论的事情也五花八门的，但今日大家谈论的话题很统一。 “昨夜乔娘娘真的显灵了吗？” “那不然呢？” “如果没显灵，你现在就该躲在家里，怎么可能在这！” “我本以为今年会熬不过去，没想到啊，多亏了乔娘娘保佑！” “是啊，我家今年的存水不够，还发愁能不能熬过去呢…” “你家只是存水问题，我啊，一直愁我那双亲，他们都已年迈，天气一热，我真怕他们…唉！不过还好，乔娘娘保佑啊！！” “怕啥，反正陛下手里有国师大人献上的法宝，就算人死了，不照样可以用灵魂活下去！” “去去去去，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人既然能活，干嘛要死？” “哟，你们今儿没看告示吗？城主府派人新贴的，乔娘娘欲度众生入轮回，有意者皆可去城主府留下个人信息，听说其家人不仅有银子拿，还可以帮忙立碑呢。” “你没说完全，仅限灵魂，不是活人。” “嘶…你们说乔娘娘为何不帮大家复生，而是度大家入轮回呢？” “乔娘娘必然有她的用意，我等凡夫俗子还是不要去猜了。” ………… 议论声不绝于耳，言知乔却并未过多在意。 直到—— “乔娘娘，乔娘娘，请留步！” 一道略显耳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嘈杂的集市也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百姓们齐齐朝发声之人看去，接着又顺着他激动迫切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一男一女。 那男子看着清冷俊逸，俊美非凡，女子却戴着兔子面具，让人看不到真实容貌。 他们二人好似根本不在意周围的情况，正继续往前走着。 不曾想叫人的中年男人加快脚步跑过去，先是将二人拦下，接着“扑通”一下跪倒在女子面前。 “乔娘娘请留步！” “乔娘娘？” “那女子是乔娘娘？” “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哟，那不然老涂吗，昨日还在市集上卖女儿呢。” “他这人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恐怕这又是他想的骗术！” “可那位姑娘和公子看起来不像骗人的啊…” “等等！那位公子…好像是昨日同乔娘娘一起的人！” “昨夜我去了客栈，也看到了那个公子！” “那岂不是说…那位姑娘就是…” “乔娘娘！” “乔娘娘”及时救了大家，这事已经让大家对她的感激到达了顶峰。 如今她突然出现在人前，大家哪还能维持得了淡定。 眼瞧着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变得热切万分，且纷纷朝自己冲过来，言知乔皱着眉心，有些厌烦的看了罪魁祸首一眼。 是阿鸢的父亲。 她刚想跟顾清衍说快跑，不料顾清衍率先抓住她的胳膊。 “小师妹，失礼了。” 他低声说完，便施展轻功带言知乔飞上街边房屋的屋顶。 差一点，二人就被蜂拥而至的人群给淹没了。 面对如此情况，没有武功的百姓们只能傻站在下面。 但他们还是执着的仰头，去眺望言知乔的身影。 顾清衍本想带言知乔离开人群，不料言知乔稳住身形，从他手中抽回胳膊。 “小师妹？” 言知乔没看顾清衍，也没解释什么，只垂眸看着因为人群围过来，不得不站起身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心里正在着急，现在见言知乔没走，还看着自己，连忙挤到人群前方。 “你们让开，乔娘娘在等我呢！” 等好不容易挤到人前，他又带着几分谄媚冲言知乔作揖。 “乔娘娘，小人有事想求您。” 此言一出，言知乔还没说话，周围的百姓先不乐意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居然敢跟乔娘娘提要求！” “去去去。” 以一敌众，中年男人却丝毫不慌，甚至还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在这瞎起什么哄？我同乔娘娘的关系，可不是你们能比的！” 话到最后，他还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来。 昨日他还嫌阿鸢没眼力见，有男子不挑，偏挑了一个女子当买主。 如今看来，阿鸢那丫头的眼光不是一般高，一挑就挑到了身份最贵重的乔娘娘！ 那可是高高在上的乔娘娘啊！！ “一大早就在这胡说八道，得了吧你！” “就是，我看你怕不是昨夜被热傻了！” “你跟乔娘娘能有什么关系？做春秋大梦呢吧！” “呸，连亲女儿都敢卖的畜生，乔娘娘要是得知此事，一定会让你下地狱的！” 第438章 现在这样挺好的 正常人要是被当众抖落出丑事，就算不会羞愤欲死，至少也感到会羞愧心虚。 可中年男人仍旧面不改色，甚至还嚣张的回怼道。 “这是我的家事，你们瞎掺和个什么劲儿？更何况此事乔娘娘也知晓，还是乔娘娘亲自买的呢！” “不可能！” “乔娘娘才不会纵容你这种恶人！” “你再污蔑乔娘娘，信不信我对你不客气！” 眼瞧着周围百姓被激怒，大有想一拥而上来揍自己的架势，中年男人终于有些怕了，又赶忙看向言知乔，高呼道。 “乔娘娘，乔娘娘，您说说话，帮小的证明一下啊。” 顾清衍被男人的无耻恶心的直皱眉，抬手拉了拉言知乔的胳膊。 “小师妹，我们先走吧。” 言知乔还是没有动，只看着下面的众人沉声道。 “此人是骗子，家中分明没有女儿，现在却嚷嚷着把女儿卖给了我，你，你…” 她说着，抬手指着最先说要揍男人的两个男子。 “你们二人将他押去官府，让衙役打他五十大板。” 其中一个男子闻言，有些迟疑。 “乔娘娘…可是老涂他家真有…”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另一个男子拍了一下。 “乔娘娘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乔娘娘说他是骗子，那他就是骗子，你我只需执行乔娘娘的命令就行！” “是。” 中年男人听傻眼了，被二人一起摁住时，才反应过来想挣扎。 “乔娘娘，您可不能胡说啊，阿鸢就是您亲自买的，就在昨日！” 言知乔嫌吵，又淡声吩咐。 “把他嘴堵上。” 一旁的一位大婶儿早就看老涂不顺眼了，闻言，赶紧抓起刚择下的烂菜叶，捏吧捏吧团成团，强行塞入中年男人的嘴里。 紧接着又有人拿来一块布，十分粗鲁的将他半张脸给缠起来。 趁大家的注意力被分散了，言知乔这才同顾清衍悄无声息的离开。 等大家齐心合力将中年男人捆好，任由两个男子将其送去官府后，这才发现言知乔已经不见了。 “诶…乔娘娘怎么不见了？” “嗐，还不如咱们人太多，吵到乔娘娘了。” “奇了怪了，老涂家确实有个女儿啊，乔娘娘如果想惩治老涂，大可以直接以买卖人口为由，为何却说他是骗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老涂虽然劣迹斑斑，可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如果失去他，那他家里人还怎么活？” “是这么个理儿，而且照我说啊，老涂家闺女离开那个家也挺好的，更何况还是乔娘娘买下了她，以后她肯定能有大前途，又何须再要这一家子拖累。” “如此看来，乔娘娘还是心善，给他们一家留了活路。” “只希望那五十大板能给老涂长长记性，以后少干些缺德事！” “唉，我觉得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卖女儿的钱也不是他一个人用，要怪啊，就怪这天罚，逼的人不得不狠下心做取舍，不过现在好了，乔娘娘将天罚解决了，以后我们不用再受苦了！” “你太天真了，天罚并未被解决，只是因为乔娘娘在这儿，我们才不用忍受高温。”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嗐，今早我去城外想想看田地如何了，没曾想在路上碰到了逃难者，他说外面依旧热的不行，仔细交谈一番，才得知除我们这儿以外，其余地方都还在承受着天罚带来的高温。” “难怪呢！我说今日怎么看到了很多生面孔。” “那怎么办？乔娘娘还没想到办法解决吗？” “能怎么办？耐心等着吧，我相信乔娘娘一定会救我们的！” “对！乔娘娘肯定不会放任我们不管！” ………… 另一边。 怕再被百姓认出，二人只好往人少的地方走。 经过刚才那一遭，顾清衍的注意力被转移，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也就是在此刻，他突然明白了言知乔为何没有直接出言安慰他。 ——有些时候，言语反倒是最苍白无力的东西。 倒不如陪伴着出来走走，散散心。 言知乔并未注意到顾清衍投来的目光，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地上的杂草。 见它们维持着半青半黄的模样，没再继续枯萎下去，她很快又仰头看着天空。 一眼看去，万里无云，蔚蓝色的天空好像被水洗过一样。 言知乔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又扭过头来看着顾清衍。 “虽然我及时毁了幽兰花，但此地的生机所剩不多，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高温得到了控制，可这雨水恐怕…” 她将此地的情况说完，原以为顾清衍会让她再降一次雨，为整座城池恢复一点生机，不料… “暂且先维持这样吧。” “为何？” “此地的情况瞒不住，一旦消息传出去，势必会引得百姓们纷纷前往此地，届时在路途中可能会热死很多人，就算他们成功到了这儿，也难保不会出更大的乱子。” 再者，城池就这么大，总会有挤不下人的时候。 而如果大家得知此地并未完全避开天罚，只是稍微有所好转，估计他们会仔细斟酌权衡一番。 “我知道了。” 言知乔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顾清衍又道。 “明日超度完百姓，我们得尽快赶往下一个城池，” 碍于其他城池也可能栽种着幽兰花，而降雨术的范围又有限，所以顾清衍没有提出让言知乔使用降雨术，去拯救一下其他城池。 二人又一起往前走了一会儿，等时间差不多了，顾清衍提出回城主府。 “回去干嘛？” 言知乔扬起嘴角，古灵精怪的冲顾清衍眨眨眼。 “都已经出来了，不吃顿好吃的怎么行！” 说完也不给顾清衍拒绝的机会，言知乔就拽着他的衣袖快步往附近的一家酒楼走去。 顾清衍看着言知乔柔软的侧脸，逐渐柔和的眼神中多了些许的无奈，但又满含着笑意。 若小师妹不仅仅是师妹，而是他的亲妹妹就好了。 不对… 如果真是亲妹妹，或许他就舍不得离开人界，也就没法拥有另外四位师弟师妹。 嗯，现在这样挺好的。 第439章 那位是你的情郎吧? 在酒楼用过午饭后，言知乔和顾清衍没再耽搁时间，很快返回了城主府。 可刚走至中庭，二人就遇上了似乎在等他们的江辞渊。 江辞渊并未遮掩意图，径直走到二人面前。 “大师兄。” 他唤了一声，接着目光落在言知乔脸上。 “昨夜答应过要给你买裙子，现在去？” 言知乔向来不怎么在意身外物，一大早又经历了这么多事，差点将昨夜的约定给忘了。 眼下听江辞渊提起，她想了想，点头应下。 “好啊。” 虽然她很想养龙，但偶尔也得给江辞渊一点献殷勤的机会嘛。 顾清衍见江辞渊并没有要叫上他的意思，识趣的没有多嘴。 “那我先回去了。” “好。” “大师兄慢走。” 于是乎，刚回城主府的言知乔没有片刻停歇，就又和江辞渊一起出门了。 先前和顾清衍走在一起，言知乔在潜意识中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虽不至于显得生疏，但二人的衣袖从未有过碰蹭。 可现在跟江辞渊一起，两个人之间近到时不时就会蹭到对方的胳膊。 因为担心又会有百姓们认出自己，言知乔走的速度有些快。 江辞渊不紧不慢的跟着，眉心却轻拧起来。 “你走这么快，是想早点回去？” 陪大师兄出门，就可以在外待一两个时辰。 跟他一起，怎就如此着急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酸意，落在言知乔耳中，她也就没有深想，只撇了撇嘴。 “不是啊，我是怕被百姓认出来，上午就差点被围堵，还好大师兄及时用轻功带我离开。” 心中的情绪得到安抚，江辞渊故作若无其事的“哦”了声，却又欲盖弥彰的补充道。 “如果你又被认出来，我同样不会让大家靠近你。” 所以，你可以不用那么着急。 后面这句话江辞渊没有说出来，但言知乔却在看他一眼后，明了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这人想跟她多待一会儿就直说嘛，何必拐弯抹角的？ 言知乔弯了下唇角，很快又抿紧柔软的唇瓣，放缓脚步。 “那就拜托师兄了。” “嗯。” 江辞渊轻蹙的眉心松开，深幽的眸中也多了点点笑意。 不多时，二人找到了一家成衣铺。 刚一进门，女店家便热情的走上前来。 “哟，欢迎二位客人，请问是想买成衣还是买布匹啊？” “成衣。” 言知乔需要的是现成的衣服，可没心思买布匹回去自己搞。 ——况且她也不会。 女店家闻言，仔细端详言知乔的身形一番，才又笑着开口。 “姑娘身子纤细婀娜，这下面的衣服都大了些，不如随我上楼看看？” “好。” 言知乔欲同女店家去楼上，旁边的江辞渊下意识的也想跟上脚步，不料被女店家拦住。 “诶，这位客官，上面皆是女子，男子可不方便上去，烦请在下面等候。” 江辞渊眉头一皱，朝言知乔看去。 言知乔却勾起唇角，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那师兄就在下面等着付钱吧。” 话音微顿，她又指了指对面街上开的糕点铺。 “若师兄闲着无聊，可以去那儿看看有没有适合我吃的糕点。” 江辞渊顺势看去，很快又看向言知乔。 “那你慢慢试，如果有喜欢的，就多买几件。” 他这架势，颇有一种要是言知乔喜欢，他可以将整家店盘下来的意思。 换做别的女子听到这话，恐怕会忍不住春心萌动。 可言知乔听完，只觉得生无可恋。 “知道了。” 她恨有钱人！ 不对，她恨有钱的江辞渊。 ——她都没法养他了！ 一旁的女店家看着二人的目光逐渐变得暧昧。 等江辞渊转身出了门，她一边领着言知乔往楼上走去，一边用一种看透事情本质的神情笑着打趣。 “姑娘，那位是你的情郎吧？” 言知乔脚步一顿，看着女店家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不是，他只是我师兄。” “得了吧，你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可骗不过我。” 女店家以为言知乔在害羞，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你那情郎的眼神一直在你身上就没怎么离开过，而且这年头不缺给心上人买东西的男子，但能亲自陪着逛街，还特别了解心上人口味的，可罕见的很呐。” 话音到这，女店家伸手轻拍了拍言知乔的肩膀。 “姑娘，作为过来人，我奉劝你一句，一定要好好珍惜眼前人，更何况那位公子还如此的俊俏。” 言知乔：“……” 也不知道她现在将面具取下来，会不会将这个女店家吓的后悔说这么多撺掇的话。 想归想，言知乔自然不会真的这么做。 她也没再否认女店家的话，继续提步往楼上走去。 好在女店家也识趣，没再提起这个话题，上到二楼，就开始认真给言知乔介绍起衣裙。 言知乔的身材比普通女子瘦很多，女店家参考着言知乔的意见，挑挑拣拣许久，最终只剩下三条裙子的尺码刚好合身。 “姑娘，那里有试衣间，你去挨个试试吧。” 女店家指着试衣间，说完就准备将其中一套粉白色的百花裙递给言知乔。 “不必试了，你直接将三套都包起来。” 如此爽快的客人，女店家鲜少遇到。 虽然心中感到高兴，但秉承着负责任的态度，她还是劝说道。 “试试吧，如果尺码差点，我也可以让绣娘马上为你改。” “不必了，我信任老板你的眼光。” 一个人专不专业，言知乔还是能分辨的出来。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女店家闻言，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行吧，看在姑娘你如此爽快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承诺，若回去之后穿着不合适，可以免费来我这儿更换，或者修改尺寸。” “那就多谢老板了。” “嗐，客气了。” 女店家没有指使店小二来帮忙，而是亲自将言知乔选中的衣裙打包好，然后又帮着拿下楼。 江辞渊已经在店门口等着，右手拿剑，左手提着一份糕点。 看到二人下来，他的目光立刻落在言知乔身上。 “选好了？” 言知乔点头。 “嗯，付钱吧。” 第440章 丈夫和女儿，你只能二选一 江辞渊立刻上前，先将手中的蛋黄酥递给言知乔。 “蛋黄酥，咸口的，尝尝看。” 等言知乔接过，他才从荷包里取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女店家。 虽然没有看到言知乔的脸，但女店家阅人无数，有十成的把握确信言知乔生的很美。 再加上江辞渊长得俊俏，和言知乔站在一起时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般配感，于是导致了她一看到二人同时出现，就忍不住露出暧昧的笑容。 此刻又见江辞渊如此大方，连价格都不问一下就直接付钱，她更是冲言知乔点了点头，眸中满是赞赏。 言知乔：“……” 付完钱，江辞渊接过女店家手里的包袱，转身回到言知乔身边。 “走吧。” “好。” 刚要走，女店家含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二位客人慢走，祝你们早日修成正果啊！” 言知乔：“……” 江辞渊：“？？？” 虽有些不知所措，但江辞渊还是下意识看向言知乔。 言知乔并没有看他，略微有些尴尬的疾步往店外走去。 江辞渊又偏头朝女店家看去，在得到一抹充满暧昧的笑容后，他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很快追上言知乔的脚步。 他没有着急说话，而是心情很好的用余光看着言知乔。 言知乔边走边作势认真拆着蛋黄酥的包装。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突然变得很忙碌。 气氛安静片刻。 见言知乔拿起蛋黄酥尝了一口，江辞渊刚想问味道如何，不料言知乔飞快拿起一块新的蛋黄酥，径直塞到他口中。 江辞渊停下脚步，深幽的目光静静的看着言知乔。 蛋黄酥不大，哪怕一整块塞到嘴里，也还有说话的余地。 但江辞渊什么都没说。 言知乔被江辞渊看的头皮发麻，唯恐他提起刚才女店家说的话。 就算提了也就罢了，可千万别趁机说些有的没的。 不然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要么更近一步，要么退至冰点，根本无法再维持目前这种微妙的平衡。 所幸江辞渊有脑子，同样想到了这点。 不过有一点区别，他在意的是言知乔没有情丝一事。 眼见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起来，江辞渊快速将嘴里的蛋黄酥咽下。 “不喜欢蛋黄酥？” 言知乔闻言，心里微松。 她低头看着手中剩的蛋黄酥，眉心轻拧。 “一般般，师兄觉得如何？” 江辞渊并未附和言知乔，很诚恳的给出点评。 “咸口的，我觉得还不错。” “唔，那剩下的你吃吧。” 江辞渊两只手都拿着东西，不方便再拿吃的，让言知乔喂… 又太过暧昧了些。 虽然他心里很乐意，但这毕竟在大街上，街上还人来人往的。 “先包起来，回去拿给大家尝尝。” “好。” 言知乔将黄纸重新包装好，又将绳子系上。 二人默契的没有提女店家的话，一起往回走。 为了避免气氛变得尴尬，江辞渊又主动找话题。 “小师妹，你就真的没有喜欢吃的食物吗？” 言知乔摇了摇头。 “没有，不过你先前给我买的琥珀糖，我倒是会偶尔吃一颗。” 迄今为止，江辞渊给她买过好些吃的，其中只有琥珀糖让她稍微感兴趣。 虽然是糖，但好歹合了言知乔心意。 “你那儿可还有？没了的话我再去糖铺买些。” 江辞渊说着就要转身，被言知乔及时制止。 “有，上次你给我买的太多了，估计吃到明年都不一定能吃完。” “那吃完记得告诉我，到时候我再去买。” “好。” 一路上没再耽搁，二人很快回到了城主府。 言知乔刚回房将衣服放好，房门就被敲响了。 原以为是江辞渊，不料门打开，外面站了一位侍女。 一看到言知乔，侍女便恭恭敬敬的低头。 “乔娘娘，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言知乔眸光微闪，提步走出房门。 “好。” 她刚要随侍女离开，不料江辞渊和奚时礼正好从房间里出来。 奚时礼当即疑惑的问道。 “小师妹，你又要去哪？” “去见城主夫人，等下回来。” “哦，那你去吧。” 穿过蜿蜒曲折的长廊，很快就来到了城主夫人居住的院落。 “乔娘娘，请稍坐片刻，奴婢去请夫人。” “嗯。” 言知乔随意在凳子上坐下，没等多久，就见城主夫人走出来。 “你先下去吧。” “是。” 屏退了丫鬟后，厅堂里只剩下二人。 言知乔抬眼看去，就见城主夫人疾步上前，走到她身边跪了下来。 “乔娘娘，您一向神通广大，肯定有办法救我女儿，求您，救救瑜儿，只要您能救她，不管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面对城主夫人的苦苦哀求，言知乔收起了在五位师兄师姐面前伪装出的单纯善良，漫不经心的单手撑着头。 她眼神淡漠，唇角却微勾，多了几分薄凉和玩味。 “什么都愿意？” 城主夫人将言知乔的种种变化看在眼里，莫名感到后背一凉。 面对言知乔的提问，她又突生出一股并非在祈求神明垂怜，而是在与魔鬼交易的错觉。 可言知乔没再直接说出不能救的话，这一点又让她感觉看到了希望。 只要是希望…那她就得抓住！ “是。” 城主夫人深呼吸了一口气，无比坚定的点头。 可下一秒… “若是要用你丈夫的命来换呢？” 那轻软的嗓音瞬间变成了索命的魔音，城主夫人瞳孔骤缩，本能的往后瑟缩了一下。 若非亲眼见过言知乔的容颜，得知了她昨夜和今早的所有举动，她真的会忍不住怀疑眼前的乔娘娘是不是心思歹毒之人假扮的。 “我…” “怎么？不是说什么都愿意吗？” 言知乔浅浅一笑，带着点点嘲弄意味。 “乔娘娘…” 城主夫人的头脑有些懵，但双手还是颤抖着抓住言知乔的衣摆。 “能否用我的命？夫君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言知乔就突然倾身凑近，右手抬起捏住她的下巴，那双明亮的鹿眼再无往日的澄澈，充满了无尽恶意。 “做人不能太贪心，丈夫和女儿，你只能二选一。” 第441章 你最好说到做到 城主夫人浑身一颤，下意识害怕的往后躲开了言知乔的手。 言知乔看着落空的指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她还戴着模样可爱的兔子面具，看着十分单纯无害，可此刻亲自撕下伪装后，所有的狠辣与凉薄都暴露无遗。 言知乔垂眸，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指尖。 “你有一夜时间可以考虑，过期不候。” 说完，她站起身来，刚准备转身离开，又突然想到什么，再度俯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城主夫人。 “此事若你敢宣扬出去，那你就不用纠结到底是选丈夫还是选女儿了。” 城主夫人瞳孔紧缩了一下，连忙用力摇头。 “请乔娘娘放心，我保证守口如瓶，绝对不会说出去。” “呵。” 言知乔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 “你最好说到做到。” 她不再搭理城主夫人，直起身往外面走去。 出门的一瞬间，言知乔浑身上下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一刻还冷冰冰的，危险邪性又充满压迫感。 这一刻，她好似重新套起了伪装，恢复成了往日里的单纯善良。 城主夫人瘫坐在地上，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直到言知乔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她才跟劫后余生般，重重的喘息出声。 也就在这时，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乔娘娘… 她被她解决天罚，超度亡魂的善举给迷惑了，以为她是那种会悲悯众生的神明。 却全然忘了真正的乔娘娘，其实是一个屠戮万千生命的杀神。 可是… 想到言知乔给出的条件，城主夫人逐渐攥紧了拳头。 ………… 不知不觉间，黄昏来临了。 侍女们送来晚饭后，大家围坐在一起，言知乔照例只喝茶。 先前颜苓欢和凤黎羽出去过一趟，现在一边吃着晚饭，一边跟大家说着街上的情况。 “我听百姓们说，周边最近的城池得知了此地的情况，有不少人拖家带口往这边赶，有些人被热死在了路上。” 顾清衍虽早已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但亲耳听见，心中还是很不是滋味。 “顺利入城的百姓有多少？” “这个我暂时还不清楚，得去问城主，不过应该挺多的，据说城中的客栈有好些都被订满了。” 奚时礼咽下口中的肉，思索着说道。 “这些人估计都是有钱人吧？” “肯定的啊，如果是普通百姓，他们只能靠自身去硬扛。” 凤黎羽一向爱财，但此刻却忍不住唏嘘摇头。 “听说现在外面的温度比火炉还热。” 还好有小师妹在，不然恐怕再多钱都没用。 顾清衍神色复杂的抿了抿薄唇。 “等吃完饭，我们去见城主，询问一下情况。” “好。” 大家并没有反对顾清衍的提议，只是还未等他们出门，城主就派了侍女上门。 “拜见乔娘娘。” 侍女先恭敬的对言知乔行礼，接着才道明来意。 “乔娘娘，城主说有另外几位城主想见您，不知您现在可有空？” 言知乔见大家还没吃完晚饭，淡声回道。 “有，你先去回复城主，等会儿我们一起过去。” “是。” 侍女一走，大家不约而同的加快了吃饭速度。 很快，一行人起身出门。 在别的侍女的指引下，一行人很快来到待客的正厅。 包括城主在内，厅里一共五个人。 看到言知乔的那一刻，他们赶忙从椅子上起身，恭敬的朝着言知乔跪下。 “拜见乔娘娘。” 刚到门口的言知乔脚步微顿，很快又神色如常的往前走了两步。 “起来吧。” 城主起身，赶忙邀请言知乔上座。 “乔娘娘，您请。” 言知乔懒得推辞，径直走过去坐下。 至于五位师兄师姐，则被城主安排坐在她的下首。 大家刚坐定，三位侍女便端着托盘过来献茶。 末了，城主屏退一切无关紧要的人。 “行了，你们退下吧。” 人一走，厅堂的门也关了起来。 城主站在距离言知乔一米开外左右的位置，恭敬的俯身施礼。 “乔娘娘，小的有件事想问。” 言知乔的目光从还冒着热气的茶杯上移开，落在城主脸上。 “你说。” “这天罚…可还会再来？” “不会。” 还没等城主松一口气，言知乔又接着道。 “不过高温虽不会再出现，但未来几个月可能会无雨，你记得告诉百姓们做好准备。” 城主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问道。 “乔娘娘，无雨一事您能解决吗？” 虽然知道城主是为了满城的百姓着想，这问题问的也合情合理。 可落在言知乔耳中，还是多少感觉他有些贪得无厌了。 最大，最容易危及生命的问题她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全靠他们自己的造化。 “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一点，我不是神女，能解决此地的天罚已是不易，别的，恕我无能为力。” “不是神女？” 先前听说过相关传闻的五位城主顿了一下，很快笑着开口奉承。 “乔娘娘，事已至此，您就别再否认了。” “对啊，您解决了此地的天罚，这足以证明您的神通广大。” “我等家族可都是世代供奉您的画像，您是真是假，我们怎么可能会分辨不出呢。” “正是，就比如我，少时还没学会走路呢，就已经被阿娘捏着耳朵给您的画像磕头下跪了。” 见言知乔始终神色平淡，城主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的说道。 “乔娘娘，实在不行，可否请您再降一次雨，小的好命人通知全城百姓，让他们多储存一些水。” 言知乔不吭声，城主怕她拒绝，于是又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未来还有整整三个月，以大家目前的储水情况，真的很有可能不够，乔娘娘，求您大发慈悲，再降一次雨吧。” 话到最后，城主又跪倒在地。 言知乔铁石心肠的很，不仅生不出同情，更没半点想搭理的意思。 可无奈瞥见几位师兄师姐都面露不忍，还齐刷刷朝她看来，用眼神示意她应下。 “你起来吧，明日超度亡魂之后，我会再降一次雨。” 第442章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不成问题 “多谢乔娘娘。” 城主万分感激的冲言知乔磕了个头。 等站起身后，他看向旁边四位城主，示意他们可以说话了。 言知乔来之前，大家都已经商量好了，现在也就没有相互推辞或者争抢。 他们齐刷刷走过来，一字排开跪下，对言知乔抱拳请求道。 “乔娘娘，请您也救救我城的百姓吧。” “从昨夜子时开始，到今早辰时出发前，我那儿已有十名百姓被活活热死，虽然国师献上的法宝将他们的灵魂留下了，可这高温…唉！” “乔娘娘，我那儿亦是如此，求您救救百姓们吧，只要您愿意出手，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在晟国，城主的地位可是很高的，手中还握有实权。 若他们有异心，将城门一关，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小国家的王。 可就是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如今为了各自的百姓，十分卑微的跪倒在言知乔面前苦苦哀求。 言知乔看着四人，脑海里想到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自觉蹙了蹙眉心。 突然，她站起身来，对五位师兄师姐道。 “师兄师姐，我们出去聊聊。” “好。” 五人齐刷刷站起来，同言知乔一起往外走去。 四位城主没能得到回答，虽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没敢出言阻拦言知乔。 花园里。 言知乔站定之后看向顾清衍。 “大师兄，北安国还去吗？” 顾清衍想到今日得知的种种，面色微沉。 “若被吸收的生机最后真的都到了桑南国，那北安国没有再去的必要。” 当务之急，肯定是先解决这所谓的“天罚”。 晟国太大了，城池也众多，以他们的速度根本没法挨个去一遍。 ——除非言知乔使用灵力时，天雷不会伤到他们。 这一点，大家又不敢轻易拿命去赌。 颜苓欢接过话音，拍案定夺道。 “我们直接改道去桑南国，路途中有经过城池，就麻烦乔妹出手帮一下，别的城池…只能暂且让他们忍耐了。” 小师妹不是神，没法同时拯救所有百姓。 即使她可以顶着天雷四处奔波，去帮忙解决一些城池的“天罚”，可与其挨个解决，不如直捣黄龙。 凤黎羽赞同颜苓欢的话，但… “我们与小师妹一起，只会成为拖累，不如让小师妹先出发去桑南国，我们在后面骑马追？” 言知乔可以使用灵力和妖力，去到桑南国恐怕连一日都用不了。 如今事态紧急，与其跟他们一起骑马，倒不如先出发。 此话一出，言知乔还没反应，颜苓欢先斜睨着凤黎羽，用一种十分不爽的语气说道。 “你怕不是想让乔妹先解决沿途城池的天罚，方便你到的时候可以不用受苦。” 凤黎羽：“……” 苍天作证，他冤啊！ “我承认，这事是我能干得出来的，但我刚才真没半分这个想法！” 说着，凤黎羽十分严肃的举起三根手指。 “我发誓。” “呵。” 颜苓欢冷笑一声，不再搭理凤黎羽，转而看向顾清衍。 “大师兄，你怎么说？” “我觉得可以。” 虽然很想跟言知乔一起出发前行，但如今事关诸多百姓的性命，顾清衍不得不做出抉择。 “小师妹，你呢？” “我没意见。” 言知乔耸耸肩。 见大家都赞同，言知乔也不反对，江辞渊动了动薄唇，似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隐忍着将话给咽了回去。 言知乔并未注意到江辞渊的异样，视线绕过奚时礼，朝不远处的厅堂入口看去。 “堂中那四位城主…看在他们为了百姓亲自来此地求我的份上，我今晚就跑一趟吧。” “好，辛苦了。” 赶在颜苓欢之前，顾清衍自然而然的抬手，摸了摸言知乔的头顶。 “如果需要帮助，一定得跟我们说。” “好。” 言知乔乖巧的笑了笑。 一行人回到厅堂，只见四位城主居然还跪在原地。 看到言知乔回来，他们纷纷转过身来，继续恳求道。 “乔娘娘，求您施以援手。” “乔娘娘，今年的天罚比往年还严重，求您了，救救百姓们吧。” “只要您愿意出手，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答应。” “求您了。” 言知乔被吵的耳朵疼，但又不能表现出不耐烦。 “行了，今夜我会去解决，你们起来吧。” 四人一听，就跟濒死者重新看到生的希望一般，万分感激的连连冲言知乔磕头。 “多谢乔娘娘，多谢乔娘娘！” 那一声声脑门磕地发出的闷响，只听着就让人感觉头疼。 想到自己太迟不睡，会被强制进入睡眠，言知乔没再耽搁时间，跟四人问了所在城池的方向和位置后，便立刻出发。 灵力的封印解开，言知乔顶着天雷在一众瞩目中御剑离开。 骑马约需一天才能到的地方，她御剑不过一刻钟左右就到了。 言知乔御剑站在上空，用灵力隔绝了外界的滚滚热浪。 找到城主府所在的位置后，她先释放出一股自然之力，见其迅速被拉扯着朝城主府方向飞去，她赶忙御剑追上。 同今早一样，言知乔很快在一处荒废的花园中发现了幽兰花。 今夜依旧有月亮。 皎洁的月光下，那一片幽兰花静静的闪烁着光芒，整个画面看起来十分祥和宁静。 任谁看到，都只会忍不住赞叹它的美丽，根本想象不出它真实的作用其实比食人花还要恐怖。 言知乔有了经验，没有立刻去摧毁幽兰花，而是试着用自然之力将其保存下来。 可无论她怎么小心翼翼，哪怕连泥土一起，也没能成功。 言知乔眉头微皱，很快想起下方的阵法… 估计幽兰花跟阵法有连接，一旦脱离，就会立刻飘散。 想到这，言知乔不再手软，直接将所有花毁了。 至于阵法… 还是先去桑南国，之后再想解决办法。 不过想来应该问题不大。 言知乔垂眸看了一眼白嫩的掌心。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不成问题。 幽兰花全被摧毁后，整座城池的生机并没有恢复。 没办法，言知乔只好使用降雨术，并融入一些自然之力进去。 第443章 真期待你记忆复苏的那一刻 一直笼罩在言知乔头顶的乌云和雷声早已引起满城百姓的注意。 即使入夜之后滚滚热浪丝毫未减弱，他们也还是拖着满身汗水出门查看情况。 当冰凉的雨水从天降落，过高的气温随之降低时，百姓们就跟在做梦一样。 直到再三确认“天罚”已经消失，他们这才在雨中欢腾起来。 言知乔没打算出现在人前，但在御剑离开时，还是被眼尖的百姓捕捉到了身影。 虽未看到正面，但“乔娘娘”现世的消息早已流传来。 此刻看到虚空中那抹飘逸轻盈的身姿，大家几乎没有犹豫，便认定那是“乔娘娘”。 “多谢乔娘娘的救命之恩！” ………… 言知乔飞的太快，压根儿没注意到城中百姓下跪道谢的举动。 在前往下一座城池的路途中，她头顶的乌云又劈下了两道天雷。 讲真，天雷没了威慑力和杀伤力之后，她仅是想想，就感觉这画面真的好蠢。 人家都是手拿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可她倒好，走到哪儿被劈到哪儿。 言知乔抽空抬头看了乌云一眼。 其实有解决办法，她封印灵力，只用自然之力就行。 但无奈只有这团乌云和天雷才能作为她的证据，证明她一直在用灵力救人。 反之，恐怕会引起大家的怀疑。 想到这，言知乔撇撇嘴，收回了视线。 将剩下三座城池的“天罚”解决完毕后，时间已经快到子时。 感受到逐渐翻涌上来的困意，踏上返程的言知乔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手擦去眼角涌出的泪花。 最后这座城池的距离比较远，以至于她得多花一些时间才能回去。 为了不出现在路上突然昏睡过去的情况，她时不时掐自己的胳膊一下，试图保持清醒。 可她越是如此，困意便越发的汹涌。 突然间，言知乔在猝不及防之下眼前一黑。 彻底失去意识的同时，她也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整个人直接从素寒剑上栽倒下去。 万米高空，她纤细的身子犹如一片浮萍，直直的往下坠落着。 素寒剑认言知乔为主，察觉到主人有危险，立刻俯冲下去试图救她。 可就在它即将要靠近言知乔时，一道月白色的身影突然凭空出现。 来人漂浮在空中，月白色的衣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皎洁的圆月在他身后，他背光而立，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真实容貌，但整个画面看起来却犹如谪仙临世般神秘又强大。 他伸出双手，十分轻松的将言知乔接到怀里。 见她眉心皱起，双眸紧闭，一副明显睡得很不安稳的模样，他却薄唇微扬，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虔诚的一吻。 “乔乔，真期待你记忆复苏的那一刻。” ………… 梦里。 小丫头又在训练。 只是与先前训练灵魂不同，这一次她用的是本体。 她顶着一双猫耳朵，穿着一条红色公主裙，身后拖着九条蓬松的白色狐尾，面前站着一个跟她个头差不多的小男孩儿。 那小男孩儿身着牛仔背带裤，脸倒是能看清，虽是小小年纪，却能称得上一句帅气。 可他的神情，却有一种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沉稳与淡漠。 画面还是无声的，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很快小丫头便开始尝试着控制体内的妖力。 淡红色的妖力在指尖缓缓显现，仅仅维持了两秒，就又消散开。 接着小丫头的嘴角也跟着流出一道刺目的鲜血。 对面的小男孩儿见状，神情虽然看着平静淡漠，但右手却诚实的抬起，试图去抚摸小丫头的嘴角。 可是还未等他碰到，小丫头便毫不犹豫的拍开他的手。 动作之利落，好似极为嫌弃他似的。 面对如此不客气的举动，小男孩儿并未生气，静静的看了小丫头两秒，又从背带裤中拿出一方手帕。 不待小丫头拒绝，他便强行将人摁住，然后擦去她嘴角的血迹。 面对他堪称“粗暴”的举动，小丫头被气的炸了毛。 是真正意义上的炸毛。 ——猫耳高高竖起，九条狐尾炸开，不断用力甩动着，落地之时惊起一地灰尘，仿佛下一刻就能抽到男孩儿脸上去。 但可能是碍于她受了伤，此刻比较虚弱，所以并未有大动作。 直到男孩儿给她擦完嘴角，低头将沾了血迹的手帕收回裤兜时，她倏地的转过身，九条扬起的狐尾直接糊了他一脸。 男孩儿：“……” 他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到的只有小丫头得意的抬头挺胸，以及报复成功后，那九条来回甩动的狐尾。 下一刻，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原本还很得意的小丫头突然变回了原形。 看着骤然变回巴掌大小，且一脸懵逼的小狐狸，他微不可察的扬了下眉，走上前丝毫不怜香惜玉的倒拎起她的左腿。 头冲地的姿势明显不舒服，再跟男孩儿对上视线，她当即愤怒的叫唤着。 此画面没有声音，但能看出她骂的很脏。 男孩儿似是嫌她太聒噪，指尖在她喉咙位置轻点，小妖怪便没法再开口了。 这举动无疑让小妖怪更生气了，不仅九条短胖的狐尾不断在身后甩着，她自身也开始挣扎。 淡红色的妖力一闪而过，还未凝成实质，就见小妖怪又开始流血。 她就跟骤然失去生气一般，不再挣扎，直条条的倒吊着。 刺目的鲜血迅速浸染雪白的毛发，甚至开始往下滴落。 男孩儿见此情形，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可手上却小心翼翼的把小妖怪捧起来。 一道白光自他掌心浮起，缓缓将小妖怪包裹在其中。 片刻之后，白光消失，小妖怪闭着双眸安静的躺在他的掌心里。 男孩儿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用手捏住她的一条尾巴。 下一秒，原本在“昏迷”的小妖怪倏地坐起身，收回尾巴的同时一脸怒气的瞪着他。 此刻她看起来精神极佳，半点不见前一刻的虚弱不堪。 男孩儿并不畏惧她的眼神，将她随手一抛。 落地之时，小妖怪重新变回了人身。 第444章 换作旁人恐怕亦是如此 晨曦初露之际，意识终于脱离梦境的言知乔缓缓睁开双眸。 最先入眼的，是那团熟悉的乌云。 也不知是天雷劈完了还是怎样，总之云层中没再传来任何动静。 言知乔眨了下眼睛，等适应光线后，她试图坐起身来。 可刚一动，胸口便传来一阵闷疼。 想到梦中的场景，言知乔眸光微闪。 这次出现的男孩儿，跟上次她超度完亡魂，在恍惚之间浮现在脑海里的男孩儿并非同一个。 一个眼神中充满恨意，另一个… 仅是想想，言知乔心中就凭空生出几分厌烦。 而再忆起他将小丫头变回妖形，倒拎着她狐腿的画面，她垂在腿边的左手逐渐紧握成拳。 那颗想报复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可惜她现在对那人压根儿没印象，更不知道他是谁。 想到此，言知乔闭眸深吸口气。 再次睁眼，胸口的闷疼感逐渐散去。 她坐起身来环顾四周一圈，见此刻自己正身在一处田地里，身后是一堆杂草堆的草垛，素寒剑安静的躺在她身边，眉心轻蹙了蹙。 奇怪，她昨夜陷入昏睡时还在御剑飞行，按理来说从高空掉落下来，就算不摔个重伤，身体也应该有些异样。 可是… 言知乔拿着素寒剑站起身，来回走两步，又原地蹦跳一番，愣是没感觉自己身上有哪里不舒服。 她疑惑的看向四周，很快又将目光落在素寒剑上。 “你救的我？” 素寒剑虽已认主，但它没有独立意识，自然也就无法回答言知乔的问题。 当然，言知乔也没奢望它能给出回复。 从万米高空掉下来却没受伤… 说不定是她运气好，也有可能是因为有灵力护体。 言知乔没有头绪，也懒得再去追究情况到底如何。 她看了一眼天色，想到五位说好要等她回去的师兄师姐，赶紧御剑离开。 等回到城主府，已是辰时一刻，言知乔直接御剑降落在花园中。 见四周静悄悄的，距离最近的颜苓欢和江辞渊的房门都紧闭着，她先是封印好灵力，接着小心翼翼走到自己住的客房门口。 她抬手刚准备去推门，不料房门先一步从里面打开。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面无表情的江辞渊。 紧接着是神情严肃的顾清衍和凤黎羽，以及一脸困倦，一边打哈欠揉眼睛，一边走过来的奚时礼。 言知乔动作一顿，在三位师兄压迫感满满的眼神注视下，莫名感觉背脊有些发凉。 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对他们扬起一抹笑。 “三…不对，四位师兄早呀。” “小师妹…你还知道回来啊。” 回应她的是奚时礼，因为没睡够，他的语气有些含糊，也有些抱怨。 “我…” 奚时礼单纯，很好应付，但面前这三位可不是能轻易糊弄的。 言知乔想了想，决定照实说。 “我忙完便往回赶，但路上突然涌上困意，我实在没忍住，就在郊外找了处地方睡了一晚。” 此言一出，三人倏地想起言知乔还在受梦境困扰，凝重的神情微松。 但江辞渊还是不放心，又认真问道。 “真的只是睡了一晚？没有去闯祸？” 言知乔嘴角微抽。 “三师兄，我在你心里难道就只是个惹事精的形象？” 江辞渊面不改色，点了点头。 言知乔：“……” 她被气的脸颊一鼓，抬脚就往江辞渊的脚背踩去。 江辞渊可以躲，但他没有。 任由言知乔耍完小性子，他又抬手捏捏她的脸。 “昨夜睡得可好？” 一整夜都对外界没有知觉的言知乔淡定的扯开江辞渊的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一点都不好，先前睡醒感觉腰酸背痛的。” “那你再去睡会儿？” “嗯。” 言知乔一点头，在她房间里守了一夜的四人立刻走出房门。 江辞渊跟言知乔说话时，凤黎羽和顾清衍都识趣的没有插话。 此刻找到机会，顾清衍抬手摸摸言知乔头顶。 “昨夜没发生别的什么事吧？” 言知乔摇头。 “没有，一切顺利。” “那就好。” 顾清衍丝毫不提昨夜他们五人迟迟没等到言知乔回来，到底有多着急，多担忧，更未提他和江辞渊枯坐一夜，为了等她整宿都没合眼一事。 “你再去睡会儿吧，有什么事等休息好再说。” “嗯。” 言知乔乖巧点头。 等他们四人离开了，她刚准备关上房门，不料隔壁颜苓欢的房门突然打开。 颜苓欢有些衣衫不整的走出来，疾步走到言知乔面前。 她并未在意自己的形象，双手捧着言知乔的小脸来回左右仔细端详一番，紧接着又抓起她的手腕把脉。 颜苓欢没有说话，但这番举动足以表明她对言知乔的担忧。 对此，言知乔虽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乖乖由她摆弄。 直到确认脉象，言知乔身上也无半点伤痕，颜苓欢这才彻底放下心。 刚才言知乔和四位师兄的对话她都听到了，此刻也没再多问，揽着言知乔的肩膀往床榻方向走去。 “你啊，差点吓死我们了。” 昨夜他们五人急的都想出去找言知乔了，但因不知道言知乔的具体位置，又怕她回来以后跟她错过，所以大家商量一番，决定先耐着性子等一夜。 如果今早言知乔还没回来，他们就会去找城主，然后带人出城去找言知乔。 还好，言知乔及时回来了。 “哎呀，师姐，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言知乔一边撒娇，一边伸手虚虚搂了下颜苓欢的纤腰。 刚想用力抱住，却被颜苓欢摁坐在床榻上。 她居高临下看着言知乔，却不带一丝压迫感，纤细的食指轻点她挺翘的鼻尖。 “你该庆幸你现在好好的，不然我们可不会再放任你一个人单独出去。” 说来也怪，她分明很清楚言知乔的实力，也亲眼见识过她的强大，可不知为何总是放心不下她。 总觉得言知乔要是离开了他们…就会受到伤害一样。 不过看着那张圣洁漂亮的小脸，还有那双明亮单纯的鹿眼，颜苓欢又觉得自己会生出这种担忧实属正常。 不止是她，换作旁人恐怕亦是如此！ 第445章 或许，她也是被放弃的存在 言知乔闻言，眨巴眨巴明亮的鹿眼。 “可我总会有单独出去办事的时候啊，师姐总不能一直这么忧心吧？” 颜苓欢知道言知乔这话是事实，但那颗心就是放心不下。 “你啊…” 她有些无奈的捏捏言知乔的鼻尖，很快将人摁倒在床榻上。 未等言知乔反应过来，她便蹬下脚上的鞋子，跟着躺在她身边。 “昨夜为了等你回来，我就只眯了一会儿，现在，你陪我再睡会儿。” 颜苓欢用一种温和但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接着胳膊一伸，将言知乔纤细的身躯搂抱住。 言知乔微顿，嘴角扬起的弧度差点没绷住。 很快颜苓欢闭上眼，搭在她身上的手却开始轻拍着她的背，就跟哄孩子一样哄着她。 这如长姐爱护小妹般过分温柔的举动，却让言知乔微垂下眼睫，明亮的鹿眼逐渐开始变得晦暗幽深。 如果将来颜苓欢认清了她的真面目，恐怕会很后悔没有珍惜可以杀死她的最好时机。 那她呢？ 言知乔很清楚，自己在情感方面到底有多淡漠凉薄。 亲情，友情，爱情… 虽然没有以前的记忆，但她心中始终坚定着一个信念。 ——她只在乎妈妈，无论在哪个世界，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妈妈重要。 只要是妈妈想要的，她可以付出千百倍的努力去实现。 亲情在她这里，一直远高于一切。 因为攻略任务，她跟五位师兄师姐逐渐加深接触，关系变的越发亲密。 即使知道他们喜欢的只是自己善良单纯的一面，但面对他们投来的善意与关怀，她心中还是会有触动。 ——虽然如今他们在她心中的地位没法跟妈妈相比，可也远胜于普通人。 只要未来他们不会成为她的敌人，那她只要在这个世界一天，就会一直护他们周全。 至于爱情…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闭上双眼。 这事从未出现在过她的计划里。 ——不管有没有情丝。 ………… 这个回笼觉，真正睡着的只有颜苓欢，言知乔一直在闭眸养神。 约莫半个时辰后，房门被侍女敲响。 颜苓欢从梦中惊醒过来，第一时间就是看向言知乔。 见她也睁开了眼睛，她用手捂嘴打了个哈欠。 “起床吧，该忙碌了。” 言知乔点点头，等颜苓欢收回胳膊，才从床榻上起身去开门。 来人是城主夫人的侍女。 一看到言知乔，她便恭恭敬敬的叫道。 “拜见乔娘娘，城主夫人想见您，请问您现在可有空？” 想到昨日跟城主夫人说的话，言知乔侧身看向正在梳理头发的颜苓欢。 “师姐，我先去见城主夫人。” “好。” 顾及形象，颜苓欢没有提出跟言知乔一起去。 出了门，言知乔被侍女领着去到昨日去过的院落。 城主夫人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言知乔来了，她先是屏退左右。 紧接着她眼眶一红，重重的跪倒在言知乔腿边。 “乔娘娘…我真的不能失去瑜儿，也不能失去夫君…” 言知乔见她的指尖抓住了自己的裙摆，立刻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 见城主夫人泪眼婆娑，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她无动于衷的垂眸凝视着她。 “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她冷淡的丢下这话，就准备转身离开。 不料城主夫人着急的伸手往前一抓，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她的裙摆不放手。 “乔娘娘，您要什么我都可以给您，哪怕是我的命也行，我求您了…” “我给您磕头…” 城主夫人说着，万分激动的往下弯腰低头。 “砰砰砰——” 与其说是磕头，倒不如说她是用头在砸地。 如果换做是顾清衍他们，恐怕在她下跪那一刻就心生不忍了。 只可惜啊，站在这儿的是言知乔，铁石心肠的很。 就算城主夫人今日直接磕死在她面前，她都可以淡定无视。 “我这人一向说一不二，你今日就算是把自己磕到灵体消散，我的态度也不会改变。” 沉重的闷响瞬间戛然而止。 城主夫人十分狼狈的趴在地上，放在两边的手缓缓攥紧成拳。 片刻之后，她好似终于接受了这残酷的现实，用手撑着地面，缓缓直起上身。 她仰头，红肿但空洞麻木的双眸看向言知乔，被泪水浸湿的睫毛轻颤了颤。 “夫君不仅是一家之主，更是肩负重担的一城之主，他不能有事，而我，虽是他的夫人，却也没资格拿他的生命去换瑜儿的生机。” 城主夫人的嗓音缓而沉，数度哽咽但都被她强忍了下去。 这个回答并未出乎言知乔的预料，但真正亲耳听到的这一刻，她的眸光瞬间变得暗沉。 她缓缓蹲下身去，直勾勾的看着城主夫人。 “所以女儿和丈夫，你决定放弃女儿？” 此言一出，城主夫人倏地闭紧双眸，像是无法面对这一残酷的决定。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她又用力咬了咬口腔内壁的软肉。 一息之后，颤抖的嗓音强行逼出一个字。 “是。” 理智很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跟城主夫人一家的情况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可是城主夫人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言知乔的脑海里还是迅速浮起梦境中的一些画面。 那个看不清脸的女人改造了她的身体，之后又不顾她的感受强行提出灵魂去接受残酷的训练… 那股因灵魂被千万只怪物疯抢撕咬而产生的汹涌疼意犹如雨后春笋般冒上来，重新席卷了言知乔的每一根神经。 她面上毫无变化，可垂在腿边的手却跟痉挛似的开始颤抖起来。 或许，她也是被放弃的存在。 ——虽然她还未确定梦中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但被亲生母亲利用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言知乔的眸光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发阴冷，带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和压迫感。 饶是城主夫人此刻已经被心痛麻痹了神经，可对上她的视线后，还是不自觉感到背脊一僵，不断有阴寒之气从背后爬上来。 第446章 你猜，她放弃了谁? 有那么一瞬间，城主夫人产生了自我怀疑。 是不是她说错了话，令乔娘娘对她产生了杀意。 正当她感到不寒而栗之际，言知乔突然站起来，转身面对门口。 “真遗憾。” 她冷冷的丢下这意味不明的三个字，提步往外走去。 城主夫人跪坐在原地，近乎失神的望着言知乔离去的背影。 出了院落，言知乔避开所有侍女走到一处无人之地，缓缓抬起右手。 整个手掌还在轻颤着，皮下的血管也跟活了一样，不断往上鼓起。 言知乔垂眸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的将手放下。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重新调整好心情后，言知乔提步往厢房方向走去。 刚走到半路，不料正好跟前来传消息的小厮撞上。 “乔娘娘，拜见乔娘娘。” 言知乔冷淡的“嗯”了声，正要继续走，又被小厮拦了下来。 “乔娘娘，城主大人让小的来传消息，城中愿意被超度的百姓都已经到了，不知您何时能过去？” 早点办完正事，大家也好早点出发。 言知乔刚要说她马上就去，谁知又有一侍女匆匆朝她走来。 “乔娘娘…” 到了她跟前，侍女连气都没喘匀就急忙开口。 “我家，我家小姐请您过去一趟，不知乔娘娘可有时间？” 瑜儿姑娘？ 难道她也想求她？ 言知乔轻蹙眉，本想直接拒绝，可看出她意图的侍女又抢先一步说道。 “乔娘娘，我家姑娘行动不便，否则她就亲自来见您了，拜托您，给她一点点时间就行。” 侍女唯恐言知乔会真的拒绝，急的眼泪都要掉了。 好在言知乔“善良”，点了点头。 “谢谢乔娘娘！” 侍女瞬间眼睛一亮，赶紧做出邀请的手势。 “乔娘娘请随我来。” 言知乔看了一脸无措的小厮一眼，提步跟上侍女的脚步。 “去告诉城主，我等下就来。” “是。” 瑜儿姑娘住的院子跟城主夫人住的地方挨得很近。 言知乔到时，瑜儿姑娘正坐在茶桌旁边，侍女则在一旁烹茶。 一看到她，瑜儿姑娘就准备起身行礼。 “乔娘娘…” 看着她略显笨拙又有些缓慢的动作，言知乔平静的走上前。 “不必了，坐着吧。” “多谢乔娘娘。” 瑜儿姑娘重新坐回去，又推了下身旁的凳子。 “乔娘娘，您也坐。” 言知乔不欲浪费时间，坐下之后直接问道。 “瑜儿姑娘找我有何事？”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给了侍女一个眼神。 侍女一看，赶紧将煮好的茶倒进杯中。 第一杯先恭敬的递给言知乔，接着第二杯才送到瑜儿姑娘手边。 “乔娘娘，姑娘，茶水烫，请小心。” 侍女提醒完，便在瑜儿姑娘的示意下先行离开。 偌大的厅堂安静下来，只剩二人安静的坐着。 几息之后，见瑜儿姑娘迟迟不说话，言知乔微扬眉。 “叫我来又不说话，这是何意？” 瑜儿姑娘听完，似有些惭愧的微低头。 “乔娘娘，我阿娘…是不是在私底下求过您救我？” 谈及此事，言知乔只“嗯”了一声，没有多说别的。 “我就知道…” 瑜儿姑娘跟小孩儿一样咕哝了一句，下一秒居然笑了出来。 察觉到言知乔略带不解的目光，她大大方方的抬起头来看着那张圣洁的容颜。 “生前，我们一家总是聚少离多，死后，爹和阿娘时常陪在我身边，于我而言，能多活这么久，能留在他们身边，已是莫大的幸运，万万不敢再奢望更多。” 她的态度很洒脱，有一种看透生死，无所畏惧的坦然。 言知乔看在眼里，指尖微动。 “你就不想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 “我能猜到，无非就是愿意为了我牺牲一切，哪怕是性命。” 说到最后，瑜儿姑娘摇了摇头。 “我是不会答应的。” “为何？” 难不成她想死？ “因为她和阿爹不仅仅是我的父母，更是满城百姓的保护神。” “我这人吧，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什么都不缺，也没怎么遇到过挫折和困难，以至于都长这么大了，还没有个正经的志向，更没有为这满城百姓做过特别大的贡献。” “若用双亲中的任何一人来换取生机，此事要是传扬出去，恐怕会被万千百姓唾弃。” “我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听着瑜儿姑娘不断贬低自己，抬高双亲，言知乔内心毫无波澜，并不为之所动。 “你叫我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些？” 瑜儿姑娘认真点头。 虽然容颜变得苍老了，可这些年她被双亲保护的很好，那双含笑的眼眸看起来明亮而温暖，干净又澄澈。 ——和时刻都在伪装的她相比，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但… 言知乔心中无端生出一股恶意和破坏欲来。 她的眼神变得冰冷，嘴角却牵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想知道我跟你阿娘说了什么吗？” 瑜儿姑娘顿觉不妙，本能的绷紧背脊，但看向言知乔的眼神里又充满了信任。 “什么？” “我跟你阿娘说，如果想救你，就得拿城主的命来换。” 眼瞧着瑜儿姑娘瞳孔骤缩，她又带着满满的恶意继续问道。 “在丈夫和女儿之间二选一，你猜，她放弃了谁？” 放弃和选择，两个含义相反的词，给人带来的冲击是不同的。 一个让人陷入绝望，一个给人带来希望。 饶是瑜儿姑娘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并且坦然的接受了现实，可在听到“放弃”一词时，心口还是跟遭到重击一样，升起一阵强烈的闷疼。 ——没人会希望自己是被放弃的存在，尤其是面对最亲近的人。 在言知乔的注视下，她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湿润起来。 可她并没有真的落泪，反倒在深吸口气后，迅速将那一秒泄露出的脆弱和难过给收了回去。 她闭了闭眼，再缓缓睁开，布满皱纹的脸上再度扬起明媚洒脱的笑容。 “阿娘放弃了我，就意味着她选择了爹，虽然我心中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高兴阿娘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第447章 目前还不能知道她的秘密 “正确的决定？” 言知乔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嘲弄。 瑜儿姑娘没有在意，只用力点了下头。 “如果乔娘娘是我，我相信您也会做出相同的抉择。” 她这话，言知乔并未表态，也没再去深想。 毕竟她的经历跟瑜儿姑娘可不同。 再见她只是有些伤心难过，没有露出半点憎恨痛苦，就言知乔那阴晴不定的性子，当即便感到无趣。 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难不成看到别人痛苦，能减轻她所承受的种种？能让她在对比之下得到一丝安慰？ 言知乔是有些疯，但还不至于变态。 再者说，就这么点小插曲，也安慰不了她。 看着那双充满温暖笑意的眼眸，言知乔指尖微抬，一股自然之力浮于指尖。 为潇澜重塑肉身，需要消耗不少自然之力。 但只为一个普通亡魂恢复生机的话，一点点足矣。 “看在你阿娘一直苦苦哀求我的份上，我就破例救你一次。” 话题转的太快，瑜儿姑娘有些猝不及防的睁大双眸。 “啊？” 言知乔没再解释，指尖一挑，自然之力迅速没入瑜儿姑娘体内。 新的，纯净的生机一注入，那苍老的容颜和瘦弱的身躯就犹如枯木逢春般，迅速变得蓬勃有力。 脸上的皱纹一条条消失，暗黄的肌肤变得白皙且平展光滑，就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瑜儿姑娘容颜苍老时，看起来并不丑，如今恢复年轻模样，虽未夸张到倾国倾城，但也独具特色。 见她呆呆的抬起白嫩的双手，很快又颤抖着指尖去摸脸颊，言知乔面无表情的站起身。 “今日之事不准外传，在我离开城主府前，你不许离开这个房间，不许让别人看到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如今的局面，任谁看到瑜儿姑娘的变化都会认为是她的手笔。 其余人会怎么想，言知乔不在意。 但那五位师兄师姐，目前还不能知道她的秘密。 言知乔撂下命令便准备提步离开，不料垂在腿边的手突然被瑜儿姑娘用力抓住。 她眉心一皱，垂眸对上她充满感激的双眸。 “乔娘娘，谢谢您帮我，我一定会按照您说的做。” 道完谢，她似是觉得还不够诚恳，又起身准备下跪。 瞧出她的意图，言知乔反手抓住她的手腕。 她神情淡淡的，什么都没说，但阻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瑜儿姑娘被她的举动弄的怔了怔。 趁此机会，言知乔松开手，转身径直离去，全然不知身后的姑娘盯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一刻钟后，中庭。 言知乔接过城主递来的名册，见上面记录的名字寥寥无几，眉梢微扬。 “就这五个？” 城主有些为难的点头。 “今早城中多了些流言，一会儿说乔娘娘您降下的雨是神雨，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一会儿又说您已经解除天罚，下一步就会将所有人复活…” 言知乔：“……” 旁边的五人：“……” 见言知乔不说话，城主唯恐她生气，又赶忙说道。 “我已经命人去查这些流言的源头…” 话还没说完，言知乔摆了摆手。 “不必了，我没那么多时间解决这些事，你现在将这五人带进来吧。” 今日能超度多少是多少，不愿被超度的，未来不管落得何种境地都与她无关。 “是。” 城主立刻看向一旁的侍卫，给了他眼神示意， 侍卫领命离开。 趁人还没进来，颜苓欢拉过言知乔。 “乔妹，等会儿忙完你直接出发赶往桑南国吧。” 因为早已说好分开走，所以此刻听到颜苓欢的话，言知乔并没有多说什么。 “好。” 顾清衍轻蹙着眉，提醒道。 “你到了以后切记行事要小心，千万别出事。” “嗯，大师兄放心吧。” 顾清衍说完，接着又是凤黎羽和奚时礼，同样都是叮嘱她要小心行事。 言知乔很有耐心的一一应下，最后目光落在一直没有说话的江辞渊脸上。 “三师兄没话对我说？” 江辞渊的注意力一直在言知乔身上，闻言，微抬眸与她对视。 那双深幽的眼眸里包含着言知乔看不懂的情绪，还没等她细细探究，就消失不见了。 “一路小心。” 过分简短的四个字，让言知乔有些诧异。 她还以为江辞渊会是话最多的那个，没想到… 算了，反正只是短暂分别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没必要把气氛搞得太过沉重压抑。 “嗯。” 言知乔笑着应下。 就在这时，侍卫领着五个穿着质朴的老人家走过来。 “乔娘娘，城主大人，人到了。” 侍卫的话音还没落下，五个老人就十分激动的跪倒在言知乔面前，全然顾不上一旁的城主。 “拜见乔娘娘。” “起来吧。” 言知乔不打算浪费时间，刚想说让大家退开，不料突然有个老妇伸手抓住她的裙摆。 “乔娘娘，我不想入轮回，您一向神通广大，求您将我复活吧。” 此言一出，言知乔都还没有反应，一旁洞悉了老妇真实想法的城主先沉了脸色。 “放肆！来人，把她拉开。” 两个侍卫领命，立刻上前钳制住老妇，将其往后拖开些。 城主提步走到她面前，神色极为严肃冰冷。 “乔娘娘愿意出手，已是我等的荣幸，你这老妇怎么如此贪心？居然还假借超度之名蓄意靠近乔娘娘？”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有求生的本能。 城主夫人为女儿求生机，老妇为自己求活路… 这些言知乔通通都能理解。 但面对一个又一个“索取者”，她心里无端升起了厌烦。 老妇没有在意城主的质问，热切的目光一直执着的看着言知乔。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接近乔娘娘，她势必得达成愿望。 “乔娘娘，求您大发慈悲…” 眼瞧着言知乔不说话，神情却越发冷冽，城主怕她发怒，又赶紧道。 “捂住这老妇的嘴，将她赶出去。” “不，不…” 老妇慌了，连忙开始挣扎，但她的力气自是比不过两个年轻力壮的侍卫，很快就被拖了出去。 第448章 桑南国 等人走远了，城主连忙转身看着言知乔，充满歉意的俯身抱拳。 “乔娘娘，抱歉，是小的办事不力。” 言知乔没有在意城主，垂眸看着剩下的四位老人。 “你们…” 才吐出两个字，他们便连忙摇头。 “乔娘娘，我们没有别的请求。” “对。” “呃，我…想问问，是否真的会为我们立碑？” 言知乔点了点头。 “嗯。” 问话之人立刻俯身磕头。 “多谢乔娘娘。” “行了，你们散开吧。” 言知乔的耐心即将耗尽，不想再浪费时间。 等大家都走远些后，她坐在提前准备好的蒲团上。 封印一解除，乌云迅速在头顶聚拢。 言知乔缓缓闭上眼，双手合十，开始念起往生咒，全然没有发现五位师兄师姐的异样。 奚时礼握紧手中的墨灵剑，神情复杂的看着言知乔，低声道。 “师兄师姐，你们有没有觉得…刚刚小师妹好像变了一个人？” 话落，他的胳膊被凤黎羽扯了一下。 “别胡思乱想。” 平日里最生性多疑的人，此刻却让旁人不要胡思乱想… ——如果凤黎羽的神情没有那么凝重，或许还真有说服力。 再看顾清衍，颜苓欢和江辞渊… 三人的神情同样凝重又微妙。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言知乔“严肃”起来的模样，可刚才那一刻她表现出来的冷漠… 着实令他们感到心惊。 老妇人的确目的不纯，但也情有可原。 小师妹她… 前两日的猜测骤然涌现在五人心中。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气氛变得格外压抑。 等四位亡魂超度完毕，言知乔按照先前说好的，隔着一定距离跟大家简单告别完，便立刻御剑离开。 她一走，顾清衍等人没再多待，同城主告别后也很快离开了城主府。 ………… 去往桑南国的路途中，言知乔每到一座城池都会停下来拔花，降雨，以及用自然之力探查地下是否有“金色线条”。 直到日落之后，她终于来到了晟国和桑南国的边境。 两国之间隔着一片沙漠，气温又高到不适宜人居住，所以此地一直都是荒无人烟。 暮色中，没有着急进城的言知乔封印好灵力，站在原地眺望着远处矗立在黄沙中的边境城墙。 想起晟王说幽灵军到了此地就会失去隐身能力，变得跟普通人一样，她微眯了眯眼，释放出自然之力去探查。 很快就有了结果。 ——那里有一个大型结界。 且上面的力量与附着在幽兰花上的一模一样。 是朔篱的手笔… 而令言知乔感到意外的是，结界里的气温居然跟外面一样高。 虽然从未有人说过桑南国不受天罚影响，可在猜测到朔篱可能是导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时，言知乔下意识以为他会庇佑桑南国。 但万万没想到他连这里都没放过。 还是说…她猜错了？ 言知乔蹙起眉心，很快一股自然之力没入脚下的黄沙。 在感受到被“拉扯”的力道后，她放松了对自然之力的控制。 不多时，一根金色的“线条”浮现出来。 对比起前几座城池，这处的“线条”粗了好几倍，且有源源不断的生机输送过来。 事实证明，言知乔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紧接着她一边操控自然之力从地底下追溯源头，一边放出神识配合着从空中观察。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一座巍峨的雪山。 而在雪山之巅，矗立着一座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水晶宫殿。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中浮起，言知乔倏地睁开双眼。 看到夜空中繁星点点，她将手中的素寒剑一抛，身姿轻盈的跃上去。 半个时辰后，雪山上空。 整个人界都被“天罚”笼罩，温度高到堪比火炉，但此处却是白雪皑皑，寒风肆虐。 如此寒冷之地，本该无人问津才对，可山脚下居然有一座规模庞大的城池。 那是…桑南国的国都。 言知乔居高临下看着下方绵延千里的万家灯火，很快平静的移开视线，看向那座水晶宫殿。 整座山头都被结界笼罩着，一股自然之力从她指尖窜出去。 边境的结界并未拦人，而这里的… 自然之力顺利穿过结界，好似进了无人之地。 居然也没有拦？ 言知乔蹙眉，操控自然之力进入宫殿中探查，不料里面却是空荡荡一片。 她若有所思的垂眸看了下方城池一眼，很快飞身进入结界。 距离远时，那水晶宫殿看起来很小。 但离的近了，才发现它的规模十分宏伟。 言知乔在紧闭的殿门前缓缓落地。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仿佛能将身材瘦弱的她生生吹跑。 有自然之力护体，言知乔除了头发和裙摆被风吹的很乱以外，并未感觉到一丝凉意。 夜色浓郁，但雪地折射的光将此处“照”的格外亮堂。 看着殿门上雕刻的纹路，言知乔缓缓抬手。 温热的掌心覆在上面，刚想用力去推，不料殿门自己开了。 “吱嘎——” 沉闷的声音响起，一条用玉石铺就的宫道映入眼帘，而宫道两旁栽种着许多如瀑布般的紫藤萝。 一门之隔，外面寒风肆虐，里面温暖如春。 言知乔收回手，踌躇两秒还是提步走了进去。 可才走没几步，两扇应该有百斤重的殿门居然悄无声息的关上了。 她倏地转过身去，明亮的鹿眼中升起警惕。 见殿门已经紧闭，她正要提步走过去看能否再打开，不曾想那些紫藤萝好像突然“活”了过来。 带着紫色花穗的枝丫堪比灵活的藤蔓，用远超出言知乔想象的速度袭上来，强势捆住她的四肢。 感受到四肢传来的力量，根本来不及躲避的言知乔心里一沉。 大意了。 但… 她侧眸看着在捆了她以后就没了下文的紫藤萝树，眸中又浮起些许疑惑。 不杀她？ 此念头刚一浮起，身后便十分突兀的传来一声轻笑。 言知乔下意识想转头，不料背后贴上来一具微凉的身躯。 同一时间，她的下巴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捏住，稍微用力往上一抬，露出白嫩纤细的脖颈。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轻柔又冰凉的吻落在颈间。 第449章 就让人界众生做一次见证 仅存的记忆里，不管面对谁，不管面对的敌人有多强大，言知乔都从未处于过下风。 但此刻，紫藤萝的枝丫死死缠绕着她的四肢，身后突然冒出的男人以绝对掌控的姿态将她单手搂抱住。 他的另一只手掐着她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却刚好限制她扭过头去。 而那落在颈间，极度冒犯的吻… 言知乔眸色一暗，柔软的唇瓣抿紧，铺天盖地的凌厉杀意散发出来。 自然之力悄无声息的在空气中凝结，很快化为数百根尖锐锋利的冰锥，以快到破风的速度朝男人刺去。 言知乔轻易不动怒，一旦动怒，便是准备下死手。 这一击，她要的是身后这个臭流氓的命！ 可万万没想到，那男人的唇瓣从颈间肌肤离开，凑到她耳边暧昧的呢喃低语。 “乔乔，现在的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话落，空气中传来一阵碎裂的声音。 所有冰锥瞬间化为齑粉。 微风一吹，消散了在空气中。 感受到对方使用的也是自然之力，且实力远在她之上，言知乔除了脸色更沉了一些以外，并未露出半点慌乱。 那熟悉的音色落在耳中，被迫扬起下巴的她看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浓密的长睫随着双眸眨动轻颤了颤，柔软的唇瓣在开合间，无比笃定的吐出一个名字。 “朔篱。” 身后之人又轻笑了一声，充满愉悦的温和嗓音再度响起。 “不对，你该唤我一声夫君。” 言知乔：“？？？” 她的第一反应是感到离谱，紧接着脑海里浮起了上次跟朔篱一起看戏的种种。 青梅…竹马？ 言知乔不为所动。 “现在已经天黑了，别做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你已在我身边，我自是不需要再做梦。” 朔篱忽然松开了手，任由言知乔侧过头来。 四目相对，他看着那双只倒映着自己面容的明亮鹿眼，薄唇扬起的弧度又深了不少。 “乔乔，这一次可是你自投罗网，我不会再放开你。” 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听的言知乔扯了下嘴角，露出轻蔑又不屑神情。 “就凭你？” 言知乔可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 眼下朔篱的实力比她强，她没法正面硬刚，但搞搞偷袭，为自己争取一点逃跑的机会还是可以的。 说话间，她准备将丹田里的自然之力全部释放出来。 朔篱跟她之间的距离如此近，即使要不了他的命，应该也能将其重伤。 言知乔想的很好，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朔篱似乎洞悉了她的想法，随手施了一个封印。 刹那间，她丹田里的自然之力就跟陷入休眠一般，不再受她控制。 这一路上言知乔都靠自然之力调节自身体温，眼下自然之力被强行封印，她的身体对外界温度的感知立刻变得敏锐起来。 所幸水晶宫殿内的气温并不低，不然不消片刻，她就能被冻生病。 见言知乔察觉到不对劲，仅是轻蹙起眉心，没有感到害怕和紧张，朔篱那双含笑的眸中又露出了赞赏。 这才是他认识的乔乔，哪怕泰山崩于眼前，也依旧能做到面不改色。 “为了这一天，我可是筹谋已久，你如今实力没有完全恢复，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筹谋已久… “看来我猜对了，这人界发生的种种，都是出自你手。” “是。” 朔篱很痛快的承认了。 下一秒，话音陡然一转。 “可我这是在完成你的心愿。” “什么？” 猝不及防之下，言知乔长睫轻颤，眸中多了几分质疑。 “不管是人界还是修真界，亦或是仙界，人妖魔三族都令你十分憎恶，你当初，可是恨不得将他们全杀了。” 朔篱悠悠说着，看到那双鹿眼紧缩了一下瞳孔，浮起些许不可置信，他没有再详细解释，而是用一种讨赏的语气问道。 “如今只差一点，整个人界就能被彻底颠覆，乔乔，你想好要怎么奖励我了吗？” 是奖励，而非感激，还是用求表扬的语气… ——这通常是上位者跟下位者之间相处的模式。 言知乔敏锐的捕捉到这点，心中浮起些许疑惑。 朔篱的话她并未全信，但那句恨不得杀掉所有人… 不得不承认，她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激动与兴奋。 但对于这点情绪，言知乔还未产生想去追根究底的念头，脑海里就浮起了她在梦中训练的画面。 ——她是魔。 甚至有可能是魔尊湛赢的女儿。 从出生起，她的骨子里就带有一份破坏欲。 至于为何连魔族都想杀，眼下时机不对，言知乔也没工夫再去细想。 “奖励？” 她重复着朔篱的话，很快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杀了你，也是一种奖励。” 二人的语气都很平淡冷静，但又都透露出一股强烈的疯感。 “是。” 令人意外的是，朔篱居然没有觉得言知乔这话有什么不对劲。 不过很快他的头又往前贴了些，冰凉的薄唇蹭在言知乔柔软的侧脸上。 “但我只要你。” 深情的话语响起，缠绕在言知乔四肢上的花穗枝丫突然松开。 但她并没有因此得到自由，而是被朔离搂抱着纤细的腰肢强行转过身去。 朔篱再度低头，与她亲昵的脸贴脸，含笑的目光却投向不远处的正殿。 “这是我们曾经住过的地方，后来因你离开被尘封多年，如今也该举行一场热闹的喜宴了。” 话音微顿，他收回视线看着言知乔浓密的长睫，含笑的目光中多了一抹疯狂与兴奋。 “就让人界众生做一次见证。” 见证？ 究竟是见证，还是想…让他们以生命作为“贺礼”？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想着，同时又在思索着要是解封魔气，能不能将朔篱反杀。 她的魔气，最大的能力可是吞噬。 可朔篱如今的实力远在她之上。 ——自然之力有多强，言知乔可是深有体会。 如果她直接使用魔气，能发挥作用还好，要是没有作用… 她就彻底没了反抗的能力。 不行，她的这张底牌不能贸然使用。 还是先假装妥协，私下里再去试。 第450章 你始终不是真正的人 刚下定决心，言知乔就感觉一阵强烈的困意涌了上来。 她下意识想甩头保持清醒，可朔篱却突然将她打横抱起。 言知乔还想挣扎，但朔篱垂眸与她对视。 “乔乔，你该休息了。” 他过分温柔的嗓音好似带了某种魔力，让本就艰难保持理智的言知乔彻底失去抵抗的能力。 