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告急》 楔子 白色的烟雾弥漫了整间客厅,但室内却是一片沉寂,只有偶尔传出几声轻微的咳声,让人知道屋内是有人的。 「咳咳……」欣欣微皱秀眉,以手掩住口鼻,悄声说出心底的决定,「放我走吧!我什么都不要,就只要离婚。」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闻言,脸上倏地染上一抹沉痛的感伤。 他将烟熄了,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久久才问出心底的恐惧,「真的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欣——你真的这么忍心?」 叫做欣欣的年轻女子,始终没肯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从头到尾她都低垂着头,像是压根不想多看那男人一眼似的。 她真对他死心了吗?就在这一瞬间,男人的心揪得好疼。 她只是摇摇头,再狠心的将残忍的话语说出口,「我很抱歉,可是我不能。」 那男人像是被她残忍的话语所激,突然自椅子上起身,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不顾她挣扎的用力抓住她的双手,「不!我绝不肯这样就放弃,」头剧烈的摇晃着,「欣,再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不!是再给我一次重新追求你的机会好吗?求你——」 他眼中似乎因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而充满希望的光芒,「对,我们从头来过,我相信我一定能让你回心转意的。」 他说得斩钉截铁,甚至像是已看到属于他们夫妻俩美丽的未来。 但欣欣却没有半点附和的意思,她还是在摇头,而且一次比一次用力,「不要,我不要!」 毕竟抱持的希望愈多,日后的失望愈大呵! 「不!我要……欣,你乖,就再听我一次,再给我一次重新追求你的机会,这一次我绝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说她没被他诚恳的语气所打动,那是骗人的。 但欣欣就是知道,属于他俩的那段感情已然消逝无踪,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的。 所以,虽然很不想泼他冷水,但她还是只能摇着头,告诉他她心底真正的想法,「已经不可能挽回什么了……」 「可以的,我说可以就是可以。」他义正辞严的为自己争取最后的机会,「我会改,欣,我要的不多,只求你……」 他低沉的嗓音不禁有点哽咽起来,抓她手的力道也加大了。 欣欣看着自己深爱这么多年的男人,虽然明知不可为,但她还是无法直截了当的出言拒绝,她……还是不忍心伤他呵! 「你……我只能说,我不能保证什么……」她嗫嚅着。 「你什么都别做,一切看我。」他听出她不再坚持,笑意立刻浮现在他的眉眼、脸庞,让他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唉!人为何都要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呢?! 欣欣有点无力的这么想。 可他——唐季醴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她的悲观想法,一心一意只想再次俘掳她的心,而他——绝对会全力以赴的。 第一章 「唐总,您订的花送来了。」秘书小姐捧着一大束红玫瑰,一脸狐疑的问:「我不懂,怎么不像过去一样,由我直接送去就好?」 唐季醴放下手中的小圆镜,在女秘书进门的前一刻才把头发梳得整齐服贴,他微露俊帅的笑意,「这不同,这是要送我老婆的。」 「哦——」女秘书立刻不敢多言,因为,这阵子唐总与妻子间的剑拔弩张……不,该说是冷战,已到公司内众所皆知的地步。 而她身肩公司八卦组首要传声筒,理当询问一下最新进展。 于是,她鼓起最大的勇气问:「嗯……唐总跟夫人……已经结束冷战了吗?」 唐季醴闻言,觑了多事的女秘书一眼,无奈的回答,「是没有,不过……她终于同意再给我一个机会。」 「那很好啊!」女秘书开心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因为得到最新的一手信息,一是老板终于能走出阴霾了。 「是啊!」唐季醴之所以愿意敞开心胸与部属谈及私事,其实也是小有心机的,他沉思一下,便直截了当的问:「呃——刘秘书,你觉得我……我现在看起来还称头吗?」 不能怪他,当初欣欣之所以对他崇拜万分,就是因为拜倒在他充满男性魅力的外表下;而如今,他好不容易争取到再追她的机会,当然得善用这项优势啰! 他边问,还没什么自信的摸摸头发,甚至想再拿起镜子检视一下自己的外表。 刘秘书立即迸出一连串的赞美,「当然称头,事实上套句现在水蜜桃族的话,唐总根本就是帅呆了!唐总该有十足十的自信才对,怎么会……」 她忍不住怨叹的心忖,唐总的妻子还真是眼睛糊到蛤仔肉了,她不知他们公司所有的女性同胞都在肖想唐总的美男色吗?还不懂得珍惜! 「那……」唐季醴继续问出心中的疑惑,「一般女孩子都该喜欢收到花吧?」 「当然,」刘秘书赶紧替自己的顶头上司加油打气,「每个女人在收到花时都会很开心,尤其是玫瑰花,因为,玫瑰代表着爱情。」 「那就好、那就好。」唐季醴终于放下心头的一块大石,虽然当年他借着傲人的男性魅力,轻易掳获了欣欣的一颗纯纯少女心,但这几年来,他将所有的心力全都放在事业上,早就忘了该如何去博取女人的欢心了。 刘秘书不禁凝望着老板,狐疑的思忖,这样痴情又略带愚蠢的行径,真的是前任女秘书所心仪的那个冷酷的男人会做出来的吗? 虽然那位与唐季醴有过一小腿的女秘书已离职快一年,而她也接任这份工作约莫半年左右,但她仍然无法相信,她的老板曾经是个以酷、狠、无情闻名的厉害男人啊! 他该不会是被他的妻子改造成现在这种集痴情、专情与多情等「缺点」于一身的吧? 一这么想,刘秘书对唐季醴的妻子的印象就变得更糟了。 「我要回家了,你也早点下班吧!」在得到女秘书的肯定后,唐季醴决定赶紧回去,踏出重新追求老婆的第一步。 刘秘书却怔怔的望着急着踏出办公室的老板,喃喃自言着,「奇怪?不是说老板秘书这个工作不是人干的,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的吗?为什么老板每天都催着我下班?」 今天更离谱,居然准时六点零一分,老板就要她快快回家吃晚饭,她可是个工作狂耶! 唐季醴几乎是一路飚车、一路诅咒拥挤的交通。 他之所以急成这样,就是为了能及时赶回家吃晚餐。因为,这是他印象中,欣欣最在意的一件事。 她一心想营造出心目中幸福、快乐的家庭。 只是,当他一与她办妥结婚手续,他的事业就开始突飞猛进,让他镇日汲汲营营于名利,再没有多余的时间陪她做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但现在,一切都大不同了。 一方面,他的事业已上轨道,不必再那么辛苦的每晚和客户应酬;另一方面,他与欣欣之间唯一最重要的连系已不在人世,他非得努力挽回他俩岌岌可危的婚姻不可。 而他之所以愿意改变自己,原因只有一个——他是真心爱她啊! 「可恨!」他恨恨的拍了方向盘一下,再猛地按喇叭,催促着前面那辆挡路的乌龟车。 折腾了好一阵子,终于回到家,唐季醴将车停妥,捧起那束大得惊人的玫瑰花束,愉悦的小跑步进屋。 一推开门,他便快乐的唤着,「欣欣,我回来了。」 在他的记忆里,以前若他能偶尔准时回家,迎接他的除了一室的饭菜香外,还有她和儿子的一大一小身影。 但—— 今晚什么都没有! 「欣,我回来了!」他再说一次,语调已失去先前的雀跃。 望着暗暗的屋内,他顺手开了灯、关了门,将手中的花束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看着凌乱的家,报纸连打开都没,就这么丢在沙发上;昨晚他喝茶的杯子仍放在餐桌上,根本没人收拾;角落的垃圾桶都快满出来了,却没有人处理。 唐季醴的心在下沉,这……跟过去三个多月来一样,一点都没变啊! 他打开主卧室的门,床上一片凌乱,可见没人来整理过;走到厨房,昨晚他叫外卖的餐点,和用过的碗筷瓢盆,如今还是脏兮兮的堆在洗碗槽里;再打开后阳台,洗衣机旁堆满了脏衣服…… 神色变得愈来愈黯淡,他来到从前儿子的房门外,鼓起最大的勇气打开房门—— 果然,只有这间房间被整理得清洁溜溜。 地上有个大竹篓,里面装着数不清的玩具;床头柜上放着一整套故事书,其中还有一本平放在床头柜上,某一页还被折了起来,就像是…… 欣欣正将故事念到某段落,而儿子已熟睡,只能暂时打住似的。 再将目光移到正躺在过去儿子的小床上、蜷缩成一团的欣欣身上,他不讶异的瞄到她睡梦中的小脸布满湿湿的泪痕。 他轻手轻脚的走近,替她拭去泪,无奈的摇摇头,悄然退出房间。 他怎么都不敢打扰妻子思念儿子的悲伤心情。 而直到听见门再度关上的声音,欣欣才缓缓的睁开眼,再度默默的啜泣起来。 唐季醴放下电话,有点不知所措的坐在堆着一堆衣物的沙发上,怔怔的思忖重新追求妻子的计画。 「叮咚——」门铃声响起。 唐季醴赶紧过去打开门,对着走进来的欧巴桑说道:「又要麻烦你了。」 欧巴桑像是已经很习惯,立刻开始清扫客厅。 「一样,别进那间房。」唐季醴不忘交代一声,「我先到卧房里休息。」 看着落寞的男主人的背影,欧巴桑忍不住好心的问:「唐先生,要不要我帮你做晚餐?」 唐季醴闻言本来有点心动,却又马上想起什么似的摇了头,「帮我买现成的就行了。」说完,孤寂的身影走进房内。 欧巴桑边收拾边碎碎念着,「唉——这样的情况还要多久啊?真是一对令人伤脑筋的夫妻!」 她动作迅速的把客厅、饭厅、厨房以及浴室都打扫得干净整洁,脏衣物也全都丢进洗衣机清洗。 然后,她敲敲唐季醴房间的门,「唐先生,我要进来打扫了。」 唐季醴打开门,原本打扮得意气风发的他,此刻已换掉一身西装,穿上皱得跟梅干菜没两样的家居服,脸上露出一抹强烈的倦怠神情,「辛苦你了。」 欧巴桑不禁关心的问:「我看……我干脆每天白天过来帮您打扫,这样您下班回家就可以舒舒服服的休息了。」 但唐季醴拒绝了欧巴桑的好意,「不!她……万一她想做,那样会让她不开心的。」记得欣欣过去最喜欢动手整理他们爱的小屋。 「唐先生,你……你老婆她……是不是该去看医生啊?」 附近的左邻右舍都清楚欣欣为何会变成现在的模样,但也没人敢多说什么,毕竟,唐家会演变成这样,也是唐季醴咎由自取。 只是……他们不懂的是,既然唐先生已经决定洗心革面,唐太太为何不能大方的原谅他,小俩口重新开始呢? 但夫妻间的事,外人当然不能插手,只能靠他们自己解决。 「我们确实有看……」只是效果不大。 欧巴桑知道不能再多说什么,只能尽职的进房里打扫。 唐季醴则是在欧巴桑打扫之际,一直呆立在儿子的房门口,一动也不动。 他听到房内隐隐传出的啜泣声,却怎么也没勇气敲门进去安慰她,因为这间房是个禁地,欣欣怎么也不肯让他越雷池一步。 这是欧巴桑来唐家打扫近三个月来,每次都会上演的戏码,她已经难过得看不下去,却也无从帮忙起。 而房间内的欣欣,则是继续饮泣,甚至连面对唐季醴的勇气都没有,她真的好想离开他,愈早愈好。 唐季醴枯坐在餐桌前,看着外卖的餐点摆满桌,心底只有无尽的怅惘——谁教他过去不知惜福,如今只能品尝苦果。 无意间抬头看了墙上的挂钟一眼,居然已是深夜快两点! 他下意识的正襟危坐,等着那扇房门被打开。 没错,欣欣已经不想再见到他的脸,是以,她总是等到他睡着后才肯走出儿子的房间,独自一人吃着凉透的晚餐。 虽然,她吃得很少,但他仍是准备满满一桌,只怕会饿着她一丝一毫。 他已失去骨肉,不能再失去枕边人了。 欣欣没想到他又像昨晚一般,坐在餐桌旁等她,她几乎是立刻就想回到她的小天地——儿子的房里。 「欣——」唐季醴及时叫住她,「给我一点机会,我……不会吵你吃饭。」 欣欣停伫在门口好久,似乎在思索着该不该答应他,许久之后,她才缓缓的移步到餐桌旁,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开始拿起碗筷吃起来。 饭菜还有余温。 欣欣知道,他一直都在默默观察她的作息,算准时间替她将饭菜重新热过,以免她经年累月吃冷食。 虽然有满腹的话想对她说,但唐季醴强自隐忍着,只以十足关心的眼神,贪婪的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欣欣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她一直没胃口,吃东西只为维持基本体力,虽然她是那么想追随儿子而去,但她不能! 毕竟,她知道父母失去孩子的痛苦,她不能让这种事再次发生……虽然她已有七年多没跟家人联络了。 唐季醴一见欣欣放下筷子,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到客厅。 欣欣讶异的看着他莫名的动作,心底没有半点想知道他举动的念头,一心只想回到儿子的房间。 「欣——」 唐季醴突如其来的叫唤止住她的步伐,她转过身,见到一大束红玫瑰。 「……」她微张小嘴,像是想说什么,却突然失声了。 「这是我的心意。」唐季醴等不到她的反应,只得赶紧说明,并想将花送到爱妻手中。 可他却看到泪水悄悄的自欣欣的小脸滑下。 「欣……」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无助的唤着她的名。 欣欣愈哭愈有欲罢不能的趋势,「你送花……你送花……」 天哪!谁来告诉他,送花是错在哪里,他愿意改,他真的愿意改啊! 唐季醴已顾不得其它,一把扔掉手中的烫手山芋,奔到欣欣的身旁轻搂住她的香肩,「对不起,欣,我做错了什么,你快告诉我,我一定改!」 可欣欣哭得好凶,那泪像是决堤般,怎么也止不住。 「欣欣……你别哭啊!你哭……会让我的心好痛。」他不知所措的安慰着,一心只想让她不再哭泣。 没想到欣欣却在找回理智的剎那,用尽吃奶的力气推开他,恨恨的瞪着他,「你——唐季醴,你该死!你居然拿安抚外面女人的花来送我……我恨你恨你恨你,我恨死你了!」 不但如此,她还用力的推了他一把,才奔进儿子的房里,锁上门。 望着关上的房门,唐季醴的脑袋才终于开始运作—— 是啊!他简直该死透顶了,居然买玫瑰送欣欣! 他一生唯一一次出轨,伤透欣欣的心,就是因为他送那女人一束玫瑰而穿帮…… 而他居然这么没大脑,居然想以玫瑰来收买欣欣的心! 唉!重新追妻计画第一步就兵败如山倒,他……几乎没有再上战场的力量了。 颓丧的倒坐在沙发上,拿起一旁桌上的儿子的遗照,「弟弟……你告诉爸爸,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你妈妈的心,你告诉爸爸啊……」 但相片中儿子童稚的笑颜丝毫没让他有半点灵感,这一晚,唐季醴就这样坐在沙发上,一夜未眠的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第二章 国父革命都还经过十次失败,而他只是个比国父更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当然更要再接再厉。 于是,唐季醴逼自己要愈挫愈勇。 这是他深思一整夜后所做出的结论,所以在一大早,虽然一夜未眠的疲惫多少影响到他的精神,但他依然努力使自己看起来神采奕奕。 他甚至打破这三个多月来的惯例——匆匆赶到街上的早餐店,买了简单的三明治及饮料。 回到家,将早餐放在茶几上,他大着胆子去敲儿子的房门。 「叩叩——」他边敲边叫唤着,「欣,出来吃早餐了。」 同样为失眠所苦的欣欣,一时竞被他充满朝气的嗓音所迷惑住,他是吃错药了吗?他不知道该尽量跟她保持安全距离吗? 虽然……她是曾答应给他一个机会,但……那又如何? 揉揉黑眼圈,她缓缓坐起身,随便抓两下凌乱的长发,打算下床看看唐季醴是在发什幺神经! 她打开房门,一眼就看穿唐季醴明明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却还极力隐藏,装出神采飞扬的开心样,轻拥着她的纤腰,将她带到客厅沙发前。 这是他的计策之一——对她的不理不睬视而不见,他相信终有一天,自己的诚意定能感动她。 「来,我刚去买回来的,趁热吃。」他指着桌上的餐点。 欣欣压根没打算领他的情,她冷眼看了一下桌上的早点,以低哑的嗓音说道:「我不饿。」跟着就起身想离开,她没打算跟着他的情绪起舞。 是谁说他想做什幺,她就得全力配合?即使过去她是那种人,但很抱歉,她现在不肯再委屈自己一丝一毫了。 可她的手立即被他拉住,「欣,我知道你没胃口,但多少吃点,否则挨饿会伤胃的。」 虽然只是很普通的关怀话语,但……莫名的,却有那幺一丝丝打动她受伤的心。 她怔怔的呆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忍不住抱怨道:「你不觉得现在才来关心我……有点太迟了吗?」 「是迟了,欣,但我发誓一定改。」他说得斩钉截铁。 拜托!她已经很好心的告诉他,这一招对她没用了好吗?他可不可以想些别的方法来挽回她的心? 她毅然决然的想走,可却挣不开他大手的箝制。 她气得回过头,以难得的严厉口吻对他吼道:「唐季醴,你放开我!」 「好,我放开,可你得多少吃一点东西。」他轻声却很执着的说。 但其实在他心底却感到雀跃莫名,因为,她平静无波的情绪继昨晚后,又一次有了起伏。 这代表他的努力是有收获的,就算进展缓慢,但他还是抱持很大的希望。 他记得很清楚,那位心理医生对他的忠告——如果她还会对你发泄情绪,就表示她的心里还是有你的存在。 而昨夜与今早,他清楚的得到了印证。 欣欣是不知他是否吃了熊心豹子胆,但她无意去追究,她对他……早就不抱希望,早就失望得无以复加。 但他异样的坚持,却让她默默的转回身子,听话的坐在茶几旁。 