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复仇记》 第1章 炮灰复仇记(重生) 作者:左木茶茶君 文案:小剧场:柳含文一觉醒来觉得周围的人和物都不对,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更惊人的是他居然能听懂鸟儿说话。  院子里的大枣树上几只山雀正打着饱嗝说着八卦。  “俊俏小哥儿的未婚夫又和他堂哥进了小树林啾啾啾,”后面是山雀略带猥琐的笑声。  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柳含文:.........明儿就把婚退了!搞死那对狗男男!  “小哥儿真可怜,要是他有一身美丽的羽毛,我一定会娶他的,”另一只山雀叹息着。  柳含文:......谢了,他不需要美丽的羽毛。  “说起来,昨儿个我去偷看了穆家汉子洗澡,他下面的虫真(哔声),比村子所有的汉子都大啾啾啾!”这是一只母山雀娇羞的声音。  柳含文:......人和山雀是没有结果的!等等......真的有那么(哔声)吗?  穆寒才:嗯???  注: 1.这是一个小炮灰重生后失去记忆又找回记忆并且回去复仇的故事。   2.受能听懂开了灵智的鸟说话。   3.哥儿、女人、汉子共存世界,前期农家后期朝廷,甜爽文。 下一本预收文:1.先生,有鬼找你(重生)一句话简介:你tm是不是人啊!2.那就改日吧!一句话简介: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吧!内容标签: 异能 重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含文、穆寒才 ┃ 配角:一堆堆 ┃ 其它:耽美、种田文、重生第1章   “怎么样了王大夫?”  焦急的妇人声传进柳含文的耳里。  “腹中的积水虽说是及时压出来了,可文哥儿想来受到了什么大的惊吓,所以还得等一等才能苏醒。”  另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随之响起。  就在周围传来乱七八糟的说话声时,柳含文颤动着眼皮缓缓睁开了眼睛。  “文哥儿醒了!”  “真醒了!快去把王大夫请回来!”  一阵慌乱后,柳含文看着周围的人,一老妇人率先上前抓住了他的手,那眼底全是担忧,此刻正柔声问道,“文哥儿,你哪里不舒服?王大夫在这,你尽管说。”  这是他的奶奶,几个孙儿里,她最疼自己。  柳含文一见到柳老太太,脑子里便浮现出这么一个反应。  “我....有点饿。”  听到这话,周围围着的人脸色各异,除去三房的脸上带着喜色外,其余两房人都扭过头掩盖了自己的神色。  一旁的王大夫闻言为柳含文把了把脉,惊奇道,“脉象有力,真是奇了。”  要知道前不久柳含文的脉象可是停了几个瞬间的。  “好好好,王大夫,真是太感激你了,老三,快请王大夫去堂屋喝口热茶,虽说是初春,这傍晚的天儿也是够凉的。”  柳老太太一改之前的哀色,几乎是眉飞色舞地吩咐着柳老三。  “王大夫,请这边走。”  柳老三念过书,所以待人处事上让人很舒坦,王大夫也不例外,跟着便出去了。  “老三媳妇儿去灶房热一些粥,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吵着我文哥儿。”  柳含文静静地看着柳老太将一屋子的人驱使干净后,来到了他床边坐下。  “文哥儿,你这次啊真是福大命大,这才进初春,河里的水多凉啊,你说你怎么没事儿去那里溜达了?”  柳老太的声音压得有些低,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大声了吵着柳含文。  听到柳老太太这话,柳含文的脑子突然一疼,几个画面也开始闪现,他根本不是去河边溜达,是看见他的未婚夫徐世航和....  和谁?  柳含文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  “文哥儿?”  莫不是真被什么怪东西吓住了?  见柳含文发神,柳老太太一脸严肃。  听见柳老太太这话的柳含文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奶,没事儿。”  “自然是没事儿,你以后可是做贵人的,这点小事儿怎么能让你有事,”想起柳含文出生时被族里的老辈算出来的命格,柳老太太是充满了自信。  “娘,您去歇息吧,我来照顾文哥儿就行。”  柳含文的娘柳王氏端着热粥进来,见老太太还守着柳含文,连忙劝道。  “我不困,快,文哥儿快喝了。”  柳含文缓缓起身,靠在床架上,慢慢地喝起粥,刚入口,他便忍不住皱眉,太烂了,没有粥的味,而且这粥稀薄不说,里面怎么没有他最喜欢的红豆?  “怎么了?太烫了?”  注视着柳含文的柳王氏连忙问道,她这个小哥儿自小便是被柳老太太娇惯出来的,挑食得很,不过这烂粥可是他最爱喝的,怎么今儿没什么食欲?难不成真被什么吓住了?  “为什么没有红豆?”  柳含文的脸上带着疑惑。  可听到这话的柳王氏和柳老太太却大吃一惊,因为柳含文最不喜欢吃的就是红豆了!  “家、家里没有红豆了,等下一次去集市,娘一定给你买回来。”  柳王氏好歹是老秀才之女,虽说嫁给柳老三多年过的粗糙了些,可是反应能力却是不弱的。  “好,娘您可别忘记了。”  柳含文心满意足点头,然后皱着眉大口大口地将粥全灌下去了,没办法,没有红豆的粥他是不喜欢喝的。  没多久,柳老三又端进来一碗味道古怪的药,“文哥儿,快喝了,这药喝了你明儿又能和林愿去玩了。”  林愿?  柳含文一边接过药碗,脑子里一边浮现出林愿的名字。  哦,林愿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是村里长得最好看的哥儿。  知道这一点后,柳含文一手拿着药碗,一手伸在柳老三的面前,然后看着他。  柳老三夫妇以及柳老太太见此有些摸不着头脑。  柳含文更是觉得奇怪,他鼓了鼓腮帮子,有些委屈,“父亲,我要蜜饯。”  父、父亲!  柳老三的下巴差点儿没收回去,那可是富贵人家或者是有身份的人家才这么称呼的。  他们这农家小子也就叫爹罢了。  从柳含文房里出来的三人面面相觑着。  “王大夫呢?”  “我叫了葛老三的牛车把王大夫送回镇上了。”柳老三忙回着。  柳老太太看了眼房门,最后对柳老三夫妇低声道,“明儿一早就去把神婆请过来看看。”  这文哥儿举止实在是怪异极了,不只是举止,就连性子也变了不少,这么多年文哥儿除了对柳老太太有几分笑颜外,对其他人即使是柳老三这对亲生父母也是有些不喜的,而刚刚.....  柳老三夫妇想起几年前河里曾经初死过的人,文哥儿莫不是被什么缠上了吧?!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后连连点头,柳王氏顿了顿又道,“娘,今儿也多亏穆猎户救了咱们的文哥儿,明儿我让老三送点谢礼过去?”  “糊涂!”柳老太太脸色一变,“那猎户救了我们文哥儿的事儿千万不能外传,咱们家人知道就行了,这可关系到文哥儿的名声!”  