浓密的长睫一番胡乱颤动后，那双明亮的鹿眼还是缓缓闭上了。 直到她的呼吸变得平稳，朔篱才用一种胜利者怀抱着战利品的姿态，提步往前面的宫殿走去。 ………… 梦里。 今日是小丫头的十三岁生日，别墅里却一如既往地冷清。 相比较于同龄人的强壮，小丫头的身材还是太过瘦弱，仿佛风一吹就能被吹跑。 此刻她身处在空房间里，坐在蒲团上认真打坐修炼着。 不远处，同样长大不少的男孩儿正靠坐在墙角，认真翻看着手里的书。 气氛一度很安静，很平和。 ——直到小丫头身体周遭的红光突然消失，她痛苦的捂着胸口俯下身，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男孩儿的注意力被动静吸引，却没有露出半点紧张。 他不慌不忙的合上书，紧接着将一阵白光送入小丫头的身体里。 剧烈的疼意好像突然消失了，小丫头重新恢复如初。 对此，小丫头好似已经习惯了一样，慢悠悠的坐直身体。 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对面的男孩儿脸上露出点点嫌弃。 但很快他又站了起来，提步往外面走去。 小丫头紧随其后，一路随他来到了厨房。 男孩儿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鸡蛋，面粉等食材，然后开始做蛋糕。 全程小丫头都没有插手帮忙，也没有捣乱，就只坐在料理台边，双手托腮认真看着男孩儿操作。 碍于没有大尺寸的模具，于是他拿了几个碗装。 将蛋糕胚放进微波炉里一番烘烤后，他拿出来又挤了些奶油上去，五份简单的小蛋糕就正式做好了。 男孩儿戴着手套，将滚烫的蛋糕一一放在托盘上，又拿了一个勺子，然后一起端到小丫头面前。 不等男孩儿说话，小丫头就迫不及待的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勺奶油送进嘴里。 蛋糕胚烤的很松软，挤在上面的奶油还有着独特的造型，怎么看都应该是很好吃的样子。 可小丫头前一秒刚入口，下一秒就扭过头去，将奶油吐在了脚边早已准备好的垃圾桶里。 面对如此不给面子的举动，男孩儿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淡定的动了动嘴。 ——早就跟你说了，你吃不习惯人类的食物。 小丫头闻言，好似不信邪，又好似被激起了逆反心理，用袖子随手抹了下嘴，再次用勺子挖了一勺蛋糕送进嘴里。 这次她没有吐出来，但拿着勺子的手明显在颤抖着。 ——何苦折磨自己？ 随着男孩儿再次开口说话，小丫头将勺子用力拍在料理台上。 也不知情绪激动的她说了什么，男孩儿嗤笑着开口。 ——是，你妈妈做的东西你能吃下，但在她眼里，你始终不是真正的人。 哗啦—— 新鲜出炉的蛋糕摔了一地，白瓷碗重重砸在地上，碎裂之后瓷片往四周飞溅开。 其中有一个小碎片刚好擦过小丫头的右小腿，留下一个约有两厘米长的伤口。 那道伤口看着不长也不深，但里面的血液就跟突破了防线似的，迅速奔涌而出。 出血量大的惊人。 对此，小丫头好似没有任何知觉。 男孩儿轻叹息一声，接着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 他手中浮现白光，刚要伸过去覆在伤口上，不料小丫头往后退开一大步。 他动作一顿，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她。 ——你还未与妖血完全融合，即使只受了这一点小伤，要是没有及时疗伤，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命。 见小丫头无动于衷，他又说道。 ——你妈妈的心愿，你不想完成了？ 小丫头垂在腿边的手蜷了蜷，很快往前走了一步。 白光覆上去，两秒后再离开，伤痕和鲜血都已经消失。 瓷白的肌肤恢复如初，好像从未受过伤。 男孩儿站起来，随手一挥，地板上的碎片和蛋糕立刻被清理干净。 就在这时，一道修长曼妙的身影走过来。 小丫头扭头看清来人后，十分的高兴扑了过去。 她像小树懒一样，双手用力抱住女人的腰。 如此充满依赖感的举动，换来的却是女人毫不客气的将她推开。 小丫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被推开后只是用拇指掐了掐食指指腹，便不再有别的动作。 身后的男孩儿见状，神情变得越发冷漠，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 不知不觉，天亮了。 言知乔的意识从梦境里抽离，很快缓缓睁开双眼。 吃不惯人类的食物。 始终不是真正的人。 与妖血融合。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头顶的白色纱帐，搭在小腹上的右手悄无声息的紧握成拳。 良久，言知乔又重新闭上眼睛。 再睁开，眸中凛冽的寒意消失不见。 言知乔坐起身来，随手掀开纱帐看向外面。 此处明显是在宫殿里，面积很大，整体的布局看起来古典又华贵。 四周静悄悄的，再无第二人存在。 不用面对朔篱，言知乔稍微松了口气。 倒不是她紧张或者怕他，而是面对这种脑子有病的登徒子，她真的很容易控制不住杀意，对他痛下杀手。 想起昨夜被他亲过的地方，言知乔厌恶的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了。 江辞渊对她胡来，她虽然有些恼，但更多的是乐意纵容他。 换做朔篱，言知乔只想将他挫骨扬灰。 顶着阴郁的心情，言知乔环顾四周一圈。 见殿内没有洗脸架也没有水盆，她只好提步往殿外走去。 昨夜“昏迷”的突然，言知乔根本没机会记住路线，此刻只能随意选一条长廊。 她往右边走去，很快发现路过的地方贴了不少大红色的“囍”字。 还有红灯笼，红剪纸等，俨然有种正在筹备喜宴的架势。 第451章 除了放你离开 昨夜朔篱说的那些话，言知乔压根儿没当回事。 此刻看到这些喜庆的装饰，她没恼也没烦，面无表情的往前走去。 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言知乔又继续往前，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整座宫殿大的有些离谱，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走完一圈。 昨夜朔篱说他和她曾在这里居住过，可言知乔从头到尾对这里都没有产生什么特殊感情。 而且整座宫殿看起来很普通，并没有特别之处。 言知乔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然后走到花园中的假山旁边。 造型别致的假山连着一个小型水池，里面盛开了不少白色睡莲。 莲叶下面，又有金色锦鲤若隐若现。 言知乔随意在水池边坐下，用手撩起一些池水往脸上和脖颈上泼去。 即使理智很清楚，她现在洗是在做无用功。 但她仍旧试图用这种方式洗去那股恶心的感觉。 至少在心理上，能好受些。 一通搞下来，言知乔的上衣湿了大半。 原本白皙的脖颈和脸颊，也因她搓的太用力而变得有些红。 言知乔没将那点微不足道的疼意放在心上，但… 她的视线忽然落在有些充血的指尖，眉心缓缓聚拢。 昨夜梦中的那个男孩儿，到底是谁？ 若要说青梅竹马，他倒是符合。 难不成…他是朔篱？ 此念头只浮起了一秒，就立刻被言知乔全盘否定。 以朔篱的态度，还有种种说辞来看，要么他认错了人，要么…只会是她的前世。 况且梦中那男孩儿对她的态度，可是没有半点敬畏。 而朔篱… 即使他努力摆出平等，或者做出上位者掌控一切的姿态，却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泄露出些许异样。 ——言知乔一向都是当老大的，哪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不是朔篱，那又会是谁呢？ 还有那个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小男孩儿，那仇恨的眼神和表情，她至今都还记忆犹新。 等等！ 仔细琢磨起来，似乎…好像…朔篱的五官轮廓跟那个男孩儿有些像？ 言知乔倏地挺直了背脊。 先前她来不及思考，此刻仔细将二者对比，竟然发现二者的眉眼有些相似。 但朔篱对她的态度，以及说要娶她时露出的期待与兴奋，又根本不像有仇恨的样子。 想到这，言知乔的手蓦地紧握成拳。 如果猜想的都是真的，如果朔篱真是那个小男孩儿，或者跟他有关系，那岂不是表明，她以前真的朔篱认识？ 不对，应该是前世。 前世… 正常人到了现在，恐怕会很好奇自己的前世是怎样的。 但言知乔心里却涌起了强烈的抵触，就跟厌烦神女这个身份一样！ 以往她总是自欺欺人，不把那些异样情绪当回事。 可现在，那些异样情绪却反过来验证了她的猜想。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言知乔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所有她不想面对的“事实”都抛在脑后。 可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乔乔，你在干什么呢？” 是朔篱。 言知乔倏地回头，满是警惕的看着他。 朔篱气质矜贵，身着一袭月牙色长袍，看起来犹如高不可攀的谪仙。 眼下他站在不远处，目光温柔又充满爱意的看着言知乔，好似这世间一切都是浮云，只有她才是永恒的存在。 言知乔没有搭理朔篱，但审视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的那张脸。 她在脑海里将那张充满仇恨的容颜与朔篱的脸相比，再重叠，越看，越觉得相似之处很多。 朔篱没得到回答也不生气，面对言知乔投来的目光，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提步走到她面前。 见她仍旧湿润的衣领，他右手一抬，掌心立刻多了一套正红色的衣裙。 “乔乔，你的上衣湿了，换套新的吧。” 言知乔的视线从朔篱脸上移到衣裙上，停留一秒又重新看向他，理直气壮的命令道。 “不换，你帮我直接烘干。” 朔篱有这个能力，但比起看言知乔一直穿着江辞渊送的百花裙，他还是更希望她穿上自己送的。 “听话。” 朔篱不为所动，略带强势的伸手将衣裙往前一递。 言知乔哪会听他的，刚要拒绝，但心中又突然浮起一个想法。 她眸光微闪，迅速改变口风。 “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换。” 朔篱此举分明是为了言知乔着想，不想让她穿湿的裙子。 可言知乔的话一出，就跟朔篱占了她多大便宜似的。 对此，朔篱不仅没觉得她太过得寸进尺，反倒扬起一抹宠溺的笑。 “除了放你离开，其他都好说。” 言知乔站起身来，用眼神将朔篱上下打量一番。 “你总说跟我是青梅竹马，那你现在去给我画一张你小时候的画像。” 这只是一个小要求，而言知乔用的理由也很充分，可朔篱意外的没有一口应下。 这回轮到他用审视的目光直勾勾看着言知乔那双明亮的鹿眼。 她的聪明才智，远超寻常人。 除了在动手打架时果断利落，其余时间跟她交往，都得小心留意是否有坑。 “你怎么突然好奇过往了？” 言知乔倒是没想到朔篱如此警惕，微挑了挑眉。 “我想看看你小时候的样子能否让我感到熟悉，说不定可以凭此判断出你到底是认错了人，还是…” 剩下的话她故意没有说完，但那轻软的，不带任何敌意的语气很容易让人产生一个念头。 ——如果没认错，如果他们以前真的认识，恐怕她对他的态度会发生大转变。 朔篱正是如此。 虽未完全放下戒心，但他了解言知乔的性子。 只要她认定的，除非她自己改变，否则别人休想逼迫她。 再者气氛正好，她又难得没有仇视他，还主动好奇过往… 思虑两秒，朔篱将衣裙又往前递了递。 “你去换，我去画。” “好。” 言知乔十分爽快的接过衣裙，转身往回走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脸上的笑容微敛，明亮的鹿眼里多了点点寒意。 第452章 我才是你最得力的棋子 言知乔鲜少穿过于艳丽的裙子。 当然，主要是因为颜苓欢为她准备的裙子都偏素色。 拿着朔篱给的裙子回到殿内后，她并没有细看，直接就换上了。 反正有这张脸在，怎么着也不会丑。 换好后，她将百花裙折叠好，放在床榻里面，才往外走去。 碍于先前只是绕着宫殿走了一圈，不知道里面的布局，出了门后言知乔有一瞬间的茫然。 画像通常在书房画，书房在哪？ 想了想，言知乔直接提高音量叫道。 “朔篱。” 话音刚落，朔篱的声音就从空气中传来。 “右转往前，我在最前面的书房里。” 看来整座宫殿都在他的监视中。 言知乔想着，面无表情的朝书房走去。 书房门敞开着，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朔篱正拿着毛笔认真在纸上勾勒着。 听到脚步声，他的视线从纸上移开。 朔篱并非第一次见言知乔穿红装。 此刻眼中虽有惊艳，但更多的是对见到故人的怀念。 穿着偏素净时，言知乔给人的感觉是圣洁高贵的神女，能轻易卸去所有人的防备之心。 此刻穿上红衣，看起来好像风格大变，但她的神情仍旧透露出一种单纯温良，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像个温暖的小太阳。 ——跟记忆里杀伐果断的她，完全不同。 可朔篱知道，言知乔就是乔乔，是他等了千年的人。 千年前未能如愿，千年之后，他必不会重蹈覆辙。 朔篱的眼神充满欣赏和怀念，不带半点令人作呕的欲念。 但言知乔讨厌他这个人，所以连带着厌烦他看自己的眼神。 “画完了？” 她说着，提步走到书案前面，低头去看。 “快了。” 画上的人像已经初具雏形，言知乔一眼看去，眸光微沉。 朔篱不是那个满目仇恨的男孩儿，但二者的轮廓有些相像。 言知乔看完没有露出异样，任由朔篱继续将剩下的完成。 一刻钟后，她将画纸拿起来仔细端看。 朔篱的画技不错，纸上的人像看起来惟妙惟肖。 跟现在的他做对比，能看得出是同一个人长大了。 朔篱等着言知乔看完，才温声开口。 “可觉得熟悉？” 言知乔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很诚实的回道。 “没印象，不过你还有兄弟吗？” 此话一出，还算平和的气氛骤然凝固，朔篱堪称温柔的神情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言知乔下意识以为他在生气自己对他没印象，可不料他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腕。 那双含笑的眼眸变得暗沉深幽，带着风雨欲来的危险。 “你不记得我，却还对他有印象。” 沉冷的嗓音里，充斥着毫不遮掩的憎恨与嫉妒。 居然真有这么一个人！ 言知乔心里一咯噔，想抽回胳膊力气却没朔篱大。 “松开。” 她神情一冷，表面的和平被打破，露出内里不加修饰的厌烦。 虽然言知乔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可自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势愣是压了朔篱一头。 话音落下，她能感受到桎梏她手腕的力道松了不少。 但一息之后，朔篱怀着一种恼羞成怒的意味，再度加重手中的力道。 “不松，你是我的！” 他近乎疯狂的看着言知乔，紧接着用力一拉，强行将言知乔拽到怀里死死环抱住。 手里的画像翩然落下，言知乔感觉自己好像被困在了一堵牢不可破的墙里，随着朔篱收紧双臂，她被挤压的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言知乔还从未如此憋屈过。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她不再试图挣脱开朔篱的怀抱，冷着脸色准备解开封印。 可心念刚动，前一秒还激动不已的朔篱突然冷静下来。 他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回归温和，还带着笑，但那双眼眸看起来仍旧充满着病态的掠夺意味。 “他不过是一个无法帮你完成心愿，浪费你数载悉心栽培的废物而已，我与他不同…” 朔篱抬手，整理起言知乔耳边略显凌乱的碎发。 言知乔想从他嘴里多套些消息，于是忍着厌恶没有躲开。 “有何不同？” “他如今只是一个阶下囚，而我，却能帮你颠覆三界。” 阶下囚？ 言知乔没时间细想，又冷笑着开口。 “是吗？可你连毁掉人界都需要精心设计几十年。” 朔篱的手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初。 “我在等你回来，这一切，都该在你的见证下进行。” 他看起来很平静，实际上疯的彻底。 突然，他的手捧着言知乔柔软的脸颊。 在病态的目光逐渐涌上痴迷的同时，他的头也跟着缓缓低下来，灼热的呼吸不断喷洒在言知乔脸上。 “乔乔，我才是你最得力的棋子，你不要看别人，只看我，好不好？” 朔篱的举动是强势的，不容反抗的，可此番话听起来却卑微到了极点。 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着他即将吻上来，言知乔不仅没慌，还轻嗤了一声。 “你敢亲吗？”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成功让朔篱停下动作。 看着言知乔不再伪装单纯，露出看似在笑，实则充满凌厉的危险神情，他喉结轻滚，因愤怒而积攒的勇气最后还是化为了泡影。 他不敢。 昨夜能够亲吻上言知乔的脖颈，已经是千年来他最大胆，最冲动的一次。 朔篱很清楚，言知乔现在只是一个可以任由他随意摆弄的普通人，可面对这副熟悉的，极有压迫感的模样，他还是一度梦回千年之前。 言知乔眼中从未有过他。 她将所有的期望，所有的资源全都给了另一个人。 而他…居然要靠另一个人说情，才能得以留在她身边。 他嫉妒，憎恨，但又不得不拼命努力，只为了获得她的另眼相待。 可惜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不管他付出多少，言知乔对他始终都很冷漠。 不允许他靠近，不允许他侍奉，更不允许他生出不该有的妄念。 在一条条“不许”之下，被压抑的妄念犹如野蛮生长的杂草。 ——纵使一直蓄力蛰伏，也根本不敢轻易冲破“囚笼”。 第453章 反正他会死死拽住言知乔 见朔篱真停了下来，言知乔毫不客气的扯下他捧着自己脸的手，同时往后退开一步。 朔篱知道，每次跟言知乔对峙，“输”的一败涂地的都只会是他。 但好不容易有能掌控全局的机会，他自是不愿就这么放过言知乔。 被甩开的手下意识往前伸去，试图再次跟她有肢体接触。 可言知乔好像找到了对付他的“秘诀”。 ——她不躲不闪，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不，她只是看似在看他，实际上眼里一如既往地没有他。 铺天盖地的凌厉气势从她散发出来，又让他不由自主的产生敬畏，继而蜷缩起指尖。 明明已经过去千年，明明他早已不再需要一直仰望她，渴求她的垂怜，可就在此时此刻，他依旧不敢肆无忌惮，随心所欲。 朔篱厌恶自己的软弱，却又无力去改变。 看他终于老实了，言知乔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画像。 再次展开观摩一番后，她充满凉意的目光落在朔篱脸上。 “另一个人是谁？现在在哪儿？” 言知乔对另一个人的在意，犹如一把锋利的利刃，不断在朔篱心口添上一道道深入骨髓的伤。 他怎么可能会告诉言知乔？ 朔篱不再像前一刻那般震怒激动，他深吸口气，努力维持着理智。 “我跟你之间，好不容易没了第三人打扰，你觉得我还会自找麻烦？” 既然言知乔将他忘得彻底，那另一个人，也该得到这样的下场！ 到了这一步，言知乔其实也没指望朔篱会为她解答疑惑。 她将画像折叠起来，随手往书案上一放，然后冷漠的转身离开。 如此举动，看的朔篱眸光一暗。 不管对谁，言知乔的温柔从来都带着目的性。 朔篱已经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又上了言知乔的当。 ——她为了确定另一个人的存在，所以对他展露好态度，跟他做所谓的条件互换。 如今他不再给出她想要的，她便将他弃若敝履，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愿再给一个。 残忍的现实狠狠给了朔篱一耳光，也让他看向言知乔背影的目光越发多了几分偏执。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困在他身边。 任何人，都休想抢走。 出了书房，言知乔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想了想，她朝着整座水晶宫的入口走去。 很快，熟悉的宫道和紫藤萝瀑布映入眼帘。 看着紧闭的宫门，言知乔走上前试图将其拉开。 费了一番力气，宫门纹丝不动。 她思索一番，决定解开灵力的封印。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这一次头顶没有乌云汇聚。 言知乔心下一沉。 她原本还想着利用天雷的力量去尝试冲破朔篱留下的封印，如今看来，此路是行不通了。 灵力倒是还能用，可元婴中期的实力对上自然之力，完全没有可比性。 那…试试妖力？ 朔篱很有可能是仙人，并且跟凌霄宗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如今飞升之路虽然断了，但不代表修真界和仙界彻底没了联系。 说不定修真界发生的种种，都被仙界的有心之人看在眼里。 那妖力，她就没必要隐藏。 言知乔迅速解开妖力的封印。 然而合体期的实力一出，一切仍旧没有变化。 她再试着去打破结界，结果也一样。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使用魔气时，朔篱温和的嗓音从空气中传来。 “乔乔，别挣扎了。” 言知乔微顿，心中迅速升起一个想法。 朔篱知道她妖灵双修，但似乎…不知道她还身负魔气。 否则他就不会在这时候出声，而是会等她将全部能力使出来，再给她当头一棒。 不过这也变相说明了朔篱跟魔界没有牵连。 言知乔眸光微闪，懒得搭理朔篱，但也没再继续尝试解开魔气的封印。 先留下来，看看能否再从朔篱口中打探些消息。 对于他兄弟的身份，她还真有些好奇。 想到这，言知乔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无法借用天雷的力量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在她想使用魔气时，不会引起朔篱注意。 ………… 一天时间过得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言知乔闲着没事干，既不主动找朔篱旁敲侧击，也不着急通过睡觉找寻记忆，就静下心待在花园里喝茶。 对此，朔篱表示很满意。 当然，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言知乔不想见自己，便没有去她眼前晃悠，找不痛快。 天色逐渐暗下来。 看着结界外落下鹅毛大雪，言知乔放下茶杯从石凳上起身。 还未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一阵微风突然自身后袭来。 她倏地转过身，对上朔篱温柔的目光。 “婚宴定在三日后，明日乔乔你同我见一见桑南王和王后。” 婚宴什么的，言知乔压根儿不放心上。 但见桑南王… 想到山脚下的都城，她轻挑眉，带着一丝挑衅。 “你敢放我下山？” 朔篱还真敢。 毕竟这几十年来的布局，让他掠夺了不少自然之力。 而言知乔尚未恢复巅峰实力，就算是下山了，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不过他没有逞口舌之快，只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威严。 “以你我二人的身份，自是他们上来拜见。” “如果我想下山呢？” “在拜堂成亲之前，你不能离开我身边。” 说完这话，朔篱等着言知乔的反驳和嘲弄。 可不曾想她没有露出尖锐的一面，只有些漫不经心的命令。 “那你跟我一起下山。” 其实桑南国的情况如何，对于言知乔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如今她只需要解决朔篱这个主导一切的罪魁祸首，再想办法将魂灵珠夺过来就行。 可一直待在这里，既不能修炼，也没法获得更多消息，着实有些无聊。 倒不如下山去看看。 面对言知乔的主动“邀约”，朔篱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些。 直觉和过往种种经验告诉他，前面又有坑。 可对上言知乔那双没什么温度的鹿眼，他又缓缓攥紧拳头。 有坑又如何，掉进去会摔得粉身碎骨又如何，反正他会死死拽住言知乔。 第454章 入梦 一个轻飘飘的“好”字，让还在思索朔篱可能会拒绝，自己要怎么说才能让他同意的言知乔微顿。 这人… 是太过自信她逃不出他的手掌？ 言知乔哪里能想到，明明她都没用上一个“陪”字，语气也不怎么好。 但对于朔篱而言，她的主动让他感到久违又弥足珍贵。 即使才被坑过，即使知道掺和着算计，他也依旧愿意一头扎进去。 “那我回房了。” 言知乔说完就想走，不料被朔篱一把抓住手腕。 “时辰尚早，还不到入梦的时间，不如陪我观雪下棋？” 言知乔倏地转过身来看着朔篱，精准的捕捉到关键字眼。 “入梦？” 朔篱莞尔一笑。 “这笔交易做吗？” 言知乔能算计他，那他也可以主动出击，将主动权掌握在手里。 与朔篱对视两秒后，言知乔从容不迫的抽回手腕。 “好。” 朔篱一挥手，石桌上便多了一张棋盘。 他的怀里也多了一件厚实的白色狐裘披风。 在言知乔平静的目光中，他动作小心的将狐裘披在她身上。 同一刻，整个花园上方的结界出现缺口。 凛冽的寒风席卷而来，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 刺骨的寒冷迅速袭上言知乔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即使她有心想保持淡定，可仍旧抵抗不住身体的本能。 她纤细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忙不迭的用狐裘将自己包裹的更严实一些。 朔篱见状，嘴角上扬起愉悦的弧度，又再次伸手将狐裘上的帽子拿起来，轻轻扣到言知乔头上。 “如果还冷的话，我的怀抱一直为乔乔敞开着。” 他显然是故意的。 明明可以用自然之力为言知乔维持体温，可他没有。 言知乔也故意没有用灵力。 狐裘用料扎实，她来回蹦跳两下，体温便开始慢慢回暖。 “下棋。” 言知乔连个白眼都懒得给，径直坐回原位。 朔篱没再多言，在她对面落座。 “黑子白子？” “黑。” 言知乔喜欢掌控主动权。 等落下一子后，她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入梦是怎么回事？” 朔篱悠然的在黑子旁边落下一枚白子。 “你得先答应我，必须将这盘棋下完，不能得到想要的回答就立刻翻脸不认人。” 言知乔：“……” 她还真有这打算。 不得不说，这朔篱确实挺了解她的。 “行，我答应你。” 只是一局棋而已，她有耐心下完。 言知乔的小心思虽多，但朔篱能分辨出她何时在糊弄，又何时在认真。 与其对视一秒，他用眼神示意该她落子，接着开始为她解答疑惑。 “魂灵珠除了可以操控灵魂，还能影响灵魂，有些人接触到它散发的神力，会在机缘巧合之下逐渐复苏过往的记忆。” 复苏记忆… 言知乔迅速想起自己第一次做梦时，就是在解决掉顾云桓派来的幽灵军那日。 自此以后，夜夜入梦。 可奇怪的是，她恢复的好像只有在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朔篱口中说的“曾经”，她压根儿没有印象。 ——除了厌恶神女身份，以及那张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满是憎恨的容颜。 见言知乔陷入沉思，朔篱指尖点了点棋盘边缘。 言知乔被发出的声音拉回思绪，看了他一眼，又捏起一颗黑子放下。 “你怎么知晓我入梦了，难不成你还能偷窥？” “这自然不能，我也是在前夜知晓的，你在回城途中突然失去意识，从高空坠落。” 朔篱落下白子，看向言知乔的眼神里多了些求夸奖的意味。 “若非我及时将你接住，你就算不会被摔死，也会摔成重伤。” 言知乔眉心轻拧，难怪她昨日早晨醒来啥事没有，原来是他出手帮忙。 不过言知乔才不会感激朔篱。 她忽略掉他眼里的期待，淡定的继续落子。 身上披着温暖的狐裘，下棋又转移了注意力，言知乔没再感觉特别寒冷。 但下棋时她得把手伸出来。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她的右手已经冷的快没知觉了。 言知乔将手放到嘴边哈气，视线则落在一旁不知何时结了冰的茶杯上。 “给我一壶热茶。” 这个小要求，朔篱还是能满足的。 很快，言知乔单手拿着温暖的茶杯，慢吞吞的抿了一口茶水。 茶水温度较高，有些烫嘴，于是她就只拿在手里，通过杯壁为掌心汲取温度。 一会儿功夫，棋盘上已经落了不少棋子。 黑子看起来落得随意，而白子却带着一种不顾输赢，只死死纠缠黑子的架势。 ——跟朔篱这个人简直不要太像。 见言知乔久久未再说话，朔篱反倒有些不习惯。 “我以为你还有别的问题想问我。” 言知乔知道，她最在意的问题朔篱是断然不会轻易解答的。 别的疑惑，她又已经差不多有了答案，实在没什么好问的。 不过见朔篱主动，她还是顺从了他的想法。 “为什么要选择晟王？” “诸国之中，晟国的国力并不弱，但在所有君主都想着开疆拓土时，只有晟王偏安一隅，还主张所谓的和平。” 朔篱语气轻飘飘的，却给人一种晟王主张和平是原罪的错觉。 “他不愿主动出手，自然只能处于被动位置。” 打仗这种事，言知乔没有经验，国与国之间的是非对错，也不是随意能掰扯清楚的。 但她认一个理。 不想挨打，就得让自己变强大，就得去反抗。 如果技不如人，那就只能认命。 不过在这些年的战争中，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是赢家。 晟国也不是。 如今的“荣耀”，不过是一种华丽的表象，虚筑的高塔。 只要将魂灵珠拿走，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至于还拥有百万大军的桑南国… 言知乔的目光落在对面的朔篱脸上。 也不过是棋子罢了。 颠覆人界… 言知乔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黑子，将其放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鲜血，杀戮… 说句心里话，她其实还挺期待的。 “乔乔，那是顾清衍的家乡。” 许是言知乔的反应太过平淡，朔篱加重了语气。 “你跟那群人关系好像很亲密，难道就不想帮忙报仇？” 第455章 这算是爱吗? 报仇？ 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在意五位师兄师姐的安危，其余人的死活她压根儿不放在心上。 言知乔十分冷血的想着，微抬眸与朔篱对视。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晟国覆灭也是如了我的心愿，我为什么要帮忙报仇？” 她话音微顿，语气里带了些嘲弄。 “还是说，你很想死在我手里？” 如果朔篱真有这个心愿，她不介意成全他。 朔篱刚拿起白子的手一顿，看向言知乔的眼神里明显有暗潮在涌动。 这凉薄的语气，冷血的态度…这才是他熟悉的乔乔！ “自是不想，我只想与乔乔拥有长久的未来。” 他浅笑吟吟的回复着，紧追不舍的将白子落在言知乔刚落下的黑子旁边。 “不过我很好奇，你向来不是喜好交朋友的性子，为何会同他们交好？甚至还不惜主动拜入大宗门。” 此话一出，言知乔没了动作。 他果然在修真界有眼线。 凌霄宗… “这与你无关。” 言知乔自然不会傻到轻易暴露真实目的。 但… “是为了五神器吧。” 言知乔等人此行的目的是为了魂灵珠。 而普通人不会突然无缘无故寻找神器。 朔篱只需稍微细想一下，就能确定心里的猜测。 “以他们五人的天赋和资质，会被神器选中也不奇怪。” 还好言知乔接近他们是别有用心，否则…他们休想活着回修真界。 言知乔没承认也没否认，只兀自继续下棋。 朔篱见状，单手支着侧脸，眸光温柔的看着言知乔。 “乔乔，我可以帮你找神器，你跟他们分道扬镳可好？” “你？” 言知乔故意露出不信任。 “神器虽不认主，但只有被它们选中的人才能感应到，你又不是，怎么找？”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 朔篱故作神秘，想要吊起言知乔的好奇心，无奈言知乔一点面子都不给。 “哦，你现在把魂灵珠给我，我就信你的话。” 她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对朔篱伸出白净的右手。 那只手细长白嫩，骨节分明，一看就很好牵的样子。 朔篱没忍住，抬起左手试图将言知乔的手握住。 可还未等他触碰到，洞悉他想法的言知乔就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胳膊。 她没有说话，但眼神里透露出毫不遮掩的嫌弃。 朔篱：“……” 没牵到他也不气馁，气定神闲的移开方向，从棋罐里拿出一枚棋子。 “魂灵珠可以给你，但不是现在。” 言知乔颇为无趣的“啧”了声。 “你觉得你在我这里的信誉度高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 不高。 还好朔篱沉得住性子，否则肯定会立刻想方设法证明自己。 不过面对言知乔的不以为意和不信任，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三日后，我们成亲之时，我会以魂灵珠做聘礼，亲自送到你手里。” 如果需要什么秘法才能拿到魂灵珠，那言知乔的行动确实会受到限制。 但如果知晓是在某人手里，她完全可以去硬抢。 成亲… 还挺会做春秋大梦的。 言知乔不接话，一副懒得搭理朔篱的样子。 她越是摆出这副不在意，不信任的模样，就越是能激起朔篱那颗想在她面前证明自己能力的心。 但朔篱又熟知言知乔的狡猾，不敢轻易将所有底牌都暴露出来。 纠结之中，他的思绪被扰的有些乱，以至于没怎么放在棋局上。 突然… “我赢了。” 看着大获全胜的棋局，言知乔从石凳上站起身。 见朔篱有些惊讶的低头去看，那双深幽的鹿眼里多了些许嘲弄。 “什么都想要，最后只会落得满盘皆输。” 言知乔意味不明的说完，便对上朔篱深沉的目光，随即又扯了扯嘴角。 “五神器我势在必得，你如果识趣，就乖乖主动奉上，说不定我能不计前嫌，满足你一个心愿，但如果你不识趣，非要以此来威逼利诱，那…” 她在笑，可轻软的嗓音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 左眼角下那颗在平日里很容易被忽视的深红色泪痣，在此刻十分突兀的为她增添了一份摄人心魄的危险。 “天上地下，你最好藏的严实些，否则你这一条命，还不够我杀的。” 以言知乔目前的处境，说出这番话真的很容易被误认为她只是在放狠话。 可朔离却很清楚，言知乔是真的说得出做得到。 望着她提步远去的身影，他缓缓坐直身体，双手紧握成拳。 他必须得将言知乔一直困在这座为她精心打造的牢笼里，直到她爱上他为止。 回到温暖的殿内，言知乔将大氅脱下，像扔垃圾一样随手扔到一旁。 接着她走到床榻边坐下，垂眸思索着。 这朔篱看上去好像很爱她的样子，可从跟他接触到现在，她感受到最多的只有占有欲。 言知乔抬起泛红的右手。 热茶只暖了手心，手背被冻的不轻。 眼下进入温暖的室内，手背上就跟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一样，痒得很难受。 当然，这点异样对于言知乔来说并不算什么。 可她忍不住想，如果换做是江辞渊，别说叫她陪着在寒风中下棋观雪了，他能直接将她团成一个球，放到最暖和的地方。 言知乔不懂爱，但她知道当一个人在意另一个人时，根本不会舍得对方难受。 而这朔篱，从头到尾只给了她一件大氅。 她不用灵力或者妖力维持体温，他也就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 甚至就连用来暖手的热茶，还是她主动要的。 这算是爱吗？ 如果算的话，还真是令人作呕。 言知乔眼神漠然的看着手背，很快歪倒身体躺在床榻上。 关于过往，从朔篱透露的只言片语中可以看出他与兄弟似乎是“竞争”关系。 不，他应该被对方压了一头，所以才会如此嫉妒不甘。 阶下囚… 她还真是越发好奇那人的身份了。 至于朔篱说的，他有办法找到神器… 言知乔缓缓闭上眼睛，放缓呼吸。 不管真假，她跟朔篱不是一路人。 况且五位师兄师姐就能提供线索，她又何必舍近求远？ 第456章 我的乔乔真乖 梦境。 别墅后方的花园里，猫身狐尾的小妖怪闭着双眸蹲坐在蒲团上，浑身上下被一团危险的红光包裹着。 在她对面，身材高大健壮的男人好似等比例长大一般，那张帅脸没有发生太大变化，气质也是一如既往地沉稳。 他静坐在另一张蒲团上，掌心浮现着白光，目光则一直落在小妖怪身上，大有一种在旁边护法的意思。 直到小妖怪身体周遭出现旋涡，逐渐将红光全部吞噬，他严肃的神情才稍微放松下来。 又等了片刻，小妖怪缓缓睁开眼睛。 二者对上视线，男人淡声开口。 “你的灵魂是最纯净的魔灵，而这具先天灵体是专门用来压制灵魂的，那女人妄图使用妖血将你的身体‘污染’，又强行提出你的灵魂去训练，试图让你冲破肉身的束缚。” “如今你虽将妖血全部炼化，实力大增，但还没有修炼灵力，无法让体内的妖力和魔气达成平衡，往后要想出手，仍旧会面临生命危险。” 小妖怪听着男人的话，除了眼里满是漠然以外，再无别的反应。 见状，男人冷漠的神情有了一丝裂痕。 他突然倾身过去，将巴掌大小的小妖怪捧在掌心里，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质问道。 “这么多年来，她不仅从未爱过你，还一直让你处在死亡边缘，你不打算报复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执着的留在她身边？” 话落，他掌心的肌肤被利爪狠狠挠破，刺目的鲜血很快顺着指缝滴落下来。 小妖怪身体一轻，往后飘去。 一阵红光闪过，一个穿着淡粉色长裙的少女赤脚站在地上。 ——她的脸不再模糊。 男人的瞳孔里，迅速倒映出一张圣洁美好，但神色冰冷的绝美容颜。 少女直勾勾的与他对视着，深幽的鹿眼里带着满满的压迫感。 “虽然你救过我很多次，但还没资格干预我的事。” “乔乔！那女人就是疯子，她的眼里和心里都只有她的丈夫，而你…” 男人有些怒不可遏的开口，试图让言知乔认清现实。 可是还没等他将剩下的话说完，原本隔着一定距离的少女突然瞬移到他面前，修长柔软的右手毫不留情的掐在他的脖颈上。 二人有着身高差，言知乔看他还得微抬下巴，但自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完全将对方碾压。 她微偏头，那阴郁病态的目光仿佛笼罩着无法逾越的黑暗。 任谁看见，都会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 “说够了吗？” 轻软的嗓音夹杂着狂风暴雨，似乎在下一秒就会将男人淹没撕碎。 面对如此危险的言知乔，男人意外的没有感到害怕和恐惧。 即使掐在他脖子上的手用了极重的力道，还在不断收紧着，他的神情和脸色也都没有发生变化。 很显然，言知乔这点手段无法伤到他。 但他又没有挣脱开言知乔的手，任由她掐着自己撒气。 就在这时，一道平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乔乔。” 成熟的女声十分冷淡的唤道，却让言知乔倏地甩开男人。 她就跟会变脸似的，前一刻的阴郁危险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如稚童般单纯可爱的模样，然后快步朝女人冲去。 “妈妈~” 言知乔用一种乳燕投林的亲昵姿态径直扑进女人怀里，将她紧紧抱住。 “妈妈，这次你足足走了一个月，我好想你。” 以往小丫头热情的扑过去抱住女人，试图跟她亲近时，女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推开。 但这一次她没有，缓缓抬起右手抚摸上言知乔柔软的脸颊。 言知乔明显一愣，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她，喃喃唤道。 “妈妈？” 母女俩的容貌并不像。 女人也拥有着一张绝色容颜，但神情十分疏离冷淡。 经过时间的洗礼，她身上有一种成熟女人才会有的稳重，很容易让人感到心安。 可那双看似多情的桃花眼里始终带着一种空洞麻木，仿佛这世间一切从未真正入过她的眼。 ——包括怀中的亲生女儿。 母女俩亲密相拥的画面落在男人眼中，他不仅没感觉温馨，神情反倒越发的冷漠。 但他没有再去劝说言知乔，而是用充满警告的眼神看着女人。 “言棠…” 女人，也就是言棠，很随意的掀起眼帘看他一眼。 “你若不想看到她被我利用，以前就该将她牢牢看好。” 她语气平淡，但说起话来丝毫不客气，更不在意言知乔就在她的怀里，将她的话全听了去。 “你…” 男人有一瞬间语塞，等想再说话时，言棠已经收回视线，不再搭理他。 感受到言知乔望向自己的灼灼目光，言棠低头与那双明亮又饱含依恋的鹿眼对视了一秒。 浓密的睫毛微颤，紧接着她移开了视线。 言知乔的身材虽然比同龄人瘦弱，但个子并不矮。 母女俩站在一起，个头差不多高。 但在言棠面前，言知乔总是将姿态放的很低，露出一种仰视，极度依赖的模样。 可就是如此堪称卑微的架势，从未换来过言棠的心软。 此时此刻，言棠微不可察的深呼吸一口气，视线重新移回来，却只落在言知乔左眼角下的泪痣上。 “乔乔，还记得妈妈的心愿吗？” 言知乔配合的点了点头。 “记得，妈妈希望乔乔努力修炼变强大，然后找机会复活爸爸。” 破天荒的，言棠那张冰冷的脸上露出一抹赞赏的笑。 “对，如今你的实力已经足够强大，你是否愿意帮妈妈实现心愿？” 言知乔怔怔的看着言棠露出的笑容，好似看到某种奇景般，漆黑的瞳孔无声颤抖着。 没能立刻得到回答，言棠脸上的笑容微敛。 “嗯？” 带着质疑的语气词，让回过神的言知乔连忙用力点头。 “愿意。” 话落，那张冰冷的容颜上展露出略显僵硬，但勉强称得上温柔的笑容。 “我的乔乔真乖。” ………… 天又亮了，殿内却昏暗一片。 言知乔缓缓睁开空洞的双眼，没有焦点的目光看着虚空中的某一处。 ——她用这十几夜的梦，忆起了往昔十多年，终于认清了妈妈不爱她的事实。 第457章 天道 尘封的记忆就此解开，往昔种种不再无声蒙尘，如滚滚流水不断冲击着言知乔的每一根神经。 昨夜她确定了朔篱不爱她，如今又确定了妈妈也不爱她。 先前言知乔还自欺欺人，只要没看清女人的脸，就绝对不信那是她的妈妈。 如今希望破灭，她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崩溃难过，只抬手搭在额头上，重新闭上双眼。 从出生开始，言知乔就一直待在别墅里。 她拥有的灵魂是最为纯净的魔灵，一旦开始修炼，实力上不封顶，甚至有朝一日能成为新一任魔神。 但她的身体又是先天灵体，专门用来禁锢、克制灵魂，避免未来她的实力变得太强大，成为为祸一方的祸害。 二者本来可以相互制衡，可言棠为了一己之私，将妖血融入言知乔体内，试图毁掉先天灵体。 却不料她的目的不仅没有得逞，还反倒弄巧成拙，成为了助力。 现代世界没有灵气，言知乔无法修炼灵力。 融入妖血后，虽然导致了她从小体弱，稍有不慎，就连啃个葡萄都能弄出生命危险。 但妖血中携带的强大妖力顶替了不能修炼灵力的缺陷，与魔灵形成制约。 以至于后来言棠只能强行取出言知乔的灵魂，送去法宝里训练。 灵魂与肉体强行分离，期间所承受的痛苦是非常人能忍受的。 但与在每次训练中，被数不清的怪物啃咬灵魂相比，还是太小巫见大巫。 那种伤及灵魂的痛苦…会让人感到灭顶的绝望，好似就连死亡都无法得到解脱。 可言知乔全都忍受下来了，还一忍就是十七年。 在一次又一次的训练中，她的灵魂被淬炼的无比强大，一度快要挣脱肉体的束缚。 ——妖血虽融入进了言知乔体内，但因为一直没有炼化，只能堪堪压制日益强大的灵魂。 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哪怕恢复了记忆，言知乔也依旧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对方从不谈自身的经历，只教她，帮助她炼化妖血。 此举与言棠的计划相悖，理当被制止才对。 可出乎意料的是，言棠没有阻止。 要问原因… 以前言知乔一直天真的认为妈妈虽然严厉，但心里是爱她的，舍不得她身死，舍不得她只能以灵魂存于世间。 可后来才知晓，原来是她跟那个男人做了交易。 男人答应帮忙开启时空大门，她则留下并保护言知乔的肉身，不让她彻底成魔。 从始至终，言知乔都只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 手背下，紧闭的双眸轻轻颤了颤。 换做旁人面对这一切，恐怕早就精神崩溃了。 可言知乔再次将过往的种种回忆完，依旧冷静的可怕。 难过吗？ 她是难过的。 痛苦吗？ 她是痛苦的。 种种汹涌情绪不断堆叠，逐渐滋生出一股负面阴暗又暴力的冲动。 ——好想与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但言知乔什么都没做，就静静的躺着。 也不知是在失忆前就接受了现实，还是她如今的心理素质又强大不少，总之她又很快从过往中抽离出思绪。 目前摆在她面前的，有好几个疑惑。 那个男人是谁？ 为何会拥有开启时空大门的能力？ 系统又是怎么回事？ 最最让言知乔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封住她的记忆？甚至还刻意伪造出一些她与妈妈“温馨相处”的画面？ 想不通，那就直接问。 “系统，出来。” 原以为它又会装死，不料言知乔刚叫完，脑海里就浮起一道略显沉重的叹息声。 与先前的电子音不同，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如碎玉般，有种说不出的清冷。 言知乔面色一沉，心中生出一股被戏弄的恼怒。 “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封住我的记忆？” 想到自己因为他的多年陪伴，哪怕在梦境开始时就发现被欺骗的事实，但潜意识里依旧相信“系统”的举动，言知乔就感觉自己简直比猪还蠢。 “乔乔。” 男人唤了声，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见他没了下文，言知乔放下手，面无表情的从床榻上坐起来。 “立刻滚到我面前，将这一切解释清楚，否则我现在就将整个人界毁了。” 男人微默。 他了解言知乔的性子，知道她是真的说的出，做的到。 下一刻，空气中缓缓凝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换下现代装，穿上深色长袍的他多了一份古典又冷清的气质。 他的个子很高，身材很健硕，满头银丝没有束起，如瀑布一般曳地落下。 言知乔并未在意他身上发生的变化，只死死盯着他，那双鹿眼里满是怒火。 “你到底是谁？” 男人与其对视，好似被迷雾覆盖的银色瞳孔里，逐渐浮起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天道。” 换做普通人，恐怕只会立刻诚惶诚恐的放低姿态。 言知乔没有，她只顿了一下，便毫无任何畏惧的起身冲到祂面前。 “你究竟想干什么？” 难怪祂一直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也难怪祂有开启时空大门的能力。 天道… 呵。 好想杀了祂。 天道：“……” “乔乔，有件事我需要提醒你一下。” 言知乔面无表情。 “说。” “你如今是人，而我能听到这世间万物的心声。” 天道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祂听到了言知乔想杀祂的心声。 对比，言知乔不仅不慌，还堂而皇之的说道。 “哦，我现在想杀了你，你给杀吗？” 天道：“……” 自诞生之日起，祂就像一汪无波无澜的死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可在遇到乔乔后，一切都变了。 天道偏过头，露出一副十分头疼，但又拿言知乔无可奈何的憋闷神情。 “你若真杀了我，这个世界就会彻底乱套。” “那又如何？” 言知乔无动于衷的反问道。 回应她的，是天道一句轻声叹息。 “还是这个死脾气。” 由于声音太轻，言知乔没听清楚，于是轻蹙眉质问道。 “你在嘀咕什么？” 在众生心里，天道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神秘且威严。 可此刻祂站在言知乔面前，却有种不敢随意造次的感觉。 第458章 从头到尾都不是我攻略他们 “没有。” 天道扭过头来，重新看着言知乔。 虽然真起了杀心，但言知乔还没冲动到立刻动手。 她微挑了下眉，用一种审问犯人的口吻问道。 “说吧，为什么要骗我？” “虽是为了完成言棠的心愿，但既然你决定回到这个世界，我希望你能有个新的开始。” “过往种种，造就了你阴郁偏执的性格，如果你以此等状态去寻找五神器，恐怕只会将他们五人抓起来，使用各种酷刑折磨他们，直到松口为止。”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言知乔能干出来的事。 毕竟在没有记忆时，她得知任务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好想将他们都杀了。 “就这？那为何又要伪造记忆？” “一个从幸福家庭生长出来的孩子，跟从小生活坎坷的孩子相比，自是前者更容易降低戒心，愿意去相信他人。” “那攻略任务…” 言知乔话音一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看向天道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凌厉。 “从头到尾都不是我攻略他们，而是我主动送上去，让他们攻略我。” 天道很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疯起来能做出什么样的事。 所以为了约束她，不让她乱来，才有了这所谓的攻略任务，让她务必坚守正道，不会误入歧途。 “是，但不全是。” 见言知乔恍然大悟，天道并未否认自己的真实目的。 “我先前说了，还希望你能有个新的开始。” “言棠她不爱你，你又何苦执着于从她那儿求得一点母爱？” “世界之大，愿意爱你的人有很多，比如顾清衍他们…” 天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言知乔一声冷笑打断。 “呵。” 祂一顿，淡粉色的薄唇轻抿，眼神复杂的看着言知乔。 言知乔抬起双手，一脸嘲弄的为祂鼓了两下掌。 “不愧是高高在上的天道，玩弄起人心来确实厉害，但…” 她目光死死盯着天道，双手缓缓放下。 魔气的封印悄然解除，纤细的身躯逐渐被蔓延出来的强大“黑气”包裹。 而那双漆黑的瞳孔被也迅速妖异的血色覆盖，变得危险又阴郁。 “你有什么资格干预我的事？” 话落，一股杀意满满的魔气直扑天道面门。 除了眼睫轻颤了一下外，祂没有任何动作。 但在魔气即将触及祂身体的前一秒，一道白光亮起，将魔气团团包裹住。 “乔乔，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对手。” 言知乔这一击是奔着要命去的，连大乘期的修士都没法阻挡。 可落在天道面前，不费吹灰之力就给化解了。 修为上隔着的巨大鸿沟，言知乔深知此刻没法逾越，但她又不甘心这么被人算计。 “我是打不过你，但这个世界…” 她还是有能力颠覆的。 言知乔眸中的红光越发危险，落在天道眼中，让祂颇为头疼的走上前。 祂伸手抓起言知乔的右手，不顾她的挣扎，象征性的往自己胸口捶了几下。 ——跟哄小孩儿，闹着玩儿似的。 言知乔：“……” 更气了！！ 不等她有下一步动作，天道主动松开她的手腕，淡声开口。 “你若能亲手将顾清衍他们杀了，那我便不再拦你。” 原本针锋相对的激烈氛围，瞬间偃旗息鼓。 无论哪个世界，能入言知乔眼的人少之又少。 此时此刻她必须得承认，天道的算计成功了。 可是她不甘心就这么妥协，尤其是想到顾清衍他们为何会接纳自己… 她眼底的红光淡了些，却依旧危险渗人。 “他们喜欢的，只是我伪装出来的模样，如果发现我真实的一面，他们只会与我决裂，甚至变成敌人。” 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出现了，言知乔不会对他们心慈手软。 她确实在意他们，但对他们的在意，远不及对妈妈的百分之一。 “可如果他们不止爱你的伪装，还会爱真实的你呢？” 一句平淡的发问，让言知乔的瞳孔微微紧缩了一下。 她下意识避开天道的眼睛，有些无措的移开视线。 “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从小到大，你除了性格长歪了，有做过别的坏事吗？” 天道抬手，带着几分温柔捋了捋言知乔耳畔的秀发。 “乔乔，你想完成言棠的心愿，我不阻拦你，但如今你的人生已经焕然一新，不再只是被束缚在那一隅小小的天地里，何不尝试着去接纳大家？” 祂的循循善诱像带了某种魔力，实在太能蛊惑人心。 言知乔听到最后，差点就信了。 只可惜… 在天道无悲无喜的目光中，言知乔忽然扬起一抹温软无害的笑。 祂手上动作一顿，瞳孔微微紧缩了一下。 “天道无情…你是秩序的化身，根本不会有人类的情感，此番在我身上投注不少心血，还试图增添我与他人的羁绊…” 言知乔扯下祂的手，接着抓过祂的一缕银丝放在指尖缠绕。 再开口，语气里满是玩味。 “你说的这一切看似好像是为了我好，实际上…不如直接表明你的真实目的？” 天道望着言知乔沉默了。 他没有否认言知乔的话，就是在变相承认他在言知乔身上确实有图谋。 好不容易有所缓和的气氛再度降回冰点。 言知乔看了祂几秒，觉得很是无趣，随手将祂的发丝甩开。 她抬手抵住下巴，在祂面前缓慢的来回踱步。 “你先前说我回到了这个世界，所以我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去了另一个世界。” “你知道我的性格偏激，很容易做出毁灭世界的事，却从来没有要杀我的意思，甚至还不惜随我到另一个世界帮助我，照顾我…“ “这就证明于你而言，我是一个极度重要的人。” 一个能让天道都重视的人… 言知乔的脑海里倏地浮起神女的画像。 可神跟天道之间，后者的地位更高。 哪怕神族高高在上，也依旧要受天道管束。 眼见自己没把人糊弄住，还差点被看光所有底牌，天道面上淡定自若，心里却是生出一丝懊悔。 如今她只是被限制了修为，又不是限制了智商，他却敢怀着希望，觉得能趁机赢她一次。 真是太天真了。 第459章 要你何用 见祂越发沉默，言知乔停下脚步。 “与其费尽心思做这么多事，不如你直接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话虽如此，言知乔心里却对以前的自己没有任何好奇心。 迎着她投来玩味的目光，天道微偏头，喉结轻滚。 “时机未到。” 言知乔有些惊讶于天道居然没有否认她的猜测。 是不屑说谎？还是没必要撒谎？ 还有这句故弄玄虚的话… 时机未到。 所幸言知乔也不在意以前，时机到没到，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没有影响。 ——只要祂别再牵扯上妈妈，其余事都好说。 言知乔没再继续追问，换了个问题。 “我父亲是谁？” 见她转变了态度，天道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以你的聪慧，难道还没猜到？” 清冽的嗓音落下，殿内短暂的陷入了安静中。 言知乔静默两秒，垂眸看着掌心里萦绕的黑气。 “他还没死，为何要说复活？” “言棠被送走时，他已身负重伤。” “他”是谁，二人心知肚明。 想到天道刚才说的话，言知乔又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祂。 “他如果被放出来，恐怕整个修真界都会大乱，你居然还支持我救他？” “支持。” 天道语气淡淡，仿佛只想完成言知乔的心愿，根本不在意即将放出来的人，对于整个修真界，甚至仙界而言是怎样恐怖的存在。 但下一秒，他话音微转。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说说看。” “得等到你的记忆全部恢复了，才能将他放出来。” 面前这位天道大人看似诚恳真挚，实则“心怀不轨”。 别说与祂做交易，就连说话都得小心有坑。 眼下提出这么个要求，必然是别有用心。 答应，还是不答应？ 正当言知乔仔细思索时，天道又补充了一句。 “你现在将他放出来，也无法让他跟言棠见面，而他势必会趁此机会对修真界展开报复。” “届时你那五位师兄师姐上了战场，你是准备帮他，还是帮他们？” 言知乔蜷了蜷指尖，看向天道的目光中多了些深沉和锐利。 一句接一句，一环扣一环。 “你再次开启时空大门不就好了？” 天道轻摇头。 “时空大门并非说开就能开，为了接你回来，已经消耗了我很多力量，万年内，我无法再次开启时空大门。” “那你这意思…是我还能开启？” 天道不欲再多透露。 “恢复记忆后你就知道了。” 言知乔定定的看了祂两秒，爽快的答应下来。 “我答应你。” 她倒要看看，祂在前方准备了什么坑给她跳。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天道便不再停留。 “那我先走了。” “等等。” 先前谈论的，都是过去和将来。 眼下的事，还没解决呢。 “朔篱掠夺人界生机一事，你不管？” 谈及言知乔的事时，天道给人的感觉就是在一心为她着想。 此刻提起普罗众生，祂的神情看起来十分冷漠。 “万物苍生虽归我管束，但只要不触及到秩序，我便不会插手。” 人界如今都已经被朔篱祸祸的如此糟糕，祂却仍旧冷眼旁观。 ——天道无情，在此刻变得具象化。 “不插手？那为何会定下在人界不能使用妖魔灵三力的规则？” “这不是我定的。” 言知乔眉头一皱，还想追问是谁，天道却转移了话题。 “朔篱一事，我不会插手，但我能告诉你，你的魔气可以将这些自然之力吞噬，并化为己用，不必担心会一直被困在这里。” 祂说的这些，虽然言知乔还没来得及去验证，但她还真就不担心会被一个小小的朔篱困住。 “朔篱的兄弟是谁？” 面对这个问题，天道的回答还是一样的。 “等你的记忆回来之后，自会知晓。” “要你何用。” 天道：“……” 等祂隐匿身形消失后，言知乔封印好魔气，转身走到床榻边坐下。 这一年多来，天道出现的次数并不多。 祂没伤害过她，但却一直在引导她。 先让她学习修炼灵力，接着学会融合自然之力。 ——巧合的是，她前脚刚学会融合，后脚来到人界就用上了。 真是巧合吗？ 恐怕一直都在祂的计划之内吧。 祂嘴上说着不插手人界的事，实则想借她的手来解决危机。 除此以外，在人际关系上，祂也是诸多算计。 祂想让她跟顾清衍等人加深羁绊，不管友情也好，还是爱情。 为此，还不惜说出了让她玩弄江辞渊感情的话… 到底是真的不想她一直执着于妈妈，还是别有用心？ 言知乔握了握拳，很快抬头看着屋顶。 不管怎样，谁都别想干预她的决断，操控她的人生。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突然，殿门被敲响。 “乔乔，你醒了吗？” 朔篱的声音拉回了言知乔的思绪。 她抬眸看向关上的房门，指腹轻轻摩挲着。 连天道也不肯透露那人的身份… 也不知道桑南国的史册里有没有记录有关朔篱的生平事迹。 言知乔压下思绪，提步走过去打开门。 一看到她，朔篱立刻扬起温柔的笑。 “乔乔，早。” 言知乔淡淡的“嗯”了声。 “有什么事？” 她并不担心朔篱会发现之前的事，毕竟天道从不轻易现世，更不是普通人能感应到的。 “你忘了？昨夜不是说好我带你下山去见桑南王吗？” “哦，我还没有洗漱。” “这简单。” 朔篱随手一挥，洗漱用具立刻出现在殿内。 言知乔没再看他，转身走进去简单梳洗一番后，才又在朔篱的注视下走出殿门。 瞥见朔篱伸手过来想搂她，言知乔眸光一沉。 “你想干什么？” 朔篱动作一顿，解释道。 “走下山太慢了，我带你下去。” 言知乔双手环胸，语气凉凉的，丝毫不给面子。 “别碰我。” 出乎意料的是，朔篱居然没有强迫言知乔，只对她伸出右手。 “那你抓住我的衣袖。” 言知乔看了他一眼，又垂眸看着那宽大的衣袖。 想了想，她伸手过去抓住衣角。 第460章 你最好祈祷能一直困住我 桑南国的都城名为寒雪城。 此地因靠近神山，气候十分寒冷，积雪终年不化。 一刻钟左右，朔篱带着言知乔悄无声息的进入宫中，在一座宏伟的宫殿门口停下脚步。 言知乔抬头去看门上的匾额。 “国师府？” 她侧眸，只见朔篱拿出一个银色半遮脸面具覆在脸上。 朔篱没有解释自己的举动，只温声回道。 “神山的宫殿我只是偶尔去，此处是桑南王为我准备的住处。” 自来到人界后，言知乔还从未听说过桑南国也有国师。 “外界似乎不知道你的存在。” 朔篱弯唇，戴上面具之后，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一份神秘感。 “因为我低调，从不用自己的名义。”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打着神女的名义在桑南国行事。 言知乔冷淡的收回视线。 她倒不在意朔篱的所作所为，只是有些同情桑南王，被耍的团团转。 “我们进去吧。” 朔篱说着，准备去牵言知乔的手。 言知乔手一扬，看也不看他，提步径直往前走去。 也不知是朔篱不常回来，还是别的缘故，总之偌大的“国师府”没什么侍从。 没牵到言知乔的手，朔篱也不生气，跟在她身边介绍道。 “我不常回来，也不喜欢有人打扰，所以府中没什么侍女，乔乔你若有需求，可以直接跟我说。” 言知乔没应声，他又兀自问道。 “等会儿桑南王会带着王后一起前来拜见，等见过面后，我带你出宫去城中走走？” “不必，我想去藏书阁看看。” 难得言知乔提出要求，朔篱自是要答应。 “好，我陪你一起去。” 言知乔脚步微顿，侧过身来看着似乎想随时跟她在一起的朔篱。 “城中可有什么好吃的？” “这倒未曾注意，我叫个人来问问。”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言知乔就打断道。 “等会儿你亲自去买些吃的回来，不准借用外力。” 除了离开，言知乔提的要求朔篱都能满足。 但这番话想支开他的意图实在太明显了。 朔篱也不含糊，直接挑明。 “乔乔难道想借桑南王之手，趁机逃跑？” 他很清楚的知道一点，他苦心经营多年，虽然换来了桑南王的信任与器重，但言知乔只要露出这张脸，不管她说什么，桑南王都会认真去办到。 毕竟在整个桑南国，神女的地位高于一切。 听到这个问题，言知乔不见半点心虚，反问道。 “我逃得了吗？” 带着几分认命意味的反问，听的朔篱嘴角上扬的弧度深了不少。 “逃不了，这辈子乔乔都只能是我的。” 他话音未停，忽视言知乔嫌弃的目光，又接着说道。 “这一次要是再买到好吃的食物，我希望乔乔能好好品尝，莫要再想着他人，否则我可不保证他们此生还能有机会尝上一口。” 温和的语气下，藏着无尽的杀意。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言知乔给的反应是提步就走。 “朔篱，你最好祈祷能一直困住我。” 在朔篱看不到的地方，那双充满凉意的鹿眼里迅速闪过一丝轻蔑。 他的一举一动，看似充满了爱意，实则就是个好不容易掌握主动权的失败者，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权威。 对于这种跳梁小丑，言知乔根本不屑多看一眼。 ——也难怪当初的“她”会选择另一个人。 朔篱看着言知乔冷漠的背影，嘴角笑容微敛。 若论心眼，他可能比不过言知乔。 但要是论实力，人界几十载的生机都掌握在他手中。 如今言知乔的实力并未恢复至巅峰，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国师府的侍从并不多，得知朔篱回来的消息后，都纷纷出来迎接。 不曾想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从来只能在画像上看到的圣洁容颜。 众人一愣，下意识屏住呼吸。 等反应过来，又齐刷刷跪倒在地，用激动又颤抖的声音开口叫道。 “拜见乔娘娘，拜见国师大人。” 言知乔没有回应，面无表情的从他们面前掠过。 面对旁人，朔篱没了在言知乔面前的温声细语，十分冷淡的吩咐道。 “起来吧，去沏茶。” “是。” 入了正厅，言知乔径直走到上座落座。 朔篱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生气了？” 言知乔懒懒的往后一靠，姿势分明矮了朔篱一大截，但随着眼帘微掀，所散发出的气场却压了朔篱一头。 “怎么，国师大人想哄我？” 她只是随口嘲弄，不料朔篱真的接话。 “好啊，你现在想要什么？” 那好似言知乔说什么他都答应的架势，让言知乔“嗤”了声，扭过头去懒得再搭理他。 她的不屑一顾，看的朔篱眸光微沉。 就在这时，侍女送来两杯热茶。 “国师大人，乔娘娘，茶来了。” 侍女恭敬的说完，又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靠近言知乔。 在将茶杯端起，送到言知乔手边的过程中，她的眼神不停的偷看着言知乔。 距离越近，越是觉得乔娘娘美得惊心动魄。 朔篱将侍女充满惊艳的目光看在眼里，突然冷声问道。 “你眼睛不想要了？” 侍女一惊，“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求国师大人饶命。” 言知乔循声看来，先是看了被吓得快哭出来的侍女一眼，接着才看向莫名其妙发脾气的朔篱。 “你吼她之前，是不是得把自己的目光收敛一下？” 话落，只见朔篱倏地俯身靠近，两只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颇为强势的将言知乔圈在这方寸之地。 “那你呢？何时正眼看我？” 朔篱的嗓音听起来又沉又冷，像是快要压抑不住内心的翻涌。 扑面而来的危险，言知乔却无动于衷，面不改色。 “国师大人如今掌控全局，又何须在意我是否正眼看你？” 她语气里的嘲弄，听的朔篱更加恼怒不已。 “乔乔！你…”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一位侍从匆忙跑进来，朝二人所在的方向跪下。 “乔娘娘，国师大人，陛下和王后到了，可要现在请进来？” 第461章 那就将婚礼变葬礼好了 朔篱没有搭理侍从，执着的看着言知乔。 对于他这种不合时宜的发疯，言知乔平静的移开视线。 “请进来吧。” “是。” 言知乔又看向还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侍女。 “你先下去。” 侍女小心翼翼抬头，先是瞄了朔篱一眼，见他没有反驳，立刻万分感激的对言知乔道。 “多谢乔娘娘。” 等侍女匆忙离开后，言知乔冷声开口。 “朔篱，别在我面前耍横，我不吃这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言知乔吃软不吃硬。 尤其是对待她本就不喜之人，耐心更是差的很。 如果朔篱再胡来，将她为数不多的耐心消耗殆尽，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言知乔如今已是笼中鸟，朔篱想不明白，为何她还能如此硬气？ 是认定了他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 他目光沉沉的看了言知乔两秒，直到殿外脚步声越来越近，才终于侧身让开。 桑南王如今已年过五十，但整个人看着还很年轻，精气神十足。 王后小他五岁，穿着桑南国特有的民族服饰，看起来就像朵娇花一样。 一入殿，他们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上首的红衣女子。 看着那张过分熟悉的圣洁容颜，二人内心激动归激动，但并未失态。 他们收敛起高高在上的姿态，毕恭毕敬的俯身施礼。 “拜见乔娘娘。” 余光瞥见朔篱退至一旁，言知乔又很快收回视线。 “免礼，坐吧。” “多谢乔娘娘。” 一直以来，桑南王和王后的行事风格都十分霸气。 此刻面对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神女，二人难得感到拘束紧张。 在言知乔下首落座后，他们也不敢贸然开口。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好在朔篱上前一步，主动跟二人打招呼。 “陛下，王后娘娘。” 桑南王是朔篱亲手扶上位的，所以双方不仅是表面上的合作关系，私下里也常常称兄道弟。 眼下朔篱看着他们，即便是主动打招呼，也仅是点头致意，而非下跪拜见。 面对朔篱，桑南王紧张的心情瞬间缓解不少，脸上都跟着扬起笑容。 “国师，你终于回来了，晟国的情况如何了？”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朔篱微勾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从计划开始实施到现在，每一步都在朔篱的算计之中。 桑南王将他的算无遗漏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敬佩。 此刻听到朔篱的回答，他更是没有半点怀疑。 “哈哈哈，那孤就坐等国师的好消息了。” “必不会让陛下失望。” 简单的寒暄过后，桑南王主动提及来意。 想到朔篱昨日传来的消息，他带着试探的目光在朔篱和言知乔之间来回打量一番。 “国师，你与乔娘娘的婚事…” 桑南王也算见识过朔篱的“真本事”，认定以他之能，得道成仙只是时间问题。 可不管朔篱的能力再高，到了传闻中的乔娘娘面前… 他还是觉得二者在地位上完全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那可是自古以来，只流传于众生口中的神明！ 就这么轻易的…答应跟朔篱成亲了？ 朔篱见桑南王眼中露出的是迟疑，眸光暗了一些。 但他的态度没有变化，依旧温和有礼。 “婚宴定在两日后，还得麻烦陛下帮忙将此消息告知天下。” 桑南王难得没有立刻应下来，而是迟疑的看向言知乔。 “乔娘娘…您真的要同国师喜结连理？” 言知乔可不会给朔篱面子，直截了当的就想否认。 不料朔篱垂在衣袖中的指节一转，禁音术落在言知乔身上。 发现自己发不出声，言知乔一个冷眼甩过去。 为避免被桑南王和王后发现异常，朔篱迅速侧身挡在言知乔面前，俯身将她纤细的身躯搂抱住。 “乔乔，你怎么了？可是伤口又难受了？” 言知乔眸光一凛，瞪着朔篱的同时试图挣扎，结果他又施了一个定身术。 朔篱并未在意，见桑南王因他的动作发出疑问，他又故作急切的解释道。 “乔乔她先前受了重伤，如今恐怕情况不妙，我先送她入内休息。” 说完，都不给桑南王再说话的机会，他便将言知乔打横抱起，径直往后殿走去。 桑南王和王后坐在原位，有些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觑。 安静两秒，王后有些犹豫的开口。 “陛下，国师他…似乎有些奇怪。” 桑南王没了先前的笑容，眉心微微皱起。 “传闻中，乔娘娘可是位于众神之巅，法力高深到能以一敌众，国师居然说她受伤了…” 他着实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可转念一想，朔篱似乎没有欺骗他的必要。 “陛下，先等等吧，看国师等会儿怎么说。” “也只能如此了。” 后殿。 朔篱将无法动弹的言知乔放在床榻上。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借此姿势压下上半身，带着浓浓的压迫感沉声道。 “乔乔，不管你怎么否认，都躲不了两日之后会成为我新娘的事实。” “我奉劝你一句，事已成定局，与其说些没用的话，挑起一些没意义的争端，不如好好省着力气准备成亲。” 距离太近，他说话时的呼吸喷洒在了言知乔的脸上。 言知乔没法说话，也没法动弹，只能暂时先厌恶的闭上眼，不去看朔篱。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浓烈的杀意在心间不断沸腾，但… 只一瞬间，言知乔便改了主意。 原本她想着再从朔篱口中多得知一些消息，然后在明日之前将他给解决了。 如今看来，那样实在太便宜他。 她还是更喜欢先给人希望，再让其陷入灭顶绝望的戏码。 想跟她成亲是吧？ 行啊。 那就将婚礼变葬礼好了。 言知乔复又睁开双眼，阴沉冰冷的目光仿佛山雨欲来。 朔篱被看的背脊一凉，本能的生出了几分畏惧。 可看到言知乔口不能言，只能乖乖躺在自己身下的模样，他又迅速冷静下来。 “你好好休息一会儿，等我忙完便带你回去。” 冷静归冷静，朔篱还是没敢顶着言知乔的目光继续做出更过分的举动。 第462章 亲手建立一个只有亡灵的国度 离开后殿前，朔篱犹豫一秒，还是将言知乔身上的禁音术和定身术给解了。 但为了防止她偷跑，又在殿外布下一层结界。 言知乔察觉到这些，缓缓从床榻上坐起身。 她目光投向紧闭的殿门，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外面。 朔篱刚回到正厅，就被桑南王叫住。 “国师，乔娘娘的身体如何了？” “为了解决天罚，她伤的不轻，不过有我在，很快就能恢复。” 朔篱一本正经的撒着谎。 “乔娘娘”现世的消息流传开后，桑南国派了探子暗中侦查。 无论是超度亡魂，还是解决天罚，种种消息都在第一时间传回了桑南国。 现在听到朔篱说言知乔因解决天罚受了伤，桑南王露出了然，没再怀疑他的话。 “那婚宴定在两日后，是否太仓促了些？” “不会。” 朔篱等这一天已经足足等了千年，实在没什么耐心了。 况且以言知乔的性子，不早点将生米煮成熟饭，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见朔篱已经下定决心，桑南王还是有些踌躇。 与神女结亲…真的不是冒犯吗？ 似是瞧出了他的想法，朔篱幽幽开口。 “我与乔乔是真心相爱，她是真心想要嫁给我，若陛下无法接受，那婚宴就不必出席了。” 所有人都说，是因为千年前神女曾踏足过这片土地，才导致往后不管经历了多少战乱，桑南国始终不曾被灭国。 百姓们将此恩德记在了“神女”身上，认为是她在庇佑桑南国子民。 殊不知，是朔篱为了保留下旧址和回忆，多番在暗中相助。 如今乔乔回来了，他们以后还有很长时间去游历世间，留下更多的回忆。 桑南国… 留或不留，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当然，他还是更倾向于完成乔乔的心愿。 ——毁了人界。 再由他亲手建立一个只有亡灵的国度。 桑南王没料到朔篱将话说的如此直白，顿了一下，又面露复杂。 “孤并非这个意思，只是…”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就见朔篱忽然微微一笑。 “陛下，我是桑南国的国师。” 桑南王瞬间陷入沉默，一直未说话的王后也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 朔篱是国师，神女与他喜结连理，往后必然会更加庇佑桑南国。 于桑南王和整个桑南国而言，可谓是莫大的幸运与恩赐。 ——傻子才会将此等好事往外推。 想明白这点，桑南王收起前一刻的忧虑，露出真切的笑容。 “是孤多虑了，国师与乔娘娘喜结连理，可谓是天作之合，孤在此提前恭贺二位。” “婚宴一事，孤昨日便已经派人去安排了，王后亦有亲自过问，等会儿会有人来向国师汇报，如有缺漏，还请国师务必指出来。” 将桑南王的识趣看在眼里，朔篱没再计较先前的种种。 “多谢陛下和王后。” “国师不必客气。” 没过多久，就见国师府的侍从领着一位太监和两位官员匆匆入内。 桑南王和王后没有着急走，而是留下一起帮忙出谋划策。 等到最后忙完时，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送别众人，朔篱返回后殿去找言知乔。 被关在殿内，言知乔闲着实在无聊。 想到天道说她还有记忆没有恢复，索性睡了个回笼觉。 原以为梦里能有所收获，不料她连个梦都没做。 而且最近睡觉她都睡得很沉，几乎没被吵醒过。 可此刻，殿门被推开发出声响，立刻让警惕性极强的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言知乔倏地坐起身，抬眸对上朔篱投来的疑惑目光。 她微顿，撑着床榻的手蜷了蜷指尖。 没做梦，能被惊醒… 难不成魂灵珠带来的影响结束了？ 言知乔兀自思索着。 趁此机会，朔篱在她身边坐下。 看着她因起的太猛，耳侧的头发有些凌乱，他从容的伸手试图去捋顺。 结果嘛，在预料之中。 