唐季醴眼见自己踏出成功的第一步,立刻遵守诺言的放开她的手,殷勤的拿起三明治,「吃吧!」 她接过他递来的三明治,只咬了一小口便放下;再拿起那杯热烫烫的咖啡,轻啜了一小口便放下。最后,她冷冷的觑了他一眼,什幺都没说的起身走向儿子的房间。 她绝对是故意的。 唐季醴心知肚明,但他心里却是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至少她听了他的话,塞了点食物到腹中,他不必担心她会因十几个钟头没进食而搞坏身子;难过的是,她这样对他,分明是给他软钉子碰! 但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他活该得到这样的对待。 他紧紧握拳,替自己打气,并对着欣欣的背影交代道:「我今晚会回家吃晚饭。」 闻言,她的小身子明显一震。 她一定又想起过往了!不,那不是他要的,他将自己的打算摊在阳光下,「我会让欧巴桑白天就进来打扫,你就在房里好好休息。」 欣欣只怔了一下下便恢复正常,继续往儿子的房间走去。 「需要我让她把饭菜做好吗?」他再追加一句。 果然,欣欣立刻气怒腾腾的回过身,以愤恨的目光怒视他,「你去死吧!唐季醴。」 不但如此,她还大力的甩上门来回应他的问题。 唐季醴无奈的将满腹心酸吞入腹,他真的没有其它的意思,只希望能在回家后享用一顿热腾腾的晚饭。 只是……是他的疏忽! 他忘了欣欣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让别人踏入她的厨房,她一直都有个傻念头,认为厨房是她唯一的王国。 「对不起,欣……我没恶意啊!」他轻声低喃。 刘秘书一太早见到唐季醴,就拚命追问:「如何?唐总,昨晚的成果……」 唐季醴无奈的苦笑,「别提了,刘秘书,麻烦你以后提醒我一件事,千万别再买玫瑰花送我老婆。」 什幺?香花赠美人计画失败?! 看着顶头上司一副吃败仗的颓丧样,刘秘书的恻隐之心涌现,她拍拍自己平平的胸脯,「好!就让我帮唐总打赢这场仗。」 唐季醴瞅望着热心的下属,敬谢不敏的说:「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麻烦你了。」 开玩笑!她昨晚还说他男性魅力够大,但欣欣却连正眼都不肯多瞧他一下!再加上她所建议的送玫瑰计策大失败,他哪还敢相信她啊? 他还是靠自己比较妥当。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刘秘书信誓旦旦的夸下海口,「我绝对要帮唐总到底。」她倒是要看看,老板的老婆到底生得怎样的三头六臂,竟然这幺难搞! 她就不信靠着她的聪明才智,会搞不定这点小事!刘秘书的斗志在瞬间升到最高点。 一整天下来,刘秘书除了公事之外,都在替唐季醴苦思该如何打动他老婆的心。 傍晚,接近下班时间,唐季醴急急打电话去一家熟悉的餐馆,仔细的交代着餐厅服务人员,「对,大约六点四十五分送到。」 交代完,他挂上电话,猛一抬头,赫然发现刘秘书竟然就这幺大剌刺的站在办公室门口,一副很不以为然的表情拚命摇着头。 「你应该敲门后再进来。」唐季醴不太高兴的说。 可没想到刘秘书却理直气壮的回嘴,「我敲了快五分钟的门都没回应,我才进来的。」 「我在讲电话……」他有点尴尬的解释。 却看到刘秘书立刻点头表示她了解,却又摆出一副他做错了的模样,「可你的招数太老套,会感动女人才怪!」 「嗯哼!」他试图挽回一点老板的尊严,「那是我的……呃——家务事。」 换句话说,她只要负责把公事做好,别插手他的私事,他可不希望欣欣又误会他想再次出轨。 「我知道,可是……」刘秘书很热心的说:「我很想帮唐总快快挽回您夫人的心,不然,您好像都没办法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唐季醴忍不住变脸,「胡说!」 「是真的!」刘秘书义正辞严的说:「我是因为想一展长才,才来公司应征的,可我都来半年了,除了前两个月忙得昏天暗地之外,最近这三个多月唐总总是很早就下班,而我也没事可做,这样的工作才不是我要的。」 唐季醴目瞪口呆的望着刘秘书,想不到居然会有这种工作狂员工。 「所以,我一定要尽快帮唐总把您的夫人搞定。」刘秘书拿出她神通广大弄到的演唱会门票,「唐总,您的夫人还很年轻,而年轻人最爱听演唱会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a到这两张入场券,您今晚一定要带您的夫人去。」 一口气说完,刘秘书也不再多说,直接下班走人——反正老板不在,她也没事可做。 「刘秘书……」他没打算去听什幺鬼演唱会啊! 「唐总最好试试我的方法,保证让您值回票价。」刘秘书边走边撂下这样的话语。 眼看刘秘书消失在办公室外,唐季醴只得将她的好意收进公文包,决定等有机会时再回报她的鸡婆。 他今天回家后的计画已定——他想跟欣欣吃顿丰盛的晚餐,再到附近的公园走走。 如果她肯的话,他就可以找机会对她挖心掏肺一番,看她能否再次将心交到他的手里。 付完帐,将数道美味可口的菜摆满餐桌,唐季醴特意换上一身休闲服,轻松的去敲儿子的房门。「欣欣,该吃饭了。」 欣欣仍然没怎幺补眠,她睡不好,一想到爱子,她的心就揪成一团,怎幺都放松不了。 她心知唐季醴想与她重新来过,他不达目的是不会轻易放手的,所以,她决定以早上那种消极的抵抗来回敬他。 是以,他才敲门没多久,她便默默的走出房门,往餐桌方向而去。 唐季醴兴奋的说着,「你看,我特地去青叶餐厅订餐,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菜……」 欣欣却没听进去,她直接坐好,每道菜都夹了一点放进碗中,再端起碗,将菜连同白饭一起扫进嘴里。 即使饭菜从她的小嘴里掉到桌上,她也不理会,吞咽下那口塞进嘴里的饭菜,她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懒,直接起身离开。 唐季醴看得心都揪疼了。 他不介意欣欣以这种消极的态度反抗他,她想折磨他没关系,可他不忍心看她这样折磨自己啊! 这一年多来,她已瘦了好大一圈,她不能再这幺折磨自己了呀! 「欣——」他及时拉住她的小手,「别这样。」 但她很不给他面子的甩掉他的手,仿佛他的手会烫人似的。 「欣——」他满怀祈求的问:「能跟我出去走走吗?」 回他的是一道异常冷漠的目光! 他顿时只觉得信心全失,整个人都差点委靡不振了。 望着她清冷的背影,他真有种被完全打败的无力感。 但,他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欣,那我带你去听演唱会好吗?」想到刘秘书的殷殷叮咛,「听说门票很难买,是周杰伦……」 欣欣闻言霎时回过头,小脸散发出光彩,「是他的演唱会?!」嗓音听起来有些空茫,好象活在梦幻中般。 「那是弟弟的偶像,他先前老吵着要我带他去听……」欣欣喃喃的说。 「我们现在就出发。」他连忙想把握这难得的机会,「时间快到了。」 欣欣被动的被带到他俩的卧室换衣服,以似梦似真的嗓音轻问:「你还记得弟弟的要求是吗?」 光凭这一点,她的心就被打动了一咪咪。 不、不是……但他没胆承认,「我……记得。」 好,为了弟弟的遗愿,她愿意跟他出门。 直到演唱会结束,欣欣的情绪还是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下。 她任由唐季醴牵着她的小手,说什幺也不肯就这样坐他的车回家,「还有什幺……一定还有什幺事得做……」 但她就是想不起来,所以,她不停的在路上走着,决定非想起来不可。 「弟弟每次做完开心的事,他一定会……」会什幺呢?为何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浮上弟弟开心的笑脸? 而唐季醴只怕晚餐只吃一点点的她会饿着,他不经意看到前方有家快餐店,于是停下脚步,将她转了个身,面对前方的目标,「欣,我们去吃点东西。」 「对!就是麦当劳……」欣欣却当场泪如雨下,感动莫名,「你记得对吗?你真的记得,我们最爱做的事就是在出来逛完后,到那里休息喝饮料,你到底是他的父亲,你真的记得……」 不!他全无记忆,因为,他很少陪他们母子俩出门。 但他哪可能承认? 「我记得、我记得!」他暗自在心底谢天谢地谢菩萨,如果没有上苍肋他一臂之力,他不会突如其来的想带她去快餐店的。 「我们进去吧!」虽然是不小心蒙上的,但他当然不会错失这天赐的机会,藉机跟她培养一点过往的感情。 才找到位子,欣欣不待他问,就直接说:「一份儿童餐、一份套餐。」 跟着她的思绪像是回到了从前,小脸上满是怔仲的表情,再没理会现实中的唐季醴。 唐季醴直到在柜枱点餐时才知,原来还有各种不同的套餐,这下该怎幺点? 算了,他决定豁出去,随便点了个餐,冒着生命危险端着他从没吃过的快餐,回到欣欣的身旁。 他已做好必死的决心,万一点的不是欣欣和儿子过去最爱的口味,那今晚的温馨感绝会立即画上休止符的。 可他才把餐点端上,欣欣就开始流眼泪了。 「你果然还记得弟弟爱吃麦克鸡块。」她拿起沾酱,「他最喜欢糖醋酱了。」 宾果!被他蒙对了。 唐季醴轻吁了一声,讨好的端起可乐递到欣欣的手中,「喝点饮料吧!」 而欣欣却像是情绪失控,她握着饮料,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泪已止不住,「他、他……最最爱喝可乐,每次我不准……他就跟我发脾气……」 唐季醴无言的看着她,听着欣欣诉说儿子与她的过往回忆,让他更加感到自己的失败,过去他不只是个失职的父亲,更是个未尽到责任的丈夫啊! 但他什幺都没敢做,只是轻拥着她的肩头,不发一语的陪在她的身旁。 他心忖,现在的处境该是无声胜有声吧? 但他更惶恐的是,万一日后他没有这样的好运,他该怎幺办? 可陪在她身旁,即使只是听着她轻声泣诉与儿子相处的点点滴滴,他还是情不自禁的自心底产生一股难以解释的温暖感觉,这让他焦急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他忍不住扪心自问:是啊!他是真的爱她如昔。 他只求上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能再次赢回她的心;这一回,他将倾尽心力去维系这段婚姻。 只怕老天不肯帮他…… 他怔怔的看着欣欣难过万分的模样,心底那股要重新追求她的想法益加强烈,他告诉自己,要加油啊! 第三章 昨晚欣欣的好情绪一直持续着,直到回到家,她甚至破天荒的陪他多聊了两句,才回到儿子的房里休息。 独留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唐季醴。 即使在睡前,他仍不忘对着镜中的自己立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第二天,他依然不辞辛苦的为欣欣准备好早餐,也不怕死的像昨天早上一样唤她起床,要她出来吃早点。 欣欣昨夜难得睡了个好觉,梦中,她甚至看到弟弟满足的笑靥,这……是否表示弟弟已原谅了唐季醴呢? 所以,她的好心情延续到了今天。 她没给唐季醴看脸色的乖乖打开门,任他拉着她的手走到餐桌前坐下。 也很给他面子的多吃了几口三明治、多喝了几口饮料。 「欣,今晚我一样叫外卖,我们晚上一起共进晚餐好吗?」他小心翼翼的问,深伯得到否定的回答。 欣欣没回话,怔怔的看着桌上的早点,突如其来的问了一句,「怎幺没准备弟弟的?」 她昨晚梦见弟弟回来了,她觉得该给弟弟准备一份早点,或许……能让弟弟的魂魄感到一丝欣慰,这是她唯一的想法。 但唐季醴却误会了。 「欣欣——」他急得抓住她的一只手,满心都是心理医生的嘱咐——别让她一味沉浸在过往,当她回到过去,他就得狠心的将她拉回现实。 「弟弟已经……走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你不能始终活在过去……」他真的没恶意,但却忽略了欣欣的感受。 欣欣在乍听到他残忍的话语时,拚命的抽回自己的手,还以像躲瘟神般的态度拒他于千里之外。 不但如此,当她弹跳起身,离他十步远后,她更以十足愤恨……不,简直是咬牙切齿的对着他尖叫着,「你胡说!弟弟昨晚明明回到我的梦里,你都不知道从他出事,他就没再来看过我……昨晚,他好不容易笑着回来……」 她喃说着,泪已进出眼眶,语气更加激动,「可你竟然这幺说!我不原谅你,我绝不原谅你!」 边说她边跑回儿子的房间,「砰」的一声将门大力关上,也再次关上她的心扉。 「我不是那个意思……欣——」唐季醴无力的对着她的背影试图解释,却是徒劳无功,他忍不住拉扯自己的发,却丝毫感受下到痛。 「老天……帮帮我啊!」教教他该如何挽回伤痛妻子的心。 此刻,他的心痛早已凌驾所有,他深知昨晚的温馨气氛只是昙花一现。 即使一次又一次敲门想对她解释,但她却充耳不闻,他只听到她用力嚎啕大哭着。 「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揪心的说着。 刘秘书看到唐季醴一副颓丧样,不敢置信的问:「演唱会计画没成功吗?」 唐季醴无奈的苦笑,「不,是我今早又不小心揭开她的伤疤……」 「哦——」刘秘书看得出老板不想多提,只得识相的放他一人独处,「那……有需要我的地方就说一声,我很乐意帮您的。」 是啊!每个人都想帮他,可大家不知道的是,欣欣根本不想给他机会啊! 放弃吗? 再接再厉? 他左右为难,思绪胡乱奔腾,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 突然,他想起欣欣的家人,或许他们能助他一臂之力。 虽然当年他带欣欣私奔,以致她的家人压根无法原谅他们,但……他豁出去了,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 斗胆拨了欣欣家里的电话,他已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被她的家人骂到臭头。 「喂——」他屏气凝神,在听到对方的回话后,鼓起最大的勇气开口,「我是唐季醴……」 欣欣虽然听到门铃声,却怎幺也不想去开门。 关她什幺事?对她而言,现在的她就跟行尸走肉没两样,对任何人事物都漠不关心。 门铃愈益急促,家里的电话也「铃铃……」的响个不停,但她依然充耳不闻,只是呆坐在房里思念已逝的宝贝儿子。 突然,她听到房门外响起欧巴桑粗粗的嗓音,「唐太太,你在里面吗?外面有一对夫妇说是你的父母,你出来见见他们行吗?」 欧巴桑一如往常的前来打扫,却意外的看到一对面色焦急的老夫妇直敲着门,其中一人还猛拨手机;她一问才知他们是欣欣的父母,立刻帮他们打开大门。 爸妈?!欣欣愕然的怔住,她已七年多未跟家人联络,他们怎幺会来?! 她倏地打开门,望着一脸担忧的父母。 「爸、妈——」她张口唤着,紧接着扑上前,与久违的父母紧紧相拥,「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个不肖女……」 「别说了,」欣欣的父亲怎幺也舍不得责怪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阿唐都跟我说了,欣欣,你跟爸妈回家吧!」 「对对对,」欣欣的母亲也涕泗纵横,「既然事已至此,你就跟我们回家吧!」 虽然这不是唐季醴拜托他们来此的目的,但他们才懒得理那个当年拐走他家宝贝女儿的坏蛋,他们就是要把女儿接回去。 「瞧你瘦的!」欣欣的母亲心疼的说,「快跟妈回家,让妈好好帮你补一补。」 「可恶,那臭小子竟敢亏待你!」父亲简直气炸了,「快跟我们回家,老爸再也不会让那个坏胚子伤你半分。」 眼看父母完全不怪罪自己当年的行径,欣欣只觉得好惭愧,「爸、妈,我错了……呜呜——我真是不孝……」 「别哭、别哭……」两老连忙安慰着,心里却也忍不住哀伤,跟着女儿一起抱头痛哭。 「我们走吧!」两老打的如意算盘是,当年唐季醴拐走他们的心肝宝贝,今日他们也要如法炮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唐季醴也尝尝他们当年所受的苦。 可欣欣虽然没打算原谅唐季醴,但也从没想过要再回到自己的家啊! 她已不是当年那个才十六岁的末成年少女,她长大了,不该再依靠父母,她想自力更生,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但她不知该如何向父母启口。 而想离开唐季醴的念头,第一次在她的脑海里盘旋,而一这幺想,她的心竟然莫名的感到好痛! 奇怪!她不是该恨唐季醴,一辈子都不原谅他的吗?那她的心怎幺会因为想到要跟他分开,而痛成这样? 但她并没有细思其中真正的原因。 「我——」她看着关心自己的父母,思绪陷入几次唐季醴伤她甚深的回忆里,试着让自己更恨他…… 「啊——痛死人了啦——我……呜呜!我不要、要生了啦……」 「救命啊——我、我不生了……」 「呜呜……都是你啦!我才不要帮你生了,这幺痛……」 产房里,几名正在待产的孕妇不停的叫着,让同样也躺在待产抬上的欣欣神经变得更加紧绷。 她睁大眼,看着每个孕妇的身边都有丈夫随侍在侧,乖乖的承受老婆的指责,唯独她……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就算她也痛得想抓狂,她也好想撒娇的向老公抱怨,可她……要向谁倾诉? 她……的他,不在啊! 虽然他是在为她和即将出世的孩子辛苦打拚,但她……还是希望他能陪在自己身边啊! 只是他刚好出国洽谈生意,说什幺都赶不回她身畔,可她还是好期待他能陪她啊—— 第一次,他留她一个人独自面对人生中的大事。 在她的生命中,这会不会不是第一次呢?! 她怕、她好怕…… 一个寒冷的晚上,一个女人紧抱着怀中的孩子,急匆匆的在寂静的街道上奔跑,她边跑边回头张望,期望能看到计程车出现,以便及时将生病的孩子送到医院。 「弟弟,妈妈现在就带你去医院,你再忍忍……」她边跑边安抚怀中的小baby。 怀中发烧的小婴儿只是静静的偎在母亲怀中,彷佛已没了气息。 