她可不能让会成为贵人的文哥儿嫁给一个外来猎户!  柳王氏这才想起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赶紧点头。  柳老太太回房时还想着明儿一定要警告家里那几个孩子,别把那外来户猎户救了文哥儿的事传出去。  而房里的柳含文正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为什么今天的床这么硬?还有这被褥一点也不暖和,味道也怪怪的,而且屋子好小......  柳含文委屈地瘪了瘪嘴,想着那一碗没有红豆的烂粥,以及没有蜜饯的药,他更觉得委屈了。  比他还委屈的是柳老三,他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柳含文那委屈巴巴的神情,想了想后,他抬手推了推柳王氏。  “....要不明儿去给文哥儿买些蜜饯回来?”  他和柳王氏就这么一个哥儿,可以说是疼到心眼里去了,哪里受得了柳含文那一脸委屈。  柳王氏一愣,“农家娃子谁喝药吃蜜饯啊,要是让两个嫂子知道了,又不高兴。”  “那也得买,我明儿就偷偷去买!”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开,柳家院子便热闹起来了。  农家人干活儿早,起来的自然也早。  可柳含文却直打哈欠,他好像没有这么早起来过。  今儿轮到柳老大的媳妇柳杨氏和柳老二的媳妇柳李氏做早饭。  杨氏将碗柜门打开,看了眼后啧了声,她端起一碗东西起身对李氏抱怨着,“你看,又来了。”  李氏站起身瞅了一眼,顿时觉得心肝儿痛,那可是一大碗白面啊,可惜了,不是给他们吃的,这是柳老太太端出来准备给柳含文做的。  “老太太也忒偏心了,”李氏想到自己那两个女儿,再想想从小便吃好喝好的柳含文,心里不是滋味。 第3章 堂屋里有一张大圆木桌,桌上有五个大碗,很大,一碗拌野菜,一碗炒鸡蛋,一碗炒青菜,还有一碗汤和一碗大咸菜。  没多久柳王氏又端出一个木盆,里面是稀粥。  柳含文坐在柳含意的身边,除了柳老太,其余人都坐着。  “今儿早上的事,我不想在村里听见半个字,要是有人出去嚼舌根,可别怪我不客气!”  柳老太早年丧夫,她一个人把三个儿子拉扯大不说,还给每个儿子娶了媳妇,足以说明这个老太太是个精明而会管事的。  柳老大和柳老二几乎是在柳老太话音刚落时便急急的点头,看样子也知道不管柳老太说了啥,这两人都不带一个反驳的字。  倒是柳老三笑嘻嘻的问着,“娘,您是说喜鹊围着文哥儿转的事儿吗?这可是好事儿。”  柳老太脸上的褶子一皱,笑成了老菊花,“这当然是好事儿,这几天农忙,徐家一定忙不过来,你们兄弟三人可别忘了过去搭把手。”  柳含文垂下眼眸,徐家?哦,他的未婚夫那边。  徐家是二十年前搬进村子里的,听说是个书香世家,可惜落魄了,不过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村子里最好的青砖大瓦房就是徐家的,而且徐家还在村里开了学堂。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豆眼:啊,他喜欢鸟!第3章   青山村并不富饶,以往村里的孩子启蒙都会送去隔壁的石头村,天不见亮便得出门,路途远不说,还特别不放心孩子。  徐家的学堂一开,整个青山村的人都对徐家敬仰有加。  至于柳含文与徐世航的婚事,其实也是因为柳含文的命格,那个会成为贵人的命格。  徐家就徐世航这个独苗苗,可以说徐家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徐世航身上,徐世航也确实不辜负徐家所望,年纪轻轻便中了童生,现如今正在镇上一个私塾里念书,准备考秀才。  别看只是个童生,青山村里除了徐世航外,另一个童生已经五十出头了,也没考上秀才。  徐家念那老童生不容易,便请了对方做夫子,徐家学堂里如今有两个夫子,一个是柳老童生,另一个是徐世航的爹徐夫子。  一听要帮着徐家干活,杨氏和李氏的脸色一变,他们自己地里的活儿都够忙了,还帮着外人做!这不是要累死她们丈夫吗?  特别是李氏,杨氏除了一个哥儿外还有一个柳含书,那可是柳家唯一的独苗,李氏原本是看不起柳王氏的,觉得对方只有一个小哥儿,结果她嫁到柳家多年没孕,好不容易有了,接连两个都是女儿,还不如柳王氏的哥儿受宠,这也够李氏呕的。  “来,多吃点。”  柳老太给其他人分完饭后,才把最后剩下的最浓的粥舀到柳含文碗里,还特意把一盘面饼放在柳含文面前,坐下之前还不忘夹了好几大筷子的炒鸡蛋给柳含文。  柳含文见柳老太碗底的粥很稀薄,二话没说直接把拿了两块面饼给柳老太。  “哎哟我这老婆子又不干活儿,吃这么多干什么。”  柳老太虽然这么说,可脸却笑成一团。  柳含春见此眼圈又是一红,柳含花直接把脸埋进了碗底。  至于柳含意,脸上一直带着淡笑,看不出高兴或者难过。  柳含文斯斯文文的喝着粥,吃着炒鸡蛋和面饼,明明同样是吃饭,可柳家人却发现只有柳含文吃的最好看。  一时之间,竟然看呆了。  柳含文放下碗时,便发觉大伙儿都看着他。  “怎么了?”  难道把饭吃在脸上了?  柳含文耳根一红,抬起手在脸上碰了碰,没东西?  “没啥,没啥,灶房里的小炉子上温着药,快去喝了。”  柳王氏赶忙道。  柳含文点头,出了堂屋门,柳含意看着柳含文的空碗,眼底闪过几丝狠厉。  出了堂屋门的柳含文直接进了灶房,他并没有去倒药,而是先倒了一碗凉开水灌进了肚子里。  炒鸡蛋实在是太咸了。  柳含文皱了皱脸,等嘴里的味道淡下去后,才去把药罐子端起来,拿出碗慢慢的倒进去,药味儿随着药水的流出而越发浓郁。  柳含文端起药碗,眼底闪过几分厌恶,他最讨厌喝药了!  咿?  他突然放下药碗。  最讨厌喝药?  好像不是的,可是又感觉不对......  “文哥儿,这可是花了不少银子的,可不能因为苦就不喝。”  不知道啥时候进来的李氏看着柳含文面前的药皱着眉头大声道。  柳含文抬起眼睑看着李氏,李氏莫名心一慌,她急急的别过头,“二婶也是为你好,喝了药才能早些好不是。”  “多谢二婶,”柳含文微微一笑,仰起头便把药喝光了。  真的....好苦!  柳含文死死的捏住药碗,等李氏转身出去提水时,他立马拿出几片蜜钱塞进嘴里,甜味儿瞬间冲走苦味儿,柳含文皱着的脸也渐渐浮现出笑意。  “文哥儿,你好些了吗?”  吃过早饭后,除了柳含文和柳老太外,其余人都下地干活了,柳含文原本也想去的,可柳老太却不准他粗糙了手。  万一因为手糙了不能做贵人,那可就完了。  无奈之下柳含文便端了根木凳坐在大枣树下晒着太阳,在他快睡着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担忧的声音。  他微微睁眼,只见一个眉眼俊俏的哥儿正站在他面前,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林愿,他最好的朋友,村里最好看的哥儿。  虽然柳含文也挺好看的,可林愿比柳含文大两岁,已经张开了,而柳含文还带着几分稚气。  “我已经好了。”  柳含文笑眯眯的在林愿面前转了转,表示自己已经没啥问题了。  “那就好,”林愿仔细看了看柳含文,发现对方好像变了不少,原本有些盛气凌人的双眼都温和了。  “怎么了?”  见林愿一直看着自己,柳含文奇怪问道。  林愿立马回神,想起好友的脾气,他摇头,“没什么,对了,你之前让我注意的事儿.....”  说到一半,林愿停了下来看着他,柳含文将林愿带进自己的屋子,把房门半掩着,低声道,“他们果然有问题?”  一听这话,林愿看向柳含文的目光柔和了许多,“是,他们有问题,还有你昨儿怎么会掉进河里?”  柳含文眨了眨眼,脑子里晃过徐世航的脸,“我拿着徐世航掉在院子里的方帕去找他,可家里没人,他阿父说徐世航去河边了,我就跟了过去,然后......”  他嘶了一声,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哦!后来我在河边看见他和大堂哥拉拉扯扯的,于是上前质问他们,结果....”  结果柳含意惊慌之下扯了个谎,说自己的帕子好像被徐世航拿错了,为了怕生出事端,所以找徐世航问清楚,结果徐世航说自己身上没有,两人正因为这事儿拉扯。  “柳含文”拿出身上的方帕时,柳含意立马松了口气,拿过方帕便快步离开了。  可“柳含文”还是觉得怪异极了,便没放过徐世航,几番推搡之下,“他”没站稳掉进了河里,徐世航吓坏了,赶紧去村里叫人,结果等柳家人赶过来时,便见穆寒才把“柳含文”救起来了。  幸好当时大多数人都在地里,留在家里的都是些孩子和老人妇人哥儿,在柳老三赶过来之前还没人看见那一幕。  林愿听完后气得浑身发抖。  他咬牙道,“文哥儿别担心,他们早晚会露出马脚的!”  他知道自己好友的脾气,虽然娇气了些,可心底是个好的,不像柳含意!  柳含文倒没什么感觉,他推开房门看着外面的阳光微微一笑,“用不着等他们露出马脚。”  “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帮他们把马脚给剁了!”  柳含文的声音温和,可那话却把林愿吓一跳,过了会后,林愿似乎明白柳含文为什么变化这么大,一定是受那对狗男男的刺激受大发了!  换位一想,要是他的未婚夫敢这般,他也恨不得把人给剁了!  由于现在是初春,柳家的地离家也有一段距离,所以午饭他们不会回来吃,柳含花跑回来拿饭菜,柳含文主动提及要去送茶水,柳老太看他精神不错,便答应了。  “早点回来,这日头可不小,”柳老太不忘交代着。  要是晒黑了,徐家汉子不喜欢了,那以后怎么做秀才夫郎,怎么做贵人!  不用猜,柳含文也知道这个老太太在想些什么。  柳含花默默的把饭菜装好放进背篓中,闻言小嘴微微一拉,日头不小就早点回来?她和姐姐可从来没有因为日头大小而提前回家过。  奶就是偏心。  想起李氏在房里常说的话,柳含花深以为然。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院门,许是不待见柳含文,一出柳老太的视线,柳含花便快步离开了,半点没有想等柳含文。  柳含文也不在意,提着两壶凉茶慢悠悠的走在山路上。  随着记忆里的路往地里走。  路上遇见不少和他一样送茶水或者从饭菜的哥儿或者姑娘,可别人都不理他,柳含文也没巴巴的凑上去。  看着周围的山野和田地,柳含文觉得这一切都好新鲜,就像是从来未见过一般。  “哇,老大!是那个好看的小哥儿!”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奇怪的说话声。  “快,咱们过去吸一吸.....”  吸什么?  柳含文看着几只喜鹊又围在自己的身边转悠,浑身一僵,没再走。  过了许久后,柳含文才确定,并不是所有的鸟说话他都能听得懂,比如围在身边的这几只喜鹊,他只能听懂喜鹊老大以及那小黑豆眼说话,其它的喜鹊依旧是喳喳喳的声音。  穆寒才刚从镇上回来便看见山路上站着一个身形消瘦的小哥儿,惊讶的是这小哥儿的身边还围着几只喜鹊不停的叫着。 第5章 “不行,人类会把我们给赶出去的。”  “那我们以后就来这里歇息吧。”  等张媒婆都走了,柳家人快回来时,柳含文才迈着有些僵的腿回到自己的房里。  他打开柜子翻出一本书册,这本书上写过灵气之类的话。  “灵气,乃仙人之气息,益于百兽修行?”  他皱起眉头,仙人?  柳含意回来后便一直安安静静,脑袋低垂着直到回房歇息也没抬起来过。  就在柳含文睡得香甜时,后山的木屋中,穆寒才却突然被梦里那个一脸浅笑坐在自己身边唤他夫君的小哥儿给吓醒了。  他跑进灶房舀了一大瓢冷水灌进肚里,把身上那股子欲/望压了下去。  “邪了门了,怎么会梦见他......”  一想到白日里那冷着小脸的哥儿居然在梦里唤他夫君,穆寒才便忍不住甩了自己一巴掌。  禽兽!  作者有话要说:  柳含文:哼!第5章   当时救柳家哥儿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想其它,只是碰巧遇见便救了,柳老三私下来找他给了些谢礼,还恳求他别把这事儿说开。  穆寒才是知道对方想什么的,这也顺了他的心,毕竟他可不想救人后还把人娶了。  可刚刚那梦是怎么回事?柳含文确实变化很大,可也不至于想着人家做春梦啊!  穆寒才再次灌下一瓢冷水,睡意也折腾没了,索性拿上弓箭上了山。  今儿是柳王氏做早饭,帮着她做饭的还有柳含春姐妹。  柳王氏刚把饭菜端上桌出来,就见自家哥儿又站在院子里的大枣树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文哥儿,吃饭了。”  柳王氏担忧的声音传进柳含文的耳里,他回过头,嘴里似乎在嚼着什么,腮帮子鼓鼓的在动,看着可爱极了。  “嗯嗯。”  柳王氏一看便知道他在吃蜜钱,见柳含文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柳王氏暗道得让丈夫再买些蜜钱回来才行,柳老三回来的时候就说了,还以为蜜钱多贵呢,结果还是和糖粒儿似的不费钱。  等柳王氏去叫其余人时,柳含文再度转身继续听着树上的山雀说话。  “.....这么说徐夫郎想把自己娘家侄女给徐世航做妻?”  柳含文听着山雀略带怪异的声调暗暗称奇,这些山雀居然能把人名记得那么清楚。  “可不,昨儿个我可是在徐家院子里听了大半晌,徐夫郎怕俊俏小哥儿生不出孩子,为了让小哥儿他们同意,还特意说小哥儿进门也是正夫,他娘家侄女做平妻。”  哥儿不易有孕,即使有了生下来也多半是哥儿。  徐家就徐世航这么一个根儿,徐夫郎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自然不能看着儿子断后。  “可徐夫郎也是哥儿啊,他都能生出一个小汉子,我们小哥儿也可以,别说一个了,就是十个也能生出来!”  “就是,咱们小哥儿这么好,一定能超过徐夫郎.....”  后面的话柳含文没再听了,再听下去他可没心情吃早饭。  依旧是柳老太分饭,她皱着眉头看了眼以往柳含意坐的地方,问道,“意哥儿呢?”  杨氏赶忙回话,“意哥儿昨儿着了凉,有些不舒服,没什么食欲。”  “呵,食欲?他当自己是哪家的小主哥儿呢?还食欲,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上不了门面的玩意儿!