言知乔不出意外的往后一躲，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 “干嘛？” 朔篱眸光一暗。 “头发乱了。” 言知乔看不到自己现在的形象，随手糊弄着拨弄一番，就放下胳膊看着他。 “我现在可以出去了？” “可以。” 门口的结界已经没了。 见还有一缕发丝没有捋顺，朔篱带着几分故意的心理，不顾言知乔的抵触，强势的伸手去整理好。 她的发丝黑亮柔顺，如绸缎一样。 可她这人的性格却跟刺猬似的，稍不注意，就能扎的人满手血。 朔篱压下心口处升起的闷痛，在言知乔充满不耐烦的目光中露出一抹浅笑。 “我现在去为你买些吃食，你可以在国师府内随意活动，等我回来。” 先前还答应可以去藏书阁，现在却只能在国师府内活动… 言知乔不吭声，懒得搭理朔篱。 好在朔篱没有自讨没趣，很快起身离开了。 他一走，言知乔嫌弃的抬手蹭了蹭被他触碰过的位置，然后起身下床，往殿外走去。 刚出门，右手边立刻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 “乔娘娘。” 言知乔朝侍女看去，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你帮我去找些史册，最好有记载国师生平事迹的。” 不能去藏书阁，那就找人将史册带回来好了。 正好，省的她跑一趟。 侍女听完，有些为难的回道。 “乔娘娘，并非奴婢不帮您，而是国师大人从未出现在史册中过。” 言知乔一愣。 没有记录？ 她还以为朔篱从很久以前就是桑南国的国师了。 “从未出现过？” “是，国师大人是在六十年前出现的，后来随着陛下登基，才被尊为国师。” 言知乔微默，很快又问道。 “那有神女初次出现在桑南国的记录吗？” 虽然觉得言知乔这话有些古怪，但侍女还是点了点头。 “这个有，不过放在了宫中的藏书阁内，乔娘娘若是想看，奴婢这就为您去借。” “快去快回吧。” “是。” 侍女临走前，叫了另一个侍女过来，大有一种要时刻看着言知乔的意思。 对此，言知乔没怎么放在心上，在庭院里的石桌旁边坐下。 第463章 一千二百年 言知乔单手托腮，静静的思考着事情。 忽然，侍女送来一杯热茶。 “乔娘娘，请慢用。” 言知乔看了她一眼。 “嗯。” 国师府内的气温并不低，言知乔坐在庭院里，只穿着单薄的红裙，却没有感觉到冷。 不过送到手边的热茶，她还是倒了一杯慢慢喝着。 另一位侍女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不一会儿功夫，她就抱着一本藏书匆匆跑回来。 “乔娘娘。” 言知乔接过侍女递来的藏书，见纸张半旧半新，眉心轻蹙。 “不是原卷？” 侍女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将急促的呼吸平复好，才有些为难的解释道。 “原卷是在千年前，一个不知名的和尚写的，虽然后来送入宫中精心保存，但距今时间太过久远，期间又经历了各种问题，所以只能靠抄录传承下来。” “不过乔娘娘请放心，抄录任务历来都是由陛下在登基当日亲笔，再由两位重臣过目检查，以确保书中内容无一字更改。” 言知乔最担心的，无疑就是书中内容被篡改过。 如果不是真实记录，那她看了也是浪费时间。 只要一字不改，抄录就抄录吧。 言知乔垂眸看着封面，《神女录》，名字倒是直白。 翻开第一页，她开始认真看起来。 一刻钟后，言知乔神色微妙的放下藏书。 藏书看着有一定厚度，实际上书中内容没多少是能用的。 不过有一点，书中提起神女曾经确实选中过一双兄弟。 但也仅记录了她将二人带在身边，后来兄弟俩是成了仙还是死了，无人知晓。 至于兄弟俩的身份，书中也没有提起过。 言知乔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无意识的用指尖轻点着桌面。 千年前，千年前… 凌霄宗内的藏书她看过很多，书中记载的，千年前修真界发生过最大的事件就是魔族与人族开战，最后魔尊被仙界和修真界的诸多大能联合封印于无妄海之下。 同样是在千年前，神女却是在人界现世… 二者会有联系吗？ 言知乔仔细思索着，又再度翻开《神女录》。 人族和魔族开战的时间有具体写明，距今刚好有一千二百年。 但神女现世的时间却没有一个清楚数字。 翻找无果，言知乔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没看见茶水已经凉了？” 突然响起的质问声，将一直守在旁边的两个侍女吓了一跳，赶紧下跪求饶。 “请国师大人和乔娘娘恕罪，是奴婢疏忽了。” 言知乔看着手中的茶杯，又侧头看向正朝着自己走来的朔篱。 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手里各拿着两个大食盒。 远远的，言知乔已经能闻到食物的香气。 但她的神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淡声开口。 “我都不介意，你在生什么气？” 话音微顿，她看向两个诚惶诚恐的侍女。 “你们起来吧。”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又朝朔篱看去。 见他并未反对言知乔的话，这才感激的叩谢。 “多谢乔娘娘开恩。” 站起身后，其中一侍女小心上前。 “乔娘娘，奴婢重新为您换杯茶。” “嗯。” 言知乔没有拒绝，随手将茶杯递给她。 侍女刚走，朔篱就到了面前。 他薄唇翕动，明显是准备说什么，但视线先一步落在了言知乔手边的藏书上。 看到《神女录》三个字，他面具后面的眼眸先是浮起些许疑惑，紧接着沉了几分。 虽然早已知道言知乔支开他，肯定有别的算计，可亲眼看到她通过这些小手段，去寻找另一个人的蛛丝马迹，他心里还是很不痛快。 不过朔篱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也不去询问言知乔，只将《神女录》拿起，递给一旁的侍女。 “送回去吧。” 侍女有些迟疑的看了言知乔一眼，见她没有反对，这才接过。 “是，奴婢告退。” 朔篱见言知乔如此配合，心中的郁气少了些。 他抬手随意挥了挥，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便毕恭毕敬的上前，先将石桌清理干净，接着才把买来的食物挨个放在桌上。 国都身处寒冷之地，积雪终年不化，所以在吃食方面多以牛羊肉为主。 朔篱带回来的，几乎都是以这两种肉类为基础食材。 最后小厮还直接拿出一个碳炉和铜锅。 言知乔挨个看完，眉梢微扬。 要是五师兄在这，看到这些吃的一定很开心。 朔篱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 “可要现在吃？” 言知乔点头。 “尝尝吧。” “好。” 朔篱屏退左右，亲自动手服侍言知乔。 言知乔也不拒绝，就跟个大爷似的坐等吃东西。 “先喝碗羊汤。” 朔篱递来一碗奶白色的羊汤，言知乔接过，用勺子盛了一勺送进嘴里。 羊肉汤的奶香味很浓郁，还有点点胡椒味。 正常人喝完，肯定食欲大开。 但言知乔喝完，除了感觉味道不错，胃里很温暖舒服以外，依旧提不起半点食欲。 ——虽然言知乔的口腹之欲一向不重，但此刻面对桌上香气四溢的美食，她还是会有一种太监逛青楼的无力感。 勉勉强强将所有食物都尝了一口后，不管朔篱再怎么引诱劝导，她都没再动筷。 无奈，朔篱只能自己吃。 还好他买的时候没有买太多，否则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食物。 他吃东西时，言知乔没有离开，而是端起侍女重新送上来的茶水，慢悠悠的喝着。 气氛难得和谐。 朔篱偶尔将目光落在那张圣洁的容颜上，眼神逐渐变得温柔。 要是时间能在此刻停留就好了。 可惜时间如流水，无法被抓住。 吃饱喝足，朔篱让小厮将东西收拾干净，然后才看向言知乔。 “我们该回神山了。” 言知乔微抬眸看着他，淡定的拒绝。 “我要去神女庙看看。” 回到山上，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言知乔虽喜静，但一点也不想跟朔篱独处。 朔篱担心言知乔会趁机偷溜，下意识想拒绝。 可气氛正好，言知乔对他的态度也好不容易缓和了些。 犹豫两秒，他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第464章 神女庙 言知乔立刻站起身，刚想走，却见朔篱递来一个白色兔子面具。 “戴上面具吧，以免被围观。” 言知乔从他手里接过，戴好以后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就见朔篱又变出一件白色狐裘，小心翼翼的披在她身上。 “外面冷。” 国师府内气温正好，但外面的气温极低。 言知乔没有反对。 等朔篱做完这些，她才淡声开口。 “现在可以走了？” 对于言知乔这种“征求”自己意见的举动，朔篱表示很受用。 “嗯。” 可他刚应声完，言知乔便径直提步离开。 要不是他跟着追了上去，恐怕就被甩在身后了。 离开国师府，二人乘上马车，沿着宫道行驶一刻钟左右，才出了皇宫。 又过了一会儿，车夫将马车停到神女庙附近。 “大人，神女庙到了。” 听到他的提醒，言知乔立刻从马车内下去。 外面的气温比想象中还低，着实很难想象此时正值五月。 恰巧一阵寒风袭来，言知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紧了紧身上的狐裘。 旁边的朔篱见状，温声开口。 “你如此怕冷，不如现在回去？” 言知乔闻言，懒得搭理他，转头看向神女庙的正门。 此刻临近午时，但神女庙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神女庙旁边有不少摆摊的商贩，其中刚好有人在卖面具。 所以二人此番戴着面具出现在人前，仅是因为气度不凡招惹了一些眼神，并没有被认出身份。 言知乔环顾四周一圈，提步朝正门走去。 神女庙修建的很宏伟奢华，还派了侍卫定时巡逻。 她步入大门时，正好有一队带刀的侍卫从面前走过。 前来参拜的百姓很多，因天气冷，一个个都穿的很厚实。 言知乔随着人群慢慢往前，只见第一间正殿门口摆放着一个巨型香炉。 百姓们先是在此点燃提前带来的香烛，对着正殿方向简单拜拜，将其插好后再依次进入正殿。 言知乔什么都没准备，便径直朝正殿走去。 还未进门，殿中央一个用白玉雕成的，约有两米高的神女像便映入眼帘。 “她”稳坐高台之上，手里托着一个玉瓶，静静的垂眸俯瞰着下方众生。 那眼神看起来似冷漠，又似悲悯，又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雕刻师的技术很好，神女像不仅看起来栩栩如生，与言知乔本人也有近八成像。 高台之下，摆放着各色贡品。 百姓们依次排队上前，一脸虔诚的跪倒在蒲团上。 见此情形，言知乔忽然想起今早天道说的话。 ——他能听到人的心声。 如果换做是她能听到这些信徒的心声，恐怕早都被烦死了。 等等！ 言知乔正想着，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 天道当时说的那句话，貌似是“你如今是人，而我能听到万物心声”？ 那时她正在气头上，没有太过在意。 如今仔细想来… 他虽未正面道明身份，但他的诸多言辞和行为，都已经证明了她不是普通人。 言知乔倏地抬眸，看向神女雕像。 她该不会真是这所谓的神女吧？ 已经有过猜测，此刻言知乔也就没有太过震惊，或者接受无能。 她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心中那股抵触是怎么回事？ 还有，不是说神早已在几十万年前就全部陨落了吗？ 难道前世的“她”，是漏网之鱼？ 另一点也很古怪。 朔篱掠夺人界生机，对她使用的是自然之力。 这也就意味着千年前的“她”很有可能使用的也是自然之力。 如果她是神女，难道不该使用神力吗？ 难不成她又“天赋异禀”，既能使用神力，又能操控自然之力？ 信息量太大，一时间，言知乔的思绪有些乱。 而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能及时注意到周围的情况。 突然—— “小心！” 言知乔感觉手腕一紧，紧接着就被拉入一个冰凉的怀抱中。 她抬头，正好对上朔篱充满担忧的目光。 “刚刚那人有没有撞到你？” 言知乔眨了眨眼，迅速挣脱开朔篱的怀抱，看向那个差点撞到她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也是被旁人挤了一下，才导致的站不稳。 好在他没有摔倒，站定之后见言知乔无碍，冲她歉意的笑笑，便离开了。 言知乔没有计较这点小事，又侧头看着神女像。 “你知道这是谁雕的吗？” 朔篱本来还在恼言知乔无视他的关心。 此刻一听她的提问，那点情绪立刻消失不见。 他微扬唇，带了几分求夸奖的意味。 “我雕的。” 言知乔微默，第一反应是不信。 但转念一想，朔篱压根儿没有欺骗她的必要。 “噢，手艺不错。” 言知乔并未因自己厌烦朔篱，就刻意否定他的雕刻工艺。 毕竟那雕像确实很不错。 她夸人的语气很平淡，但却是自重逢以来，最让朔篱感到开心的一句话。 “你喜欢？那回头我再雕一个！” 这次言知乔拒绝的很快。 “不必。” 她才不想要朔篱送的东西。 不过为了打发时间，倒是可以尝试学习一下雕刻。 ——朔篱人不怎样，手艺还行。 “回去以后你教我。” 比起言知乔先前将算计摆在明面上的主动，此刻就算真的有大坑在前方等着自己，朔篱也心甘情愿去跳。 “好！” 游览完正殿，言知乔又朝后殿走去。 先前朔篱一直在她身侧安静守着，如今他许是受到鼓舞，又主动为言知乔介绍。 “此处雕像用的是青玉，是我费了好一番心血找到的，又使用…反正用了七七四十九日，才将里面的杂质全部清除干净。” 言知乔不动声色的听着，没有去追问朔篱究竟用了什么才将里面的杂质清除。 隔着人群，她抬眸去看，只见这座雕像刻的是神女支着胳膊，靠在王座上闭眸休憩。 没了前一座的高高在上，“宝相庄严”，多了一份慵懒随性。 但“她”气质高贵，仍旧不是普通人能轻易接近的。 神女庙里一共有三座大殿。 前两个已经参观完，言知乔朝着最后一座走去。 第465章 算不算是共白头? 察觉到言知乔的意图，朔篱忽然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言知乔脚步一顿，深幽的鹿眼里浮现出些许疑惑。 “干什么？” “最后一座大殿不对外开放，平日里只有…只有我一人可以出入。” 朔篱抿了抿薄唇，难得露出了几分紧张。 言知乔微挑眉，不以为意。 “我不能进？” 朔篱默了一瞬，眼神也有些飘忽，但在言知乔的注视下，还是轻点了下头。 “……可以，随我来吧。” 他说完，转过身去在前方引路。 第二殿跟第三殿之间不仅竖有围栏，还有三个带刀侍卫守着。 朔篱戴着面具，侍卫没能将他认出来。 发现二人往这边靠近后，其中一人立刻沉声喝止道。 “此处不对外开放，闲人止步。” 朔篱没有回应，只是拿出一枚象征身份的白色玉佩。 侍卫一看，立刻恭敬的单膝跪下。 “拜见国师大人。” 朔篱冷淡的“嗯”了声。 “开门。” 侍卫立刻起身，从腰间拿出钥匙将围栏上的锁打开。 “国师大人请。” 第三殿的殿门紧闭着。 由于朔篱早已定下规矩，不准旁人靠近第三殿，所以此刻并没有侍卫上前去帮忙开门。 当然，朔篱也不需要。 他随手一挥，略显沉重的殿门便缓缓往里打开。 朔篱侧身，让言知乔先进去，然后跟在她身后。 第三殿内也竖了神女雕像，但与先前两座的风格完全不同。 ——神女神色冷淡的坐在王座上，膝盖上却侧趴着一个人。 那人跪坐在神女脚边，只能看到背影，看不见脸。 一眼看去，有种裙下之臣放低姿态，只求神女垂怜一二的感觉。 言知乔：“……” 雕像下面的供桌上没有放置贡品，而是放了一整排手掌大小的小玉雕。 言知乔仔细去看，发现这些全是“神女”。 钓鱼，喝茶，打盹… 似乎是雕刻之人的刻意为之，这些小“神女”看起来并无半点冷漠孤傲，反而透着一股憨态可掬。 很有一种小手办的既视感。 言知乔：“……” 这下她终于知道为何这里不对外开放，还有朔篱刚才为何会露出紧张的原因了。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侧眸，看着因小秘密被当事人发现，而露出几分不自在的朔篱。 “你的闲心真多。” 朔篱轻咳一声，脸颊两侧有些热，但说出口的话却十分直白。 “每次我想你时，就会雕刻一个，这些是最近才完成的。” 言知乔没有仔细去数过数量，但面前这些玉雕，至少二十个往上。 这般堪称深情的举动，她的情绪却是淡淡的，没有半点感动。 “那以前的呢？” 这话只是她随口一问，并非想看朔篱以前雕刻的成品。 但以朔篱的性格，听到她这么问了应该主动拿出来才是。 可他没有。 “那些放在别处，以后我再带你去看。” 言知乔没再说话，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块足有两个巴掌大小，通体纯白的玉石飘在言知乔面前。 “这是剩下的白玉，回去以后就用这个练手？” 白玉无瑕，用来练手着实有些暴殄天物。 但言知乔没有拒绝。 “好。” 她正要伸手拿，白玉却飘到了朔篱面前，轻轻落入他手中。 “这个分量不轻，等回去以后我再给你。” 言知乔点了下头。 从殿内出来后，天空中居然开始飘雪了。 雪势有些大，百姓们怕回去路上出现意外，纷纷往外走去。 没一会儿功夫，整座神女庙看起来冷清不少。 言知乔也随着人群往外走，但她没来得及戴帽子。 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等出了神女庙时，那一头柔顺的黑发已经快被染成了“白色”。 身旁的朔篱也是。 不过他没有半点嫌弃，反而饶有兴趣的垂眸看着言知乔。 “乔乔，我们现在这样，算不算是共白头？” 言知乔抬眸看了朔篱一眼，又淡定的移开视线。 “幼稚。” 朔篱闻言，并未感到扫兴，眼里带着满满的期待。 “未来会有这么一天的。”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会一直跟乔乔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 回到水晶宫殿后，言知乔没有立刻学雕刻，而是让朔篱为她准备一桶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 等她穿好衣服，再去书房找朔篱时，不料他人却不在。 书案上有一封他的留言，说是有些急事需要处理，让她先自己摸索尝试。 言知乔放下纸，看着一旁的白玉和大小形状各不相同的刻刀。 学雕刻只是她一时兴起。 找朔篱教她，一是觉得他的手艺确实不错，二是想在接触中降低他的警惕心。 ——言知乔发现朔篱挺好哄的。 一下午时间，她的态度不过稍微平和一点，他整个人就放松不少，心情看起来也很好。 若是她再“温柔”一点… 算了吧，他不配。 眼下计划进行不下去，言知乔对学习雕刻的念头也淡了些。 不过想起一开始想要雕刻的成品，言知乔还是坐到椅子上，又随手挑了一个比较趁手的刻刀。 再将白玉拿到面前时，她忽然发现下面压的书是教雕刻方法的。 言知乔放下刻刀，将书拿过来慢慢翻看。 入门级别，很适合新手学习。 她认真看完一遍，心里有了数，便十分大胆的开始付出行动。 不得不说，言知乔的学习能力真的很强。 除了阵法怎么也学不会以外，其他东西到了她这，不管多困难多麻烦，都不是事儿。 不多时，原本平整光滑的玉石在她手中初具雏形。 那是一条龙的轮廓。 言知乔要想认真做成一件事时，总是会全身心投入。 于是乎，当朔篱办完事回来，看到的就是聚精会神的言知乔。 平日里她就因外貌缘故，很容易吸引大家的目光。 此刻认真起来，更是有种迷人的魅力，让人根本舍不得移开视线。 朔篱站在书房门口，怔怔的看着言知乔，深幽的眼眸中逐渐染上痴迷与贪恋。 左胸膛里的那颗心，也悄无声息的加快速度。 等他回过神时，心跳早已失控。 第466章 他俩都是偏执又病态的疯子 感受到那如擂鼓一般的心跳，朔篱无意识的滚动了一下喉结。 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放轻脚步走到书案前。 之前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言知乔身上，现在走近了，视线才落在她手中。 第一次接触雕刻的新手，能将刻刀拿稳，不伤到自己就不错了。 可言知乔完全没有这些问题。 虽然早已知晓她做任何事都得心应手，可此刻看着那初具雏形的玉龙，朔篱仍旧感到惊讶。 这还需要他教吗？ 似乎不用。 想到这，朔篱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懊悔。 白白错失了跟言知乔相处的机会！ 早知道就该让言知乔等他回来。 言知乔起初并没有发现朔篱回来，直到他走进书房。 见他在书案对面停下脚步，她动作微顿，抬头正好撞入那双带着懊悔的眼眸。 “有事？” 朔篱迅速收敛好情绪，摇摇头，继而问道。 “乔乔之前学过雕刻？” “没有。” 见朔篱是真没事，言知乔才收回视线看着玉雕。 “可你这手艺着实不像初学者。” 看到言知乔手边还摆着他离开前准备的书，朔篱倾身拿过来慢慢翻看。 没拿错，是初学者看的，里面都是一些基础的雕刻方法。 “我觉得还行，并不算难。” 前世学没学过，言知乔不清楚。 但这一世，她确实没学过。 从出生开始，言知乔就一直被束缚在别墅里，活动范围仅限别墅门口和后面的花园。 被融入妖血后，她身体孱弱，平日里要么重伤陷入昏迷，要么被提出灵魂送去训练。 虽然也在学习现代社会的知识，但妈妈从来只给她看视频，不让她去接触外面的人。 而那些视频里，从没有出现过雕刻。 想到这，言知乔的思绪突然跑偏，拿着刻刀的手收紧了些。 ——从始至终她都以妈妈为重，不管她怎么对待自己，都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一直以来言知乔都没觉得这个想法有任何问题，但此刻头脑冷静，心中难免又浮起一个疑问。 她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她再清楚不过。 从来都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就妈妈对她做的那些事，换做旁人哪怕只是动了念头，她都会毫不犹豫杀了对方。 可那是妈妈… 她不仅没有起杀意，还甘之如饴承受痛苦和被利用。 若说妈妈给予过她母爱还好，但问题是从小到大，妈妈只管过她的生活，情感方面从来都是冷漠。 难不成是她犯贱，越是求不得的东西，就越是想要得到？ 这点确实是存在的，言知乔承认。 但更多的，好像是一股不知何时形成的执念。 ——妈妈是她此生最重要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要跟妈妈待在一起。 这股执念太强，强到哪怕此刻言知乔感觉微妙，也依旧没有生出一点抗拒心理。 “不愧是你，真厉害。” 朔篱觉得言知乔没有理由在这种小事上骗他，便没再多说什么，只由衷的夸赞一句。 话音落下，他眼睁睁看着言知乔突然走神，不由得皱起眉头。 “乔乔？” 没有得到回应，朔篱又伸手在言知乔眼前晃了晃。 言知乔终于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一抬眸，就跟朔篱充满关切的眼眸对上视线。 “怎么？” “该是我问你怎么了才对，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走神？” 朔篱只恨自己没有读心术，不能随时知晓言知乔的所思所想。 言知乔长睫轻颤，收回视线看着玉雕。 “没什么。” 要是江辞渊在这就好了，可以通过逗他来转移注意力。 朔篱自是不信言知乔的话，还想再探究一二，却见言知乔重新拿起刻刀，露出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 他一默，只能识趣的闭嘴。 言知乔继续雕刻白玉，朔篱则拿了一本书坐在她对面随意翻看。 起初朔篱还能看进一两页内容，到后来他直接将书一放，整个人趴在书案上，目光灼灼的盯着言知乔。 言知乔察觉到他的举动，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再看把你眼睛挖了。” 多么凶残的一句话，朔篱却没有当回事。 他喜欢并享受此刻平和又温馨的氛围，嘴角也不自觉上扬起弧度。 “乔乔的模样早已刻入我的灵魂，就算没了眼睛，我也依旧能‘看’到你。” 言知乔虽没有情丝，但不代表别人对着她说情话，她就能做到无动于衷。 听完朔篱的话，她背脊一寒，手上动作一顿，很快万分嫌弃的抬起头来。 “你能不能少说些恶心人的话？” 朔篱：“……” 他动了动薄唇，想解释，可言知乔不给机会。 “你再多说一句，现在就滚出去。” 朔篱：“……” 气氛正好，他可舍不得走。 朔篱做出缝上嘴巴的动作，再次趴回到书案上，静静看着言知乔雕刻。 言知乔见他终于不再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也就没再计较他的举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不知不觉间，夜已深。 趁言知乔手酸，停下休息的功夫，朔篱将早已写好字的纸塞到她手边。 言知乔先是皱眉看他一眼，接着才去看纸上的内容。 ——时辰不早了，先休息吧。 她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你就不能直说？” 正常人到这，该开口解释或者反驳了。 朔篱没有。 他扯过宣纸，提起毛笔快速在纸上写着。 ——不是乔乔你让我闭嘴的吗？ 朔篱露出一脸无辜，落在言知乔眼中，却显得格外欠揍。 言知乔懒得搭理他，放下刻刀伸了个懒腰，接着将刻刀和玉雕包好，一起抱在怀中，然后起身往书房外走去。 朔篱不明所以，也跟着起身。 “乔乔？你去哪儿？” “回房。” 言知乔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侧身看向神色正常的朔篱。 她执着于妈妈，朔篱执着于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俩都是偏执又病态的疯子。 但不同的是，她会主宰自己的人生，也有能力牢牢抓住想要的一切。 而朔篱，休想控制她。 第467章 渎神 在朔篱的刻意为之下，不过一夜时间，神女和桑南国国师即将成亲的消息就迅速传开，并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顾清衍等人得知消息时，刚从客房里出来。 原本是想让店小二上些饭菜，不料两个店小二都跟店家凑在一起。 “掌柜的，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会不会是有人在制造流言啊？乔娘娘她怎么可能…” “乔娘娘”这个称呼一出，五个人的注意力立刻被拉过去。 还没等他们疑惑发生了什么，就见店家十分笃定的点头。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乔娘娘确实要跟桑南国国师成亲了，为了庆祝这一喜事，桑南王还大开国门，放出消息称要与民同乐，欢迎晟国百姓也去参加呢！” 成亲确实是喜事，可三人脸上都没露出半点高兴，反而看着十分微妙。 “掌柜的，这桑南国国师是谁啊？我好像从未听说过这一号人。” “别说你了，我都不知道桑南国还有国师，呵，一个师出无名的家伙，居然也敢妄图亵渎乔娘娘！” 说到激动之处，掌柜的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乔娘娘是高高在上的神女，岂是他一介凡人能够肖想的？” “奇了怪了，乔娘娘何时去的桑南国？该不会是被抓去的吧？” “怎么可能！乔娘娘法力高深，怎么可能会被人抓？” “那照你这么说，也没人能逼乔娘娘成亲啊！” 两个小二相互质问着，却无法从对方口中得知答案，最后只能大眼瞪小眼。 掌柜的闻言，有些愤慨的说道。 “天罚有多残酷，我等都亲自经历过，我猜测，可能是乔娘娘在解除天罚后受了伤，然后被桑南国的人趁火打劫！” 他这话很有逻辑，立刻引来两个店小二的认同。 “有可能！” “掌柜的言之有理！先前我还不明白，为什么乔娘娘只是单独解除了几座城池的天罚，而不是拯救整个晟国，如今看来，恐怕乔娘娘是真的受伤严重！” “如果真的如你所言，那桑南王和那个什么狗屁国师简直罪大恶极！亏他们一直自诩是乔娘娘的仆人，现在居然胆敢以下犯上！” “可恶，也不知陛下有何打算，能不能派兵去把乔娘娘抢回来啊？” ………… 在听到“乔娘娘要和桑南国国师成亲”的消息时，一向情绪稳定的江辞渊差点失控冲上去。 得亏顾清衍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阿辞，冷静点！” 看着江辞渊阴沉到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杀人的冰冷神情，顾清衍又再度加重手上的力道。 “以小师妹的能力和聪明劲儿，此事必定有蹊跷，他们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你不要将他们的话听进去，要相信小师妹！” 他的话不无道理，江辞渊沉默一息，终究还是没再上前。 然而顾清衍拦住了江辞渊，却没能拦住奚时礼。 当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到江辞渊身上时，他一溜烟冲到掌柜的面前，十分急切的问道。 “老板，你刚才说的这些，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掌柜的被突然冒出来的奚时礼吓了一跳，好在他没有计较。 “有人张贴了布告，听说不止我们这儿，其他城池都有。” “布告在哪儿？” “这条街往左，尽头就是。” 掌柜的说完，话音都还没落下，就见奚时礼火急火燎的冲出客栈。 其余四人见状，只能赶忙跟上去。 等他们追上奚时礼的脚步，一起来到布告栏附近时，才发现此处已经被百姓们围的水泄不通。 “这桑南国国师是什么来历，有我们朔篱国师厉害吗？” “乔娘娘可是高高在上的神女，怎能被一介凡夫俗子亵渎！”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桑南国的人怎么可以如此无耻！” “乔娘娘怎么可能会同意嫁给一个普通人？我不信！！” “桑南国的人绝对是在胡编乱造，他们肯定是想动摇我们的民心…” “陛下呢，陛下可有得知此事？有想到解决办法吗？” “真是离了个大谱的，这桑南国国师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娶乔娘娘！” “桑南王突然搞出这一出，恐怕是担心乔娘娘彻底解除天罚后，陛下会立即率兵踏平晟国！” “打！打死他们这群龟孙！” “啥时候征兵，我也要报名，草，看老子到时候不砍死他们！” ………… 对于神女即将成亲一事，百姓们多数都表示强烈反对。 提起打仗，一个个更是群情激愤，恨不得立刻冲去桑南国，将“乔娘娘”给抢回来。 人群拥挤，里三层外三层的，奚时礼费了好一番功夫，连汗水都出来，也愣是没有挤到布告栏前。 凤黎羽见此情形，只能艰难的把人拽出来，同大家一起退到人少的地儿。 颜苓欢虽然长得明艳妩媚，但身上总带着一股亲和力。 平日里的她，对任何人的态度都是温和有礼。 可此刻，她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在一阵愤怒的呐喊声中，她幽幽开口道。 “大师兄，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如果这消息是假的便罢，如果是真的… 她绝对不会放过那个狗屁国师！ ——除非乔妹亲口承认她愿意嫁给对方。 但这个的可能性明显微乎其微。 “好。” 顾清衍不相信这个消息，但不代表他没有受到影响。 一听颜苓欢提起赶路，他没有半秒耽搁，立即带着大家返回客栈。 凤黎羽走在奚时礼身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似是想到什么，他忽然开口问道。 “大师兄，先前小师妹说过，朔篱跟桑南国关系匪浅，而他又恰好心悦小师妹，你说有没有可能…” 他的未尽之语，引得所有人驻足侧目。 顾清衍看着凤黎羽，眉头紧锁着。 “你是想说，朔篱还是桑南国的国师？” 凤黎羽点头。 “我们不是还猜测过，他有可能是圣清宗内某位早已飞升成仙的前辈吗？以小师妹的实力，整个人界恐怕只有朔篱能抓住她。” 第468章 言知乔难得有点良心，但不多 凤黎羽的话很有道理，可信度也很高。 毕竟目前大家认识的所有人里，只有朔篱的实力深不可测。 但如果真的是朔篱，情况又十分不妙。 想到之前在戏园子里的短暂交手，顾清衍默了一瞬，很快像下定某种决心般，提步往前走去。 “先回客栈，吃了早饭立刻出发。” “好。” ………… 神山上。 一夜好梦的言知乔缓缓睁开眼睛，睡眼惺忪的看着头顶的纱帐。 自从开始做梦以后，她不仅梦里难受，每日醒来后也很难受。 但昨晚梦境突然停止了。 言知乔难得睡了个好觉，心情却没有轻松多少。 天道说了，她还有记忆没有恢复。 直觉告诉言知乔，那些记忆至关重要。 哪怕心里万分抵触，也得找回来。 魂灵珠… 言知乔若有所思的从床榻上坐起来，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开始发呆。 朔篱说会在大婚当日将魂灵珠送给她… 可惜五师兄不在这，不然就能提前感应到魂灵珠是否在朔篱身上了。 还有双生兄弟一事… 难得能有个人让她如此在意，再怎么着也该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才是。 想到这，言知乔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用凉水简单梳洗一番，她的目光落在书案上。 看着昨晚没有雕刻完的玉龙，言知乔摩挲了一下指尖。 片刻后，她抱着玉龙朝书房走去。 本以为朔篱会在书房，但书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一纸留言。 ——有事下山，大概黄昏时分回来。 朔篱不在？ 言知乔试图借玉雕去套话的想法落了空。 但她没有沮丧，提步往外面走去。 结界还在。 言知乔看了一眼，很快转身回房。 将东西放下后，她坐在凳子上解开魔气的封印。 随着心念一动，一缕魔气浮于葱白指尖上，很快吞噬起散落在各处的自然之力。 言知乔静静看着，片刻后收回魔气。 感受到被魔气吞噬的自然之力融入到了丹田里，她嘴角微勾。 “天道。” 言知乔在心里叫了一声。 下一秒，清冷的嗓音给了回应。 “嗯，我在。” “魂灵珠现在在哪儿？” “晟王身上。” “晟王？” 言知乔抬手摸了摸下巴。 “你…” 还没等她把剩下的话说完，洞悉她想法的天道便直接打断。 “我不会插手，魂灵珠得你自己去取。” “自己去就自己去。” 言知乔嫌弃的撇撇嘴，从凳子上站起来。 刚要走，天道又冷声开口。 “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说。” “魂灵珠在晟王体内，与其性命相连，如果你要去取，就得先杀了晟王。” 言知乔：“……” 她默了一瞬，重新坐回到凳子上。 “你怎么不早说！” 于她而言，杀晟王很轻松。 但顾清衍那儿，可就不好交代了。 即使可以偷偷行事，不让这件事暴露出去。 可心理上… 算了，还是让朔篱去当这个刽子手好了。 言知乔难得有点良心，但不多。 “现在说也不算晚吧？” 天道语气平淡的反驳。 “呵呵。” 言知乔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带着满满的嘲弄。 天道：“……” “对了，昨日忘了问你，地下深处是有阵法吗？” “对。” “朔篱弄得？” “一半一半。” 言知乔眉头一皱。 “什么意思？” “具体的我还不能告诉你，不过…” 他的话音落下，一个金色的“命”字浮现在言知乔的脑海里。 “这是？” “你探寻到的‘线条’，其实是一个字。” “命？” 言知乔将胳膊放在桌子上，手指抬起摩挲着下巴。 “什么意思？” “有人试图掌控整个人界的生灵，‘命’字之上，都是一些拥有肥沃土壤，适合生存的好地方，如今都修建了城池，成了人族的地盘。” “这个人是谁？” 不仅野心大，实力还如此强悍… 言知乔突然起了几分好奇心。 可天道回应她的，还是只有那句话。 “以后会知道的。” 言知乔顿觉无趣，但也没再多问。 “这阵法朔篱为何能用？” “偶然之下，他偷学到的。” 偷学？ 言知乔思索两秒，又再度问道。 “朔篱是不是仙界的？” “他的情况比较复杂，我只能提醒你，以后行事不能大意。” 这话说的，就跟没说一样。 言知乔不顾形象，直接翻了个白眼。 “他的真实实力如何？能否打过我？” “不管在人界还是在修真界，只要使用魔气，你都是无敌的存在。” “魔气？那自然之力呢？” “自然之力虽然凌驾于妖魔灵三力之上，但并非没有破解的办法，只要你动了杀意，大乘期的修者就能捕捉到。” “且你如今拥有的自然之力还太少，真要跟人动起手来，杀伤力远不如魔气。” 祂的话音落下，言知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再次开口。 “你说我是无敌的存在，那…魔尊湛赢呢？” 她名义上的父亲。 或许是从未见过面的缘故，哪怕只是聊天，言知乔也叫不出“父亲”，“爸爸”这样亲密的称呼。 “他…” 提到湛赢，天道话音微顿。 “千年来，他的实力被封印削弱了很多，目前不是你的对手。” “哦。” 言知乔垂眸看着白嫩的掌心。 湛赢被誉为实力最接近魔神的魔尊，而她，则是有希望成为魔神。 但… “我的先天灵体，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之前的问题，天道回答的都很快。 轮到这个，祂没有回答，只轻咳一声。 ——满满的心虚意味。 “呵。” 言知乔摊开的手掌倏地紧握成拳，眸光也暗沉下来。 也不知是怕她记恨还是怎样，天道又认真解释。 “此举并非针对你。” “不是针对我，那还能是针对谁？” 难道这具躯体的主人还能是别人不成？ 天道：“……” “总之，我做任何事都有原因，无意针对任何人，更不会针对你。” 祂语气认真且严肃，言知乔却没怎么当回事儿。 堂堂天道，掌管着世间秩序，又是冷漠无情的性子，却唯独对她例外… 有时候“特殊对待”，不一定是好事。 第469章 正如她不在意他这个人 没了朔篱在旁边打扰，一整天时间言知乔都过得很清闲。 不知不觉间，已是傍晚时分。 言知乔没有一直待在殿内，而是抱着玉雕去了花园，在凉亭里忙了一下午。 当天色逐渐变暗时，挂在凉亭上的夜明珠开始发挥作用。 将第五片龙鳞小心雕刻好后，言知乔放下刻刀，先是用手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接着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坐着刻了一下午，手痛，腰也酸。 不过看到就快要完成的玉龙，言知乔又觉得那点疲惫都不算什么。 很快，她将刻刀收好，抱着所有工具和玉雕往回走。 言知乔追求质量，不追求速度。 今日已经认真一天，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走到房间门口，言知乔刚准备推门而入，不料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她侧头去看，只见朔篱带着两个侍女正朝着她走来。 两个侍女手里各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的… “乔乔。” 没等言知乔细看，朔篱已经来到她面前。 一站定，他就伸出双手想去抱言知乔。 不过一日未见，他却很想念她。 言知乔哪能让朔篱碰到自己，当即皱着眉头往后退开。 “自重。” 如此冷漠的姿态，朔篱心中自是不满。 他还想强行去拥抱言知乔，不料身后两个侍女一下子跪倒在地。 “拜见乔娘娘。” 此举虽打断了他的行动，但也提醒了他。 朔篱没再计较，收回胳膊侧过身，有些激动的将托盘上放着的东西展示出来。 “乔乔，来看看婚服。” 婚服？ 别说看了，言知乔连个眼神都没给。 “我有些不舒服，先去休息了。” 说完，她无视朔篱瞬间变了的脸色，推开房门走进去。 如此冷漠的态度，犹如一盆冷水对着朔篱迎头浇下。 眼见言知乔进去之后准备关门，他连忙伸手抵住殿门，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乔乔，后日就是大婚了，我觉得你还是先试一试婚服为好，如果尺寸不合适，也有时间修改。” 一向温和的嗓音沉了下来，带着毫不遮掩的威胁与强势。 言知乔会怕吗？ 当然不。 她翕动唇瓣刚想怼回去，不料朔篱手一扬，两个侍女手中的托盘就飞到了殿内的桌子上。 “下去。” 微妙的气氛让两个侍女下意识对视一眼，碍于朔篱的威慑力，她俩也不敢多言。 “是。” 等二人一走，朔篱不顾言知乔的阻拦，强行走入殿内。 长袖一挥，身后的殿门“砰”的一下合上。 言知乔离的近，耳膜被震了一下。 她有些难受的皱紧眉心，但很快又用冰冷的目光看着朔篱的背影。 “别在我面前发疯，我没心情搭理你。” 她冷淡的说完，抱着东西准备往里间走去。 谁知一阵风划过，朔篱突然出现在眼前，拦住她的去路。 言知乔脚步一顿，抬头对上朔篱充满阴郁的眼眸。 “让开。” 朔篱定定的看着言知乔，不退不让，不躲不闪。 “大婚在即，乔乔，你已经没有逃跑的机会，也没人能救得了你，我劝你最好还是配合一点，不要逼我用强的。” 昨日的和平相处仿佛只是昙花一现，二人的关系又再度变得紧张起来。 面对如此明晃晃的威胁，言知乔真的很想直接对朔篱出手。 先前她也有过这个念头，但碍于朔篱行事太过“疯癫”，就算抓住了他，恐怕也撬不开他的嘴。 ——朔篱跟南纥不同，相同的手段用在他们二人身上，后者或许会为了保命而臣服，但前者肯定会选择鱼死网破。 而如今… 言知乔的目光沉了下去，浓烈的杀意在心间浮起。 但想到魂灵珠还得由他来取，她又无声的吸了口气。 算了，先留他一命。 命虽留下了，却不意味着言知乔就能忍让。 “那你试试。” 试试… 略显暧昧的两个字，听的朔篱一顿，深幽的目光下意识往下移去。 言知乔的脖颈很纤细，肌肤很白皙，而那鼓起的，隐没在红衣之下的弧度… 朔篱瞳孔骤缩。 出乎意料的是，他反倒像被人冒犯了一般，有些慌乱的移开目光，神情也变得很不自在。 原本紧张压抑的氛围突然就变了味。 言知乔：“？？？” 这略显纯情的反应，让言知乔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江辞渊露出纯情的一面，会让言知乔生出想再狠狠捉弄他的想法。 轮到朔篱，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在装。 毕竟前晚他的一言一行，熟练的根本不像新手。 不过不管朔篱装没装，言知乔都不在意。 正如她不在意他这个人。 “我说了，我要休息，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朔篱的思绪被强行扯了回来。 面对神情冷漠的言知乔，他垂在腿边的手不自觉攥成了拳头。 嘴上说着用强，实际上他根本不敢冒犯言知乔。 不仅是因为早已形成的敬畏心理，还因为他不愿意伤害言知乔。 想到昨日种种，朔篱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他轻滚喉结，深幽的眸中不掩失落。 “好。” 婚服是朔篱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 ——按照千年前言知乔的身材和尺码。 如今的她对比起以前，除了更瘦一些以外，并无太大变化。 就算不提前试穿，等正式穿上时，估计只会稍显宽松。 问题不大，不试就不试吧。 朔篱在心里说服自己后，很快带着婚服离开了。 这般顺从的姿态，倒是让言知乔有些诧异。 他居然真听话了？ 还以为又要跟他争执一番呢！ 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一堆麻烦，也不用浪费口舌。 看着殿门打开又关上，言知乔也不去锁门，提步朝里间走去。 来到床榻边，她先将东西放好，才在床边坐下。 “天道。” “何事？” “魂灵珠离开晟王身体时，你记得跟我说一声。” “好。” 见祂答应的如此爽快，言知乔微挑了下眉。 “我那几位师兄师姐现在在何处？” “他们已经知晓你即将要跟朔篱成婚的消息，此刻正在赶路，以他们目前的速度，恐怕后日还能赶上婚宴。” 第470章 那画面，一定很精彩 天道的嗓音一直冷冷清清，如碎玉一般好听。 可说出“赶上婚宴”四个字，怎么听都觉得很欠揍。 言知乔脸色一臭。 “你再幸灾乐祸试试？” “我没有，你可别冤枉我。” 其实天道真没幸灾乐祸，但祂很佩服朔篱的勇气，居然敢强娶言知乔。 言知乔才不管有没有，十分蛮横的说道。 “你再说些有的没的，这新娘就由你来当。” 天道：“……” 言知乔这心脏的，恐怕用漂白粉都白不回来。 没再得到回应，言知乔也不在意，垂眸思索片刻。 “如果归柠来到人界，能不能探查到朔篱的记忆？” “不行，届时她会变得跟你那几位师兄师姐一样。” “那将他带回修真界？可我很想杀了他。” 这个问题并非在问天道，而是言知乔在自问自答。 她想知道另一个人的消息，但又想在婚宴上将喜事变成丧事。 ——那画面，一定很精彩。 言知乔想着，深幽的鹿眼里露出一丝略显病态的兴奋和期待。 “唉。” 脑海里忽然传来天道带着几分无奈的叹气声。 言知乔一点都不给面子，直接怼道。 “有话就说，没话就闭嘴。” “你…还是不要太低估他了。” 言尽于此，天道不再打扰言知乔休息。 言知乔有些漫不经心的往床榻上一倒。 虽然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但并不会盲目的去当个只会以武力压制的莽夫。 朔篱这人心机深沉，她可不会掉以轻心。 不过从天道这语气来看，似乎朔篱的能力远不止表面上这些？ 言知乔思索一番，决定先静观其变。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解决办法。 ………… 翌日。 言知乔醒来时，朔篱已经离开神山，但将昨夜那两个丫鬟留了下来。 二人就在她房间门口守着，言知乔一开门，就见她俩恭恭敬敬的向她施礼。 “拜见乔娘娘。” 言知乔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微妙。 “你们怎么在门口守着？” “是国师大人吩咐的，让奴婢二人伺候乔娘娘。” “乔娘娘，现在可要打水洗漱？” 到底是伺候还是监视？ 言知乔不动声色的打量二人一番。 “嗯。” “奴婢这就去取水，请乔娘娘稍候片刻。” 等其中一个丫鬟离开了，言知乔看向另外一个。 “国师呢？” 她毕恭毕敬的回道。 “国师大人已经下山，大概会在傍晚回来，乔娘娘可是要找国师大人？” “不，我就随口问问，你去帮我倒杯茶来吧。” 言知乔原以为朔篱会安排她俩寸步不离的监视她，不料话音落下，丫鬟没有半点迟疑。 “好，乔娘娘请稍等。” 她这么好说话，却让言知乔感觉有些迷惑不解。 昨夜因为她不试穿婚服，朔篱差点又跟她起了争执。 以他的性子，理当将她看管的更严才对。 这俩丫鬟？ 算了，不重要。 言知乔懒得再胡乱猜测。 两个丫鬟一前一后离开，不多时，俩人一起回来。 一个将热水和帕子准备好，另一个将刚沏的茶水放在桌上。 “乔娘娘，温水准备好了。” “乔娘娘，茶也准备好了。” “嗯。” 言知乔梳洗完，端起温度刚刚好的茶水喝了两口。 看着早已退到门外守着的丫鬟，她露出几分若有所思。 半刻钟后，言知乔抱着玉雕和刻刀往凉亭方向走去。 察觉到两个丫鬟紧随其后，她并未阻拦。 接下来的时间里，言知乔的注意力都在玉雕上。 她太过投入，俩丫鬟也不敢惊扰，所以等她发觉时间流逝时，暮色已经降临。 言知乔放下刻刀，一边看着只差一点点龙鳞就能完工的玉龙，一边揉着酸痛不已的手腕。 因为是初学者，她并未刻的过于精细复杂。 若非龙鳞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她甚至都不想弄。 没办法，谁让雕刻龙鳞实在太耗眼睛和耐心。 揉完手腕，言知乔继续揉眼睛揉脖子。 突然，天道清冷的嗓音在脑海里响起。 “朔篱抓了晟王和你那五位师兄师姐，正在回来的路上。”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言知乔倏地停下动作。 有丫鬟在，她没有将真实情绪摆在明面上，只沉下眼神，再次拿起刻刀装出继续雕刻的姿态。 “师兄师姐可有受伤？” “没有，朔篱没有耽搁时间，直接趁他们不备，将他们打晕带走了。” “晟王呢？” “晟王也没事，但朔篱劫走人时故意留了线索，如今太子正和大臣们商量是否要发兵桑南。” 明日就是大婚之日，朔篱此举，像是要把如今的局势彻底搅浑。 想到他说的倾覆人界，言知乔眸光微闪。 她很好奇，是怎么个倾覆法？ 这个问题天道没有给出答案，只淡声询问。 “乔乔，你打算怎么做？” 言知乔要魂灵珠，但晟王不能死在她手上。 “先看看朔篱何时杀晟王。” “然后呢？” “你问这么多干嘛？难不成还想插手？” 天道：“……” 祂沉默一瞬，才有些无奈的开口。 “我说了，只要没有触及秩序，我不会插手。” 言知乔不以为意。 “哦，希望你真的说到做到，毕竟就算你做了什么，我也不一定能察觉到。” 天道：“……” 再被乔乔怼下去，祂估计就能懂什么叫自闭了。 “朔篱回来后记得提醒我一声，还有他关押人的位置。” “好。” 约莫一个时辰后，天道的声音再次响起。 “朔篱回来了，他将所有人都关进了皇宫中的天牢里。” 正在喝茶的言知乔一听，眼睫轻颤。 “知道了。” 话音微顿，她又继续问道。 “天道，如果我用魔气吞噬了自然之力，再伪装出自然之力没被吞噬的样子，朔篱会发现吗？” 朔篱与她不同，她可以将自然之力全部收进丹田里，而朔篱还未完全炼化从人界掠夺来的自然之力。 如今神山里面，自然之力十分充沛。 言知乔要是将其全部吞噬，本就没什么胜算的朔篱恐怕会落得惨败的境地。 第471章 一个比一个疯的厉害 “他发现不了，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言知乔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说说看。” “解决完朔篱，你得将自然之力全部还回去。” 此话一出，言知乔微扬了下眉梢。 “嘴上说着不管人界，身体倒是很诚实嘛。” 那带着满满调侃和揶揄的语气，听的天道沉默两秒，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说道。 “我自有我的道理。” 祂说完，以为言知乔会犹豫迟疑，甚至直接拒绝。 不料言知乔一口答应下来。 “好。” “你怎么…突然变得善良了？” 祂还以为言知乔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自己变得更强的机会。 言知乔嘴角微抽。 “我在你眼里到底是有多坏？” 都“坏”到快形成刻板印象了，却还没有杀她，这天道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不等天道回答，言知乔的神色冷淡了些。 “若非这自然之力可以救潇澜，我还真不想要。” 她话语里的抵触之意，听的天道无意识的攥起了拳头。 恍惚间，他的脑海里浮起一双被麻木和厌倦深深裹挟的眼眸。 话题到这，就此打住。 言知乔抱着玉雕和各种工具起身，很快回到了殿内。 见两个丫鬟又守在门口，她并未出声驱赶。 殿门一关，言知乔将玉雕放下，解开了魔气封印。 因为不需要炼化，所以魔气吞噬自然之力的速度极快。 不过一刻钟时间，神山内“储存”的自然之力就被言知乔全部拿下。 怕“触碰”到朔篱留在她身上的封印，引起他的警惕，言知乔还特别注意将二者分开，不要将封印冲破。 ——此刻的她并不知道，此举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做到。 当言知乔通过内视，发现自然之力占据了丹田里四分之一的位置时，一股类似于好像吃了东西，但又没吃饱的微妙感觉也跟着浮了起来。 她心下升起疑惑，但因天道突然在脑海里提醒朔篱马上就要回来了，只能暂且将之抛在脑后。 刚吞噬的自然之力被释放出去，丹田内只剩下被朔篱封印的。 那股微妙的感觉跟着消失不见，让言知乔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但她没时间多想，因为朔篱已经悄无声息的到了门口。 言知乔收敛好思绪，刚坐在凳子上，房门就被敲响。 “咚咚咚。” “进来。” 言知乔十分平静的抬眸，对上朔篱温和的目光。 殿门在他身后关上，见他手里又捧着红色婚服，她倏地皱起眉头。 朔篱将言知乔的种种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微沉，但面上没有露出半分异样。 “乔乔，明日就是我俩的大喜之日，今夜你提前将婚服穿给我看一眼可好？” 他这番姿态，明显还没有察觉到此处的情形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言知乔哂笑一声，丝毫不给面子的怼了一句。 “我有说要嫁给你吗？” 朔篱从容不迫的走到言知乔身边，将手里的托盘放在她面前。 “乔乔，我觉得你还是乖乖配合我比较好，否则…你那五位师兄师姐可就性命不保了。” 他俯下身，目光幽幽的与言知乔对视。 嘴上说着威胁的话，心里的想法却是矛盾的。 他一边希望言知乔能识趣配合，一边又不想看到她因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妥协。 ——哪怕她“在乎”那五人，仅是因为需要通过他们找到神器。 在天道跟她通风报信的那一刻，言知乔便猜到了朔篱的想法。 眼下听到他的威胁，她心里没有一丝惊讶，但表面上却是立刻沉下脸色。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充满厌恶和冰冷的质问狠狠砸在朔篱心头，像是在心脏上生生砸出了一个窟窿。 摧枯拉朽的剧烈疼意蔓延开来，朔篱脸上反倒露出了一抹笑。 温柔，但病态，隐隐还有些疯魔。 “你我二人大婚，他们作为你的师兄师姐，理当到场亲眼见证才是，所以我将他们都‘请’到了桑南国。” 他话音未落，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你想知道我将他们安置去哪儿了吗？” 先前是灼深，现在是朔篱，真是一个比一个疯的厉害。 但为什么都被她遇上了？ 难不成是因为她也是疯子，所以导致同类相吸？ 言知乔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冷声斥道。 “你要是敢动他们，我绝不会放过你。” 这话带着浓浓的危险和压迫感，朔篱虽感觉背脊一凉，但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这得看乔乔你如何选择，若你现在换好嫁衣，明日安分配合完成大婚，他们自然就能安然无恙。” “若不配合…”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但谁都能明白后果肯定不是言知乔想看到的。 言知乔长睫微颤，视线从朔篱脸上移开，瞥了托盘上的婚服一眼。 即使知道最后事情不会成，她也还是不想穿这什么狗屁婚服。 言知乔抿了抿唇瓣，稍微收敛了压迫感十足的气势。 “不管你说什么，今晚我都不会穿。” 她身上的微妙变化，让朔篱以为威胁成功了。 虽然言知乔还是拒绝了现在穿嫁衣，但对于明日的成亲仪式，她的态度明显有了松动。 也就是说…她确实将那五人看的很重要。 不管是因为五神器，还是因为别的，总之得出这个结论后，朔篱的心情变得更加阴郁暴躁。 ——如果乔乔的眼里和心里没有他，那同样不能有别人！ “要不要做个交易？” 朔篱竭力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伸手抓起言知乔的一缕青丝，放在指腹间轻轻摩挲。 “什么交易？” 言知乔露出些许警惕。 “只要你穿上这嫁衣，我便立刻带你去看他们。” “……” 说实话，言知乔现在并不着急见他们，只需确保他们都平安无事就行。 在她原本的计划里，不管是对付朔篱，还是拿到魂灵珠，也都没有寄希望于他们身上。 ——并非嫌弃他们现在只是普通人，帮不了她的忙。 而是不管遇到何事，言知乔第一时间想的从来都是靠自己解决，并非去依赖、求助他人帮忙。 第472章 还爱而不得? 但难得朔篱主动提出交易，言知乔怎么着也得抓住机会。 “你的条件不够诱人，除非再透露一点有关你兄弟的消息给我。” 前一刻，不管内心掀起怎样的浪潮，朔篱都能扯出一抹笑。 但这一秒，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阴鸷又夹杂着浓烈妒忌的目光紧紧锁着言知乔，咬牙切齿的回道。 “你休想！” 说着，他突然伸出双手紧扣住言知乔的双肩，带着几分歇斯底里质问道。 “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他？他爱的不是你，是另一个女人，他们还成了亲，有了孩子！” 言知乔：“？？？” 什么玩意儿？ 四角恋？ 还爱而不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会爱上别人！ 况且就以她这么霸道，又占有欲强烈的性子，若真看上了谁，压根儿也不会给对方说不的机会。 看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言知乔，看着她的态度如往昔一般，对自己只有冷漠和漠视，朔篱又好似突然被人抽走了浑身的力气。 他低下高傲的头颅，颓丧的抵在言知乔的肩膀上，双臂虚虚的将她纤细的身躯搂抱住。 “乔乔，我才是最爱你的人，你看看我好不好？” 耳畔传来的卑微哀求，言知乔听完仍旧无动于衷，甚至连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如果朔篱是以正常的方式接近她，跟她相处，那等他表明心迹时，她纵使不会接受，也必然不会像此刻这般冷漠。 可惜啊，他先用了强。 ——言知乔最厌恶的，就是有人强迫她。 想到这里，言知乔突然发现自己挺双标的。 毕竟这种霸道强制爱的戏码，同样也是她能干出的事。 可她只能接受她对别人强制，不准别人对她。 不然的话，对方只会死的很难看。 沉重的氛围下，言知乔漫不经心的拉回跑歪了的思绪，抬起两条胳膊毫不留情的将朔篱用力推开。 朔篱没有防备，不，准确说是他没有抵抗的想法，所以很轻松就被推的往后踉跄了两步。 他没再看言知乔，微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浓密纤长的眼睫垂下去，在眼窝打下一片深色阴影，刚好将眼底的诸多情绪全部遮住。 忽略身上残留的属于朔篱的气息，言知乔面无表情的坐回到凳子上，拿起一把刻刀随意把玩。 “你的诚意不够，我不跟你交易，如果你敢去对他们不利，那最好在心里祈祷能一直困住我，别让我恢复实力，否则他们承受了多少痛，我会在你身上千百倍找回来。” 她的姿态散漫随性，看着很容易接近的样子。 可她的语气有多轻软，所携带的危险和压迫感就有多令人毛骨悚然。 ——朔篱没有怀疑此话的真实性。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言知乔是真的说得出做得到。 但他…却不一定能一直困住她。 柔软的发丝从指尖划过，同她本人一样，都好似一阵抓不住的风。 暗沉阴郁的目光落在那张柔软但充斥着冷漠的圣洁容颜上，朔篱缓缓攥紧双手。 没关系，哪怕是死在言知乔手里也无妨。 至少他拥有过，就足够了。 想到这，朔篱的视线移向红色嫁衣。 “你不愿去见他们就算了，明日大婚会准时举行，今夜你便好好休息吧。” 说完，朔篱疾步离开。 殿门打开又关上，言知乔没有在意他的离去，深幽的目光落在似乎被刻意留在这儿的嫁衣上面。 娶她？ 朔篱是真敢想啊。 “天道。” 不同于以往只在关键时刻出现，如今言知乔一叫，天道便立刻有了回应。 “在。” “一提起兄弟，朔篱就如此激动，难不成我以前真跟人搞过什么虐恋戏码？” “乔乔，你不用从我这里旁敲侧击，我说过，等时机到了，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被看穿心思，言知乔撇了撇嘴，没再多说什么。 明日的大婚，她不会亲自上阵，那该找谁来替代一下？ 想到半夏长老送的影傀，言知乔心里有了个想法。 但两个问题随之而来。 一是影傀幻化的自己哪里都很像，唯独那双眼睛呆滞木讷。 二是以朔篱的能力，会不会看出来是假的？ “你可以往影傀里输一些自然之力，除了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独立思考，需要你来控制以外，其余地方它看起来跟真人没差别。” 天道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适时的帮言知乔解决了问题。 言知乔听完，有些惊讶的微挑眉。 “连心跳都有？” “对，保证朔篱发现不了。” 见天道说的如此笃定，言知乔立刻去翻荷包。 虽然修真界的很多东西在人界无法使用，但言知乔有一个习惯，不管走到哪儿，都会把全副身家带上。 反正乾坤袋小小一个，又不占位置。 很快，她就使用灵力打开乾坤袋，从里面拿出影傀。 在言知乔没有生命威胁时，影傀就跟普通的木偶一样。 言知乔将自然之力输入进去，很快另一个自己就水灵灵的出现在眼前。 不同于以往的眼神呆滞，此刻的影傀双目有神，还含着温和的笑意。 虽然和言知乔本人比起来，无法完全模仿她眼中的灵动和随时在变化的情绪，但也足够以假乱真。 言知乔调皮的眨眨眼，影傀也调皮的眨眨眼。 她抬手，影傀也有模有样的抬手。 感应到言知乔的想法，影傀又拉过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左胸口。 感受到掌心下传来的沉稳心跳，还有它身上传来的真切温度，言知乔嘴角扬起满意的笑容。 “你说个话。” “乔乔想听我说什么？” 声线也一模一样，轻软又好听。 言知乔更满意了，收回手指了指桌上的婚服。 “明日你替我出嫁，切记过程中不能被人发现异样。” 影傀微微一笑。 “好。” 万事大吉，只等明日的到来。 就是不知道…明天会发生怎样精彩的事？ 言知乔开始期待了。 随着心念一动，影傀变回原型。 言知乔先将乾坤袋放好，再将影傀拿着走到床边躺下。 第473章 绝不容许有人破坏 翌日。 天还未亮，殿门便被人敲响。 等门从里面打开，两个丫鬟看到言知乔，恭敬的俯身。 “恭祝乔娘娘喜结良缘，同国师大人永浴爱河。” 话落，只剩下一片安静。 没得到回答，两个丫鬟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说道。 “奴婢二人伺候您梳洗。” 她们口中的梳洗，与平时简单洗脸洗头不同，而是将言知乔带去了一处偏殿的温泉浴池。 二人伺候着将言知乔身上的衣服褪下，等她泡入水中，又往水中扔了一些花朵和不知名的东西。 泡了一会儿后，她俩开始为言知乔清洗身体。 大概洗了快半个时辰，浑身都变得香喷喷的言知乔才得以回到殿内。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两个丫鬟又开始为言知乔进行各种按摩保养。 等做完这些，天色早已大亮。 算着时间，言知乔先被丫鬟拉着穿上婚服，接着又被按坐在梳妆镜前描摹妆容。 那张圣洁的容颜本就有着倾世之姿，再有恰到好处的妆容进行点缀，无疑更加美得不可方物。 而做工精细上乘的红色嫁衣穿在她身上，更衬得她越发肤若凝脂，明媚动人。 等到停手时，两个丫鬟已经被惊艳到说不出话来。 乔娘娘真的太美了！ 她们此生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 就在这时，殿门突然被敲响。 其中一个丫鬟平复好激动的心情，快步去开门。 来人是朔篱。 大喜之日，他的着装风格一改往常的典雅素净，穿上了正红色的新郎装，可那张俊美的脸上却不见半点喜色。 看到丫鬟，他沉声问道。 “如何了？” “乔娘娘已经梳妆完毕，只差凤冠霞帔了。” 此言一出，朔篱明显愣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他长腿一迈，径直越过丫鬟往里面走去。 当看到穿着红色嫁衣，正安静坐在梳妆镜的言知乔时，尽管只是看到她柔软的侧脸，他的心跳也依旧在骤然间宛如脱了缰的野马，开始不受控制的疯狂跳动起来。 眼前的一切好像是梦，充斥着镜花水月般的虚幻。 朔篱止住了上前的脚步，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唯恐惊扰到言知乔，让她再度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两个丫鬟见状，很识趣的退到门外，顺带还将门带上了。 殿内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见朔篱久久没有动静，言知乔从凳子上起身，转过去与他四目相对。 看到那双深幽的眸中瞬间迸发出浓浓的惊艳和痴迷，她面无表情的伸手。 “魂灵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瞬间将差点沉溺于虚幻的朔篱给拉回到现实中。 他的心跳仍旧在失控，可心情却跌进谷底。 ——言知乔的配合，不过是为了魂灵珠。 这一认知给了他迎头一击，哪怕他早已知晓，也依旧不可避免的被深深的悲哀包裹。 但很快他闭上双眸，深吸了一口气。 再度睁眼，内心所有的翻涌都被他压了下去。 朔篱故作平静的走上前，抬起胳膊托住言知乔柔软嫩滑的手背。 “现在不行，等拜过天地，我自会将魂灵珠给你。” 言知乔面色一沉，目光冷冷的看着他，迅速抽回手。 “聘礼这种东西，难道不该提前给？” “是该提前给，但现在给了你，你会跑。” 朔篱没有遮掩，毫不客气的戳破言知乔的心思。 言知乔没有反驳，只冷笑一声。 “你不提前拿出诚意，我又怎么能信你？” 她讥诮的说完，提步就往外面走去。 但在路过朔篱身边时，被他一把抓住手臂。 “你要去哪儿？” “当然是离开。” 此话一出，朔篱手上的力道跟着一紧。 “外面有结界，你出不去。” 言知乔想将朔篱的手甩开，但是没成功，精致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恼怒。 “出不去又如何，只要我不配合，我不就信你这天地还能拜的下去！” 愤怒的尾音还没完全落下，言知乔就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她瞳孔微缩，很快用看仇人似的眼神，万分憎恶的看着朔篱。 朔篱呼吸一滞，忍着心脏处传来的，仿佛被生生撕裂般的疼意撇开眼。 “乔乔，我也不想这么对你，但这场大婚我已期待千年，绝不容许有人破坏。” 包括言知乔本人。 “你…” 言知乔气的想骂人，可才吐出一个字，就无法再发声。 下一刻，朔篱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乔乔，我爱你。” 他深情的表白完，便将言知乔打横抱起，放到梳妆镜前的凳子上坐好。 凤冠霞帔就在一旁，他先是动作轻柔的替言知乔捋顺长发，接着便将散发着流光溢彩的凤冠轻轻放在她头顶戴好。 凤冠上镶嵌了不少漂亮的宝石，但都不及言知乔的绝代风华。 朔篱直勾勾看着，满心满眼都只有言知乔。 他尽可能的忽略她的怒目而视，顺着心弦一动而产生的冲动，俯下身屏住呼吸凑过去，在那嫣红的唇瓣上落下浅浅一吻。 此举于朔篱而言，不仅是行动上，更是心理上的一种突破。 一触即离，他往后退开些，看着无法挣扎，只能任由自己摆弄侵占的言知乔，内心翻涌的痛苦终于得到了平复。 只要他足够强大，强扭的瓜也能很甜。 见言知乔越发愤怒，还好朔篱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他摁住内心还想再与言知乔亲近的蠢蠢欲动，将红色盖头拿过来盖在她的头顶。 “乔乔，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娘子了。” 只属于他一个人。 任何人无法将她抢走，她也休想再离开他的世界。 没过多久，朔篱离开房间，换两个丫鬟进来。 看到言知乔已经盖上盖头，二人没有说什么，继续完成收尾工作。 等所有一切都忙碌完毕，她们没有离开，就静静的守在言知乔身边。 直到外面传来声音，吩咐二人将言知乔扶出去，她俩才小心翼翼的站在两侧，分别扶上言知乔的胳膊。 沿路走到庭院里，只见朔篱正站在一辆美轮美奂的马车前。 让人感到惊讶的是，那四匹毛发十分油光水滑的白马居然有翅膀！ 第474章 你这威胁就跟挠我痒痒一样 两个丫鬟并没有感到惊讶，淡定的将言知乔扶到朔篱身边。 朔篱握住那纤纤玉指，紧接着将她打横抱起，一起坐进马车里。 等两个丫鬟也坐上去后，白马扇动翅膀，拉着马车平稳的腾空而起，消失在水晶宫上方。 宫殿内本就很安静，如今为数不多的活人也离开了，只剩下一片冷清。 可就在这时，花园中的紫藤萝树上，一道纤细窈窕的白色身影忽然从枝杈间一跃而下，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她左右看看，很快提步往殿内走去。 “你待在这么近的地方，就不怕他发现你？” 天道清冷的嗓音在脑海里响起，言知乔不以为意的反问。 “那他发现了吗？” 她总是有能力凭借一句话噎死人。 天道识趣的不再多言。 回到殿内，言知乔将刻意没有提前收拾带走的刻刀和玉雕拿起，放进储物袋里，然后才往外面走去。 重新站在来时的宫道上，言知乔转过身去看着偌大的宫殿。 “我要是现在把这儿烧了，朔篱会立刻发现吗？” “会。” “真遗憾，那就迟点再烧好了。” 言知乔略带遗憾的叹息一声，随即召唤出素寒剑。 结界虽然还在，但已经无法再阻拦可以随意操控自然之力的言知乔。 下了神山，言知乔使用易容术，给自己换了张普通人的脸，接着悄无声息的进到皇宫中。 比起神山上的冷清，山下可就热闹多了。 尤其是皇宫，被重新隆重的布置一番后，奢华程度甚至比当初陛下迎娶王后时还要更甚一筹。 各宫上下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婢女太监几乎没一个歇下的。 言知乔没有趁机混入其中，找了个人少的角落放出神识，监视着皇宫中的每一处。 朔篱早一步到达皇宫，将“言知乔”安置到偏殿后，又很快出去面见桑南王。 此番情形自然没逃过言知乔的法眼。 但她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能怂恿天道去听墙角。 天道：“……” 祂堂堂天道，怎能做出这等不耻的举动！ “乔乔，你觉得此举符合我的身份吗？” 言知乔毫不犹豫的翻了个白眼。 “你听到众生的心声时，怎么没觉得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天道回的义正辞严。 “这并非我有意要听，而是他们的声音传入了我耳中。” “那现在多听一段对话又怎么了？快点去，别错过了关键信息。” “你…” 天道似是还想表达不满，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算了，等着。” 这一“偷听”，还真让祂听到了重要的信息。 “朔篱跟桑南王在商量如何处置晟王，桑南王的意思是，等你跟朔篱完成仪式后，便以晟王的人头祭旗，然后立刻发兵去迎战晟国已经集结在边境的二十万幽灵大军。” “朔篱同意了，还主动要求披挂上阵，率军出征。” “主动要求？” 言知乔抬手摩挲着下巴。 以朔篱近几日表现出来的种种举动，她还以为他会急不可耐的入洞房呢。 不过想到他说的覆灭人界，她又大概猜到他为何要亲自去了。 就是不知他具体要怎么做？ “还有说别的吗？” “桑南王提到了顾清衍。” “然后呢？你说话能不能别跟挤牙膏一样？” 言知乔忍不住怼了一句。 天道闻言，很无语的回道。 “我是实况转述，他没说下一句，我怎么说？” 言知乔才不管那么多，一副理直气壮的蛮横姿态。 “你真没用。” 天道：“……” “既然我无用，那你自己偷听去。” 祂懒得伺候了！ “不行，继续听，不然等会儿朔篱搞事，我不仅不出手制止，还会暗中火上浇油。” “……你个无赖。” 天道真是服了言知乔。 听到言知乔得意的哼哼，祂不再搭理，任劳任怨的继续转述二人的对话。 “桑南王认为顾清衍是晟王的儿子，理当要斩草除根，但他们一行人与你的关系早已人尽皆知，他怕得罪你，所以迟迟下不了决断。” 不等言知乔询问朔篱给出了什么答复，天道便继续道。 “朔篱并未像桑南王那般犹豫，直截了当的说让他们父子二人一起上断头台。” 此话一出，言知乔原本还算轻松的神色立刻沉了下来。 “他要杀顾清衍？” “对。” 言知乔觉得朔篱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正想着，又听天道淡声提起剩下的四人。 “江辞渊四人…他虽然只说先将他们暂且关押起来，但看他样子，似乎也不打算放过他们。” 短短的两句话，成功踩在了言知乔的雷区。 “桑南王呢？” “他顾虑你的威严，所以将决定权交给朔篱。” 桑南王看似不阻止也不参与，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举也是一种纵容。 不过言知乔对他倒是没什么想法，重点只在朔篱身上。 “他们谈完话了。” 天道说完，等了一会儿。 见言知乔一直保持安静，祂有些疑惑的问道。 “乔乔，你要不要现在去将他们救出来？” “晟王没死之前，我不会出手。” 言知乔很冷血的回道。 “你就不怕他们先杀顾清衍？” 这个问题倒是把言知乔问住了。 没等她细想，天道又淡声提醒。 “晟王和顾清衍会同时上断头台，若你真在晟王死后再出手，就不怕引起顾清衍他们的怀疑？” 好问题，直接给言知乔干沉默了。 等了片刻，她才有些烦躁的开口。 “我若先把他们救下，那晟王岂不是死不了了？” 即便事后还可以对晟王动手，但言知乔已经决定不让晟王死在自己手上，那就不会临时改变主意。 “不一定，我虽不知朔篱接下来要做什么，但能确定他肯定需要魂灵珠。”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言知乔还是忍不住歪了下重点。 “你还有不知道的事？” “自然，我也不是万能的。” “哦，你果然无用。” “……乔乔，你再人身攻击，信不信以后我都不帮你了？” “啧，你这威胁就跟挠我痒痒一样。” 天道：“……” 第475章 成亲 言知乔满不在乎的语气，把天道弄的好半晌说不出话。 虽然没有面对面，但言知乔知晓天道对她的回答感到很不满。 可她没去哄，兀自认真思考着。 到底是先救出大家，还是按原计划等晟王死了，朔篱拿到了魂灵珠再出手？ 对了，还有她对朔篱的报复。 拜完天地，完成仪式的那一刻，应该就是朔篱落下心中巨石，并由衷感到幸福的时刻。 如果她在那时候突然出现，将残酷的真相告诉他… 哇哦~ 言知乔被自己的心狠手辣给爽到了。 再想想朔篱到时候会有怎样震惊崩溃的神情… 行了，就这么办。 先亲手撕碎朔篱的希望，再将人救走。 言知乔打定主意，继续“窝”在这片无人的角落里。 那悠然自得的模样，仿佛根本不担心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午时，桑南王和王后率领膝下子女，以及众位大臣到达与国师府毗邻的祭台。 自古以来，桑南国每年都会在此进行两场大型的祭祀仪式，所以此处被所有人认为是整个桑南国最吉祥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不是最神圣，是因为神女庙已经占了这个名头。 上一次有人在此处拜天地，还是陛下与王后成亲之时。 如今朔篱能在此与言知乔成亲，简直就是无上荣光，也引来了所有人的艳羡。 当然，最令人羡慕的，还是朔篱能与“乔娘娘”成亲。 ——毕竟这可是普罗众生从不敢生出的奢望！ 祭台下方，桑南王和王后不顾身份，亲自安排着接下来的流程。 另一边，朔篱掐着时间将言知乔带到祭台附近。 因为二人身份特殊，所以并未完全按照普通人成婚的流程进行。 见仪式快要开始了，丫鬟适时递上牵巾。 等朔篱握住一端，她便将另一端塞到言知乔手里。 “正午，吉时到。” 随着太监高声提醒，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就是身着深蓝色祭服的大祭司带着六位弟子出场。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大祭司走上高台，而身后的六位弟子则分成两列站在阶梯上。 他们一脸虔诚的闭上双眼，双手相交贴在两肩，嘴里开始念叨起一串古老的咒语。 大祭司则开始跳起专门用以祭祀的舞蹈。 咒语并不长，一分钟就念完了。 当声音停下的时候，大祭司则刚好跳完最后一个动作。 他缓缓睁开眼，神情严肃的看向朔篱所在的方向。 “请…乔娘娘，国师大人入场。” 话落，包括桑南王和王后在内，所有人齐刷刷跪倒在地。 ——他们跪的自然不是朔篱，而是言知乔。 先前一直忙碌，朔篱没功夫想别的。 而到了此刻，他握住牵巾的手用力收紧，紧张的情绪蔓延上来，使得那颗心也跟发疯似的狂跳着。 不过很快他微侧头，看着身边的言知乔，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欣喜升起，又将那点紧张给冲散了。 “乔乔…” 朔篱不自觉呢喃了一句，然后便如同下定某种决心般，牵着牵巾往前走去。 一旁的言知乔则由一位侍女搀扶着，跟上他的脚步。 众目睽睽之下，三人穿梭于一脸错愕和震惊的群臣中间，很快登上台阶，来到祭台上面。 以往朔篱在桑南国行事，都会戴上象征身份的面具，以至于除了晟王，再无人看到他的真面目。 