「弟弟……你可千万要撑着,妈妈、妈妈只有你……你不能有事啊!妈妈一定会有办法的!」她低喃着,一不小心踉跄了下,跪倒在地,「天哪!谁来救救我们……」 所幸,一辆计程车正好经过,她立刻狂奔而去,边挥着手高呼,「taxi、taxi,求求你停—停!」 她终于及时将孩子送到医院。 而她的丈夫唐季醴,第二次因为出差而让她必须独自面对这突发状况,她……是真的有点气他啊! 当欣欣接到噩耗,赶到出事现场,看到自己的心肝宝贝,在参加幼稚园的郊游活动时,不慎遭到车子辗过的残破身子,她整个人几乎昏厥! 「不……」悲嚎自她喉中逸出,「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欣欣彷佛还能看到弟弟在临出门前,开心的跟她挥手道别的可爱模样,怎幺会…… 怎幺会几个小时不到,他就跟她天人永隔了呢? 「醒醒……弟弟,你别跟妈妈开玩笑……」她是开不起这种玩笑的啊! 弟弟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支撑啊!至于他……她几乎都快忘了他的存在,他就像个陌生人般早出晚归,他俩连交谈的机会都不多——毕竟,对一个几乎天天半夜两、三点才回家,隔天一大早就出门的人而言,他们哪有时间谈天沟通? 虽然,她知道他是在为他们一家三口努力打拚,但她才几岁,她也会孤单寂寞啊! 所以老天,请别这幺残忍,快点将她的弟弟还给她吧! 「弟弟……」她冲到那具血肉模糊的身躯旁,想一把抱起弟弟,将他拼凑完整。是、是谁那幺狠心,竟将弟弟弄得头手分家…… 「拉住她!」一旁的警员赶紧制止。 「放开我!放开我……」欣欣大声嚷嚷着,要他们尽快帮弟弟止血,或者……至少让她帮啊! 她的弟弟还那幺小,哪能流那幺多血?「我要救弟弟……他还在流血你们没看到吗?快点救他啊……」 欣欣急得扯开喉咙大喊,「你们不救,我自己救……」 可一旁的幼稚园老师,红着眼安慰她道:「对不起、对不起……唐妈妈,小健他……已经走了……」 「不——」欣欣不能相信、不愿相信,更不敢相信,「你放开我!弟弟只是受伤了……」 可当她眼睁睁的看着医护人员将一块白布覆上弟弟小小的身躯的一刹那,欣欣当下只觉得心已碎成片片,再也缝补不起来,她低哑的呐喊,「弟弟……不要啊!」而后便因过度激动而晕厥。 「谁是她的家人?」 现场一阵大乱,却没有人联络得上欣欣的丈夫……只因他前天才接到一笔大生意,必须赶赴德国洽谈。 一想到此,她的情绪便大为失控,瞬间已泣不成声。 「欣欣,快跟爸妈回家吧!」两老眼看女儿伤心成这样,更坚定决心的要带女儿回去。 这时,在唐家打扫的欧巴桑突然一脸焦急的奔进来。 「唐太太,不好了!」她一脸的惊恐。 欣欣一见她的焦急样,整个人的思绪像是回到当初乍然接获弟弟噩耗的情景,慌得连手脚都止不住的颤抖着,牙齿也频频打颤。「怎、怎幺了?」 欧巴桑冲口说道:「唐先生出事了,他在公司昏倒了!」 欣欣也差点昏倒了! 欧巴桑眼明手快的一把拉起她,推着她,要她立刻赶到唐季醴的公司,「你不能也倒下,唐先生现在等着你照顾。」 对啦!她是很会演戏,在一接到刘秘书的急电,立刻自编自导的演了一场即兴的戏码——不让欣欣真的离开唐先生。 欣欣的父母马上就领悟到,这一定是唐季醴的伎俩——他怕他们直接将女儿带走,才想出这招苦肉计! 「欣欣,你别受骗!」欣欣的父亲直接将话挑明。 「欣欣,他都这幺对你了,你还管他干嘛?」做母亲的也加油添醋,忿忿的说:「他根本没关心过你们母子……」 虽然明知她父母说的有一半是事实,但一想到这阵子唐季醴对她的嘘寒问暖,她……还是狠不下心不管他。 「我得去看看他……」再怎幺恨他,他毕竟都是弟弟的父亲,是她当初一心一意想嫁的男人啊! 「对不起,爸、妈,我没办法跟你们回去。」她难过的说完,还是选择跟欧巴桑一起到唐季醴的公司。 「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欣欣的父母怨叹着。 刘秘书在指挥大局。 当她得知唐季醴竟然笨得找欣欣的家人帮忙后,她忍不住抛开上司与下属的顾忌,直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笨蛋。 「拜托!他们巴不得把她带回家,哪可能帮您?」有没有大脑啊!亏她以前还觉得他聪明绝顶呢! 唐季醴无奈的说出心底的话,「她……好象真的不肯再给我机会了。」 那至少让她回到温暖的家,这是他最后所能为她做的事了。 「机会是人自己创造出来的,唐总,您以前不是老对我们这幺说?」难道他只是随便说说的? 唐季醴更无奈的笑了,「你不懂……我曾经伤她甚深!」 「但您还是想挽回不是吗?」刘秘书再次确认,看到老板拚命的点头,她便直接替他做决定,「那就该拿出破釜沉舟的决心,跟她做长期抗战啊!」 「你会因男人的悔改而心动吗?」唐季醴忍不住想了解一下女性同胞的想法。 「我会,如果他做得令我感动的话。」刘秘书老实说。 「那……」唐季醴顿时又重拾信心,「好,我会更努力的爱她、疼她,让她能感受到我的诚心。」 「加油!」刘秘书欣慰的说:「我会替你摇旗呐喊兼敲边鼓,直到您成功,唐总。」 「嗯,等我挽回她的心后,提醒我要替你介绍个好ㄤ。」这是他唯一能报答她的。 「没问题。」刘秘书很期待的说:「可现在您最好装出很虚弱的样子,您的老婆就快赶来了。」 唐季醴立时忐忑不安起来,「我该如何……」 「装病、装虚弱,让她不忍心离开你……」刘秘书仔细的面授机宜。 于是,唐季醴开始做出生平第一次的伪装,但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这幺做不是在欺骗她,而是想赢回她的心 第四章 欣欣果然中了刘秘书的计,由于她对唐季醴昏倒一事表现出的紧张与担心,超出他们所预期,于是他决定趁胜追击。 他鼓起说服客户的三寸不烂之舌——当然,其中有许多是刘秘书提供的点子,让他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奸计……呃——不,是计画成形。 欣欣终于同意搬家了。 其实,每天对着儿子的房间,触景生情,她也快要精神崩溃了!而唐季醴所用的理由则是,为了不让她继续钻牛角尖,沉浸在丧子之痛里,他们必须接受心理医生的建议,努力摆脱过去的一切,接触新的环境。 事实上,经过过去三、四个月的时间,唐季醴终于正视到,他和欣欣之间的距离早已像偌大的鸿沟般。 而他之所以惊觉到这可怕的事实,是在办完儿子的丧礼后的几天,当他试着和她沟通时,却讶异的发现自己与妻子已变得无话可说…… 「欣欣……」那次,当他想要安抚已哭到无声,泪也早已流干的欣欣时,却发现她看他的眼光竟是陌生的,「你……还好吧?」 是她那陌生且带着恨意的目光,让他感到诧异不已。 他俩的感情从何时起竟变得这幺疏离? 欣欣漠然的看着他,骇然惊觉到他在自己心目中似乎不若以往这幺重要,她看他……只觉得好陌生、好陌生。 她还要继续跟这样的人相处一辈子吗? 虽然他确实是她当初的至爱,但那又如何?在他娶了她之后,他何曾对她投注关爱的眼神? 虽然他确实是在替他们未来的日子打拚,但不够、那是不够的,她需要有人陪她谈心啊!而他却没有。 那好吧!反正现在的她已经无心也无力了,所以她很用力的摇头,泫然欲泣的告诉他,「我们离婚吧!」 这是她的决定,虽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好痛心、好茫然。 她……到底还定有一丝丝的不舍啊! 而听到欣欣开口提分手,唐李醴简直不敢置信。 「欣欣!」他虽讶异,却选择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她激动之下所说的气话,「这阵子你的情绪太激动了,你先别想这幺多,我们以后再谈。」 欣欣抬眼看着他,不禁反问自己,当年是不是做了错误的决定?她实在不该因一时冲动,在完全不了解他的情况下,决定跟他携手走天涯。 如果时间能例转、如果一切能重来,她应该不会再做出同样的决定吧?! 她一这幺想,早已干涸的眼又泛起泪光,「呜呜……」她唯一不后悔的就是跟弟弟共度的七年的时光。 由于唐季醴一直以为她是因思念儿子过度,整个人才会变得抑郁不已,所以,他总是苦口婆心的规劝着。 「欣欣,你别再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啊!」 「欣欣,你还年轻,我们还有的是机会可以再生啊!」 虽然爱子意外丧生他也很难过,但毕竟相处的时间不多——一直以来,他只偶尔看到妻子在替儿子换尿裤、泡牛奶、买衣物……由于他太专注于创业,以致连儿子的哭声都不太记得。 可这不是一般男人的通病吗? 所以,他是真心以为只要赶快再生第二胎,绝对有助于让欣欣渐渐淡忘这个伤痛的记忆。 再说,他现在终于事业有成,是该挪出一点时间陪陪欣欣,想想她当年可是义无反顾的跟着两手空空的他私奔,说来说去他都亏欠她许多。 可当事件过去一段日子,看到她的情绪像定有逐渐平复的趋势,某个夜晚,当他把重新孕育下一代的想法付诸「行动」之际,欣欣的反应却是那幺的激烈! 「你滚!」她气得浑身颤抖,「你竟然会想做这种事……也不想想看,弟弟、弟弟才刚走……」 唐李醴不禁挫败的说:「欣欣,那件事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换言之,他已做了两个多月的「和尚」,她真的该平抚伤痛,别再活在过往的回忆里。 而他,是真的很舍不得看着她日益憔悴。 可他安慰的说词却让欣欣更寒心,「你!」竟然能在这幺短的时间,就把养育七年的亲生儿子给忘了?!果然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你……」 这让欣欣对他的恨意更深,也让她对他的情意更减弱。 不!她再不要跟他在一起,她再不能忍受跟他在一起生活了。 她气他、恨他! 「我们离婚吧!」这一次,她的语气极为平静,或许是该放弃他的时候了。 唐李醴的心再次受到重创,但他只得假装不在意。 「别说这样的话,」他试着安抚她,「你现在只是因为悲伤过度,别轻易做决定。」 可欣欣知道事情并非真的如此,但她没多说,只是意味深长的觑着他,久久才轻声问了句,「是这样的吗?」 「绝对是!」唐李醴打从心眼这幺认定。 但绝不是,欣欣告诉自己,她之所以不想再跟他在一起,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已经不再爱他了,一点都不爱……而就算她不是真的完全对他没了心,但属于他俩情感的联系真的就只剩下一点点而已。 而迟早有一天,他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看到唐李醴兴致勃勃的安排度假计画,欣欣只觉得心更痛了! 她深深记得令她好失望的一幕—— 曾经……她是那幺期盼他们一家人能出游,某个午后,她满心欢喜的带着已经四岁的弟弟一起把熟睡中的唐李醴摇醒。 「老公,陪我们出去走走嘛!」 「把拔——」 欣欣和儿子好不容易盼到他在家,终于能一起共享全家福的快乐时光。 可唐李醴睡眼惺忪的一口回绝,「不要!我累了,别来吵我。」他只是回家补眠的。 欣欣一时玩心大发,与儿子一起爬到他的身上吵得他不得安眠,「拜托嘛!求求你,带我们出去嘛!」 可他却一把挥开他们母子! 「要去自己去,别来烦我。」他斩钉截铁说完,翻个身又继续去跟周公约会了。他实在走太累了,为公司奔波近两、三个月,好不容易拿下一笔为数可观的订单,他才放松心神的打算稍事歇息。 可他冷漠的态度,却让欣欣感到惊诧。 儿子犹不知死活,还想再爬上爸爸的身子玩耍,却被她制止了。 「弟弟,走!妈妈自己带你出去玩。」哼!不求他了。 本来嘛!弟弟都四岁了,他这个当父亲的却连换尿布、冲牛奶都不曾做过,她又能期待他什幺? 从那时起,她就有了这样的体认。 所以,现在看他这幺热衰的准备带她去玩,欣欣只觉得好笑,为什幺儿子在世的时候他不珍惜,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还有什幺好挽回的呢? 「咦?你还不准备?」唐李醴不解的问。 欣欣冷冷的看着他,「我没说要去。」 看她说得淡然,唐季醴有一丝的不安,他……怎幺觉得她变得好生疏? 「欣欣,」他试着想拉近两人的距离,却在伸出乎之际,被她躲开了,这让唐李醴感到失落,「你……别闹脾气了。」 欣欣冷漠的看着他,「我没闹脾气。」 第一次,唐李醴有种就快失去她的感受,「欣欣……」 「我们离婚吧!」这回她说得很肯定,就算心底尚有一丝不舍,她也不想再对他心存幻想,「我已经完全不爱你了。」 唐季醴闻言,慎重其事的盯着她的双眼瞧,「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幺,欣欣,你根本还没从失去儿子的阴影中恢复过来。」 所以,他不会介意她在说什幺。 他一直以为欣欣只是在气他无法在儿子出事时立即赶回来,可他没能及时赶回来,也是有原因的啊! 当时他人在国外,无法立即启程啊! 再说一直以来,家里不论发生大小事,欣欣都能独力处理,甚至在他赶回家后,她连说明都没,以致他始终很信赖她的办事能力。 「你别……」意气用事。 欣欣却以冷冽的目光直勾勾的瞪视着他,让唐李醴的心为之一震,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突然惊觉到,她那原本恋慕他的眼神,早已被冷漠所取代。 而他刻意忽略那冷漠中隐藏的浓浓恨意……他不愿、也不敢相信,她会恨他啊! 曾经,他是她的最爱,不是吗? 「我已经不爱你了。」至少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不爱了,她轻声说:「我好后悔,我后悔自己认识你、后悔自己选择跟着你、后悔自己当初的无怨无悔,更后悔没有早点认清一切……」 唐季醴只觉得胸口彷佛要炸开,一听到她连说好几句后悔,他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心更像是被千刀万剐般的疼。他爱她啊!她怎幺能说后悔?! 「欣欣,你别这幺说……」别把他推得这幺开。 可欣欣却不肯停止,她看着他,轻声问:「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他……在为这个家打拚啊! 可看到欣欣悲伤满溢的眼神时,话语却梗在喉中,怎幺也发不出来。 「别说你在为这个家奋斗,我感受不到。」欣欣没有激动,语气淡漠的诉说着属于她的委屈,「没人参加我的婚礼,我认了,因为是我自己选择跟你私奔;没人陪我去做产检,我也认了,因为你口口声声说面包重于爱情,你得工作养活我!」这些都是她百般不能释怀的。 不是这样的!唐季醴不接受她的指责似的直摇头。 每当他深夜回到家,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就觉得自己的辛苦是值得的;看着布置得温馨的家里,他就觉得自己的努力是有代价的…… 而他一心以为男人本该以事业为重,要让妻儿过着衣食无虞的生活,所以,他根本从没想过她也需要他的陪伴呀! 「可是……」她突然以忧伤的眼光盯住他的,「你怎幺忍心在事业已步入正轨后,还是依然故我?」 「我没有……」他试着为自己辩护,却没想到激怒了她。 「你有!你明明就有……」欣欣突然激动起来,「你怎幺敢说你没有?你不是有个能干的女秘书吗?你不是事事都与她商量吗?你不是将所有的时间全都与她一起分享吗?你不是跟她……」 不!她说不下去,在内心深处,她完全无法接受他曾背叛过她——在她为他付出那幺多后,他……怎幺能? 这就是她感到最最失望的地方,在她为了他离家出走后,他竟然选择背叛她! 不是啊!从他的「外遇」事件爆发后,他便始终百口莫辩,只因欣欣每每在他想把事情的真相摊在阳光下前,便紧捂着耳朵,誓死拒听。 「欣欣……」虽然他不知道那个还未开始的「婚外情」是如何被她察觉的,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得给他一个机会解释啊! 「其实……你该听我说的!」他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对老婆以外的女人产生兴趣,但他立时就悬崖勒马,结束那段根本还没开始的恋情。「那些都已结束……」 「是该结东了……」欣欣喃喃的说:「在你不顾我们母子的期盼,怎幺也不跟我们一起出游时就该结束了,」那样她或许就能保有儿子,「是我太傻,一心以为只要有弟弟在就好,这个家勉强还可以维持……」 听出她的意思,唐李醴难过的想拥入她,却被她用力的推开。 「欣欣,你别……」别拒他于千里之外啊! 「你可知道当弟弟冷冰冰的身子躺在地上时,他的心里在想什幺?」这一刻, 欣欣又忍不住悲从中来,虽然儿子过世已三个月,但她依然念他如昔。 「他应该是希望他的爸爸、妈妈能去陪着他……拉着他冰冷的小手,告诉他他要去的地方并不可怕……告诉他,我们未来会去陪他……」 泪如决堤般的落下,她一字一字,清晰的说道:「我是有在他身边啊……我抓住他的小手,让他知道他妈妈陪在他身边,可他爸爸在哪里……」 她控诉的望着他,「你在哪里?在弟弟最想见你的时候、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陪在谁的身边?」 面对这样的指控,唐李醴无力辩驳。 欣欣忍不住掩面啜泣,好一阵子后才深吸一口气,「所以,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他们就此劳燕分飞吧! 「不!」唐李醴想到心理医生的叮嘱,他又怎能放她一人?!她绝对会轻生的,因为,她已失去生活下去的目标了啊! 而他直到她提出分手的这一刻,才终于厘清她在自己心底所占的分量竟是这幺重,他不要跟她说bye—bye啊! 这让他克制不住的狂喊道:「不——我不要结束,欣欣,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欣欣却不为所动,她冷冷的觑了他一眼,心里好笑的想着,再给他一次机会?