老大,你好好管管他,要是含书被他拖累了,我可不会放过他!”  柳老太大声道,那声音足以让房里的柳含意听见。  柳含意眼底带着青黑,自打昨儿听了柳含文的话后,他便没有一刻是放松的,昨儿更是一夜未睡。  听着堂屋里传来的责骂声,柳含意一把将桌上的被褥扒拉到地上。  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回来”后不知道做了多少陷害柳含文的事,就为了让柳老太把对柳含文的喜欢转移到他身上,结果不管柳含文偷银子也好,不听话也好,柳老太都一直护着对方。  而且越来越厌恶自己!  柳含意蹲下地上抓起被褥,突然他整个人一颤,眼中闪过骇然之色,难不过....难不成老太太和柳含文一样,把他的把戏都看在眼里了?  一想到会是这样,柳含意待不住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中闪过坚定之色。  柳含文可没管柳含意的盘算,等众人下了地后,他看着正给鸡仔儿喂食的柳老太问,“奶,您觉得徐世航是能让我做贵人的人吗?”  要打就打老太太的七寸。  为了能柳家的前途,为了唯一的孙子柳含书有靠山,柳老太就指望着柳含文成为贵人呢。  果然,柳老太一听这话赶忙放下手里的簸箕,“啥意思啊?”  柳含文抬起手指轻轻触碰着自己的脸颊,“徐世航这人自私自利,胆小怕事,读了这么多年书就考了个童生。”  柳老太一听,立马笑了,“文哥儿这是和世航吵架了?童生已经很了不得了,先不说柳老童生了,就是你大哥,和世航一般大,还没中童生呢。”  柳含文摇了摇头,“那是因为大哥想要一次性考过秀才。”  柳老太还是觉得柳含文是因为和徐世航闹了点脾气,所以看对方不顺眼,柳含文干脆道,“我和徐世航吵架的原因很简单,奶,他说我以后嫁给他,柳家的事儿我就不能管了,要是我敢管,就把我休了。”  柳老太脸色一变。  “您说我能不生气吗?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才分心掉进了河里,奶,我没说谎,那天去找你们救人的是不是徐世航?”  柳含文添了一把火。  柳老太仔细回想后发现确实是这样,她现在是完全没心思喂鸡了,“这、这真是世航说的?”  柳含文把柳老太扶着坐下,以防自己接下里的话刺激得老太太受不住晕过去。  “可不,我能忍吗?不能!我以后可是要做贵人的,做了贵人我想的就是柳家,要我不管你们,我能答应吗?!”  柳含文说得义愤填膺。  “你可千万别忘记柳家,这可是你以后的娘家!”柳老太急忙道。  “那是当然的,”柳含文一脸认真的点头,“就那天的事后,我就琢磨着,奶您想想我们是不是想差了?”  “想差啥了?”柳老太连忙问道。  柳含文指了指自己,“族爷爷当年给我算出的命格是我会成为贵人,意思是不是不管我以后嫁给谁,我都旺他,所以我能成为贵人,而不是嫁给一个能把我养成贵人的人。”  “您想,就徐世航这德行,我以后嫁给他后为了过贵人的日子,所以不敢管柳家的事儿,那就是和娘家断了关系,以后就算他成了秀才,成了举人老爷,我这个没娘家的正夫还有地位吗?您觉得徐夫郎会容下一个哥儿做正夫吗?”  “而离开了我的帮助,大哥还能往上爬吗?三妹四妹以后的婆家会高吗?柳家以后能成为青山村第一大家族吗?”  柳老太想起丈夫死前所叮嘱的话浑身一个大颤,“不能,柳家一定要爬上去,一定要爬到王家的头上!报你爷爷当年的仇!”  王家,正是村长那一族。  青山村以王家和柳家为两个大族,柳老头在世时便是青山村的村长,可一次意外柳老头受了重伤没多久就死了,王家便拿走了村长之位。  这么多年来,柳老太一个寡妇不知道受了多少王家人的气,她对王家自然是最恨的。  “所以,我不能嫁给徐世航,奶,我要退婚。”  柳含文的话把柳老太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她倒吸一口气,下意识的摇头,“徐家多好啊,再者徐夫郎也不是那么容不下你的人,他自己都是个哥儿。”  柳含文垂下眼眸,看着伤心极了。  “奶,原本我还想瞒着您的。”  柳老太心里一个凸跳,“什、什么事儿?”  柳含文抬起头,眼圈红彤彤的控诉着:“徐夫郎现在就想把他娘家侄女嫁给徐世航做平妻,奶,我一个哥儿,一个不易有孕的哥儿,和一个女人争得了宠吗?更别提那姑娘还是徐夫郎的亲侄女。”  不能。  失去娘家,没有子嗣的哥儿,根本争不过。  柳老太又惊又怒,“这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柳含文恢复了平静,“奶您等着吧,要不了两天徐家就会上门来,奶,到时候,我要退婚。”  柳老太又陷入了沉默。  柳含文也没再刺激她,而是进了房间。  许久后院子里才传出一些动静,柳含文慵懒的靠在房门上,嘴角带着凉薄的笑。  就因为他的话,柳家一老一少都恍恍惚惚的,看出柳老太和柳含意不对的李氏和柳老二咬耳朵。  “你说娘今儿怎么了?”  “能怎么,肯定是累着了!娘年轻的时候为我们兄弟三遭罪,现在还没能享清福,是我的错,是我这个做儿子的没出息!”  柳老二再次陷入自责之中。  李氏嘴角抽搐的离开柳老二,她脑子有病才问这个家伙。  被她找上的柳王氏有些惊讶,李氏也不想找她,可是柳含意是大房的人,她能傻乎乎的去找杨氏问你那哥儿和老太太怎么了吗?  杨氏不撕了她也会记恨下来,以后报复在她身上。  “娘是不是在愁春耕的事儿?”柳王氏想了半天,憋出了几个字。  李氏听完觉得很有可能,她看了眼柳王氏还不忘刺一刺对方,“可不是,咱们自家的地都忙不过来,还要抽空去帮徐家,那可不是愁吗?”  柳王氏没再说话。  李氏又问道,“那意哥儿呢?被老太太骂了?”  柳王氏不想和她多说了,闻言只能含糊道,“可能是吧,今儿早上才骂了他一顿呢。”  “二婶这么好奇,可以去问问大堂哥嘛,我娘怎么会知道呢?”  李氏和柳王氏被身后的声音吓一跳,两人回过头便见柳含文靠在灶房门处,笑眯眯的看着两人,也可以说是看着李氏。  “文哥儿真是,走路咋没声儿呢!”  李氏哎哟一声,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第7章 两家定亲十几年,每一年的春耕与秋收柳家都会去帮徐家,徐家买下的地不少,不过有柳家帮忙后,徐家连请人干活的钱都省了不少。  柳老太张了张嘴,最后只当没听见,垂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徐夫郎忍无可忍,甩着袖子便大步离开,而此时柳含文已经和柳老三站在院子里了。  没人去送徐夫郎,徐夫郎的脸也越来越黑,出柳家院门时又与魂不守舍的柳含意撞上了。  “徐、徐.....”  柳含意吓坏了,赶紧把人扶起来。  “够了,以后看着点走路。”  一把甩开柳含意的手,徐夫郎冷着脸越过他。  柳含意看着自己沾满泥灰的手,咬了咬牙。  柳老三见徐夫郎离开,赶忙冲进了堂屋,柳含文抬步跟上。  “娘,这徐家欺人太甚!您可别应了啊。”  柳老三生怕老太太应了徐家。  柳老太叹了口气,也没理会自己的儿子,而是看向他身后的柳含文,“文哥儿,你说的全对。”  