今日成婚，他自是要以真面目示人。 以往大臣们虽没见过国师长什么样，但晟国国师的画像，他们可是人手一份！ 此刻看到朔篱长着跟画像上相差无几的脸，他们在感到震惊之余，也终于明白了陛下为何会同意他和乔娘娘在此处举行仪式。 不只是因为乔娘娘的身份，也因为朔篱的以身入局！ 要知道晟国举国上下都对这位国师崇敬不已！ 晟王更是极其信任并倚重他！ 而这样的关键人物，真实身份却是桑南国的国师！ 那以后桑南国要是跟晟国开战，岂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将其收入囊中！ 不… 恐怕不是以后了。 国师既然在此刻露脸，还是跟乔娘娘成婚，恐怕陛下已经做好了准备！ 除了几位早已知晓内情的大臣淡定如初以外，剩下的大臣在想明白当前的局势后，都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还有崇拜桑南王以及国师的目光。 祭台之上，大祭司让开中间位置，站在一旁。 见朔篱和言知乔站定之后，一旁的丫鬟并未下去，大祭司眉心轻蹙，放轻声音提醒。 “婢女可以下去了。” 朔篱循声看向他，温声解释道。 “乔乔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就让婢女搀扶着吧。”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大祭司自然也就没了意见。 “时辰到，新人拜天地。” 朔篱拿着牵巾的手一紧，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再次失控。 他无声的吸了一口气，带着言知乔一起转身面向高台下方的众人。 “一拜天地。” 朔篱微微俯下身躯，余光里，言知乔被丫鬟摁住后背，也跟着弯下背脊。 “二拜天地。” “乔娘娘”是神灵，没有父母。 朔篱则是提前跟大祭司说过，跳过拜高堂，所以就改为了拜两次天地。 “夫妻对拜。” 听到“夫妻”二字时，朔篱在刹那间感觉脑子一片空白。 外界所有声音犹如潮水般退去，耳边安静到他能清晰的听见自己毫无规律的心跳声。 “咚，咚，咚…” 在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中，朔篱死死攥紧牵巾，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缓缓低头，同也俯身低头的言知乔对拜。 二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近，期间他的额头擦过了言知乔头上的盖头。 就跟早晨的那个吻一样，一触即离。 但却在他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终于… 他终于和乔乔成亲了！ 从今日起，他们二人就是夫妻了！ 千年来一直期盼的愿望终于在此刻实现，朔篱激动到甚至眼眶都在发热。 这么多年来，不管经历了什么，他都从未哭过，但此刻却真的很想落泪。 “礼成。” 大祭司话音刚落，一道满含愉悦的轻笑突然在众人头顶响起。 第476章 开心吗?我送你的新婚礼物? 安静又庄严的氛围里，这道笑声来的十分突兀。 大家先是一愣，紧接着纷纷不悦的皱起眉头，循声看去。 只见距离地面约有四五米的空中，身着一袭白裙，容颜圣洁的女子正坐在一把剑上。 她双手撑在身侧，微低头看着下方的场景。 那架势，似乎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 见大家投来目光，她笑的像个恶作剧成功后，故意被人发现的坏小孩儿，垂在空中的双腿也跟着来回晃动。 凛冽的寒风还在刮着，白色裙袂随风轻扬。 “哟~” 她带着几分顽劣，对下面的人挥了挥手。 众人：“？？？” 众人：“！！！” 先前看到朔篱真面目时，他们的眼睛已经瞪的足够圆了，此刻看清女子容颜后，居然比之前更甚。 很快他们又不约而同的移开视线，朝祭台上的那对身着婚服的新人看去。 乔娘娘在空中，那祭台上的女子是谁？ 这么多年来，朔篱一直算无遗漏。 人界种种，皆在他的计划下顺利进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给了他很大的自信，认定自己掌控了全局。 而在他将言知乔抓住，并关在神山上后，这点自信又被放大了数倍。 他眼睁睁看着如今变得极为弱小的言知乔无法挣脱“囚笼”，眼睁睁看着她在他的束缚和强迫之下与他拜堂成亲。 如今已经礼成了… 她为什么会以旁观者的姿态出现？ 霎时间，朔篱整个人都懵了，就跟刚被雷劈过一样。 直到一阵强烈且汹涌的不安在心里升起时，他才反应过来，一把扯下身旁女子头上的盖头。 “嘶——”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两个乔娘娘！” 在一阵惊呼中，被掀去盖头的女子也露出了真容。 女子拥有着跟言知乔一模一样的圣洁容颜，若二者站在一起，简直就跟双生子一样。 可朔篱还是一眼就分辨出了不对劲。 面前这人虽然神色正常，可跟空中女子如小鹿般的灵动狡黠比起来，就显得木讷了很多。 同他拜堂成亲的，根本不是言知乔！ 认清这个残酷的现实，朔篱只感觉眼前一黑，仿佛瞬间坠入了无尽深渊。 刺骨的寒意密密麻麻袭来，好似千万只蚂蚁从身上爬过。 前一刻他的心还在因激动、喜悦而猛烈跳动，可这一秒，心脏好像生生被人捏碎一般。 朔篱甚至于都感受不到疼了，只觉得胸口好像破了一个大洞，凛冽的寒风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呼呼刮着肉，带着血。 乔乔… 她怎么可以如此戏弄他？ 她怎么能给了他希望，让他以为终于实现了千年来一直最渴求的愿望，却又在他感到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候，让他陷入灭顶的绝望中？ 她的心，为什么能这么狠？ 朔篱倏地睁开双眼，往日的温柔消失殆尽，只剩下令人胆战心惊的阴鸷与疯魔。 “乔乔…” 既然如此，那他又何须再客气？ 这一次，他要彻底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再也离不开他身边！ 当众人还在疑惑，并猜测到底谁是真，谁是假时，朔篱突然腾空而起，气势磅礴的朝言知乔攻去。 言知乔早就想教训朔篱了，之前碍于想从他口中探知消息，所以各种忍让他的冒犯。 如今… 她无需再忍。 看着朔篱在眨眼间便提剑到了眼前，言知乔不慌不忙的站直身体，握住飞到手中的素寒剑。 “开心吗？我送你的新婚礼物？” 朔篱已然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可言知乔还嫌不够，顽劣的笑着火上浇油。 说罢，左手翻转，掌心朝上，下面穿着婚服的“言知乔”立刻变回影傀，瞬移到言知乔的手中。 红色嫁衣和金色凤冠没了支撑，一个轻飘飘落在地上，一个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此番言语和举动，带着浓浓的羞辱意味，将朔篱本就所剩不多的脸面踩在地上反复摩擦。 毫无疑问，朔篱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可怖。 “乔，乔。” 他一字一顿，带着森森寒意咬牙切齿的叫道。 “你知道激怒我，会有怎样的下场吗？” 言知乔无所畏惧的耸耸肩。 “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话落，朔篱手中泛着寒光的长剑直指言知乔面门。 剑风凌厉，吹起了她耳边的秀发。 见言知乔不躲不闪，不退不让，朔篱握着剑柄的手再次暴起青筋。 “现在跟我回去，我可以当今日这一切从没发生过。” 言知乔还未给出回答，下面先炸开了锅。 “国师，你在做什么！” 是桑南王。 他仰着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紧随其后的是王后。 “国师，休要对乔娘娘无礼！” 不是说乔娘娘心甘情愿答应与朔篱成亲吗？ 为何…为何会弄成这样？ 朔篱被怒火吞噬了大半理智，整个人已经在摇摇欲坠的边缘。 但因面对的是言知乔，所以他还在强撑着。 可桑南王和王后的出声质问，像是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朔篱已然经不起刺激，手中长剑当即往下一划。 凌厉的剑气直冲而下，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先是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接着两颗瞪大双眼的头颅“啪”一下掉在地上，“咕噜噜”的滚出去，最后只剩下两具躯干还在原地直挺挺的立着。 本就安静的场面，这下直接陷入了死寂。 灭顶的危险和恐慌萦绕在所有人头顶。 他们的陛下和王后… 就，就这么被轻易杀死了？ 所有人都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一时间被震惊到呆在原地。 突然！ “啊——” 有一位被这血腥恐怖一幕吓呆了的公主终于回过神，忍不住崩溃的失声尖叫起来。 可才叫一声，她就被身边年轻的兄长慌乱的伸手捂住嘴。 “嘘…嘘…别…别叫…别叫…” 他气息急促，语气里满是遮掩不住的恐慌和紧张。 旁边另一位殿下与他的反应截然不同。 骤然失去双亲，他既痛苦也愤怒，但他没有被吓到失去理智， “乔娘娘，杀了他！杀了他这个弑君的疯子！” 第477章 那就是魂灵珠! 悲愤的呐喊声，成功唤回了一些人的理智。 眼瞧着桑南王和王后的身躯轰然倒下，他们也纷纷仰头愤怒呐喊。 “乔娘娘，杀了他！” “乔娘娘，他不仅妄图亵渎您，现在还杀了陛下和王后，您快动手杀了他啊！” “他定是被晟王策反了，他是桑南国的叛徒，乔娘娘，您快动手啊！” ………… 从高高在上，令人艳羡的国师大人，到众叛亲离，千夫所指，只在一瞬间。 言知乔压根儿不在意桑南王和王后的死活，只想再狠狠气朔篱一番。 但想到先前用余光瞥见的那几人，她还是沉下脸色，迎着朔篱阴鸷的目光，手执素寒剑直逼他而去。 她的主动进攻，看上去是受下方众人的撺掇，实际上却是给了朔篱那句挽留的话一个回应。 此举无疑让朔篱已经摇摇欲坠的理智彻底崩坏。 他不再留情，提起长剑先是轻松挡住言知乔的正面进攻，接着反手试图打掉她手里的素寒剑。 只论剑术，言知乔必然不是朔篱的对手。 尤其是在他暴怒的状态下，言知乔深知自己恐怕连三招都过不了，于是果断往后飞开。 眼见朔篱穷追不舍，她立即使用自然之力，顺带冲破朔篱留在她身上的封印。 朔篱见状，也迅速挥出一掌。 两股无形的力量在空中相撞，当即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余波的冲击，牵引着狂风肆虐，使得衣袂被吹的猎猎作响。 好在二人及时往后退开，并未因此受伤。 但下方受到波及的众人可就惨了。 一个个就跟纸糊的风筝似的，被随意掀翻在地，然后吐出一大口鲜血。 朔篱没有在意下方的情况，死死盯着言知乔，阴鸷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难以置信。 “你的力量为何突然增长这么多？” 相比起那晚言知乔被他轻易制服，此刻她的实力已然在他之上。 难不成她当时是故意以身犯险？ 念头才浮起，就被朔篱迅速否定。 不可能。 他很清楚，言知乔根本不是那种能忍辱负重的性子。 但凡当时她有反抗能力，他的吻都不可能落在她的脖颈上，更不可能将她束缚。 所以… 答案只剩下一个。 哪怕被他封印了自然之力，她也仍旧在以极为恐怖的速度恢复以前的实力。 言知乔随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然后将素寒剑插回剑鞘。 “你猜啊。” 朔篱闻言，被愤怒冲昏的头脑立即清醒过来。 如果使用自然之力，如今的他不可能是言知乔的对手。 还好，他还有后手。 朔篱眸光一凛，余光瞥向下方。 早在成亲仪式开始前，侍卫们就已经将晟王和顾清衍等人悄悄押过来。 为了确保仪式不出现意外，或者被人打断，朔篱使用了自然之力将他们束缚住。 所以整个过程中，他们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在人群中准确无误的找到晟王的身影后，朔篱立刻俯冲下去。 言知乔眸光微闪，迅速跟上。 “别逃！” 但当发现朔篱的目标是晟王时，言知乔心中闪过一丝犹豫。 顾清衍就在晟王旁边，间隔一步左右的位置。 如果她稍微放慢些速度，晟王必死无疑。 可顾清衍他们又不是傻子，再加上拥有丰富的对战经验，很有可能会看出其中的猫腻。 想到这，言知乔决定还是不要冒险为好。 ——虽然没了攻略任务，但神器还没找完，她不能引起他们一丁点的怀疑。 言知乔再次加快速度，赶在朔篱得手之前，闪身到晟王身前，用自然之力竖起防御结界。 预谋失败，朔篱及时停下动作。 他落在两米开外的位置，愤怒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 言知乔有些疑惑他的反应，似乎平静的有些不对劲。 “乔乔，你以为你这样就能保护得了他吗？” 朔篱与言知乔对视着，冷声嘲讽完，手中骤然出现一阵白光。 那气息…与幽兰花上的一模一样！ 言知乔面色一凛，明亮的鹿眼里多了几分警惕。 她在等待朔篱的再次进攻，不料身后突然传来异动。 “啊——” 晟王充满痛苦的呼声只响起一秒，就戛然而止了。 紧接着她后背一热，好像被泼了热水一样。 言知乔直觉不妙，倏地转过身去。 只见本该被她好好保护的晟王已经失去了气息，胸口位置破了一个大约有成年男子的拳头大小的血洞。 炙热鲜红的血液像流水一般，迅速从窟窿里滚滚落下，浸染了大片衣襟。 那言知乔身后的“东西”是什么，不言而喻。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漂浮在晟王头顶的一个暗红色灵珠。 “乔乔，那就是魂灵珠！” 天道清冷的嗓音骤然在脑海里响起。 言知乔一听，顾不上晟王往后倒去的身躯，连忙伸手去抢。 可就在她葱白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魂灵珠突然朝朔篱飞去。 就要到手的猎物，言知乔怎么可能会放过。 她折身去追，用了最快的速度。 可惜还是慢一步，眼睁睁看着魂灵珠落入朔篱手中。 追不到，那就去抢！ 抢不到，就先把朔篱杀了！ 言知乔这下是真的动了杀意。 然而在她准备挥出一掌自然之力时，朔篱手中的白光融入了进魂灵珠里。 刹那间，魂灵珠散发出一阵极为刺眼的白光。 言知乔本能的闭上眼，抬手挡在眼前。 本来还有些担心朔篱会趁机玩偷袭，不料什么事都没发生。 等了两秒，言知乔慢慢的将眼皮睁开一条缝隙。 白光已经消失了。 言知乔立刻放下手，睁开双眼警惕的观察四周。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看的她惊愕不已。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三位大臣年事已高，头发变得花白。 但白光过后，三位大臣直接变成了三具已经风化的尸骸。 至于其余人，则像生命力特别旺盛的大树，突然被人抽走了所有生机。 ——他们的头发在眨眼间变得花白，身体像漏气般变得干瘪瘦小，裸露在外的肌肤也变得蜡黄暗沉，满是褶皱。 第478章 难伺候的祖宗 言知乔的瞳孔紧缩了一下，倏地抬起双手看着手背。 见依旧白皙如初，又赶紧摸摸自己的脸。 那光滑的触感，加上天道在脑海里提醒她无碍的话，让言知乔稍微松了口气。 但似是想到什么，她又迅速侧头看向江辞渊他们。 映入眼帘的，是同样头发花白，身材干瘪的五个“老人”。 言知乔：“……” 押着他们的侍卫已经松开，但因为还被自然之力束缚着，所以他们仍旧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天道！我为他们输入自然之力能恢复吗？” “可以，但魂灵珠会持续吸走除你以外所有人的生机，直到他们死去。” “不输的话他们恐怕撑不了多久，输了好歹能拖延时间…” 言知乔迅速走到颜苓欢面前，在其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手掌一翻。 丹田里，那股由她亲自融合的自然之力被释放出来，迅速融入五个人的身体里。 此举的效果十分显着，五个人的外表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回原样。 “天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维持住现在这样？撑到我解决完朔篱？” 白光消失后，朔篱也消失了，现在还不知去向，言知乔还得花时间找。 “施展结界，将此地保护起来。” “好。” 言知乔先将束缚五人的自然之力解除，然后弄出一个结界将整个祭台笼罩住。 身后五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虽然心中满是疑问和震惊，但他们知晓现在不是过问的时候，所以都没有开口打扰言知乔。 等言知乔弄好结界，才看向顾清衍，万分认真的叮嘱道。 “大师兄，你们就待在结界里别出去，不然还会被魂灵珠吸走生机，我去杀朔篱。” 顾清衍神色肃穆的点头。 “小师妹，你行事多加小心，如果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说。” 他们有心想帮忙，可现实是他们只能像废人一样待在此地。 如此，那他们就好好待着，不给小师妹添麻烦。 言知乔还以为他们会问什么，没想到一个个都如此信任她。 见另外四人纷纷点头，她扬起一抹乖软又充满安抚意味的笑。 “师兄师姐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也会将您们完好无损的带回去。” 颜苓欢温柔的笑着，抬手摸摸言知乔的头。 “嗯，我们相信你。” 言知乔不再耽搁，立刻御剑离开，根据天道的指引去追朔篱。 她一走，五人脸上的平静瞬间烟消云散。 言知乔使用的力量，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在所有人都被吸走生机时，她却有能力救他们… 桩桩件件，宛如一颗巨石死死压在他们心上。 不过三四日不见，他们与小师妹之间的差距，似乎已经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仅是想到这点，五人心中就不免升起挫败。 他们并非生出了嫉妒的心理，而是觉得自己太过无用，在此事上帮不了言知乔忙。 ——还有，差距被拉开，往后他们还能继续与小师妹一起并肩前行吗？ 心中思绪万千，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一时间，气氛安静到仿佛陷入了死寂。 顾清衍默不作声的走到晟王的尸体旁边蹲下，看着他胸口的血窟窿，深沉的眸中迅速浮现起悲痛和难过。 父皇… 颜苓欢环顾四周一圈，发现那些躺地的人还残留有气息，连忙出声打破沉重的氛围。 “我们先将还活着的人扶到一起坐好。” 这些人虽然桑南国的人，是晟国的对手，但如今这种局面，顾清衍不可能坐视不理。 “好。” 有件事可以转移注意力，大家还是挺乐意去做的，至少不用一直胡思乱想。 另一边，言知乔朝着晟桑两国的边境位置飞去。 沿途掠过的城池，已经感觉不到半点活人气，仿佛已经成了一座座空城。 “天道，这些百姓都死了吗？” “没有，他们目前只是被吸走了生机。” 言知乔还没松口气，就听天道继续说道。 “但如果魂灵珠吸收了足够多的生机，就会开启幽灵大阵，只要是处于阵内的活物，都会立即毙命，灵魂为掌握魂灵珠之人所控。” 言知乔一听，突然想起朔篱说的灭世计划。 所以，他是打算利用魂灵珠颠覆人族，那又为何吸收人界的生机？ 正疑惑着，听到她心声的天道淡声解释。 “自然之力一旦被炼化，朔篱的实力会倍增，甚至有可能成神，这点是魂灵珠无法比拟的。” “哦。” 言知乔露出了然，但… “虽然你好心帮我解答疑问，但没有经过我的允许，能不能别偷听我的心声？” 这种被人时刻偷听心事的感觉，对于言知乔来说总有一种微妙的威胁。 天道：“……” “你现在是人，除非你不想，否则我想不听都难。” 祂的这个回答，言知乔并不满意。 “普罗众生，一人想一句话都可以吵死你，再混合到一起，难道你都能听清？” 天道微默，旋即叹息一声。 “你怎么这么难糊弄？” 祂确实有办法屏蔽乔乔的心声，但…祂不想屏蔽。 毕竟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能让祂时刻知晓她在想什么。 “呵。” 言知乔在心里冷笑一声。 “我看是你有所图谋，甚至还可能心怀不轨！” 不等天道否认，她又分外幼稚的威胁道。 “我告诉你，如果你再偷听，以后我就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想一些骂你的话。” 天道：“……” “行行行，我不听了。” 难伺候的祖宗！ 说不听，天道还真就屏蔽了言知乔的心声。 可惜言知乔对此，没有完全相信。 她对天道有一些信任，但不多。 毕竟从祂的种种言论和举动来看，祂也有祂的目的和图谋。 如今没有妨碍她行事还好，大家和平共处，但如果未来发生冲突，这将会成为言知乔最致命的弱点。 言知乔一向谨慎，自然不会允许此等情况出现！ 不过眼下她没时间去验证真假，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为何魂灵珠没有吸走我的生机，难道朔篱对我手下留情了？” 第479章 你傻白甜吗? 被她这么狠狠羞辱一番，朔篱理当恨极了她才对。 “魂灵珠是无差别攻击，你无事，是因为丹田里有自然之力护着。” “早知如此，我就该提前用自然之力将师兄师姐他们护住。” 言知乔那双明亮的鹿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天道安抚道。 “现在护住了也不迟。” “不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影响？” 虽然言知乔及时帮他们恢复了生机，但难保身体不会受到损伤。 “不仅不会，等回去后他们就该准备突破事宜了。” “真的？” 从元婴突破到化神… 那岂不是因祸得福了？ “真的。” 天道语气笃定，又耐心解释道。 “平日里，他们就是靠吸纳自然之力中的一种力量在修炼，如今自然之力进入他们体内，就跟直接喂他们吃饭一样，除非是无法修炼的凡人，否则资质再差，都会提升境界。” “那就好。” 言知乔心中最后一丝隐忧被拔除，接下来就可以专心对付朔篱了。 不多时，她御剑到达边境上空。 结界已经消失了，漫天黄沙下，二十万幽灵军已经冲破了边境的城门。 守城的士兵们被吸走生机，此刻只能跟待宰的羔羊一样，任由幽灵军挥舞武器收割走他们的生命。 气息一断，他们的灵魂便脱离躯体，失去自我意识，自动加入幽灵大军中开始对同胞动手。 滚烫的鲜血很快在四处蔓延。 言知乔漠然的看着这血腥残暴的一幕，很快又环顾四周。 “你不是说朔篱在这？人呢？” 话音刚落，还没等天道回答，一股强大的力量便从后方袭来。 言知乔眸光一沉，动作敏捷的闪躲开。 素寒剑落入手中，她做出蓄力的姿势，同时十分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朔篱，别藏着掖着，出来！” “呵。” 一道阴郁的冷笑声在虚空中响起，很快，还穿着红色婚服的朔篱显露出身形。 他与言知乔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一定距离。 看着那张让自己又爱又恨，不管多么努力都无法触碰到的圣洁容颜，朔篱一反常态的平静下来。 “乔乔，你看，只要你不插手，我就能替你完成颠覆人界的愿望。” 颠覆人界… 按照当前的情形，确实快要实现了。 怎么办，有些心动。 一股莫名的蠢蠢欲动浮起来，让言知乔不自觉攥紧素寒剑。 若天道还能听见她的心声，应该会出来劝阻。 言知乔等了两秒，祂没有反应。 真听不见了？ 怀着疑惑，她深幽的目光落在朔篱身上。 “好啊，前提是你把魂灵珠给我，我亲自动手。” 天道：“！！！” “乔乔，你认真的？” 听见清冷的声音里多了些许急切，言知乔眸光微闪，毫不留情的怼道。 “你傻白甜吗？我说什么你都信？” 这是有多怕她灭世？ “别的可能不信，但这点…” 天道还真信。 不过言知乔后面这话… 哦，还是祂太紧张了些。 言知乔懒得再搭理天道，朝朔篱伸出左手。 对此，朔篱哂笑出声。 “乔乔，我看起来很傻吗？” 言知乔收回手，嘲弄的看着他。 “那我看起来就很傻？” 朔篱面色一沉，目光死死盯着言知乔，好似想将她活吞了一样。 言知乔厌恶这种眼神，也厌恶朔篱这个人。 见状，她不再拖延时间，释放出自然之力。 这一击用了全力，一旦落在朔篱身上，他必死无疑。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朔篱居然没有尝试躲开，也没有反抗的动作。 言知乔看着他平静到仿佛已经认命的反应，心中却骤然浮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见暗红色的魂灵珠浮于朔篱头顶。 在自然之力“冲”到眼前时，魂灵珠又亮起刺眼的白光。 言知乔下意识偏头闭眼，但在心里问道。 “天道，怎么回事？” “魂灵珠吸收了自然之力。” 言知乔：“？？？” “不妙，幽灵大阵被开启了。” 言知乔倏地睁开双眼，朝刚才朔篱站的位置看去。 他人还在那儿，没有消失，露出张狂的神色看着头顶的魂灵珠。 “天道，他使用的是不是仙术？” “是。” “他是仙人？”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这些等之后我再为你解答，你先去杀了他，不然整个人界的百姓都会跟着遭殃。” 刹那间，风云变幻，地动山摇。 原本湛蓝的天空好像被覆上了一层阴影，变得雾蒙蒙的，阴沉了不少。 狂风开始肆虐，大地开始震颤开裂，俨然一种末日来临的景象。 近战，言知乔不是朔篱的对手。 使用自然之力，又怕魂灵珠会再次吸收。 没办法，言知乔只能解开魔气封印。 眼见言知乔被一股黑气包裹全身，那双漆黑的瞳孔也很快变成暗红色，朔篱瞳孔骤缩，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你…” 妖灵双修，已是天赋异禀，怎么还有魔气？ 言知乔不再浪费时间，数十根如藤蔓一般的魔气迅速朝朔篱冲去。 朔篱反应迅速，使用仙术护体，并挥剑将其斩断。 大乘期的攻击落在他面前，很轻松就被解决了。 言知乔眸光沉沉的看着，随即不顾妖力暴动的风险，将全部魔气释放出来。 这拼尽全力的一击，让感觉到危险的朔篱如临大敌。 他也使出浑身解数挥剑去砍，不料长剑直接被魔气撞的粉碎，护体的仙术也被魔气尽数吞噬。 紧接着他整个人被魔气死死缠绕住，肌肤被魔气“咬开”，沿着伤口进入血肉，开始吞噬体内的仙力与自然之力。 “啊——” 痛苦的哀嚎声响彻天际，很快又随着他整个人化成千万碎片而消失殆尽。 言知乔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口中呕出一大口鲜血。 妖力暴动的厉害，胸腔内传来的疼意让她连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乔乔，快打坐，用自然之力疗伤。” “魂灵珠…” “幽灵大阵虽已成功开启，但操控它的朔篱被你杀死了，所以暂时不会对众生造成伤害，你先疗伤，再去破阵。” “好。” 第480章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都花里胡哨，不堪一击 天地间所有的异象都消失了，只剩下幽灵军还在进行杀戮。 言知乔强忍着伤势御剑飞到下方城池，见此情形只能找个无人的角落打坐疗伤。 按照天道说的，她使用自然之力疗伤，效果出奇的好。 没过多久，言知乔缓缓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 “眼下你的伤势已经恢复大半，剩下的须得回去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嗯。” 言知乔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仰头看着上空。 虚空中，原本只有拳头大小的魂灵珠已经变大数倍，且还有继续膨胀的趋势。 想来是跟那些还在杀戮的幽灵军有关。 “你说的幽灵大阵已经开启，我怎么好像没感觉到阵法的存在？” “你放出神识看看。” 言知乔一听，闭上双眼放出神识。 从高空观察，能清楚“看”到边境这座城池仿佛被一层透明的薄膜笼罩着。 “这阵法…好像有点小啊。” 只禁锢着一个城池，又怎么去颠覆整个人界？ 边境这座城池的面积并不小，阵法能将其全部覆盖，哪能谈得上一个“小”字？ 况且正常人见此情形，都该发愁怎么去破阵。 可言知乔倒好，居然嫌弃太小。 天道有些无奈。 “是你神识看到的范围太小，想不想看看我所见的？” “能看？” “嗯。” 下一秒，整个人界的地貌映入言知乔的脑海里。 一个硕大的，金光灿灿的“命”字显得格外扎眼。 想起天道曾说过，这个“命”也是一个阵法，言知乔眉心一皱。 “这…幽灵大阵跟地下的阵法融合了？” “看样子，是的。” “……你别告诉我，你也是现在才发现的？” 言知乔想打人了。 难怪她先前使用自然之力，会被魂灵珠吞噬！ 现在有地下阵法加持，每座城池都逃不脱被幽灵大阵禁锢。 “嗯。” 天道没有半点心虚，坦然的回答。 “我眼中看到的是整个世界，人界这点地方太小了，若非那金光有些刺眼，估计我到现在也发现不了。” 言知乔微默，算了，懒得跟祂计较。 “用自然之力，会被地下的阵法吞噬，灵力和妖力又太弱，看来只能继续使用魔气。” 言知乔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用素寒剑撑地，借力站起身来。 “你想到破阵的办法了？” “没有，阵法我是精通不了一点，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都花里胡哨，不堪一击。” 这话没毛病。 天道没再说话，静静看着言知乔接下来的动作。 言知乔想的很简单，既然幽灵大阵跟地下的阵法融合了，那就试着将其分开。 想到地下大阵的终点，她立刻御剑飞往神山。 一刻钟左右，言知乔站在神山上空。 先前被她吞噬的自然之力，现在已经失去控制。 想了想，言知乔先试着用魔气去查看地下的情况，然后就发现了一个关键点。 两个大阵已经融合，所吞噬的生机也交融在一起，变成了自然之力。 要想毁掉幽灵大阵，就得连地下的阵法一起毁掉。 想到这，言知乔微眯了眯眼。 地下阵法是个“命”字，以她的思维来猜测，设置阵法的人定是想将整个人族的命捏在手里。 一旦对方想毁灭人族，只需启动阵法，就能不费力气的将一个种族灭绝。 如此危险的存在，天道真的能视若无睹？ 言知乔觉得不太可能。 还有，虽然现在天道嘴上说着不掺和人族之事，但初次遇见幽灵军时，祂却让她去超度亡灵。 且那时祂也说了，“因规则限制，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族走向灭亡”。 仅凭这点，就足以证明祂不是不管人界。 那祂为何会容忍朔篱种种祸乱人界的行为？ 除非—— 祂真正的目的是想借幽灵大阵，破坏地下这个大阵。 可以祂的实力，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呢？ 言知乔无意识的摩挲起指腹，心中逐渐浮起两个猜测。 要么如天道之前所言，祂真的不能插手人界之事。 要么… 就是连祂也破坏不了大阵！ 两个猜测的可能性都很高，但后者… 连天道都毁不掉的阵法，这世上恐怕就只有阵法主人才能毁掉。 那她现在能将阵法毁掉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她是这个阵法的主人？ 此念头一起，言知乔突然感觉头皮和后背一阵发麻。 至于答案… 是现在验证，还是暂且按捺住，往后再找机会？ 现在验证，言知乔没法证明天道所言是真是假。 即使以前有交情，如今天道也总表现出一副她是例外的模样，可言知乔还是不能完全相信祂。 万一天道真有小心思，她这一问就是在打草惊蛇。 以后验证的话，又得等她拥有足够强的实力，强到足以威胁天道。 两相对比，言知乔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毕竟距离她变强，还遥远的很。 而现在，她可是有现成的筹码去逼天道说实话。 于是乎，言知乔变换姿势，从站在素寒剑上改为悠哉悠哉的坐在剑上。 就是不知，天道偷听到她这些想法没有。 正好也可以测试一下。 言知乔此举一出，天道清冷的嗓音确实很快在脑海里浮起。 “乔乔，你这是在干什么？不打算破阵了？” 那带着淡淡疑惑的问话，似乎真不知言知乔先前的所思所想。 言知乔微挑眉，那圣洁的容颜上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她的警惕性和防备心还是太强了些。 虽然天道给她感觉好像真的没听到，但她仍旧没有完全放下戒心。 ——可惜啊，没法去验证。 不过言知乔没有继续放在心上，平静的在心里命令道 “天道，你真人到我眼前来。” 天道直觉不妙，但见言知乔的语气不容置疑，还是在沉默两秒后，在她面前显露身形。 一个悬空漂浮着，一个闲散的坐在素寒剑上，寒风猎猎刮过，吹乱了二人的衣摆和头发。 虽是坐着，但言知乔的视线与天道持平。 看着那双如迷雾一般的银色瞳孔，言知乔抬起手，葱白的指尖浮起一缕魔气。 第481章 天道，你在利用我 把人叫来了，言知乔却没有开口说话，只将那缕魔气揪过来，像揉面团一样随意揉搓着。 如此举止，反倒加剧了天道心中的不安。 祂没有跟言知乔比谁更沉得住气，直截了当的问道。 “乔乔，有话不妨直说。” 言知乔动作一顿，旋即露出一抹极为无辜单纯的笑。 “你想让我破阵吗？” 简短的一句话，却让天道陡然陷入沉默中。 说想，便与祂先前说的不插手人族之事相悖。 说不想，以言知乔这态度，明显她已经猜到了什么，很可能真的会放弃破阵。 那千年来祂谋划的这一切，不就白费了？ 看着面软心黑的言知乔，天道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 她这脑子，怎么就不能笨一点点？ 脑海里思绪万千，但天道还是诚实的回道。 “想。” “哦~” 言知乔点点头，拖长音表示了然，接着又问道。 “那你想让我破哪个阵法？” 她笑眯眯的竖起两根手指，看起来不带半点危险。 “幽灵大阵和地下大阵，二选一。” 天道：“……”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天道的反应是倾身上前，将那两根被寒风吹得冰凉的手指一起摁下。 “乔乔，别拐弯抹角了。” 这语气这架势，似乎真没有偷听到她的心声。 言知乔微歪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近在咫尺的天道。 “若你现在发誓，然后又违背了誓言，会被惩罚吗？” “会。” 天道是秩序化身，秩序掌管万物，理当“以身作则”。 “说说看，怎么个惩罚法？” “被天雷劈，每一道天雷都会削弱我的能力，等到我无法再担当大任时，就会有新的天道取而代之。” 天道虽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但并不代表祂可以肆意妄为。 言知乔眉梢微扬，质疑道。 “以你这身份，天雷的力道该不会只能给你挠痒痒吧？” “我只能承受十次天雷。” 这是天道最大的弱点，但祂就这么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言知乔并不知晓这点，听完以后双眸陡然一亮。 “这个好！” 她还以为天道不受任何约束呢。 天道：“？？？” 祂的疑惑太过明显，言知乔没有解释，只收起兴奋举起三根手指。 “那你发誓，以后都不会再偷听我的心声，我问的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但要是回答，必须是真的。” 前一个要求，天道听完难得体会到了什么叫欲哭无泪。 祂真的已经屏蔽了言知乔的心声！ 后一个要求… 恐怕跟言知乔接下来想问的有关。 天道思虑两秒，还是学着言知乔的手势竖起三根如冷玉一般的手指。 “我发誓，自此刻起，绝不再偷听乔乔的心声，以后乔乔问问题，要么闭口不言，要么所言全部属实。” 言知乔本来还想质疑天道用她的小名，而非用言知乔这个全名，会不会导致发誓失败。 不料祂的话音落下，强大的法则之力立刻将二人包裹，脚下跟着显现出一个给人感觉很神圣的金色法阵。 等到誓约缔结成功，法阵消失不见，言知乔突然感觉右掌心一热。 她低头去看，只见手掌心里多了一个金色的图案。 它微微闪烁了一下，很快隐去痕迹。 “只要这个图案在一天，我就不能违背誓言。” 天道淡声说道。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想怎样了吧？” 有了保障，言知乔也不再浪费时间。 她的神情淡了些，目不转睛的看着天道。 “你真正的目的，是不是想借幽灵大阵，毁掉地下的大阵？” “是。” 掌心里的图案没有反应，证明祂说的是真的。 分明已经知道地下的情况，却还故意骗她… 言知乔没有计较这点，又接着问道。 “你为何不亲自动手？是破坏不了吗？” 天道沉默了一秒，看向言知乔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 “原因有二。” “详细说说。” “一是在没触碰到秩序的情况下，我确实无法插手人界之事，二是我使用的是法则之力，无法操控自然之力。” 这回答，倒是有些出乎言知乔的预料。 “那朔篱又是怎么炼化自然之力的？” “他的情况有点复杂，具体的，我暂时没法告诉你。” 言知乔嗤了一声。 “又是等时机到了就能知道？” 天道点了点头。 言知乔眸光微闪，继续问道。 “朔篱不能破阵？” “不能。” “世间只有我能破？” “是。” “所以我是阵法的主人。”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天道一顿，一息之后轻点了下头。 见言知乔露出几分玩味，祂深吸一口气。 “乔乔，你是不是不打算破阵了？” 言知乔没有立刻回答，悠闲的晃了晃两条悬空的双腿，又低头看着下方的幽灵大军。 没了结界限制，二十万大军犹如蝗虫过境，行军速度极快极猛。 中途还不断有亡魂加入。 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队伍规模已经扩大了将近五倍，且距离都城越来越近。 桑南国，就快要亡国了。 “阵法既是我以前布的，就说明我对这里的人起了杀心。” 言知乔缓缓抬头，重新看着天道。 她的神色一派淡然，但随着话语娓娓道来，愣是让天道感受到一阵不寒而栗。 “若非我这脑子聪明了些，估计都猜不到是你在暗中操控这一切，天道，你在利用我。” 最后五个字的语气仍旧轻软，好像不含半点情绪。 可天道却知晓，这是言知乔发怒的前兆。 “我…” 祂试图解释安抚，可言知乔却抬手阻止。 缠绕在指尖的魔气突然变大，然后朝下方的神山一涌而去，开始疯狂吞噬起自然之力。 见状，天道怔愣了一下。 “乔乔…” 她在破阵！ 祂还以为她… 言知乔嘴角微扬，扯出一抹带着点点嘲弄，但又充满傲然的笑。 “看在你曾经数次救我性命的份上，这次我就满足你的心愿。” 她的语气淡淡，但怎么听都有种施舍的意味。 对此，天道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很明显的松了口气。 但接着祂又听到… “别高兴的太早，未来我若是再次起了杀心，可就不会只是用阵法拿捏他们的命了。” 第482章 最讨厌你这种故弄玄虚的人了! 只是设置阵法，而非立刻杀了所有人，足以表明以前的“她”还没有完全起杀心。 再有天道说的，时机到了她就会恢复记忆。 那自然而然的，她也就能知道自己是如何拥有如此强大，甚至堪称恐怖的实力。 如此一来，往后她要是再起杀心，还怕杀不了这些人吗？ 言知乔不以为意的想着。 这番话一出，天道才放下的心又陡然提了起来。 要想她不起杀心，简直是天方夜谭。 “乔…” 天道试图说些什么，可言知乔没再搭理。 她敛去笑意，冰冷的目光落在神山上。 当自然之力完全被魔气吞噬时，两个失去核心运转力量的大阵立刻土崩瓦解。 ——二者融合，对人界所产生的威胁是巨大的。 可也因为它们的融合，使得言知乔不需要费心思分开破阵。 看着竖在城池周围的屏障像玻璃一样寸寸碎裂，言知乔又抬头眺望着远处的魂灵珠。 又一股强大的魔气涌上去，没入魂灵珠里，继续吞噬里面的生机。 等到球状大小的魂灵珠变回拳头大小，才被魔气裹挟着来到言知乔面前。 她一伸手，魂灵珠落在白嫩的掌心里。 言知乔随意打量一番，便低头看向下方城池。 幽灵大军还在杀戮。 她眉头一皱，看向默不作声的天道。 “他们怎么还在杀人？” “魂灵珠除了能控制幽灵军，还得依靠幽灵军为其输送生机，如今魂灵珠里的生机被你吞噬了，他们为了填补，只会陷入更加疯狂的杀戮中。” 言知乔听完，顿时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祂。 “你怎么不早说？” 天道有些无辜的与言知乔对视。 “你不是在等桑南国被灭国？” 被如此直白的戳穿想法，言知乔没有感到一丝心虚，握紧魂灵珠，露出一副“我就是这样想的，怎么了”的张狂模样。 “你不阻止？” “我的目标已经完成，这点牺牲不必在意。” 天道的语气仍旧清冷好听，但此刻多了一份对于生命的漠然和冷血。 言知乔眸光微闪，祂口中的“这点牺牲”太过轻描淡写，好像就区区几条人命。 实际上，桑南国的百姓和士兵至少已经死亡上百万。 “你费尽心思骗我破阵，我还以为你很在意天下苍生。” 天道闻言，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并不为之所动。 “费心破阵，是因为人族的生存与繁衍还未到尽头，如今能将他们的根基留住，我的职责也就完成了，至于别的，我不干预。” 祂也垂眸俯瞰着众生，可那双银色的瞳孔里又好像从未有过众生存在。 言知乔眨了眨眼。 “你的意思是，如果人族的命运走到尽头，你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消亡？” “嗯，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只是属于人族，一旦人族消亡，必然会有别的种族兴盛。” 天道微侧眸，与言知乔那双深幽的鹿眼对上视线。 “我的职责除了维持秩序，便是在任何种族迎接死亡到来之前，保证他们的命运不被提前破坏。” 话落，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听出祂的意有所指，言知乔捏着魂灵珠的手微微收紧。 但很快她又扯起嘴角，似笑非笑的开口。 “这么说来，你难道不该直接杀了我这个想提前灭掉人族的罪魁祸首吗？还是说，你已经杀了我一次？所以我才会转世投胎？” 此番话一出，天道那双银色瞳孔里涌起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乔乔，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杀你，你的转世投胎也并非我所为。” 言知乔也不知信没信，微挑眉，用戏谑的语气调侃道。 “为何？难不成你对我有感情？” 天道：“……” 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上，立刻涌现出几分无语。 “我同你一样，没有情丝，不会爱上任何人。” “那就好。” 除了江辞渊，任何对她产生感情的人，言知乔都懒得搭理。 见天道说完没了下文，言知乔有些扫兴。 “具体原因又暂时不能说？” “嗯。” “最讨厌你这种故弄玄虚的人了！” 天道：“……” “那朔篱呢？你先前可是说过要告诉我他的身份。” 天道没有回应，而是抬手指了指下方。 “他的情况很复杂，你还是先将下面这些幽灵军超度了吧，再不动手，桑南国恐怕真要被灭国了。” 言知乔这才意识到话题跑偏了，视线重新落回到下方的城池。 见幽灵军已经攻进寒雪城，直奔皇宫方向，她只能暂且将此事放到一旁，先封印魔气，再解开灵气的封印。 也就是在这时候，言知乔突然发现一件怪事。 “咦，天雷怎么没劈我了？” 对于她这莫名其妙的关注点，天道有些无奈。 “自然之力如今都被你吞噬了，它还怎么劈？” “那先前它也没劈啊。” “先前有阵法扛着。” 天道抬起胳膊，骨节分明的指尖点了点言知乔光洁的额头。 “你似乎很喜欢被雷劈？” “你才喜欢被雷劈！” 言知乔拍开祂的手，又毫不留情的翻了个白眼。 她没再耽搁时间，改变姿势站在素寒剑上。 不过御剑朝皇宫飞去之前，她先在水晶宫内放了一把火。 冷眼看着偌大的建筑在熊熊烈火中逐渐化为灰烬，言知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御剑速度很快，但幽灵军更快一步。 等言知乔如仙女下凡一般，轻飘飘的落在祭台上时，四周已经围满了密密麻麻的幽灵军。 得亏言知乔留下的结界足够牢固，否则里面的人已经成为了幽灵军的刀下亡魂。 看到言知乔平安回来，顾清衍等人赶紧走上前。 “小师妹，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纵使正面临着危险，可大家在第一时间想的并非是询问外面的情况如何，有没有解决朔篱，而是关心言知乔的身体状况。 颜苓欢更是直接拉过言知乔的手，为她把脉。 当发现嘴上说着没事的言知乔受了内伤时，她的脸色立刻垮下来。 “你都受了内伤了，还骗人？” 剩下四人的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言知乔：“……” 第483章 新生 迎着五人投来的带着些许不满，但又满是关切的目光，言知乔熟练的拿出单纯无害的一面。 “就一点点小伤而已，师姐师兄你们别生气嘛！” 她放软语气，带了点点撒娇的意味。 换来的，是颜苓欢既无奈又心疼不已的捏脸举动。 “你啊…” 她突然止住话音，明艳动人的脸上露出几分自责。 “也怪我们无用，帮不上你忙。” 总想着要好好保护乔妹，可现实却是他们一直受乔妹保护。 这话一出，另外四人不约而同的露出几分羞愧。 气氛也变得有些压抑。 “师兄师姐能够保护好自己，于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帮助。” 言知乔一脸认真的看着大家，语气里满是真挚。 “我知道你们心里会觉得自己拖了后腿，甚至成了累赘，可此次事件已经远超出你们的能力范围，真的没必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就算不限制他们使用灵力或者妖力，他们也不可能是朔篱的对手。 与她一同作战时，她还得分心去保护他们。 更重要的是，她还不能当着他们的面使用魔气。 所以他们都待在结界里，是最好的局面。 遇到言知乔后，顾清衍因滋生出嫉妒情绪而变得很内耗。 好在及时解除心结，如今也彻底对言知乔敞开了心扉。 此刻听完她的话，他的心情虽然还是很复杂，但没再钻牛角尖。 “朔篱很难对付？” 言知乔点头。 “他的实力远在师尊之上。” 五人：“……” 如果实力相近，或者只比他们强一些，那不管言知乔怎么劝慰，他们都会忍不住感到羞愧自责。 可当得知对手的实力远在京墨掌门之上时，他们的心情虽没好受多少，但却将言知乔的话听进去了。 毕竟人要有自知之明！ 他们几个再怎么被叫天才，到了京墨掌门\/师尊面前也根本不够看。 更何况朔篱的实力远胜于京墨掌门！ 他们几个要是去了，恐怕真就成了言知乔的拖累！ 再转念一想，言知乔居然将朔篱打败了，还只受了一点内伤… 五人：“！！！”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他们忍不住用看怪物的震惊眼神看着言知乔。 小师妹\/乔妹未免也太逆天了！ 奚时礼激动的抓住言知乔的胳膊，刚想说什么，却被她阻止。 “师兄师姐，有话咱回去以后慢慢说，先让我把这些幽灵军超度了吧。” 言知乔说着，葱白的指尖指了指结界外面，还在虎视眈眈的幽灵军。 大家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赶紧给言知乔让出位置。 言知乔原地坐下，将素寒剑放到一旁。 刚双手合十，准备念出往生咒，脑海里就响起天道清冷的嗓音。 “乔乔，念往生咒时将那些被你吞噬的自然之力释放出去，它们会带着往生咒‘走遍’整个人界，如此就不需要你四处跑了。” “死亡的人会复活吗？” “不会，只有生者可以恢复生机，已死之人的灵魂会进入幽冥，等到人界回归安宁后，便会迎来新生。” “新生…” 还真是一个美好又充满希望的词。 可惜，言知乔心中只有毁灭在蠢蠢欲动。 她不再回应天道，开始念起往生咒。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当最后一个咒语念出时，没了阵法束缚的人界四处都充斥着浓浓的生机。 高温退去，乌云汇聚。 随着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干涸许久的土地终于得到喘息。 植物开始肆意生长，动物开始冒雨出没，普天之下皆是一派生机勃勃之色。 “轰隆——” 突然，一道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天雷从天而降，狠狠劈在言知乔身上。 言知乔睁开双眼，十分无语的仰头看着头顶那团乌云。 结界还在，挡住了雨水落下，却没能挡住天雷。 她服了。 虽然不痛不痒，但为了避免再挨雷劈，言知乔还是将灵力封印好。 她拿着素寒剑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一圈，只见结界外的幽灵军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结界内，那些因被吸走生机而陷入昏迷的人也已经恢复原本的模样。 他们缓缓睁开眼睛，先是茫然又警惕的观望四周，接着目光落在祭台上的少女身上。 没看到朔篱的身影，而言知乔又给人一种似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的感觉，他们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乔娘娘！” 也不知是谁突然叫了一声，接着就见所有人齐刷刷围到祭台下面，一脸虔诚的朝着言知乔叩拜。 “多谢乔娘娘出手相救。” 言知乔一顿，看他们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微妙。 要是被他们知晓，她故意放纵幽灵军报复，致使桑南国几近灭国，恐怕他们就该指着她鼻子骂了。 “嗯。” 言知乔漫不经心的应了声，提步从祭台上走下去。 正要走向顾清衍他们，不料一个大臣又开口问道。 “乔娘娘，请问朔篱如何了？” “他死了。” 过于简单的三个字，却让他们所有人都露出痛快的神情，仿佛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好！死得好！” “这个叛徒，死在乔娘娘手中真是便宜他了！” 言知乔扫视众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那几个皇室子弟身上。 “谁是太子？” 一个穿着藏蓝色宫服的年轻男子立刻给出回应。 “回乔娘娘，是我。” “如今桑南王已故，按照惯例，应是你上位。” 言知乔淡声说着，只见对方脸上先是露出难过，很快又被期待取而代之。 他对皇位的觊觎之心，昭然若揭，甚至还在期待能得到言知乔的认可。 不料下一刻，言知乔的话直接让他怀疑人生。 “既如此，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登基之后再死在我手下，第二，现在承认桑南国已被灭国，带领剩下的子民归顺晟国。”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止太子，所有人都懵了。 场面足足安静了两秒，才被大家激动的打断。 “乔娘娘，我们才是您最忠诚的信徒，您为何要帮晟国？” “可是因为朔篱得罪了您？他才是罪魁祸首，我们从未参与进他的计划里！” “乔娘娘，事关桑南国上百万百姓的安危，还望您能三思！” 第484章 他错了还不行吗! 所有人都以为言知乔此举是在迁怒桑南国，心中无疑对朔篱的痛恨又上了一层。 言知乔被吵的耳朵疼，嫌弃的皱起眉心。 “安静。” 一声令下，纵使他们再怎么激动，也不得不听话闭嘴。 言知乔抬手指了指结界外面。 “幽灵军都已经攻打到这里了，你们觉得桑南国还能剩多少活人？” 这话就像当头一棒，砸的所有人没能立刻回得了神。 将他们或震惊或崩溃或难以置信的神情看在眼里，言知乔面无表情的朝顾清衍他们那儿走去。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别等到被灭族了才后悔，更何况你们对晟国做的那些事，也该到承受报应的时候了。” “乔娘娘…” 有人不死心，试图挽留。 言知乔脚步微顿，竖起一根手指。 “我给你们一天时间商量，明日给我一个答复。” 说是一天，实则只剩下半天。 说完，言知乔不再管身后众人怎么撕心裂肺的哀求，撤下结界走到顾清衍他们面前。 带着无限生机的瓢泼大雨落下来，却将众人心中的希望彻底浇灭。 为了避免淋雨感冒，言知乔又用自然之力挡住头上的雨水。 注意到顾清衍正抱着晟王的尸首，她放轻语气开口。 “师兄师姐，我们暂且先在隔壁的国师府留宿吧。” “好。” 离开祭祀的地方后，只见沿途躺着不少宫女和太监的尸体。 他们身上和身下都有血，哪怕此刻雨势较大，一时半会儿也冲刷不干净血迹。 堪称炼狱般的场景，让在场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 桑南国跟晟国虽是仇敌，但普通百姓落得这样的境地，多少还是会让人忍不住唏嘘。 当然，也仅此而已。 走在言知乔身边的奚时礼忽然抬手，用胳膊肘怼了怼她。 “小师妹，你没有阻止幽灵军吗？” 有一点言知乔很清楚，如果是正常打仗，不管桑南国的百姓怎么死伤，她这几位师兄师姐最多报以些许同情和怜悯。 但今日这一出，甚至都算不上战役，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如果被他们知晓是她故意为之，她在他们心中的美好形象恐怕不只是崩塌那么简单，而是会被认定为心狠手辣。 毕竟死亡人数不是几个，几十个，几百个，而是上百万！ “我…” 言知乔微垂眸，颤了下浓密的眼睫，圣洁的小脸上露出些许歉疚。 “幽灵军数量庞大，受魂灵珠控制，魂灵珠又在朔篱手上，我只能先找朔篱。” “但是我没想到幽灵军的速度如此之快，不过短短半个多时辰，就直接从边境杀到了皇宫。” 话音未落，只见颜苓欢瞪了奚时礼一眼，然后抬手落在言知乔头上，温柔的抚摸着。 “乔妹，你已经尽力了，别自责，更何况幽灵军是朔篱创造的，他和桑南国合谋，如今落得如此境地，也算是他们自食恶果！” “小师妹，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自责！” 看到言知乔难受，奚时礼有些慌了。 他没有要责怪言知乔的意思，只是单纯问问。 ——如果真要怪的话，也该怪他们五个无用，没帮上半点忙。 言知乔没有立刻被“安抚好”情绪，刻意露出自责的眼神看起来分外惹人怜。 颜苓欢一看，更心疼了。 要不是正在走路不方便，她还真想把言知乔搂到怀里好好安慰。 凤黎羽果断抬手，在奚时礼的后脑勺上用力拍了一下。 “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明明那么多问题可以问，偏偏却问出个这么没用的！ 奚时礼：“……” 他错了还不行吗！！ 帮忙“教训”完奚时礼，凤黎羽连忙转移话题。 “小师妹，你先跟我们讲讲，分开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传出你要跟朔篱成亲的消息？” “也没发生什么，就是我与你们分别当晚被朔篱抓了，这几日都被关在那座山上的宫殿里，然后他莫名其妙的说要娶我，再然后我找到办法逃脱，用影傀戏耍了他。” 言知乔轻描淡写的说着，顺手指了指神山的山巅位置。 可她的这番话落在五人耳中，犹如一颗巨石狠狠砸在水中，激起了千层浪。 五人：“？？？” “绑架？” 他们齐刷刷停下脚步，眼神里满满都是难以置信。 颜苓欢蓦地抓住言知乔的肩膀，有些急切的问道。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结合朔篱要娶言知乔的言论，难保他不会为了达成目的，先强迫言知乔… 言知乔被他们如此大的反应惊了一下，有些无措的挠挠脸。 “他亲了我脖子一下，除此以外没有再做别的事了。” 五人：“！！！” “这个无耻至极的臭流氓！” “败类，人渣！” “不要脸的登徒子！” “垃圾。” “他该死。” 虽然最担心的情况并未发生，但一想到朔篱居然胆大包天，觊觎他们的小师妹，大家还是感到怒不可遏。 言知乔将他们愤怒的神情尽收眼底，明亮的鹿眼里多了几分浅淡的笑意。 “师兄师姐别生气了，今日我不是报复回来了吗。” 她扬起乖软的笑，拉下颜苓欢的胳膊挽在怀里，然后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见言知乔并未留下什么心理阴影，颜苓欢气归气，还是勉强放下心来。 “乔妹，以后要是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你切记不要手下留情，一定要狠狠揍对方一顿，要不然就交给我，我保证他以后都别想当个正常男人。” 颜苓欢义正辞严的叮嘱道。 说到最后那几个字时，语气里多了几分阴恻恻的意味。 言知乔做出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用力点了下头。 “嗯，我听师姐的。” 不等他们再询问，言知乔探头看向走在最边上的顾清衍。 “路滑，大师兄抱着晟王不方便，我们还是快点去国师府吧。” “好。” 不多时，大家进入国师府的正厅。 见顾清衍将晟王的尸首放在地上，又细心的为他整理衣服，言知乔走到他身边蹲下。 “大师兄，抱歉，我没能救下晟王。” 第485章 小师妹如此善良美好，怎么可能会颠覆人界! 顾清衍动作一顿，随即侧过身来，温柔的伸手摸了摸言知乔的头发。 “此事与你无关，昨夜被朔篱关在天牢时，父王同我说魂灵珠就在他的体内，不管谁想拿到魂灵珠，都得先杀死他。” 晟王的命运，从他接受魂灵珠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言知乔没能救下他，他便死在了朔篱手里。 要是救下他… 不管顾清衍再想要魂灵珠，也绝不可能对自己的父亲动手。 他不动手，另外四人自然也不会。 所以…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言知乔眼神复杂的抿了抿唇，抓住顾清衍修长但冰凉的手握在手心里。 “大师兄，别怕，你还有我们。” 晟王一死，顾清衍从此以后再无双亲。 虽然他身后还有宗门，还有很多师弟师妹。 但只有在父母面前，他的身份才会仅是一个孩子。 而一个孩子不管年纪多大，不管和父母分离了多久，不管以前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在面对双亲死亡的那一刻，心中总是会不可避免的生出恐惧情绪。 顾清衍也不例外，但他伪装的很好，甚至还能同大家一起关心言知乔。 可是万万没想到，言知乔居然察觉到了他的真实情绪。 望着言知乔充满真挚感情的目光，顾清衍瞳孔微缩。 一股暖流迅速在心里蔓延开来，驱散了那因直面父王的死亡，而产生的恐惧和茫然无措。 “嗯，我不怕。” 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他们陪着，所以他不怕。 言知乔弯起嘴角，对顾清衍扬起一抹明媚的笑。 “明日等桑南国的人给出回复后，我便立刻带你们回晟国。” “好。” 颜苓欢在一旁听着，并没有突兀的插话。 等他们二人说完了，她才走上前，俯身轻拍言知乔的肩膀。 “乔妹，你身后都是血，先去换身衣服吧。” 得亏替言知乔把过脉，又亲眼看到她后背的血，是晟王被朔篱挖走魂灵珠时喷在她身上的，不然大家肯定会被吓得不轻。 “啊，哦，好。” 言知乔松开顾清衍的手，站起身往后面走去。 等她重新换好一套裙子出来，大家正坐在椅子上，谁也没有出声。 不过一看到言知乔，忍耐许久的奚时礼便迫不及待的发问。 “小师妹，现在可以跟我们讲讲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还有你使用的力量…” 言知乔走到上首空着的椅子上坐下，面对大家投来的目光，轻点了下头。 “朔篱表面上是晟国国师，实际上是桑南国的国师，但他这人野心勃勃，妄图通过魂灵珠掌控整个人界。” “于是他使计利用桑南王联合他国一起攻打晟国，然后又趁晟国势微之际献上魂灵珠，借此创造出一支幽灵军。” “他想掌控人界？” 凤黎羽惊讶之余，又有些疑惑不解。 “那为何要借桑南王和晟王之手？魂灵珠在他手里，他完全可以自己动手啊。” 提到这个，言知乔皱起眉头来。 “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我认为挑动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肯定比他亲自动手来的快。” 起初言知乔真以为朔篱是看在“神女”的面子上，才会跟桑南王合作。 但见识过他真正的实力后，她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以朔篱的实力，完全可以在一瞬间灭掉一个国家，届时再用魂灵珠创造幽灵军即可，根本没有合作的必要。 至于他说的什么要让她亲眼见证这一切… 先前她没来得及多想，如今倒是有了一个疑惑。 朔篱是怎么知晓她会来到这个世界的？ 还提前几十年布局！ 凤黎羽摸了摸下巴，神色看着很是凝重。 “如此说来，他不是仙界之人？跟圣清宗也没有关系？” “他没有透露太多。” 这点，言知乔还在等天道给她解惑。 “对了，他的野心还关乎到神女。” 颜苓欢一听，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神女又怎么了？” “朔篱说是神女想颠覆人界，他这是在完成她的心愿，这场布局能拖到今日，是因为他想让神女亲眼见证这一切。” 颜苓欢：“……” 她沉默了一瞬，随之目光落在言知乔那张圣洁的小脸上。 “他把你当神女了。” “嗯。” 言知乔点头。 颜苓欢和另外四人都一度怀疑过言知乔跟神女有关系，要不然就是转世。 可听完这话，他们果断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师妹如此善良美好，怎么可能会颠覆人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奚时礼嗤了一声，讥诮的开口。 “神女早已消失，我看啊，他就是想将自己的野心甩锅到神女头上，毕竟神女又没法出来替自己反驳。” “这倒是很有可能！” 凤黎羽立刻附和道。 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么，颜苓欢都不想言知乔因此受到影响。 “乔妹，别把朔篱的话放在心上，你是你，神女是神女。” 她这话一出，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顾清衍突然开口反驳。 “不一定…” 忽略大家投去的疑惑目光，他看向言知乔。 还没说什么，洞悉他想法的言知乔便摊开手，一股自然之力浮于掌心。 自然之力是透明的，普通人根本看不到。 但言知乔意念一动，它就变成了肉眼可见的浅白色。 “大师兄是想说这个？” “嗯。” 顾清衍点了下头。 “这个是自然之力，也是朔篱一直在偷的人界生机。” 已经隐瞒不了了，言知乔索性悉数告知。 但她没有透露她会融合之法。 “可能是我体质特殊，也可能是被天雷劈多了，反正那日他使用这股力量来抓我时，我才意外发现我居然也能操控自然之力。” “自然之力？” 大家皆是一愣。 他们还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当修者修炼到一定境界时，也可呼风唤雨。 表面上看，似乎也是在操控自然之力。 可跟言知乔手中的力量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性质。 “嗯。” 言知乔指尖一挑，那股自然之力便飘到顾清衍面前，亲昵的贴在他的侧脸上。 顾清衍什么感觉都没有，若非亲眼看到，他压根儿发现不了脸上有东西！ 不对，有一点感觉。 但那种感觉仅限于他捕捉到空气中的灵力好像突然变浓郁了些。 第486章 她…或许不是神，只是被大家当做了神女 “这股力量里的灵力…” 顾清衍有些怔忡的看向言知乔。 言知乔顺势接过话音。 “大师兄感觉灵力很浓郁？” “嗯。” 见他点头，言知乔又分了一股到颜苓欢面前。 “师姐感受看看。” 颜苓欢伸手，试图去触碰，可是细长的指尖直接穿过了气团。 她顿了下，收回手。 “我感受到的是妖力。” 奚时礼一听，有些惊讶。 “这么神奇？小师妹给我看看。” 言知乔索性每人分一股，等他们去端详触碰时，又解释道。 “人妖魔三族所修炼的力量，都来自自然之力。” 大家一愣，又齐刷刷看向言知乔。 言知乔的目光从大家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顾清衍身上。 “但如果我以前，或者前世真是神女的话，使用的应该是神力才对。” 说着，言知乔将魂灵珠拿出来。 用自然之力稍加催动，魂灵珠里的神力便浮于她另一只手的掌心。 两股力量截然不同。 但很快，言知乔又将神力融入进自然之力里。 “神力应该也是从自然之力中分离出来的，就跟灵力，妖力，魔气一样。” 顾清衍看着融入进神力后，并无任何变化的气团，眸光微闪。 “所以，小师妹想说你不是神女？” 言知乔忽然将手紧握成拳，自然之力在掌中消散。 她蹙眉认真思索一番，才回道。 “我跟神女可能有关系，但我认为她的身份有问题，她…或许不是神，只是被大家当做了神女。” 颜苓欢听的有些迷糊。 “为何会这么想？” 怎么又突然质疑起神女的身份了？ 以往发生事情，言知乔跟大家总是说一半，留一半。 但这一次，除了一些暂时需要保密的，她并不打算隐瞒太多。 “朔篱除了喜欢神女以外，曾经应该还是她的手下，或者是徒弟。” 朔篱跟她透露的消息并不多，但在他情绪激动时泄露的一些话，很值得品味。 比如他曾说过，“她”曾悉心栽培过他的兄弟。 既是兄弟，又引得他如此嫉妒和攀比，说明“她”很有可能将二人都收下了，但心思全放在了他的兄弟身上。 “然后呢？” 奚时礼连忙追问。 没等言知乔回答，凤黎羽瞥了他一眼。 “神女如果只会神力，那教给朔篱的肯定也是神力，但朔篱使用的是自然之力，说明神女很有可能成了他的师父，并教会了他使用自然之力。” “不一定吧…” 奚时礼并非杠精，只是合理提出质疑。 “万一朔篱天赋异禀呢？” 对此，凤黎羽难得没有阴阳怪气，很耐心的解释。 “神力只是自然之力中的一部分，如果神女只会神力，那她的实力必然在朔篱之下，如此一来，朔篱恐怕早就将神女抢回去了。” 言知乔赞同的点头，又接着补充证据。 “朔篱虽然偷了很多自然之力，但真正被他炼化的并不多，凭借这点，就足以证明他是从神女那儿学的。” 别的不说，就拿可以融合自然之力的她跟朔篱做对比，谁才是真正的天赋异禀，简直一目了然。 凤黎羽忽然目光一转，直勾勾的看向言知乔。 “那小师妹你呢？你需要炼化，还是？” 言知乔耸了耸肩，一副轻松拿捏的模样。 “我不需要炼化，随意操控。” 虽然需要先用魔气去吞噬，但对她来说根本没有难度。 这话一说完，偌大的厅堂陷入了短暂的死寂中。 随意操控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除非这个世界毁灭，否则言知乔根本不缺自然之力用。 再形象点说，就是对于修者而言，根本不用修炼，就有源源不断的灵力供其使用。 这让哪怕成了仙，甚至成了神，也依旧需要继续修炼的人情何以堪！ 真的太逆天了！ 奚时礼倏地起身，激动的快步走到言知乔面前。 “小师妹，我也想学，求教。” 看着他充满期盼的目光，言知乔没有打击他。 葱白的指尖一抬，先前贴在奚时礼脸上的自然之力便落入他手中。 “我也不知道怎么教人，要不你尝试着去炼化？” 奚时礼不是胡搅蛮缠的性格，闻言，点了点头。 “回头我试试。” 等他坐回去后，顾清衍重新拉回话题。 “因为这些，所以小师妹你才会猜测神女的真实身份并非是神，而是别的？” 言知乔点头。 “如今我既长着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又能操控自然之力，而朔篱还说的煞有其事，或许我真有可能是呢。” 她耸了耸肩，神色却有些不以为意。 这样的神情和态度落在顾清衍眼里，让他多了一丝疑惑。 “你好像并不希望你们之间有关联？” 换做旁人得知此事，绝对会高兴疯的。 毕竟不管是“神女”的威望还是实力，大家都有目共睹。 谁会不想拥有强大的实力，高贵的身份呢？ “不想。” 言知乔很坦诚的回道。 不仅是因为心中对这个身份的厌恶，也因为… “在我看来，身份太过特殊并不是什么好事，仅是我能妖灵双修，就已经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要是再被人知晓自然之力一事，恐怕不知会有多少人盯上我。” 言知乔不怕被人盯上，毕竟实力摆在那里。 但她讨厌麻烦，讨厌被骚扰。 她的这番话，让顾清衍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才若有所思的问道。 “你要将此事告诉师尊吗？如果不想说，我们会替你保密。” 顾清衍信任师尊，也相信师尊不会对言知乔生出别的心思来。 但人界一行，是他们几个人一起经历了这一切。 自然之力…着实太过强大特殊。 哪怕言知乔对他们刻意隐瞒，也是合情合理的，就更别提师尊了。 言知乔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顾清衍会为她考虑。 沉吟两秒，她摇摇头。 “若非必要，我不想再用自然之力，还是…不说了吧。” “这么厉害的自然之力，说不用就不用了？” 奚时礼在感到匪夷所思之时，又为言知乔竖起拇指。 “不愧是小师妹。” 第487章 也配跟小师妹比? 私心里，奚时礼其实不想言知乔变得太过“特殊”，因为这会给她带来很多危险。 再者，她跟他们之间已经拉开了难以逾越的鸿沟。 要是再拉开些… 当大家的步调不再一致时，恐怕只会沦落到分道扬镳的地步。 奚时礼不想跟言知乔分开，正如不想跟师兄师姐们分开一样。 他想跟大家，跟小师妹一直在一起，不想关系变得渐行渐远。 顾清衍又认真问道。 “你确定吗？” 言知乔认真点头。 “既如此，此事就我们六人知晓，绝不能再告诉他人。” 顾清衍的神情分外严肃认真。 另外四人见状，同样严肃着神情保证道。 “我们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 谁都看得出来，自然之力是一个极好的作弊利器，能迅速帮助他们提升修为。 可没人因此打上言知乔的主意。 哪怕是对自然之力感兴趣的奚时礼，也仅是想学，请求言知乔教，而非直接要。 见他们如此重视自己，言知乔心里像突然被猫爪挠了一下。 有些痒。 “谢谢师兄师姐。” “客气什么！” 颜苓欢用不满的眼神看着言知乔，等言知乔冲她乖乖一笑，她这才柔和了表情。 既然言知乔不想与神女有牵扯，且目前也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二者之间的关系，那这个话题就暂时告一段落。 忽然，顾清衍起身走到言知乔面前，目光落在她掌心里的魂灵珠上。 “朔篱抢走魂灵珠后做了什么，为何所有人突然在一瞬间老去？” “他用魂灵珠吸走了所有人的生机，借此布下幽灵大阵。” 言知乔还以为顾清衍要魂灵珠，直接往他面前递了递。 不料他摇头，没有拿。 “幽灵大阵？可是你上次在地下探到的？” “不，一共有两个阵法，地下的被用来偷自然之力，幽灵大阵只掠夺人的生机。” 言知乔隐去了阵法出自于上一世的她之手。 “朔篱还将二者融合，致使那些死在幽灵军手下的百姓一断气，便会立刻加入其中，成为没有意识，只知道杀戮的亡魂。” “他们人数太多，行军速度又太快，所以我才没能及时阻止。” “原来如此。” 难怪结界外的那些幽灵军的着装并不统一，也难怪他们来的如此之快。 “小师妹你并不擅长阵法，那两个大阵是怎么破的？” 言知乔眨了下眼，迅速挺直背脊，露出一副骄傲之色。 “我把阵里的自然之力全抢了，没了核心力量，阵法没法运转，自然也就破了。” “那内伤？” “内伤是跟朔篱打架时受的，用这点小伤换走他的命，挺划算的。” 话音刚落，她的额头就被顾清衍敲了一下。 顾清衍板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 “不划算，他的命没你的安危重要。” 朔篱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小师妹比？ 这带着训斥语气的话，言知乔听的很开心，嘴角当即上扬起来。 “大师兄说的是。” 她又将手里的魂灵珠往前一递。 “这魂灵珠，大师兄可要收着？” 他们此行的目的正是眼前这颗暗红色的灵珠。 可从头到尾，要不是言知乔主动拿出来，愣是没一个人想起此事。 顾清衍垂眸看了魂灵珠一眼，继而看向言知乔。 “先放在你这，等回去以后交给师尊。” “好。” 正好她可以找机会试试，看能否恢复上一世的记忆。 言知乔将魂灵珠收起来。 聊完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接下来便该商量何时回去了。 晟王的尸首需要尽快下葬，明日回晟国是板上钉钉的。 可他们的目标还没全部完成。 ——桑南国如今虽已不成气候，但还有个北安国没有解决。 言知乔既然答应了要让晟国统一天下，就不会因为晟王的死而半途而废。 “明日回了晟国，你们留下处理晟王的后事，我去北安国一趟。” 顾清衍动了动薄唇，面色有些迟疑。 但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侧身看向江辞渊。 “让阿辞同你一起去吧。” 言知乔随之朝江辞渊看去。 从见面开始，他就变得异常沉默。 就连刚才商量事情，他也没怎么说过话。 言知乔有些不明所以，但没有当着大家的面直接问出来。 “三师兄，你要跟我一起去北安国吗？” 江辞渊循声看来，与那双明亮的鹿眼对上视线。 他不像往常那般积极，而是沉默两秒，才点头应下。 “好。” 见状，言知乔眉心轻蹙了一下。 怎么回事？ 难不成朔篱在他面前说过什么？ 言知乔决定等会儿没人了，再去问问江辞渊。 “等父王下葬之后，我们便返回天辰大陆。” “好。” 刚商量完，门外传来一道沉稳的脚步声。 来人是一位大臣，他没进入厅堂，只颇为狼狈的跪倒在门口。 “乔娘娘…” 言知乔起身走上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何事？” “老臣…老臣有一事想问问您。” “你说。” “如今桑南国，还剩下多少子民？” 大臣明显被四处散落的尸体吓的不轻，眼神里满是压不住的恐惧。 具体还剩多少人，言知乔不知道。 但… “从边境到国都，估计没有活人了。” 幽灵大阵与地下大阵融合后，魂灵珠吸走的可不仅是生活在国都的百姓的生机，而是人界所有百姓的生机。 偏巧幽灵军进攻的是桑南国。 一群白发苍苍的老人，对上强大诡异的幽灵军。 别说反抗了，恐怕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这话对于大臣而言，仿佛一道晴天霹雳。 他身形猛的一晃，接着从跪着变为跪坐在地上。 “不…不不…” 他难以置信的摇头，极度抗拒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言知乔冷眼看着，没有露出半分同情。 “不管你信或不信，事实就摆在眼前，我奉劝你们好好考虑清楚，不要再做一些无意义的挣扎。” 大臣止住话音，表情陡然变得灰败绝望。 但很快他又抬起头，仰视着言知乔那张圣洁的容颜。 “乔娘娘，桑南国供奉您千年，是您最忠诚的信徒，如今遭此劫难，为何您不能再庇护我们一次？” 第488章 桑南国，真的完了 大臣的话听着好像在控诉，实则满是哀求。 言知乔没计较他的语气，冷淡的回道。 “你们认为的庇佑，以及桑南国能延续千年不灭，其实是朔篱在暗中相助，与我无关。” “什么？” 大臣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言知乔用余光观察着几位师兄师姐的反应，见他们对她这般冷漠的态度好像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接着开口。 “神女的信徒众多，不管偏袒哪一方，对其他人都是一种不公平，所以她不可能会去庇佑谁，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们从未想到过？” 更何况，如今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神了。 大臣陷入了沉默中。 古往今来，自诩被神女庇佑的他们在身份上总有一种优越感，也理所当然的认为桑南国比其他国家更高一等，理当一统天下。 如今被言知乔直白的戳破一切虚幻的假象，他心里根本接受不了这巨大的落差。 