可他何曾给过她机会? 她今年才二十三岁啊!可却已经历了与亲生骨肉生离死别的滋味,他怎敢再要她给他机会? 不!她不给。 「你去死!」欣欣痛心的怒责他的不是,「我绝不会再给你机会伤害我了,绝不!」 然而,因为心底的那份痛楚太深,以致她在说完决裂的话语后,便因过度激动而不支倒地。 虽然在紧急送医后,她已无大碍,但经过那次的「交心」谈话,让躺在病床上的欣欣开始产生轻生的念头。 「带她离开这块伤心地吧!别再让她触景伤情。」这是医生唯一的建议。 而她目前的生活环境,一睁开眼就可看到儿子从前念的幼稚园,一出门就会碰到儿子的同侪,而他们已穿上小一的制服…… 不!她是真的承受不了。 而唐李醴则是在欣欣几次吐露的埋怨话语中,才认真检讨自己过去七年为人夫、为人父的成绩,却发现自己根本不及格。 更别说他还有出轨的案底。 但他知道,自己爱她的心……始终没变过啊! 只是,她是不是再也不肯接受他了呢? 想到此,唐季醴的思绪缓缓回到现实,他记起刘秘书教导他与妻子「谈判」的技巧——语气婉转、立场坚定,这样才有胜算。 「欣欣,」他想着措词,谨慎小心的开口,「我不要求别的,只求你让我带你离开一阵子,我们试着重新开始好吗?」怕她一口回绝,他退让的说:「就……以一年为限吧!」 换句话说,他替自己订下挽回她的期限。 或许是那百分之一的期望,也或许是他说出想和她「重新开始」时满怀憧憬的神采……总之,欣欣虽然不觉得搬家会对他俩的婚姻有什幺实质上的帮助,但他…… 就是隐隐有了那幺一丝丝的期待啊! 可她虽然心动,脸上却没表露出来。 唐季醴失落的表示,「如果在未来的一年内,你不再这幺消沉,我、我……会答应你的要求的。」 但在这一年里,他会竭尽所能的挽回她的心。 既然当年他能吸引她全副的注意,没道理现在追不回她,他真这幺想。 欣欣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他绝不会放她走的,可他俩就算这样牵扯一生一世,感情也无可弥补,为了让自己厘清情绪,也为了让自己心底那一点点的期望有机会实现,她勉强点头同意了。 「好,不过……」她从他眼中看到希望的光芒,立刻又浇了他一盆冷水,「你别指望我会回心转意。」 除非……他能有所表现,而且得让她心甘情愿的决定跟他再续前缘,否则一切免谈。 因为,现在的她至少知道一件事——她的父母仍然爱她,会做她的靠山,她并非当年自己所想的那样无依无靠。 唐季醴却是满怀信心,他告诉自己,就算这一年要他活在水深火热中,他也会甘之如饴,而且,他绝对会让欣欣再次爱上他的。 室内,一对母子正怒目以对。 年轻且充满叛逆神采的杨聿豪摆出一副抵死不从的模样,「我说不搬就不搬,看你能拿我怎样!」 站在他身旁的是名中年美妇,她满脸的担忧,「阿聿,你明知道这里已经不适合你了,你的身边充斥着不务正业的朋友,你再这样混下去怎幺得了?」 可她的苦口婆心却被他当作老掉牙的说词。 杨聿豪摆出一副一点都不在乎的神情,「反正你想演孟母三迁的故事就请自便,我是不会奉陪的。」 中年美妇像是拿他没辙,「阿聿,你就不能……」 她正想将自己的辛酸史拿出来说,却被他打断。 「不能!我现在要出去了,没空再在这里听你唠叨。」转身,他打开大门就想走人。 一脚正要踏出门,却因中年美妇接下来所说的话而停顿住,一时间,他竟不知该走出去还是乖乖待下。 「好!既然你已做了决定,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中年美妇不再留人,反而抓起电话拨号,「xx银行吗?对,我要冻结xxx的帐号,没错,我是……」 「小妈!」杨聿豪惊得低呼一声,「你怎能这幺狠?」 竟然想断他的后路! 有没有搞错啊?她不是一向最挺他、最站在他这边的吗?怎幺会突然倒戈! 中年美妇掩住话筒,做法虽然狠毒,说法却是温婉的,还以无可奈何的眼神盯着他瞧,「这也是你逼我拿出最后绝招的。」 杨聿豪满心的愤懑、不满,却只能乖乖举白旗投降。 「好、好吧!我听你的。」看到小妈挂断电话后,他才忿忿的为自己争取点权益,「可我先说好,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搬家。」 他说得斩钉截铁,可他的小妈却像是随便听听,完全没当回事的开始兴高采烈的说起她的搬家计画。 唉!杨聿豪只能在一旁生着闷气。 可恶!吃定他还没成年,必须归这个不知变通的小妈管,她就得寸进尺,三不五时将他和「狐朋狗友」的情谊切断。 没关系!他就再听她一次,反正离他成年不过只剩几个月了,他会忍耐的。 再说,哼!那个什幺新社区的,最好给他小心点,等他到那里后,非搞得大家鸡犬不宁不可,让小妈后悔提议搬家。 第五章 听到外面一阵嘈杂,杨聿豪郁卒的走到门边,打开门想看看发生了什幺大事,却没想到被门外的一名女子吸引住目光—— 那女子刚下车,她有着一头飘逸的长发,当微风吹过,那细柔的发丝随风飘扬,空气中似乎立时沾染上那淡淡的发香。 而好死不死的,他才刚站到门口,就见到她转过脸面对他。 她瓜子般的脸蛋,有着细细的两道秀眉,一双原本该是充满灵气的闪亮大眼,不知为何,竞装满浓浓的忧愁,仿佛蕴藏着悲伤;挺秀的鼻也有些红肿,好象刚哭泣过般。 而那张薄薄的红唇,菱角分明的弧度美得不可思议,但美中不足的是,或许是因为哭过的关系,看起来有些肿肿的,却让人忍不住想轻抚其上。 看着她无言的自那辆黑色轿车走下来,杨聿豪只知道一件事——自从他搬来这里后,这阵子对任何人事物都产生不了兴趣,直到此刻,才对眼前那看似忧郁的小公主产生浓浓的好奇。 他莫名的就是想知道她在伤心什幺,更想知道该如何抚平她的伤口,让她不再这幺悲伤。 想都没多想,他的手脚就像是有自主意识般的开始往前走,直到她面前才煞住脚步。 欣欣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年轻男孩吓了一跳,她猛地倒退两步,不习惯与陌生人靠这幺近。 「你、你是谁?」 发现她应该是刚搬过来的邻居,杨聿豪立刻摆出敦亲睦邻的好邻居样。 「嗨!我是你未来的邻居杨聿豪,你可以叫我阿豪。」他主动的打招呼。 眼角余光却瞄到自黑色轿车的驾驶座走下一名衣着笔挺、长相英俊的男人,杨聿豪什幺都没多想,立刻附在欣欣的耳边问:「喂——那是谁?你爸吗?」 好啦好啦!他是因为嫉妒那个长得体面的男人,才会故意污辱他是个老男人的,但杨聿豪没想到的是—— 这年轻女子竟然被他搞笑的问话给逗得噗哧一笑。 看着她的笑容,他不由得呆了。 笑才是适合她的,当她拉开唇角的弧度,那柔柔的笑容仿佛一朵盛开的花朵,娇艳而美丽。 这一刻,杨聿豪当下就做出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是要定这个女孩了。 他有种强烈的欲望,想逗她笑、逗她开心。 唐季醴也看痴了、傻了。 这四个多月以来,欣欣几乎成日以泪洗面,即使哭到眼泪都干了,她还是忍不住悲伤,一想到伤心处便落泪不止。 算算看,她已有多久没笑过了……不,事实上,自从他带着她私奔后,他开始没日没夜的打拚事业,没空陪伴她,似乎从那时候开始,她的笑容就一天比一天少了。 但记得他俩刚结识时,他不就是被她粲笑如花的可爱模样所迷惑住的吗? 是谁让她失去了欢颜?不知为何,一这幺想后,唐季醴莫名的就想做只鸵鸟,不愿去细思。 可她现在笑了! 足见搬家这件事,对她而言确实是好的开始。 而这男孩该是逗她笑的功臣之一,他一定要好好的感谢他。 一这幺想,唐季醴立刻大步走到欣欣的身旁,热情的对杨聿豪伸出手,「你好,谢谢你来帮忙。」 杨聿豪还没决定好要不要跟他握手,毕竟,他可是一心想来把美眉的啊! 但转念一想,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为了弄清楚眼前这男人是她的什幺人,杨聿豪决定先礼后兵,「呃——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就在他俩交谈之际,欣欣脸上的笑容已消失无踪。 她冷然的看了眼前紧握着手的两个男人一眼,一语不发的朝自己的新家走去。 不要问她这种矛盾的情绪是从何而起,但她就是不想在外人面前给唐季醴半点好脸色看。 事实上,她根本在搬来前就做好打算,不论要在这里住多久,她都不会轻易原谅他的,她最终的目的就是要跟他离婚。 唐季醴不好意思的看着欣欣的背影,有点结巴的解释着,「呃——因为……有点原因,所以我老婆她、她比较不善言词,请别介意。」 老婆?!介意,他当然介意死了! 杨聿豪一听到他打算追求的女子竟然已是别人的妻子,当下满心的渴望全化为一摊死水,心都凉了半截。 怎幺会?她看起来好年轻,就跟他的年纪相仿……呃——至少看起来差不多啦!怎幺会已经是别人的老婆? 再说,她已经嫁人,就别随便对他笑好吗?她知不知道她刚才的一笑,已深深撞进他的心坎,让他对她好有感觉耶! 这……他要不要做出那种天理不容、人神共愤的事——呃——就是做个第三者,抢走人家的老婆呢? 才这幺想,杨聿豪的肩上突然挨了一记,他吓得赶忙回神,「啊——有、有事吗?」一副作贼心虚的亏心样。 唐季醴压根没注意到杨聿豪的不对劲,只想尽快将新家整理好,「小兄弟,谢谢你的帮忙,如果不麻烦的话,能不能请你帮忙将这件家具搬进我家?」 接着,他一一指挥搬家公司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将家具搬进屋。 而杨聿豪当然要帮忙帮到底。 笑话!既然他本来就打算把这个鸟社区搞得天翻地覆,那抢人家的老婆应该也满有趣的,虽然他从没做过这幺缺德的事,但……不是有句名言说「人不轻狂枉少年」? 在走进欣欣家的那一刻,他更坏心的思忖,既然是她老公亲自「邀请」他进屋,那他就不要跟他客气,直接抢走他的老婆吧! 谁教她……那忧伤的模样、那轻绽笑靥的模样,在在让他心旌荡漾。 就这样,杨聿豪决定在成年之前,要做出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抢走别人的老婆。 这样绝对可以让小妈吓得呱呱叫,更后悔逼着他跟她一起演出孟母三迁的故事了吧? 对!做了再说。 对年轻的杨聿豪而言,根本没想到做这种事会伤害到别人,在他年轻的心里只认定,心动就要马上行动。 虽然没几件家具,但还是花了点时间才整理好新居,而这段时间,欣欣一点忙都没帮,她从一进家门后,就端坐在搬家工人搬进来的一张单人沙发上。 对她而言,这张椅子意义深重,过去在跟儿子相处的那段岁月里,可是最常坐在这张椅子上打发时光的。 那时,他们母子总是喜欢挤在这张沙发上,满心期待的等着唐季醴回来! 虽然唐季醴并不想将这张旧了的沙发带到新居,以免让她触景伤情;但欣欣却摆出要与他拚命的架式,说什幺也要这张椅子陪她一辈子。 因为……这张椅子上有着她与弟弟共同的回忆啊! 杨聿豪从生下来就是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生平第一次做这种劳动服务,才一会儿就累得跟狗似的,只能喘着气、流着汗,坐在欣欣身旁的地板上。 他看看忙碌的搬家工人与唐季醴,再看看闲闲没事做的欣欣,有点不解的问:「喂!你都不用帮忙吗?」 倒不是他有男尊女卑的想法,而是在他的印象中,做妻子的通常在搬家时也该出点力、帮点忙,不然至少也得动动嘴吧?但她却对眼前忙碌的人影、嘈杂的噪音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关你屁事?」欣欣没好口气的回了一句,她很累,却又因家还没整理好,不能直接躲进房里,脾气当然变得有点冲;再加上或许是杨聿豪的青春气息感染了她,让她的口气也变得随便起来。 但这样并不是正常的欣欣呢!她本来是个温温婉婉、端庄有礼的好女孩,只是自从儿子意外身亡后,她就开始变得愤世嫉俗,对每件事、每个人都看不顺眼。 酷啊! 没想到她那句话正好符合杨聿豪心目中「野蛮女友」的形象,看来她和他绝对是同一挂的,杨聿豪不禁又在心底替她加分。 没错,就是要这样的女生,才能配得上他。 唐季醴发现那男孩竟能让沉默寡言的欣欣开口,顿时开心不已,心理医生曾经警告过他,如果她一直把自己封闭住,情况很可能会愈来愈糟糕,而这也是他换环境的主因之一。 他想都没多想,直接搬了张椅子朝杨聿豪走去,「坐嘛!」看了眼欣欣因他的靠近而变得冷漠的脸色,他急忙解释道:「没事,你们继续聊。」说完,他立刻闪人。 呃——因为刘秘书三番两次的交代他,绝不能惹欣欣生气,这样才比较有挽回她的心的机会啊! 杨聿豪的内心不禁暗爽,她老公还真上道,居然这幺自动自发,硬是替自己制造抢走她的机会。 「喂!你老公看起来还满体贴的嘛!」杨聿豪很自然的以这个话题切入,「他人看起来还不错,你们结婚多久了?感情怎样?有孩子吗?」 先打探一下他们夫妻的感情,再确定她有没有「拖油瓶」,再决定要采取什幺样的手段。 可他没想到的是,欣欣突然砰的站起来,以恶狠狠的目光怒瞪他一眼,龇牙咧嘴的自齿缝中蹦出几个字,「要你管!滚!」 边说边转身愤恨的直接走进房间,仿佛他说了什幺罪不可赦的话般——谁教他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咦?「我做了什幺啊?她该不会是有病,忘了吃药吧?」 杨聿豪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的跟着站起身,正想叫住她,问她干嘛莫名其妙的发鲷时,却见唐季醴像是突然被恶灵附身似的,慌忙跟着奔过去,对着她关上的门扉直敲着。 口中还担忧的直问:「怎幺了?欣欣,你不舒服吗?快告诉我!」 果然,他们一家都是神经病! 杨聿豪有一瞬间是这幺想的,这对夫妻八成有病,不然,怎幺看起来怪怪的? 不过,他至少还有个收获——他知道了那女的叫欣欣,0k,既然她现在躲进房内,那他就不追根究柢,先回去拟订抢夺人妻作战计画,反正未来的日子还长得很。 摸摸头,杨聿豪才走到大门口,肩膀上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让他吓得惊眺起来,「吓!你干嘛?」 呃——毕竟他心虚嘛! 「没事没事,」唐季醴连忙解释道:「小兄弟,你别生欣欣的气,她只是心情不太好……」 他哪有生气啊?他只是被他吓得有点魂不附体而已。杨聿豪干笑两声,「没、没啦!我干嘛生气?」要气也该是对方生气才对。 「你别介意她的态度,因为有些事……」家丑不可外扬,他也不想多谈,「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欢迎你随时来陪她。」 哇——真的在邀请他抢他老婆耶! 杨聿豪暗自思索,既然她老公这幺大方、这幺想将自己的老婆送人,那他就真的不客气了,「好,我会的。」 他会放手一搏的。 「谢谢、谢谢。」唐季醴一听这个邻居这幺热心助人,满心满眼都洋溢着感激之情,「我叫唐季醴,以后你可以叫我季醴就好。」紧紧握住他的手,他是真心想跟杨聿豪做朋友,不!是让他跟他们夫妻俩做好朋友。 「呃——我叫杨聿豪。」他只想赶紧挣脱被唐季醴握疼的手掌,妈的!他的力气满大的,看来未来他只能智取、不能硬抢,不然,自己肯定会受到皮肉之苦的。 「有空一定要常来。」唐季醴对着已远走的杨聿豪的背影殷殷叮咛,而后才转身进屋,向搬家工人道谢,「谢谢,这样就行了。」 家具已约略就定位,剩下只需再擦拭一下即可。 关上大门,唐季醴有点头疼的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唉!他恐怕得费一番工夫才能说服她开门了。 明天他得赶快将房门的钥匙多打一副,免得被她关上,他就不得其门而入了。 他轻轻的敲门,以温柔的嗓音轻唤着,「欣欣,我们出去吃饭好吗?」 可房内的欣欣却泪流满面的痛哭失声,她边哭边心忖,可恶的男人,心里竟然只有吃喝拉撒睡,他没听到她刚才被问到心底的痛处吗?她现在很悲伤,只想一个人思念弟弟,其它什幺都不想做呀! 他……果然都不懂她的心啊! 看来,她所期望他能将她剩下的一点爱恋重新点燃起来,恐怕是痴心妄想的了。 唐季醴哪都没去,他就坐在欣欣关紧的房门外,靠着墙睡着了。 欣欣的房门被打开一条缝,但他却累得完全没发现,搬家毕竟是件很辛苦的事,尤其完全由一人打点,当然会很费心力的。 看着唐季醴满面倦容的依着墙睡着,欣欣讶异的发现,她竟然还是会关心他! 因她第一个念头竟是想去替他拿条被子盖上,免得他着凉了;但转念一想,她又立刻将这样的想法甩掉。 她在干嘛?对他示好吗?她为何要去关心一个对她「不忠」的男人的死活? 就算她最近确实感受到他的用心,但……这哪算什幺? 一这幺想,欣欣立刻毫不留恋的走开,对她而言,他已经不再是她关心的人,再也不是了。 默默的摸黑走到客厅,欣欣没有注意到窗外天色已暗,只是走到那张单人沙发前,轻声对着空气说:「弟弟,妈妈来陪你了。」 将自己蜷缩在沙发上,幻想着幼子被她紧搂着玩要的每一个片段…… 弟弟……你在天国可好?会冷吗?有人照顾你吗?会想妈妈吗?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在她的脑中盘旋着,可她却得不到答案,只能暗自流泪,将满腔的关怀诉诸于浓浓的思念中…… 唐季醴之所以醒过来,是因为他浑身酸痛,他勉强睁开眼,想换个姿势伸展一下快僵直的四肢,这才发现欣欣不知何时已打开房门。 他顿时忘了疼痛,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房间,却没看到她的身影。 「欣……」他低喃一声,急匆匆的想冲到屋外寻人。 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在刚开始的几个星期里,欣欣常因太伤心而夜夜无法入眠,而她又不肯服用医生开的镇定剂,以致三更半夜常到屋外散步,不知不觉便走得好远…… 那让唐季醴很担心,只能夜夜逼着她吞服药物帮助睡眠,之后再将她的房门上锁,免得她再演出失踪记。 而他们才刚搬过来这里,万一她…… 她对这里的环境不熟,万一定丢了,他得去哪找人?! 唐季醴克制不住心头的担忧,揑紧双拳,在心底默祷,期望上苍别在夺走他的儿子后,再将爱妻带离他身边。 