柳含文没有一点意外,他在柳老太旁边坐下,“所以我们不仅要退婚,还是咱们柳家退徐家的婚。”  柳老太双眼一亮,“对!咱们柳家的名声得得比徐家强!”  柳含意刚踏进堂屋门便听见柳老太最后一句话。  他身体颤抖了一下,想到那日柳含文所说的话,赶忙看向对方。  柳含文掀起眼帘淡淡的扫了对方一眼,就这么一眼居然让他瞧见柳含意耳根下有一抹淡红。  他微微眯起双眼,这个痕迹......  转念又想,徐世航可已经去镇上的私塾了,那给柳含意留下印记的又是谁呢?  被柳含文盯着的柳含意缩了缩脖子,直接便转身回了房。  “文哥儿,你有法子?”  柳老三的声音把柳含文拉回神,他轻笑,“这事儿简单。”  几天后,整个青山村都对柳家和徐家展开了话题。  原因是柳老太每天到了傍晚都会眼眶红红的往村里的大槐树下坐着,大槐树有一百多年了,长得极为茂盛,树下有个小坝子,村里的孩童和喜欢聚在一起说话的人都爱在这里坐着。  柳老太多坚强的一人啊,这种模样可不常见,于是大伙儿便过来打听,结果便知道了徐家还没把人家文哥儿娶进家门呢,就上门说要给徐世航娶一个平妻。  呸!这外来户的脸怎么这么大呢!  这么多年来,柳家对徐家那可是照顾得很,这每一次地里有啥活不是柳家那几个汉子去帮忙的,现在这么对待人家哥儿,当然气人了。  不过一想到徐家学堂,有孩子在学堂念书的人都干巴巴的劝着柳老太放宽心,没孩子在学堂的人则是一边劝着一边骂着,可热闹了。  慢慢的,柳家三妯娌出门,都会被人拉着问,甚至还有人拉着柳含春她们问,不过柳老太事先吩咐过,除了她,其他人都不能对这件事儿多嘴。  所以不管外人怎么打听,也没法从她们嘴里问出点什么。  穆寒才提着两只山鸡下山去往常换粮食的人家换粮,刚进院门便听见那家婆媳正说起柳家的事儿。  “要是我非得气死。”  “可不,徐家也就欺负人家文哥儿和他家定了亲。”  “定了亲咋地,定了亲也不能欺负人啊,大不了退亲!”  “呵,你这话说得轻巧,那徐家多好的条件啊,那徐童生以后不知道有多出息,柳家能泥灰糊了眼的退亲?!”  做婆婆的甩出几个问题,直接把做儿媳的问得哑口无言。  穆寒才皱了皱剑眉,退亲?  “哟,穆猎户啊,快进屋子坐。”  “不必了,大娘,和往常一样。”  说完,便把那两只野鸡递了过去。  拿着换好的粮食从那家人出来后,穆寒才想了想,决定先去村里转转,再买点什么蔬果啥的,压根忘记现在这季节地里的蔬果正是小苗呢。  这一路走,他便一路听,十个有八个都在说徐家要给徐世航娶平妻的事儿,穆寒才越听心里的火就越大。  柳家哥儿还没进门呢,就想着娶平妻!伪君子!  “穆大哥?”  穆寒才一惊,清醒了几分,他恢复以往的平静转身看过去,只见穿着一身素裙的年轻女人正挎着个篮子看着他。  “林姑娘。”  林心有些奇怪的看了眼提着布袋的穆寒才,“穆大哥是想换东西吗?”  穆寒才沉默了,他看了眼手里的粮食,“换好了。”  林心眨了眨眼,总觉得穆寒才今儿有些失常。  由于林家夫妇走得早,林心又带着个弟哥儿过日子,所以村里的混子没少打他们的主意,有一次穆寒才出手救了姐弟二人,林心便想着招个上门。  听说穆寒才无父无母,虽说是个外来户,可好歹有一身力气,还是个好猎户,于是便厚着脸皮托人去试探了一番。  结果被穆寒才很直接的拒绝了。  柳家院子里,柳含文抱着一碗小青果一边吃一边听着树上山雀说的八卦。  小青果是柳老三昨儿去后山砍柴时带回来的,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这么好吃的果子再配上山雀说的八卦,不能再美好了。  “徐夫子又和徐夫郎吵了一架。”  “谁吵赢了?”  柳含文耳朵微动。  大概是徐夫郎吧,毕竟徐夫子一个读书人整天之乎者也的,怎么能骂过徐夫郎呢。  “徐夫郎啊!他嘴皮子也就比俊俏哥儿的奶差一点。”  柳含文面带微笑,猜对了呢。  “对了,山林里来了一群喜鹊,他们也打小哥儿的主意,老大,咱们得守住这棵枣树。”  顿时几只山雀开始严肃的开起小会,口感舌燥之际,一颗青翠的果子被一只手放在了树干上。  几只山雀:.......  由于想吸柳含文身上的“灵气,”所以几只山雀选择了一枝最靠近柳含文的树干,他只要抬起手便能勾住。  看着山雀们呆滞的小眼睛,柳含文咔嚓咬了一口小青果,然后笑道,“吃吧,吃完后我们谈谈。”  山雀们:.....夭寿哟,小哥儿变成鸟了?能听懂鸟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豆眼:老大,干死他们!第7章   柳家除了柳含文外,并没有其他人在,此刻他正坐在大枣树下,微微仰头看着树枝上并排站着的四只山雀。  山雀们站得整整齐齐,没有一只出声。  柳含文眼中闪过几分笑意。  “青果还喜欢吗?”  站在最左边的山雀雀跃的回着:“好吃,不过比青虫差一点。”  柳含文轻笑,见此那只山雀在树干上跳了跳,最后大着胆子往他这边飞来,落在柳含文的肩膀上。  柳含文也没赶它离开,而是看着站在最右边的那只“老”山雀笑道,“你们很喜欢我身上的气息”  老山雀把着树干的爪子刨了刨,然后回着:“很喜欢,在你身边待着的时候,我感觉鸟脑越来越清醒,以前不怎么懂的事都能慢慢明白了。”  “对!我之前只有点灵智,却不能开口说话,就因为在小哥儿你身边呆了几天,我就能说话了,还说得很利索。”  站在老山雀身旁的花山雀开心道。  “那是老大的鸟,”站在柳含文肩膀上的山雀介绍着。  “恩?”  柳含文没明白。  老山雀生怕对方惹柳含文生气,于是赶紧解释着,“按照人类的说法,他是我的儿子。”  柳含文点了点头,和山雀们闲聊了几句后,柳含文开始进入正题了。  “你们也知道村里来了群喜鹊,他们对我也很感兴趣,可咱们家只有这么一棵枣树,你们愿意和他们歇在同一棵树上吗?”  老山雀急躁的跳了几根树枝,“不不不,我讨厌喜鹊!”  柳含文也没问原因,而是继续说:“想保住这棵枣树也可以,不过能帮我一些忙吗?”  “当然可以,只要小哥儿能让我们靠近,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老山雀急忙道。  到时候就可以把整个山头开了灵智的山雀都叫来这里一起“吸”灵气了,到时候他们山雀族一定会比其它鸟族成妖多。  柳含文要的就是这句话。  请山雀们看住徐家和柳含意的动静后,柳含文开始和山雀们聊天,越聊,柳含文越发现这老山雀特别喜欢看人类的热闹,光是周围村子发生的闲事柳含文便听了整整一个下午。  小黑豆眼打完牙祭飞过柳家院墙来“看”柳含文时,便看见那只臭不要脸的老山雀正带着他的小弟和儿子对小哥儿绘声绘色的说八卦呢。  “气死鸟了!气死鸟了!老大!有情况!”  小黑豆眼怒气冲冲地飞回了山林。  于是当天傍晚时,柳王氏便惊讶的发现挨着柳含文房间的屋檐处好几只喜鹊都飞来飞去的,“哎哟!老三快过来看,这些喜鹊在文哥儿门口筑巢呢!”  柳老三哒哒哒的跑过来看,“哟,还真是!”  柳老大正准备出门去大槐树那边,听见他们的对话后,也凑了过来,看见都是喜鹊,还不怕他们后,脸上堆满笑,“喜鹊上门,咱们家一定有好事儿。” 第9章 徐夫郎所有的火气都堵在了嗓子眼处,引起来剧烈的咳嗽。  压根忘记是因为柳含书打了自己儿子一拳,才引发后面的悲剧。  “文哥儿,你怎么跟我阿父说话的!”  