可外面四处散落的尸体，还有侍卫汇报的城中已无活人的消息，都让他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 ——桑南国，真的完了。 乔娘娘，不会再庇佑他们了。 至于朔篱… 如果乔娘娘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他们自以为的“荣光”皆出自他手，那今日这一切简直就是大梦一场空。 大臣高大的身形瞬间萎靡不少。 一旁的颜苓欢似是想到什么，侧头看向言知乔。 “乔妹，那些尸体你能处理吗？” 眼下气温虽恢复正常了，但正值酷热的五月。 桑南国现在没剩多少活人，根本没法处理上百万的尸体。 如果没人帮忙，尸体堆积太久恐怕会生出瘟疫。 届时估计不止桑南国剩下的百姓在劫难逃，连晟国都有可能受到牵连。 颜苓欢所担心的，言知乔听她这么一问，也立刻想到了。 “用火烧？” 一把火下去，一劳永逸。 颜苓欢觉得可行。 正要点头，可还沉浸在萎靡情绪中的大臣突然抬头，疾声拒绝。 “不可，乔娘娘，桑南国信奉土葬，万万不可用火。” 言知乔面对颜苓欢时露出了温和的神情，但在目光看向大臣后，又立刻变的面无表情。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有心思挑？” “臣不敢。” 大臣用力摇了下头，紧接着俯下上身，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乔娘娘，求您大发慈悲，让死者好好安息。” 言知乔懒得搭理大臣。 火葬不仅方便，更能阻止瘟疫的出现和蔓延。 可要是换成土葬，先不管瘟疫，那么多人，难不成她还得挨个去给他们挖坑不成？ 桑南国落得如此下场，纯属他们咎由自取。 颜苓欢并不会因为大臣的几句哀求，就心软同情。 “火葬可以降低瘟疫出现的可能性，土葬就不一定了，如今你们刚死里逃生，难不成还想再承受瘟疫带来的病痛？” 大臣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坚决。 他不看颜苓欢，只对言知乔哀求。 “乔娘娘，我族一直坚信人死后躯体埋入地下，脱离身躯体的灵魂才可以归于天…” 还没等他说完，就被言知乔直接打断。 “他们的灵魂归不了天，都已经被我送进幽冥，在等待轮回转世了。” 大臣：“……” 他被堵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只能再次向言知乔磕头。 “求乔娘娘三思。” 言知乔被他这么古板又不懂变通的执拗弄的彻底失去耐心。 她竖起两根手指，冷冷的开口。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一把火将他们烧了，要么，我将皇宫推平，就地挖一个大坑，把他们的尸体填进去。” 狠还是言知乔狠。 大臣还想再哀求一下，谁知言知乔直接用自然之力将他掀飞出去。 “滚回去仔细想清楚要选哪个，明日给我答复。” 在她面前还敢挑，真是给他脸了。 言知乔掀飞人的姿势有多帅，掀完后面对大家的神情就有多无辜。 “师兄师姐，你们饿了没？” 五人：“……” 这变脸速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但他们很喜欢。 毕竟小师妹\/乔妹要是太过单纯，他们就该担心了。 奚时礼一听，连忙抬手摸摸已经空了的肚子。 “我饿了，早饭就没吃，所有东西昨夜都落在了半路上，包括我的墨灵剑。” 都怪那个该死的朔篱！ “那我先去外面找些吃的，然后再去帮你们拿东西。” 言知乔深知本命剑对于他们的重要程度。 什么东西都能丢，唯独本命剑不行。 “乔妹，我跟你一起去。” 颜苓欢主动提议道。 “好，那师兄你们就在这里等着。” 言知乔一说完，颜苓欢又很认真的补充一句。 “大师兄，你们一定要注意桑南国的人，他们骤然沦落到这个地步，心里肯定会不平衡，你又是晟国的殿下，说不定他们会生出拉你同归于尽的偏激想法。” “我知道，你放心。” 顾清衍不傻，颜苓欢叮嘱的这些他都想到了。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应下颜苓欢的好意。 言知乔想了一下，问道。 “要不我弄个结界？” 颜苓欢表示赞同。 “也行。” 于是也不等顾清衍他们说什么，言知乔直接在国师府周围布下结界。 “国师府还挺大的，师兄你们可以随意活动，只要不出门，他们就进不来。” “嗯，有劳小师妹。” “大师兄客气了~” 安排好一切，言知乔才御剑带着颜苓欢离开国师府，朝膳房方向飞去。 雨不知何时停下了，雨后的空气本该很清新，但因四处散落着尸体，莫名给人感觉空气中好像还残留着血腥味。 言知乔御剑低空飞过时，颜苓欢看到那些被雨水冲刷，甚至有些泡胀的尸体，面上露出些许不忍。 “这些人…唉…” 言知乔扭头看了身后的颜苓欢一眼，很快又转回头去。 “师姐，想想晟国那些死去的百姓，他们死前还曾遭遇过虐待，而这些人落在幽灵军手里，手起刀落，恐怕都来不及感受到痛苦。” 如果说一报还一报，那桑南国遭遇的这一切，还远不如晟国当初所承受的苦难多。 第489章 她要砍死祂! “你说的我都明白，但身为医者，眼睁睁看着这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我难免会感到唏嘘。” 纵使经历再多残酷的场合，颜苓欢始终都秉承着医者仁心。 这样的善良性格，换做是别人，言知乔肯定会嗤之以鼻。 但此刻是颜苓欢，言知乔便将双标玩的明明白白。 “那师姐你支持将他们土葬吗？” “不。” 颜苓欢果断摇头。 “如果坑挖的深还好，要是坑挖的浅，传播瘟疫的风险太高。” 说话间，御膳房到了。 二人从素寒剑上下来，然后提步走进膳房。 因为国师和乔娘娘成婚，御膳房准备了不少好吃的。 但碍于幽灵军来此杀过人，颜苓欢和言知乔还是决定找些新鲜的食材带回去自己做。 一番挑选完毕，言知乔带着颜苓欢回到国师府。 将食材交给顾清衍他们后，她俩也没有耽搁，又御剑去取落在半路的行李。 被朔篱绑走时，他们五人正连夜赶路。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颜苓欢还是将路线记了下来。 没等多久，她们就找到了丢在半途的行李。 令人没想到的是，连五匹马都还在，正整整齐齐的在附近吃草。 就是先前落了雨，将包袱都打湿了。 颜苓欢可顾不了这点，赶紧上前去检查东西有没有少。 在确认什么都没丢以后，她这才抱着包袱和碧落剑长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除了干粮不能吃了以外，别的什么东西都没丢。 其他人的东西也都齐全。 见颜苓欢穿的外衫被水浸湿了，言知乔便用自然之力将所有包袱烘干。 “师姐，我们回去吧。” “好。” 将五匹马放生了，二人御剑踏上返程。 回到国师府，顾清衍等人已经将饭菜做好，正等着她俩回来。 颜苓欢将包袱和佩剑分别还给他们，等他们检查完，确定没有少东西，才开始吃饭。 言知乔照旧不吃。 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留下陪着他们，而是朝书房方向走去。 之所以选择留在国师府，言知乔就是想再找找看还没有跟朔篱兄弟有关的线索。 可她想的着实太天真了些。 国师府里的书房，比神山上宫殿里的书房还干净。 一通翻找后，言知乔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 无奈，她随意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然后在心里问道。 “天道，现在可以跟我说说朔篱了吧？” 话落，天道清冷的嗓音跟着在脑海里响起。 “朔篱死时的情况，你可还记得？” 言知乔微眯了眯眼。 “他化成了碎片，而非留下尸体。” “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杀死的是朔篱的化身，而非本体。” “化身？” 言知乔倏地坐直身体，神情跟着沉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朔篱还没有死？” “对。” “你怎么不早说！他现在在哪？” 言知乔握着素寒剑的手一紧，大有要立刻找到朔篱，再将他弄死的意思。 “你先前不是查到他使用仙术吗？” 天道没有直接明说，但这话跟明说也没什么差别了。 “……仙界。” 言知乔蓦地起身走到房檐下，然后抬头眺望着远方蔚蓝的天空。 还没等她有下一步动作，洞悉她想法的天道又幽幽开口。 “别想着上天去报复，千年前，不仅修真界的飞升之路断了，人界与仙界也断了连接，如今下面的人上不去，上面的人也下不来。” “那他的分身怎么会在人界？” “断之前来的，整整在人界停留了千年，你把他弄死了，也算是给了他一个解脱。” 言知乔默了一瞬，万万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些弯弯绕绕。 “他的兄弟呢？” “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 言知乔：“……” 嘴这么严干嘛！ 言知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很快收回目光看向近处。 “他们没有血缘，为何长得很像？” “谁说没有血缘？朔篱夺舍了原主的身体，不过那时候他没有以前的记忆，如一张白纸在人界生活长大。” 此言一出，言知乔露出了然。 上一世的“她”是怎样的人，她不清楚，但肯定不会太蠢。 如果朔篱有不对劲，甚至是故意带着目的接近，“她”肯定能够察觉出来。 不对… “我上一世该不会是被他害死的吧？” “……不是，你的转世是你自己的选择，跟别人无关。” “哦，那他跟我认识，是故意为之，还是？” “化身下凡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你。”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用指腹摩挲着素寒剑，杀意在心里蠢蠢欲动。 “自然之力是“我”教他的？” 如果是，那上一世的“她”未免也太蠢了。 “不，三界之中，只有你才能使用各种力量，他人都只能学一种，被他炼化的自然之力，最后都会变为仙力。” 只有她？使用各种力量？ 言知乔心里一突，但面上一派淡然之色。 “那他为何又能操控自然之力？” “他偷学了你布下的阵法，利用阵法操控的。” 信息量太大，言知乔只能先慢慢梳理清楚。 “朔篱在仙界是什么身份？” “你认识他，还跟他是老熟人。” 言知乔觉得天道说了一句废话。 “可我现在不记得。” “那就等你想起。” 言知乔嘴角一抽。 “不能告诉我就直说，讲这么多废话干嘛？” 天道不吭声了。 言知乔压下烦躁和嫌弃，认真思索了一下，才接着问道。 “那他跟圣清宗又有什么关系？” “圣清宗宗主，是他的后人。” 言知乔心里陡然升起一个不太妙的想法。 “朔篱的化身死了，本尊可会得到他的记忆？” “自然。” “他能否跟圣清宗的人联系？” “能。” “那今日我在他面前暴露身负魔气一事，岂不是…” 天道轻咳一声，什么话都没说，却透露出一股浓浓的心虚意味。 费心隐瞒许久，现在却即将面临掉马… 言知乔死死捏紧素寒剑，面色阴沉渗人，在心里咬牙切齿的怒喝道。 “立刻滚到我面前来！” 她要砍死祂！ 第490章 该好好利用起来了 虽然现在的言知乔还没办法伤到祂，但天道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真现身来撞枪口。 而且… “有人来了。” 天道提醒完，便立刻销声匿迹。 现在能来这儿的人，只有五位师兄师姐。 为此，言知乔只能按捺住火气，迅速换回风轻云淡的模样。 平缓的脚步声很快由远及近。 言知乔微侧眸，正好跟从拐角处走来的江辞渊对上视线。 她眨了下明亮的鹿眼，嘴角扬起弧度。 “师兄在找我吗？” 江辞渊在找她的意图其实很明显，可真看到人，听到她的问题后，他却怔愣了一秒，紧接着摇头否认。 “我…四处走走。” 说完，他又调转脚步原路返回。 言知乔看着他颀长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不对劲。 她不是那种喜欢胡思乱想的性子，有疑惑会直接问。 于是言知乔快步追上去，绕到江辞渊面前，伸手将他拦下来。 “等等。” 江辞渊脚步一顿，发现自己跟言知乔之间的距离太近，又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 很细微的动作，却没逃过言知乔的眼睛。 她心里一沉，一丝不悦涌了上来。 几个意思？ 他想靠近就靠近，想远离就远离？ 把她当什么了？ 但言知乔没有直接出声质问，而是带着几分强势故意上前一步。 谁知她一靠近，江辞渊居然又往后退开。 言知乔这下真不爽了，臭着脸一把扯住江辞渊腰间的黑色腰封。 “师兄躲什么？难道我看起来很吓人？” 熟悉的馨香扑面而来，江辞渊背脊一僵，深幽的眸中染上慌乱，不敢跟言知乔那双明亮的鹿眼对视。 他撇开头看向一边，却没有制止言知乔的动作，喉结轻滚，磁性的嗓音听着有些硬邦邦的。 “没有。” 无人看到的地方，他握着玄霜剑的手已经青筋暴起，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言知乔将他的种种异样看在眼里，再开口，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你这个样子可不像没有，快说，你到底怎么了？” 为避免江辞渊嘴硬，她又认真补充一句。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现在不说，以后都别跟我说话。” 回应她的，是一阵异样的沉默。 言知乔皱起眉头，目光直勾勾看着江辞渊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 见他一副分明有话想说，也很在意她的“威胁”，但又不知为何要隐忍的姿态，她有些无奈加头疼。 这时候，言知乔倒是很希望能像天道一样，拥有读心的能力。 “师兄？” 言知乔催促一声，可江辞渊还是一副不愿吭声的样子。 算了，不说拉倒。 “哼，既然如此，那你以后都别再搭理我了。” 说着，言知乔气鼓鼓的松开江辞渊的腰封，转身就要走。 然而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一双长而有力的臂膀突然从后面伸过来。 他的右手轻松禁锢住她纤细的腰肢，左手则从她胸前划过，最后摁住她的右肩膀。 随着他上前一步，双臂跟着用力，她整个人便像嵌在江辞渊怀里似的。 或许是先天性格的原因，不管过往经历了什么，言知乔都从来不缺安全感，更从未想过要去别人身上索取。 可在这一秒，面对这强而有力的背后环抱，她的心里很突兀的浮起一股安心与平和。 所有负面情绪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她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又感觉颈弯处有什么东西靠了上来。 ——是江辞渊的头。 他将头埋下来，带着一种像是彻底臣服认输的意味，与强势将人抱住的举动形成鲜明对比。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房檐下安静到甚至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感受到桎梏腰间的胳膊还在加重力道，仿佛一松开，她就会突然消失不见一样，言知乔那双鹿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疑惑。 江辞渊他…这是怎么了？ “师兄？” 她放轻嗓音，试探性的唤道。 江辞渊没有回应，但却更用力将她抱住。 言知乔：“……” 之前面对朔篱的强势亲近，言知乔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样弄死他。 现在换做江辞渊，她除了感觉腰被勒的有些不舒服，有些头疼无奈以外，并无半点厌恶。 距离越近，那淡淡的馨香便绵绵不断的涌入鼻息，疯狂挑动着江辞渊摇摇欲坠的理智。 之前拜天地的一幕还在脑海里不断浮现。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与弱小，也痛恨在二人走上祭台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从那一刻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无力感升起，让江辞渊陷入了恐慌之中。 哪怕最后得知与朔篱拜天地的是影傀，朔篱被言知乔狠狠戏耍了一番，可江辞渊还是感觉心脏处好像被压了重物似的，喘不了一点气。 在大家面前，他为了避免他们担心，只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在言知乔面前… 他的默不作声只是怕自己失控，怕一个没忍住会暴露想独占她的妄念。 分明未曾拥有过，可江辞渊已经在害怕失去。 害怕言知乔真成为别人的妻，也害怕她的拒绝和疏远。 但在害怕之余，汹涌的占有欲和爱意又不受控制的开始蠢蠢欲动。 在知道言知乔没有情丝，并认命接受现实后，江辞渊便不再抱希望她能对自己动心，只想着能一直常伴在她身边就好。 但“坐骑”一事，让他燃起了一个卑劣的念头。 ——他想以此诱惑言知乔，让她答应跟他在一起。 今日一事，则越发加重了这个念头。 可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贪婪。 抱住言知乔的那一刻，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他要娶言知乔。 有些想法一旦出现，就会像野草一般疯狂生长，撺掇着人做出不理智的事。 好在江辞渊的意志力足够强大，强行忍了下来。 此事不能急。 言知乔不排斥他的靠近，在他们四位师兄当中，也只与他有过过分亲密的举止。 这些都是他的优势。 还有，她喜欢他的原形。 以前他不太喜欢言知乔把他当坐骑看待。 现在，该好好利用起来了。 第491章 一定不会再藏着掖着 下定了决心，江辞渊翻涌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 感受到怀中少女的柔软触感，他无声的吸口气，随后逼着自己收回抱着她的胳膊。 突如其来的拥抱，又突兀的被放开，饶是言知乔再聪明，此刻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一脸茫然的转过身去，对上江辞渊那双深幽的眼眸。 有什么东西好像变了… 敏锐的感知力，让言知乔察觉到眼前之人的些许异样。 可具体哪里变了，她又说不出来。 柔软的唇瓣动了动，但先出声的却是对面的江辞渊。 他垂眸看着言知乔，深幽的眸中只倒映着她的精致面容。 “我只是在害怕。” 江辞渊鲜少直白袒露心声，以至于话说出口后，生出了几分羞囧，连带着耳朵也染上了一层红晕。 “害怕？” 从为了护着她，不顾自己性命吃下血引丹的江辞渊口中听到这两个字，还真有些稀奇！ 言知乔眨动两下眼睛，大脑开始疯狂运转起来。 “师兄是怕朔篱真杀了你们，还是怕他对我不利？” 有些话一旦起了头，后面的也就不再那么难以启齿。 “怕他拿我们胁迫你答应成亲，也怕你真的嫁给他。” 言知乔：“……” 最后几个字明晃晃的砸在言知乔的神经上，让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看来江辞渊真被吓得不轻，连说话方式都变得如此直白，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言知乔暂时还不想捅穿那层窗户纸，去面对江辞渊的心意。 于是她佯装没有听出深层含义，大大方方的伸手拍了拍江辞渊的肩膀。 “师兄安心啦，我本事这么大，怎么可能会任人摆布呢！” 见江辞渊的脸色并未有好转，但耳朵红了，她又有些僵硬的收回手，扯出一抹明媚的笑容。 “再说了，我又没有情丝，他就算娶了我，也无法断了我想杀他的念头。” 这话是安抚，也是在提醒。 可江辞渊听完，神情平静，不起波澜。 “如果今日大家都无法逃脱，你真会同意嫁给他？” 他这句反问的关注点明显偏了，但却让言知乔垂在腿边的手蜷了起来，指尖掐着掌心，逐渐用力。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言知乔露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仿佛跟人拜堂成亲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她一点都不抗拒反感。 话落，只见江辞渊突然俯身凑近一些。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但莫名多了几分侵略和进攻意味。 “所以，你不排斥跟人成亲。” 言知乔：“？？？” 比起害怕，她反倒觉得江辞渊是在吃醋，吃醋她差点嫁给朔篱。 可现在…怎么感觉好像不是？ 江辞渊的关注点确实与言知乔不同。 今日种种情况，哪怕他再害怕再愤怒，也从未想过让言知乔以命相拼。 她说的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况且他了解言知乔这个小疯子，朔篱要是真逼她成了亲，不仅不会得到她的爱，还会让她加重对他的恨意和杀意。 如此，他更是没有半点吃醋的意思。 他真正在意的，是言知乔对于成亲的态度。 如果她因没有情丝，坚定念头不会嫁人，甚至今日以死相逼，那他就得好好琢磨怎么打动她。 但现在看来，哪怕没有今日这事，她对成亲的态度好像也不是特别抵触抗拒… 如此，他就有机会了。 二人表面相互对视着，内里却心思各异。 言知乔虽看不懂江辞渊的目的，但听完他这个问题，还是认真回道。 “没人能逼迫我成亲，我也确实不排斥成亲，但我不会跟人成亲。” 因为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事！ 等等！ 言知乔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离谱的念头。 该不会…江辞渊被刺激的动了想娶她的心思，所以才会在意她是否排斥成亲？ 这哪儿跟哪儿啊？ 言知乔并不知道自己在无意间真相了。 见江辞渊听完她的话，并未露出类似于受挫的情绪，她莫名感觉有些不妙，接着便听到他开口。 “因为没有情丝？” “不，是因为我从没想过这事。” “哦。” 只要不是下定决心，打定主意，对江辞渊来说就还有机会。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言知乔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改口提起别的事。 “师兄，以后能不能不要像个闷葫芦？你刚才那个反应，吓得我还以为有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了你。” 她说的诚恳，半点看不出在转移话题。 而江辞渊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也就没再揪着刚才的话题不放。 “好，以后我要是有心事，一定不会再藏着掖着，通通都告诉你。” 言知乔：“？？？” 她怎么感觉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还好江辞渊没再说什么有的没的，只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言知乔没有反抗，眨巴眨巴无辜的鹿眼。 朔篱还活着一事，暂时不能告诉他们。 不然他们问起她为何会知晓，她根本找不到借口回答。 但朔篱知晓她身负魔气一事… 该死的天道，居然在这事上设计她！ 言知乔自认为自己足够聪明，戳破了天道最大的“阴谋”。 可万万没想到，在这事上栽了跟头。 ——先前天道曾蛊惑她，说大家会爱她真实的模样，让她敞开真心去接纳大家。 凭借这点，言知乔有理由相信天道是故意的。 毕竟一旦身负魔气的事被公开，她就必须要撕下伪装，用真实的自己去面对他们。 虽不知天道究竟想干什么，但眼下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言知乔气会气，却并不担心，也不害怕，反倒开始期待起他们的反应。 天道有句话说的很对，她虽身负魔气，身份也与魔族有关，但她从未想过要跟魔族站在一起。 且她行事坦荡，还数次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如果他们因为身份厌恶她，仇恨她，那就当她先前付出的一切都喂了狗。 从此以后，大家互不相干。 但如果他们没有负面情绪，跟以往一样亲近她，那她必然不会辜负他们的真心。 第492章 先拥有像她的雕像也不错 午饭过后，大家没有一直待在国师府，而是离开皇宫，去到了外面。 幽灵军来的太过突然，失去生机的百姓们又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所以当六人走上街时，看到的就是尸体横陈，鲜血将土地浸染的惨烈场面。 先前言知乔出来逛神女庙，哪怕天气寒冷，街上的人流依旧络绎不绝。 如今整条长街一片死寂，再无往日的繁华与热闹。 言知乔漫不经心的观望着四周，余光不小心瞥见顾清衍他们脸上露出的不忍，她没有多说什么。 而对于接下来他们提出的，想找些东西将尸体盖上，不让百姓们就这么曝尸大街的建议，她也没有嫌弃他们麻烦。 因为她很清楚，他们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我来吧。” 言知乔主动提议道。 尸体太多，他们一个个去盖，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那就麻烦小师妹了。” “没事。” 言知乔使用自然之力，将附近能盖住尸体的东西都弄了过来。 等将尸体都盖好后，奚时礼忽然看向言知乔。 “小师妹，你知道神女庙在哪里吗？” “我带你们去。” “好。” 一行人改变方向，朝着神女庙走去。 约莫一刻钟后，六人站在神女庙外。 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幽灵军路过的地方都一片狼藉，但神女庙里面却好像从未被踏足过。 忽略外面的尸体，言知乔率先走进去。 里面除了没人，其余一切都跟她之前来时没什么区别。 言知乔微扬了下眉，很快带着大家步入第一座大殿。 看到那用白玉雕成的神女像，颜苓欢有些惊讶。 “居然用上等的白玉雕刻…” 言知乔不明所以的侧眸，看向颜苓欢。 “师姐，有什么问题吗？” 颜苓欢解释道。 “拥有这等体积，还如此纯洁无瑕的白玉，比黄金都值钱，就算是我们拿回去，也能换不少灵石。” “能换灵石？” 言知乔一听，那双鹿眼瞬间就亮了起来。 如此财迷的模样，看的颜苓欢有些忍俊不禁。 “怎么，乔妹你有想法？” 言知乔挺直背脊，一本正经的说道。 “难得来人界一趟，总不能只花钱，不赚钱吧？” “你又不缺钱。” 奚时礼很少见言知乔花钱，倒是经常见她拿到奖励，还有之前打劫城主府，获得的那一笔巨额灵石。 不夸张的说，只要她不去买什么极其昂贵的法器丹药，都足够用上好几年，怎么现在又打上玉雕的主意了？ “再者，这玉雕跟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卖出去你不会觉得奇怪？” 未等言知乔回答，就见凤黎羽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走到她面前。 “小师妹，见者有份吗？” 言知乔的余光往江辞渊身上瞥了一下，很快又收回来看着凤黎羽。 “好”字还没说出口，颜苓欢就上前来，一巴掌拍在凤黎羽背上。 力道极重，一点都没手下留情。 “唔——” 凤黎羽没有防备，脚步踉跄了一下。 稳住身形后，他转头眼神幽怨的盯着颜苓欢。 颜苓欢冷呵着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温柔的看向言知乔。 “乔妹，别搭理他，他的心脏的很，如今你在修真界名声大噪，这玉雕真要拿回去卖，还不知道能卖出多高的价格，这人什么忙都没帮上，凭什么分一杯羹？” “唔，有道理。” 言知乔状似赞同的点了下头。 凤黎羽哪肯放过赚钱的机会，连忙说道。 “我可以帮小师妹卖，保证卖出最高价格。” 虽然凤黎羽嘴上说着帮忙，可颜苓欢想到他卖自己画像的事，又怎么都有种他在祸祸言知乔的感觉，于是又给了他一个肘击。 “闭嘴！” “最高价格？” 言知乔的眼睛顿时更亮了。 凤黎羽经常卖颜苓欢的画像，手里掌握的渠道肯定很多。 如果交给他卖，既能让她省事，还可以拿更多的钱… 可以合作！ 言知乔刚要答应下来，不料左手突然被江辞渊抓住。 她眨了下眼，朝江辞渊看去。 以往他都是抓她的手腕，怎么现在… 指节忽然又被他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一股微妙的酥麻感迅速蔓延开来。 有些痒。 言知乔想抽回手，谁知江辞渊又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我买了，价格随你出。” 言知乔：“……” 如果只是单纯的爱财，言知乔肯定毫不犹豫卖了。 可问题是她赚灵石是在为以后养龙做准备。 用从江辞渊那儿赚来的灵石养江辞渊… 他亏不亏的，言知乔不知道，反正她心里别扭。 于是乎，言知乔摇了摇头。 在江辞渊浮上不解的目光中，她随意找了个借口。 “这是朔篱亲手雕刻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江辞渊跟朔篱算得上情敌。 谁会去拿钱买情敌的作品？ 果不其然，江辞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 有些臭。 先前对玉雕的欣赏，也变成了嫌弃。 但出乎意料的是，江辞渊还是要买。 “没关系，卖我就行。” 言知乔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师兄，你…很喜欢这个玉雕？” 得知雕刻的人是谁前，江辞渊确实很喜欢。 眼下虽还没确凿的证据证明言知乔就是神女，但在他看来，这点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雕像跟言知乔很像。 他暂时还不能拥有言知乔，那先拥有像她的雕像也不错。 但现在，他怎么看都觉得碍眼。 “不，能花高价买你雕像的人，恐怕都是男子，谁知道他们其中是否有别有用心之人？” 江辞渊用一种为言知乔考虑的口吻，淡声解释道。 “我是你师兄，肯定不会做对你不利之事，你与其卖给别人，倒不如卖给我。” 听着好有道理的样子，但言知乔还是不愿卖。 “师兄又不喜欢，买去作何用？” 江辞渊没有隐瞒，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 “毁了。” 言知乔：“……” 万恶的有钱人！！ “不要，我才不怕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她的果断让江辞渊皱起眉来，手上则捏了捏她葱白的指尖。 “别闹。” 第493章 能不能把天给炸了 很早之前，江辞渊就有一种感觉，言知乔似乎不太乐意接受他给的灵石。 眼下她这态度，无疑印证了他的感觉没有错。 他很想问清原因，结果顾清衍突然插话。 “小师妹，我赞同阿辞的意见，如果你真想卖的话，不如将这些玉雕分割了？” 顾清衍这话一出，立刻引来颜苓欢的附和。 “我赞同。” 奚时礼也跟着点头。 凤黎羽左右看看，最后用暴殄天物的眼神朝雕像看去。 以言知乔的名气，还有这玉雕的精致程度，绝对能卖出高价！ 要是分割了，最多只能拿去做些女子用的首饰玉佩之类的，根本值不了多少钱。 心里有诸多遗憾和惋惜，但凤黎羽不敢多嘴，只能默默在心里叹息。 江辞渊松开言知乔的手，转而摸了摸她的头顶。 “选吧。” 言知乔不想卖给江辞渊。 切割的话，她虽不太懂玉石，但也有基础的了解，再加上凤黎羽的反应，足以表明切割后会变得不值钱。 那她费心搬回去干嘛？ 言知乔很不情愿的拉下江辞渊的手，抬头朝雕像看去。 似是想到什么，她忽然将自然之力融入到雕像里。 很快，在众目睽睽之下，神女像先是被“融化”，接着重塑成一个板正的长方体玉石。 “这样总行了吧？” 言知乔嘟囔着，又朝凤黎羽看去。 “四师兄，这么大的玉石，还是未雕刻过的，应该也值不少灵石吧？” 凤黎羽朝言知乔竖起拇指。 “虽然没了你的名气加持，价格会低一些，但却比切割了再拿去买强。” “行！” 言知乔拿出乾坤袋，将玉石收进去，接着又迫不及待的往另外两个大殿走去。 第二殿的雕像同样引来了大家的惊叹。 朔篱人不怎么样，但雕刻手艺是真的没话说。 言知乔跟之前一样，直接将雕像“融”了。 等去到第三殿时，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奚时礼一眼就看出趴在神女腿上的背影是朔篱。 他皱起娃娃脸，毫不掩饰嫌弃。 “庙宇之内，他居然敢公然玷污神女，真是恬不知耻。” 凤黎羽一副没眼看的模样，收回视线随手捡起供桌上的小物件，很快举在眼前与言知乔做对比。 一番打量后，他装模作样的点点头。 “嗯，还是玉雕小师妹更可爱些。” 这话意外的没有遭到反驳。 尤其是一向都很维护言知乔的颜苓欢。 她也顺手拿起一个憨态可掬的小玉雕仔细端详。 钓鱼的乔妹真的太可爱了！ 想要！ 颜苓欢满眼期待的朝言知乔看去。 “乔妹，这个能送我吗？” 言知乔自然不会拒绝。 “行啊，只要师姐不嫌弃这是朔篱雕的。” 颜苓欢：“……” 突然就不想要了。 可这玉雕又着实玉雪可爱，很戳她的喜好… “不行，回头我还是亲自去买些玉石，然后找玉石师傅重新雕刻，这个就先留给我做参考吧。” “好。” 言知乔点头应下的同时，奚时礼笑眯眯的凑到颜苓欢身边。 “师姐，你让师傅帮我也雕一个吧，造型就雕成我抱着原形的小师妹。” “好。” 颜苓欢刚一口答应下来，又听见顾清衍轻咳一声。 “我也要一个，造型…你让师傅随意发挥，只要有小师妹就好。” 顾清衍明显经常参与这种活动，说起要求来没有半点尴尬之色。 而大家的反应也很淡定，没有半点惊讶之色。 颜苓欢应了下来，见凤黎羽和江辞渊也都有意，索性直接说道。 “我帮你们每人都弄一个吧，造型上要是有要求，都可以跟我说。” 凤黎羽立即接话。 “我来画图样。” 他的画技早已得到了全宗上下的认可，颜苓欢闻言，也就没有拒绝。 言知乔倒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喜欢她的玉雕，也跟着来了些兴趣。 “师姐，你要是看中了好的玉石，麻烦帮我留一点。” 颜苓欢自然不会拒绝言知乔的要求，但… “不用雕刻吗？” “不用，我自己来。” “你会？” 颜苓欢有些惊讶。 因为这一年多以来，言知乔可从没有雕刻过东西。 “才学的。” 玉龙还没雕刻完，言知乔也就没拿出来献丑。 “才学？” 奚时礼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该不会是朔篱教你的吧？” “我确实让他教来着，他也同意了，但当时他突然有事要办，只留下书和工具给我，于是我就自己研究了。” 言知乔说着，抬手摸摸下巴，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 “感觉还行，不怎么难。” 大家：“……” 跟小师妹一对比，还需要找玉雕师傅帮忙的他们莫名显得好笨。 但大家对自己的动手能力还是了解的，所以并未逞强说也要亲自动手雕刻。 将三座雕像都“融”了以后，大家没再多待，很快原路返回皇宫。 时间眨眼过去。 夜色降临之际，天空中又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在大家忙着准备晚饭时，言知乔拖了把椅子到房檐下坐着。 夜里的温度有些低，还有不断凉风吹过。 为了避免着凉，言知乔用自然之力维持着体温，然后眺望着远方漆黑的夜空。 仙界，朔篱，老熟人… 不知怎的，言知乔脑海里突然浮起那出《青梅记》里的剧情。 如果真的是“她”和朔篱的真实写照，那他又为何要用化身故意靠近“她”？ 言知乔想不明白，然后又忍不住责怪起天道的故弄玄虚。 每次说话都只说一半… 还好她没有强迫症，甚至有些佛系，不然真能被祂给憋死。 她嫌弃的想着，很快又在心里问道。 “天道，要怎样才能上到仙界？” 她必须得把朔篱杀了，否则他肯定还会搞出幺蛾子。 “你会知道的。” 天道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高深莫测。 又来… 言知乔直接翻了个白眼。 “以你之能，应该可以到仙界吧？” “自然，受法则管理之处，我皆能去，但我不会帮你。” 天道的直白拒绝，使得那股想砍死祂的冲动又涌了上来，但很快被言知乔摁了下去。 “那以我现在的实力，能不能把天给炸了？” 第494章 小师妹最厉害 “不能，现在的你还太弱了。” “弱”这个字，着实很少被安在言知乔头上。 她虽从不心高气傲，但得到这么个评价，心情多少有些微妙。 以前的“她”究竟是有多厉害，才能让天道说现在的她很弱？ “跟朔篱本尊比呢？” “你暂时不是他的对手。” 暂时… 言知乔葱白的指尖一转，一股自然之力凝成实体，被她像捏面团一样来回揉捏着。 “若是我把人界的自然之力全部抢走，能打过？” “……” 天道沉默了两秒，清冷的嗓音才再次响起。 “也不行。” 不等言知乔再说什么，祂又接着道。 “若你真想打过他，比起去掠夺，自己去融合的速度反而更快，而且你没发现吗，由你融合的自然之力，比人界的更为精纯。” 这一点，言知乔早就发现了，只是二者的差别不算特别大，所以没怎么在意。 现在听天道提起，她随意将两股自然之力释放出来。 由她融合的自然之力，纯净到不染半点杂质。 而人界的自然之力，就像一杯净水里多了几颗微不足道的小沙粒。 虽有“杂质”存在，但不会造成影响。 言知乔平静的看着，就在气氛变得沉默之际，天道又有些不解的问道。 “每次融合自然之力，你都能同时提升灵力和妖力，魔气受到的限制也会逐渐减弱，可你这态度，似乎不愿意？” “因为你在处心积虑的诱导我。” 言知乔有些漫不经心的回道，随着双手缓慢攥起来，自然之力在掌中消失，那双明亮的鹿眼里迅速闪过一丝暗芒。 人界发生的种种，背后是天道在谋划。 那人鱼族，潇澜呢？ 先前没有放在心上，如今仔细回想起来，她感觉自己好像从来到这个时空开始，就在无形中踩进了一张由天道编织的网里。 明面上看，是她想变强，想控制妖力暴动，想复活潇澜，而祂“热心”提供了所有指导和帮忙，好似是她最佳的合作伙伴。 可近几日发现祂的种种算计后，她再回顾过往，突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一路走来就跟被提前安排好的一样。 ——学习灵力，恰好补上融合自然之力所需的三种力量。 ——潇澜的死，让她顺理成章的学会融合之法。 ——来到人界，朔篱一直在偷人界的生机，而她所学的又恰好能阻止他实现目的。 怎么看，都有种一环扣一环的既视感。 而最令言知乔感到头皮发麻的是，这一切全是她自发而为，不是天道在强迫。 可正因如此，才更令人感到忌惮。 “天道，我虽不知你在算计什么，但我不是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 天道读不到言知乔此刻的想法，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微微一沉。 有时候跟聪明人讲话很轻松，但跟过度聪明的人讲话，稍有不注意，就能被对方洞悉心思。 “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 这句话天道已经反复说过数次，可祂的种种算计，让言知乔根本不可能轻易相信祂。 言知乔没再接话，气氛就这么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后方响起。 未等言知乔回头去看，一件厚实的大氅先一步披在她身上。 紧接着来人绕到她面前，俯身将她领口的系带系好。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神色淡淡的俊脸，言知乔轻眨眼，忽然抬手抵住他的鼻子。 再稍微往上一用力，她当即轻笑出声。 “师兄，等会儿可不能吃同类啊。” 今夜做饭的食材里有猪肉。 听到言知乔这么说，江辞渊没有半点恼意，淡定的抓住她葱白的指尖，放到唇边咬了一下。 柔软的唇瓣很快远离，被咬的指尖没有留下痕迹，凉风一吹，也带走了仅存的一点温度。 可肌肤下面的血液却好似瞬间沸腾起来，一阵阵热浪迅速从指尖传播开。 过分暧昧的举动，让言知乔有些措手不及，调侃的笑容也立刻僵在脸上。 江辞渊将言知乔的种种反应尽收眼底，却露出一副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越界举动的样子，微扬了扬眉。 “那吃你？” 言知乔：“……” 她那么大一个纯情无比的师兄呢？ 若非此刻江辞渊的耳朵已经通红一片，言知乔真的忍不住要怀疑他是不是被朔篱给夺舍了。 嘶，今早的拜堂到底给了他多大的刺激，居然能让他主动来撩拨她？ 言知乔内心思绪万千，唯独没生出一丝一毫的厌恶，面上则四平八稳，不动声色。 被咬过的手指再度朝江辞渊伸去，径直掐住那张俊脸。 “师兄，你什么时候改吃人了？小心回头我告诉师尊！” 确定言知乔没有生出抵触，厌恶的情绪后，江辞渊尽可能的忽略过快的心跳，心情很好的勾起薄唇。 “我都把你吃了，你还怎么告诉师尊？” “唔，是个好问题。” 言知乔微顿，又兀自点了下头，单纯的模样透露出一丝傻气。 看上去好像很好骗，实际上那双明亮里的鹿眼里满满都是狡黠。 很快她从温暖的大氅里伸出另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掐住江辞渊的另一边脸颊。 “可惜师兄打不过我，希望要落空了。” 满是幸灾乐祸的语气，却听的江辞渊有些忍俊不禁，一向充斥着冷漠的眼角眉梢迅速柔和下来。 “嗯，打不过，小师妹最厉害。” 那磁性的嗓音里带着毫不遮掩的宠溺和赞赏。 他一边附和着言知乔的话，一边抬手抓住她的两只手，稍稍一用力，就让她放开了他的脸。 察觉到言知乔有收回去的意图，他又突然用了些力道，将她的两只手合在一起，包裹在他宽厚温热的掌心里。 带着薄茧的掌心轻轻摩擦起来，温暖逐渐侵袭言知乔那双被风吹的有些凉的手。 而他的目光虽未一直看着言知乔，但却变得越发深幽，还隐隐多了一丝侵略性。 言知乔倒是在看江辞渊，眼神直勾勾的，不躲也不闪。 她确定了，江辞渊已经按捺不住，要对她展开行动了。 第495章 那他们可就尸骨无存了 翌日。 言知乔被颜苓欢唤醒时，奚时礼和江辞渊已经将早饭弄好了。 看着拥着被子坐起来，眼神还很迷糊的言知乔，颜苓欢被可爱的忍不住上手，捧着她柔软的脸颊轻轻揉捏。 “唔…” 言知乔没有反抗，眼神软软的望着颜苓欢。 “师姐早。” 终于不用一醒来就看见厌恶的人了！ “乔妹早。” 颜苓欢笑眯眯的与她对视，眼神里满是温柔和喜爱。 乔妹真可爱！！ 二人没有多耽搁时间，等言知乔穿好衣服，简单洗漱一番，便朝着厅堂走去。 很快大家围坐在一起，开始用早饭。 言知乔则捧着江辞渊给她倒的茶，慢悠悠喝着。 来人界一趟，大家每天都待在一起，以至于她养成了习惯，还挺喜欢一日三餐都跟大家待着。 早饭结束，见桑南国的太子和大臣们迟迟未到，奚时礼看向言知乔。 “小师妹，可要去找他们？” “没必要。” 言知乔放下茶杯，淡定的回道。 “如果他们想通了，自然会来，如果没想通，就算我去威逼利诱，让他们暂时同意臣服，往后也必然会奋起反抗。” 顾清衍在旁边轻点头，赞同言知乔的话。 “如今桑南国虽几近灭国，可晟国同样元气大伤，短时间内经不起折腾。” 奚时礼看了一眼天色。 “可他们要是不来，我们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吧？” “他们不来，也就变相表明了态度，那我们就更不用等了。” 言知乔站起身，提步走到檐下。 “一刻钟后如果他们还没有反应，我就先把尸体焚烧了，然后送你们回晟国。” “好。” 大家对此都没有意见。 但对于焚烧尸体一事，奚时礼再度提出疑惑。 “小师妹，尸体这么多，又没聚集在一起，你要怎么烧？” “连着城池一起烧啊。” 言知乔顶着一张单纯无害的小脸，说出口的话却宛如一道惊雷在大家耳边轰然炸响。 大家：“……” 如此彪悍行事…她还真是不负“小疯子”这个称号！ 见大家的表情要么错愕，要么一言难尽，言知乔无辜的眨眼。 “不然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 大家：“……” 还真没有。 顾清衍轻蹙了下眉心，问道。 “小师妹，你能将玉石融了，那尸体呢？” 此话一出，旁人还没有什么反应，言知乔率先给顾清衍竖起拇指。 “大师兄，狠还是你狠。” “啊？” 这话说的，顾清衍有些不明所以。 “我连城烧，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让他们死在了家里，而且还能让他们的骨灰留在这片土地上，你让我把他们给融了，那他们可就尸骨无存了。” 顾清衍：“……” 言知乔这么一说，顾清衍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随即露出一丝窘态。 他撇开头，轻咳一声。 “我…我并非这个意思。” 难得看到大师兄出糗，言知乔笑的那叫一个蔫儿坏，还故意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能理解，毕竟是敌人嘛。” 话音还未落下，她就接收到顾清衍投来的，并不包含半点威慑力的警告眼神。 言知乔一看，顿时笑的更欢乐了。 一旁的颜苓欢受到感染，也忍不住弯起唇角，抬手摸摸她的头。 “好了，别打趣大师兄了。” 言知乔稍微收敛了笑意，但嘴角还是上扬着弧度。 “反正我主张连城烧。” 省事又省心。 但大家还是有些迟疑。 因为他们从没干过如此出格的事。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言知乔转过身去，只见以桑南国太子为首，后面跟着一群人，正快步朝这边走来。 等他们到了面前，言知乔脸上的笑容彻底淡去。 昨日见到言知乔时，一个个都恭敬又虔诚的下跪。 此刻见到她，他们仅是神色冷淡的抱拳施礼。 “拜见乔娘娘。” 如此天差地别的态度，言知乔并没有放在心上。 “考虑好了？” “是。” 桑南太子收回手，认真点头。 “我可以答应乔娘娘的要求，但桑南国要保留国号，只以藩属国名义臣服晟国。” 言知乔闻言，朝顾清衍看去。 “大师兄，你的意见呢？” 任谁都看得出来，面前这位太子殿下之所以会答应，只是因为目前形势不利，只能忍辱负重。 他日若有机会，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光复桑南国的荣耀与辉煌。 但所有人又都很清楚一个现实。 如果言知乔拒绝，那他们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现在她把决定权交给晟国的皇子…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顾清衍虽销声匿迹多年，但他是实打实的晟国人，是皇室子弟。 以前是晟国百姓被屠戮，现在是晟王死在桑南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顾清衍会拒绝时，他望着言知乔，轻点了下头。 “好，但具体事宜需要他们派人去晟国跟太子商量。” 言知乔收回视线，看着怔住的众人。 “听见了？” 桑南太子率先回过神，然后用力点了下头，颇有一种怕稍微慢一点，顾清衍就会反悔的意思。 “听到了，我一定会尽快派人，不，我亲自去晟国面见太子殿下。” “嗯。” 言知乔不干预顾清衍的决断，转而问道。 “那外面的尸体要如何处理？” 提起此事，桑南太子的神情逐渐染上哀痛。 “乔娘娘，桑南国会兴土葬，其实跟您爱埋人有关，所以…”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还是想要土葬。 居然把她拉下水… 言知乔无语了一瞬，才又再次开口。 “只要你们不怕瘟疫横行，我可以答应土葬。” 面前这群人明显是不介意的，因为一听到她松口，他们纷纷露出激动之色。 “但是，我没工夫挨个去埋，只会挖一个大坑。” 大家似乎早已谈好此事，所以听完她这话，并没有露出别的情绪。 桑南太子抿了抿唇，神色复杂的沉声回复。 “只要不埋在皇宫就行。” 言知乔：“……”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坚定态度，一把火连城带人烧了了事。 第496章 肖想她，他也配? 不管心里再怎么嫌麻烦，言知乔没有多说什么。 她动作利落的拽着桑南太子站上素寒剑，御剑飞到高空中。 长这么大头一次飞上天，桑南太子心里是有些怕的。 但身为男人的尊严，还有站在高处俯瞰众生的乐趣，又很快让他稳住了情绪。 凉风迎面吹过，让他不自觉打了个激灵。 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力道，他的目光下意识顺着那只纤细柔软的手逐渐往上，最后落在言知乔那张柔软圣洁的侧脸上。 乔娘娘她…当真是拥有倾国倾城之姿，难怪朔篱敢胆大包天，妄图渎神。 在合适的高度停下后，言知乔收回手，微抬下巴。 “坑挖在哪里？” 桑南太子蓦地回神，顺着她的话往下方看去。 此处能将整个国都的地貌尽收眼底。 桑南太子其实已经和大臣们商量好了位置，就在神山的山脚下。 国都虽然建在神山附近，但神山上的积雪终年不化，且山路十分难走，平日里几乎没什么人能上到山顶。 因此山脚处有一大片空地，刚好可以用来掩埋百姓们的尸首。 现在听到言知乔问，桑南太子立刻为她指方向。 而借着站在高处的优势，他意外的看清了山顶的情况。 皑皑白雪中，一座被烧毁的宫殿静静的屹立着。 那是乔娘娘曾经的住所！ 桑南国所有子民都知晓，乔娘娘居住在神山最高的地方。 可是… “乔娘娘，您的宫殿怎么被烧毁了？” 言知乔看了一眼，不以为意的回。 “我烧的。” 桑南太子一愣，不解的问。 “为何？” 言知乔没看他，淡声开口。 “这个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你只需记住一点，从今以后万事靠自己，别老想着让神明庇佑。” 她无意说教，很快又弯起唇角，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比起庇佑，我更喜欢杀人。” 桑南太子：“……” 见他好像被唬住了，言知乔不再多说什么，释放出自然之力，在说好的位置炸了个巨型大坑出来。 “轰隆——”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天际，连大地都似乎为之震颤。 下一秒，只听见“哗啦”，“轰隆”声陆续响起。 在桑南太子无比错愕的目光中，不知屹立了几千年的神山开始崩塌，山顶的宫殿也迅速陷落进山体里。 言知乔轻眨眼，看似无辜的“啊哦”一声。 “看来这里的土地不行。” 桑南太子倏地看向言知乔，目光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乔娘娘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眼瞧着神山在垮塌时，连一点碎石都没有往外围飞溅，更没有影响近在咫尺的国都，桑南太子立刻确定了想法。 她就是故意的！ 可他确定了也没用，他根本没法干预言知乔的决断，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原本高耸入云的神山陷入地下，最后留下一个面积比皇宫还大出数倍的深坑。 “乔娘娘…” 桑南太子还是没忍住，想问她为何要这么做。 但言知乔一个暗含压迫感的眼神睨过去，他又只能识趣闭嘴。 言知乔此举确实是故意的。 原因很简单，就是想彻底摧毁“神女”留在人界的遗迹。 她厌恶神女这个身份，也厌恶“乔娘娘”这个称呼。 更重要的是，朔篱重视这一切。 那她更要毁掉。 肖想她，他也配？ 随着更多的自然之力释放出去，不多时，就见密密麻麻的尸体从四面八方飞来，不断落入深坑之中。 这极具震撼的一幕，看的桑南太子震惊不已。 而言知乔则想起了箜篌冰泉展示给她的梦境。 同样的深坑，同样的埋人，不同的是梦中的“她”将尸体堆积如山，然后跟扔垃圾似的，慢慢扔下去。 ——怎么看都觉得病娇变态。 约莫花了一刻钟左右，上百万具尸体被悉数埋进巨坑里。 出乎意料的是，那么多尸体，居然没能将坑填满。 言知乔轻眨了下眼，很快偏头看向桑南太子。 “所有尸体都在这了，位置还很宽敞，不如我再送点人进去？” 她语气轻软，说出口的话却让人感到极为强烈的反差。 都已经没死人了，还要再埋，那就只剩活人… 桑南太子当即就跟见鬼一样，猛的打了个激灵，接着将头摇成拨浪鼓。 “不用了，不用了。” 以往被神女“庇佑”着，大家都相信乔娘娘是极善的神明。 哪怕古籍中记载了不少她杀人的事迹，大家也依旧相信她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可现如今她仅仅只是展露冰山一角，就已经把桑南太子吓得不轻。 留在他心中的，那美好且神圣的形象，此刻全碎的一干二净。 “啧。” 言知乔毫不掩饰的露出遗憾来。 很快她长臂一挥，原本陷入地下的泥土翻上来，将那些尸体全部掩埋。 做完这些，言知乔不再耽搁时间，御剑带着桑南太子回到皇宫中的国师府。 留在国师府里的众人虽不知晓言知乔都做了什么，但他们都亲眼看到了那座高耸入云的神山消失在视野中。 还有从头顶飞过的，几乎遮天蔽日的尸群… 此刻再面对言知乔，他们无不惊叹言知乔的实力非凡。 就连顾清衍他们，也同样感到惊讶。 因为哪怕是京墨掌门，也做不到在如此短的时间将数量如此庞大，且四散在各地的尸体汇聚一处。 小师妹她，真的太厉害了！ “好了，事情已经办妥了，师兄师姐，我们走吧。” “嗯。” 顾清衍应了声，便转身去将晟王的尸体抱来。 碍于素寒剑只能同时站两个人，无法同时带走他们，言知乔只好用自然之力凝出一朵云。 奚时礼一脸新奇的凑上去，伸手戳了戳。 是软的，像棉花一样，手感极好。 他来了兴趣，扭头满是期待的看着言知乔。 “小师妹，我能揪一小块吗？” 言知乔没有说话，直接分了一块送到他面前。 奚时礼兴奋的就跟得了玩具的小孩儿似的，忙不迭的开始揉捏起来。 他的手挺巧，云朵在他手中很快被捏成了各种灵兽的模样。 第497章 她对他都势在必得 桑南太子和大臣们还没有走。 看到这一幕，他们一边感叹于神明力量的强大，一边又忍不住生出妄念。 ——如果乔娘娘只是桑南国的守护神，那该多好啊。 可惜，没有如果。 等五位师兄师姐都站在云朵上后，言知乔带着他们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出了桑南国，进入晟国境内后，言知乔稍微放慢了速度。 她坐在云朵边缘位置，双腿悬在空中，时而垂眸看着下方的城池。 幽灵军和亡魂被超度后，许多城池空了一半，没了往日的繁华与喧嚣。 但与桑南国相比，晟国留存下来的人数是他们的数倍。 言知乔有些漫不经心的看着，忽然，右脸被戳了一下。 她倏地拉回思绪，朝一旁的江辞渊看去。 “师兄，怎么了？” 江辞渊收回手，抱着玄霜剑不答反问。 “你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只是在观察下面的城池。” 说话间，颜苓欢挪了过来，坐在言知乔的另一边，也跟着低头往下看去。 “虽然人少了很多，但至少比桑南国强。” 言知乔赞同的点了下头，很快又扭头看向顾清衍。 “大师兄为何要同意桑南太子保留国号？” 提起此事，顾清衍清冷的神色露出些许复杂。 “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父王和皇室子弟是因魂灵珠才得以延长寿命，青春永驻，如今魂灵珠落入我们手中，恐怕他们…” 他顿了顿，喉结轻滚。 “太子之下，顾云宸的为人与能力是最好的，但他的经验还不够，桑南国一事，正好可以锻炼他。” 顾清衍确实可以借着言知乔的威慑力，逼桑南国归顺晟国，甚至是帮顾云宸铺好路，让他顺利登基，一统天下 但他能帮一时，不能帮一世。 帝王之路是孤独的，需要顾云宸自己去走。 顾云宸必须得经过磨炼，靠自己的能力成长起来。 不然即使现在保住了晟国，将来晟国也有可能会毁在他手里。 言知乔了然的“哦”了声。 这的确是大师兄的行事风格。 奚时礼一边把玩着刚捏好的小狮子，一边提出疑问。 “如果北安国趁机对晟国出手，又该怎么办？” 此话一出，凤黎羽嗤了一声。 “如今小师妹威名在外，桑南国又落得如此下场，北安王要是敢趁火打劫，那他才是真的胆大包天。” 奚时礼闻言，冲他摇了摇手指。 “四师兄，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想问的是如果北安国真的来犯，大师兄是会出手帮忙，还是袖手旁观，让顾云宸去解决。” 顾清衍沉吟了两秒，才再度开口。 “看情况，如果他解决不了，我会。” 话落，奚时礼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大师兄一向都是兜底的存在。 就算他有心想锻炼顾云宸，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言知乔看着顾清衍，笑眯眯的说道。 “大师兄放心，有我在，此事出不了意外。” 顾清衍闻言，与之对视，嘴角上扬起浅浅的弧度。 “嗯。” 来人界一趟，顾清衍的变化最为明显。 以往的他虽然能和大家打成一片，但神色总是淡淡的，常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而现在，他笑的次数越来越多，整个人似乎都柔软了不少。 面对顾清衍没有半点犹豫，且毫无保留的信任，言知乔轻晃了一下双腿。 也不知他们发现她的真实面目后，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 如今的言知乔已经将他们五人放在了心上，身负魔气一事，又随时都有曝光的风险。 按理来说，言知乔应该感到不安和担忧才对。 可她压根儿不按常理出牌。 没了所谓的攻略任务，她不必担心任务无法完成，反倒开始期待起他们会有怎样的反应。 ——她这人，天性凉薄。 除了妈妈以外，不管是得到还是失去，都只能短暂的影响她的情绪。 不过嘛… 言知乔的余光落在了江辞渊身上。 不管到时候他是接纳还是厌恶，她对他都势在必得。 坚定想法之余，言知乔难得主动思考起情丝一事。 如果她有情丝，会喜欢上江辞渊吗？ 这个问题，她意外的给不出答案。 或许会。 因为她对江辞渊的兴趣，浓厚到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又或许不会。 因为她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无法去预测。 许是对情爱实在没什么兴趣，所以这些想法只短暂的在言知乔的脑海里浮起，很快就被抛在了脑后。 半个时辰后，上清城到了。 同其他城池一样，此地也冷清了不少，四处还都挂着白灯笼。 言知乔没有在大街上停下，直接带着大家去了皇宫。 宫内仍旧井然有序，宫女太监看上去好像都没少，但侍卫少了一半多，且同样四处都挂着白灯笼。 御书房外。 当看到言知乔等人出现时，太监和侍女们都纷纷激动的跪倒在地。 “拜见乔娘娘。” “乔娘娘，您终于回来了！” 言知乔不愿多说废话，直接问道。 “如今宫内是谁在主持大局？” 一个太监回道。 “回乔娘娘，是云宸殿下。” “去叫他来见我们。” “是。” 等太监匆忙离开，言知乔看向还抱着晟王尸体的顾清衍。 “看来被大师兄说中了。” 顾清衍的神情有些沉重，但他什么都没说，只将晟王的尸身抱进御书房，放在龙椅上。 没过多久，顾云宸匆匆而至。 一踏进御书房，他正想施礼拜见言知乔和顾清衍，不料先一步看到了双眸紧闭，脸色惨白的晟王。 他脚步一顿，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二伯，陛下他也…”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顾清衍看到他是如此反应，心中还是微沉。 他没有立刻解释，而是问道。 “宫中情况如何？” 顾云宸神色复杂的抿了抿唇。 “昨日突遭异象，所有人都在一夕之间变成了老人，虽然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可父王他们都…” “如今除了云字辈还活着，上一辈和上上一辈的都不在了。” “二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问的是顾清衍，目光却落在了言知乔身上。 第498章 一言为定 言知乔没吭声，任由顾清衍去解释。 顾清衍没有细说，只将昨日发生的种种大概说了一遍。 至于晟国皇室，那些因失去魂灵珠而死去的人，他将真正的原因隐瞒下来，只归咎于昨日的风波。 顾云宸听完，长袍一掀，径直冲言知乔跪下。 “多谢乔娘娘对晟国的庇佑，云宸感激不尽。” 不谈别的，只论言知乔灭了桑南国这点。 于整个晟国而言，算是彻底报了以前的仇恨和屈辱。 言知乔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道。 “起来吧。” 她又看向顾清衍。 “大师兄，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们处理，我和三师兄先出发去北安国。” 顾清衍还没应下，顾云宸先出了声。 “北安国？” 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言知乔还想履行承诺，帮忙吞并北安国。 “乔娘娘，您不用去了。” 言知乔眉心轻蹙。 “为何？” “北安王连夜派人送来消息，说之后会派大臣前来参加我父王的葬礼，并商讨北安国成为晟国的藩属国一事。” 这北安王，还挺有眼力见的。 既如此，那言知乔也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哦，行。” 见言知乔不过问细节，也没打算再参与进这件事里，顾云宸难免有些惊讶。 但转念一想，乔娘娘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怎么可能会在意人世间的荣华富贵。 说完桑南国和北安国的事后，顾云宸和顾清衍谈起葬礼一事。 晟王，王后，太子，太子妃，还有一众宗室宗亲… 死的人太多，还都是身份极为尊贵的，葬礼举办起来很是繁琐。 言知乔自认为该她做的事都已经全部完成了，葬礼什么的，怎么着也轮不到她插手，于是在一旁待的有些无聊的她扯了扯江辞渊的袖子。 江辞渊垂眸，轻声问道。 “怎么？” “有点无聊，不如我们去宫外看看外面的情况如何？” 江辞渊看了顾清衍一眼，才点头。 “好。” 宫中人手众多，缺了他们两个应该也没什么。 再者如果有需要，大师兄肯定会跟他们说的。 得到江辞渊的同意，言知乔立刻拽住他的袖口。 “大师兄，我跟三师兄出去看看，如果需要帮忙，回来以后再跟我们说吧。” “好，注意安全。” 顾清衍没有阻止。 人界一行，小师妹付出最多。 如今只剩下操办葬礼，顾清衍不想再麻烦她，让她受累。 “知道了。” 言知乔拽着江辞渊径直离开。 出了皇宫，看着空荡的长街，还有许多大门紧闭的商铺，言知乔有些唏嘘。 “感觉整个上清城都空了。” 江辞渊深幽的目光落在每家每户都挂着的白灯笼上。 “你不是将那些亡魂都送入轮回了？总有一日，这里会重新变得繁华热闹。” 言知乔“唔”了声，提步慢慢往前走去。 “就是不知道顾云宸能否堪当大任。” 世间一切，瞬息万变，谁又能保证百年，不，十年之后这里还能是晟国的国都？ 江辞渊跟上言知乔的脚步，不疾不徐的走在她身边。 “你觉得他没能力？” “也不是，只是世事变化无常，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那不如以后我们再找机会来人界看看？” 以后… 言知乔抬眸看了蔚蓝的天空一眼，才又侧眸看向眼神里带着些许期待的江辞渊。 “好啊。” 有了约定，或许能压一压她心中那股想毁灭一切的恶念。 江辞渊嘴角微扬，抬手摸了摸言知乔的头发。 “一言为定。” 言知乔停下脚步，也冲他露出灿烂明媚的笑容。 “一言为定。” 在长街上逛了一会儿后，言知乔带着江辞渊直奔国师府。 里面没有人，四处都静悄悄的。 按照前两次来时走的路线，言知乔带着江辞渊往里面走去。 沿途经过的地方，已经没了幽兰花的踪影。 她没有去水榭，而是找到朔篱的书房。 一进门，就开始翻箱倒柜。 江辞渊看的有些不明所以。 “小师妹，你在找什么？” 言知乔动作未停，解释道。 “朔篱身世成谜，我想看能否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提到朔篱的身世，江辞渊轻蹙起眉来。 “我帮你。” “师兄，你去翻那些古籍，只要有记载神女的，都先留下来。” “好。” 然而一通忙活下来，二人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 言知乔累的往椅子上一坐。 这朔篱行事未免也太过谨慎了，不管是在桑南国，还是在晟国，她都愣是找不到一点有关他过往的线索。 江辞渊看着一片狼藉的书房，很快目光落在言知乔身上。 “还找吗？” 言知乔想了想，点头。 “找，不过得去皇宫翻古籍，看是否有记录跟神女有关的事。” “好。” 江辞渊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下来。 大有一种不管言知乔万做什么，他都会奉陪到底的意思。 很快，二人返回皇宫。 言知乔找了个太监带路，很快便来到藏书阁。 藏书阁内有管事，看到言知乔后立刻俯身施礼。 “拜见乔娘娘。” “免礼。” 言知乔摆摆手，问道。 “这儿的藏书中，有没有记录千年前神女现世的事迹。” 管事闻言，忙不迭的点头。 “有两本，都是前朝流传下来的，小的立刻为您取。” “嗯。” 没等多久，就见管事拿来两本纸张泛黄，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的古籍。 “乔娘娘，给。” 言知乔接过，并没有着急翻看。 “这是原着，还是誊抄的？” “誊抄的，这千年来战火不断，能保留下这些已经实属不易，不过乔娘娘不必担心，有关您的事迹大家都不敢随意篡改。” 言知乔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提走到不远处的书案旁边坐下。 她没有将古籍分一本给江辞渊，只让他在旁边等着。 第一本古籍里记载的内容，跟先前她在桑南国看到的差不多。 言知乔快速翻看完，拿起第二本。 第二本里记载的有用信息多了些。 据传神女曾出没于地下黑市，救下了一个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小孩儿。 第499章 返回修真界 没过多久的一个雨夜，城中一富商家里离奇着火，上上下下一共两百口人全部葬身火海。 有一打更人说，在着火之前，他曾亲眼看到神女领着两个小孩子进入富商家里。 因着富商为富不仁，所以百姓们都认为他这是遭了报应。 而自此以后，神女没再出现过，那两个孩子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古籍中仍旧没有记录两个小孩的身份。 言知乔单手托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黑市救一个，然后领着两个去报仇。 被救的是谁？ 朔篱？ 奈何有用的信息实在太少，言知乔哪怕想破头，也猜不出朔篱的兄弟究竟是谁。 不过… 如果“她”有恩于兄弟俩，为何那人会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她”？ 还是说，他仇恨的另有其人？ 言知乔想的太过认真，忽然，光洁的额头上传来微弱的疼意。 她蓦地回过神，看向弹了她脑门，还没来得及收回手的江辞渊。 江辞渊没有半点心虚愧疚，神色如常的问道。 “可是找到有用的线索了？” 言知乔也没跟他计较，将古籍递到他面前。 “这里说神女在黑市救过一个小孩儿，但后来又说她领着两个小孩儿去报仇…” 因为从未提起过朔篱还有兄弟一事，所以言知乔又故意露出些许苦恼来。 “除此以外，没有别的有用的信息了。” 江辞渊一边听，一边接过古籍低头去看。 他知道的消息全部来自于言知乔，此刻自然也就得不到更有用的信息。 “以朔篱对你的态度，我感觉这个被救下的可能是他。” 在濒临绝望之际得到拯救，会产生偏执的念头也实属正常。 言知乔摇了摇头。 “算了，不找了，反正他人已经死了。” 信息有限，江辞渊没再多说什么。 将古籍还回去后，二人离开了藏书阁。 ………… 接下来的七日里，大家都忙着操办葬礼，以及接见北安国的使臣和桑南太子。 人手够，大家又都希望言知乔好好休息养伤，所以没人来麻烦她。 于是整个皇宫中，言知乔成了最闲散的人。 每天除了喝茶就是去外面闲逛，再不然就是睡觉。 七日之后，一切尘埃落定，大家该踏上返程了。 顾云宸早已知晓此事，于是特意前来送行。 顾虑着言知乔喜欢清静，他也就没有带太多人打扰。 “二伯，你们真的不再多留几天，参加我的登基大典吗？” 这些日子，顾云宸从顾清衍那儿学到了不少经验。 而顾清衍目前又是唯一还活着的长辈，他难免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眼下他们要走，他心中自是不舍。 顾清衍看着顾云宸，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往后的路就靠你一人走了，记住，一定要当个明君，别辜负百姓们对你的期望。” 顾云宸一脸严肃的点头。 “是，云宸一定谨记二伯的教诲。” 言知乔凝出一朵云，等大家都站上去后，她忽然看向顾云宸。 “对了，好好教育顾云桓，让他弥补以往犯下的过错，若未来他再犯，直接把人弄死。” 最后一句话，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顾云宸背脊一凉，连忙俯身施礼。 “是，云宸一定按乔娘娘说的做。” 面对言知乔的这番命令，顾清衍他们没有太大的反应。 毕竟顾云桓是个怎样的人，他们心中都有数。 如果顾云桓知道悔改就罢了，但如果他还敢肆意妄为的作恶，弄死他也算是为民除害。 众目睽睽之下，云朵缓缓升空，很快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里。 一行人原路返回，很快来到了最初落脚的山中。 奚时礼从云朵上下来后，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还好有小师妹，不然我们估计又得花上好几天才能回来。” 想到来时走过的路，奚时礼无比庆幸双腿不用再遭罪。 言知乔对奚时礼的夸赞很受用，趁机在他头上拍了拍。 “真要感激我的话，回去记得请客。” 奚时礼表情一变，迅速抓住言知乔的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一下。 “记账！” “行~” 见言知乔没有拒绝，奚时礼这才满意的松开她。 “请客就请客，正好我也馋了。” 他没有提言知乔不吃东西一事，很痛快的答应下来。 除了要感激言知乔以外，也该好好庆祝一下他们又找到了一个神器。 另外四位也没有拒绝。 找到来时留下的记号后，六人依次进入透明的结界中。 一阵天旋地转过去，再睁眼，已经换了一个场景。 没有灵力和妖力护体，大家的体温迅速被林中的阴寒之气侵蚀。 奚时礼哆嗦着，赶忙解开封印。 然而灵力刚一恢复，就见厚重的劫云在头顶汇聚。 言知乔早有准备，在大家还有些茫然的时候，出声提醒道。 “五师兄，你貌似要突破了，是准备在此地突破，还是回宗门？” 奚时礼其实挺怕渡劫的，每次天雷都把他劈的“不成人样”。 “回宗门吧。” 此地要啥没啥，还是回宗门保险一些。 “那你最好将灵力封印起来，等回到宗门再解开。” “好。” 奚时礼没有质疑言知乔的话，连忙打坐将灵力封印了。 至于另外四位，当封印解开后，出现了跟奚时礼一模一样的情况。 言知乔眨了下眼，双手鼓掌。 “看来只能我带你们回去了。” 大家：“……” “那就麻烦小师妹了。” 然而当言知乔解开妖力和灵力的封印时，头顶还未散开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厚重起来。 紧接着… “轰隆——”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一道天雷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劈下来。 得亏言知乔反应迅速，将五人及时送到安全的位置，不然他们很有可能受到波及。 天雷落在言知乔身上，她依旧没有任何感觉。 等九道天雷全部劈完，言知乔直接跳过元婴后期和化神初期，晋升到化神中期。 未等大家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又感受到了一股纯净的灵气以她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 是灵气复苏！ 第500章 祂可不敢当我的爹 与大家错愕震惊的反应不同，言知乔差点被气笑了。 该死的天道，只提醒大家会突破，却对她会突破的事闭口不谈。 她不愿对大家展露出所有，所以他就用这种方式“帮她”是吧？ 好好好，好的很，好的很！ 言知乔强忍着想砍死天道的冲动，偏头看向不远处的五人。 “那个…要不你们就在这突破？” 五人：“……” 灵气复苏的时间有限，被言知乔一提醒，大家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先是眼神复杂的看着言知乔，然后各自选了一个位置坐下，解开封印，一边吸纳纯净的灵气，一边迎接天雷降临。 不同于言知乔的轻松突破，他们五人花的时间要久一些，且看起来被天雷劈的不轻。 但有言知乔在一旁护法，所以最后五个人还是顺利突破了。 其中顾清衍原本是元婴中期，是所有人中修为最低的。 可劫云散去后，他不仅突破到化神期，还直接晋升到了化神中期，跟言知乔是一样的境界。 不知不觉间，已是傍晚时分。 林中的阴寒之气自灵气复苏的奇景出现开始，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除此以外，四周的植物看起来也格外的生机勃勃。 言知乔闲着无事，拿出夜明珠守在一旁，很耐心的等着他们打坐调息，稳固好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顾清衍率先睁开眼睛。 言知乔注意到后，脚步轻盈的走到他面前蹲下去，笑容满面的祝贺道。 “恭喜大师兄，不仅顺利突破到化神期，还晋升了一个小境界。” 顾清衍意外的有些不知所措，垂眸怔怔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真的…突破了？” 还是从元婴中期突破到化神中期… 先前眼睁睁看着师弟师妹们的境界陆续超过他，顾清衍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觉得自己还是太懈怠了，应该更努力修炼才对。 如今“厚积薄发”，一举超过了所有人，他又感到难以置信。 忽然，他抬起头来，眼神复杂的看着笑意吟吟的言知乔。 “是小师妹帮我的？” 自然之力，灵气复苏…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明显，而言知乔也没有故意去遮掩。 她比出一个手势，笑的单纯又明媚。 “我的功劳也就这么点儿，更多的还得归功于大师兄平日里认真修炼。” 话音微顿，她又将手放了下去，做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 “不过缺了我这点儿帮忙，大师兄也不能直接跨越一个大境界，所以…” 言知乔狡黠的“嘿嘿”一笑，朝他伸出白嫩的右手。 “我要谢礼，越贵越好！” 这副灵动可爱的模样，看的顾清衍心头一软。 他是个谦谦君子，懂得明辨是非。 如果言知乔否认一切，并将功劳全归功于是顾清衍靠努力修炼得来的这一切，反倒会让顾清衍觉得自己走了捷径，并为之感到羞愧。 但她像现在这样坦然承认，并直白的索要谢礼，顾清衍的心理负担一下子轻了不少。 他的嘴角扬起弧度，抬手落在言知乔的掌心，虚虚一握。 “小师妹的大恩大德，我自当涌泉相报。” 言知乔没有推却，大大方方的反过来抓住顾清衍的手，上下晃了晃。 “那我就等着大师兄的谢礼了~” 顾清衍脸上的笑意顿时又深了不少。 “好。” 说话间，另外四人也陆续睁开了眼睛。 听到言知乔和顾清衍的对话，他们相互对视一眼。 等二人说完话，奚时礼迫不及待的问道。 “小师妹，前几次的灵气复苏是不是跟你有关？” 言知乔松开顾清衍的手，侧过身迎着他们投来的复杂眼神。 “嗯，我每次突破都会出现灵气复苏的情况，先前没告诉你们，是因为师尊让我保密。” 她的坦白，让大家为之一默。 小师妹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他们不知道的惊喜？ 见他们神色各异，言知乔想了想，又说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如果你们同我一起打坐修炼，吸纳的灵气会比平时更多。” 大家：“？？？” 