才要打开大门,他眼角余光瞄到那张单人沙发上似乎有个人影。 唐季醴慌乱的心在这一瞬间才得以放松,他蹑手蹑脚的来到沙发边,将她额上凌乱的发丝拂开,却在碰触时感受到微微的湿意。 她又哭了! 轻轻以指腹替她将未干的泪痕拭去,唐季醴看着沉睡的欣欣,心底有着浓浓的不舍。 欣欣,忘了吧!让我们重新开始,我们会再有个可爱的孩子,只要我们再接再厉。 将她温柔的抱起,他悄悄的将她放到房中的大床上,看着她因舒适而翻了个身,口中轻轻吟出一声,「弟弟……」 她应该是又梦见儿子了!唉—— 唐季醴原本想在搬来的第一晚,自己可以陪在她的身旁,与她一起分享这张大床的—— 他搬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要跟她重新来过吗?可却在听到她轻唤爱子的同时,打消了与她同床的痴心妄想。 因为,他深知在她没原谅他之前,他是没有资格与欣欣同床共枕的,就算他想,欣欣也绝对会将他一脚踹下床的。 为了不让她有机会出走,他决定今夜就保持清醒吧! 于是,寂静的夜里,一扇窗户内,不断有白色烟雾隐隐约约飘出,一夜没停…… 欣欣一大早就睁开红肿的双眼,但她并没有任何感觉,对她而言,起不起床没有任何差别,她不知自己这样行尸走肉的过活为的是什幺。 她……愈来愈想去陪她的弟弟啊! 昨晚她梦到了浑身是血的儿子,远远的看着她,那目光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悲伤……他是想跟她说些什幺吗? 他是太寂寞而希望她去陪他吗?欣欣认真的思索着,感觉这次的梦与上回她从快餐店回来所作的梦又不同了,儿子是想要告诉她什幺吗? 她张大眼,望着床边的小窗,看着窗外的天际微熹。 突然,她的心一阵抽痛,为什幺别人能享受每一个新的一天,而她的弟弟却不能? 为什幺? 她突然开始钻起牛角尖,心痛得好想冲回原来的家,感受一下属于弟弟的气息,在这里,除了窝在那张小沙发上,她好象都快感受不到他了! 冲到房门口,一把拉开门,却不小心踢翻摆在门口的烟灰缸,顿时,满地的烟灰洒了一地,烟味飘散在空气中,让她顿时呛咳起来。 「咳咳……」 唐季醴从睡梦中惊醒,赶紧跳起身,将她推回房内,关上门,「你先别急着出来,欣欣,我马上处理掉。」 他知道欣欣最讨厌烟味,也最受不了看到烟灰。 可欣欣却在门内呆愣住了。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抽烟了? 好象是从那次之后吧!印象中那次—— 儿子大病初愈的某一天,而他恰好有空回家坐了一会儿,才刚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后吐出,白烟轻轻飘向他们母子俩的方向,儿子立刻呛咳起来。 她当时只是挥挥手,想驱散白烟,却在下一秒钟也跟着咳起来,「咳咳……」 他面色不豫的捻熄烟,站起身,「我去外面抽!」 对!就是从那天起,他再也没在她面前抽过烟。 其实更早之前,她也曾抗议过,要他别老是让她吸二手烟,可他只是以充满烟味的嘴覆在她香甜的软唇上,恶意的欺负她,「这才是你亲爱的老公的气味啊!」从未将她的抗议放在心上。 直到那一次…… 而他……她还以为他戒烟了,那他现在又为何开始抽烟? 莫非他以为她肯跟他搬来此地,就表示她仍然得跟过去一样的容忍他吗? 哼!她就知道他是不可能为他们母子戒掉抽烟的坏习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她对他的影响力只是愈来愈小。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变得愈来愈偏激,已无法客观的看事情了。 对啊!她为何还要忍耐他的一切? 就在这一瞬间,欣欣心头的怒火猛地燃烧,她愤恨的打开门,对着正在扫地的唐季醴怒吼道:「我要离婚!我要远远的离开你,这辈子都不要再看到你……我恨你、恨你,恨死你了……」 唐季醴当下停止扫地的动作,人都呆滞住了,像是无法接受她的指责似的。 但他倏地忆及刘秘书对他的谆谆教诲,要他在搬了家后,得对她百般忍让,千万别跟她计较那些有的没的指责。 他顾左右而言他,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回答,「一定是搬家让你太累了,你才会心情不好,这样吧!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 他宁愿相信,她是因为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有进食,情绪才会变得这幺激动。 说完,他像是完全没听到她刚才的怒吼,只是放下手中的扫帚,不顾她的抗拒,拉着她一起定出家门。 他有一种很深的挫折感,似乎……即使他一心想挽救属于他俩的婚姻,但她却像是毫无留恋,他真能感动她冷然的心吗? 有那幺一刹那,他是完全没有信心的…… 可欣欣何以会突然爆发情绪的真正原因,他却不知道,也没深思。 第六章 搬来的这几天,唐季醴一直试着讨好欣欣,却总是不得其门而入,每每都让她原本就阴郁的情绪更加忧伤。 走在清晨的街道上,他试着不顾欣欣的挣扎,为她介绍新家优美的环境,却意外激起欣欣对过往的不堪回忆。 「你看,那里有间小咖啡馆,有空你可以去坐坐,据说它的蛋糕很可口,有很多人慕名而来。」他指着前方不远处,试图讨她的欢心,他依稀记得他们母子似乎很喜欢吃蛋糕。 可欣欣却没心思这幺想。以往她之所以爱上蛋糕甜点,是因为她想做个贤妻良母,可如今儿子已离她远去,她也不想继续爱唐季醴,那她怎幺会有心情再到那种会令她触景伤情的地方? 她忍不住将小手抽回,不想再被他牵着。 可唐季醴没肯放手。 她已经对蛋糕不再有兴趣了吗?没关系,他放眼四周,「你看那儿,」指着距离他们约一百公尺处的大型商店,「那里是购物城,没事你可以去那儿逛逛,不论是吃的穿的,应有尽有。」 女人不都爱打扮吗?在他的印象里,欣欣似乎很爱带着儿子四处逛街购物,而他也一直很认真的赚钱,让她能没有顾忌的尽情shopping。 可欣欣只瞄了一眼,就立刻收回目光,不想再看那个购物城。 或许在过去,她确实很喜欢逛街,但那是因为她有儿子陪伴,但如今……她怎幺能再让自己进到那样的环境,那会让她更加怀念过去啊! 「你看,那边有间书店,据说里面有各式各种的书。」唐季醴仍然强拉着她的手,没肯让她与自己拉远距离。 欣欣闻言,这才产生一点兴趣,毕竟,刚搬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看看书、纡解一下身心倒是不错的选择。 但她才放眼一望,就看到那家书店的门口上悬挂着一条红条,上头写着「哈利波特,在此发售」的字样。 心……奸痛呵! 哈利波特是弟弟最爱听的故事,每每总要她念几个桥段才肯入睡,听完后还会露出一副好满足的可爱表情! 他怎能这样刺激她,让她时时刻刻都忆起弟弟呢? 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心忖他一定是故意的! 欣欣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使出吃奶的力量用力推了他一把,并死命的把手抽回,「你真该死!」 唐季醴丝毫不了解欣欣的心情转折,更不懂她何以莫名的生起气来? 他无助的看着才与他吃完丰盛早餐的她,「你又怎幺了?」为什幺总是莫名其妙发脾气,这让他的挫折感好重。 他已经百般容忍,企图讨好她,她为何就是不能了解他的用心良苦呢? 欣欣一点都不讶异他不懂她在气什幺,这只是更加凸显他对他们母子的不了解,也让她对他更寒心。 她冷着脸,决定不再跟他多说一句话。 哼!他是该检讨检讨了,如果他有心的话…… 欣欣也不懂自己为何总是会对他存有些微的幻想,她思付着,如果、如果……他肯问她为何突然心情变得这幺沉重,她或许会好心提点他一下啊! 但是他总是一味的逃避,丝毫不问问她心里在想什幺。 唐季醴瞅着不发一语的欣欣,心底有着很深刻的体悟——虽然跟了他七年,还曾经产下一子,但岁月却没有在她的睑上留下任何痕迹;可笑靥却再也不曾出现在她娇美的脸上,而这……全是他的错。 就是因为想到这个层面,唐季醴才会连探询她为何生气的勇气都没有,他……不敢问,也不想问! 只因,他实在是怕了她动不动就潸然落泪,以致他一心只想让她转移注意力。 「咦?」他还真是幸运,「那不是那天帮我们搬家的邻居吗?」 唐季醴好开心能有个人来替他解围,避免欣欣继续伤心,所以他赶紧唤人,「聿豪!」 欣欣也弄不懂自己是怎幺回事,她干嘛突然又对唐季醴感到偌大的失望呢?她不是本来就打算放弃他,没将他开口闭口说要「重新来过」的话语放在心上啊! 那她现在是为什幺落寞? 就为了他没追根究柢的询问她为何会在瞬间转变情绪吗?不!她早该知道他根本没花时间了解过她,在过去那幺长的时间里,他不都是这幺对她的吗?那她干嘛还要对他抱持希望? 放弃吧! 别再对那微乎其微的爱恋而藕断丝连,那没意义啊! 杨聿豪倒是没料到这幺快就跟她再见面,不过,既然是她老公主动招呼他,他当然不能放弃这大好的契机罗! 「嗨!早。」杨聿豪充满活力的蹦跳到他们夫妻面前,「这幺早就出来散步啊?你们夫妻的感情真好。」 但他说的是反话,他早在他们搬来那天,就看出这对夫妇之间似乎有点奇怪。 果然,欣欣一听到杨聿豪的话语,小脸就浮上不屑的神情。 bingo,他猜对了!那他绝对要再接再厉。 唐季醴尴尬的抓抓头,「呃——聿豪啊!」他对这个小邻居有着很大的好感,「你这几天有空吗?」 「干嘛?」杨聿豪的目光毫不掩饰的直盯在欣欣身上,他诧异的发现,今天的她似乎没有昨天的哀伤,反而是一睑的愤慨,是发生了什幺事吗? 欣欣眨着戒备的眼光看着唐季醴,心中不敢置信,他……又准备抛下她了吗?想起他提出搬家的要求,还亲口承诺他会尽量做到「随侍在侧」,如今呢? 他不是口口声声说,为了能重新来过,他会竭尽所能的与她一起重新培养感情吗? 虽然她当时摆出一副不希罕的模样,但在她内心深处,她还是好期待、好期待啊! 可他现在竟然又要放她鸽子! 她一直以为,就算她老是拿大便脸给他看,他也该陪在她身边,这不是他在搬家前对她做出的承诺吗? 他又要食言了,唉!她早该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她不该对他心存幻想的。 欣欣的心在这一瞬间跌到谷底。 「这几天我还得去公司处理一些杂事,可不可以麻烦你陪欣欣到处走走?」唐季醴虽然有心与欣欣重新建立关系,但他毕竟是家大公司的老板,无法放下公司的事不管。 而且,他还得再去向刘秘书请益,以便尽快赢回欣欣的心。 在他的观念以及他对欣欣的了解,他觉得她应该会体谅他,给他一点时间的。 「当然没问题。」杨聿豪爽快地道。耶——她老公还真是上道呢! 「欣欣,我……」唐季醴得到杨聿豪的首肯,当下放下心中的大石,「再给我几天的时间,等我处理完几件重要的case,就可以有较长的时间陪你了。」 他知道自己曾对她做出承诺,说会珍惜这个月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而今日才不过是搬来的第四天而已,他就食言了。 欣欣像是完全不当唐季醴存在似的,故意假装出期待的心情,转头望着杨聿豪,「就麻烦你了。」 但心底却是郁卒的思忖着,既然唐季醴这幺不在乎她,那就算了! 杨聿豪当然不可能放弃这样大好的机会,「哪会麻烦,走!我带你四处逛逛。」 连跟唐季醴说再见都没,杨聿豪已转身往前直奔,「赌你跑不过我!」 欣欣从来都不是爱运动的人,却在唐季醴的面前,硬是追着杨聿豪的脚步往前跑,「等等我……」 她之所以这幺做,全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让唐季醴看到,她的欢欣情绪再也不会因他而起。 唐季醴看着欣欣奔跑的模样,心底多少有些安慰。这样也好,既然杨聿豪能带领欣欣走出阴霾,忘掉不愉快,他何不将欣欣暂时交给他? 「我有车,你敢坐吗?」杨聿豪在摆脱唐季醴后,不怀好意的问。 欣欣跑得气喘吁吁的,边喘气边逞能的说:「有什幺不敢的?」 看着她两颊红扑扑的,胸脯起伏着,模样煞为迷人,杨聿豪更加意乱情迷了,「是越野机车喔!」 「那又怎样?」欣欣有些自暴自弃的问。 她不懂唐季醴为何将她托付给杨聿豪,但她就是很不高兴,总觉得自己是被唐季醴视为「包袱」,迫不及待的想丢给别人。 好!既然他说话不算话,不肯放下一切陪她,那她就如他所愿,跟这个小男生去野个够! 她告诉自己,就算百般不愿意跟着这男孩在一起,她还是要假装自己很开心。 对!她就是这幺故意。 杨聿豪可是另有所图,当然迫不及待的将自己拉风的越野机车骑来。 「上车!」他酷酷的递了一顶安全帽给欣欣,「我们去兜风。」 欣欣无可无不可的攀上机车后座,戴好安全帽,小手胡乱摸索着,试着找到扶手,「要上哪去?」 杨聿豪嘴角露出坏坏的笑容,直接将她两只小手抓来,圈住自己的腰,「抱紧喔!」 欣欣还没来得及抗议,要他别对她动手动脚的,却被突来的疾速所吓到,顿时紧紧环住他的腰,上身毫无缝隙的与他的背贴紧。 好爽! 杨聿豪如愿以偿,当下飙高速往山区方向疾驶而去。 风从她的耳畔呼啸而过,冷冽得似乎要刮伤她吹弹可破的肌肤:飞砂迎面扑来,虽然隔着安全帽的遮片,却还是偶尔会落进她已快睁不开的双眼。 「我们要去哪?」她的话语飘散在呼啸的风里,无法传进杨聿豪的耳中。 他疾速往目的地奔驰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得利用她老公不能陪她的这几天,让她对自己动心。 虽然他从没做过第三者,但那又何妨?谁教他们的婚姻看来一点都不幸福,他只是给她另一个选择的机会,看她要不要放弃已经不爱的老公罢了,呃——至少在他看来,她对唐季醴应该是有诸多不满。 所以他这样做,也不算是什幺罪大恶极的事吧? 好不容易来到目的地,他突然来个紧急煞车—— 嗯——效果果然如他预期的美好。 杨聿豪清楚感受到她柔软的身躯狠狠的撞击他的背脊,让他吃尽她的嫩豆腐。 「呃——」欣欣只觉得自己的每根骨头彷佛都要分家了。 拿下安全帽,杨聿豪得意的问:「怎样?这里很美吧?」 这可是他搬到新家后,天天骑车到处绕,才发现这座小小的山区,景色彷如世外桃源般优美。 欣欣缓缓从机车后座跳下,摘下安全帽,环顾四周一眼,顿时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 「好美……」她迷茫的望着眼前一片红花以及车原,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溪流。 「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由于路程距他们的社区满远的,再加上杨聿豪一个人常常来此消磨时间,他可以很确定的知道,来这里的人并不多。 欣欣没听到他的话,迳自走到溪边玩起水来,「好清凉喔!」 这是个非常适合玩捉迷藏的地方,如果弟弟有幸来到这里,一定会玩得很开心的! 唉!才告诫过自己不要再这幺钻牛角尖的,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啊! 杨聿豪正想跟她一起玩水嬉闹,却见到她浑身又充斥着昨天浓浓的悲伤。 他吓了一跳,「你、你怎幺了?」 该不会是被他刚才飙车的速度吓到了吧? 欣欣摇摇头,深吸一口气,「不关你的事,你别理我。」 杨聿豪对她的话嗤之以鼻,「我怎幺可能不理你呢?」 呃——他的意思是,是他带她来的,当然得关心关心她,并没有其它意思啦! 可欣欣却误会了。 「哇!」的一声,她竟然放声大哭起来,「呜呜……呜呜……」还愈哭愈起劲。 杨聿豪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却索性将身子投入他怀中哭个够。 哦——看来,他是真的惹到大麻烦了。 杨聿豪压根不知道欣欣是怎幺回事,还以为她是在发病了……所以,他只能僵着身子,一动也不动的任由她在他怀里哭到不行,却怎幺也不敢碰她。 早知道就别带她来这里,杨聿豪懊恼的想着。 妈的!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把他的t恤都哭湿了,她恶不恶心啊? 欣欣这是打从儿子离开她后,第一次真正放松情绪,认认真真的把满心的思念全都宣泄出来。 好不容易哭累了、倦了,这才从他的怀里起身。 一抬头,刚好对上杨聿豪惊惶的脸庞,这才想到她竟然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失态了。「对不起……」 杨聿豪趁她起身之际,赶紧将她推开,他可没打算跟有病的人谈恋爱啊! 「呃——你一定是不想来这里,我送你回去吧!」他将对她的企图全数斩断,就算她当初激起了他的热情,但他还是要慧剑斩情丝。 「我吓到你了吧?」欣欣轻声问。 「也、也没……」没有才怪!他急着想送她回去。 欣欣跟着他一起走到机车旁,一边拭泪一边问:「你要回去了吗?可不可以等等再走?」 呃——他可不可以说不呢? 杨聿豪其实好想告诉她,他一刻都不想多留,却在看到她泫然欲泣的小脸后,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语。 「我还想在这里抒发一下情绪可以吗?」她轻声询问。 什幺?她还没抒发够啊?妈呀!他干嘛要忍受这一切? 欣欣没察觉他脸上挣扎的表情,喃喃低语起来,「我刚才哭得好尽兴,仿佛将满腔的委屈都宣泄出来,这种放松的感觉好好……」 她有什幺委屈呢? 咦?是没错,他前几天不就是被她那满是哀伤的小脸所煞到吗?那他当然该让她好好的宣泄啊! 他怎能临阵脱逃呢?就算他本来就是那种典型不负责任的小毛头,但他还是要假仙一下。 「呃——那就好、那就好。」他只能小小声的说着。 「如果能的话……」欣欣看着一脸不解、疑惑与不安的杨聿豪,「你可不可以常常带我来这里?」 虽然拜托一个与她不熟的人帮她,并不是她的行事作风,但欣欣不得不承认,就是因为他只是个陌生人,所以,她才能完全敞开心胸,将自己满腹的委屈说出口啊! 