徐世航受不了柳含文对徐夫郎的态度,皱眉厉声道。  柳含文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直接躲在了柳老太身后,“那你呢,我奶和爹娘他们站在这里多久了,你可叫了一个?你根本就直接无视了他们!”  柳老太此刻的脑子里全是柳含文跟她说的,徐世航要他嫁过去后别管柳家的事儿,现在一看可不是这样,他们都在徐世航面前呢,徐世航也没把他们当回事儿。  “你还是回去再念念四书五经吧。”  说完,柳含书便直接当着那两人的面把门给关上了。  听着门外徐夫郎气急败坏的声音,柳含书有些心虚的向柳老太解释,“奶,不能太由着他们徐家人,以后文哥儿嫁过去会吃亏的。”  柳老太一听自己最宝贝的孙子都这么说,立马决定道,“明儿就把族叔找过来,和徐家把亲给退了!”  除了三房外,其余人都是一惊。  “娘,退亲之前,是不是该把意哥儿拉出来问清楚。”  一直未说话的柳老三突然沉声道。  柳老大一愣,杨氏更是害怕,“老三,这意哥儿只是因为文哥儿这才担心徐童生撞坏了。“  “是吗?”柳含文想了想,“那等大堂哥有了未婚夫时,我也要和未来哥夫拉拉扯扯的,这样才能显得我担心大堂哥嘛,是不是奶?”  柳老太垂下眼,“含春含花回房去,老大媳妇把意哥儿叫到堂屋来。”  “娘.....”  杨氏咬住唇还想劝几句。  柳含书看了眼杨氏,最后闭上眼,“我去叫。”  作者有话要说:  来理一理:  柳老大夫妇生了一个汉子柳含书,一个哥儿柳含意。  柳老二夫妇生了两个女儿,姐姐柳含春,妹妹柳含花。  柳老三夫妇生了一个哥儿柳含文。  啊,补充一句,小可爱们圣诞快乐鸭!此章掉红包嗷!笔芯。第8章   除了柳含春姐妹外,其余柳家人都在堂屋里,柳老太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二房三房分别站在两侧,大房除了柳含书外,其余人都站在堂中央。  柳含意跪在柳老太面前,面色惨白的解释着。  “奶,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徐家虽然是外来户,可这几年您也瞧见了,连村长都得徐家几分,要是大哥把徐童生打伤了,徐家一定不会放过大哥的,到时候大哥有了污名怎么考功名?”  他句句都在理,而且还都是为了柳家。  柳含文脸色不变,柳老太对柳含意的怀疑也没减少,她这么多年养儿养家不是虚的,就冲着刚才柳含意敢叫对方“世航,”她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见老太太不说话,柳含意捏紧手,“而且,徐家和咱们家定了亲,也不能伤了和气,不然文哥儿的婚事.......”  说到这,他抬起头看向柳含文。  他在赌,一赌柳含文有没有把他和徐世航的事告诉柳老太;二赌柳含文敢不敢为了自己的婚事把他和徐世航的事瞒下去。  毕竟这是家丑。  柳含文对上柳含意的双眼,突然勾唇一笑,“大堂哥也听说了徐家要给徐世航娶平妻的事吧?我这还没进门呢,徐家就开始张罗着平妻,我可没那么大气当没这回事一样的嫁过去。”  柳含意抿了抿唇,“文哥儿这话,我没明白。”  “刚刚大堂哥进屋了,不然一定能听见,奶说了要给我退婚呢,咱们柳家的哥儿再怎么着也不能受这种屈辱,再说了,我可是命中会做贵人的,和徐家退了亲,我也能做贵人。”  “可你不嫁给徐世航怎么做贵人?!”  柳含意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瞧见柳老太看自己阴沉的脸色后,他赶忙补救,“徐世航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童生了,再说君子多风流,只要你是正夫,就不会有人越过你的。”  上辈子他就是看着柳含意嫁给徐世航,也就是他们成亲的那年,徐世航中了秀才,几年后又中了举人,那个叫惠娘的即使做了平妻,也在生产的时候没挺过去,只留下了一个小汉子,而柳含文可以说前辈子是靠着徐世航享福,后半辈子则靠那个小汉子。  那个小汉子后来可是中了状元的!  柳含文与柳含意对视了半晌,最后抬手打了个哈欠,“可我要是嫁给徐世航了,大堂哥你怎么办呢?你愿意一辈子和他偷偷摸摸的还是和我一起嫁过去,我做正夫,你却做侧夫?”  “柳含文你别血口喷人!”  柳含意站起身指着柳含文大怒道。  “跪下!”  一道苍老的厉声响起。  柳含意看向柳老太,“奶......”  李氏抚了抚胸口,有些脚软的去把堂屋门给关上了。  不管文哥儿的话是不是真的,这些事都不能传出去,不然柳家的名声就完了,她两个女儿以后还怎么议亲。  “娘、娘您别气,文哥儿这话也是气急了才说的,您别生文哥儿的气。”杨氏着急得不行,她来到柳含意的身旁,一开口就把事儿都推到了柳含文身上。  柳含书感觉后脑勺处传来一阵阵的抽痛,他此刻太乱了,可他心里却有一道声音告诉他,文哥儿说的都是真的。  “大嫂这话说的真好,”从来都是让着两个嫂子的柳王氏赤红着眼睛迎上杨氏,“只要有双眼睛,有点心的都能看出刚刚意哥儿和徐世航不对劲,到了你嘴里,还成了我文哥儿说的气话了?”  “他当然气了,自己的亲堂哥,居然和自己的未婚夫搞上了,大嫂,要是有天你那个桑了夫的表妹和大哥有了首尾,你能高高兴兴的吗?”  柳王氏可记得自己回娘家时,她大嫂告诉她那寡妇和柳老大走得有些近。  “老三媳妇,我和芬娘真没什么。”一时着急的柳老大急忙跳出来道。  杨氏瞪大眼,“柳老大,你什么意思?”  柳老大哎哟一声,避开了杨氏的眼睛,跪在柳老太面前解释着,“我真和芬娘没什么,就那天赶集回来遇上了,她脚受了伤,又带着一大包东西,所以我就、我就把人送回去了,可是娘我保证,我把人送回去后就走了!”  柳老二夫妇张大嘴,这瓜一个接一个,他们很不消化。  倒是柳老三冷哼一声,“大哥,人家一个寡妇,你这张口闭口叫人家芬娘,我要是大嫂也不会信你话的。”  “老三你闭嘴!”  柳老大虽然平日不常说话,可对于两个弟弟还是很凶的。  “大哥你能叫出口,我就不能说?是吧大嫂,你看你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看看我们文哥儿,多淡定,指不定知道多久了呢!”  柳含书看向柳含文,可不,一脸淡然,一看便是气过了,还真可能像是柳老三说的那样,知道两人的奸情许久了。  “爹您就是了解我,也没多久吧,就我十二岁的时候发现大堂哥和徐世航在他们家柴房里面玩嘴对嘴呢。”  柳含文的话直接让柳王氏冲到柳含意面前狠狠的给了对方两巴掌。  “文哥儿十二岁的时候你才十四岁呢!这么小你就打了这份龌龊主意,我呸!”  杨氏虽然都把气转移到了柳老大身上,可一见柳王氏打自己的哥儿,也冲了上去,柳老三见自己媳妇被两个人打,挽起衣袖也冲了上去,柳老太气得大叫,柳老二夫妇赶紧去拉架,一时间堂屋一片混乱。  等冷静下来时,柳含意和杨氏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划了几道红道子,再看柳王氏,虽然衣服和头发乱了些,好歹脸上没挂彩。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柳老太气得都快说不出话了。  “老大你的事先放在一边,意哥儿你也说个实话,你和那人成了事没有?”  柳含意把乱发扒到一旁,事到如今他也懒得装样子了,“文哥儿说我和徐世航有关系,那也不能空口无凭张口就来,证据呢?”  杨氏立马精神了,“对啊,拿出证据啊!”  一家人都看向柳含文。  柳王氏安抚着,“文哥儿别怕,知道什么就说出来。”  柳老三接着道,“就是没证据,咱们也不能和意哥儿一起过了,除了含书,其余大房人都不是好东西!”  柳含书看着垂头的柳老大和站在一起的柳含意两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  柳含文站起身来到柳老太身边,直接伸出左手,然后用另一只手把衣袖直接拢到了肩膀处,露出了一条小白胳膊。  他用右手戳了戳手臂上那点红点儿,“证据就是,清白。”  哥儿的守宫砂在手臂处,姑娘的守宫砂则是在手腕处。  柳含意脸色不变,也来到柳老太面前拉起左手衣袖,对着那颗守宫砂挑衅地看着柳含文,“真不巧,我的也在呢。”  一时间除了柳含文外,其余人都瞪了眼,难不成真的是他们冤枉了柳含意?  “是吗?”  柳含文挑了挑眉,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方帕,然后一手扣住柳含意的左手,另一只手直接把帕子盖在对方的守宫砂上用力的....搓了搓。  这个动作意外的让人觉得可爱。  像个不服输的孩子似的。  柳含意也没动,反而哈哈大笑,“文哥儿,你不会以为我这是假的吧?”  柳含文一脸认真的搓着,“当然是假的,虽然你用鸡血和藤胶做上去好一年多了,可我这帕子上沾了糯米醋,搓上一会儿就没了,你看,这不是没了吗?”  只见柳含文将那方帕从柳含意的手臂里拿开,原本还带着“守宫砂”的柳含意,那胳膊白白的,什么也没有。  柳王氏拿过柳含文手里的帕子闻了闻,最后咬牙道,“方帕上面确实有糯米醋的味道!”  柳含意呆呆的站在原地,他没想到自己精心弄的守宫砂居然就这么被柳含文擦掉了。  柳含文喝了一口茶水,“糯米醋能擦掉藤胶的,不管那弄上去多久都可以,大堂哥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柳含意愣愣的看了他一阵,最后突然发狂尖叫的冲过去想要打柳含文,可就在离对方一步地方时,被一把弯刀给阻拦了。  那把弯刀被人磨得很锋利,而这会儿那刀正抵着柳含意的腹部,拿刀的主人笑眯眯的看着那处,“抱歉,我实在很想和未来的外甥提前打个招呼。”  柳含意颤抖了两下,而其余人已经震惊得忘记去拉他了。  “对,我有孩子,我有徐世航的孩子,你们要是敢伤害我,就别怪徐家对付你们!”找到保护符的柳含意立马往后连退几步,避开了柳含文手里的弯刀大笑道。  “完了,完了。” 第11章 柳含书一愣,看向柳含文。  柳含文笑道,“大哥,你要是想考功名,就不能被拖累,谁也不知道大堂哥以后还会做出什么,再说大伯的事,也不能保证不会被人抖出来,你要是跟着奶,你就是奶养大的,对你的影响也是最小的。”  “可是......”  柳含书犹豫了,他虽然不喜柳含意,甚至对刚才杨氏的行为也很反感,可说到底他们是他亲生父母。  “没有可是,大房除了含书其他人都给我分出去!我不能让含书被你们拖累,你给我记住了!”柳老太最护柳含书,她狠狠地瞪了眼还想说话的柳老大。  “你要是在乎含书,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应了!含书是我们柳家的希望,以后可是要做举人老爷的!”  柳老大愣了半晌,最后僵硬的点了点头。  柳含书带着不忍扶起对方,“爹,您永远是我爹,奶现在是气急了,您放心,以后......”  “只要你还认我这个爹我就满足了,是爹不对,还有意哥儿,你听你奶的,没错。”  柳老大沙哑道。  柳含文见事情都往计划里走,也不再留了,看了这么大半天的戏,也挺累人了,出了堂屋后,柳王氏追了上来,“文哥儿,意哥儿本就不喜你,要是他做了徐家的正夫,以后难保不会对付你。”  柳含文停下脚步,他转过身,笑问,“他拿什么对付我?”  柳王氏一愣,最后喃声道,“要是他生下一个小汉子,徐世航又有了功名,那徐家怎么也会看重他的。”  柳含文却轻笑,“可要是那个孩子不是徐世航的呢?娘,要怕的是他,我怎么会这么好心让他们轻轻松松的在一起呢?我看起来是好人吗?”  说完便推开房门进去了,“太晚了,娘和爹快睡了。”  说完便打着哈欠关上了门,留下张大嘴巴的柳王氏和柳老三。  “他他他他说说说说....”  柳王氏的舌头都不听使唤了,倒是柳老三先缓过神,直接把柳王氏拉回了屋子,“嘘,听咱文哥儿的。”  柳王氏捂住嘴忙点头。  夭寿哟,意哥儿胆子也忒大了!  闹了大半夜,第二天除了柳老大外,其余人都起晚了。  早上吃饭的时候柳老太直接让柳老大把他们三个的饭菜端回屋子吃,杨氏和柳含意以为老太太还在生气,所以也没多想,而知道真相的柳老大只能梗着脖子喝着粥。  “娘,奶一会儿一定会叫你去徐家的,要是徐世航不认账,你就把这个给他,对了还有他......”  柳含意掩嘴在杨氏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把杨氏叫上,一起去徐家。”  吃完饭后,柳老太说道。  柳王氏去叫了,柳含文拿了颗青果在手上咔嚓咔嚓的咬着,出门前发现枣树那一排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山雀,柳含文想了想,又拿出一颗放在了树枝上。  “吃吧。”  可这时候站在屋檐边上的小黑豆眼不高兴了。  “鸟也想吃,鸟也要吃。”  作者有话要说:  山雀:不,你不想吃。第10章   喜鹊们的巢还没造好,小黑豆眼昨儿晚上被喜鹊老大命为“看巢鸟”在屋檐处呆了一个晚上。  此刻看见小哥儿给讨厌的山雀们吃青果,它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一时间非常委屈地在柳含文头顶上盘旋着。  柳含文二话没说直接给了颗青果便跟着柳老太他们出去了,小黑豆眼高兴极了,示威般的冲着山雀们一阵叫唤。  花雀微微眯起小眼睛瞅了瞅嘚瑟的小喜鹊,它拍了拍翅膀对一边的老山雀道,“山雀和喜鹊的蛋是什么样的?”  老山雀:“......那是只雄喜鹊。”  花雀更高兴了,“没蛋也挺好的。”  老山雀:........  徐夫郎因为昨天摔的那跤现在都没起来,他面带怒气的看着对面穿衣服的徐夫子,“这事儿你就让我这么算了?”  徐夫子这些日子很不好过,村里人虽然没有当着他的面说,可背着议论他们徐家的并不少,他向来厌恶这些说闲话的,可如今这些闲话却不能说是闲话,因为都是自己的夫郎造出来的。  此刻听见徐夫郎的话,徐夫子无奈的转身,“那还能如何?你是被世航撞倒的,柳家人并没有碰你。”  “可要不是柳含书打着我们世航,我能被绊倒吗?”  一想到柳含书,徐夫子的脸色变了变,“这件事到此为止,柳家那汉子的前途可比我们世航远得多,你别去惹事!”  “什么叫我惹事,这分明是柳家人不对!”  “你儿子没把人家哥儿推到河里,人家能打你儿子?”  