此话一出，五个人十分默契的想起去人界之前，有天夜里言知乔突然叫他们一起修炼的事。 当时他们没有太过在意，但现在回想起来，那夜修炼时确实比平时更有效率！ 刹那间，大家看言知乔的眼神又变了。 震惊中又多了几分崇拜。 奚时礼快步走到言知乔面前，俯下身的同时又伸出双手捧着她的脸颊。 来回左右仔细端详一番后，他那张娃娃脸上故意露出很深沉的表情。 “小师妹，你真的不是天道的亲女儿吗？” 怎么什么好事都落在了言知乔头上？ 还好他是“受惠者”，不然恐怕得嫉妒死言知乔。 “亲女儿？” 言知乔没有挣脱奚时礼的手，微妙的目光透过枝丫缝隙，往挂满繁星的夜空看去。 “祂可不敢当我的爹。” 奚时礼：“？？？” 这话听的他有些迷糊，还没等去细究，旁边就伸来一只大手，用不轻不重的力道将他的手拉开。 是江辞渊。 扯开奚时礼的手后，他亲昵的捋了捋言知乔耳侧的碎发，然后对她伸出右手。 “时辰不早了，有什么话等回去之后再说。” 毫不遮掩的，充满占有欲的举动落在大家眼中，立刻让他们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至于奚时礼嘛，他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小师妹是大家的，他摸摸脸怎么了？ 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言知乔好似什么都没察觉到，将手搭上去，被江辞渊稍微使劲带着站起身来。 顾清衍收敛好思绪，也跟着起身。 “如今封印已经解除，就各自御剑回宗门吧。” 来的时候奚时礼没带飞舟，言知乔又说过回来以后不想再用自然之力，所以现在大家能依靠的就只有本命剑。 “好。” 大家应了声，然后召唤出各自的本命剑。 言知乔也要行动，可江辞渊不仅没松开她的手，反而还顺势牵住。 她抬头，不解的看着江辞渊。 江辞渊垂眸，平静的与她对视。 “先前你一直犯困，保险起见，还是由我带着你。” 第501章 师尊真不好糊弄 江辞渊的别有用心，其实昭然若揭。 但他给出的理由很充分，不仅将顾清衍他们说服了，还反过来附和。 “小师妹，你就跟阿辞一起吧。” 颜苓欢的目光落在二人紧握的手上，嘴角泄露出点点笑意。 “阿辞，记得照顾好乔妹。” “嗯。” 江辞渊十分沉稳的应了声。 言知乔本就没想推拒，此刻再见这阵仗，便顺势点了下头。 “那就麻烦师兄了。” 很快，众人御剑离开林中，披星戴月的往宗门赶去。 等回到凌霄宗时，刚好晨曦初露。 议事殿前的广场上，弟子们正整齐划一的晨训着。 当发现是他们五个人回来后，一时间，人群中闹出了一些小骚动。 言知乔等人没有在意，径直朝议事殿内走去。 回来的路上，顾清衍已经提前给京墨掌门传过音。 如今他们一踏进议事殿，就见掌门和几位长老都在，还都满脸欣慰的看着他们。 “拜见师尊，各位长老。” “拜见掌门，师尊，各位长老。” 六人一字排开，恭恭敬敬的俯身施礼。 一举一动都高度统一，默契十足。 京墨掌门抬了抬手。 “免礼吧。” 察觉到弟子们修为上的变化，京墨真人并未有太大反应。 平静的目光依次扫过众人，见他们都完好无损，于是最后定格在了言知乔身上。 “乔乔，过来。” 言知乔听话上前，走到京墨掌门面前。 “师尊。” “把手伸出来。” 言知乔照做，然后就见京墨掌门替她把脉。 “你的灵力已突破至化神中期，那妖力？” 感受到脉搏处传来的触感，言知乔轻眨眼，一身灵力瞬间被妖力取代，属于大乘期的威压跟着释放出来。 所有人：“……” 顾清衍等人直接愣住了。 昨夜忙着突破，忙着震惊灵气复苏，还有忙着赶路，以至于他们完全忘了言知乔每次突破时，妖力的境界也会跟着晋升。 大乘期的小师妹！！！ 与他们的震惊不同，京墨掌门和四位长老神色平静，看不出欣喜，也看不出忧虑。 几息之后，京墨掌门从容的收回手。 “先养好内伤，等痊愈了，便出发去妖族。” 言知乔已经知晓体内的妖力因何而来，但她没法告诉大家，只能乖乖点头。 “是。” 应声完，言知乔将魂灵珠从乾坤袋里拿出来。 “师尊，这是魂灵珠。” 这几日里，言知乔用了各种方法，还是没能恢复记忆。 问天道，可祂什么都不说。 无奈，她现在只能将魂灵珠交出来。 看到神器，京墨掌门的神情还是很平静，长袖一挥，将魂灵珠收了起来。 等言知乔退回去后，他又再次开口。 “人界一行，足足过去一月有余，说说吧，都发生了什么事？” 顾清衍虽然话少，但每到这种时候都是他作为代表来发言。 现在也不例外。 除了答应要帮言知乔隐瞒的，其余的他都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末了，又十分真挚的说道。 “师尊，此次行动能成功，功劳全归功于小师妹，我们几个都没能出力，着实惭愧不已。” 在听到言知乔与神女长得一模一样，还不怕被天雷劈时，京墨掌门沉重复杂的目光就已经落在了她身上。 现在听完顾清衍所说，他神色凝重的开口。 “你们先出去，乔乔留下。” 很明显，京墨掌门有话要单独问言知乔。 “是。” 顾清衍不知道师尊想问什么，但他相信师尊不会对言知乔不利，所以很快领着四人离开议事殿。 五人刚走出去，殿门就在身后关上。 京墨掌门站起身，先给了青黛长老一个眼神示意，然后二人一起走到言知乔身边。 “乔乔，为师和青黛长老要替你检查一下根骨。” “好。” 言知乔点点头，放缓呼吸任由两股灵力进入她体内。 片刻后，二人一脸复杂的收回灵力。 跟言知乔离开前检查的一样，一切正常。 可面对言知乔身上出现的，越来越多的特殊情况，京墨掌门心中的不安却越发深了。 他的目光看着言知乔，话却是对青黛长老他们说的。 “你们也先出去吧，本尊有些话想单独跟乔乔说。” “是。” 等四位长老也出去了，议事殿内就只剩下师徒二人。 气氛一时间安静的有些微妙。 忽然，京墨掌门抬起胳膊，屈起食指在言知乔光洁的额头上敲了敲。 “老实交代，那个自然之力，你是不是也会？” 言知乔就知道瞒不过师尊。 朔篱闹出那么大动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对付得了的。 即便顾清衍有心替她保密，可师尊只要稍微细想，就能判断出以她元婴中期和合体期的实力，根本不会是朔篱的对手。 言知乔耸耸肩，故意露出几分无奈。 “师尊真不好糊弄。” 由于言知乔身上已经出现过太多离谱又特殊的情况，所以现在面对她能操控自然之力一事，京墨掌门愣是没再感到震惊。 听到她的吐槽，他面无表情的又戳了下她的额头，才收回手。 “说吧，为何要糊弄为师？” 提到这个，言知乔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我不想再用自然之力，大师兄此举，既是在尊重我的决定，也是一片好心，还望师尊别生气。” 出乎意料的是，京墨掌门叹息了一声。 “为师不在乎你有多大本事，只要遇事后你有能力自保即可，但为师关心你的身体，你的修为增长的着实太快，为师怕有一日这具躯体会承受不住。” 言知乔入宗不过一年时间，就从引气入体晋升到如今的化神中期。 若仅是这样，京墨真人会由衷的替她感到高兴，也会为自己拥有一个天赋如此高的徒儿而感到自豪。 可偏偏她还身负妖力，且妖力增长的速度更加迅猛，还不用渡劫。 更要命的是，现在还扯出一个他从未听过的自然之力。 京墨掌门要是再不担心，那他就不配当言知乔的师尊。 “师尊…” 言知乔想说些安抚的话，却被京墨掌门抬手制止。 “那个自然之力，你先让为师看看是怎么回事。” 第502章 你只是你 言知乔抬手，一股自然之力在掌心里凝为实体。 感受到其中包含的纯净力量，京墨掌门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 言知乔指尖一勾，自然之力便落入京墨掌门的手心。 “自然之力既是这个世界的生机，也是三界众生修炼的来源。” 掌心里的自然之力并没有重量，但其中所包含的灵力十分纯净，跟言知乔每次突破时，出现的灵气复苏的奇景一样。 京墨掌门目光沉沉的盯着它，许久之后，才又抬眸看着言知乔。 “为师也算是遍阅古籍，可无论哪本，都从未提过自然之力，只说人族修炼灵力，妖族修炼妖力…” 所有书中记录的，灵力只是灵力，妖力只是妖力，魔气只是魔气。 它们就跟空气一样，是不同且分开的力量，三界众生只需根据自己的天赋和种族去修炼一种即可。 可如今言知乔却说，所有力量都是来自自然之力… 这个说法虽令京墨掌门感到震惊，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很容易接受。 这世间种种力量，终究得有个源头。 “它”支撑起这个世界，让所有生物能够在三界繁衍生息。 而如今这自然之力，居然能被他的小徒儿驱使… 京墨掌门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惊喜，而是恐惧。 这还是自他成为凌霄宗掌门，并且能够承担起重任后，第一次感到心惊胆战。 不是害怕言知乔，也不是怕她真是怪物，而是为她的前途担忧。 她身上出现的种种“特殊”，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认知。 他的小徒儿，绝非池中之物。 但所谓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她如今不过十八岁，还是个小孩子，真的能承受那些未知的责任和压力吗？ 言知乔不知京墨掌门心中所想，轻眨了下眼睛。 “师尊，这些我都是听朔篱说的，具体的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京墨掌门的思绪被拉回来，眼神复杂的看着言知乔。 “神女一事…” 未等他说完话，言知乔就露出几分疑惑来。 “师尊，您先前去人界，从没有见过神女的画像吗？” “没有，为师只在人界待了几日，且出入范围仅限玉清观。” “神女”虽声名远扬，受万人朝拜，但却不在玉清观所供奉的尊者之列。 平日里，玉清观内的道长也不会主动提起神女，所以京墨掌门只是偶然听过她的名声，没有亲眼见过她的画像。 若是早知神女跟言知乔之间有关系，他必然会仔细了解清楚有关神女的事迹。 “那师尊可会觉得弟子是神女，或者是其转世？” 言知乔的根骨，京墨掌门已经翻来覆去检查过多次。 虽然她能化为妖形，可她的的确确是人。 至于神女… 他虽未亲眼见过神，但就连修者的根骨都跟普通人不一样，神的根骨自然也不同。 “比起你就是神女，为师更倾向于是转世，但…神族纵使有通天的本事，所掌握的也仅是神力，怎么可能…” 活这么久，京墨掌门还真就没见过像言知乔这样身世复杂的人，以至于他感觉他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言知乔勾勾食指，落在京墨掌门手中的自然之力重新回到她手里。 她低头，有些漫不经心的揉捏起来。 “师尊，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的，就算我以前真是什么神女，可如今我只是凌霄宗的弟子，也只想当凌霄宗弟子。” 这话半真半假。 真是的是言知乔确实觉得现在的生活很不错，假的自然是最后那句。 ——比起在凌霄宗当弟子，她还是更想回到妈妈身边。 话落，一只大手落在言知乔的头顶，温柔的轻抚着。 言知乔一愣，微抬眸对上京墨掌门难得展露出的温和目光。 “在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你只是你，只是为师的小徒儿，只是凌霄宗弟子。” 反正目前一切还是未知，那就在未来到来前，让言知乔随心所欲的过她想过的生活。 言知乔闻言，鹿眼陡然一亮。 她扬起欣喜的笑容，张开双臂蹭上去给了京墨掌门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师尊，师尊最好了！” 京墨掌门已经许久未跟旁人有过亲昵的举动。 突然被言知乔热情的抱住，他先是怔愣了一下，接着嘴角像是不受控制的上扬起浅浅的弧度。 原本抚摸着言知乔头顶的手在迟疑两秒后，还是落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此刻的他没了平日里的威严和肃穆，而是化身成了一个慈爱的长辈。 “你啊，以后让为师少操点心，为师能更好。” 言知乔一听这话，当即有些不满的往后一退，嘟囔道。 “弟子可从来没主动惹事过。” “呵。” 京墨掌门收回手，看言知乔的眼神里满是不信任。 言知乔撇撇嘴，似是很不服气。 但下一秒，那双像黑曜石似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单纯无害的小脸上跟着露出乖巧的笑。 京墨掌门直觉不妙，接着就见言知乔冲他伸出双手，像某种单纯可爱的小动物一样，眼巴巴的看着他。 “师尊，魂灵珠是弟子费力抢回来的，人界是弟子救的，朔篱也是弟子杀的，为此弟子还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恐怕需要好多小钱钱才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京墨掌门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她，接着一个乾坤袋落在摊开的掌心里。 “这里是十万极品灵石，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言知乔：“！！！” 前一刻还略带委屈的眼神，瞬间变成两眼放光。 “多谢师尊，我就知道师尊最好了！！” 如此财迷模样，看的京墨掌门忍不住摇了摇头。 “平日里也不见你花钱…只进不出的，为师看啊，上辈子你不是什么神女，是貔貅才对。” 貔貅就貔貅吧，只要有灵石，什么都好说！ “师尊有所不知，弟子挣的这些灵石以后可是有大用的。” “哦？何用？” “暂时保密。” 言知乔“嘿嘿”一笑，当着京墨掌门的面，将十万极品灵石转移到她的乾坤袋里，然后很宝贝的挂回到腰间。 第503章 是冷血与凉薄 该问的京墨掌门已经问完，便不再留言知乔。 “行了，赶了一夜路，你应该也累了，先去偏殿休息。” “是。” 言知乔施了一礼，便乖乖去了偏殿。 议事殿内只剩下京墨掌门一人，原本温和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严肃的神情，和眉宇间夹杂的一丝隐忧。 他这小徒儿进宗门虽不过一年，但无论是脾性还是天赋，都深得他心。 如今他只希望自己这个当师尊的，还能为她撑起一片天，让她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若哪日撑不起了… 唉。 京墨掌门在心里叹息一声，很快压下思绪，用传音将顾清衍五人唤进来。 “拜见师尊。” “拜见掌门。” 看着一字排开，且都已晋升到化神期的五人，京墨掌门眼里多了一丝欣慰。 而在看到已经化神中期的顾清衍时，他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他这大徒弟是个谦谦君子，性子也十分善良，哪怕对言知乔生出嫉妒之心，也只是自我挣扎，自我怀疑，从未想过要去伤害对方。 但若他一直想不开，就会一直拧巴下去，迟早会生出心魔。 还好，没有酿成大错。 “人界一行，你们几个辛苦了。” 京墨掌门说着，大手一挥，只见五个乾坤袋飘到他们五人面前。 “任务圆满完成，这是奖励。” 出乎意料的是，五个人没一个伸手去接，包括一向爱财的凤黎羽。 顾清衍抱拳俯身，带着几分惭愧婉拒道。 “师尊，此次能顺利拿回魂灵珠，全是小师妹的功劳，若要奖赏，还是给小师妹吧。” 他们几个的心思，自然瞒不过京墨掌门的眼。 “她的奖励，为师已经给了，这些就是给你们的，不用觉得受之有愧。” “可是…” 顾清衍还想拒绝，可乾坤袋直接强势的落入他手里。 京墨掌门也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行了，都回去休息吧。” 众人：“……” 静默两秒，他们相互看看，最后只能神色复杂的将乾坤袋收下。 “多谢师尊，弟子告退。” “多谢掌门，弟子告退。” 然而他们刚要退出去，京墨掌门又似是想到什么，又叫住顾清衍。 “清衍留一下。” “是。” 顾清衍停下脚步。 等四人都走了，他才开口询问。 “师尊还有何事吩咐？” 京墨掌门神色莫名的看着顾清衍，指腹轻轻摩挲着。 “这一个多月里，乔乔身上可有出现异常？” “异常？师尊指的是哪方面？” 言知乔身上的异常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而顾清衍还不知道京墨掌门已经知晓自然之力一事，所以回话时带了几分谨慎。 “比如她有没有恢复记忆。” 京墨掌门说着，摊开宽厚的掌心。 白光一闪，魂灵珠静静躺在上面。 “为师曾听闻，一个人的记忆是刻在灵魂里的，而魂灵珠恰好操控的是灵魂，能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帮人恢复记忆，只是不知真假，所以才问你，乔乔身上是否有异常。” 提到记忆一事，顾清衍当即想起前段时日言知乔突然变得嗜睡，以及开始做噩梦的情形。 他的眉头缓缓皱起，然后将此事说了出来。 京墨掌门听完，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那以你之见，乔乔到底有没有恢复记忆？” 顾清衍轻摇了摇头。 “我不确定，但…小师妹的性格有了变化。” 梦中的言知乔十分痛苦，那过往的记忆一定是不美好的。 一个正常人面对这种情况，情绪上必然会受到影响。 而言知乔跟他们在一起时，所表现出的种种都与往昔没什么差别。 但面对别人，她的态度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哦？” 京墨掌门将魂灵珠收起来，胳膊垂回身侧。 “说说看。” “小师妹跟我们在一起时，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善良，可在面对旁人时，她的态度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冷漠，甚至…有些厌烦。” 话音到这，顾清衍又轻摇头，自我否定。 “但弟子觉得是事出有因，毕竟那些百姓将小师妹视作神女，都想要她满足他们的心愿。” ——在城主府超度百姓那日，言知乔在某一瞬间展现出的冷漠和厌烦，看起来并非是受大家打扰，而是给人一种她从骨子里就透着冷漠。 不，是冷血与凉薄。 她的那双鹿眼分明看着明亮又温暖，仿佛能容纳这世间所有一切的好与坏。 可在那一刻，她似乎视天下苍生为无物。 以上是在城主府时，顾清衍心里冒出的念头。 眼下已经过了许多日，他早已认定是自己想多了。 此刻再想起来，他也没有再胡思乱想。 京墨掌门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 神女，言知乔… 生出冷漠和厌烦等情绪，京墨掌门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言知乔是人，是个拥有七情六欲的人，且她的性格与外表截然不同。 况且就连他有时候也会不耐烦，甚至是发怒。 可能让阅人无数的顾清衍感觉到异常，其中必然有问题。 见京墨掌门久久不说话，神色却越发凝重，顾清衍不免心生疑惑。 “师尊，您在想什么？” 京墨掌门拉回思绪，眼神复杂的看了顾清衍一眼。 “没什么，你作为大师兄，往后定要好好照顾乔乔，记住，不管她的身份如何，她都是你的师妹，是为师的小徒弟。” 顾清衍一顿，旋即露出一副万分认真的模样。 “是。” 虽然他的实力远不如小师妹，但他作为大师兄，有责任也有义务保护她。 就算师尊不说，他也会这么做的。 “行了，你先去休息吧。” 京墨掌门摆了摆衣袖。 “弟子告退。” 顾清衍恭敬的施完礼，正要转身离开，又听京墨掌门补充一句。 “对了，虽然你已成功突破到化神中期，但越阶晋升更得好好稳固境界，否则很容易根基尽毁。” “是。” 等顾清衍离去后，京墨掌门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万分。 又独自在原地站了良久，他才转身回到书案旁边继续忙碌。 第504章 这人为了勾引她，还真是豁的出去 未时，休息一上午的言知乔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她没有立刻下床，而是兀自发了会儿呆。 看今早师尊的态度，就能知道圣清宗还没有将她身负魔气一事宣扬出去。 那他们会在什么时候搞小动作？ 言知乔蜷了蜷葱白的指尖，刚想叫天道要及时提醒自己，但又突然顿住。 她似乎…有些过于依赖天道了。 虽然拜托祂的都是些小事，但这种习惯很不好。 况且祂只是嘴上说着不会害她，实际上坑她的事没少做。 言知乔立即打住念头。 如今已经回到修真界，她有手下可以用，何必再给祂设计她的机会？ 想到这，言知乔放了一只魔雀出去。 至于灼深那边，眼下她再使出大乘期的实力，已经不会引起妖力暴动。 玄煜的死期，也该到了。 枫衡… 他之前的种种态度，明显已经认出了她是谁。 可这么久过去了，他从未想联络过她，也没有要她回归魔界的意思。 有点奇怪。 看来得找机会去一趟魔界。 将目前的情况都分析了一遍后，言知乔起身下床。 简单梳洗一番，她提步走出偏殿。 这个时间，师尊应该在流云殿休息。 于是她调转脚尖，朝正殿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有说话声从殿内传来。 言知乔扒着门，大咧咧的探出头去，正好跟坐在书案后方的京墨掌门对上视线。 他的对面，站的是江辞渊。 京墨掌门知道有人靠近，但看到言知乔那副古灵精怪的样子，他话音微顿，有些无奈的对她招了招手。 “过来。” 江辞渊转过身，只见言知乔露出极为乖巧的模样，脚步轻盈的走进来。 “师兄。” 言知乔先同江辞渊打了个招呼，然后才同京墨掌门施礼。 “拜见师尊。” 京墨掌门点了下头。 “找为师有事？” 听他这么问，言知乔脸上的笑容明显更甜更乖了。 “师尊，我想下山。”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京墨掌门就毫不犹豫的开口。 “不行。” 言知乔表情一垮，不高兴了。 “为何？弟子现在已经是大乘期，就算遇到危险也有能力解决。” 京墨掌门不为所动。 “内伤养好之前，你哪也不许去。” “可是这点小伤对我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言知乔有些无奈。 没想到在妈妈那儿求不来的关爱和管束，倒是在师尊这里体会了个遍。 “不行。” 京墨掌门的态度十分坚决。 “先留在宗门养伤，等养好伤后出发去妖族，在此期间你不许胡闹。” 有言知乔偷跑下山的例子在前，京墨掌门话音微顿，又看向江辞渊。 “阿辞，给为师好好看住乔乔。” 这任务于江辞渊而言，可谓是乐意之至。 “是。” 他果断答应下来，但随之又露出些许迟疑。 “师尊，如今小师妹住在偏殿，弟子每日过来是否有些不方便？” 言知乔情况特殊，已经不需要再去学堂。 要想看着她，在白日将她带在身边即可，跟她住哪儿完全没关系。 可江辞渊这话… 好在京墨掌门没有细想，也没有看出江辞渊的私心，考虑到他也有正事要忙，还得去学堂，总不能一直迁就言知乔，便顺势说道。 “那就让乔乔搬回小院。” “是。” 言知乔看着态度强硬，不容反驳的师尊，又转头看向江辞渊。 算了，还是让灼深再等等好了。 反正也不差这几天。 不多时，二人离开流云殿。 言知乔一向都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随身带着，现在也就省去了再去偏殿收拾。 江辞渊得知这点后，心情有些微妙。 就感觉…言知乔好像做好了随时会离开的准备。 这个念头一浮起，又迅速被他掐灭。 江辞渊偏头，看着言知乔柔软白嫩的侧脸。 不要胡思乱想，她就在这，触手可及。 察觉到江辞渊的目光，言知乔脚步未停，侧头朝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师兄有事？” 偷看被抓包，江辞渊的耳垂不受控制的一热。 但他神色淡定，看不出异样。 “没。” “哦。” 言知乔也没有多问，很快移开视线。 二人没再说话，一路安静的回到小院。 虽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但除了山茶花落了以外，小院整体的变化并不大。 推门而入，厅堂里也干干净净的。 言知乔随意看了看，接着径直朝楼上走去。 江辞渊跟在她身后，直到来到卧房门口。 若是以往，江辞渊肯定会遵循男女有别，就此止步。 而眼下他虽在门口停下了脚步，但… 江辞渊忽然伸手抓住言知乔的手臂。 言知乔被迫侧身过去，不明所以的眨了下眼。 “师兄，怎么了？” 对上那双明亮清澈的鹿眼，江辞渊手上力道微松，视线飘忽了一下。 但很快他又轻咳一声，故作淡定的看着言知乔。 “上次答应你，给你看龙角…” 言知乔知道江辞渊不喜欢她惦记他的妖身。 但她就是不改。 看龙角一事她还记得，也想过要趁接下来的时日付出行动。 可万万没想到啊，江辞渊居然主动提起！ ——这人为了勾引她，还真是豁的出去。 嗯，她很满意，也很喜欢。 言知乔立刻表演什么叫两眼放光，鹿眼里满是期待和欣喜。 “现在给看吗？” 江辞渊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需要靠出卖“色相”来换取旁人的喜欢。 前所未有的经历，让他很难不感到羞耻，白皙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嗯。” 他喉咙有些干涩的应了一声，接着就被言知乔一把拽进卧房，按坐在书案旁边的蒲团上。 蒲团只有一个，江辞渊坐了，言知乔只能蹲着或者坐在地上。 她并未在意这点，直接跪倒在江辞渊的腿边。 二人的衣袍交叠，暧昧丛生。 那充满着迫不及待，且十分适合伸手的举动落在江辞渊眼里，莫名的，让他心里生出一种成功勾引到人后的愉悦。 而这种愉悦，成功将羞窘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再看到此刻言知乔的眼里只有自己，他心里像是有一头小鹿在乱撞着。 第505章 任人玩弄，予取予求 言知乔已经做好准备，见江辞渊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以为他反悔了，连忙倾身往前凑近，直勾勾的瞅着他。 “师兄，答应了的事，你可不能突然变卦。” 距离近了，那股淡淡的馨香便立刻萦绕在江辞渊的鼻息间。 他不反感，甚至有些上瘾。 垂在身侧的手悄无声息的攥紧，江辞渊克制着想将言知乔抱进怀里的冲动。 淡淡的红光在他额角浮现，等消失后，一对白玉似的龙角显露出来。 龙角并不粗，从额角一路蜿蜒往后，倾斜着往上生长，长约十厘米，错落着分叉成三段。 虽然末端看起来很尖锐，但并不妨碍它像艺术品般精美。 言知乔一瞧，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 可还没等触碰到，她的手腕就被江辞渊桎梏住。 言知乔被迫停下动作，有些不满的垂眸跟江辞渊对上视线。 “师兄又怎么了？” 心里的情绪平复好了，但身体的本能反应没法控制。 江辞渊的耳朵已经红到可以滴血，以往的冷漠疏离此刻悉数褪去，整个人显得十分无措和纯情。 再和跃跃欲试的言知乔一对比，整个画面看起来真的很有一种他在被言知乔强迫的错觉。 ——明明江辞渊的身躯更为颀长健硕，而言知乔瘦的跟小鸡崽儿似的。 可二者中，偏偏却是他给人一种一推就倒的既视感。 江辞渊滚了滚喉结，磁性的嗓音有些低沉。 “说好的，只是看看。” 言知乔：“……” 都到这个地步了，她怎么可能只是看看就能满足？ 看着近在咫尺的龙角，言知乔心痒痒的，像有蚂蚁爬过一样。 “可是我想摸摸…” 她表情一变，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 “师兄，就摸两下好不好嘛~” 江辞渊似乎对言知乔的撒娇不为所动，桎梏她的力道一点没松。 “龙角对于龙族而言是身份的象征，若被人随意触碰，即是在触犯尊严。” 言知乔才不管那么多呢，她就要摸！ 但她尊重江辞渊，所以没有强行挣脱开他的手，而是努力争取他的同意。 “可我又不带任何恶意，就是单纯的好奇，再者说了，我可是你的小师妹，凭咱俩的关系，你就通融一下嘛~” 那在平日里听着就很好听的轻软嗓音，在此刻随着主人的卖乖讨好，就像覆了一层蜜糖一样，简直甜腻到人的心坎里。 江辞渊心头的小鹿被汹涌的甜味吞没，每撞击一下，都好像有无数甜蜜炸开。 这样令人心软软的言知乔，他真的毫无抵抗力，恨不得立刻答应她的所有要求。 冒犯不冒犯的，在言知乔面前通通形同虚设。 但忍了又忍，江辞渊还是努力克制住了想要上扬的嘴角，以及差点就要泄露出的笑意。 “不行。” 江辞渊坐着比言知乔高，眼下为了制止言知乔的举动，他的头往后仰了些。 言知乔想要摸龙角，只能在伸手的同时身体跟着往前倾。 二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不少，但江辞渊觉得还不够，于是又往后仰倒一点弧度。 此举看似是在表达不情愿，可言知乔的手腕还被他握着。 正常人要是真想拒绝，就该将对方的手拉下，推开。 可江辞渊的胳膊却往后收了收，以至于让已经稳住身形的言知乔不得已跟着往前倾斜。 言知乔虽然很想摸龙角，但理智还是在的。 察觉到江辞渊的“欲擒故纵”，她飞快在心里思索一番，决定顺从他的“心意”，牺牲一下自己的美色。 下一刻，只见言知乔一改前一刻的撒娇示弱，用力抽回手腕的同时又十分霸气的将江辞渊推倒在地。 在他微微紧缩的瞳孔中，她直接跪坐到他的小腹位置，就跟霸王硬上弓似的，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 始料不及的变故，让江辞渊有些懵。 但他的理智很清楚，这才是小疯子真正的性格。 言知乔不给江辞渊说话的机会，带着掌控全局的怡然自得，竖起食指左右轻晃。 “去年师兄对我用束缚术和禁音术的事，我可还没忘呢。” 许久不提这事，并非她忘了，而是一直记在小本本上，想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报复回来。 现在，时机就正好。 江辞渊：“……”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潮水一般向他袭来。 他翕动薄唇，却不能再发出声音。 想要起身，身体也已经不再受控制。 再看言知乔，原本一身灵力的她在刹那间被妖力覆盖。 属于大乘期的威压虽被刻意收敛着，但还是让近在咫尺的江辞渊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江辞渊并未真的害怕，反倒被言知乔这番强硬姿态刺激的热血沸腾。 言知乔没有情丝，不会爱人。 这个残酷的事实一直刻在江辞渊的脑海里，时刻提醒他该放弃，不要再继续喜欢言知乔。 可越是理智，他越是抵挡不了与日俱增的汹涌情感，以至于逐渐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而在亲眼目睹朔篱和影傀成婚的过程后，他又被刺激的滋生出了一种隐秘的渴望。 ——言知乔不动心也没关系，只对他的妖形感兴趣也没关系，只要她能跟他在一起，只要她对他生出占有欲。 此时此刻，他深幽的眼眸直勾勾望着言知乔那张充满得意的小脸，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比起撒娇卖萌，他发现自己似乎更喜欢她的霸气强硬。 心跳犹如脱了缰的野马，可身体却不能动。 江辞渊也不想动。 他躺在地上，耳朵通红，眼神很诚实的顺从心意，没有露出半点恼怒之色，反倒满是期待和渴望。 这副任人玩弄，予取予求的勾人姿态，让言知乔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连忙俯下身去，朝那对诱人垂涎的龙角伸出魔爪。 一股冰凉首先浮于指尖。 江辞渊的龙角像玉石一样光滑，但又不像玉石那般脆弱，很坚硬。 哪怕到了末端，也不是普通人轻易能折断的。 言知乔感觉手感不错，兴奋的又从重新将手放到底部，一寸一寸慢慢往上摩挲。 第506章 被迫的主动，也是主动 龙角并不是江辞渊的敏感点，但在清楚感知到言知乔的每一个动作后，他浑身上下的血液躁动的越发厉害。 见言知乔跟个得了新奇玩具，十分爱不释手的小孩儿一样，江辞渊一开始还很高兴她的眼里只有自己。 可时间稍长，他又对她将注意力只落在龙角上，不再看自己一眼而心生不满。 江辞渊眸光微暗，在言知乔最兴致勃勃之际，悄无声息的将龙角隐藏起来。 “嗯？？？” 言知乔手里一空，有些懵懵的眨眼，随即垂眸跟神色淡淡的江辞渊对上视线。 “师兄真小气！” 江辞渊没法说话，索性直勾勾的凝视她。 那深幽的眼神里没了先前的期待，带着些许的不满。 言知乔一看，下意识想着是不是她摸的太久，把人真惹生气了。 她虽霸道强硬，但不是不讲理。 更何况如今还没拿下江辞渊，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让他对她生出厌烦情绪。 想到这，言知乔直接解了江辞渊身上的禁音术和束缚术。 她嘴角微扬，重新拾起乖巧可爱的模样。 “师…” 想卖个乖，撒个娇，可“师兄”二字还没说出来，就感觉腰上突然多了一个力道。 猝不及防之下，言知乔整个人往前一扑，直直倒在江辞渊的胸膛上。 衣袂交叠，一直渴望拉近的距离终于在此刻实现。 感受到言知乔柔软的身躯贴着自己，环抱着她纤腰，与她侧脸相蹭的江辞渊心里升起一股满足，眼里也跟着染上笑意。 江辞渊虽然夺回了主动权，却仍旧以弱者的姿态被言知乔压在身下，而不是反攻回去，压言知乔一头。 原因嘛，很简单，他就喜欢言知乔“主动”。 ——被迫的“主动”，也是主动。 言知乔被吓了一跳。 等反应过来，她从江辞渊的颈窝处稍微抬起头。 入眼的，就是那过分红润的耳朵。 再感受到桎梏着腰间的力道，她忍不住在心里摇摇头。 没想到江辞渊都学会骗人了。 这架势，分明跟生气沾不上半点关系。 不过没生气就好，省了她哄人的功夫。 言知乔想着，试图坐起来。 不料她刚使劲儿，腰窝位置就被轻拍了一下。 “别动。” 江辞渊低沉的嗓音紧随其后。 到目前为止，言知乔还没发现自己身上有敏感点。 但突然被江辞渊这么一拍，她本能的绷紧背脊。 “师兄，你这是在报复吗？” 就他俩这暧昧到极致的举动，怎么看都跟报复扯不上关系。 偏偏言知乔说的一本正经，好似根本不懂江辞渊此举的真正用意。 这话换做旁人说，江辞渊肯定会觉得对方在装傻充愣。 可怀中的小姑娘没有情丝，不通情爱，他只能压下心中深深的无奈，在她腰上惩罚似的挠了挠。 “不该报复？” “唔——” 酥痒传来，言知乔浑身一激灵，紧接着便歪开身体，试图躲开江辞渊的手。 “别挠，别挠，我错了，痒。” 躲闪的同时，她的双手撑着江辞渊结实有力的胸膛，想要挺起上身。 江辞渊还没抱够，怎么可能会放手。 但他带了点恶趣味，先是任由言知乔挣扎着爬起来一些，接着在她快要坐好时，右手突然抬起扣住她的后背。 稍微用力往下一压，她便重新填满他的怀抱。 这一瞬间，江辞渊没能忍住，嘴角泄露出满足又愉悦的笑。 言知乔：“……” 她看到他在偷笑了！！！ 幼稚鬼！！！ 对于江辞渊的举动，言知乔仅是嫌弃，并没有生气。 但她佯装出气恼的模样，右手握拳在江辞渊的胸膛上捶了一下。 “现在咱俩的恩怨扯平了，你放开我。” 江辞渊闻言，眸光微暗，脸上的笑容又逐渐消失。 “平时小师妹玩弄人后，都是这么拍拍屁股走人的？” 言知乔：“？？？”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什么叫玩弄？ 还有这句充满歧义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还玩弄过别人呢！ 言知乔忍住想吐槽的冲动，做出听不懂江辞渊话的样子。 “师兄可不要诽谤我，我什么时候玩…咳，我只是觉得你的龙角很好看，手感也好，就摸摸而已！” 话音微顿，她又接着提起先前被“咬”脖子一事。 “再说了，你当时酒后胡来，损害了我的清誉，现在让我摸摸龙角怎么了？”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变得十分嚣张，好像此举十分理所当然似的。 “酒后胡来”那次，确实是江辞渊理亏。 可听她这语气，他莫名觉得牙有些痒。 还没咬够。 欲念一升起，江辞渊暗沉的目光便不受控制的落在言知乔近在咫尺的脖颈上。 白皙光滑的肌肤藏在衣领和发丝之间，散发出一股别样的诱惑。 可不管内心再怎么蠢蠢欲动，江辞渊也没再像上次那般冲动行事。 太冒犯了。 况且他主动，一旦暴露心意，后果可能将无法挽回。 所以他只能将自己变成被动一方，然后在被动中寻求主动，引诱言知乔靠近和沉沦。 江辞渊沉默几秒，像是做出了妥协。 “行。” 他攥了攥拳头，压下心里的不舍松开双臂。 得了自由，言知乔连忙挺起瘦弱的身躯。 她没有立刻从江辞渊身上下来，而是居高临下看着他。 黑曜石似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很快染上满满的不怀好意。 “师兄什么时候能变回原形？” 江辞渊：“……” 毫不夸张的说，江辞渊前一刻还在反省自己太过轻浮。 但这一秒，他觉得言知乔更像流氓，无时无刻不在“觊觎”他的妖身。 更令人烦躁的是，这种觊觎还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小师妹，做人要懂得什么叫知足。” 妖身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最能吸引言知乔的，怎么可能轻易露出来？ 言知乔撇撇嘴，心中腹诽。 江辞渊能主动露出龙角，就说明他已经放低了底线。 往后他要是再想“勾引”她，势必会一退再退。 变回妖形，还不是时间问题？ 哼，她有的是耐心等。 第507章 别怕，我牵着你 接下来的几日，不管是去学堂，还是训练，言知乔几乎都与江辞渊形影不离。 等到入夜之后，她本来还想邀请大家一起打坐修炼，可不料被他们拒绝了。 虽然有些不理解五位师兄师姐为何要放过这么好的修炼机会，但她还是选择尊重大家的意见。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言知乔的内伤终于恢复了。 京墨掌门得知此事后，特意传音将她叫去议事殿。 “师尊。” 言知乔步入殿内，恭敬的施了一礼。 “嗯。” 京墨掌门抬手示意她上前来。 等言知乔走近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她熟练的伸出右手。 京墨掌门看了言知乔一眼，没吭声，只抬起手替她搭脉。 见言知乔的内伤彻底痊愈了，他收回胳膊，沉声开口。 “明日便出发去妖族。” “是。” 虽然有江辞渊陪着，言知乔这些日子过得并不无聊，但她还是想去外面走走。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想找机会去一趟魔界。 如今终于可以下山，言知乔的心情变得那叫一个好。 瞧着言知乔那喜不自胜的小表情，京墨掌门忍不住轻摇头。 “下山之后不许乱跑。” 从人界回来到现在，也不过几日时间。 她这样子，倒像是被关了很久似的。 “师尊放心吧，我肯定乖乖的。” 才怪。 京墨掌门一副不相信她的样子，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行了，回去吧。” “师兄师姐他们…” “为师已经提前跟他们说了。” “哦，那弟子先告退了。” “嗯。” 离开议事殿，言知乔抬头眺望着蔚蓝的天空。 给南纥传去消息后，他和归柠便去了圣清宗地界盯梢。 接连数日，圣清宗都风平浪静，好像什么消息都没得到。 以朔篱偏执病态的性子，在她手里吃了这么大一亏，肯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回来。 有关她身负魔气一事，他必然不会轻易放过。 现在的风平浪静，恐怕只是在积蓄力量。 呵，她倒是有些期待他接下来的动作了。 言知乔眯了眯眼，很快收回视线，转身往小院方向走去。 今日江辞渊有事要下山一趟，没法带着言知乔，所以回到小院后，她闲着无聊只能拿出玉石和刻刀坐到书案前。 先前雕的龙已经完成，言知乔觉得成品还不错，于是在颜苓欢买到好的玉石，并大方分了一大块给她后，她开始琢磨起下一个要雕什么。 至于从人界带回来的玉石，已经托凤黎羽卖出去了。 一共卖了一万中品灵石。 她给了两千给凤黎羽，剩下的八千放进乾坤袋中存着。 比起先前进账几万的极品灵石，八千中品灵石显得有些不够看。 但苍蝇再小也是肉，只要是钱，言知乔都不嫌弃。 看着玉石和刻刀，言知乔想了想，又将雕好的玉龙拿出来。 龙代表的，自然是江辞渊。 ——虽然还没亲眼见过他的真身，但并不妨碍言知乔发挥想象。 要不再雕刻一下师姐，大师兄他们？ 可师姐的原形她还没见过呢。 想到这，言知乔拿出弟子牌给颜苓欢传音。 以往颜苓欢不忙，都会在第一时间接通传音，可现在她等了好一会儿，颜苓欢那边也没有反应。 算了，还是先刻大师兄吧。 言知乔也不着急，将弟子牌放到一旁，然后拿起刻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当室内的光线逐渐变暗时，言知乔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 她拿出一颗夜明珠放到书案上，接着一边揉着酸痛的脖子，一边起身走到窗边。 暮色降临，外面的天空由蔚蓝变得灰蒙蒙。 言知乔目光沉静的看着，随意伸了个懒腰。 也不知道江辞渊回来了没有。 在窗边站了片刻，言知乔将窗户关上，转身回到书案旁边打算再雕刻一会儿。 可还没等她坐下，弟子牌亮了。 一接通，江辞渊磁性的嗓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 “小师妹，出来，我在院中等你。” “哦，好。” 言知乔也没问要干嘛，将弟子牌挂到腰间，便提步下楼。 沉沉的暮色中，身着黑红色劲装的江辞渊静静站在院中。 听到身后响起开门声，他转过身去，正好对上言知乔那双明亮的鹿眼。 很平常的一个对视，可他却陡然生出一种这世上所有一切，都不如言知乔美好的念头。 随着言知乔快步上前来，原本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漠疏离气息的江辞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温和下来。 “师兄，你今天都在忙什么？怎么去了一整天？” 面对言知乔的提问，江辞渊没有回答，而是举起一根黑色布条。 “把眼睛蒙上，带你去个地方。” 看着那根黑布条，言知乔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把眼睛蒙上，就意味着要将自身的安危全权交给旁人。 之后踏出的每一步，都会成为未知。 言知乔足够强大，不怕前方会有坑等着自己，但她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可迎着江辞渊深邃的眼眸，她抿了抿唇。 “好。” 这架势，应该是有惊喜要给她。 那配合一下也无妨。 再不济，她还可以放出神识。 言知乔伸手要拿黑布条，谁知江辞渊绕到她身后。 “我帮你。” “噢。” 黑布条覆上来，言知乔本能的闭上眼睛，迎接一片漆黑。 感受到江辞渊在她脑后系布条的动作，她犹豫两秒，还是决定不放出神识。 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这么对她，她很难不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生出期待。 布条系好后，接着言知乔就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一只微凉的大手牵住。 掌中有薄茧，硬硬的，蹭在她柔软的掌心却没有让她不舒服。 “别怕，我牵着你。” “嗯。” 怕倒是不怕，就是江辞渊牵她手的举动真是越发熟练了。 言知乔正想着，就感受到一股力道传来。 她只好迈出脚步，随着江辞渊的牵引往前走去。 双目被遮，以至于言知乔全然不知江辞渊此刻看她的目光里，充斥着多深的侵略意味。 第508章 师尊怎么这样 黑色布条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遮去了那双极为灵动的鹿眼后，使得言知乔整个人看起来有种神圣美好，但极易破碎的美感。 于她而言，前路未知，能依靠的只有江辞渊。 而作为被依靠的人，江辞渊无疑被她这副模样蛊惑到了。 逐渐深沉的目光自上而下，从言知乔光洁的额头和挺翘的鼻梁缓慢划过，最后落在那粉嫩饱满的唇瓣上。 想亲。 江辞渊好似根本没有抵抗力般，霎时间欲念丛生。 但他到底还是没有付出行动，隐忍着滚了滚喉结，牵着言知乔往外面走去。 一路上，言知乔都没有开口询问过要去哪儿，安静的走在江辞渊身边。 对此，江辞渊主动打破安静的氛围。 “小师妹怎么都不问一句我要带你去哪儿，就直接答应了？” 他侧眸看着言知乔，只见她的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因为我猜师兄是有惊喜想给我。” “哦？就不怕不是惊喜，是惊吓？” “我的心理素质可是很强大的，师兄要想吓我，可能得费一番功夫。” 言知乔有些骄傲的挺了挺胸脯。 那得意的小模样，简直不要太可爱。 江辞渊薄唇微勾，深幽的眸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是吗，那以后试试？” “好啊。” 惊吓什么的，言知乔可不会怂。 再说了，到时候谁吓谁还不一定呢。 气氛又安静下来，却没让人感觉尴尬，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江辞渊虽然很喜欢跟言知乔亲近，但这一路上他没有动半点小心思。 比如有意让言知乔摔倒，然后趁机去抱她之类的。 他小心避过不好走的地方，尽量让言知乔走的稳当些。 十分钟后，言知乔随着江辞渊停下脚步。 闻到空气中传来的花香，她轻轻耸动鼻尖。 “到了吗？” “嗯。” 江辞渊松开言知乔的手，走到她身后解开黑布条。 言知乔颤动着眼睫，缓缓睁开眼睛。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流云殿后方的花园。 与平日里的素雅、赏心悦目不同，此刻花园中多了各种造型不一，大小不一的玉雕。 有变为原形的小妖怪，“做”出不同的或可爱，或搞怪的姿势。 也有言知乔本人的模样。 有的双手叉腰，表情傲娇臭屁，有的明显是犯了错后，在委屈巴巴求原谅… 玉雕师傅的技术很厉害，每一个玉雕都刻的栩栩如生，哪怕与朔篱刻的雕像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沉沉的夜色中，夜明珠静静的照亮着花园。 各式玉雕在亮光的映照和折射下，散发出像宝石般璀璨夺目的光芒。 言知乔怔了怔，一度以为自己误入了手办店。 等反应过来，她提步往前，走到距离最近的那个足有半人高的玉雕前面。 看着一脸傲娇臭屁的“自己”，言知乔蹲下身去，有些忍俊不禁的伸手，戳了戳她的鼻子。 光滑温润的触感传来，让她不由得摩挲了一下指腹。 这雕像用的玉料品质和手感，都与颜苓欢给她的那块一样。 其他的似乎也是。 看来原本是一整块玉料。 能供玉雕师傅刻出几十个玉雕，那这块玉料的体积必然不小。 还能有如此高的品质，想必师姐是花了大价钱。 ——由于京墨掌门不允许言知乔下山，所以她并不知道颜苓欢到底买了多大的玉料。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言知乔回过头，只见五位师兄师姐整齐划一的并排站着。 顾清衍褪去了往日的清冷疏离，目光温柔的看着言知乔。 “乔乔可喜欢这些玉雕？” 称呼上的变化，并未让言知乔多想。 反正小师妹和乔乔都是她。 她也没有生出好像终于被顾清衍真心接纳的感觉，因为从一开始，顾清衍对她就挺不错的。 只不过如今解开了心结，他跟她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一步而已。 言知乔起身面对他们，轻眨鹿眼。 “喜欢，都是送我的吗？” 面对她充满期待的目光，顾清衍却轻摇头。 “你晚了一步，这些玉雕被师尊‘抢’去了，他说以后就摆在这里，不过我们要是想看的话，可以随时来这里。” 能让一向尊师重道的顾清衍说出“抢”这个字，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满的。 言知乔一听，立刻帮忙声讨。 “师尊怎么这样，居然跟徒弟抢东西！” 话落，只见京墨掌门的身影凭空显露在言知乔面前。 他将双手背在身后，微垂眸故作严肃的盯着言知乔。 “嗯？为师怎么了？” “拜见师尊。” “拜见掌门。” 京墨掌门“嗯”了声，目光依旧看着冲自己施礼的言知乔，等着她的回答。 被当事人当场抓了个现行，言知乔却没有半点心虚。 施完礼，她挺直身躯，一本正经的控诉道。 “师尊抢了师兄师姐送给我的礼物。” 话落，她光洁的额头被京墨掌门伸手敲了敲。 “清衍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在你眼里，难道为师就是那般蛮不讲理的人？” 言知乔没有回答，视线越过京墨掌门看向顾清衍。 还没看清他的神色，就听京墨掌门继续说道。 “为师是想跟你换礼物。” 言知乔立刻露出谴责的眼神。 “噢~所以师尊就是对我的礼物图谋不轨！” 京墨掌门：“……” 虽然是有那么点意思，但他作为师尊，怎么着也要点面子吧？ 为了不让言知乔再开口糗他，京墨掌门稳住气势，大手一挥。 一米开外，一座天青色的玉石雕像映入大家眼帘。 言知乔打眼一瞧，接着惊讶的快步走上前去。 雕像的造型是六位亲传弟子身着弟子服，手里拿着本命剑，个个看起来都十分意气风发。 不仅容貌，每个人的个子也是一比一还原。 言知乔来回看了两遍，忍不住发出惊叹。 “师尊真舍得跟弟子换？” 她虽不太懂玉料，但还是能分辨出面前这座玉雕的品质，可比之前见过的都要好太多。 “自然。” 京墨掌门很满意言知乔的反应。 回应完，又看向另外五人。 “你们呢？可要答应？” 第509章 礼物 顾清衍等人没想到京墨掌门还会征询他们的意见。 再见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他们着实没法拒绝。 ——也不想拒绝！ 因为那座六人的玉雕像，同样深得他们喜欢！ 由于是五个人一起出灵石买的玉料，找的玉雕师傅，所以要征询大家的意见。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得到赞同后，便由顾清衍出面。 “只要师尊不嫌弃。” 那一个个小妖怪，小乔乔，别提多憨态可掬了，京墨掌门怎么会嫌弃。 但有一点不好，便是没有他们五个的玉雕。 不过没关系，之后他可以再找人雕刻一些放进来。 京墨掌门又看向言知乔，见她也一脸欣喜的点头同意了，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 “很好。” 交易顺利达成，京墨掌门并未留下来打扰小辈们玩闹。 等他离去后，奚时礼迫不及待的走到言知乔身边。 那精美绝伦，栩栩如生的玉雕，看的他忍不住叹息。 “本来还想着给小师妹惊喜，没想到被掌门抢了风头。” 话虽如此，他的嘴角却是一直咧着的，澄澈的眼眸中也满是对眼前这座雕像的喜爱。 言知乔闻言，也故意跟着叹息。 “五师兄，我感觉我们俩被师尊针对了。” 奚时礼立刻转过头来，不解的看着言知乔。 “嗯？何意？” 言知乔抬手，指着她和奚时礼的雕像。 “你看师兄师姐他们，一个个都那么高，再看我俩…”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被瞬间表情一垮的奚时礼一把捂住嘴。 “行了行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就不用你提醒了。” 六人的雕像是一字排开，按照他们的排名站位。 奚时礼和言知乔的雕像站在一起，虽然身材比例看着很优越，可跟前面几位一对比，就像两个小冬瓜似的。 但言知乔稍微好点，有个差不多高的颜苓欢陪着她。 奚时礼就不行了，四个男人里就他最矮。 言知乔被迫禁音，那双鹿眼里却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奚时礼见状，没忍住又捏了捏言知乔柔软的脸颊。 余光在无意间瞥见江辞渊走了过来，他又相当识趣的松开手。 惹得起小师妹，惹不起三师兄。 唉！ 江辞渊走到言知乔身边停下脚步，神色淡定沉稳，好似根本没看到奚时礼刚才的动作。 他朝言知乔伸出手，接着宽厚的掌心里多了一对素雅的白玉耳坠，和一颗单独的珍珠耳饰。 “给。” 言知乔定睛一看，只有拇指大小的耳坠被分别雕刻成了一条盘踞的龙，和一只正在打瞌睡的小妖怪。 其中小妖怪的精细程度，几乎跟她的妖形一模一样。 言知乔顿时眸光一亮，但伸手先拿起的却是那条龙。 “这是师兄的原形？” 江辞渊“嗯”了声，深邃的目光落在言知乔白皙的耳垂上。 言知乔不怎么喜欢打扮自己，平日里除了随身挂着乾坤袋和颜苓欢之前送的玉佩以外，也就头饰稍微有些样式。 那三个耳洞，倒是有些浪费了。 见言知乔很喜欢那条龙，江辞渊薄唇微勾。 “现在戴上？” “好。” 言知乔欣喜的点头应下。 刚要动手，谁知江辞渊主动接过耳坠，捏着她的耳垂小心翼翼穿过耳洞。 龙和小妖怪都是流苏款式，唯一的一颗珍珠是耳钉，刚好将三个耳洞占满。 耳洞是言知乔以前养病时，闲着无聊自己打的。 本来是四个，但打了以后戴耳饰的次数屈指可数，久而久之，其中一个耳洞便封住了。 能留下三个，连言知乔都有些意外。 江辞渊的力道很轻，穿过耳洞时言知乔都没有太大感觉。 直到江辞渊的手松开后，两边耳垂微微一沉，她才稍微有那么一些不适应的抬手摸了摸。 耳朵在逐渐发热，她知道是正常情况，并没有在意，抬眸看着江辞渊。 “好看吗？” “好看。” 江辞渊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言知乔生得就好看，任何配饰到了她这儿，都只会将她衬的更漂亮。 言知乔当即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接着又看向审美水平很高的颜苓欢。 “师姐！” 不等她问，颜苓欢便越过中间的奚时礼，十分喜爱的伸手捧着言知乔的脸蛋。 “哎呀，我的乔妹真漂亮，以后可要经常戴耳饰啊。” “好。” 言知乔也不怕麻烦，痛快的应下来。 忽然，顾清衍也走到言知乔身边，拿出一个乾坤袋递给她。 言知乔等颜苓欢松开手，疑惑的看着顾清衍。 “这是？” “说好的谢礼，你忘了？” 顾清衍拉起言知乔的右手，将乾坤袋放进她的掌心。 “我本来想送些法器，但欢欢说那些东西你压根儿用不上，不如送些日常的东西，于是我就挑了些衣衫和饰品，还有一些丹药，还望乔乔不要嫌弃。” 法器言知乔不缺，但除了影傀以外，其余的她都用不上。 因为她自身实力足够强，不需要再借助外物。 剩下的嘛，都是言知乔所需之物。 言知乔立刻面露喜爱，高兴的跟顾清衍道了声谢。 “多谢大师兄，我很喜欢，不嫌弃。” “那便好。” 顾清衍就怕送的礼物会不合言知乔的心意，眼下见她是真心喜欢，这才放下心来。 考虑到男人与女人的审美不同，言知乔有些好奇顾清衍会为她挑什么样的衣服。 “我可以现在打开看看吗？” “当然可以。” 得到同意，言知乔立刻打开乾坤袋，将神识放进去。 原以为顾清衍只是挑了一两件，没想到里面足足挂了几十件衣裙。 且每一件的款式都很好看，仙气飘飘的。 再看饰品，只要是女子常戴的头面，通通一应俱全。 还不止一套。 有华丽的，有素净的，各式各样，言知乔差点看花了眼。 收回神识，言知乔带着几分震惊看向顾清衍。 “大师兄，你真的不是去打劫店铺了？怎么买这么多？” 顾清衍闻言，有些忍俊不禁的抬手戳了戳言知乔的额头。 “嗯，是啊，我最近可是打劫了很多家店铺，才买到的这些。” 第510章 我才没有她那么欠揍呢 言知乔觉得今天的顾清衍有些过分温柔，对她的态度甚至已经到了听之任之的宠溺地步。 先前都只有颜苓欢和江辞渊这么对她，如今又多了一人，感觉…还不赖。 “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嗯。” 言知乔没有将衣服首饰转移到自己的乾坤袋中，而是连同乾坤袋一起，放进了去人界时随身佩戴的荷包里。 送礼环节结束，奚时礼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师姐，可以开饭了吧？我都饿好久了。” 颜苓欢“嗯”了声，很快将一桌盛宴摆放出来。 言知乔想到奚时礼说过要请客的话，立刻朝他投去戏谑的目光。 “五师兄之前不是说要请客吗？” 奚时礼指了指香气四溢的饭菜。 “这就是，你不能下山，我便拜托师姐去天香斋把饭菜打包回来。” 只可惜不管是亲自去天香斋，还是打包回来，言知乔都没食欲。 不过桑落酒的味道还不错，她能喝。 于是乎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就像在人界时一样，亲密的围坐在石桌旁边。 他们五人吃饭时，言知乔就拿着酒杯慢慢喝着。 怕她喝醉，分别坐在她两侧的江辞渊和颜苓欢还会时不时给她添一杯茶。 但不出意外的是，言知乔还是醉了。 但与先前醉酒，乖乖靠着人休息不同，此刻的她顶着一张绯红的小脸，摇摇晃晃站起身。 “乔乔…” 江辞渊怕言知乔摔倒，连忙伸手试图扶住她。 这点动静，立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顾清衍看着言知乔那双像含水一般迷离的鹿眼，眉心轻蹙。 刚想说让江辞渊带言知乔回去休息，不料言知乔撇开江辞渊的手，晃悠着走到那个半人高的玉雕前面。 看着一脸傲娇臭屁的“自己”，言知乔蹲下去，抬手戳了戳“她”的鼻子。 江辞渊不放心，也跟着过来了。 言知乔的身材本就瘦弱，蹲下去后就跟蜷缩成一团似的。 看着她呆呆的表情，以及如此可爱的小动作，他没有立刻将人拉起来，而是微微弯起唇角。 “乔乔很喜欢这个玉雕？” 言知乔懵懵的仰头看了江辞渊一眼，随即又有些迟缓的将目光落回到玉雕上。 “唔…我才没有她这么欠揍呢，四师兄画图纸的时候肯定是在针对我！” 她的口齿还算清晰，就是嗓音软的一塌糊涂。 以至于这番话明明是在控诉，却愣是给人一种撒娇的感觉。 落入在场人耳中，只觉得言知乔的可爱又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除了陡然被扣黑锅的凤黎羽。 他：“？？？” 颜苓欢可太喜欢这样香香软软的言知乔了。 闻言，她激动的连饭都顾不上吃，撂下碗筷飞奔到言知乔面前蹲下，一把捧住她泛红的脸蛋。 “我的乔妹呀，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快让师姐亲亲。” 说完，她就准备噘嘴去亲，结果被言知乔抬手捂住红唇。 二人对视着，言知乔眨巴眨巴水汪汪的鹿眼。 “师姐，四师兄欺负我。” 不等颜苓欢顺从附和，凤黎羽先一步起身，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小师妹，你怎么能污蔑我呢！” 言知乔才不搭理凤黎羽，对着颜苓欢继续道。 “师姐，你要好好管管四师兄，不能让他再欺负我了。” 这话说的，就跟凤黎羽压榨过她似的。 偏偏颜苓欢此刻就跟被美色所迷的君王没什么两样，不管言知乔说什么，她都“嗯嗯”着连连点头。 而那双魅惑的狐狸眼里，满是对眼前之人的“眼馋”和急切。 凤黎羽：“……”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师姐是不是喜欢女子。 见颜苓欢答应了，言知乔这才松开捂住她嘴的手。 可还没等颜苓欢“扑”上去，就见言知乔仰头看着江辞渊。 “师兄，我困了。” 虽然颜苓欢是女子，但江辞渊的占有欲作祟，还是不想她俩有更亲昵的举动。 所以听到言知乔的话后，他立刻对她伸手。 “那我送你回去休息。” “嗯。” 言知乔伸手刚搭上去，就被江辞渊用力带着站起身。 但可能是因为蹲的太久，陡然起身没站稳，她整个人直接扑到了江辞渊怀里。 江辞渊轻松将人接住，一只手轻轻环住言知乔的身体。 亲亲计划落空的颜苓欢黑着脸站起来，面对动作如此暧昧的二人，忍不住酸溜溜的开口。 “阿辞，男女有别啊，还是我送乔妹回去好了。” 她说着就要伸手，结果江辞渊半点不给面子。 他搂着言知乔的力道重了些，带着满满的占有意味往后退了一步，正好躲开颜苓欢的手。 “还是不麻烦师姐了，我送乔乔回去就行。” 话落，江辞渊调整姿势，把从靠在他怀里后就没了动静的言知乔打横抱起。 言知乔已经闭上眼睛，软软的靠在他的臂弯里。 她的神色看着十分恬静安稳，好似对周遭一切都放下了戒备。 落在江辞渊眼里，那双深幽的眸中很快浮起温柔的笑意。 颜苓欢：“……” 突然觉得江辞渊好碍眼！ 江辞渊可不管颜苓欢的眼神有多不善，目光越过她，朝顾清衍看去。 “大师兄，我先带乔乔回去了。” “好。” 顾清衍点了点头。 等江辞渊抱着言知乔的身影远去后，他的神色逐渐冷淡下来，看向还站在原地的颜苓欢。 “欢欢，给阿辞留一点机会吧。” 言知乔没有情丝，注定不会爱人。 如今二人之间还有机会亲近，往后… 往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颜苓欢知道顾清衍在说什么，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 可当她走回到大家身边，目光落在他们三人身上时，又莫名生出一丝侥幸。 ——乔妹是个很优秀的姑娘，走到哪儿都能遇到追求者。 但好在他们六人中，只有阿辞栽了进去，否则场面恐怕会更乱。 回到小院后，江辞渊将言知乔小心翼翼的放回到床榻上。 怕她睡觉戴着耳坠不舒服，又细心将三个耳坠取下来放到枕边。 做完这些，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伸手抚上言知乔柔软的侧脸。 深邃又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仿佛要将她的容貌印刻进灵魂里。 第511章 烂命一条就是干 翌日。 因为要出发去妖族，所以大家都起的很早。 言知乔也不例外。 但宿醉之后清醒过来，她整个人麻木的呆坐在床榻上。 昨夜她着实太大意，居然真把自己给喝醉了。 哪怕知道身边这群人都很善良，自己处在一个很安全的环境里，可言知乔还是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冷静片刻后，言知乔垂眸，看着蜷缩的手掌。 说来也是奇怪，妈妈对她那么狠，她不仅没有任何怨言，还全心全意信任妈妈，将她的所有话都奉为圭臬。 而身边这群人不管跟她的关系有多亲近，哪怕是让她生出了护短的心思，她也做不到像对妈妈一样对他们。 为什么呢？ 言知乔想不明白，甚至还打从心里觉得本该如此。 难不成…她被下咒了？ “天道。” 言知乔在心里唤道。 下一秒，天道清冷的嗓音响起。 “我在。” “我被人下过咒吗？或者是不是有人对我做了什么，才能让我如此相信并依赖妈妈？” “没有，你会如此，都有原因。” 祂没具体说明，就意味着要等到恢复记忆后。 又是这样… 言知乔不自觉陷入了矛盾中。 她打从心里抵触过往，可随着知道的越多，又忍不住想要恢复记忆。 不过言知乔不是喜欢纠结的性子，现在想不通的事，就先放到一旁。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起床简单梳洗一番，言知乔将所有东西装好。 注意到放在枕边的耳坠，她伸手将其中那条龙拿起来。 对于江辞渊的妖形，她可真是越发期待了。 想到这，言知乔摸索着将三个耳坠戴好。 没一会儿功夫，江辞渊来敲门。 临出卧房前，言知乔又仔细看了下四周，确定没有重要的东西遗漏，才转身下楼。 等在外面的不止江辞渊，还有顾清衍。 看到言知乔活力满满的跑出来，顾清衍的神色瞬间柔和不少。 等言知乔一站定，他率先出声关怀道。 “昨夜喝了那么多酒，今日可有觉得头疼？” 言知乔摇头，表示不疼，但脸上却露出苦色。 “我昨夜好像得罪四师兄了。” 醉酒之后发生的种种，言知乔记得很清楚，没有断片。 其实这就是一件小事，没人会计较。 她自己也很清楚。 “你想多了，阿羽就是被你嫌弃了一下，谈不上得罪。” 谈及此事，顾清衍有些忍俊不禁。 说实话，从凤黎羽将言知乔画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那傲娇的小模样简直就是拿捏到了精髓。 玉雕师傅的技术也很厉害，几乎还原了十成十。 “就四师兄那不愿吃亏的性子，我觉得跟得罪没区别。” 言知乔耸耸肩，提步往前走去。 顾清衍和江辞渊一左一右，分别走在她两边。 后者接过话音。 “阿羽要是听到你这话，恐怕会很自豪。” 言知乔很赞同江辞渊这话。 “确实，毕竟四师兄的脸皮挺厚的。” 江辞渊和顾清衍被她这话逗的，都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时间还很充足，三人说话之余，以散步的速度往流云殿走去。 等到达时，凤黎羽，颜苓欢和奚时礼都已经到了。 言知乔正想打招呼，不料… “阿嚏——” 凤黎羽猛的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一旁的奚时礼用手摩挲着下巴，仔细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四师兄，从碰面到现在，你都打了不下十个喷嚏了，该不会是生病发热了？” 颜苓欢难得好态度，对他伸出右手。 “还是让我把把脉吧。” 凤黎羽揉着已经泛红的鼻子，到底还是将手腕伸了过去。 “我觉得我没感冒，之所以打这么多喷嚏，肯定是因为一大早就有人在背后念叨我。” 刚走近的三人：“……” 顾清衍和江辞渊不约而同的看向言知乔，却见她一脸淡定，没有半点心虚之色。 “四师兄，以你这打喷嚏的架势，恐怕不是有人念叨你，而是有人在骂你。” 二人：“……” 年纪小就是好，浑身都是胆。 面对言知乔的贴脸开大，凤黎羽淡定的扬起一抹看着就很假的笑容。 “我猜这个人就是你。” 刚出门那会儿提到凤黎羽，言知乔还有一种好像很怕他的感觉。 但此刻见了面，她反倒有种“烂命一条就是干”的气势。 言知乔双手鼓掌，面上跟着露出相同的假模假样的赞赏。 “恭喜四师兄猜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凤黎羽差点没忍住想冲她翻白眼。 对比起刚入宗那会儿，小师妹真是越发的会气人了。 颜苓欢把完脉，又伸手过去试了下凤黎羽的额头。 “确实有些发热，但不严重，用不着吃药。” 凤黎羽的视线瞬间落回到颜苓欢身上。 “好，麻烦师姐了。” 颜苓欢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就在这时，京墨掌门从议事殿后面走了出来。 众人瞬间收敛起随性的姿态，齐齐俯身施礼。 “拜见师尊。” “拜见掌门。” “嗯。” 京墨掌门应了声，提步走到六人面前。 他的目光从所有人身上划过，最后定格在言知乔身上。 “旁的话本尊就不多说了，只一点，不管最后检查出什么结果，你们几个人去的，就得几个人回来，听到了吗？” 回应他的，是整齐划一，且气势磅礴的一声“是”。 “行了，出发吧。” 京墨掌门摆了摆手，又像个大家长一样补充一句。 “路上注意安全。” 言知乔冲他扬起一抹明媚的笑。 “师尊放心吧，有我在，不会出任何问题。” 言知乔的实力，京墨掌门确实很放心。 但她这性子… 算了，还是顾清衍更靠谱些。 “清衍，好好看着大家，尤其是你这小师妹。” “是，师尊。” 对比起顾清衍很认真的应下，言知乔有些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但她没再说什么，跟大家一起转身离开。 等一行人出了殿门，乘上飞舟远去后，广白长老从后方踱步出来。 “师兄，乔乔的命数虽连卦象都卜不出，但有时候未知也代表着转机，你还是不要太过担心了。” 第512章 嫉妒 妖界在南境以南的位置。 一行人乘飞舟过去，最快也得一日时间。 言知乔走进奚时礼为她开辟出来的房间里，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什么问题，便拿出玉料和刻刀坐到窗户旁边的凳子上。 手掌大的玉料已经被雕刻出了大致模样，接下来就是细节。 飞舟虽然飞的很快，但窗户打开时，吹进来的只是微风。 凉爽的微风吹拂着言知乔的发丝，明亮的光线洒在她身上，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分外静谧美好。 “咚咚咚…” 敲门声忽然响起。 言知乔刻的专注，头也没抬的开口。 “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余光里，江辞渊先是将门关上，然后才朝她这边走来。 言知乔停下动作，抬头朝江辞渊看去。 “师兄找我有事？” 江辞渊深邃的目光落在言知乔手中拿的玉料上，那轮廓太熟悉，他一眼就看出雕刻的是顾清衍。 醋意骤升，垂在腿边的手也缓缓攥紧。 但他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言知乔对面落座。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雕刻这个。” 言知乔没有注意到江辞渊的异样，大大方方的将手中的玉料展示给他看。 江辞渊的目光从她脸上又重新落回到玉料上。 抛开心里那点异样，仔细去看，就会发现言知乔的雕刻技术真的很不错，根本不像新手。 江辞渊伸手，言知乔顺势将玉料递给他。 “你以前学过？” “没有，就先前看了朔篱给我的书，学了一些入门的方法，然后又自己琢磨了一下。” 言知乔把玩着刻刀，白皙柔软的小脸上很快露出骄傲又臭屁的神情。 “能在短时间内自学到这个地步，我是不是很聪明？” “嗯。” 这点江辞渊必须得承认，言知乔不仅脑子聪明，动手能力也很强。 但… 他用指腹摩挲着玉料上的痕迹，抬眸与言知乔那双满是愉悦情绪的鹿眼对视。 “为何要刻大师兄？” 他问的直白，语气虽然平淡没有起伏，却让言知乔立刻察觉到了他的情绪。 这点小事也能吃醋？ 真是个小心眼儿！ 言知乔没有立即解释，而是从乾坤袋中把已经完成的玉龙拿出来。 “这是我的第一件作品，师兄要不要看看？” 江辞渊一顿，趁此机会，言知乔从他手中将玉料拿了回来。 “碍于没看过师兄的妖身，所以我只能凭自己的想象去刻。” 简短的两句话，成功冲刷了江辞渊心中那点醋意。 他视若珍宝般小心拿过玉龙，垂眸仔细打量着每一寸纹理。 玉龙的体积不大，但气势十足，就是与江辞渊的妖形不太像。 莫名的，他生出一丝懊悔来。 早知道言知乔会有此举，他就该让她看一看妖形了。 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言知乔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调侃道。 “师兄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没有让我看到你的妖形？” 江辞渊：“……” 他才不会承认。 “没有。” 江辞渊故作淡定的回道，指腹却还在玉龙的头上轻轻抚摸着。 那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看的言知乔眼底的笑意越发深了。 她没再说什么，低头继续刻着手中的玉料。 玉龙虽与自己的妖形不一样，但是是言知乔的第一件作品，江辞渊着实很喜欢。 见言知乔似乎没有要送他的意图，他犹豫了两秒，还是问道。 “乔乔不打算送我？” 一句“乔乔”，听的言知乔动作一顿，很快又神色如常的回道。 “这个不送，好歹是第一个作品，我要留下来作为纪念。” 话落，只见江辞渊的神色露出显而易见的失落，她又话音一转，带着几分不怀好意说道。 “师兄要是喜欢，我可以再雕一个送你，不过得等我看过你的妖形。” 江辞渊：“……” 虽说早已做好准备，要借用妖形去勾引言知乔，但每次面对她过于直白的意图，他还是难免感到郁闷。 甚至…有一丝妒忌。 他好不容易化形成人，这副面容也谈不上丑陋，言知乔怎么就跟看不到似的，只对他的妖形情有独钟？ 没得到江辞渊的回应，言知乔也不着急，嘴角含笑继续雕刻手中的玉料。 气氛就这么安静下来。 起初江辞渊还将注意力落在玉龙上面，但随着一个不经意间的抬头，他的目光便再也没有从言知乔脸上移开。 她的神色专注认真，明亮的光线洒落在她身上，好像为她镀了一层朦胧圣洁的光晕。 而被微风吹拂起的柔软发丝，也好像得到了某种偏爱，散发着难以言说的魅力。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转眼，暮色降临。 休憩了半个时辰的言知乔从床榻上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被夕阳余晖渲染成橘黄色的天空。 忽然，一只魔雀悄无声息的落在窗棂上。 “主人，圣清宗弟子唐鹤携师妹青沅正出发前往妖族，这青沅是妖猫一族，家中父亲生了病，二人此行是打着为其送药的名义。” “归柠想找机会探查他们的记忆，但圣清宗掌门在他们身上留了禁制，无法探查。” 言知乔拉回思绪，神色冷淡的看着魔雀，指腹在窗棂上无意识的轻敲着。 唐鹤，青沅。 圣清宗掌门玄眀的大徒弟和三徒弟。 朔篱若想拥有一个得力帮手，玄眀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那唐鹤和青沅二人此行… 虽然言知乔很期待朔篱接下来的手段，但既然现在已经探查到消息，且又是她能掌控的局面，那又何必放任事态扩大？ “去告诉南纥和归柠，直接将他们二人打包送回圣清宗，行事小心些，不要被发现身份。” 她话音停顿一秒，又补充道。 “记得留活口，不要把人弄死了。” 言知乔并不怕把二人弄死后会被玄眀记恨，但她不想给凌霄宗添麻烦。 再者说，把人伤的只留一口气回去，貌似更气人。 “是。” 魔雀蹦跶两下，跳到言知乔手边，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蹭了蹭，才展翅飞走。 第513章 若你不想落单的话，可以来找我 当黑夜正式降临，圆月悬挂天际，飞舟在一处密林的入口降落。 朦胧的月色下，能看到不远处正站着一队人。 随着颜苓欢从飞舟上下去，为首的男子展露笑颜，提步迎上去。 “欢妹。” “大哥！” 看到亲人，颜苓欢立刻喜笑颜开。 就在此时，一道淡粉色身影突然从后面冒出来，抢先一步扑到颜苓欢怀里。 “姐姐~姐姐，三年不见，一一好想你呀，你有没有想一一？” 来人飞扑的很用力，颜苓欢被撞得差点没稳住身形。 好在凤黎羽及时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让二人一起摔倒。 颜苓欢的大哥名为颜知予，见此情形，立刻严肃了神情，呵斥道。 “一一，不许胡闹！” 他的五官深邃，俊朗帅气，有一种独特的魅惑感，看起来跟颜苓欢有七成像。 说话谈吐间，又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强大气场，让人不敢随意造次。 可岂料他的话音落下，颜苓欢怀中的女子不仅不害怕，还气哼哼的怼回去。 “都怪大哥，不准一一出妖界寻姐姐，害得一一三年没跟姐姐见面，如今姐姐回来了，你休想再把我们分开！” 女子的语气里充满着对颜苓欢的深深依赖。 说完话，她还更加用力的将颜苓欢抱住，一副要将颜苓欢独占了的霸道架势。 “颜槿颐！” 有外人在场，颜知予怕大家看笑话，赶紧上前想将颜槿颐拉开。 可还没等他碰到颜槿颐，就被颜苓欢温声阻止。 “大哥，没事，别生气。” 她冲颜知予笑了笑，接着低头看着矮她一头，双臂紧紧抱住她的颜槿颐。 “一一乖，姐姐赶了一天路，有些累，我们先回宫好不好？今晚姐姐哄你睡觉。” 颜槿颐闻言，猛的欣喜抬头，一双与颜苓欢相似的狐狸眼中满满的兴奋和激动。 “要跟姐姐一起睡！” 比起颜知予和颜苓欢的成熟稳重，颜槿颐生了一张特别可爱的容颜，性子上也是十分天真烂漫活泼。 面对小妹的“得寸进尺”，颜苓欢没有露出难色，纵容的摸摸她毛茸茸的头顶。 “好。” “好耶！” 目的达成，颜槿颐笑的那叫一个灿烂明媚。 她松开颜苓欢的腰，挤开一旁的凤黎羽，调整方向后又搂抱住颜苓欢的右胳膊，埋头在上面蹭了蹭。 如此亲昵依赖，且眼中只看得见颜苓欢的姐控姿态，在场所有人都没感到惊讶，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等颜槿颐闹腾完，顾清衍四人才同颜知予打招呼。 “颜大哥。” 他们跟颜苓欢认识了一百多年，自然也认识她的家人。 而颜知予只比他们大十多岁，大家算是同龄人，所以很聊得来。 哪怕许久不见，此刻双方的关系也不见疏远。 等他们寒暄完，颜苓欢一把拉过言知乔，向颜知予介绍道。 “大哥，这就是乔妹，我的小师妹。” 她的语气里带着很明显的骄傲和喜爱，无形中表现出了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有多要好。 言知乔任由颜苓欢拉着她的手腕，在颜知予朝她看来时，圣洁漂亮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 “你好，我是言知乔。” 颜知予看过言知乔的画像，当时就有被惊艳到。 对她的印象，也是拥有先天灵体，还能妖灵同修的绝世天才… 此次前来迎接大家，颜知予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此刻亲眼目睹这张惊为天人的绝世容颜，他还是免不了感到心头一震。 她真的太神圣，太美好了！ 但惊艳归惊艳，颜知予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很从容的对言知乔回道。 “言姑娘你好，我叫颜知予，若不嫌弃，你同他们一样叫我颜大哥就行。” 言知乔从善如流的叫道。 “颜大哥。” “嗯。” 颜知予微微一笑。 余光瞥见颜槿颐不知何时抬起头，正用暗含危险的目光看着言知乔，他心里一咯噔，连忙招呼大家。 “时辰不早了，先随我回宫吧。” “好。” 颜苓欢点头，正想拉着言知乔一起往传送阵走去，不料颜槿颐突然拉着她快步往前。 “姐姐，一一给你准备了一桌好吃的，我们快回去尝尝吧。” 猝不及防之下，颜苓欢拉着言知乔的手松开了。 “诶…” 颜苓欢连忙扭头朝言知乔看去，只见她停在原地，冲她浅浅一笑，看起来根本不介意颜槿颐的动作。 颜知予一瞧，赶忙出声打圆场。 “言姑娘，清衍，你们随我来。” “嗯。” 江辞渊走到言知乔身边，压低音量提醒道。 “先前忘了告诉你，一一对师姐的占有欲很强，不仅不允许男子靠近师姐，女子的醋她也会吃。” 言知乔从感受到颜槿颐朝她投来不善的目光时，就已经猜到了这点。 现在听到江辞渊的话，她不以为意的笑笑。 “知道了，那最近几日需要我跟师姐保持距离吗？” 江辞渊很想说不用，正常跟颜苓欢说话交流就行。 可对上那双含笑的鹿眼，他私心骤起。 “不用太过刻意，若你不想落单的话，可以来找我。” 言知乔一眼就洞悉了江辞渊的用意，但她没有直接戳破。 “好。” 一行人踏进传送阵，不过片刻功夫，就来到了狐族的领地。 狐族的领地划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秩序为上的城池，一部分是亲近自然的山野。 不管是狐族还是别族的子民，都可以自行选择一处地方居住。 颜苓欢身为狐族二公主，他们一家人住的地方自然在城池。 传送阵的落脚点就在城池旁边。 言知乔站稳之后，目光往前方眺望。 只见古朴厚重的城门上方挂着一个匾额，上面写着“青木城”三个字。 狐族王室所居住的地方并非皇宫，而是叫苍云宫，距离城门这边有一定距离。 颜知予早已安排好三辆马车，正停在附近由侍卫看着。 眼下他也不耽搁，迅速安排好大家分开坐上马车。 “舟车劳顿，大家先回去好好睡一觉，等明日醒来，再到城中好好体验我族的风土人情吧。” 第514章 颜槿颐 颜知予刚说完，颜槿颐就迫不及待的将颜苓欢拽走了。 凤黎羽看着这一幕，轻“啧”了声，伸出长臂勾住奚时礼的脖颈，上了最后一辆马车。 顾清衍，江辞渊和言知乔三人则上了中间那辆。 回苍云宫途中，言知乔听到外面街上喧嚣热闹的叫卖声，有些好奇的掀开帷幔。 妖族的风气很开放，且因大家很喜欢自己的本体，所以哪怕在维持人形时，他们都会露出一点妖族的特征。 比如兽耳，尾巴之类的。 青木城中狐族子民居多，言知乔放眼看去，几乎每个妖都大大方方的将尾巴和耳朵暴露在空气中。 那毛茸茸的尾巴，看起来就像棉花一样蓬松，想必摸上去的手感是极好的。 但很可惜的是，没经过对方允许的肢体触碰，皆是冒犯。 如果侥幸碰到个善良的，对方可能不会计较。 可如果碰到个厉害的，说不定会被当街打死。 ——这是狐族王室赋予子民保护自己的权利。 言知乔看着沿街摊位和店铺所售卖的新奇东西，有些疑惑的问道。 “师兄，白日的青木城也会像夜里这么热闹吗？” 马车里有两位师兄，但他们二人都知道言知乔在问谁。 因为平时言知乔称呼大家，都会带上排名。 比如大师兄，四师兄，五师兄。 唯独叫江辞渊，多数时候都只是叫师兄。 坐在言知乔对面的江辞渊一听，目光先是顺着她的动作看向外面，然后又落回到她柔软的侧脸上。 “嗯，每一族都有不同的生活作息，所以白日跟夜里都很热闹。” “哦。” 言知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魔族在夜里狂欢，人族行走在阳光下，妖族则是二者兼并。 想到平时言知乔在宗门内待不住，很喜欢往外跑，顾清衍淡声问道。 “乔乔可想下去逛逛？” 言知乔放下帷幔，摇了摇头。 “不了，等明日吧。” 她对逛街没什么兴趣，况且还要等南纥的回复。 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得手没有。 言知乔不去，顾清衍也不强求，马车内很快安静下来。 不多时，苍云宫到了。 马车入了宫门，直接朝着颜苓欢居住的宫殿驶去，约莫一刻钟后才停下。 等众人下了马车，颜知予开口说道。 “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各位请随我来。” 他亲自在前方引路，将大家依次送到房间门口。 言知乔是女子，同颜苓欢的关系又很要好，所以她的房间被安排在了颜苓欢的旁边。 另外四人是男子，住的地方与二人稍微有些距离。 颜知予先将他们安排好，最后才轮到言知乔。 殿门打开，他停住脚步，温和的同言知乔说道。 “言姑娘，欢妹在信中说你人很随和，对住处没什么特别要求，所以这间房我只命人以最高规格布置，如果有缺的，你直接同我，或者欢妹提就行。” 一旁差点被颜槿颐强行拽走的颜苓欢勉强稳住身形，附和道。 “乔妹，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就行，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我说，不要客气。” 话落，还没等言知乔回应，就听到颜槿颐很不满的开口。 “姐姐，她又不是狐族，再说了，她又不是没有家…” 此言一出，颜苓欢和颜知予几乎同时沉下脸色，冷斥道。 “一一！” “一一，住嘴！” 颜槿颐被吓的一激灵，随即有些难以置信的抬眸看着颜苓欢，像是不敢相信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姐姐会因为一个外人训斥自己。 颜苓欢对颜槿颐的脾性很了解，所以宠爱归宠爱，但不会毫无底线的溺爱。 更何况… 言知乔什么都不记得，哪里有家？ 她这话，跟直接拿刀扎乔妹的心有什么区别？ 颜苓欢是真的生气了，直接扯开颜槿颐抱着她的手。 “姐姐…” 颜槿颐从小被娇生惯养，又是狐族公主，鲜少受到委屈。 在颜苓欢那里，得到的也一直是关爱。 所以颜苓欢此举一出，她难免感受到巨大的落差，当即小嘴一瘪，眼泪汪汪的看着颜苓欢。 “为了一个外人，姐姐居然训斥一一，姐姐不疼一一了。” 言知乔拥有一张圣洁美好的容颜，平日里大家会觉得她可爱，是因为她看起来很单纯，自身的性格以及一些小表情也的的确确戳大家的心坎儿。 而颜槿颐，她是外表就属于可爱软萌那一挂，做出委屈的神情时，同样很容易让人心软。 颜苓欢知道自己在颜槿颐心里一直都属于被偏爱的存在，所以现在看到她委屈，立刻就忍不住心软了。 但该教育的还是得好好教育，绝不能让颜槿颐养成坏毛病。 她狠下心肠，态度强硬的说道。 “一一，不许胡闹，乔妹不是外人，她是我的师妹，自她拜入凌霄宗后，曾多次救我于水火之中，如果没有她，或许你早已没有姐姐了。” “更重要的是，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许这般口无遮拦，更不许轻易对靠近我的人产生敌意，我是你的姐姐，但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你不能总是妄想着要霸占我。” 颜苓欢义正辞严的说完，狠心不再看眼泪汪汪的颜槿颐，朝一旁的言知乔投去目光。 “乔妹，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一一不是针对你，当初她第一次见到大师兄他们时，态度比这还差。” 一旁的颜知予跟着点头附和。 “是的，言姑娘，她年纪还小，望你…”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颜苓欢冷脸打断。 “大哥，错了就是错了，别拿年龄说事，而且一一今年已经一百岁了，乔妹才不过十九。” 真要提年龄，只会衬得颜槿颐越发不懂事。 颜知予：“……” 忘了这一茬。 虽然狐族过了一百岁才成年，但跟言知乔的年纪比起来，颜槿颐都能称得上一句老祖宗了。 反应过来的颜知予自知失言，连忙想要补救。 “抱歉…” 然而言知乔冲着三人浅浅一笑，看起来好像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师姐和颜大哥不要担心，我没有生气。” 第515章 凤凰花林 言知乔是真的没生气。 准确说，她懒得跟这种一看就还没长大的小屁孩计较。 颜苓欢与言知乔相处许久，能分辨出她到底是在客套，还是真的不计较。 见状，她稍微松了口气，又转头看向一副受了委屈模样的颜槿颐。 “一一，跟乔妹道歉。” “我…” “不”字还没说出口，颜槿颐就在颜苓欢充满警告的眼神中逐渐弱了声音。 她不满的鼓起脸颊，将头撇向一边，用极轻的声音不情不愿的开口。 “对不起。” 那细若蚊蝇的声音，以及半点没有悔改意图的姿态，颜苓欢是不满的。 还想再让她重新道歉，言知乔抢先一步说道。 “师姐，我有些困了，就先进去休息了。” “……好。” 颜苓欢哪能看不出言知乔在帮她缓和气氛。 她应了一声，抬手摸摸言知乔的头发。 “好好休息，有问题就来隔壁找我。” 这亲昵的举动一出，立刻惹来颜槿颐妒忌的眼神。 而颜知予，也有些惊讶颜苓欢的态度。 ——与言知乔相识不过一年，可她对言知乔的态度，却与相识百年的顾清衍等人差不多，甚至更亲近。 “知道了。” 殿门很快在三人面前关上。 颜苓欢没有继续在原地杵着，拉着颜槿颐往隔壁走去。 “大哥，你先回去休息吧，待会儿我自己去见父王和母后。” “嗯。” 门口的动静消失，殿内殿外一片安静。 言知乔看着布置十分奢华的房间，有些慢条斯理的走到窗边。 窗户推开，只见外面就是花园。 花圃里栽种着好几种看起来就很漂亮的花，只可惜言知乔不认识，叫不上来名。 忽然，一阵凉爽的夜风袭来，混合在一起却显得十分淡雅的花香涌入言知乔的鼻息间。 她随意看了看四周，很快抬眸眺望着远方的夜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魔雀借着夜色悄无声息的闯进苍云宫外的结界，扑闪着翅膀落在言知乔手边。 言知乔摊开右手，只见魔雀扭着身体踩进白嫩的掌心。 她将窗户关上，转身提步走到床榻边坐下。 “说吧。” “主人，按照您的要求，唐鹤和青沅均已重伤昏迷，被送回到了圣清宗的山脚。” 言知乔听完没有太大反应。 以南纥和归柠的实力，对付他们二人简直绰绰有余。 “圣清宗什么反应？” “暂时没有消息传出来，南纥和归柠目前没法混入圣清宗。” 言知乔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才再次出声。 “知道了，让他们继续监视圣清宗。” “是。” 魔雀点了点小脑袋，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飞走。 “主人，南纥和归柠想见您一面。” “见我有事？” “没有事，就是单纯的想见您。” 妖界在最南边，而圣清宗在北境，两地相隔甚远，岂是说见就能见的。 “不见，让他俩专心盯梢。” 言知乔果断且冷漠的拒绝，但紧接着又喂了两口精纯的魔气给魔雀。 “转交给他们。” “是。” 魔雀这次终于飞走了。 言知乔摩挲着指腹，眼神变得越发深幽莫测。 ………… 翌日。 言知乔难得早起。 她没有在殿内待着，而是独自去了花园散步。 期间有侍女过来提出为她带路，但被她给婉拒了。 花园的面积很大，靠近宫殿的地方种的都是些奇花异草。 言知乔漫无目的的走着，很快发现不远处有一道拱门。 从拱门外能隐隐看到里面的红色，她有些好奇，便提步走到拱门附近。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花开的正盛的凤凰花林。 微风吹过，娇艳欲滴的红色花瓣悠悠从枝头坠落。 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没有人走过的痕迹。 想来平时很少有人来这儿。 言知乔打量一番，又转头看向后方。 此处距离宫殿已经很远了。 想了想，言知乔还是没有进去，转身往回走。 就在她走出约有十步左右的距离，一道绯红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林中。 尽管对方刻意收敛着气息，也还是被言知乔敏锐的捕捉到了。 但她没有停下脚步，更没有扭头去看，一副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样子。 等到言知乔的身影越来越远，安静的凤凰花林中响起一声浅淡的呢喃。 “没想到…你已经弱到了这个地步。” 回到宫殿附近，言知乔正好跟前来找她的江辞渊撞上。 “乔乔，你去哪儿了？” 看着他面露淡淡的忧色，言知乔指了指凤凰花林所在的方向。 “没去哪儿，就是散步散到那边去了。” 江辞渊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很快蹙起眉心。 “你进了凤凰花林？” “没有，就只是在拱门前面停了一下。” 见江辞渊好像并不赞同她去的样子，言知乔有些疑惑。 “怎么了，那里是禁地？” “不是禁地，但那里住着一位狐族前辈，他不喜被人打扰，平日里若没有他的允许，大家都不能贸然进去。” 江辞渊认真解释道。 还好言知乔没有进去。 言知乔听完，想到先前感应到的异样，不免猜测起那人是否就是江辞渊口中的狐族前辈。 “不允许人进？那干嘛还要弄道敞开的拱门。” “这我就不知了，不过你只是在门口停留，又没有进去，想来应该没有打扰到那位前辈。” 言知乔：“……” 想了想，她还是忍下了将情况告诉江辞渊的念头。 江辞渊又朝凤凰花林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没什么异样，这才对言知乔道。 “还想散步吗？我带你去别处。” “好。” 言知乔爽快的答应下来。 江辞渊自然而然的走在她身边。 “今日要正式面见狐王和王后，王后同师姐一样擅医术，我猜到时候应该会由她来为你检查身体。” 提及此事，言知乔立刻想到梦中出现的那五瓶妖血。 妖血是为了摧毁她的先天灵体，可惜妈妈的目的没能达成，如今已被她炼化，并成功跟自己的血液融合。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这妖血妈妈是怎么得来的？ 跟妖族…有没有关系？ 第516章 捉弄 “我知道了。” “一千年前”这个时间点… 似是想到什么，言知乔侧眸看向江辞渊。 “师兄，我记得师姐曾经好像说过，狐族中有一长辈已经活了一千多年，可是这位？” 江辞渊点头，但神色却是不愿过多提起。 “那位前辈与我们应该不会有交集，你不用在意。” 见状，言知乔没有再过多询问。 二人又散了一会儿步，才往回走。 刚走到宫殿附近，只见颜苓欢三兄妹正等着他们。 “阿辞，言姑娘，一起用早饭吧。” 颜知予率先出声招呼道。 “好。” 等二人点头应下，颜苓欢想从颜槿颐怀里抽回胳膊，却没能得逞，只能有些无奈的看向言知乔。 “乔妹，昨夜是不是没睡好？” “没有啊。” 言知乔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颜苓欢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师姐为何这么问？” “平日里你可从没这么早起过。” 颜苓欢勾唇，带着几分调侃意味，然后就见言知乔先是神色微窘，接着傲娇的撇开头。 “师姐这话说的，好像我平时很爱赖床似的。” 这副模样落在颜苓欢眼中，无疑让她脸上的笑容加深不少。 “嗯，你不爱赖床，就是比大家能睡了些。” 言知乔：“……” 忽略掉颜槿颐醋意满满的不善眼神，言知乔一把拽住江辞渊的手腕往前走去。 “师兄，师姐坏掉了，我们不要跟她玩。” 江辞渊被她这句可爱的话逗的有些忍俊不禁，顺从的任由她拉着自己离开。 “好。” 颜苓欢轻笑一声，很快拉着颜槿颐跟上他们二人的脚步。 当然，也不忘招呼落单的颜知予。 “大哥，走。” “来了。” 借着身高优势，颜知予先是看了走在最前面的言知乔和江辞渊一眼，随后才把目光看向颜苓欢和颜槿颐。 欢妹是个性格很好的姑娘，对人也十分温柔。 能跟言知乔拥有如此亲密的友情，颜知予并不怎么意外。 可是她们的关系越好，一一那边… 看着一直跟颜苓欢寸步不离的颜槿颐，颜知予难免感到有些头疼。 希望不要出事。 正厅里，侍女们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了。 大家依次落座。 言知乔跟江辞渊坐在一起，颜苓欢刚想坐到言知乔的另一边，不曾想被颜槿颐抢先一步。 眼见颜苓欢轻皱眉，颜槿颐露出一副无辜之色。 “姐姐，一一不能坐这里吗？” 颜苓欢不是非要跟言知乔坐一起，但颜槿颐对言知乔有敌意，万一她又再“语出惊人”，说些过分的话… 许是瞧出了颜苓欢的心思，颜槿颐未等她回答，就突然转头看向言知乔。 “言姑娘，我可以跟你坐在一起吗？” 全桌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 顾清衍一看，刚想出声帮忙解围，不料言知乔露出不在意的神情。 “当然，你是主人，我只是客人，你想坐哪儿都行。” 颜槿颐明显很满意她的回答，点了点头后又仰头看着颜苓欢。 “姐姐，言姑娘都答应了，你就快坐吧，一一都饿了。” 她边说边往下拽颜苓欢的胳膊，试图让她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颜苓欢有些担忧的看向言知乔，却见她冲自己浅浅一笑，带着几分安抚意味。 没办法，她只能顺着颜槿颐的力道落座。 眼瞧着气氛变得微妙起来，颜知予赶紧出声缓和。 “好了好了，大家赶紧吃饭吧。” 颜苓欢已经找机会偷偷跟侍女叮嘱过，一定要为言知乔准备一壶热茶。 侍女照做了，刚才放茶壶时还特意放在了言知乔能拿得到的位置。 此刻大家开始动筷，言知乔伸手将茶壶拿过来，往杯中倒了小半杯。 茶水清亮，带着淡淡的香气。 就是有些烫。 言知乔端起茶杯吹了吹，刚要喝，余光却瞥见颜槿颐看似在啃鸡腿，实则目光不断往她这边瞥。 尤其是当她张嘴快要喝到茶时，那双狐狸眼里立刻涌出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得意。 茶水不对劲！ 这个念头迅速在言知乔的脑海里浮起。 应该不至于下毒，毕竟有这么多人在场。 而且她看起来也不像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那又会放什么？ 言知乔不动声色的想着，面上则轻蹙眉，嫌烫似的将杯子放了回去。 期待落空，颜槿颐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失落，鼓起脸颊郁闷的咬了一口碗中的鸡腿。 与言知乔伪装出来的单纯可爱不同，颜槿颐虽然极致姐控到会对颜苓欢身边的人产生敌意，但那张脸是真的稚气可爱，性子也很直接，根本不像有心机的样子。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儿。 有坏主意，但没坏心思。 可惜言知乔不是喜欢吃亏的主，才不会管她有没有坏心思。 想捉弄她是吧？ 等着！ 言知乔的目光飞快在所有人身上划过，最后落在颜知予脸上。 “颜大哥。” 她开口叫道，圣洁的小脸上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颜知予立刻抬眸与言知乔对视。 “嗯，言姑娘有事？” 二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就隔着江辞渊和顾清衍。 言知乔直接站起来，倾身过去拿起颜知予手边的茶杯，用灵力让茶水快速降温后，往杯中倒了满满一杯，然后又递回给颜知予。 等颜知予接过，她又朝他举起自己的茶杯。 “初来乍到，接下来的几日我恐怕得给你添很多麻烦，还望你能多多包涵。” 如此谦逊有礼的模样，使得颜知予看言知乔的眼神立刻多了几分欣赏。 “言姑娘客气了，来者皆是客，更何况你还是欢妹的师妹，我自当好好尽到地主之谊。” 他举着茶杯与言知乔碰了碰，接着就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温度适宜的茶水入口，浓郁到极致的苦味立刻在味蕾间炸开，甚至直冲天灵盖。 那是一种难以用词去准确形容的味道，反正把毫无防备的颜知予苦的无法维持形象，俊朗的五官瞬间紧皱在一起不说，还直接当众哕了一声。 众人：“？？？” 第517章 苦参 江辞渊最先反应过来，见言知乔已经将茶杯放到唇边了，赶紧起身一把抢过。 动作幅度太大，茶水同时洒在了他的衣袖和言知乔的外衫上。 可江辞渊没心思去在意，赶紧扶住言知乔的肩膀，带着不加掩饰的急切沉声问道。 “茶水可有喝进去？” 言知乔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真的喝。 但江辞渊都这么问了，她当然要装一装。 像是终于忍无可忍般，她皱起小脸用手捂住嘴，撇开头小声呕了一下。 “乔乔！” “乔妹！” “小师妹！” 众人齐齐撂下筷子起身，着急的围到言知乔身边。 颜知予和言知乔的反应比起来，明显前者要惨的多。 可除了侍女以外，愣是没一个人去关心他，包括颜苓欢。 江辞渊的乾坤袋里还有琥珀糖，见言知乔明显是被苦到了，于是连忙从乾坤袋里拿出两颗，直接塞到言知乔嘴里。 甜味蔓延开，言知乔的神情慢慢缓和下来。 江辞渊还是不放心，偏头看向颜苓欢。 “师姐，麻烦你检查一下茶水里放了什么。” “好。” 颜苓欢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赶忙拿起茶壶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然而只靠嗅觉，并不能闻出不对劲。 颜色也是正常的。 余光瞥见还稳如泰山的颜槿颐，颜苓欢眸光微闪，伸手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倒出一小杯准备亲自尝尝。 可还没等她的唇碰到杯壁，就被颜槿颐及时制止。 “姐姐，不用喝了，是我见言姑娘的身体过于瘦弱，又想着昨夜冒犯了她，想用行动致歉，所以才命人将母后给我的那支苦参泡了茶。” 她神色坦然，甚至还一副为言知乔着想的样子，不见半点心虚之色。 颜苓欢：“……” 颜知予：“……” 江辞渊：“……” 身为妖族的他们，对苦参简直不要太熟悉。 不，准确说妖族的小孩子都苦苦参久已。 ——这种人参如它的名字一样，味道极苦，但对妖族小孩儿的身体大有裨益。 每对父母在孩子出生后，都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逼着孩子喝。 他们三个也不例外。 因身份问题，每每给他们用的苦参品质都是上乘。 而苦参的品质越好，苦味便越发折磨人。 狐后给颜槿颐的，品质自然不会太差。 所以才导致一向能忍的颜知予完全没忍住。 当然，苦参对人族也有一定作用，只是不像妖族用后的效果那么好而已。 在茶水进嘴后，颜知予就尝出了是什么东西。 但碍于茶水太苦，他连话都说不出，也就没法帮忙解释。 不过他心里长松了口气。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颜槿颐说的都是借口，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想捉弄言知乔，看她出糗。 但还好她有分寸，没放别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否则接下来肯定要挨一顿揍。 嗯…颜苓欢是真的会揍颜槿颐。 平时宠归宠，关键时刻她可一点都不含糊。 颜苓欢的拳头已经硬了。 她让侍女准备茶水的时候，明明已经躲着颜槿颐了，怎么还能被她知晓？ 无语过后，便是火气窜了上来。 不管用的东西是什么，颜槿颐的初心有问题，就该好好被教育！ 颜苓欢毫不客气的甩开颜槿颐的手，转而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带着几分暴躁开口训斥道。 “颜槿颐，你当我是傻子吗？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真的为乔妹好，还是在找借口？” 耳朵是狐族很敏感的部位，再加上颜苓欢用了力，颜槿颐当即疼的小嘴一瘪，可怜兮兮的求饶。 “错了错了，一一知错了。” 颜苓欢置若罔闻，揪着她的耳朵往外面走去。 “既然你不想安分吃饭，那就跟我训练去。” “啊！！我不要，姐姐肯定又要揍一一，姐姐不爱一一了！” 颜槿颐很想挣脱开，可颜苓欢不撒手。 她又忍不了疼，只能随着颜苓欢的力道狼狈的跟上去。 面对颜槿颐的控诉，颜苓欢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我爱你，但是并不妨碍我教育你。” 就这么直白的表达出爱意，颜槿颐明显很受用。 “嘤，那一一可以申请换一种教育方式嘛，挨揍好疼好疼的。” “不可以。” “嘤——” 正厅外就是一片空地。 出了殿门，颜槿颐故意装可怜的“嘤嘤嘤”很快戛然而止，紧接着响起挨揍的声音。 “啊——疼疼疼！！” “姐姐别打脸！！” “也别打屁股呀！！” “嗷，姐姐坏！” ………… 说揍就揍… 言知乔万万没想到自家师姐也有如此雷厉风行的一面，还是对自己的亲妹妹。 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颜槿颐的态度。 颜槿颐的话，还有颜知予淡定的反应，都证明这种情况以前经常发生。 挨揍这么多次，颜槿颐还对师姐爱的深沉… 咦，怕不是个抖m。 颜知予接过侍女递来的水，反复漱了几遍口，嘴里的苦味才终于全部消散。 用帕子将嘴边的水渍擦干后，他连忙看向言知乔。 “言姑娘，抱歉，是我没有管束好一一，苦参虽苦，但对你的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点请你放心。” 说话之余，颜知予对言知乔的印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以为言知乔是那种乖巧柔弱又单纯的女孩子，现在看来，分明是个白切黑！ 虽然从头到尾，言知乔都表现的很像一个“受害者”。 但凭借他的敏锐观察，能断定言知乔早已发现茶水不对劲。 在场所有人，除了他和颜槿颐以外，都是她的亲近之人，所以她不能选择坑他们。 而茶水是颜槿颐动的手脚，颜槿颐必然不会上当。 所以…他就成了那个倒霉蛋。 虽然无辜受到牵连，但颜知予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况且从另一方面来说，身为大哥的他没有教好并约束好颜槿颐，的确很失职。 ——也确实该受到惩罚。 言知乔嘴里含着琥珀糖，脸颊微微鼓起。 听到颜知予的解释，她做出一副不会计较的大度样子。 “没事，她还只是个孩子嘛。” 颜知予：“……” 怎么感觉被嘲讽了？ 第518章 一一给你揉揉 凤黎羽脸上难得露出同情，又伸手拍了拍言知乔的肩膀，感叹道。 “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言知乔有些疑惑的朝凤黎羽看去，谁知旁边的奚时礼凑过来跟她咬耳朵。 “之前三公主总是针对四师兄，也不知四师兄怎么得罪她了。” 旁人可能不清楚原因，但言知乔心里门儿清。 她收回视线，用手虚掩着嘴，看似小声跟奚时礼说话，实际上音量能让围过来的人都听见。 “许是觉得他太不当人了吧。” “噗嗤——” 奚时礼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 凤黎羽：“……” 落在言知乔肩膀上的手抬起，转而毫不客气的在她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没大没小的！” 他的力道并不重，但言知乔还是扭过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凤黎羽觉得没眼看，无语的收回胳膊坐回到凳子上。 顾清衍摸摸言知乔的头，带着几分关切问道。 “现在好点没？” 言知乔压根儿没尝到味，就被江辞渊塞了两颗琥珀糖。 “嗯，不苦了。” “我去重新沏壶茶。” 为避免再出现问题，顾清衍觉得还是他亲自动手为好。 “啊？不…” 都不等言知乔拒绝，顾清衍便示意侍女为他引路。 见状，言知乔只能改了口风。 “那就麻烦大师兄了。” “别客气。” 顾清衍很快随着侍女离开。 江辞渊想了想，说道。 “等见了狐王后，我带你去街上买些茶叶。” 能入言知乔口的东西本就不多，经此一事，江辞渊可不敢再让她喝侍女送来的茶了。 并非他小题大做，而是颜槿颐真的很能折腾人。 言知乔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师兄，不至于吧？” 奚时礼一本正经的帮腔道。 “我觉得很至于，你还是听三师兄的话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言知乔只好点点头。 “行吧。” 作为主人，面对诸位客人如此堂而皇之的举动，颜知予并没觉得他们很不给面子。 一来大家关系不错，二来要是颜槿颐再乱来，言知乔必然还会拖他下水。 颜知予可不想再受罪了。 压下心思，他出声招呼大家。 “好了，大家先坐吧。” 重新落座后，言知乔扭头往外看了一眼。 她这个角度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外面也没再响起颜槿颐的声音。 很快，言知乔转过头来看向颜知予。 “颜大哥，外面没声音了，需要去看看吗？” “不用。” 颜知予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肯定是一一忍不了疼逃跑了，欢妹去追她了。” 言知乔微微睁大鹿眼。 “师姐真揍啊？” 她还以为就是装装样子，或者给些小教训足矣。 “当然，欢妹虽宠一一，但并不会去溺爱，也就是一一死性不改，否则换旁人早就改了这臭毛病。” 提到颜苓欢，颜知予一脸骄傲加赞赏。 但提到颜槿颐，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满是拿她无可奈何。 言知乔听完，只觉得颜槿颐恐怕投错了胎。 她不该当狐狸，应该投胎去当熊，成为名副其实的熊孩子。 顾清衍很快回来，微侧身，侍女立刻上前将新泡的茶和新杯子放到言知乔面前，然后又将那壶苦参茶和用过的杯子收走。 “多谢大师兄。” 言知乔仰头冲着顾清衍笑了笑。 “不客气。” 颜知予招呼道。 “清衍，快坐下吃饭吧。” “嗯。” 顾清衍坐了回去。 面对他们四人表露出的对言知乔的重视程度，颜知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得亏欢妹心胸宽广，不是那等喜欢拈酸吃醋的性子。 不然面对大家的变化，她心里肯定会有巨大的落差感。 一直到吃完饭，该去面见狐王了，颜苓欢才领着红了眼眶的颜槿颐回来。 她的右眼睛红了一圈，不是哭红的，而是挨了一拳，被揍红的。 原本干净漂亮的衣服现在也变得脏兮兮。 除此以外，倒也没有再看到别的很明显的外伤。 言知乔盯着颜槿颐看了几秒，眼神微妙，仿佛在看耍猴戏的猴一样。 突然，二人不小心对上视线。 似是感到不满，颜槿颐气呼呼的鼓起脸颊，相当任性的怼道。 “看什么看，没看过人挨揍啊！” 话音刚落，言知乔还没给反应呢，颜苓欢就毫不客气的冲着颜槿颐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看来你是嫌刚才揍你揍的不够疼，那我们继续？” 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颜槿颐顿时就跟猫一样，怂怂的缩了缩脖子。 她面上摆着对颜苓欢偏心的不满，胳膊却伸过去，抓起颜苓欢的手揉了揉。 “打了这么久，姐姐的手肯定很疼，一一给你揉揉。” 不仅揉手，她还噘嘴去吹了吹。 言知乔：“……” 牛啊牛啊。 颜槿颐对师姐可真是爱得深沉。 除了言知乔露出些许惊叹，其他人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包括颜知予，作为大哥看到小妹挨揍，脸上看不出半点心疼之色。 “好了，父王已经在等我们了，我们现在去长华殿吧。” “嗯。” 大家都点了点头。 颜知予的目光又落在脏兮兮的颜槿颐身上，语气里带了些许的嫌弃。 “你快去换件衣服。” “哼！” 凭白坑了自家大哥一把，颜槿颐却没有半点心虚和愧疚。 察觉到他的嫌弃后，她十分傲娇的抬了抬下巴，接着转身离开。 颜知予：“……” 欢妹不在，她就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的十分甜腻。 如今欢妹回来了，他这个工具人也就失了魅力，被毫不犹豫的踹到一旁。 也就是他脾气好，不然，呵！ 颜知予忍下心中淡淡的酸涩和无语，领着众人往长华殿方向走去。 五分钟左右，目的地到了。 长华殿外有不少守卫，看到众人到来，为首的领队对着颜知予和颜苓欢施了一礼。 “大殿下，二公主，王上和王后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你们请直接进去。” “嗯。” 颜知予应了一声，率先迈步踏入殿内。 殿内面积很大，但布局出乎意料的简单。 狐王和狐后没有身居高位，而是坐在书案后方，视线与大家持平。 第519章 乖 “拜见父皇，母后。” “拜见王上，王后。” 除了颜知予和颜苓欢朝双亲跪下以外，其余人都只是站着施礼。 “免礼。” “起来吧。” 狐王和狐后一前一后开口，一个声音威严沉稳，一个声音温婉动人。 言知乔放下胳膊，抬眸打量着二人。 狐族的颜值都很高，狐王和狐后自然也不例外。 前者看起来不苟言笑，经过岁月的沉淀，自带一股身居高位的霸气。 后者虽拥有一张妖媚的容颜，神情却是温柔的。 尤其是那双眼睛在看到一双儿女时，更是露出了浓浓的母爱和骄傲。 ——颜苓欢和狐后很像，不只是容貌，还有性格。 母女俩都是那种看起来好像会祸国殃民的妖精，实际上却安守本分，并温柔对待所有人。 狐后跟颜苓欢对上视线，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慈爱。 “诸位昨夜休息的可好？” 此种场合下，自然是顾清衍作为代表替大家回话。 “回王后，我等休息的很好，多谢您的关心。” “那便好。” 狐后满意的点头，很快又露出些许疑惑。 “欢儿，一一那丫头今日怎么没有黏着你？” 先前发生的事还没传到狐后耳中，她也就不知道颜槿颐去换衣服了，而大家没有等她，先行一步。 提起此事，颜苓欢虽感到无奈，但还是坦然告知情况。 “母后，我刚把一一揍了一顿。” 狐王和狐后闻言，不仅没有露出意外和担忧，还齐刷刷朝凤黎羽投去目光。 “一一又针对黎羽了？” “不是。” 颜苓欢伸手抓住言知乔的手腕，语气里满满都是无可奈何。 “这次她针对的是乔妹。” 狐王和狐后早已注意到言知乔，一来是因为她走在自家女儿身边，二来则是那张圣洁的容颜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狐后定定的看了言知乔两秒，忽然起身绕过书案，款款走到言知乔面前停下脚步。 “言姑娘。” 狐后温声叫道，同时伸出右手，白皙的手掌中凭空出现一个小木盒。 “一一让本尊惯坏了，若有得罪，你可以直接教育回去，本尊只有一个请求，留下她的小命就行。” 言知乔：“……” 她今日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 狐后跟师姐不愧是母女俩，还真是舍得让颜槿颐“遭罪”！ “呃…” 狐后说的认真且诚恳，但言知乔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大方应下，还是说些场面话。 不过狐后也不指望她回答，将手中的小木盒递到她面前。 “这是我族女子最喜欢的凝脂丸，服用之后能使肌肤越发光滑白皙，一共五颗，就当做是本尊替一一向你赔罪了。” 凝脂丸不仅受妖族女子喜欢，在修真界也同样受女修们青睐。 即使每年售卖的数量有限，每一颗的价格都十分昂贵，也依旧抵挡不了大家对它趋之若鹜。 可就是这么贵重的东西，狐后连眼睛也不眨的，直接送了言知乔五颗。 言知乔虽然很少打扮自己，但凝脂丸的价格和作用她还是知道。 面对狐后的递来的厚礼，她连忙摇头拒绝。 “这太贵重了…” 狐后闻言，轻笑着将小木盒直接塞到言知乔手中。 “拿着吧，乖。” 一个温柔又宠溺的“乖”字，听的言知乔微怔。 握着小木盒的手，不自觉加重了些力道。 木盒边缘抵着白嫩的肌肤，留下痕迹的同时，淡淡的疼意也蔓延开来。 疼意拉回了言知乔思绪。 与那双温柔的眼眸对视两秒，她的嘴角也跟着扬起一抹浅笑。 “那就多谢王后了。” “不客气。” 狐后送完礼并未离开，而是直接提起他们一行人来到妖界的目的。 “言姑娘，可否同本尊展示你的妖力？” 言知乔点头，眨眼间，浑身上下的灵力被强大的妖力取而代之。 大乘期的威压扑面而来，不仅让狐后紧缩了一下瞳孔，也让狐王倏地站起身，有些惊愕的看着言知乔。 一旁的颜知予像是二人的嘴替，无比震惊的开口问道。 “言姑娘，你的修为不是炼虚中期吗？怎么…” 怎么才半年时间，就大乘期了？！ 来之前，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京墨掌门同言知乔叮嘱过，可以将自身的真实情况告诉狐王和狐后。 现在听到颜知予的问题，言知乔没再有顾虑。 “我的情况有些特殊，每次灵力一增长，妖力就会跟着增长，并且完全不需要突破。” 颜知予：“！！！” 狐王和狐后的反应不像颜知予那么大，但脸上同样露出了匪夷所思。 就在气氛逐渐变得凝重之际，颜槿颐宛如一只花蝴蝶般跑进来。 见姐姐正和言知乔站在一起，还牵着她的手，她脸上欣喜的笑容瞬间被嫉妒取代。 姐姐是她的！！ 秉承着这个念头，她鼓起脸颊径直朝言知乔冲去，试图将人撞开。 可就在距离越来越近时，她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劲。 这个小孩儿的修为… 怎么突然从化神中期变成大乘期了！！！ 那双原本被嫉妒所迷的狐狸眼立刻变得澄澈，紧接着又多了一丝惊恐。 因为—— “砰——” “唔…” “嗷！” 虽然大家都察觉到了颜槿颐的到来，但谁也没想到她会直接去撞言知乔。 包括言知乔自己。 等发现不对劲，她赶忙转过身想防备。 可碍于狐王和狐后都在场，不能当着二人的面伤到颜槿颐，于是她又硬生生压下了那股想出手把人震开的冲动。 然后… 她就被颜槿颐撞了个满怀。 由于颜槿颐使出了一身牛劲，导致言知乔直接被她撞倒在地。 狐后反应很迅速，本想接下二人，但不料狐王为了避免她受到牵连，直接用妖力将她往后一带。 于是乎，狐后成功避免了当众摔倒出丑。 而言知乔先是被颜槿颐狠狠撞到胸口，接着被迫当了一回肉垫。 身前身后都在疼。 虽然这点痛比起之前受的伤要轻很多，但言知乔哪能放过收拾熊孩子的好机会。 她当即露出痛苦的神情，眼角还挤出了一些泪花。 第520章 让尘 “一一，言姑娘！” “乔妹！一一！！” “小师妹！” “乔乔！” 就在大家都慌忙上前准备查看二人情况之际，一股强大的妖力突然出现，将趴在言知乔身上的颜槿颐裹挟着带到半空。 似是知道是谁出的手，她连挣扎都没有，就蔫巴巴的低下头。 下一刻，红光将其包裹。 等到光芒消失，颜槿颐已经化为了原形。 一只毛发蓬松的九尾白狐。 “嗷…” 身体上的变化，让颜槿颐抬头看向门口，可怜兮兮的叫了声。 狐王和狐后见状，不仅没有将颜槿颐救下，反倒神色凝重的走到一起，冲着门口做出恭敬施礼的姿态。 颜知予见言知乔已经被江辞渊扶起来，连忙拉着颜苓欢快步走到父母身后，摆出同样的动作。 “恭迎让尘前辈。” 话音落下，只见一个绯红的身影凭空出现，殿门口的侍卫一看，齐刷刷单膝跪下。 “拜见前辈。” 来人一袭红衣，远远看着很像一团炙热的火焰，可偏生他的气质清冷出尘，让人只敢远观。 他手里拿着一把绣着祥云图案的团扇，轻覆着下半张脸。 团扇之上，深邃精致的眉眼在眼波流转间，带着浓浓的蛊惑意味。 “免礼吧。” “多谢前辈。” 他提步踏进殿内，先是同狐王和狐后点头致意，接着目光落在颜苓欢身上。 “苓欢回来了，怎么没来拜见本尊？” 这话听着好像在诘难，可他的眉眼间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颜苓欢闻言，也不带任何惶恐之色，从容不迫的回道。 “昨夜刚回，今日有些重要的事面见父王和母后，本想等忙完再去拜访前辈，没想到前辈先屈尊来了。” 让尘露出了然，点点头。 “距离你上次回来已经过去三年，这次准备待几日？” “得看事情何时能办完。” 颜苓欢认真回复着，心里却有些犯嘀咕。 让尘前辈虽未完全不问俗事，但鲜少过问她们这些小辈的事。 今日…怎么突然关心起她了？ 心中的疑惑刚升起，就立刻得到了解答。 “一一那丫头每回一想你，就会偷跑到凤凰园来，若你有空闲的时间，不妨待在家中好好陪陪她。” 哦，原来前辈是不堪其扰，悄摸“告状”呢。 ——狐族王室一向与让尘前辈关系紧密，到了颜苓欢这代，更是出了个闲来无事就喜欢往凤凰园跑的颜槿颐。 “一一行事莽撞，还望前辈海涵，我保证，往后我一定会好好管教她的。” “是吗？” 让尘似笑非笑的目光抬起，落在还被束缚在空中的颜槿颐身上。 左手轻抬，小狐狸就飘了过来，落在颜苓欢怀中。 “你说，这次该怎么罚她？” 让尘前辈不是那种轻易惩罚人的性子，可他这架势… 颜苓欢与他对视两秒，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言知乔除了是她的师妹，同样也是凌霄宗的亲传弟子。 颜槿颐一而再再而三的胡来，看似只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可难保不会惹得言知乔厌烦。 就算言知乔能看在颜苓欢的面子上忍气吞声，但次数一多，谁能保证她不会心生怨怼？ 届时再回到凌霄宗，提起这段时日的经历，恐怕不仅会让她陷入两难境地，还会让京墨掌门对狐族生出不好的印象。 想到这，颜苓欢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怀中因为无法动弹，只能睁着一双无辜狐狸眼的颜槿颐。 很快她又抬起头来，恭敬的开口。 “一一以前总说在修炼一事上，前辈对她十分严苛，不如接下来的日子，就让她去您那里锻炼锻炼？” 话落，只见小狐狸当即瞪圆了狐狸眼，眸中迅速升起惊恐和拒绝。 也就是她现在不能动，否则早就一蹦三尺高了。 前一刻还在“抱怨”颜槿颐常常跑到凤凰园的让尘听完，眉眼间的笑意深了许多，明显很乐意接下这个“任务”。 “那就照苓欢说的办。” “麻烦前辈了。” 让尘的目光从姐妹俩身上移开，悠悠的落在不远处的言知乔身上。 从让尘出现起，言知乔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 陡然隔空对上视线，她没有躲闪，也不见半点慌乱。 先前感应到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在狐族，鲜少有人敢直视让尘的眼睛。 包括狐王和王后。 至于人族，如今在世的大能在他面前，都只能算是小辈。 不论修为，只说年纪，他就已经碾压一众人，算的上是祖宗级别的存在。 ——因为自千年前的大战后，人妖两族只有他活到了千岁。 在所有人都恭敬垂眸，不去直视他之际，让尘迎着言知乔的目光缓步走到她面前。 对于她的举动，他似乎觉得很正常，并没有感到被冒犯和不尊重。 “这位姑娘…” 让尘淡声开口，同时递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 “槿颐性子娇纵，往后本尊会多加约束，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收下这个赔礼。” 这番话一出，言知乔并没有觉得不对劲，但其余人眼中都迅速流露出一丝错愕。 让尘前辈对待言知乔的态度，未免太过于客气了！ 居然还用到“大人不记小人过”这句话… 不知情的，估计会以为言知乔是什么很重要的大人物呢！ ——以让尘的地位和身份，哪怕是想帮忙赔礼致歉，也根本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 而更让大家惊讶的，是言知乔的反应。 她淡定的好像根本不知道眼前之人是何身份，微垂下眼睫，目光轻飘飘的从木盒上面掠过，复又重新与让尘对上视线。 “不必，小打小闹而已，我并不会跟她计较，况且王后已经给了赔礼。” 众人：“！！！” 在所有人的心目中，让尘前辈能亲自赔礼致歉，绝对是言知乔的荣幸。 可她居然就这么水灵灵的拒绝了！ 说句难听的话，她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别说狐族众人再次被震惊到，就连顾清衍他们都忍不住侧目朝她看来。 而当看到她那冷淡且从容的神情时，那股陌生感又骤然在他们心头浮起。 第521章 倒是像极了你的娘亲 言知乔好似没有察觉到周围人的情绪，目光沉静的与让尘对视。 这是她第一次见让尘，但却本能的不愿意装出后辈对待前辈的恭敬姿态。 而这股本能虽让言知乔感到有些古怪，可她对让尘又无半点熟悉感。 再看他的眉眼轮廓，也不像朔篱的兄弟。 还有，身份上也不符合。 无人看见的地方，言知乔轻轻摩挲着指腹。 就这么被拒绝，让尘不仅没显露出不悦，反倒放下了一直遮着脸的团扇。 那张脸生的极美，堪称绝色，但又不带半点阴柔之气。 他望着言知乔，红润的薄唇微微扬起弧度。 “这般不卑不亢的姿态，倒是像极了你的娘亲。” 一句话，犹如凭空激起千层浪。 “什么？” 顾清衍等人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乔乔的…娘亲？ 让尘前辈认识？？？ 反应过来的顾清衍率先抱拳，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和急切，努力维持声音的平稳。 “前辈，您的意思是…您认识乔乔的父母？” “如果本尊没认错人的话…” 让尘没有将注意力分给顾清衍，仍旧直直看着神情显露出些许震惊的言知乔。 “可要同本尊出去聊聊？” 历经千年，有关魔尊和魔后的生平事迹，流传下来的已经很少了，但二人的名字在修真界中并非秘密。 如果让尘真认识妈妈，那言知乔决不能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 “好。” 言知乔十分干脆的应下来。 很快，二人并肩一起往外走去。 出了长华殿，让尘脚步一顿。 “去本尊的凤凰园？” “可以。” 让尘长袖一挥，带着言知乔化为流光远去。 没一会儿，二人出现在一间质朴无华的小屋中。 里面的家具几乎都是木质的，言知乔随意打量一番，又看了一眼窗外盛开的凤凰花，便在让尘的示意下落座。 他将团扇换了只手握着，然后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言知乔倒了杯茶。 言知乔没闲心喝茶，刚要开口说话，不料他倒是干脆且直白的问道。 “京墨掌门说你失去了记忆，是真还是假？” 一上来就是如此犀利的问题… 言知乔没有碰那杯茶，静静的看着他。 “真。” 让尘眉心轻蹙，也不知信还是没信。 “那你可还记得你娘亲叫什么？” 这个问题，让言知乔微扬了下眉。 “前辈该不会根本不知道我娘亲是谁，想现从我口中套出她的名字，再来编些故事？” 让尘闻言，倏地笑了。 “她叫言棠，是魔尊湛赢的妻，本尊说的可对？” 言知乔指尖一蜷，紧接着那双明亮的鹿眼中升起震惊和难以置信。 “我虽忘了一切，包括我娘亲的名字，但她跟魔尊怎么可能会扯上关系！” 她倏地站起身，一脸警惕的看着让尘。 “如你所言，那我岂不是魔尊之女？这绝对不可能！” 她的防备和抵触，都不像在作假。 还有那句忘了一切… 让尘眸光微闪，又听到言知乔沉声呵斥。 “况且他们都是千年前的人，而我如今不过十九岁，前辈就算想编故事，至少也要编的合理些！” 言知乔的语气堪称冒犯，但让尘明显不在意。 “你也说你失去了记忆，如何能确定自己真的才十九岁。” “因为师尊替我验过根骨！” 京墨验的，那必然不会出错。 奇怪了。 让尘心中有疑惑，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又继续说道。 “根骨是没法作假，可你这身妖力，足以说明本尊的话是真的。” 言知乔攥紧拳头，用极度不信任的眼神看着让尘。 “为何？” “因为当初你娘亲向我讨要过妖血，龙族，狐族，妖猫族，夜狼族，凤族，你瞧，你身上正好就有这五族的气息。” 让尘气定神闲的细数着，末了微微一笑。 “她怀上身孕后，一直是本尊为她诊脉并调理的身体，也是本尊第一个发现她腹中的孩子拥有最纯净的魔灵，同时又拥有着一具先天灵体。” 言知乔听完，警惕又愤怒的神情中多了一丝茫然。 “我的确是先天灵体，也的确拥有这五族的气息，但你说的什么魔灵…我完全不知晓。” 让尘站起身来，朝她抬起右手。 “可否让本尊探查一番？” 言知乔直接往后退了一大步，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抵触。 “我哪怕是怪物，也绝不可能是魔族！” 撂下这句话，她转身便往外跑了出去。 让尘没有追，静静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一千多年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 一路狂奔出了凤凰园后，言知乔一改前一刻的慌乱和愤怒，面无表情的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 让尘跟朔篱是同一时期的人，昨日圣清宗又派了弟子赶往妖界。 这二人之间，会不会有关系？ 但比较奇怪的是，同样是千年前，朔篱认识的是上辈子的她，而让尘却说她妈妈是在那个时候怀的身孕。 难不成她在千年前的那场大战中陨落，然后刚好投胎到妈妈腹中？ 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高，但言知乔不敢笃定。 因为她不知道时间线。 不知道妈妈是何时怀的孕，也不知她是何时去到另一个世界。 再一点，若她参与了大战，那帮的是哪族？ 如果帮的是魔族，以她的能力，魔尊根本不可能落到被封印的境地。 如果帮的是人妖两族，那她跟魔尊不就成仇人了？ 难不成…妈妈正是因为这点才不待见她？ 可是不应该啊，除非妈妈眼睁睁看着她死，然后又眼睁睁看着她投胎到她腹中，否则她怎么会知道她… 不对，她这张脸跟前世是一样的！ 难道… 不对，不对，不对！ 妈妈对她的态度，是从出生那会儿就开始了的。 彼时她还只是个小婴儿，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模样！ 问题一个接一个，信息量又多到爆炸。 言知乔头一次想事情想到头疼，当即用手狠狠敲了下脑门。 烦死了！ 死天道，就不能把所有一切都告诉她吗！ 那颗想灭了天道的心，在此刻蠢蠢欲动着。 第522章 公主殿下，欢迎回家 言知乔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勉强将纷乱的思绪压回去后，她看着四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去哪儿。 回长华殿？ 不想回去。 也不想回住处。 想了想，言知乔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苍云宫。 她没有去人声鼎沸的长街，而是找了个临湖，人少的茶楼。 同店小二要了壶清茶后，她坐在窗边单手托腮，看似在欣赏着外面的风景，实则又沉浸在了思绪里。 虽然让尘的种种表现很像一个温和的长者，不带半点危险性，但魔灵一事，是她现在最不能暴露的秘密。 除非有十足的把握确定让尘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不然她绝对不能轻易承认。 毕竟一旦承认，就相当于把把柄主动交到了对方手中。 至于他说的种种… 言知乔忽然想到同样一眼就认出她身份的枫衡。 要想知道是真是假，找枫衡问问不就知道了。 言知乔倏地坐直身体，看向外面的天空。 现在去好了。 让尘的心思如何，事关接下来她得表现出何种态度。 说走就走，言知乔刚起身，不料差点同前来送茶的小二撞上。 好在对方躲的及时。 “哟，客人小心些，这茶水滚烫，别把你给烫伤了。” 言知乔看了他一眼，放了两颗下品灵石到桌上。 “茶我不喝了，这是茶钱。” 说完，也不等小二吭声，她便脚步匆忙的离开。 南纥早已将五个传送阵的位置告诉言知乔，御剑顺利出了妖界后，她直奔南境一个叫北岱的城池，很快找到了传送阵所在的位置。 又是一间空无一人，且平平无奇的小院。 但除了院中的大树一模一样以外，其余布局与清河城的小院并不一样。 言知乔没工夫换衣服，直接用魔气打开传送阵。 来到魂幽城后，她也不耽搁时间，戴上面具化为一团黑气直奔鸢飞城。 不多时，鸢飞城到了。 言知乔懒得走正门，直接强行闯入魔宫。 如今她的修为已经远不止大乘期，以至于当她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正殿中时，正在喝茶的枫衡压根儿来不及生出防备心。 看清她的面容，他愣了一下。 而外面那些时刻严阵以待的侍卫，没一个发现她。 言知乔摘下面具，目光沉静的看着枫衡。 “多日不见，你的那群手下真是懈怠不少。” 回过神的枫衡仔细打量言知乔一番，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转而拿起茶壶重新倒了一杯。 他将茶水往前一递，这才沉声回道。 “多日不见，你的修为倒是增长不少。” 初见时，言知乔虽然给人感觉很强大，但枫衡能看出她的勉强。 现在不过一年时间，她的修为已经远在他之上。 言知乔提步走到枫衡身旁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复又侧头认真看着他。 “我来是有事想问。” 枫衡眉心微微拢起，很快像是想到什么，眼底浮起点点笑意。 “你终于恢复记忆了？”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方便。 “嗯。” 言知乔应了声，只见枫衡忽然站起身来，双手在胸口交叉，恭恭敬敬的俯身开口。 “公主殿下，欢迎回家。” 不管是枫衡还是让尘，言知乔都不会轻易相信。 她在让尘面前否认身份，却在枫衡面前如此轻易承认，都是有原因的。 让尘是妖族，妖族与人族是联盟。 而枫衡是魔族，是魔尊的旧部。 她不管在身份上，还是在实力上，对魔族都是绝对的助力。 除非枫衡生出了反叛之心，否则根本不可能会去拿捏她的把柄。 回家… 鸢飞城曾是魔尊和妈妈住过的地方，可她来到这里，一点归属感都没有。 言知乔不动声色的压下思绪，淡声开口。 “坐吧。” 枫衡倒也听话。 重新落座后，他的神情明显柔和了一些，看向言知乔的眼神里既有尊敬，也有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公主殿下想问什么？” “我想问我妈…娘亲跟魔尊的过往。” 听到言知乔对二者的称呼，枫衡不免皱了皱眉。 “你该称呼他为父亲。” 言知乔知道这点，但… “我不叫。” 她打从心底叫不出这个称呼。 见言知乔语气坚定，枫衡只当她是因为从小没见过湛赢，在生对方的气。 罢了，她不过是个缺失父爱的小孩儿。 “你想知道过往的什么事？” “所有。” “所有…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 枫衡摩挲着茶杯，露出回忆往昔的神色。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像一个白发苍苍，饱经风霜的老人。 “一千三百年前，魔尊突然出现在魔界，凭借一己之力在短短十年内将魔界上下全部统一起来…” “突然出现在魔界？” 言知乔敏锐的捕捉到关键词。 枫衡点了点头。 “魔尊并非魔族，而是身负魔骨的人族，后天堕入魔道。” 人？ “那你知道他是哪儿的人吗？” “这个不知，魔尊就跟凭空出现似的，曾有不少修者和仙族去调查，也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话音到这，枫衡又认真看着言知乔的脸。 “不仅魔尊，魔后也是。” “具体时间我也记不清楚了，反正在魔尊上位后不久的一天，魔后突然出现在他身边，一会儿对魔尊死缠烂打，一会儿又十分没良心的将魔尊抛在脑后。” “当时我们都以为魔后在欲擒故纵，也都认定魔尊肯定不会被这点小伎俩拿下，可没想到没过多久，魔尊先是跟魔后大吵了一架，在魔后被他气跑后，又眼巴巴的去把人求了回来。” 枫衡摊了摊手，轻叹一声。 之后是什么情况，已经不言而喻了。 又是突然出现… 言知乔记下关键的信息，问道。 “知道他们吵架的内容吗？” 枫衡又仔细回想一番，才皱着眉，有些迟疑的回。 “具体吵了什么没人知道，但那日是我在门口值守，殿门开的时候，隐约听到魔后说了一句‘是攻略又怎样’。” 攻略！！ 凭空出现，攻略魔尊… 言知乔倏地想起自己初来这个时空时，天道也是给了她攻略任务。 第523章 烦死了! 想到这，言知乔突然伸手扯住枫衡的袖口。 “娘亲她平日里是什么表现，有没有念叨过一些你们听不懂的东西？” “念叨倒是没有，但表现…她刚出现的时候，给人一种好像对所有一切都很新奇的样子，并且连修炼所需的常识都不知道，还是魔尊亲自去寻了些书籍回来，引导她修炼。” 这番话一出，言知乔心中有了决断。 妈妈是穿越者，被天道安排来攻略魔尊。 那同样凭空出现在魔界，且在修真界中查不到过往的魔尊呢？ 身负魔骨，由人堕魔。 人…人… 言知乔一时间没有思绪，只好暂时先放下这事。 “娘亲和魔尊何时成婚，何时有孕的？” “魔尊将魔后哄回来后不久，二人就成了婚，发现有身孕，是在大战开始的前半年。” “前半年…” 在大战开始前，妈妈就怀了她。 那前世的她根本不可能参与进这场大战中。 时间上，就可以确定朔篱和“神女”之间发生的种种，至少在一千三百年以前。 言知乔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然后听枫衡问道。 “公主殿下，这些年魔后带你去了哪儿？为何我将修真界都翻遍了，也没能找到你们的踪迹，还有，魔后人呢？你之前又为何会失忆？” 面对他接连不断的问题，言知乔自然不能说出她们去了另一个时空。 思虑两秒，她只能选择撒谎。 “我和娘亲一直在人界生活，后来发生意外，我和娘亲走散了，等再醒来我已经失忆，被带回了凌霄宗。” 见枫衡又要开口询问什么，言知乔没给他机会，提起此行真正的目的。 “我今日来找你，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枫衡闻言，只能将到了嘴边的疑问咽下去。 “你说。” “狐族的让尘，可是魔尊和娘亲的好友？” “是。” 提到让尘，枫衡脸上多了几分复杂。 “他与魔尊本是至交好友，以前经常往魔界跑，但是自夏允昙死后，他整个人性格大变，来魔界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娘亲有孕，是他诊断出来，并帮忙调理身体的？” “是。” “也是他发现我既是天生魔灵，又是先天灵体？” “嗯。” “你最初能确认我的身份，可是凭借这一身古怪的妖气？” 枫衡点头，不等言知乔再问，就率先坦白。 “魔尊和我都知道让尘给了魔后妖血一事，其目的就是想破坏这具先天灵体，让你以后修炼时不需要受先天灵体束缚。” 言知乔倒是没想到，让尘说的居然都是真的。 她松开枫衡的袖口，转而拿起茶杯摩挲着。 “他可信吗？” 让尘跟魔尊的关系如何，枫衡都看在眼里。 言知乔本以为他会说可信，不料… 枫衡面色微凝，摇了下头。 言知乔不免感到疑惑。 “为何？” “夏允昙来自人界，是个无法修炼的普通女子，即使让尘用了各种办法延长她的寿命，维持她的容颜，可让尘的族人觉得二人并不相配，便从中多加阻拦。” “让尘死心眼不愿放弃，后来他的族人被逼急了，动了杀心…” “夏允昙被杀死后，让尘曾冲到魔界央求魔尊带他去见一个人，具体去见谁我不知，但他在慌乱中说了一句话，说那人懂起死回生之法，还说魔尊曾数次丧命，都是那人救回来的…” “魔尊带他去了，结果带着一身伤回来，让尘则绝望的回到妖界，自此性格大变。” “虽然之后他仍旧同魔尊和魔后来往，但我有股很微妙的感觉，觉得他在算计什么，公主殿下若要与他接触的话，最好多些警惕。” 言知乔听完，对让尘的经历没有太大想法，反倒对他口中说的那个懂起死回生之法的人感兴趣。 “你可知让尘想求助的人是什么身份？” “不知，我只知道每月月初魔尊都会往东面去，似乎在接受什么训练，两日之后带着一身伤回来。” 东面… 提到东面，言知乔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刚去过的人界。 魔尊凭空出现在魔界，修真界中又找不到他的蛛丝马迹，有没有可能，他来自人界？ 他是人，身负魔骨，还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朔篱和他的兄弟被神女带走… 莫名的，言知乔的心狠狠一跳。 “魔尊可有兄弟？或者你有没有魔尊小时候的画像？” 枫衡有些诧异言知乔为何变得激动起来，但还是沉声一一回答。 “我不知魔尊是否还有家人，画像…魔后虽喜爱丹青，但二人从未画过小时候的自己。” “那他成年时候的模样呢？” 大战已经过去千年，虽然外界还流传着魔尊和魔后都拥有惊世之姿等话术，可并无画像能够作证。 虽不知言知乔为何一会儿关心魔尊小时候的样子，一会儿又关心他长大后的样子，但枫衡还是耐着性子回复。 “大战到来前，魔后突然将属于她和魔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目前魔宫中没有二人的画像，我倒是可以画，但我不擅长丹青…” 言知乔皱眉。 “有多不擅长？” “……把鸡画成鸭。” 言知乔：“……” “我让归柠来。” 她刚说完，就遭到枫衡的断然拒绝。 “不行，公主殿下，不能让她窥探我的记忆。” 并非枫衡心虚，有不能告诉言知乔的秘密，而是他作为三魔主之一，知晓了太多重要的事，绝不能被一个小小的罗刹圣女窥探记忆。 距离验证她的猜想是否属实，只差这最后一步了… 言知乔很想再争取一下，但枫衡的态度十分坚决。 无奈，她只能暂时先压下这个念头。 “那你可知如今还有谁擅丹青，并能画出魔尊的真容？” “除了仙界的仙人，目前见过魔尊真容的人就只剩下让尘和我，其余人都死绝了。” 言知乔：“……” 见言知乔有些无语，枫衡又道出一个残忍的现实。 “他的丹青也不怎么样。” 言知乔真是服了。 “对了，切莫让那个罗刹圣女去窥探他的记忆，那只老狐狸最擅魅术，刚好是罗刹圣女的克星。” 言知乔：“……” 烦死了！ 第524章 你想要的会实现 不过提到活着的人，言知乔脑海里突然浮起朔篱曾跟她说的一句话。 “他如今只不过是一个阶下囚”。 如今，阶下囚。 前者表明他还活着，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一千多岁了。 后者则表明他还被关着。 言知乔倏地攥紧拳头，再次沉声问道。 “现如今超过千岁的人有多少？” “六位。” “魔尊，我，让尘，圣清宗，天极宗，还有逍遥宗的三位老祖，大战开始时，他们尚且年幼，被留在了宗门。” 枫衡语气平淡，可字字句句都透露出了那场大战的惨烈程度。 “那他们看过魔尊的真容吗？” “三四岁的年纪，应该没有，况且有的话，他们早已将魔尊的画像传了下来，让所有后人铭记死敌。” 言知乔沉默了。 目前看来，只有魔尊符合朔篱说的两个条件。 但也不一定。 因为她目前只知道修真界和人界的情况，仙界如何还未可知。 况且以朔篱憎恶对方的程度，难保不会将人放在仙界折磨。 想到这，言知乔无声的吸了口气。 希望是她猜错了。 察觉到言知乔情绪不对，枫衡侧头看着她。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言知乔心中所想，断然不能告诉枫衡。 “没什么。” 她稳住情绪和神情，看向枫衡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 “为何你之前认出了我的身份，却没有跟我说这些？而且到现在为止，你似乎也没有要让我回到魔界的意思？”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影射枫衡在高位上待惯了，不愿意再将权利交还出来。 对于枫衡这等地位的魔而言，无疑很冒犯。 可他听完不仅没有生气，还十分淡定的解释道。 “大战开始前，魔后其实已经有了想同魔尊归隐山林的念头，魔尊也答应了她，只可惜…后来事与愿违。” “我不强迫公主殿下回来，只是遵从魔后的心愿，当然，也尊重你的想法。” 他没有明说要将权利给言知乔，但话里话外都是只要言知乔要，他就会给的意思。 如此态度，让言知乔有些诧异。 “我记得你一直在想办法救出魔尊，怎么…以我的实力还入不了你的眼？” “不，公主殿下的实力很强，我也希望能得到你的助力，但…目前你似乎还帮不了我。” 枫衡又不是傻子，言知乔待在凌霄宗，必然有她的目的。 之前她失忆了，他不可能轻易获得她的信任。 若那时咄咄相逼，反倒会弄巧成拙。 而如今她恢复了记忆，之后会怎么做… 他心中已经有了数。 距离魔尊重临世间的那一日，已经不远了。 想到这，枫衡的眼神中浮起满满的期待和兴奋。 “怎么帮不了？” “你还没有集齐五神器。” “五神器”三个字一出，言知乔的神情多了几分戒备。 “你何时知晓此事的？” “发现你们突然出发前往人界时，我曾卜了一卦，卦象虽未明说五神器已现世，但也差不多。” 五神器可以加固封印，但也同样可以借其力量解开封印。 言知乔会做出什么选择，一点都不难猜。 枫衡在说话间，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掌控全局的沉稳气场。 言知乔移开视线，将茶杯端起，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水。 “那你又怎么确定我还没集齐？” “你跟凌霄宗的那群人不是一路人，至今还没有离开，足以说明一切。” 被五神器选中的人，已经很明显了。 言知乔是魔，又生的十分聪慧，如今还恢复了记忆，必然知道前路该怎么走。 如果目的已经达成，她不可能会继续留在凌霄宗。 就这么被枫衡推理出一切，言知乔却没有反驳和否认。 至于离开凌霄宗… 她将茶杯一放，起身背对着枫衡。 “你想要的会实现，在此之前，别让任何人来妨碍我。” 言知乔的语气平淡，根本不像在留下承诺。 可枫衡明白，她说得出，必然做得到。 “玄煜那边…你不是和灼深达成了合作，如今迟迟没有下文，我看灼深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 谈及此事，言知乔随意摆了下手，语气里多了些散漫。 “帮我传个话，让他最近安分些，等我忙完一定会手刃玄煜。” 枫衡看着她纤细但气场十足的背影，眸中满是欣赏之意。 “公主殿下，有件事我得提前提醒一句，你与灼深，最好不要深交，待魔尊重临世间之时，便是魔族重新统一之日。” 届时若灼深愿意归顺还好，可若他不愿，那下场只有一个。 言知乔没有回应枫衡，戴上面具化为一团黑气径直离开了。 出了魔界后，她本想在外面多待一会儿，不料腰间佩戴的弟子牌亮了。 言知乔没有立刻接起，而是御剑先回到青木城。 如今让尘知道她的身份，也不知他会不会暴露出去。 白日的长街确实很热闹，左右两旁皆是热情的妖族老板。 然而言知乔眼神放空，漫无目的走在街上，仿佛将一切热闹与喧嚣都隔绝在外。 就在这时，一道靓丽的身影突然挡住她的去路。 言知乔一愣，抬眸看向对方。 她已经摘了面具，怔忡的模样落在对面人眼中，无端显得可爱。 “这位姑娘，我瞧你失魂落魄的，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女子轻轻甩动了下狐尾，忍下想摸摸言知乔脸的冲动，尽量放轻语气问道。 言知乔看着女子那张魅惑漂亮的脸蛋，摇了摇头。 “我没事，就是在想事情。” 言知乔已经换上一身灵力，那张脸看起来年龄又很小，所以当她孤零零的走在街上时，女子便以为她是来青木城游玩，但跟双亲走失的人族。 眼下见她没事，女子也就放了心，像哄小孩儿似的塞给她两颗糖。 “如果遇上困难，大可以同我讲，这是我店里的蜜糖，送你吃，希望你的心情能够好点。” 面对女子的热情与安慰，言知乔垂眸看着掌心里的两颗糖果，浓密的眼睫微颤。 “谢谢。” 她没有将糖还回去，蜷缩起手指，垂下胳膊。 第525章 我们都会陪你一起面对 “不客气。” 女子爽朗一笑，往旁边退开，没再挡住言知乔的去路。 言知乔刚要走，不料前方突然走来一队侍卫。 他们朝四周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无意间，为首的领队跟言知乔对上视线，紧接着就见他带着人朝她走来。 此举一出，热闹的长街上立刻安静下来，来往的行人也纷纷停下脚步，朝这边投来疑惑的目光。 “言姑娘。” 一行人在言知乔面前停下脚步，领队语气的恭敬叫道。 言知乔认出了他们的身份，是苍云宫中的侍卫。 “有事吗？” “二公主和几位客人已经寻了你许久，不知你先前去了哪里？” “我去外面散心了。” 对于自己的行踪，言知乔没有详细说明。 “现在回去吧。” 她不愿多说，领队也不好多问。 “是。” 言知乔朝被这一幕弄得有些怔住的女子点了点头，接着便提步准备离去。 不料… “这姑娘好生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言姑娘？是言知乔？！” “言知乔？是那个凌霄宗掌门的小徒弟，能妖灵双修的天才弟子？” “是，就是她！” “没想到她本人生的如此好看！！！” ………… 言知乔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将她认出来。 眼瞧着大家越来越激动，看向她的目光越来越热切，她只得加快脚步往苍云宫方向走去。 许是这群妖族懂得克制，又许是有侍卫们尾随，大家议论归议论，并无一人贸然上前。 可没等她走多远，得到消息的颜苓欢等人便闻讯赶来。 刚一打照面，言知乔都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就被朝她疾步而来的颜苓欢一把搂进怀里。 “乔妹，你去哪儿了？一直都找不到你的人影，都快担心死我们了！” 她的语气很重，同时带着毫不遮掩的担心和急切。 言知乔被颜苓欢的力道勒的有些不舒服，忍不住挣扎了一下。 可惜不仅没为她争取到喘息的机会，反倒让颜苓欢将她抱的更紧。 言知乔有些无奈，再一抬眸，正好看到四位师兄的神色一个比一个严肃凝重。 “我就是随便走走，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事出有因，大家哪会真的责怪言知乔。 况且比起责怪，他们更担心她。 突然就这么一声不吭的消失出走，她必然是知道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江辞渊的脸色很难看，但他抬手落在言知乔头顶的动作却很轻。 “此处不方便说话，师姐，我们先回去。” 颜苓欢闻言，这才将言知乔松开。 但又没完全松。 她紧紧牵着言知乔的手，唯恐她又会突然消失不见，然后偏头看向侍卫。 “去把马车牵来。” “是。” 马车很快过来了，众人依次坐上去。 帷幔落下，气氛有些压抑。 言知乔没有主动开口，大家也没有说话，只时不时将担忧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等回到苍云宫，颜苓欢所居住的朝宁殿，言知乔见他们都一副想问什么的样子，轻抿了抿唇。 “让尘前辈可有跟你们说什么吗？” 难得她主动提起这茬，颜苓欢连忙摇头。 “没有，前辈说这是你的私事，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不能告诉大家。” 言知乔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依次扫过，最后轻摇头。 “我只能告诉你们，他认错人了，至于具体说了什么，我不想说。” 她这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如果让尘前辈真的认错人，那她又何必跑出苍云宫，还消失好几个时辰？ ——以她强大平稳的心态和以往的行事作风，不该出现这种类似于逃避的举动。 大家都是有判断力的人，比起认错，他们还是更倾向于言知乔不愿接受让尘前辈所言。 那问题来了，到底是怎样的身份，才会让她如此难以接受？ 心中有诸多疑问很想问出口，可言知乔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大家不好逼她，只能暂时压下好奇心。 顾清衍抿了抿唇，看向言知乔的眼神里满是复杂和忧色。 “乔乔，此事事关你的身世，若你实在不想说，那我们便不问了，但你一定要记得，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会陪你一起面对。” “嗯。” 奚时礼附和着，并用力点了下头。 江辞渊和颜苓欢也一脸坚定的样子。 凤黎羽敛去严肃的神情，换上熟悉的腹黑笑容。 “为了找你，我们可是连午饭都没有吃，小师妹，是不是该请客补偿一下？” 话音刚落，他的胸口就挨了颜苓欢一个肘击。 “唔…” 看着凤黎羽吃痛捂胸，颜苓欢佯装若无其事的露出嫌弃表情。 “怎么，朝宁殿里准备的吃食堵不住你的嘴吗？居然还想让乔妹请客，你怎么好意思的？” 凤黎羽撇嘴，没有回怼颜苓欢，又对言知乔道。 “不请就不请，那把你手里的糖分我一颗总行吧？我的胃都饿疼了。” 说着，他朝言知乔伸手。 颜苓欢一看，当即气的想打落凤黎羽的手，没想到被他及时躲开。 他们的理解和有意缓和气氛的意图，言知乔都看在眼里。 她有些忍不住想扬起唇角，可枫衡的话突然在脑海里浮现。 “你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不，她有机会跟他们成为一路人，前提是不放出魔尊。 但这是不可能的。 对于这点，言知乔心中没有半分犹豫和迟疑。 既如此，那就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好好珍惜跟大家相处的时光吧。 言知乔摊开手，将握了一路的蜜糖递给凤黎羽。 “这是一个漂亮姐姐给的。” 有颜槿颐放苦参的事在前，即使知道二者之间应该没什么关系，但奚时礼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 “师姐，这是什么糖？能给小师妹吃吗？” 说话间，凤黎羽已经迫不及待从言知乔手中抢走一颗糖。 但他没有立刻吃，而是等待颜苓欢检查。 颜苓欢见状，没好气的瞪了凤黎羽一眼，然后才拿起剩下的那颗。 这就是普通的蜜糖，通常都是大人用来哄小孩儿的。 “蜜糖而已，乔妹可以吃，就是可能会觉得太甜。” 第526章 因为担心你 闻言，言知乔将剩的那颗递给奚时礼。 “那给五师兄吃吧。” 奚时礼看了言知乔一眼，将糖接过。 “那我就不客气了。” 言知乔“嗯”了声，话音一转。 “师兄师姐先去吃午饭吧，我有些困，想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是真困还是假困，大家其实能看得出来。 但他们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怀着担忧，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等五人的身影消失，言知乔回到房间关上门，走到窗边。 看着凤凰林所在的方向，她轻轻摩挲着指腹。 今日面见狐王和狐后，目的就是为了检查她为何能妖灵双修。 不料刚要进入正题，就被让尘打断了。 他是故意的，还是巧合？ 还有，那五种妖血是他通过正当的方式得来的吗？ 在承认身份，让让尘解除所有疑惑，和继续否认之间，言知乔心里闪过几分犹豫。 但片刻之后，她又下定了决心。 她跟让尘如今只见了一面，即使他所说的一切，都从枫衡那儿得到了验证，可还是不能轻易相信他。 况且枫衡也说了，最好对让尘存着防备心。 “咚咚咚…” 出神间，房门被敲响。 言知乔的思绪被拉回来，很快转身去开门。 是去而复返的江辞渊。 言知乔轻眨眼，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师兄不是去吃饭了？” 话落，她的左手被江辞渊牵起，温热宽厚的掌心将柔若无骨的小手完全包裹住。 言知乔长睫一颤，接着就被江辞渊的力道带着走出房门。 “我突然想去街上买些吃的，你陪我去。” 江辞渊的语气很温和，但态度很强硬，一点都不给言知乔拒绝的机会。 言知乔才刚回来，又在想事情，暂时还不想出去。 她抽了抽手，不料反被江辞渊牵的更紧。 江辞渊停下脚步，侧身垂眸看着她，深幽的眼眸里带着明晃晃的失落，连嗓音也低了几分。 “你不愿陪我去？” 言知乔：“……” 这般示弱祈求的姿态，谁能拒绝得了？ 反正言知乔不能。 “去，我去。” 言知乔只沉默一秒，就做出了决断。 回应完，她主动拉着江辞渊往前走。 “师兄想吃什么？” 江辞渊故意没有立刻调整好步伐，被言知乔拽着迈开步子。 他深幽的目光落在那张柔软白皙的侧脸上，喉结轻轻上下滚动。 比起吃东西，他更想陪在言知乔身边。 江辞渊的目光很快往下，落在紧紧相握的两只手上。 明明言知乔触手可及，可此刻他却有种好像再也抓不住的感觉。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心乱下去，江辞渊微阖眸，将那股慌乱的情绪压下。 再睁眼，他恢复成平日里的泰然自若。 “不知道，等会儿去街上看看。” 言知乔一听，侧眸过来看了江辞渊一眼。 “行吧。” 出了苍云宫，言知乔本以为江辞渊会选家酒楼，或者去一些卖吃食的摊位买些吃的，不料沿着长街闲逛好一会儿，都不见他开口。 没办法，她只得停下脚步。 刚一抬头，正好撞入那双深邃的眼眸中。 言知乔眨了下眼，若无其事的开口，仿佛根本没发现江辞渊一直在看她的事实。 “师兄，你到底想吃什么？” 