看到杨聿豪仍然露出狐疑的眼光,她决定将一直深藏心底,始终无法与人分享的心事全都告诉他。 「说来话长……」她欲言又止。 其实她一直好想找个人倾诉委屈,却苦于没人能做个倾听者,以致她悲伤的情绪愈积愈深,几乎让她无法承受。 「没关系,你说。」杨聿豪被她挑起好奇心,按捺住性子坐在地上,「我洗耳恭听。」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一开始,欣欣还有些忌讳,说得结结巴巴的,「……我对他一见锺情……可我年纪太小,被家人反对……然后我们就私奔……」开始叙述自己坎坷的感情路。 杨聿豪听得热血沸腾、心情澎湃,天哪!如果他们曾经那样不顾一切的私奔,那两人的感情一定很深厚,她哪里是他能抢得走的? 「然后……一切开始变调……」说到后来,欣欣像是找到知音……不!她其实只是缺少一个愿意倾听她诉苦的人,而如今,杨聿豪正好扮演起这样的角色。 但杨聿豪哪是什幺最佳倾听者? 他只不过是被他们轰轰烈烈的爱情史所震慑住,吓得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傻傻的竖起耳朵听着。 「……弟弟最后死不瞑目……他、他在等他爸爸啊……」欣欣边说边哭倒在他肩上。 可杨聿豪所想的却是:妈的!他们竟然还有孩子了呢!那他还抢个屁啊?但还好的是,那孩子嗝屁了! 「我、我……真的不能原谅他……我不能!我不想……我也不愿意……」欣欣是真的很矛盾,如果要离开他,她该在弟弟一走后就付诸行动的,但她没有,只是一味沉浸在悲伤中…… 是她并不想离开他,还是她还没将想法化为行动?连她也弄不懂自己的心。 杨聿豪听着听着,突然,心底那份义气、好打抱不平的心,顿时熊熊燃烧起来,他情绪激动搂着她的肩,劝道:「别哭了!哭又有什幺用?」 欣欣正哭得不能自己,却被他严厉的嗓音吓到,她眨着迷蒙的双眼望着他。 「如果你信我的话,」他有点子了,既可将这件事搞得轰轰烈烈的,又能解救她脱离苦海,「这件事我自有主张,反正你以后乖乖听我的就是了。」 可究竟该怎幺做,他其实还没确定,只是隐约心中有谱。 看到欣欣听话的点头,并透过蒙蒙的泪眼看着他时,杨聿豪的心中漾过一股暖流,他拍着胸脯说:「以后只要你想放松心情,我就带你来这里。」顺便可以跟她培养一下感情,真是一举两得。 欣欣又哭了。只是,这回她不是为了儿子而哭,而是为了自己竞能找到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而欣喜落泪。 「谢谢你……」她低语,悄悄的落泪。 「至于你老公……」杨聿豪思索着,「我们得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老婆是不可以欺负的,如果他不知珍惜,可是有一拖拉库的人抢着要呢!」 是这样的吗?欣欣没什幺信心的看着杨聿豪。 自从跟唐季醴私奔后,她就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他身上,再没用心看过外面的世界;如今,跟他最亲密的联系断了,他也曾经背叛过她,她还能去哪找回自信呢? 杨聿豪看到欣欣那毫无信心的模样,心底的某处似乎融化了……他要玩真的还是玩假的? 但他摇摇头,想把不正确的想法甩掉,他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欣欣,「呿——先说好,你对自己没信心就罢了,可别误以为我跟你一样没用;告诉你,我可是信心满满。再说,有我当你的军师,你还有什幺好不放心的?」 「你真的要帮我?」像是溺水的人看到浮木,欣欣亟希望能抓住攀上岸。 「废话!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杨聿豪爽快的说:「朋友是干什幺用的?我不帮你谁帮?」 「对,我们是朋友。」她已经多久没结交朋友了?「我会珍惜我们的友谊的。」 「那就一切都听我的,」虽然还没想好如何打击唐季醴,他却已志得意满的说:「有我让你靠,你安啦!」 「嗯——」不知为何,欣欣就是莫名的信了这个跟她才刚认识没几天的男孩。 或许是她刚才对他吐露了心事,所以她觉得他跟她之间零距离;也或许是他长得跟儿子有那幺一点点神似,让她情不自禁对他产生亲切感;但最大的原因是,他可是唐季醴托付照顾她的人,不是吗? 也因为如此,她对自己与唐季醴之间该如何进展,似乎也有了定论——她只要照杨聿豪的计画去做即可。 于是,在回程的路上,她的心情变得大好。 迎着风,她忍不住扯开喉咙问—— 「聿豪,你知道吗?我对你有一见如故的感觉耶!因为你跟我家弟弟长得有那幺一点神似……」 他却没有任何反应,欣欣只当是风声盖过了她的问话,所以他没听见。 殊不知,其实杨聿豪听得一清二楚,但他才不肯回话,也不肯承认,因为……在他内心深处,他对她还是抱有一丝丝希望啊! 唐季醴满心焦急的站在家门口,远远看到杨聿豪与欣欣的身影后,便毫不迟疑的奔向他俩,「你们上哪儿去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们。」 可当他看到欣欣满面红光、心情似乎不错,他便不再追究,「聿豪,谢谢你陪欣欣一整天,辛苦你了。」 杨聿豪耸耸肩,「还好。」却在转身离开之际朝欣欣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要她记住明日的约会。 欣欣点点头,朝杨聿豪微笑一下,便凝住笑容,冷着脸住家的方向走去。 唐季醴早已习惯欣欣对他的淡漠态度,他一点都不在意的问:「今天去哪?熟悉这里的环境了吗?」 欣欣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态度转过身,直勾勾的瞅望着他,「你关心吗?」 「我……」当然关心啊! 可他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完,欣欣已经先将他一军,「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跟我重新开始吗?那你今天人在哪里?她的身边吗?」 「欣欣,我跟她……」根本没有什幺啊!但他心知肚明欣欣根本不肯听他解释,「早八百年前就分了,你明明知道的!」 唐季醴自知理亏的说:「再给我几天的时间处理手边的业务,之后我会好好陪你的。」 到时,他会使出所有刘秘书教给他的终极手段,一举攻破她的心防。 而这几天,他会继续拜托杨聿豪帮忙照顾欣欣的,他信得过那年轻男孩。 「也许……会来不及了。」欣欣轻声的说,没把握唐季醴能否通过试链。 只是,唐季醴没听到,他一心只想着该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手边的事务,尽早与她重修旧好,却没注意到在他身边,已经有些事在酝酿。 他甚至没注意到她小睑上原本那浓浓的感伤,已逐渐消失无踪! 第七章 经过几天的计画,杨聿豪已想妥该如何帮欣欣出气,他每天都和她相约共商「复仇」大计,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单纯善良的她深深吸引。 但他该怎幺付诸行动,而不让她产生不良印象,这让他大伤脑筋。 「你确定你愿意跟我配合吗?」这天一大早,杨聿豪什幺都没说,直接带欣欣奔向他们的「秘密基地」。 欣欣完全没有思索的就点头了,她对他几乎已到言听计从的地步。 很好,对于她的反应,他很满意。 到了目的地,杨聿豪跨下机车,没等她站稳便直截了当的问:「欣欣,你真的相信我吗?你真会对我言听计从吗?」 呃——欣欣只思索了一会儿便点头,「是的。」 在心里,她早就把他当成朋友了。 「好!」杨聿豪很开心的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女朋友。」 嗄?!他在说什幺? 欣欣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你在说什幺啊?」他们前几天可没谈到这一点,他可不可以别跟她开玩笑? 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生气,只觉得他是在说笑。 「你发烧了吗?」她第一个念头是想探探他的额头,许是跟他在一起毫无压力,是以她在杨聿豪面前总显得比平常来得活泼大方许多。 「你别想太多,这是最有效的方法。」杨聿豪简单的说明自己的计画,深怕被她看穿他的不良企图。「你想想看,如果他知道自己毫不在意的老婆竟然有人追求,他还会不紧张吗?」 也对,这样确实能刺激唐季醴正视他俩之间的关系,虽然他对自己并不是毫不在意,但她却没想加以解释。 所以,欣欣认同的轻点着头,「他……应该会紧张吧!」毕竟,他可是口口声声说要跟她重头开始,不是吗? 「没问题吧?0k,以下就是我的计画。」他开始侃侃而谈。 欣欣被动的听着,觉得这倒不失为考验唐季醴,也是考验她自己的一个好方法呢! 她刚好可以确定一下,自己对唐季醴那百分之一的爱恋是否已经化为泡沫了? 欣欣第一次什幺都没多想,专注的听着杨聿豪信心十足的诉说自己伟大的计画,看着、听着,她忍不住将他和弟弟的影子重迭起来。 如果弟弟有机会长大成人,那他……会不会也像杨车豪这样充满自信、会不会也像杨聿豪这样热心,毫无所求的帮助像她这幺无肋的女人? 她看痴了、听傻了,久久没有回应。 杨聿豪等了老半天,终于不耐的看着欣欣,「怎样?你不同意吗?」 咦?同意什幺?欣欣神游的心思这才收回,「我……」 「你刚才不是说都听我的吗?」他有点不高兴了,「怎幺才一会儿就反悔了?」 「没有啊!」欣欣不好意思说她刚才根本没用心听他讲话,那太伤人了,「我当然完全听你的。」 他可是她的朋友,又肯为她两肋插刀,她哪会反悔啊? 「这还差不多。」杨聿豪这才孩子气的笑了,「那你等会儿回去后,立刻告诉他你今晚想跟我一起吃晚餐、看电影,记住,你要很认真的打扮自己,嗯——最好拿出你第一次约会时的慎重样,这样他才会紧张。」 欣欣闻言,顿时人都傻住了。 要像她、像她第一次约会那样?! 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耶!而且,目前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他只是假装在追求她,她有必要盛装打扮吗? 「我会告诉他的,只是要我像第一次……」欣欣忍不住将疑惑问出口,「有必要吗?我们不是只要假装……」 杨聿豪的脸色当下一变,他向来讨厌别人质疑他的话,即使是他心仪的女生亦然,在他心中可是深深认定,这世上唯有他自己才能反驳自己。 「原来,你并不是真想要我帮你出口气,对吧?好啊!那就当我没说过、当我自讨没趣好了。」 不知为何,对于她没认真考虑要他当她男友的事,竞让他莫名的冒火。 他气得走向越野机车,「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们就当什幺事都没发生过。」 没见过这幺不识相的女人,他都不顾一切的想帮她了,她还给他拿乔,真是把他给气炸了。 「你别这样嘛!阿豪,」欣欣赶紧追上他的脚步,还不避嫌的抓住他的手,「我没说不听你的,只是……好嘛!我都听你的。」 杨聿豪也不知为何,当他的手被欣欣抓住的刹那,他像是触电般,浑身一阵酥麻,几乎是立刻反手握紧她的。 奇怪,怎幺会这样?莫非他真的对她动了真心? 但他决定暂时不将那份奇持的感觉放在心上,反正只要他想出手时,就不信她逃得过他的魔掌。 「我……我可是真当你是我的好朋友,才会这幺替你着想,」他愈说愈激昂,「可你居然这幺不受教,还想跟我讨价还价的,你有没搞错啊?」 咦?他发觉自己竞舍不得放开她的手,更舍不得跟她分开! 唉!他会不会是生病了? 欣欣对他紧抓着自己的手完全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甚至还当作是弟弟在跟她撒娇般,「好嘛!对不起,我从现在起全听你的,你别生气嘛!」 她无意识的抽回手,朝他立正站好,做出童子军行礼的俏皮样,「我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我要去约会。」 杨聿豪弄不懂为何当她抽回手,自己的心顿时有股失落感,但他决定不追究。 「而且,我会很认真的打扮自己,就像我的第一次约会那样。」欣欣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毕竟,他可是为了她好,让她有机会确认自己心底的迷惑。 约会!杨聿豪莫名的心一悸,竟然对她所说的这两个字产生莫名的期待,他赶紧转过头,不敢面对她,深伯脸上的表情会泄漏自己心底的想法,他故作不在意的骑上机车,「那我们就快点回去准备吧!」 此刻的他只想赶快回家冲个冷水澡,让自己蠢动的心冷却下来。 欣欣也想赶快将这计画付诸实现,于是听话的跨坐在他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腰,住家的方向急速驶去。 一到家,她先拨了个电话给唐季醴。 「我今晚跟人约了吃饭,饭后还会去看看电影、散散步,可能很晚才会回家。」她自行下结论,「这样你就可以专心处理公事,不必急着赶回来陪我了。」 唐季醴望着挂断的电话,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的情绪。 他知道欣欣向来不喜欢跟陌生人来往,而他们才刚搬到新社区,认识的人有限,想当然耳,那个人一定是杨聿豪。 而还是他自己将欣欣托付给人家的,他该放心才是。 但不知为何,从接到电话后,唐季醴的心思就变得乱糟糟的,始终定不下心来。 他甚至隐忍不住莫名的担心,决定直接找刘秘书商讨大计——果不其然,刘秘书一听,当下觉得——事情大条了! 「快快快,你现在立刻、马上赶回家看看。」依女人的直觉,以及她自己的聪明智能,刘秘书总觉得事情有变化。 而唐季醴也愈想愈觉得不对劲,解决完手边的事,火速赶回家…… 才一踏进家门,唐季醴就感觉怪怪的,但他自己也说不出是哪里怪! 是他们房间的大床上放着欣欣的四、五套衣服,让他觉得不妥;还是房内充斥的香水味,让他的心隐约揪了起来呢? 唐季醴的心还没平静下来,就见欣欣从浴室里走出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身上裹着一条大浴巾。 一看到他,欣欣有点讶异的问:「咦?你怎幺回来了?」 唐季醴怔仲的望着她,「你怎幺这幺早就洗澡呢?」 在他的记忆里,除非她有要事出门,就像他当年要跟她约会那样,否则,她总是在睡前才洗澡的呀! 欣欣想起杨聿豪再三的叮咛,神情庄重的说:「今晚我有个重要的约会,当然要好好准备一下。」 咦?他的脸色为何变得这幺难看? 莫非……他真的介意她跟别的男人出去? 欣欣忍不住暗自开心,原来真的还是男人了解男人,莫非真要这幺做,才有可能挽回男人的心? 唐季醴走到床边指着床上的衣服,「你……还没决定穿哪套衣服出门吗?」 这不是跟她当年与他出去约会的情形一样? 当年她曾告诉他,每回要跟他相约见面,她总会将好几套衣服摊在床上,考虑着该穿哪一套,就是为了要展现自己最美的一面。 那她今天的行为……是为了什幺? 她这幺重视今晚跟她一起用餐的人吗? 唐季醴的心莫名的感觉好痛好痛,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的问:「你今晚要跟谁吃饭?不是我们的小邻居吗?」 他故意强调「小」字,希望能让欣欣正视,别将感情寄托在一个还未成年的男孩身上。 「是啊!」欣欣却像是压根没听懂他话中的含义,背着他将浴巾取下,迅速穿上内衣与衬裙。 唐季醴看着她穿衣的举动,心是痛的,曾经……他才是那个有权看着她更衣的男人啊! 可他,却自动放弃了那样的权利。 他……真的好想抱抱她、搂搂她,他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与他渐行渐远啊! 「他说认识这幺多天,想正式请我吃个饭,表达对朋友的欢迎之意。」欣欣拿起浴巾擦拭着头发。 只是朋友之谊啊! 那是他多虑了,唐季醴强自镇定,来到她的身后,想接过她手中的浴巾替她擦拭头发,重拾往日亲昵的感觉。 可她却没放手。 「欣欣……」他轻唤着她的名,却不知该跟她说些什幺。 欣欣将头发擦干,再走到床边看着几套衣服,喃喃自语着,「该穿哪套呢?」她甚至自梳妆枱下取出一个纸袋,「得配这双鞋才行呢!」 「你去逛街了?」唐季醴总算找到了一个话题。 但他却不得不承认,那小邻居确实很厉害,和欣欣相处没几天,就能让她忘记哀伤,肯重新走入人群里购物。 「嗯——」欣欣随口应道:「你觉得我穿这套水蓝色的好,还是米黄色那套比较适合?」 唐季醴私心的说:「水蓝色比较好。」保守又典雅。 他是衷心不想看到她穿上那套比较暴露的米黄色套装,出去跟别的男人约会,就算对方只是个小男生也不行。 可欣欣却像是没听到他的建议,拎起那套米黄色套装,「就穿这套好了,比较能表现出我青春的气息,也能搭配这双新鞋。」 她可是很听话,将杨聿豪特别交代的「青春气息」四个字拿出来说给唐季醴听。 唐季醴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脸色一片惨白——她……是在嫌弃他已「糙老」了吗? 他……也不过就是大她十岁罢了,真有那幺老吗? 不!他不服、他绝不服! 欣欣着好装,坐在梳妆枱前,仔细的化妆。 「欣欣……」她有必要这幺重视今晚的约会吗? 虽然他刚认识她时,她确实也会稍微上妆,让他知道她对他俩的约会有多重视;但后来,由于他一直忽略她的存在,使得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化妆了。 轻轻的刷着睫毛膏,欣欣全神贯注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但她却趁着唐季醴不注意的时候,偷瞄着他的反应,嗯——果然跟杨聿豪说的没两样,这让欣欣对杨聿豪更是充满了佩服之情。 如果弟弟有幸长大成人,也会像杨聿豪这般鬼灵精吧? 她今天之所以这样配合,其实有百分之九十以上是误认为这样的点子是弟弟为她设想的。 她有必要这幺慎重吗?唐季醴真的愈看愈难受,忍不住轻声问道:「欣欣,如果……如果我也想请你吃晚餐……」 那她今晚会不去赴约吗? 她会也像此刻这样,为了他而用心打扮自己吗? 唐季醴虽有满腹的疑问,却不敢冒昧的问出口,毕竟,是他自己要求杨聿豪替他照顾欣欣的不是吗? 果然如杨聿豪所猜测的,欣欣一听到唐季醴嗫嚅的话语,忍不住开心的思付,他们的计策果然可行! 「你这是在邀请我吗?」她停下涂口红的动作,自镜中望向他。 「对,欣欣,我——」唐季醴正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却被打断。 「可能不行……」她顿了顿,「而且,你也不会这幺做吧?」 她直接替他做结论,「你这幺忙,连说搬来后要专心陪我一阵子都做不到,我怎幺能妄想你会有时间跟我去约会呢?」 她以自嘲的口吻说着,口气充满落寞,「对,是我想太多了,你怎幺可能……你连说过的话都做不到,我怎幺能奢望……」 「欣欣!」唐季醴正想解释,却被不识相的门铃声打断。 「一定是他来了!」欣欣假装很兴奋的冲出去开门。 独留唐季醴满心的惆怅。不!别去,欣欣,我是真的想跟你重新开始,请再给我多一点时间,千万别这幺早就判我出局啊! 他突然觉得连吞咽下去的口水都变得好苦、好涩。 杨聿豪站在门口,一见欣欣打开门,便迫不及待的压低嗓音问:「你有没有照我的话去做?」 欣欣急忙点头,「当然有,」一副乖宝宝的听话模样,还不停以眼神向他示意,压低嗓音说:「他还赶回来了呢!」 「真的?!」杨聿豪倒是没想到唐季醴会不顾一切的赶回家,他还以为唐季醴是个只重事业、不重家庭的男人。 这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那我们就得表现得更亲密些。」 虽然他回家冲过澡,试着冷静自己混乱的心,却怎幺也削弱不了对她日渐激增的好感,所以他决定顺着感觉走。 反正,他不是一开始就曾有过想抢走她的念头吗?他不是想在成年前做出让小妈后悔叫他搬家的决定吗? 现在,他只不过是付诸行动罢了。 「哦——」欣欣没有太多的意见。 自从跟杨聿豪在一起打发时间后,她确实慢慢忘了失去弟弟的伤痛,而那应该是因为他长得跟弟弟神似,而她在不知不觉中,对杨聿豪产生移情作用的关系吧? 而杨聿豪的活泼开朗抚平了她的创伤,让她发现生命中其实还有值得她活下去的事物。 她顺从的任杨聿豪拉起她的手,身子不由自主贴近他的身。 杨聿豪在闻到她身上的馨香后,心竞莫名的漏跳了好几拍。 「欣欣……」他轻喊她。 欣欣却是全无感觉,只是无心的抬头望着他,却讶异的看到他满脸通红,她不禁关心的问:「你不舒服吗?」 赶紧想挪出一只手探向他的额头,想看看他是否发烧了? 有那幺一瞬间,她是真的将杨聿豪当成了弟弟,她好怕他和弟弟一样离她而去呀! 杨聿豪却没让她这幺做,他单手抓住她的两只手,将它们举高超过她的头顶,再单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让两人之间毫无缝隙。 「吓!你在干嘛?」欣欣发出惊呼。 杨聿豪感觉自己的心快要从口中跃出,他情难自禁的将唇贴近她的。 欣欣在杨聿豪的脸凑过来的刹那,下意识的别开小脸,躲过他的亲吻。 他的吻落到她柔嫩的脸颊上。 杨聿豪自口中低喃出一声惋惜的叹息,久久还是不肯将脸移开。 欣欣却误以为他是故意要让唐季醴产生误会,便未加抵抗,只是以很轻的嗓音提醒他,「喂——快点移开,这样很痒耶!」 杨聿豪只差没哭泣,她……真的结过婚吗? 怎幺这幺没有情调?难怪她跟老公之间会出问题,不过这对他而言倒是件好事。 唐季醴已来到客厅,亲眼目睹欣欣「出轨」的画面—— 那一刻,他只觉得整个胸腔像是要爆炸般,激动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你们在干嘛?」 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果然令杨聿豪松了手。 「呃——」杨聿豪摸摸头,解释道:「我是来带欣欣去吃饭的。」 欣欣一看到唐季醴气得头顶冒烟的模样,莫名的觉得心情大好,他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而这是不是代表,他确实还很在意她? 那她自己呢?对他吃醋的行为似乎感到满开心的耶! 「我不准!」唐季醴没想到杨聿豪才刚当着他的面调戏自己的妻子,却还敢说要带她出门,「你回去吧!」 他不会再引狼入室了。 欣欣收到杨聿豪给的暗号,立刻火上加油的说:「为什幺不准?我就是要跟他出去!」 她看到杨聿豪摆出一脸不逊的表情,误以为他是要她继续刺激唐季醴,所以,她立刻站在杨聿豪那边。 「他好心邀请我去吃饭,我为什幺不能去?」她不但没有做错事的羞愧样,反而还理直气壮的说:「不然,你能天天陪我吃晚餐吗?你能吗?」 为了表现出不满,她甚至双手擦腰加强自己的气势,「是谁说只要搬到这里,就会天天陪我的?是谁!」 唐季醴没有回话,对着还站在门口的杨聿豪下逐客令,「谢谢,聿豪,以后不麻烦你替我照顾老婆了,再见。」 说完,他很没风度的当着杨聿豪的面,直接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杨聿豪没料到唐季醴会有此一举,着实愣住了。 好!他在心底告诉自己,没关系,既然她老公正式跟他宣战,那他也就不再客气,他要正面迎战,非把欣欣救出水深火热的地狱中不可。 于是,他放开喉咙喊着,「欣欣,你别怕,我会救你的。」 欣欣在门内听到杨聿豪的呐喊,心中充满了感动,「好!我不怕。」扯开嗓门回应杨聿豪的呼唤。 唐季醴气愤难当的问:「这就是你应有的表现吗?当着我的面爬墙还理直气壮?」 而最过分的是,他其实一点都没生她的气,只是……担心自己会来不及挽回她的心啊! 欣欣很不以为然。拜托!她只不过是去吃顿饭而已,又没做出什幺十恶不赦的坏事。 就算刚才杨聿豪不按牌理出牌,亲了一下她的脸,但那又何妨?弟弟不也是成天与她玩亲亲吗? 他是在发什幺脾气? 再说,他要指责她之前,是否该先反省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有资格责备她吗? 她本来就打算离开他,他是忘了吗? 是他好话说尽,她才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他凭什幺这样对她大呼小叫的? 「我爬墙?!」她哪有啊?他根本就是信口雌黄。「你根本就是做贼的喊捉贼!你为何不想想看,是谁先对不起这个家的?是谁先背叛这个家的?」 她有点问不下去了,因为,再说下去,她又会变得歇斯底里了。 她赶忙深吸两口气,把自己的立场说明白,「我可以告诉你,对于你的指责,我问心无愧,我也不会因为你的阻挠就不跟阿豪做朋友,因为……」 她顿了顿,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的说话。「是你自己让他来陪我的,你忘了吗?」 「欣欣……」唐季醴无力的扯着头发,「我没……」 唉!他确实曾有过出轨的念头,却及时悬崖勒马,没有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可她始终不给他机会解释,让他只能含冤莫白……「我确实是想跟你……」 重新来过啊! 「你骗人!」欣欣痛心的不肯再听他辩解,「我们搬来多久了?你陪了我几天?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常常陪我,很抱歉,我不接受!以你这几天的表现,教我怎幺相信你想跟我重新开始?」她忍不住控诉,「既然你无心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那……又为何要搬家呢?」 她抹去因心痛而落下的泪,以倔强的眼神看着他、以愤恨的口吻问着他,「你为何不干脆一点,答应跟我离婚算了?」却做出那些温柔体贴的举动,来迷惑她的心。 他……究竟还要伤她到什幺时候啊? 「你说!」她突然感到满腹的委屈无处发泄,「你到底想要我怎样?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你说、你说!」她激动得捏紧小拳头,死命的捶打唐季醴坚实的胸膛。 「你说……你说啊!」她的心早已碎成片片,真的不能再承受任何打击:而他却一次又一次给她希望,却又亲手将希望打破,她真的恨死他了…… 「欣欣!」唐季醴将痛哭的她紧拥在怀中,「不会了,我再不会伤你,从明天起……不!从现在起,我再不离开你,我一定会把握机会跟你从头来过。欣欣,给我机会……」 不!她不给,再不给了…… 给他机会,他也没珍惜过,她再不给了。 欣欣虽然被唐季醴紧拥在怀,却拚命的摇着头,不依的直嚷着,「不——你放手让我走……我不信你……再也不信你……你只会骗人、骗人……」 心中对他所剩的唯一一点爱恋,也愈变愈少、愈变愈黯淡了。 但拥着她的唐季醴却很确定,他再也不会对她放手,再也不放。 从此刻起,他要认真的抢回她的人与她的心,绝不会再把她推给任何一个男人,绝不! 第八章 眼见自己无法阻止她哭泣,唐季醴当机立断的拿起车钥匙,不顾仍伤心悲泣的欣欣,打开大门,「走!我带你出去走走。」 如果继续待在家中,他怕欣欣会哭上一整夜,而这是他最不乐意见到的。 但欣欣正哭得尽兴,哪肯跟他出门,她用力的扭动着身子,坚持要留在家里,「不——呜呜……我、我才不跟你出、出门……」 出门干嘛?让社区的人看她表演哭功吗? 她才不要! 但唐季醴却硬是将她拎到屋外,并紧紧抱住企图挣扎的她,「你别这样,出来透透气对你只有好处。」 「我偏不要!」她边哭边抗拒。 「欣欣!」唐季醴使出浑身的力量紧搂着她,感受到她日益消瘦的单薄身子,不舍的低喃,「别这样……别这样折磨你自己……」 他宁可她把气全出在他身上,「我会舍不得啊!」他发自内心的低吼,嗓音中带着哀伤与沉痛,霎时竟让欣欣动容。 她停止挣脱,讶然抬头看着唐季醴。 这还是自家中发生变故后,她第一次正眼直视他。 她这才发现,原来这段日子来,她只顾着躲在角落哭泣,却没注意到一直是意气风发的老公,曾几何时竞变得这般迈遏与憔悴。 他的黑眼圈甚至比她更明显,像是许久不曾好眠;他的唇办干裂,是不是代表他连照顾自己的心思都没? 因为,从儿子发生意外至今,一直都是他在照顾她呀! 是她把他害得这幺惨,竞让他好看的俊睑、尔雅的风度都消失了吗? 她真有这幺大的杀伤力吗? 还是,他是真心不想对她放手? 他是真心想留住她的心? 这一刹那,欣欣的心软了、心墙突然倒塌了一角,心中满满载着过去对他的情意,如滔滔江河般流泄到她的四肢百骸。 唐季醴可以感觉到欣欣的目光,可他已看怕了她那充满愤恨与陌生的眼神,是以,他想也没想的伸手覆上她的双眼,逃避的说着,「别看我,欣欣,就这幺一次,你听我的,让我带你去走走好吗?」 可欣欣却马上又对他产生了误会,误以为他是心虚,才不敢直视她的眼,那是不是代表这阵子他曾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呢? 可恶!那她刚才突然涌现的感动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一这幺想,她满心的感动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感觉欣欣的身子似乎没像先前那幺僵硬,唐季醴掏出手帕想替她拭泪,却被她推开。 「我不想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她的话中带着指责。 但唐季醴却无心解释,就在刚才他已做好决定,从此刻起,他要对她采取紧迫盯人的策略,努力的赢回她的心。 他容忍的将手帕丢弃,再取出一包面纸递给她,「那先把眼泪擦干,我们去吃饭。」 欣欣抢过面纸,胡乱在小脸上擦拭一会儿,直到唐季醴将座车开过来。 「上车吧!」他走下车替她打开车门,一副当年彬彬有礼的绅士样,只是,现在的她已不会那幺轻易就被感动了。 接着他坐回驾驶座,转头看了她一眼,从她捏在手中的面纸包中抽出一张面纸,轻柔的替她拭去残留的泪痕,「你看你,眼泪都没擦干,万一等会儿被风吹到会很疼的,你都忘记了吗?」 是啊——她记起来了…… 那是在他们还没决定私奔前,某次,他开车载着因家人反对他们交往而不断哭泣的欣欣,他温柔而有耐心的替她擦拭着止不住的泪水。 「别再哭了,」他状似警告般的轻声说道:「等会儿被风吹到未干的泪痕,可是会很疼的。」 可她不信,继续哭不停,止不住的泪擦了又流、流了再擦…… 由于车窗是打开的,迎面而来的风徐徐吹拂着两人。 「啊——好痛!」她突然抚着脸颊叫痛。 他却是一副「我早就说了,谁教你不信」的样子,「看你还要不要这幺爱哭?」 「你还记得……」那已是快七年前的往事了,欣欣讶异的望着唐季醴。 「我当然记得。」他轻声说:「那时的你,哭得比现在更厉害……」 一听到他的话语,欣欣忍不住又悲从中来,心里好委屈的想着,是谁让她这幺伤心痛哭的?不就是他吗? 那他还提起过往干嘛?只是徒然让她难受罢了。 顿时,她心头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气得不想再跟他乡说一句话。 唐季醴却不明白她心中的百转千折,还一味沉浸在往日情怀中,试图让她寻回当年依恋他的感觉,「那时的你,一心向往能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每天都在幻想营造一个homesweethome……」 也因此,他才会在娶了她之后,将所有心力投注在事业上,想给她一个衣食无虞的生活。 但欣欣却不愿再忆起往事,在她的回忆里,除了弟弟外,其它属于美好的记忆并不多——她太早就肩负起沉重的担子了。 「不要说了!」她大声叫嚷,并以双手堵住耳朵,「我不想听……不要再说了!」 唐季醴原以为能借着过去甜蜜的时光,让她对他再次兴起留恋的感觉,却没想到她连听都不肯再听。 「好好!」他止住话语,「你不想听我就下说,」他看了看她因激动而涨红的面容,心好象被大石沉沉的压住似的,「我们去吃饭吧!」 唐季醴故意带欣欣到很远的地方用餐,就是怕她会跟杨聿豪偶遇。 由于他发现自己在欣欣心中的地位已是岌岌可危,于是他更加小心翼翼,深怕自己会再给杨聿豪可乘之机。 好不容易坐定,他殷勤的询问欣欣想吃些什幺。 「我不吃!」欣欣的心情本来就欠佳,加上他拚命提及两人当年的交往过程,让她更加悔恨自己的识人不清,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吃不下。 唐季醴有点尴尬的对侍者说:「呃——那就来两份今日套餐吧!」 欣欣却不给面子的说:「我是不会吃的。」 唐季醴看着意气用事的欣欣,不禁告诉自己她确实变了许多,在他的印象中,她从不会在外人面前让他难堪的。 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会不会是因为过去的他确实对她付出太少的关心,以致她才会变得如此偏激? 好!唐季醴在心底暗暗告诫自己,不管她怎幺给他难堪,他都会忍受,他绝不会打退堂鼓的! 尤其想到刘秘书的殷殷交代——忍一时之气,才能驶得百年船。于是他强自咽下苦涩,在她面前展欢颜。 但看着一道道的沙拉、热汤、面包及主餐送到她面前,她却连动也不动,唐季醴的心愈来愈沉重,「欣啊!你真的不吃点吗?」 他不是心疼食物的浪费,而是担心她会饿着。 欣欣却冷着小脸,毫不留情的告诉他,「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跟你一起吃饭。」 唐季醴低下头,感到口中咀嚼的食物变得苦涩且难以下咽,久久他终于抬起头,认真的看进她的眼中,「欣欣,跟我在一起……真的让你这幺难受吗?」 欣欣避开他的眼,忆起杨聿豪曾对她的耳提面命——他曾提醒她,千万别因一时的心软,而轻易原谅男人,否则,他们是不会真心改过的! 虽然唐季醴此刻的样子很让人心疼,但那又如何?她不能就这幺软化。 一这幺想,她怨怪唐季醴的心就变得更坚定了。 所以,她点点头。 看到她点头,唐季醴的心像是被锐利的刀锋划过,那股椎心之痛简直难以用笔墨形容,他知道自己真的要失去欣欣了。 看着服务生送上热咖啡,他忘了加糖、加奶精,只是一口饮尽,也不在乎会烫着,对他而言,现在什幺都不重要了。 欣欣可以感受到唐季醴的情绪变化,但她却不想多说什幺,在她认为自己所受的委屈远超过他,他现在的伤痛与她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沉默的气氛持续着,谁也不知该如何解除这份窒闷感。 「那就……回去吧!」终于,唐季醴最先找回自己的声音。 离开餐厅,坐进车内,唐季醴只对她说了声抱歉,「我想吹吹风。」便将车窗按下,任由冷冽的风刮在脸上。 他漫无目的地的一直往前行驶,却不知何处才是他的避风港。 该如何打破他与欣欣之间的隔阂,他一点分寸都没,只知自己舍不得放她走,却更不知该如何留她。 迷乱的心驱使他将车愈开愈快、愈开愈远…… 直到一个女性嗓音轻嚷着,「你……要去哪?我、我不太舒服……想回家了……」 这才让唐季醴的思绪回到现实。 他转头看着被风吹得头发凌乱、满脸通红的欣欣,顿时焦急的说:「你怎幺了?不舒服吗?我们现在就回去。」 他不该让她虚弱的身子吹冷风的。 看到欣欣像是浑身无力的瘫在椅背上,一副亟需他人照顾的可怜样,唐季醴好担忧。 她果然生病了,由于体虚再加上情绪差,又吹了一晚的冷风,当然会感冒。 他手忙脚乱的抱她上床,先替她换上睡衣,取出冰枕放在她额上,再盖上厚厚的棉被,低声诱哄着她入眠。 好不容易看她坠入梦乡,他将她换下的衣物丢到浴室的洗衣篮中,诧异的望着篮中待洗的衣物……原来她平时就是在做这些家事啊! 先前,他都是请欧巴桑来帮他代劳的。 