江辞渊眸光微闪，移开视线朝不远处的一家茶楼看去。 “忽然没了胃口，不如去喝茶？” 言知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行。” 但走进茶楼，同店小二要了位置后，她又突然从江辞渊手中抽回手。 “师兄先去楼上等我，我马上回来。” 也不等江辞渊说话，言知乔便立刻转身溜之大吉。 “乔乔…” 江辞渊想追，可碍于言知乔的话，又只能先随店小二去二楼。 一刻钟左右，言知乔回来了，怀中抱着各种糕点食物。 她快步走到江辞渊身边，将买来的东西一一放到桌上。 面对江辞渊投来的疑惑目光，她弯唇调侃道。 “心情不好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怎么师兄看起来状态比我还差？” 江辞渊没想到言知乔会这么说，薄唇轻抿。 “因为担心你。” 他的直白，让言知乔动作微顿，随之拿起一块糕点送到他嘴边。 等江辞渊配合的张开嘴咬住，她这才收回手坐到他对面。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不是说了吗，让尘前辈认错人了。” 说这番话时，言知乔没有看江辞渊，而是单手托腮看着窗外，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江辞渊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沉默着将糕点吃完，才又再度开口。 “如果真的如你所言，那先前你为何会突然消失？逃避可不像你的风格。” “不是逃避。” 言知乔收回视线，重新落在江辞渊的俊脸上。 “只是觉得让尘前辈说的那些太过匪夷所思，需要一个人静静。” 能让言知乔有如此大的反应… “他究竟说了什么？” 江辞渊是真的好奇，也是真的担忧。 然而言知乔仍旧轻摇头，不愿透露一星半点。 “他说的话我不信，还是不说了。”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她的另一只手便被江辞渊用力抓住。 江辞渊无比认真的看着她，低沉的语气里满是执着。 “我想知道。” 掌心的温度传递过来，让言知乔不自觉蜷了蜷指尖。 她垂眸，长睫轻颤，神情有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但很快又抬起头来重新看着江辞渊。 “师兄，有些事最好还是当做从没发生过，不然一旦公开，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眼瞧着江辞渊瞳孔微缩，她又反手抓住他的手，拨弄了一下修长的指节。 “还有…” 言知乔倏地弯唇，一改前一刻的严肃认真。 “你难道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她笑的明媚单纯，好像从未经历任何阴霾。 江辞渊翕动薄唇，下意识想回复他相信她。 可对上那双跟平日一样明亮清澈的鹿眼，却又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言知乔看上去好像跟往日没什么区别，但她给他的感觉… 已经变了。 无形中，也好像有更多东西横跨在了他们之间，让她变得有些遥不可及。 第527章 很特殊的存在 言知乔看得出来，她的一番说辞并未说服江辞渊。 但她已经不想再解释了。 真相，目前是不能告诉他们的。 假话，她不想再去编造。 就这样吧。 “不说这些了，师兄快点尝尝我买的东西吧。” 言知乔松开江辞渊的手，将买来的食物一一打开，然后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江辞渊已经意识到无法从言知乔口中得知所有，自身也无法去强迫她回答，于是只能逼着自己压下所有忧虑，配合她去品尝食物。 糕点，零嘴，味道都很不错。 只可惜江辞渊心情不好，食之如同嚼蜡。 但在言知乔的注视下，他还是吃了不少。 不知不觉间，天色逐渐暗淡下来。 “时辰不早了，师兄，我们回去吧。” 言知乔看了外面的天色一眼，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江辞渊“嗯”了声，将剩下的食物收起来。 结了账，二人一起往茶楼外走去。 傍晚时分，街上的妖怪比白日还多。 江辞渊不动声色的伸手，牵住言知乔的左手。 见她没有任何挣扎抗拒的意思，他压抑许久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昨夜说好要陪你出来逛街，不如再迟点回去？” 言知乔侧头过来看了江辞渊一眼，很快又移开视线看向四周。 狐族的街市其实跟人族的街市没有太大区别，而言知乔又不是个爱逛街的。 但江辞渊都这么说了，她也就没有拒绝。 “好啊。” 于是二人就这么亲密的手牵手，在长街上闲逛起来。 江辞渊知晓言知乔不怎么喜欢花钱，也很少有东西能引起她的兴趣，所以沿途总是他主动拉着言知乔在一些卖首饰的摊位前停下脚步。 发簪，玉钗，手镯… 只要是他觉得适合言知乔戴的，都不去询问言知乔的意见，就直接包下来。 连价都不讲。 对于这种豪爽的客人，被光顾的摊主们自是乐的合不拢嘴。 再瞧见无比般配的二人还手牵着的手，于是有的人忍不住出声恭维夸奖。 “二位是新婚夫妇吧，感情如此之好。” “夫人，你的夫君可真疼爱你。” “像公子这般会疼爱夫人的男人，如今可不多了。” ………… 当第一位老板认错二人关系时，江辞渊心里还有些紧张。 他故意没有反驳老板的话，静待言知乔的反应。 不料她也没有解释，更没有避嫌的抽回手。 如此反应，有些出乎江辞渊的意料，也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隐秘的窃喜和欢愉。 但之后再去别的摊位，再听到类似的话时，他又暗暗打量着言知乔的反应。 她的反应很平淡，无波无澜的，就好像他们只是一群无关紧要的人，没必要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再想到她没有情丝一事，所有窃喜在刹那间被失望替代。 “羞涩”一词，大概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在言知乔身上。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又成功收获一堆首饰的言知乔仰头看了一眼夜空，很快收回视线对江辞渊道。 “师兄，我们回去吧。” 她这副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看的江辞渊有些心塞，连语气都透出一丝失望。 “…嗯。” 言知乔佯装没有看出江辞渊的异样，拉着他很快回了苍云宫。 江辞渊将言知乔送到朝宁殿，分别之后，他没有立刻返回住处，而是朝凤凰园所在的方向看去。 思索片刻，他提步往前走去。 沉沉的夜色下，江辞渊犹入无人之境般，顺利进入凤凰林中。 林中出乎意料的安静，哪怕有微风吹过，也听不见半点声音。 江辞渊蹙眉环顾四周一圈，很快沿着小道往前。 不多时，质朴无华的小屋映入眼帘。 轩窗大开，一袭红衣的让尘靠窗坐着。 烛火昏黄，却衬得他越发面如冠玉。 似是早已察觉到江辞渊的到来，他勾起薄唇，缓缓抬头朝他投去视线。 “进来坐吧。” 江辞渊隔空与让尘对视两秒，才提步走进小屋中。 等来到让尘面前，他恭敬的施礼。 “前辈，深夜前来打扰，请勿怪罪。” “无妨，坐吧。” 让尘一副很好说话的姿态，半点没有身为老祖宗的高高在上。 等江辞渊在对面落座后，他又主动拎起茶壶，为他倒了一杯茶。 “前辈…” 江辞渊有些受宠若惊，想阻止，被让尘拦了下来。 “不必如此拘束紧张，喝口茶。” 江辞渊微顿，旋即轻点头，拿起茶杯。 “多谢前辈。” 象征性的喝了一口后，他放下茶杯看着让尘。 “前辈，晚辈有一事想问。” “想问今日本尊同你小师妹都说了些什么？” 见江辞渊忙不迭的点头，让尘轻笑一声。 但说出口的话，却是风马牛不相及。 “你，心悦她？” 虽是疑问的语气，可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江辞渊怔了怔，等反应过来，他没有否认，轻点了下头。 见状，让尘脸上的笑意居然深了不少。 “那她呢？” 安静的环境里，让尘轻而缓的嗓音听起来有种循循善诱的意味，让江辞渊不自觉的随着他的话转移注意力。 “乔乔她…不喜欢我。” 言知乔没有情丝一事，他很有理智的没有暴露出来。 “不喜欢？” 让尘明显不信。 “那你们先前还一直手牵手逛街？” 江辞渊：“……” 许是没料到让尘会得知此事，江辞渊窘了一下，连忙解释。 “是晚辈私心想接近乔乔，乔乔年纪尚小，还不通情爱，所以才会…” “呵。” 像是被江辞渊的纯情和直白逗乐了，让尘忍不住失笑一声。 但很快他又抬眸看着江辞渊，问道。 “别的人，也能同她这么亲密？” 江辞渊怕让尘误会言知乔是个轻浮的女子，连忙摇头。 “未曾，乔乔只同晚辈如此。” “这不就得了。” 让尘收回视线，垂眸看着手边的茶杯。 “你在她那里，可是很特殊的存在。” 江辞渊一愣，又听让尘道。 “你说她不通情爱，可你对她的情意，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再者，以她的聪明才智，不可能发现不了。” 第528章 只可惜，与她不是一路人 说完最后一个字，让尘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江辞渊瞳孔微缩，旋即又有些不知所措的避开让尘的目光。 “前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如果言知乔一直知道他的感情… 江辞渊忽然有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一直被摊开在阳光下，无所遁形的惶惶不安，和好似跳梁小丑般的可笑与讽刺。 不会的。 乔乔她没有情丝，不可能看得出他的心意。 江辞渊在心里拼命否定着让尘的话，可越是逼迫自己，脑海里却越是清晰的浮现出一个念头。 ——她没有情丝，只是不懂得怎么去爱人，又不是看不明白他人的感情。 淮溪，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瞧见江辞渊眨动眼睛的频率增快，眼神里堆积越来越多的慌乱和不自信，一抹暗红色的光从让尘眼底一闪而过。 他垂下眼眸，浓密的眼睫遮掩了眼底浮起的兴味，右手拿起茶杯，抵在唇边挡住了嘴角上扬的弧度。 浅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后，让尘有些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杯壁。 “年轻人，有时候大胆一点，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惊喜？ 惊吓差不多。 江辞渊攥紧拳头，用疼意分散注意力，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前辈，为何会关心我与乔乔之间的事？” “原因有二，一来，乔乔是本尊的故友之女，二来，本尊看得出她对你的重视，而你对她又情根深种，既如此，本尊岂能坐视不理？” 让尘从容不迫的回道，那煞有其事的样子，着实很像一个热心的长辈在替晚辈完成所有心愿。 可他的话落在江辞渊耳中，却成了满满的讽刺。 言知乔对他，是重视，不是喜欢。 而重视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原形。 分明早已认清这个现实，可江辞渊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浮起一阵闷痛。 他阖眸深吸了口气，再睁眼，努力维持着平和的表象。 “前辈，乔乔的父母究竟是谁？” 见江辞渊不愿提起感情一事，让尘也没有强求。 “这件事，本尊觉得还是由她亲自告诉你们为好。”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会说。 江辞渊抿了抿薄唇，眉心紧皱起来。 “前辈，乔乔说你认错了人。” 让尘和言知乔，江辞渊自然更愿意相信后者。 ——即使他已经看出了言知乔的不对劲。 让尘一听，有些不以为意。 “她只是没法接受现实罢了。” 江辞渊的好奇心并不重，可经此一遭，他真的迫切的想知道言知乔的身世。 “前辈，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告诉晚辈？” 让尘摇了摇头，慢条斯理的将茶杯放下。 “没有乔乔的同意，本尊是不会说的。” “前辈！” 江辞渊有些急了，倏地站起身来。 可看到让尘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又只能紧攥着拳头，克制着内心的冲动和不甘。 “那前辈可知乔乔为何能妖灵双修？” 提起此事，让尘轻点了下头，但还是没有详细道明原因。 “本尊已经告诉乔乔，如果你想知道，去问她吧。” 真相近在咫尺，可惜江辞渊无法强行撬开让尘的嘴。 他不甘心的看了让尘几秒，最后只能在他无动于衷的注视下，气馁的施礼告辞。 “前辈，打扰了，晚辈先回去了。” “嗯。” 让尘没有阻拦。 在江辞渊转身离开，即将走出去时，他忽然叹息一声。 “年轻人，勇敢一点，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放缓的轻柔语气里，带着深深的缅怀和思念。 江辞渊脚步一顿，侧身过来看向让尘。 昏黄的烛火下，让尘那张绝美的脸上多了几分落寞与孤寂。 江辞渊知道这位老祖宗的生平事迹，闻言，眸光微闪，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出了凤凰园后，他远远看着朝宁殿所在的方向。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纷乱思绪再次挣脱束缚，不断扰乱着他的理智与心情。 “你在她那里，可是很特殊的存在。” “你说她不通情爱，可你对她的情意，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再者，以她的聪明才智，不可能发现不了。” 让尘的话宛如挥不去的魔音，反复在江辞渊的耳畔回响着。 乔乔她…真的看出来了吗？ 那她，又是怎样的想法？ 另一边。 言知乔刚走到房门口，就跟等候许久的颜苓欢撞上。 “师姐？” 她有些疑惑的叫道，下一秒就被颜苓欢伸手捧住小脸。 颜苓欢笑的温柔，看向言知乔的眼神也充满温柔和疼爱。 “一一去受罚了，师姐一个人睡不着，不如乔妹陪师姐睡？” 言知乔自然能看出颜苓欢的真实用意。 面对她的关切与担忧，她没有拒绝。 “好啊。” 进了房，简单梳洗一番后，颜苓欢便拉着言知乔躺在床榻上。 先前一起睡，两个人都是各自躺一边。 这一次，颜苓欢直接侧身将言知乔搂抱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位置。 她没有去询问白日让尘究竟说了什么，只一下一下，极尽温柔的抚摸着言知乔的后脑勺。 “乔妹，不管发生什么事，师姐一直都在。” 对于言知乔来说，蜷缩在颜苓欢怀里的动作充斥着弱小，需要保护的意味。 可她并不反感，乖乖配合着闭上眼睛。 但在听完颜苓欢的话后，她的嘴角无声扬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并非在笑颜苓欢，而是想到了即将到来的一切。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只可惜，与她不是一路人。 ………… 翌日。 没了颜槿颐捣乱，大家安稳的吃完了早饭。 顾清衍想到昨日被打断的事，于是看向颜知予。 “颜大哥，王上和王后何时能再帮乔乔检查身体？” 此话一出，江辞渊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言知乔身上。 前辈昨夜说过，他已经将缘由告诉了乔乔。 然而言知乔的反应很平静，就跟此事与她没有半点关系似的，也不见有要告诉大家，让尘同她说过什么的意思。 江辞渊眸色一暗，本就不太好的心情霎时间变的更差了。 乔乔她为何不愿说出来？ 是不相信他们吗？ 第259章 不然人会变傻的 颜知予看了言知乔一眼，回道。 “母后说让尘前辈主动提出接手此事，前辈的医术比母后更高超，一定能查出缘由。” 言知乔闻言，眉心轻蹙。 让尘怕被发现妖血一事？ 她抬眸看向颜知予，又听他对自己说道。 “言姑娘，昨日前辈有为你检查过身体吗？” 言知乔淡定摇头。 “没有。” 让尘确实没为她检查过身体，因为他作为提供妖血的人，知晓所有来龙去脉，根本用不着检查。 颜知予顿了顿，余光瞥向一脸担忧的颜苓欢。 “那今日，言姑娘可要再去让前辈瞧瞧？” 昨日发生的种种，着实令大家猝不及防。 眼下冷静了一晚上，大家无疑更好奇言知乔的身世。 但她的态度… 着实很微妙。 言知乔没有露出异样，垂眸思考两秒，轻点头。 “等会儿我便去凤凰园。” 不管别的，妖血一事，她得探探让尘的口风，看他究竟怕不怕抖落出来被大家知晓。 刚说完，一旁的江辞渊突然接过话音。 “我陪你一起去。” 言知乔扭头朝江辞渊看去，明亮的鹿眼里带着淡淡的疑惑。 “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江辞渊有点奇怪，看她的眼神也不太对劲。 虽然所有人都很好奇昨日言知乔与让尘之间的谈话，但碍于言知乔不愿说，他们只能选择尊重。 本以为江辞渊会跟大家一样，不料此刻他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坚定。 “我陪你。” 言知乔定定的看着江辞渊，见他居然没有半点要退让的意思，只能摇头拒绝。 “不用了。” 气氛在刹那间变得微妙起来。 但言知乔可不管这些，也不等江辞渊再说什么，便径直起身。 “我现在就去。” 颜苓欢的目光在江辞渊和言知乔之间来回游移，刚想开口缓和，却被旁边的凤黎羽拉了一下。 她不解的偏头，只见凤黎羽轻摇头，示意她不要插手。 等到言知乔的身影消失了，凤黎羽才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解释道。 “昨夜三师兄回来后，状态就不太好，我猜跟小师妹有关，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为好。” 看着江辞渊冰冷的神情，颜苓欢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 乔妹有希望找到家人，本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如今这局面… 她突然有些后悔提出带乔妹回妖界了。 凤凰园。 言知乔走的很慢，期间有凤凰花自枝头飘下，零零散散的洒落在头发上。 她好似完全没有察觉到，继续往前走着。 等来到让尘的住处时，只见让尘正靠坐在一棵凤凰花树下喝酒。 一袭红衣配上那慵懒闲适的姿态，出乎意料的有一种世外高人的既视感。 在瞧见言知乔后，他笑着冲她举起酒葫芦，极具蛊惑性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迷离。 “可要陪本尊喝一杯？” 言知乔脚步微顿，很快继续走到让尘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妖血一事，你要怎么对外解释？” 面对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言知乔，让尘笑容微敛，收回胳膊又灌了一口酒，才悠悠回道。 “看你，你想要隐瞒，或者照实说都行。” 言知乔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带着质疑的目光扫视让尘一番，最后定定的看着那双似乎已经微醺的狐狸眼。 “这些妖血里所含的妖力如此强大，那其主人的实力必然不同凡响，而且还不止一个族群，你就不怕此事传出去，会遭到另外四族的非议？” 让尘闻言，似乎觉得言知乔是在关心自己，那张绝美的脸上又再度浮起笑意。 “狐族一脉的血是本尊的，另外四族，本尊取血时可是有经过他们同意，为何要怕？” 话音微顿，他冲言知乔招了招手。 等言知乔顺从的蹲下身后，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 “这事你可以告诉大家，但最好不要宣扬的人尽皆知。” 忽略扑鼻的酒香，言知乔微扬眉。 “为何？” “因为会有人去效仿。” 让尘喝了口酒，才又接着道。 “这世间虽有靠吸食精血，增进修为的阴损办法，但像你这种情况特殊的，约莫不会再出现第二人，还是别再让某些心怀不轨之人心生歹念，残害妖族。” 言知乔没有立刻回应，只神色淡淡的看着让尘。 片刻后，才轻点头。 “此事我有分寸。” 让尘扯了扯嘴角，慵懒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调侃。 “妖血一事，你愿意相信本尊，那双亲呢？” 提到这事，言知乔平静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 她沉下脸色，目光冰冷的直视着让尘，语气里满是抵触。 “我不可能是魔尊的女儿。” “哦？” 让尘并不在意言知乔堪称冒犯的态度，狐狸眼中又多了几分兴味。 “昨日你消失许久，本尊还以为你会跑去魔界找枫衡验证一切呢。” 此话一出，言知乔差点以为让尘在监视她。 可昨日从离开妖界开始，她便一直小心谨慎。 如果真有人监视，她不可能察觉不到。 “我为何要找他？” “呵。” 让尘忍不住失笑一声，看向言知乔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无奈，像是已经知晓她在明知故问。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没必要在本尊面前装傻充愣，更没必要有如此高的警惕心，本尊不会害友人之女。” 他这话说的倒是很诚恳，只可惜言知乔不是好糊弄的人。 更何况让尘对她的态度…有些微妙。 他嘴上自诩长辈，不会伤害她这个“友人之女”，言辞之间好像也是一心为她着想。 此番模样如果落在旁人眼里，恐怕会对让尘感激不尽。 但在言知乔这儿，她只觉得有些假，甚至觉得他是在伪装。 ——有一些瞬间，言知乔隐约感觉到让尘似乎对她怀着敬畏。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看了让尘两秒，忽然伸手抢过他手中的葫芦。 见让尘没有任何计较的意思，她低头将酒葫芦放到鼻尖嗅了嗅。 酒香醇厚浓郁，但言知乔很快带着几分嫌弃将葫芦还给让尘。 “前辈，还是少喝点酒为好，不然人会变傻的。” 第530章 你很在意? 言知乔这话堪称放肆，可让尘还是在笑，看不出一点不悦。 他接过酒葫芦，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随后透过枝杈间的缝隙看着天空，喃喃开口。 “傻一点，也挺好的。” 让尘的声音很轻，但因林中太过安静，所以言知乔还是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想到以前颜苓欢讲过的故事，还有枫衡昨日说的事，言知乔眸光微闪。 但她什么都没说，正欲起身离开，谁知让尘忽然收回视线，定定的看着她。 “不管你怎么拒绝承认，你的身世已经注定你不可能继续在凌霄宗待下去，本尊劝你，最好早点计划下一步，当然，若你没有地方可去，本尊可以收留你。” 言知乔没再像之前那样反驳让尘的话，垂眸看着地上散落的红色凤凰花瓣。 “若真如你所言，我是魔尊之女，你就不怕消息传出去后，会被所有人针对？” 魔族，还是魔尊之女… 到时候恐怕不止修真界中的正道，连妖族也会对她群起而攻之。 让尘庇佑她，等同于跟人妖二族站在了对立面。 就算他曾经跟魔尊是挚友，关系很好，可如今已经过去千年，她跟他又非亲非故的，言知乔不相信他能做到如此地步。 让尘神色不变，好像根本没意识到庇佑言知乔的后果会有多严重。 “你的身世，如今只有本尊知晓，魔族那边，枫衡可能会猜到一二，但只要让他闭嘴，便不会再有第三人知晓。” 话音微顿，他看向言知乔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 “枫衡可有找过你？” 言知乔没有回答，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换了个话题。 “就算你可以封锁消息，那魔尊呢？他可还被封印着。” “你说，我是该想办法将他放出来，还是让他继续被关着？” 言知乔的语气和神情都充满着漠然，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让尘沉默了。 片刻后，他才又凶猛的灌了一口酒，重重的叹息一声。 “湛赢他一旦被放出来，三界都将不得安宁。” 言知乔看着那双狐狸眼里泄露出的挣扎和悲哀，缓缓站起身。 “所以，这个身份你还要我认吗？” 让尘怔了一下，旋即抬眸看着言知乔。 “你就是因为这点，才不愿承认身世？” “不。” 言知乔并不在意让尘会怎么想自己，有些漫不经心的伸手接过正好飘落下来的凤凰花。 白皙的指腹轻碾着花瓣，她垂眸，眼神落在上面，但又好像在透过花瓣看着别的东西。 忽然，她的目光移到让尘脸上，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我是不相信你。” 让尘眉头一皱，随即坐直身体。 “本尊所言句句属实，且枫衡可以佐证，有什么好不信的？” 他的真诚发问，换来言知乔嘲弄一笑。 “因为我不会使用魔气，你所说的魔灵，更是无稽之谈。” 让尘不躲不闪，与那双明亮的鹿眼对视着。 见言知乔眼神平静冷淡，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他拿着酒葫芦的手微微收紧。 没想到转世之后，她的信任还是一如既往的难获取。 二人就这么对视着，沉默下来。 林中安静了片刻，才再次响起脚步声。 看着言知乔逐渐远去的身影，让尘好似撕破伪装般，眸色逐渐暗沉下来。 还未出凤凰园，言知乔就看到江辞渊正站在外面。 隔空对上视线后，江辞渊站在原地不动，静静的看着言知乔逐渐朝他走近。 言知乔在江辞渊面前站定，抬眸认真看着他。 “师兄可是在生我的气？” 江辞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听到言知乔的问题，他的表情也没有半点变化。 “你很在意？” 他的不答反问，让言知乔轻眨了下眼，旋即轻蹙起眉心，移开视线看向一旁。 “我不是想隐瞒你们，而是前辈所言着实太过离谱。” “有多离谱？” 江辞渊没有直接追问让尘说了什么，但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他想知道一切。 言知乔虽然已经有了下一步计划，可有关自己的身世，她暂时还是想要保密，也不想再去撒谎。 面对江辞渊的执着，她轻抿了抿柔软的唇瓣。 “师兄，可以不问了吗？” 放软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疲累和抵触。 不等江辞渊再开口，言知乔便绕过他准备往前走去。 然而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她的左手突然被江辞渊牢牢包裹在掌心里。 言知乔脚步一顿，下意识侧头看向江辞渊。 江辞渊没有看她，垂下的浓密眼睫遮去了他眼底的复杂情绪，却遮不住一身的落寞。 “我以为在你眼里，我会是值得信任的人。” 言知乔：“……” 信任？ 她确实只在江辞渊身上倾注了一些，虽然不多，但对于她这样的人而言，已经是很难能可贵的事。 而江辞渊的种种表现，也从未让她失望过。 可这一次的事无关信任。 一旦她说出来，江辞渊恐怕会就此对她敬而远之。 甚至视作敌人。 敌人… 脑海里浮起这一个词，言知乔下意识反手抓紧江辞渊的手。 但… 她是个果断的人，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反悔。 江辞渊… 纵使他对于她而言，是很特殊的存在，但也还不足以动摇她的决定。 如果可以，她想维持现状直到剩下两件神器出现。 如果不能，那她也不强求。 想到这，言知乔力道一松，并顺势从江辞渊手中抽回手。 “师兄，不要胡思乱想。” 她忽略江辞渊朝她投来的，带着失望的眼神，嘴角扯起弧度，转移话题。 “我能妖灵双修一事，前辈已经说明缘由，走吧，先去找大师兄他们。” 被言知乔反手牵住时，江辞渊以为她妥协了，眼底不可避免的升起希冀。 可没想到，得到的还是失望。 而她抽回的手，更在他心里掀起一阵强烈的闷痛感。 他忽然发现言知乔很像一阵风，抓不住，也琢磨不透。 若非他的妖形吸引了她，恐怕她不会为他驻足半分。 前辈说过的话又在耳畔浮起，江辞渊垂在腿边的手缓缓攥紧。 第531章 杀了她 回到朝宁殿，言知乔见众人都还在，便没再耽搁，将妖血一事说了出来。 众人听完，纷纷露出错愕和震惊的表情。 颜苓欢一把抓住言知乔的双肩，语气里满满都是难以置信。 “你是说，你体内融合了前辈和另外四位前辈的妖血，所以才会出现妖灵双修的情况？” 言知乔点了点头，不料颜苓欢瞳孔骤缩，手上的力道蓦地加重。 “是前辈动的手？” 颜苓欢的反应大到有些出乎言知乔的意料，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不是，前辈只提供了妖血。” 颜苓欢闻言，神情并没有好转半分。 回想起先前在人界时，言知乔时常做噩梦的痛苦场景，她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捶打着。 见颜苓欢不说话，其余人神色各异，言知乔有些不明所以。 “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颜苓欢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维持冷静。 “对于先天灵体而言，妖血可是堪比剧毒般的存在，你…” 剩下的话，颜苓欢突然说不出口了。 虽然她从未亲眼见过先天灵体被妖血“污染”的情况，但医书中曾记载过一个案例。 先天灵体纯净无瑕，一旦沾染妖血或者受到魔气侵蚀，当事人将会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并且会当场失去生命。 因为医书中有过医者的注释，表明此种情况下，先天灵体不可能存活，再加上言知乔展露出的种种特殊情况远远超过大家的认知。 所以只要是懂医术的，都只会下意识当言知乔是天赋异禀，从没往妖血这方面想过。 可偏偏被她们忽略的事，却正好是言知乔的遭遇。 奚时礼没看过医书，自然也就不知道先天灵体会有何下场。 见颜苓欢话只说到一半，他免不了有些急切的问道。 “二师姐，然后呢？” 颜知予看着众人脸上浮起的疑惑和不解，有些艰难的滚了滚喉结，接过话音解释道。 “先天灵体一旦被妖血污染，会在极度痛苦中失去生命，对言姑娘使用妖血之人，其目的恐怕是想杀了她。” 最后三个字一出，偌大的宫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即使言知乔此刻就站在大家面前，看起来神采奕奕的，可大家还是感觉一阵阵寒意不断自脚底窜起。 也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在人界时，言知乔做噩梦时的情形。 她都已经失忆了，却还是会被噩梦折磨的那般痛苦… 大家简直无法想象言知乔在亲自经历这一切时，会是怎样的生不如死。 颜知予说完，缓步走到言知乔和颜苓欢身边。 许是觉得气氛太过压抑，他又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开口。 “医书中曾记载，说先天灵体不可能存活下来，没想到言姑娘不仅没有失去生命，还因祸得福，学会了修炼妖力。” 言知乔早已知晓一切，所以对比起所有人略显过激的情绪，她反倒是最淡定的那个。 “可惜我还没有恢复记忆，不知道是谁对我用的妖血。” 颜知予眉心轻蹙，问道。 “前辈可有说是谁向他讨要的？” 言知乔摇头。 “未曾。” “那…你的父母？” 提到这事，言知乔撇开头，沉默不语。 这副闭口不谈的架势，无疑看的大家很着急。 “乔妹…” 颜苓欢试图劝说言知乔，可刚开口，就被她给打断。 “前辈认错人了。” 同昨日一样的说辞，却越发没有可信度。 就连顾清衍，都忍不住想问个清楚。 “乔乔…” 妖血一事必然不简单，甚至可能跟言知乔失忆有关。 且她的父母至今都没有出现过，难保… 如果言知乔将她知晓的说出来，他们必然会想办法查清楚一切。 可她如今什么都不说，他们纵使有心，也使不上力。 言知乔不愿再多说什么，直接忽略顾清衍的话，并拉下颜苓欢的手，转身往后殿走去。 “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小师妹…” “乔乔…” 终究还是不想强迫言知乔，所以没人去将她拦下。 言知乔一走，殿内被压抑又沉重的气氛包裹着。 所有人的情绪都不高。 好一会儿后，凤黎羽忽然出声。 “不如我们去问问前辈？” 奚时礼刚要点头附和，不料江辞渊沉声道。 “昨夜我已经去问了，前辈说除非乔乔主动告诉我们，否则他不会泄露半分。” 凤黎羽眉头一皱，看向颜知予和颜苓欢。 “颜大哥，师姐，如果你们俩去问，前辈会不会…” 还没说完，就见颜知予轻摇头。 “前辈向来说一不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奚时礼像忍无可忍似的，有些抓狂的来回走动着。 “小师妹的父母到底是何身份，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们？” 凤黎羽思忖片刻，提出一个猜想。 “会不会，小师妹的父母不是什么好人？” 此话一出，他立即接收到颜苓欢投去的警告眼神。 “能把乔妹教育的如此善良，她的父母怎么可能是坏人！” 凤黎羽：“……” 见颜苓欢有生气的迹象，凤黎羽立刻识趣的改了话音。 “师姐说的对。” 颜苓欢这才罢休，移开视线抿紧唇瓣。 “行了，大家不要胡思乱想。” 顾清衍出声缓和气氛。 “我们还是多给乔乔一些时间，说不定等她想清楚了，就会主动告诉我们。” ………… 傍晚时分。 颜苓欢见言知乔已经独自在房间里待了一下午，且迟迟没有要出门的迹象，心中不免升起担忧。 她前去敲门，出乎意料的是，房门很快被言知乔打开。 言知乔看起来状态还不错，似乎没受太大的影响。 颜苓欢稍微松了口气。 “乔妹，准备吃晚饭了。” 言知乔轻摇头。 “师姐，你们去吃吧。” 见颜苓欢轻蹙眉心，言知乔不等她再劝，便接着问道。 “妖灵双修一事已经查清楚了，我们何时回宗门？” 颜苓欢微顿，狐狸眼中多了淡淡的忧色。 “平时不是总嚷着要下山吗？如今不过才出来两天而已，怎么你就想要回宗门了？” 第532章 居然让她变得这么乖! 言知乔移开视线，随意看向某一处。 “就是有点想回去。” 略带稚气的回答，惹来颜苓欢一阵哑然失笑。 “五日后，狐族会举行一场品酒大会，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言知乔微抬眸，鹿眼里染上淡淡的疑惑。 “品酒大会？” 颜苓欢点头，解释道。 “嗯，听说是这两年才兴起的一个活动，虽然你不嗜酒，但也可以去玩玩，总比回了宗门，又成天嚷着要下山强。” 言知乔还是没提起兴趣，但颜苓欢的话不无道理。 剩下两件神器还不知何时出现，与其现在回宗门被师尊看着，倒不如在妖界待着来的自由。 再者，也方便她观察让尘。 想到这，言知乔轻点了点头。 “那好吧。” 颜苓欢弯唇，抬手摸摸言知乔的头顶。 “那我先去吃晚饭，今夜我要在母后那儿留宿，你在朝宁殿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侍女。” “嗯，好。” 等颜苓欢离开后，言知乔关上房门重新走到桌边坐下。 看着已经雕刻成型的玉料，她伸手拿起，指腹轻轻摩挲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言知乔起身走到窗边。 夜空中繁星密布，蝉鸣声绵绵不绝的从四周传来。 夏夜的气温有些高，好在时不时有凉爽的夜风吹过。 言知乔随手捋了捋被风吹的有些乱的发丝，沉静的目光一直眺望着远方的天际。 圣清宗派唐鹤和青沅来妖族的计划被她打破了，也不知下一步，朔篱会怎么做。 ………… 第二天。 用过早饭后，颜知予提出要带大家出去逛逛。 接连两天时间，大家的心情都不怎么好，现在有机会放松一下，也就没有拒绝。 只不过在临走之前，本该在让尘那儿“锻炼”的颜槿颐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她先是眼巴巴的看了颜苓欢一眼，接着垂头丧气的走到言知乔面前。 “那个…对不起，前日我不该捉弄你，也不该撞你。” 颜槿颐没有看言知乔，别别扭扭的说完，也不等言知乔给回应，就转身一头扎进颜苓欢的怀抱里。 所有人都被颜槿颐这一出弄得愣了一下，包括颜苓欢和颜知予。 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了？ 要知道以前她捉弄凤黎羽时，可一直都是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 颜苓欢下意识将人搂住，抬手摸了摸颜槿颐的头发。 虽然有点突然，但不管怎样，懂得认错就行。 不过她没有直接替颜槿颐说好话，而是看向言知乔，等待她的回答。 言知乔只当颜槿颐是个小屁孩，熊是熊了些，可终归没有触碰到她的底线，所以也懒得跟她计较。 “既然你诚心道歉，那我就原谅你了。” 颜槿颐眨巴眨巴狐狸眼，有些可爱的从颜苓欢怀里扭过头来偷瞄了言知乔一眼，随后又仰头，对颜苓欢露出祈求的模样。 “姐姐，言姑娘已经原谅我了，姐姐也不要再生一一的气了，好不好？” 当事人都不计较了，颜苓欢还能说什么。 但她没有就这么轻易说好，而是故意板着脸，稍微用力捏了颜槿颐的鼻尖一下。 “不止对乔妹，对其他人也要一样，知道吗？” 颜槿颐一听，有些不情愿的鼓起脸颊。 那架势，明显就是不想答应。 可在颜苓欢威严的注视下，她最后还是乖乖点了下头。 “好吧。” 这么听话… 颜苓欢只当颜槿颐这两日在让尘前辈那儿吃了不少苦头，也就没有多想，重新展露出温柔的一面。 “乖。” 颜槿颐看颜苓欢笑了，连忙怀着满满的期待问道。 “那一一可以跟你们一起出去玩吗？” “嗯。” 只要颜槿颐乖乖的不惹事，颜苓欢可以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耶~太好了！” 颜槿颐立刻兴奋的将颜苓欢抱紧。 “那我们要去哪里呀？是去游湖还是去红山捕猎？” 颜知予闻言，回道。 “今日就在城内逛逛，明日再出城游玩。” 颜槿颐歪头看着大哥，想了想，提议道。 “那不如去梨烟湖游船？正好一一还可以去岛中心的梨园为姐姐求个护身符。” 颜知予没有立刻应下，而是看向大家。 顾清衍等人自是客随主便，没有意见。 “既如此，我现在就让人去包船。” 颜知予说完，立刻唤来一个侍从去安排。 等众人乘马车出了苍云宫，来到颜槿颐口中的梨烟湖时，已经是在半个时辰后。 梨烟湖很大，沿岸栽种了不少梨树，每棵树的枝头都挂满了累累硕果。 如今这个时节，虽然梨子还没完全成熟，但有一部分已经能吃了，空气中都弥漫着诱人的香味。 颜槿颐刚跳下马车，就迫不及待的往岸边跑去。 一番认真挑选后，她心满意足的怀抱着四个金黄色，个头都很大，且一看就汁水饱满的梨子回来。 “姐姐，给。” 颜槿颐将闻起来最香的那个递给颜苓欢。 等颜苓欢笑着接过后，她又递了一个给颜知予。 “大哥。” 颜知予一瞧，忍不住出声打趣。 “哟，你还真是有心了。” 以往这种情况，颜槿颐只会把好吃的都给颜苓欢，哪会想到他！ 颜槿颐只傲娇的“哼”了声，没有搭理颜知予的调侃。 看着怀中还剩的两个梨子，她挣扎了一下，随即将头撇向一旁，十分别扭的将其中一个递到言知乔面前。 “喏，给你。” 言知乔看着颜槿颐微微鼓起的可爱侧脸，就跟在看某个虽然调皮捣蛋，但还算乖巧的小动物，明亮的鹿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笑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 说完，她伸手接过那个香气浓郁的梨子。 手里一空，颜槿颐下意识用余光偷瞄了言知乔一眼。 不巧，正好对上她含笑的目光。 颜槿颐倏地背脊一僵，旋即就跟炸毛似的转过身，抱着剩下的梨子用力咬下一大口。 “咔嚓咔嚓…” 言知乔只觉得这小丫头真是别扭的可爱。 颜苓欢和颜知予见状，则是下意识看向对方。 看到对方眼里露出相同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又不约而同的移开视线。 看来前辈这次下了狠手，居然让她变得这么乖！ 第533章 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大哥 颜槿颐只摘了四个梨，剩下四人没得吃。 还好颜知予早有准备，在颜槿颐摘梨时也让侍从去挑了几个回来，分给顾清衍他们。 言知乔随意将梨擦了擦，就打算放到嘴边咬一口，不料胳膊被奚时礼扯了一下。 她有些不明所以的朝奚时礼看去，却见他一脸警惕的看了颜槿颐一眼，压低音量提醒。 “小心她在梨子上做手脚。” 虽然颜槿颐每次捉弄人的办法都无伤大雅，也不会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在吃东西上，一些稀奇古怪的味道着实很折磨人。 再有苦参一事作为前车之鉴，奚时礼实在很难放心。 这话一出，言知乔都还没反应，就见颜槿颐气鼓鼓的转过身来，先是很不高兴的瞪了奚时礼一眼，接着十分任性的冲言知乔伸手。 “还我，不给你吃了。” 言知乔：“……”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颜槿颐在赌气。 其余人见状，愣是没一个去维护颜槿颐。 没办法，谁让她的“黑历史”太多。 奚时礼这么一提，不仅没让大家感觉他想太多，反倒纷纷将目光看向言知乔手中。 颜苓欢更是不给颜槿颐面子，正准备将手中拿的跟言知乔换一换，谁知言知乔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当着大家的面咬了一口梨肉。 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言知乔忍不住轻蹙眉。 颜苓欢一瞧，以为颜槿颐真的使坏了，连忙抓住言知乔的胳膊。 “乔妹，快吐了。” 颜槿颐闻言，顿时又委屈又不满的控诉。 “姐姐！！！” 言知乔摇头，快速将那口梨肉咽下，然后迎着大家关切的目光解释道。 “她没动手脚，就是这梨子太甜了，我有些吃不消。” 众人：“……” “哼！” 见状，颜槿颐像是沉冤得雪般，重重的跺了下脚。 “没事就好。” 颜苓欢松了口气，随即转头去哄颜槿颐。 顾清衍也适时出声，对奚时礼道。 “阿礼，去道歉。” 虽然是为了关心言知乔，但颜槿颐也真受了冤枉，道个歉也合理。 奚时礼没有辩驳，提步去了。 言知乔看着手中硕大的梨子，有些苦恼的抬头朝江辞渊看去。 只一个对视，就见江辞渊默不作声的对她伸手。 言知乔立刻扬起笑，但没有把梨子给江辞渊。 “等会儿上船，把这里削了再给你。” 说话间，言知乔指了指被她咬过的位置。 然而江辞渊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直接将梨子拿过去，接着在她有些惊讶的目光中放到薄唇边咬下一口。 而咬的位置不偏不倚，刚好就是言知乔咬过的地方。 言知乔：“……” 顾清衍等人：“……” 如此暧昧的举动一出，江辞渊没有在意旁人的眼神变化，只暗中观察着言知乔的反应。 见她先是怔愣一下，旋即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心下微微一沉。 以往面对这种情况，江辞渊都只当言知乔的冷静和从容是因为她没有情丝，没有发现他的感情。 可此时此刻，让尘前辈的话再度在脑海里浮起。 乔乔她…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不懂？ 就在气氛变得微妙之际，颜知予命人订的船到了。 那是足有两层高，长约十米的花船，仅外观就布置的十分奢华。 船一靠岸，老板便立刻下来拜见颜知予。 “拜见大殿下。” 颜知予“嗯”了声，随即招呼大家先上船。 二楼有花厅，等所有人落座之后，老板命几位穿着打扮十分精致漂亮的女子送上美酒和茶点。 因是私人闲聚，颜知予只留下一个擅琴的女子，其余人则回了一楼。 琴音缈缈，婉转动人。 颜知予贴心的为三位女子倒上茶水，接着又为顾清衍他们各自倒了杯酒。 最后他举起酒杯，十分豪爽的开口。 “难得有时间聚一聚，干一个吧。” 大家都很给面子的举起茶杯和酒杯。 碰杯痛饮之后，话题就此打开。 顾清衍等人作为男人，所聊之事皆与修炼有关。 言知乔本来只想安静喝茶，不料颜槿颐忽然将话题扯到了她身上。 “言姑娘。” 言知乔“嗯”了声，朝颜槿颐看去。 只见颜槿颐用双手捧脸，乖乖巧巧的看着她。 “你有心上人了吗？” 言知乔：“？？？” 一句话，立刻让整个花厅安静下来。 就连悦耳的琴声都跟着戛然而止，一息之后才又再度响起。 下一秒，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了言知乔身上。 言知乔心理素质强大，自然不会轻易慌乱。 她刚想淡定的回答没有，结果颜槿颐又笑眯眯的丢下一记惊雷。 “如果没有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大哥？” 言知乔：“……” 颜知予：“？？？” 他什么时候得罪这个小祖宗了？ 虽然言知乔和江辞渊没有直接表明他们是一对，可任谁都能看出来，二人相处时的氛围与跟别人相处时完全不同。 颜槿颐这话一出，跟破坏他俩的关系有什么区别？ 颜知予可不想引起误会。 碍于没有跟颜槿颐坐在一起，颜知予无法让她闭嘴，只好沉声喝止。 “一一，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没看到江辞渊的脸色都冷了不少吗！ 颜苓欢早已知晓江辞渊的心意，自然不会任由颜槿颐再继续胡言乱语。 她一把捂住颜槿颐的嘴，然后有些尴尬的对言知乔打哈哈。 “她还小，乔妹别介意。” 先被呵斥，接着又被捂了嘴，正常人到这也该识趣了。 偏偏颜槿颐没有，挣扎着想要拉开颜苓欢的手。 “唔唔唔…” 那副不把话说完就不肯罢休的样子，着实令颜苓欢头疼不已。 “一一！” 为了给颜槿颐留面子，她压低音量在颜槿颐耳边警告道。 “不许胡闹，不然我立刻派人送你回去。” 颜槿颐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又闯了祸，冲着颜苓欢无辜的眨巴眨巴狐狸眼，然后轻点头。 颜苓欢迟疑了两秒，才缓缓松开手。 还好，颜槿颐没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第534章 顶好的师尊 气氛一度变得很尴尬。 言知乔若有所思的看了颜槿颐一眼，忽然站起身。 迎着大家投来的目光，她淡声道。 “我去外面看看。” 怕言知乔感到不自在，大家并未阻拦。 等她走出花厅，去到甲板上，颜知予先是瞄江辞渊一眼，接着用力瞪着颜槿颐。 还以为她终于安分了，没想到又搞事！ 烈日当空，炙热的阳光洒落在身上，像是要将人生生烤化。 而言知乔站在没有任何遮挡物的甲板上，却好似什么感觉也没有。 迎着湖面吹来的徐徐清风，她无意识的摩挲着指腹。 也不知过了多久，腰间的弟子牌突然亮起。 “师尊。” 言知乔接通传音主动叫道。 京墨掌门沉稳的声音随之响起。 “嗯，你们到妖界已有两日，情况如何了？” 这问题一出，言知乔有些诧异。 她还以为大师兄会在第一时间向师尊汇报情况，没想到，他居然没说。 想了想，言知乔隐去让尘知道她双亲是谁一事，只将能妖灵双修的缘由告知京墨掌门。 京墨掌门听完，足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嗓音沉沉的开口。 “是为师疏忽大意了。” 同颜苓欢等人一样，他也知晓先天灵体被妖血污染会有怎样的下场。 但言知乔身上展露出的种种特殊情况，比如突破以后出现的灵气复苏的奇景，导致他完全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师尊，这事怎么能怪你呢。” 言知乔用轻快的语气安抚道。 “就我这身体素质，要不是让尘前辈主动说出缘由，恐怕这辈子大家都查不出来。” 从进入凌霄宗开始，她虽然因为妖力暴动导致受内伤的频率高了些，但除此以外的时间里都活蹦乱跳的，根本没有一点被妖血污染的迹象。 别说大家很难往这方面猜测，就连言知乔自己都不一定查的清楚。 不过想起小时候经历的痛苦和危机，言知乔的眼神又沉了些。 妈妈对她用妖血，其目的真的只是想破坏她的先天灵体吗？ “那让尘前辈可有为你检查身体，能否确定你体内的妖血以后都不会对你产生影响？” 这问题，问的言知乔默了一瞬，然后选择撒谎。 “检查了，前辈说妖血与我融合的很好，以后都不会有问题。” “那前辈可有说他是何时取的妖血，之后又将妖血交给了谁？” 京墨掌门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想找出对言知乔使用妖血之人。 言知乔察觉到他的用意，再想到让尘承诺会替她保密一事… “未曾。” 京墨掌门信任言知乔，又觉得在这事上她没必要撒谎，所以并未起疑。 “那他还说了些什么？” “没有了。” 让尘前辈虽然性格随和，但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之人。 纵使言知乔身体里有他的妖血，可此事毕竟不是他亲手所为，他不愿费心也实属正常。 想到这，京墨掌门转移话题。 “你失忆一事，可有找前辈帮忙？” “没有。” 又没有… 京墨掌门都有些无奈了。 “让尘前辈的医术在狐族堪称顶尖，比青黛长老还更胜一筹，你这丫头，难得有机会见到他，怎么不知道要抓住机会？” 他略带责备的话音微顿，又认真说道。 “不要怕欠人情，为师会替你还。” 感受到京墨掌门的良苦用心，言知乔那双鹿眼中多了几分浅淡笑意。 她没有拒绝，而是顺势应下。 “知道了，谢谢师尊。” “嗯，有情况记得随时通知为师。” “好。” 传音断了后，言知乔摩挲着弟子牌。 京墨掌门无疑是一个顶好的师尊，只可惜，要是被他知晓她的身份…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 言知乔长睫轻颤，一边将弟子牌挂回腰间，一边转身朝来人看去。 是颜知予。 猝不及防对上视线，只见颜知予那张俊朗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淡淡的尴尬和窘迫。 言知乔好似视若无睹，很有礼貌的开口。 “颜大哥，找我有事？” 颜知予脚步一顿，有些纠结的点了点头，才又继续走到言知乔面前。 “言姑娘，刚才一一说的话，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年纪…不，她被我们一家给惯坏了，才会想一出是一出…” 在芳龄不过十九的言知乔面前，颜知予已经不敢再拿颜槿颐年纪还小来替她开脱。 言知乔听完，猝然轻笑一声。 “你放心吧，我没放在心上。” 这副不与小孩儿计较的大度姿态，让颜知予感觉有些无地自容。 一个言，一个颜，同音不同字，但差距怎么能如此大？ 要是言姑娘是他的妹妹就好了，绝对能让他省心不少。 不过还好，言知乔没有真的生气。 ——颜知予能分辨出言知乔到底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只是看在他和颜苓欢的面子上不计较。 他稍微放下心来，冲言知乔露出一抹无奈又温和的笑。 “言姑娘心胸宽广，着实令人佩服。” 恭维的话说完，他看着言知乔乖巧无害的模样，又鬼使神差的开口。 “言姑娘，你介意我叫你乔乔吗？” 为避免言知乔误会，他又连忙解释。 “我叫清衍他们都是叫名字，唯独叫你…感觉有些生疏。” 一个称呼而已，再者言知乔看得出来颜知予对她没有别的想法，所以并不在意。 “当然不介意。” 颜知予一听，温和的笑了。 “乔乔。” “嗯。” 言知乔点头应下，嘴角上扬的弧度深了不少。 该解释的已经解释完了，颜知予识趣的不再打扰言知乔。 “外面热，不如先回花厅？” 言知乔觉得在外面也挺好的，于是拒绝了。 “颜大哥你先回去吧，我再看会儿风景。” “行。” 颜知予应下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而是变出一把淡青色的油纸伞，往言知乔面前一递。 “姑娘家皮肤娇嫩，别被晒黑了。” 虽然修者有灵力护体，但仍旧避免不了被晒黑。 今日的太阳又属实毒辣，言知乔撑把伞，并不会显得突兀奇怪。 言知乔并不娇气。 不过面对颜知予的好心，她没有拒绝。 “多谢颜大哥。” 第535章 颜知予，言知乔，连名字都十分般配 “别客气。” 待言知乔接过伞，颜知予不再停留，转身进了花厅。 言知乔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才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手中的油纸伞。 想了想，她将伞撑开，放在头顶，毒辣的阳光立刻被遮挡住。 梨烟湖风景秀丽，湖水清澈透亮。 言知乔一边想着事，一边漫不经心的欣赏着风景。 不知过了多久，花船逐渐向湖中心的小岛靠近。 小岛的规模不算特别大，且所有面积都归属梨园。 言知乔站在甲板上，远远看去只能看到一排白墙，以及梨树伸出墙外的枝丫缀着累累硕果。 码头上原本空无一人，可等到花船缓缓靠岸，一个衣着清凉，容颜魅惑的狐族女子携五个侍女从正门款款而来。 巧合的是，当女子站定后，一抬头正好跟撑伞的言知乔隔空对上视线。 言知乔平静的眨眼，女子先是怔愣一瞬，旋即精致的脸上扬起一抹妩媚动人的笑。 阳光灿烂明媚，但女人的笑容不遑多让。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动静。 “乔妹。” 是颜苓欢，还有其他人也一起出来了。 言知乔转身对上颜苓欢的目光，接着走到她身边。 “师姐。” 颜苓欢摸摸言知乔的脸，关心道。 “渴不渴？要不要喝点茶？” 言知乔摇头。 “不渴，不用了。” 一旁的颜槿颐意外的没有表露出吃醋，反倒认真观察起言知乔手里的油纸伞。 仔细打量几眼，她恍然大悟般。 “这把伞，一一记得是大哥的。” 紧接着就见她表情一变，露出八卦暧昧又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大哥对言姑娘真好。” 颜苓欢：“……” 言知乔：“……” 借伞一事，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举动。 可颜槿颐这表情，就跟二人之间有什么猫腻一样。 以至于颜苓欢恨不得把她的嘴给封上。 但言知乔却面不改色的将伞收起，也不解释什么，便递给一旁似乎有些生无可恋的颜知予。 “颜大哥，谢谢。” 她的坦然和从容，倒是将刚升起的微妙氛围给冲散了。 颜知予用敬佩的眼神看了言知乔一眼，然后有样学样，从容不迫的接过油纸伞。 “不客气。” 颜槿颐一瞧，似乎还想说什么，谁知一道悦耳的女声突然插进来。 “恭迎大殿下，二公主，三公主，还有诸位客人。” 言知乔下意识转头循声看去，是刚才与她对视的女子。 颜知予一听，快速将油纸伞收好，上前去与对方交谈。 颜苓欢则牵住言知乔的手，轻声为她解释。 “这位是梨园的主人，名曰绾娘，是让尘前辈那一脉的后人。” 言知乔了然的点点头，接着同大家一起离开甲板。 从始至终，她并未注意到江辞渊深沉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下了船，双方打过招呼后，绾娘十分热情的邀请众人往大门方向走去。 颜槿颐难得没有缠着颜苓欢，而是快步小跑到绾娘身边。 “绾姐姐，等会儿我想为姐姐求个护身符，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 绾娘笑的温柔，伸手摸了摸颜槿颐的头顶。 颜槿颐不仅没有抗拒，反而露出越发乖巧的笑。 言知乔见状，有些好奇的问道。 “师姐，梨园既是这位绾娘的住处，为何还能求护身符？” “绾娘一脉擅占卜，又世代供奉狐仙，用人族的身份来解释，就类似于大祭司，而狐仙又是我族的信仰，所以狐族子民时常会来此祈福。” 听完颜苓欢的解释，言知乔若有所思的看着绾娘窈窕的身影。 绾娘跟让尘出自同一脉，那让尘岂不是也会占卜？ 入了梨园，浓浓的果香味立刻扑面而来。 看着一棵棵结满果子的梨树，言知乔不得不感叹一句园如其名。 颜苓欢注意到她的目光，似是瞧出了她的想法，又笑着解释。 “这里种的梨子等到完全成熟以后，就会分发给所有狐族子民，因为出自梨园，大家认为其承载了狐仙的恩泽与祝愿，所以每年都有人恨不得能多拿些回家。” “那岸边的呢？” “岸边的梨树供大家随意摘取，只要不浪费就行。” “拿去卖也可以？” “嗯，因为岸边的梨树都是狐族子民亲自栽种的。” 难怪颜槿颐刚才一下马车就直奔梨树而去，而颜知予派人摘了梨子，也不见需要付钱。 回想起梨子的味道，言知乔忍不住感叹。 “那些梨子不仅个头大，汁水也很饱满，就是太甜了些。” 对于颜苓欢等人来说，梨子的甜度其实刚刚好。 但对于口味很淡的言知乔而言，糖分确实有些超标。 颜苓欢想了想，提议道。 “梨酥和梨饼不怎么甜，回头我带你去尝尝？” “好啊。” 虽然没有食欲，不想吃任何东西，但言知乔没有拒绝颜苓欢。 话音刚落，一道娇俏的身影突然窜到颜苓欢怀里，将她紧紧抱住。 颜苓欢被迫停下脚步，无奈的低头看着颜槿颐。 “一一，又怎么了？” 颜槿颐抬头，鼓起脸颊噘着嘴，不高兴的控诉。 “姐姐眼里只有言姑娘，都没有一一了。” 颜苓欢有些无奈失笑，松开言知乔的手，转而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想吃什么，姐姐也给你买。” 这话一出，宛如小醋坛子转世的颜槿颐立刻喜笑颜开。 “都可以，姐姐买的一一都喜欢！” 话落，那双狐狸眼滴溜溜一转，随之落在言知乔身上。 “姐姐，既然你这么喜欢言姑娘，不如让她做我们大嫂吧。” 颜苓欢：“……” 言知乔：“……” 众人：“……” 脚下一趔趄的颜知予：“？？？” 所有人齐刷刷停下脚步，空气在刹那间安静到近乎死寂。 偏偏颜槿颐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怎样惊世骇俗的话，又有些得意的开口。 “姐姐你瞧，大哥叫颜知予，言姑娘叫言知乔，连名字都十分般配。” 她刚说完，就听到颜知予有些气急败坏的叫道。 “颜槿颐！！！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死丫头，是想害死他吗？ 第536章 都不是烂桃花 “一一没有胡说。” 颜槿颐正了正神色，像个小大人一样，十分义正辞严的回道。 还想再掰扯一下缘由，结果又被脸色难看的颜苓欢给捂了嘴。 “唔，唔唔唔…” 颜槿颐扭过头来，满是不解的望着颜苓欢。 那过分单纯，不谙世事的模样，仿佛她并未发现气氛已经变得很微妙，也没有看出言知乔与江辞渊之间的特殊氛围。 颜苓欢心累了。 在她眼里，一直觉得颜槿颐和言知乔不仅性格很像，连给人的感觉也一样。 单纯，善良，活泼，可爱。 可现在对比起来，她只觉得一个单纯但聪明，另一个，单纯到让人觉得傻。 她这个傻妹妹，怎么就不能有点眼力见呢？ 面对颜槿颐的贴脸开大，言知乔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半点异样。 略带打量的目光在颜槿颐脸上停留片刻后，她淡定的移开视线。 在场所有人都是聪明人，也知道江辞渊对她的心意。 只要她不接话，他们就会识趣的绕开这个话题。 于是言知乔决定将沉默贯彻到底。 但颜知予与她想的不同。 一来江辞渊是京墨掌门的亲传弟子，二来还是银龙族的殿下。 若是传出他想与江辞渊抢心上人的谣言，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更重要的是，对言知乔的名声很不好。 颜知予可不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 他平复好情绪，从容的接过话音。 “先前没什么感觉，如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我与乔乔的名字很像兄妹，再者欢妹也喜欢乔乔，不如乔乔你认我做哥哥吧？正好还可以请狐仙做个见证。” 从大嫂到兄妹，谁都能看得出来颜知予很努力的在撇清关系。 以他的身份地位，换个人来说不定还真会顺势应下。 毕竟既可以脱离这尴尬的氛围，还能跟狐族大殿下扯上关系，简直是一举两得。 可惜言知乔压根儿不在意颜槿颐的小把戏，也没想过认什么哥哥。 所以面对颜知予的提议，她露出几分无奈的笑。 “三公主年纪尚幼，说些童言稚语实属正常，你们怎么好像都当真了？” 众人：“……” 一个年芳十九，说一个已经百岁的年纪尚幼，怎么看都觉得好违和，好别扭！ 但言知乔的用意大家都懂，所以纷纷露出言之有理的神情。 顾清衍更是看向颜知予，帮忙打圆场。 “颜大哥，认兄长一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还是多加深思熟虑为好。” 他也有点私心，言知乔作为他们的小师妹，名义上来说已经有了四个哥哥。 颜知予突然要认乔乔当妹妹，哪怕是为了解围，可他心里还是不太乐意。 虽然贵为殿下，但颜知予不是自恋又自傲的性子，更不会认为所有人都应该巴结他，奉承他。 面对没有半点认哥哥意图的言知乔，还有帮忙解围的顾清衍，他很识趣的借坡下驴。 “也是，是我草率了。” 言知乔浅浅一笑，将这个话题揭过。 “第一次来梨园，我可得好好参观一番。” 说话间，她的目光移向一直在看着她的绾娘。 一对上视线，只见绾娘脸上的笑意立刻深了几分，魅惑的狐狸眼中也充满了欣赏之意。 她没有说什么，配合着言知乔开口。 “诸位，请随我来。” 梨园中虽然多数地方种的是梨树，但在布景方面独具特色。 一番游览下来，着实令人大饱眼福。 最后，一行人停在了一座古朴的庙宇前。 庙宇的规模出乎意料的小，跟言知乔在朝宁殿住的房间面积差不多。 跨过门槛没两步，就见地上摆着一个陈旧但干净的蒲团。 再往前一点，便是摆了贡品的贡桌。 贡桌之后，是用白玉雕刻的狐仙雕像。 狐仙是九尾狐，雕像刻的是她的妖形态，但却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高贵和仙气飘飘。 见颜知予三兄妹恭恭敬敬的依次上前叩拜，言知乔有些疑惑的看向一旁的绾娘。 “绾娘，狐仙的庙宇为何这么小？” 许是有很多人问过这个问题，绾娘并未觉得有什么，温和的解释道。 “这里曾是狐仙的住处，飞升之日她曾叮嘱后人不必铺张浪费，也不用大兴土木，若有朝一日庙宇倒塌了，也不用再重筑。” “所以历来我们只是小心维护，没有去擅自扩大规模。” “哦。” 言知乔了然的点点头，又听绾娘笑道。 “言姑娘可要拜拜？族中年轻一辈常来此处求姻缘，还挺灵验的。” 前一刻颜槿颐还想撮合她跟颜知予，现在绾娘又提起姻缘… 狐族不是擅医吗？怎么改行跑去当红娘了？ 言知乔摇摇头，拒绝了。 “我暂时不考虑终身大事。” “为何？” 绾娘一听，面露淡淡的不解。 “我观言姑娘的面相，可是看出你的桃花运很旺盛，且朵朵都不是烂桃花，难道就没一个让你心动的？” 她这话一出，言知乔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都不是烂桃花？ 看来绾娘的能力还是不太行。 不谈别的，只论朔篱，他这朵桃花都已经烂到让她生出杀意了。 言知乔再度轻摇头。 绾娘看着言知乔冷淡的神情，余光却瞥向一旁神情有一瞬间染上失落，却又很快恢复如常的江辞渊。 她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 “言姑娘，正缘来之不易，如果已经在身边了，切莫错过，遗憾终身。” 她的意有所指并不算明显，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还有意无意的将目光落在江辞渊身上。 如此情形下，言知乔依旧一副恍若未觉的模样。 聪明人想要伪装，有时候真的很难被人察觉出不对劲。 但有时候装的越认真，反倒会显得很刻意。 比如现在。 再加上一直以来言知乔都很聪明，经常能发现一些大家都未曾发觉的细枝末节。 所以… “你说她不通情爱，可你对她的情意，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再者，以她的聪明才智，不可能发现不了。” 让尘前辈的话再次在耳畔响起。 再感受到众人投来的隐晦目光，江辞渊的心在刹那间坠入深渊。 第537章 喂我 拜过狐仙后，颜苓欢还为分别为大家求了护身符。 言知乔接过属于她的那枚，仔细看了一番，便装进腰间的荷包里。 绾娘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随即对大家道。 “已经快午时了，诸位可要留下用午饭？” 颜知予已经计划好行程，闻言，点点头。 “嗯，麻烦绾娘了。” “大殿下不必客气。” 很快，绾娘引着大家原路返回。 不多时，便来到她的住处。 比起狐仙的庙宇，此处的房屋面积很宽阔，但看起来十分质朴无华。 进入正厅后，绾娘吩咐其中一个侍女去准备茶水，另一个侍女去操持午饭。 言知乔见颜槿颐挨着颜苓欢坐下了，但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怕她又说些让人尴尬的话题，于是转身往外走去。 “师姐，我去看看外面的池塘。” 屋外有个小池塘，里面种着荷花，还放了很多锦鲤。 这个时节正是荷花绽放的时候，又有锦鲤在水中游荡嬉戏，倒是有几分观赏价值。 颜苓欢也就没有阻拦。 “好。” 颜槿颐看着言知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黝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动起来。 一看就很不安分。 不巧，她这模样被颜苓欢看了去。 想到之前两次她搞出来的尴尬场面，颜苓欢连忙用双手捧着颜槿颐的脸，压低音量，神情严肃的警告道。 “一一，不许再瞎撮合大哥和乔妹！” 颜槿颐眨眨眼，懵懂又不解的问。 “为什么？” 颜苓欢捧着她的脸往江辞渊所在的方向一转。 “你还没看出来吗？阿辞心悦乔妹。” “什么？” 颜槿颐瞳孔骤缩，像是十分惊讶般，连音量都没能控制住。 她这一声惊呼，毫无疑问引来了大家的注意。 不明所以的颜知予关心道。 “一一怎么了？” 颜苓欢了解颜槿颐，眼见她直勾勾看着江辞渊，张嘴就要去验证的架势，于是赶紧抬手捂住她的嘴。 “没事。” 不等颜知予再问，颜苓欢直接将颜槿颐拉起来，强行拖着人往外面走去。 “我们出去一下，等会儿回来。” 已经知道言知乔去了池塘边，所以颜苓欢带着颜槿颐去了另一边的一个僻静的角落。 刚站定，颜苓欢就板着脸松开颜槿颐。 “一一，你老实交代，为何今日要一直撮合大哥跟乔妹？” 颜槿颐“唔”了声，随后撅起小嘴。 “是前辈让我这么做的。” 颜苓欢一听，惊了。 “让尘前辈？为何？” 前辈不是鲜少过问俗事吗？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在意起乔妹的姻缘？ “前辈说言姑娘的身份会给她带来危机，如果能留在狐族，或者与狐族中人结亲，那他就能成为言姑娘的靠山，尽可能降低风险。” “若不是前辈觉得大哥和言姑娘很般配，而父王和母后也在操心大哥的终身大事，我才不会答应帮忙呢！” 颜槿颐就是个小醋坛子，且毫不遮掩这一点。 “言姑娘确实哪哪都不错，但是姐姐你对她比对我还好，我不想多个人跟我抢你！” 面对颜槿颐霸道的占有欲，颜苓欢有些哭笑不得。 但她的心思却还在之前的话上。 乔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给她带来危机？ 就在颜苓欢的心情变得沉重之际，颜槿颐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轻轻晃了晃。 “姐姐，江大哥真的心悦言姑娘吗？” 颜苓欢被迫抽离思绪，垂眸瞥她一眼。 “先前在岸上，你不是亲眼看见阿辞吃了乔妹吃过的梨吗？以他的性子，如果不是心悦乔妹，怎可能会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 颜槿颐有些懵的眨了下狐狸眼，旋即像恍然大悟般。 “我当时还以为江大哥很渴…” 颜苓欢：“……” 谁口渴会直接吃别人已经吃过的东西？ “现在知道为何我要让你闭嘴了吧？” 颜槿颐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挺起胸膛，一本正经的说道。 “虽然江大哥心悦言姑娘，可言姑娘好像并不喜欢他，所以大哥还是有希望的！” 颜苓欢被她这话砸懵了一瞬。 “你不是不希望乔妹成为大嫂吗？” “可前辈的话一一得听啊，而且这还是前辈给一一下达的任务，要是完不成，一一可就要遭罪了。” 话到最后，颜槿颐露出几分委屈巴巴。 那股可怜劲儿，倒是很容易让人心软。 颜苓欢默了一瞬，带着些许同情意味摸摸她的头。 “乖，这事你就别参与了，前辈那儿，等回去以后姐姐会向前辈解释。” 颜槿颐一听，瞬间两眼放光，精神头儿也回来了。 “真的吗？” “嗯。” “好，姐姐最好了！一一最最最喜欢姐姐了！” 颜槿颐十分欣喜的将颜苓欢用力抱住，撒娇似的用小脑袋在她胸前蹭来蹭去。 颜苓欢没有阻止，只有些无奈的在心里叹息一声。 就算没有阿辞，乔妹跟她大哥也不可能在一起。 因为她没有情丝，不会爱人。 而狐族专情，一旦爱上谁，就会恨不得霸占对方的所有，恨不得对方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 他们俩，注定不合适。 用过午饭，大家在梨园休息片刻，便邀请绾娘一起乘船出游。 绾娘没有拒绝。 一下午的时间，大家在花船上玩的不亦乐乎。 等到天色逐渐转暗，一行人先将绾娘送回梨园，然后才踏上返程。 上了岸后，颜苓欢还记得先前答应过要给言知乔买梨酥和梨饼，所以在马车驶过长街时，她特意吩咐侍从去买一些送到言知乔手里。 言知乔还是同江辞渊和顾清衍坐在一辆马车上。 接过侍从递来的梨酥和梨饼，她道了声谢，接着往他们二人面前一递。 “二位师兄尝尝？” 顾清衍摆手，温声拒绝。 “你吃吧。” 言知乔没有强求，偏头看向江辞渊。 已经沉默大半天的江辞渊看着递来的食物，又微抬眸看着言知乔。 他的神色平静冷淡，但眼神深幽沉寂，让人无法琢磨。 薄唇轻启，轻飘飘的丢下了宛如惊雷般的两个字。 “喂我。” 言知乔：“？？？” 顾清衍：“……” 第538章 情人蛊 马车里的气氛足足凝固了两秒。 看着似乎不再伪装，连眼神都开始透出侵略性的江辞渊，言知乔捧着梨酥和梨饼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但她仍旧是一副从容的模样，仿佛并不觉得江辞渊的要求太过暧昧。 “行。” 言知乔大大方方的拿起一块梨酥，往江辞渊嘴边递去。 如此情形，看的顾清衍的心情越发的微妙。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他就该和凤黎羽他们同坐一辆马车。 现在夹在两个人中间… 他真多余。 面对言知乔顺从的投喂举动，江辞渊的心情不仅一点没有转好，反倒眼神又沉了几分。 此时此刻的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言知乔的冷静。 梨酥并不大，江辞渊张嘴咬住时，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言知乔的手指。 薄唇与肌肤只短暂接触了一秒，所留下的酥麻感却久久没有消散。 喂完江辞渊，言知乔拿起一块自己吃。 梨酥的甜度很低，但仍旧不太合她的口味。 还好颜苓欢只叫侍从买了一些，在回苍云宫的途中，言知乔慢吞吞的吃完了。 朝宁殿。 到了地方，一行人从马车上下来。 颜知予扫了一眼众人，道。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大家先进去吧。” 言知乔朝凤凰园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偏头对一旁的颜苓欢说道。 “师姐，我找前辈有点事，你们去吃饭吧。” 颜苓欢闻言，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 “嗯。” 与众人告别，言知乔踏着夜色往凤凰园走去。 她一离开，颜苓欢连忙从颜槿颐怀里抽出胳膊。 “一一，你先随大哥进去，我有点事要办。” 颜槿颐下意识想问什么事，但看到颜苓欢神色凝重，还是识趣的闭了嘴。 “阿辞，随我来一下。” 颜苓欢叫住要同顾清衍一起走的江辞渊。 江辞渊停下脚步，看了颜苓欢一秒，才朝她走去。 二人很快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 颜苓欢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将颜槿颐今日跟她说的话转述给江辞渊。 末了，她认真拜托道。 “今日的事，还望你不要生一一的气。” 听完所有，江辞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我不会跟她计较，但…” 他沉而缓的嗓音顿了顿，深幽的眼眸紧锁着颜苓欢的脸，像是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师姐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颜苓欢莫名觉得此刻的江辞渊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有什么问题，她又说不上来。 “你说。” “师姐是从何时发现我对乔乔的心意的？” 关于江辞渊对言知乔的感情问题，大家还从未摊在明面上说过。 眼下被他这么猝不及防的一问，颜苓欢认真思索了一下，才慎重的给出回复。 “从乔妹拜入宗门起，我就隐约感觉你对她的态度很特别，当时没有多想，直到后来在域海城时才得以确定。” 域海城一行，已是去年的事。 江辞渊垂眸看着虚空中的某一处，轻滚了滚喉结。 “很明显吗？” 颜苓欢点了点头。 “以我的角度看，很明显。” 话落，她明显感受到江辞渊身上散发出一股低气压。 颜苓欢不知道江辞渊心中所想，刚想关心一句，谁知他忽然抬眸，认真又执着的看着她。 “师姐，没有情丝的人是不是只是不懂得怎么去爱人，并非看不懂别人的感情？” 颜苓欢：“……” 这番话一出，她当即就明了了为何江辞渊的心情会变差。 再顺着他的话一想… 颜苓欢突然浑身一激灵，看向江辞渊的眼神里多了一丝错愕。 下一秒，她有些磕巴的回答，试图缓和一下江辞渊的情绪。 “不…不一定吧…” 可一想到言知乔的聪明才智，她愣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先前她从没细想过此事，如今被江辞渊点出来，才后知后觉发现… 阿辞的心意几乎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乔妹那么聪明伶俐，不可能看不出来！ 除非… 她一直在伪装。 至于伪装的原因，大概是不想破坏师兄妹之间的情谊。 在感情一事上，因言知乔没有情丝，颜苓欢本就很同情江辞渊。 此时此刻，同情又转变成了心疼和不忍。 “阿辞…要不，你放弃吧。” 言知乔的伪装，毫无疑问是一场无声的拒绝。 于江辞渊而言，残忍，但为二人保留了体面。 颜苓欢虽不知道没有情丝是一种什么感觉，也没有心悦过谁，但她认为言知乔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前路无望，江辞渊还是尽早放弃为好。 “放弃”二字宛如重锤，狠狠砸在江辞渊心上。 剧烈的闷疼感袭来，他本能的将双手紧攥成拳。 都不待思考和犹豫，便从他口中挤出四个字。 “我做不到。” 颜苓欢顿默，旋即头疼的轻阖眸，长叹一声。 “阿辞，乔妹她没有情丝，不会爱人，你不放弃，又能用什么办法和她在一起？” 来软的不行，来硬的… 别说江辞渊了，就是他们几个联合起来，都打不过言知乔！ 颜苓欢试图让江辞渊认清现实，可谁知… “我记得狐族有一种蛊，叫情人蛊…” 江辞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脸震惊的颜苓欢失声打断。 “你疯了！” 狐族确实有情人蛊，作用是加深感情，和能随时感应到对方的位置。 但族中有规定，此蛊只能用于情比金坚的夫妇。 因为夫妇二人本就相爱，自愿种了情人蛊，只会使得他们越发离不开对方。 ——多数夫妇愿意种下情人蛊，看中的是能随时感应对方位置这点。 江辞渊想给言知乔种情人蛊…跟强迫她喜欢他有什么区别？ “江辞渊，你最好给我打消这个不该有的念头。” 颜苓欢蓦地沉下脸色，语气冰冷的警告道。 “你可以喜欢乔妹，但乔妹同样有权利拒绝你，若你非要一意孤行，做出伤害她的事，就别怪我不顾同门情谊，对你不客气！” 一直以来都只叫乔妹小疯子，如今看来，江辞渊疯起来的程度一点都不亚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