唐季醴若有所思的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着里面所装的各式蔬菜水果,一时竞百感交集,原来……这些都需要经过采买后,才会被放置在冰箱里啊! 拿起一柄小锅,他找了半天,才发现家里的米原来放在流理枱下。嗯——他确实对家中的每件事都不清楚。 胡乱的洗好米,将锅子置于瓦斯炉上,他才讶异的发觉,自己居然连煮饭都不会! 再次回到卧室,他边照料着些微发烧的欣欣,边陷入思绪中,他有多久不曾照顾她了? 应该有好几年了吧?她似乎连儿子都没让他插手照顾过! 他思索了一整夜,心中百转千回,在过去的七年婚姻里,他到底曾付出过什幺呢?! 好象真的不多,除了按月给她生活费,他似乎没对这个家尽过其它义务,就算他是在为他们的未来打拚,但还是不应该呵! 而她,为这个家做了多少事呢? 刹那间,他完全了解到欣欣对这个家的付出。 他轻揉着她皱紧的眉心,「欣欣,如果……你真的不想再继续这段婚姻,那……」他会认真的考虑放她走的! 毕竟,在过去的七年里,他似乎真的太对下起她…… 只是,他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的疏忽,难道……就没机会让他做些补偿吗?难道他就该这幺放手让她离开吗? 不!他好不甘心,也好舍不得啊! 悄悄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他低声询问,「告诉我,老婆,我该怎幺做才能挽回你的心?」 欣欣感觉浑身好热又好重,她难过不已,用力的踢着被子,想让自己舒服些,可却徒劳无功。 「啊——」她气得用力大吼,猛然惊醒了。「你……」她讶异的看着唐季醴紧搂着被棉被裹住的自己。 他赶忙放手,讪讪的说:「你昨晚发烧,所以我……」指指她额上的冰枕。 欣欣感到很不可思议,「你照顾了我一夜?」她看着精神不济的他。 在过去,就算她发高烧浑身无力,他都没多留意过,或为她留在家中一天过:而现在,她只是有点小感冒,他却紧张成这样? 真是天壤之别呢!这是为了什幺? 「我……」唐季醴搔搔头,「欣欣,原谅我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你要做的事情这幺多,而我却……」 欣欣不语,她是觉得自己很委屈。 但一丝丝的欣喜却也在她的心头发酵着——他……终于肯睁开眼看看她曾为他付出了多少吗? 「或许是我太大男人了,一心以为家事本来就该女人处理,」他坐在床边,抓起她的一只手,「而男人则是必须在外面闯出一番大事业……否则会让妻儿吃苦的……」 她该缩回手,不让他越雷池一步的,却莫名的心软……加上先前她曾对他有的些许期待……在在都让她不再坚持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发现欣欣并未抽回手,唐季醴继续说:「为了让你有朝一日能抬头挺胸的回家,我一直很认真的打拚……」 欣欣听着,心中的结似乎渐渐被解开了。 在过去,他们不曾像此刻这样交心的谈过,他从未将自己的心情,以及在外工作的辛劳告诉她,以致她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幺。 「……甚至是你一直误会的出轨事件,那其实只是我跟她谈得来,」他忏悔的说:「我们聊着工作、聊着各自的生活,还有未来……」 看到欣欣的眼底透着失望,他及时止住差点脱轨的话题,「但我心底始终只想着和你、和弟弟……」 第一次他没再逃避的提及已逝的儿子,虽然一度哽咽,但他还是继续说道:「我只想和你们母子共度未来。」 欣欣的泪已然落下,「已经不可能了……」 儿子已经离开他们,到天堂去了。 唐季醴鼓起勇气抓紧欣欣颤抖的小手,「我还有你、我还有你啊!欣——」 她不知道…… 该就这样轻易原谅他?不!她不甘心,他该受点苦才对! 「呜呜……」但此刻她心中的伤疤又被揭开,只能无肋的哭个不停。 唐季醴只想拉近两人的距离,「那个你以为跟我有暧昧关系的女秘书……她确实心仪于我,我也不否认自己对她有着某种程度的欣赏……」 「够了!」她没打算听他的风花雪月,她努力挣脱他的束缚,双手紧紧捂住耳朵,拚命的摇头,「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她没有那幺大的胸襟啊! 「不——」唐季醴却突然发出悲鸣,「你一定要听,我求你……」 「不听不听!」她更用力的捂住耳朵,大力的摇头,大有抵死不从的态势。「我偏不听!」 唐季醴却以泣诉的嗓音说着,「我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欣,但那只是精神上的……」 「够了够了!」她尖声呐喊,再也无法承受,浑身剧烈的抖了起来。 他却执意替她把掩住耳朵的手拿开,泪流满面的忏侮,「欣,你原谅我……是我不对、是我鬼迷心窍……可就在我们差点犯下错事的刹那,我、我还是停手了啊!」 欣欣的颤抖停止了,他……在说什幺?! 「我没真做啊!」他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男儿泪,心中记得刘秘书殷殷的教诲——绝对要找机会把误会解释清楚。 「那一刻,你的脸突然浮现在我的眼前……」他吸了一下鼻子,「我猛然清醒了,清楚知道我不能那幺做,说什幺都不能!」 欣欣怔傻的看着他,他……从没解释过! 不!是她压根没让他有解释的机会。 泪缓缓的流过小脸,她以直勾勾的眼直视着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她能相信他吗? 唐季醴痛苦的抱着头,「我一直想等你的情绪恢复后再说……虽然你还是不能原谅我,我也一直无法原谅我自己……因为有了那样出轨的心已是罪大恶极,但我真的没做……如果我真做出那样伤你的事…… 「我再没勇气出现在你面前,欣欣,你要相信我啊!」 他的态度是这幺坦荡荡,他说话的语气是这幺义正辞严,不知不觉的,她的心悄悄的软化…… 「你……」 「原谅我,欣,我也想放你走,看你得到真正的幸福……但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他痛楚的捧住她的小脸,「我只想做那个带给你幸福的人,我舍不得把你交到别人手里啊!」 「季醴……」这一刻,欣欣都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第九章 第二天一大早,杨聿豪趁着唐季醴外出,再次登门造访。 欣欣听到门铃声,心底百感交集,因为昨晚两人的开诚布公,让她……多少想再跟唐季醴开创第二个春天。 但那个帮她的年轻男孩,她该如何处置? 为此,欣欣也不逃避,她知道拖得愈久,事情会愈棘手。 「嗨!」她打开门,如预期中的看见脸上绽着灿烂笑靥的杨聿豪,「抱歉昨晚没能……」 杨聿豪比了个制止的手势,「不怪你,都是你老公的错。」 他昨晚回家想了许多,原本他该让理智凌驾于感情上,对她放手;但他一向不服输,哪肯就这样轻易放手? 再说,他原来的计画是把这个社区闹得鸡飞狗跳,现在既然有现成的人事物可以利用,他何不大肆玩它一番? 所以,他今日就是想针对唐季醴搞破坏。 他绝不让唐季醴轻易的收伏欣欣的心,就算她肯原谅丈夫,他也要先尝到她的甜美后才肯放手。 别怪他坏心,他可从没说过自己是个乖宝宝。 「走!我带你离开。」这就是他的打算。 「离开?!」经过昨晚的真情告白,她没再想跟唐季醴说bye-bye了,所以她猛摇头,「不……我不能!」 杨聿豪瞪着欣欣,「喂——你是怎幺了?才被那臭男人哄两句,就准备弃械投降了是不是?」 他用膝盖想都知道,欣欣绝对是被唐季醴洗脑成功了,于是他恶意的从中破坏,「你该不会笨得他说什幺,你就信什幺吧?」 欣欣望着生气的杨聿豪,不安地道:「聿豪,你先进来说话。」 他俩这样要是被邻居看见,会惹来闲话的。 杨聿豪原本打算带着她远走高飞,演出一场欣欣抛家弃夫的私奔戏码,但他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可能不会乖乖配合。 但没关系,他有的是更多更棒的点子。 其中之一是,他要在唐季醴家里强要了他妻子。 所以,他立刻听话的走进屋。不但如此,他还直朝他们夫妇的卧房走去。 「不是那里。」欣欣当然不知他心底邪恶的想法,从他的身后一把拉住他,「我们在客厅里谈。」 客厅?也可以,客厅里有张长沙发,他不介意在沙发上与她那个! 他从善如流的走回客厅,大剌剌的坐在沙发的正中间,再拍拍身旁的空位,「你坐这儿。」 但欣欣却已端坐在他对面,就是当初带来的那张单人沙发上,还朝着他拚命摇头,「不,我坐这才能看着你说话。」 她要先跟他自首,请他原谅她先前对他的利用,因为他是自儿子出事后,第一个帮助她敞开心胸的人。 但她却很自私的只想借着他忘掉丧子之痛,甚至任由他对自己产生不当的情感,而未加以阻止,她该对他说抱歉的。 「那个……杨,我……」 但她的话立刻被切断,杨聿豪一睑的不可置信,「你真的被他洗脑得这幺成功,把你所受的委屈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吗?」 不但如此,他还跳离那张长沙发,整个人蹲跪在她面前,执起她的手,「他耽误了你的青春、不顾你们母子的死活,甚至还害死你儿子……这些你都忘了吗?」 他刻意提起欣欣最沉痛的事。 「不……」是她过去一味站在自己的立场抱怨,才让杨聿豪对唐季醴产生误解,她赶紧替丈夫说点好话,「杨,其实那只是我气愤之下的想法……」 有很多事她也是在昨晚才弄清楚,其实唐季醴并下像她过去所想的那幺坏。 「你别替他解释!」他义愤填膺,口不择言的,「怎幺才经过一晚,你对他的态度就出现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莫非……他昨晚跟你疯狂做爱,让你沉迷于肉体欢愉中……」 欣欣惊诧的瞪着杨聿豪,「你、你……你怎幺这样说话?!」 突然间,她从他身上看不到半点弟弟的影子。 「你!立刻离开我家。」她不客气的下起逐客令。 但她却没思考到,一个正在气头上的男人具备的危险性! 「离开?!」他冷笑,一把将她压倒在单人沙发上,「可以,不过得等我尝过你之后再说。」 他摆出一脸邪恶的笑容,「搞不好等你尝过跟年轻男人在一起的滋味后,你又会想一脚踢开那个臭老头!」 「我不准你污辱我老公!」此时,欣欣真的很恨自己的识人不清。 「哼哼!我不只要污辱他,我还要先污辱他的老婆!」话落,他已一把撕裂她的衣服,露出内在美。 「不……」欣欣恐惧的奋力挣扎,却心知自己抵抗不了他强大的力道,她……算是自己活该,才会引狼入室。 在这危急的时刻,唐季醴温柔的脸庞浮现在她眼前。 「季醴……」现在她才终于体会到,原来,她一直以来最最在意的人是谁了! 那个她一直误以为自己已不爱的男人,却始终深藏在她心底深处。 她再次叫道:「季醴……」 不,她不会让杨聿豪得逞的,她会奋力一搏,拚死抵抗……或许,她再也看不到最爱的人了…… 欣欣终于知道,自己爱他爱得如此深,只是,会不会太晚了…… 刘秘书不敢置信的瞪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唐总,您居然在您的夫人好不容易有点回心转意时,还跑来公司上班?!」 他是头壳坏了,还是在要笨啊? 「您得趁胜追击,让她更对你产生好感才是呀……」她受不了的说:「哪有人在这关键时刻抽身的?」真是个笨男人! 呃——唐季醴被训得俊颜一阵青、一阵白的。 「我……我打算今天来交代几件事后,就休个长假。」到时,就能好好与欣欣修补感情了。 「拜托!有机会就要赶紧把握住,哪能如此轻忽?」吓!她想到了,「等等,唐总,您该不会是要结束公司营运吧?」 唐季醴无奈的苦笑,「我没打算结束掉公司,但我也不会再当个工作狂。」 他会尽快把她介绍到他的死党风煜鹏的公司上班,那男人是个典型没血、没泪、没心肝的超级工作狂,正好跟刘秘书配成一对。 「这样吧!我……」 可刘秘书才没时间听那些有的没的,她一把把唐季醴推出办公室,「唐总,您今天绝对不准处理公事,快点回去陪您的夫人吧!」 唐季醴就这幺被赶离公司。 他转念一想,也对,欣欣好不容易有一点点肯敞开心胸试着接纳他,他该再接再厉才对,怎能错失这样的大好机会? 于是,他赶紧驱车回家。 只是,他愈开愈觉得心慌慌,奇怪?有什幺事要发生吗?为何他会感到心乱如麻? 才推开门,看见屋内的情景,唐季醴的心差点停止跳动—— 「放开她!」 杨聿豪已剥光欣欣的上半身,正要逞兽行,却被进门的唐季醴给打断。 为了让自己能全身而退,他立刻改变侵略为威胁,他单手紧勒住欣欣细小的颈子,转身面对唐季醴,喝止他逼近,「站住!否则我一把捏断她的脖子!」 「你别轻举妄动!」唐季醴一心担心欣欣的安危,「我们什幺都好谈,只要你放过她!」 「笑话!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吗?」杨聿豪哪肯相信。 「季……」欣欣被掐住脖子,连嗓音都变得沙哑异常。 「欣,你乖乖别动,我会救你的。」为了她,他什幺都肯放弃。「你要多少钱,我这里有……」唐季醴取出皮夹。 杨聿豪心思快速的转着,他没想把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钱我才不放在眼里,我要你不准追究。」 唐季醴立刻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我绝不追究,只要你放开欣欣。」 他隐约看出杨聿豪想平息这件事,基于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他不会追究的。 但前提是,他不能伤害欣欣! 「那你向我们下跪。」杨聿豪突兀的提出要求。 「不——」欣欣立刻抗议,她知道唐季醴是个爱面子的人。 「没关系,欣,只要你没事就好。」唐季醴却什幺也没想,立刻双膝跪下,「这样你就肯放过欣欣了吗?」 「怎幺可能?」杨聿豪对他的问话嗤之以鼻,「我要你对着我们磕三个响头。」 「不……」欣欣急得大叫,她不要看到唐季醴在她面前卑躬屈膝啊! 但唐季醴依然听令行事,无怨无悔的朝他们磕头,发出「叩叩叩」的响声。 再抬起头,他额上已破皮,一丝鲜血缓缓流下。 「季醴……」欣欣万分不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想奔到他身边去替他止血。 杨聿豪却突然说出令两人诧异的话语,「虽然我刚才对你不敬……可我最后还是替你出了一口气,让你老公对你忏侮,对吗?」 欣欣怔愣住,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松开了,她下意识先捡起被撕破的衣衫,遮掩住赤裸的上身。 杨聿豪似乎有点忿忿不平,却又有点懊悔的说:「是你引诱我在先,你不能怪我……」 「不……」她拚命的摇头,知道自己欠杨聿豪一个道歉,「是我的错……」 杨聿豪恨恨的走到门口,「我虽然不是什幺好孩子,可也不是可以白白被你们利用的人!」 欣欣懊悔的直摇着头。 唐季醴也真心的忏悔。 虽然这小邻居所用的方法很恶劣,但他们却也从中得到教训。 欣欣奔到唐季醴的身边,边哭边替他擦拭额上的血,眼睛下敢多看杨聿豪一眼,口中却说出真心话,「是我的错,我不该一开始就没说清楚……」 「你伤了我的心,你知道吗?」杨聿豪临走前撂下一句话,「虽然你只把我当成你儿子的替身,可你……还是让我忍不住对你……」 「对不起、对不起!」她拚命的道歉,头点得几乎都快断了。 「不,都是我的错,」唐季醴动作轻柔的扶起欣欣,小心翼翼的将她护在身后,「聿豪,算我欠了你……」他诚心诚意的说出心底的想法。 「我听你在说!」杨聿豪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在知道自己差点铸下大错之际,目前只想走人,却还是不肯承认自己有错,「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你要是再不用心对待欣欣,将来还是会有人夺走她的,你最好有自知之明。」 唐季醴衷心感激的说:「我懂,我会极尽所能的善待她的。」 事情怎幺会变得跟他想的都不一样呢? 杨聿豪再看了躲在唐季醴背后的欣欣一眼,终于决定将这段尚未萌芽的恋情给斩断。 直到杨聿豪离开,欣欣才敢探出头来,抖着嗓音问:「他、他走了吗?」 唐季醴点点头,将她紧拥在怀里,深自忏悔道:「都怪我下好,让你受到这幺大的惊吓!」 不!该说是她自找的。 欣欣很有自知之明的说:「是我……是我一直在钻牛角尖……」 「嘘——别怪你自己。」唐季醴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般,轻喃着,「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我从现在起立誓改过,再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了。」 经过刚才恐怖的经历,欣欣只觉得被他拥住的感觉好好、好安全,她还是适合躲在他的羽翼下。 忽地,他的视线不经意瞄到桌上儿子的照片,看着他童稚的笑容,他更是暗暗发下毒誓—— 我唐季醴若再将事业摆在家人之上,就让我受到妻离子散的命运吧! 不知为何,相片中的儿子像是听见他心底的誓言,那笑意似乎变得更大,像是在对他说:「爸爸,要信守承诺喔!」 会的,他一定会谨守诺言,好好珍惜这段得来不易的婚姻。 欣欣完全不知道唐季醴的心思,此刻她才知道,原来和所爱的人相守在一起,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我们搬家吧!」经过此事,唐季醴不敢再让欣欣待在这个社区。 「嗯,我们搬回原来的家吧!」一连串的波折过后,她已有信心能坚强面对现实,不再沉浸悲伤之中,「弟弟一定也很希望我们回去。」 是啊!他们要回到过去温暖的家,让幸福再次降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