徐夫郎瞪大眼,看着对面的徐夫子,“你、你知道?”  徐夫子叹了口气,“我怎么会不知道,那天世航和文哥儿在河边的时候,我一个学生就在不远处,把所有经过都看见了,要不是那学生向着我们徐家,世航早就完了。”  徐夫郎此刻只觉得全身发冷,要是那时候事发,世航连私塾都去不了了,只能做一个有污名的童生。  “那个学生是谁?”  就在徐夫子要出房门时,徐夫郎突然问道。  徐夫子脚步一滞,丢下一句,“这事儿你别再问了。”  说完便推门而去,可刚出房门,徐家的一个婆子便跑来了,“老爷,柳家人来了,而且来了好几个呢。”  徐夫子皱了皱眉,“我去看看,你泡点茶到堂屋。”  “是。”  这婆子是徐家还没没落时便在的,徐家没落后,徐夫子见她无儿无女又没地儿去,便一并带来了村里,家里的杂活儿都是这婆子做的。  “柳婶子,柳大兄,柳三兄,我夫郎还未起身,怠慢了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徐夫子来到堂屋门前吐出一口气后,扬起笑进门冲着柳老太等人拱了拱手。  这柳大兄柳三兄听得让人别扭极了,特别是柳老大,他最敬重读书人,可也最怕和他们说话。  “伯父,我们是有事上门,不如我们长话短说?”  柳含文也知道女人和哥儿在外面的地位比不得汉子,可徐夫子当着面都把柳王氏和他没放在眼里,柳含文觉得很不爽。  “文哥儿这是?”  拿不准柳家人的来意,徐夫子只能强笑。  “伯父还是请将徐公子和徐夫郎请出来吧,有些事要当着面才能说清楚。”  徐夫子脸上的笑都把维持不住了,恰好此时婆子把茶端上来了,他赶忙让对方去把那两人叫过来。  一听柳家人上门,徐夫郎还冷笑道,“现在知道上门道歉了,早干什么去了!”  对面的婆子垂下的脑袋更低了,却没说柳家上门并不是道歉。  徐世航比徐夫郎先到堂屋,他以为就柳含文上门来了,不想一到堂屋便看见一堆人,顿时心中的喜悦变成了紧张,特别是瞧见柳老大夫妇后。  一般柳家上门来的只有柳老太和柳老三夫妇,柳老大夫妇一般是不来的。  柳含文一个眼神都没给徐世航,对方倒是因为心虚乖乖的和柳家所有人都打了招呼,杨氏难掩喜色的应着徐世航,发现这点的徐世航越发慌张了。  而杨氏却暗暗的打量徐世航,越看越觉得满意,甚至在心底笑三房就这么放弃了徐世航。  徐夫郎姗姗来迟,等得徐夫子都很不好意思。  所以对方一来,徐夫子也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直接看向柳老太,“柳婶,现在人也到齐了,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相商?”  柳老太看向站在徐夫郎身后的婆子,“把门关上后你也出去吧,毕竟我们要说的事实在是丢人。”  婆子一愣,她看向徐夫子,徐夫子对她点了点头,婆子连忙退下了。  堂屋门一关上,堂屋里的气氛更凝重了。  柳老太看向柳王氏,柳王氏掏出一块色泽不错的玉佩放在徐夫子和徐夫郎面前,柳含文看着那块玉佩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这么差的玉也敢做信物。  徐夫子一见这玉佩脸色也跟着变了,“不知道柳婶这是什么意思?”  柳老三上前冷笑,“我们文哥儿可不敢攀徐童生这棵大树,我们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退婚,徐夫子,徐夫郎,我们柳家要退掉和你们徐家的亲事!”  “这怎么使得?以后文哥儿怎么办?”  徐夫子震惊的站了起来,徐世航也赶忙起身,“是晚辈哪里没做好吗?”  徐夫郎却动了心,当年他本来就不愿意丈夫和一农家订下亲事,这会儿对方先道退亲正合他意,不过退亲可以,却不能污了世航的名声,于是他看向柳老太道,“柳婶,这退亲可不是小事。”  柳老太此刻也紧张着呢,她揣在衣袖中的手死死地捏在一起,“我们虽然是农家人,可也知道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这亲事我们退了。”  “那好,”徐夫郎深怕对方后悔,赶忙接下话,“不过不是你们柳家退,而是我们看不上文哥儿,所以退亲的是我们徐家!”  柳老太瞪大眼,有些急,“是我们柳家要退的!”  “这婚事我们不退!好端端的怎么要退婚!”  徐世航的声音打断了想要张口的徐夫郎。  “不退婚也成啊,”柳含文掀开茶盖抿了一口茶。  徐世航大喜,他激动地往柳含文那边走了两步,杨氏着急了,她刚要说话就被身旁的柳老大给掐了一把,杨氏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叫。  “那就换个人好了,你觉得我大堂哥怎么样?”  柳含文的话把徐世航怔在了原地。  徐夫子扶着桌子坐下,这里面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不然柳家好端端的怎么会想退婚,又怎么会想换个人和世航订亲?  “你们别欺人太甚!”对柳含文都看不上的徐夫郎怎么会看得上柳含意,他怒气冲冲的看着柳家人,“退婚是你们先提的,现在又想重新塞个人给我们世航,有那么好的事吗?!”  “徐夫郎既然清楚是我们柳家先提的退婚,那又何必坚持要对外宣称是你们徐家先提的退婚的事呢?”  柳王氏看着徐夫郎逼问着。  徐夫郎握紧手,“这能一样吗?我是为了世航!你们不要这婚事,可外人会把我们世航想成什么样?”  “所以,我们现在不是在讨论第二件事吗?徐夫子,我们来的第二件事,就是不退亲也成,不过婚事不是我们文哥儿嫁进你们徐家,是意哥儿。”  柳老三揣着手站在中央,看着像极了无赖。 第13章 “那可能是文哥儿想和大房分,还没跟你奶说呢,你奶那德性我还不清楚啊.....”  “娘,别说了。”  柳含花快哭了。  李氏被柳含花打扰得不耐烦,扭脸正准备骂人时便看见不知道在她们身边站了多久的柳含文,对方手里提着水壶,此刻见她看过来,还扬了扬手里的水壶笑问道,“二婶渴了吧?”  李氏结结巴巴的回着,“渴、渴了。”  柳含春羞得满脸通红,和一脸尴尬的李氏站成了一排。  柳含文一边将茶水倒进茶碗中,一边道,“分家的事是真的,二叔可能还没告诉你们,不过只是大房分出去了,咱们二房和三房还是好好的过日子,二婶你说是吗?”  李氏经过昨儿的事后,对柳含文是充满感激的,这会儿被对方逮着她说闲话难免尴尬得很,所以也不管对方说了啥,一直跟着点头就是了。  直到柳含文提着水壶往三房那边走去时,李氏在扶住柳含春,“文哥儿刚才说啥了?”  柳含春:.......  柳王氏和柳老三坐在树荫下喝着自家哥儿送过来的茶水,心情倒是好了一些。  “秀娘,等几天咱们去大哥家帮忙。”  柳家地里的活儿已经快完了,以前还想着帮徐家,现在柳老三一身轻,笑眯眯的对自家婆娘说道。  柳王氏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接受了,“也行,正好带文哥儿出去散散心。”  柳含文双手环胸靠在树身上,半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犯困了。  不远处的杨氏看了眼柳含文他们面前的水壶,冲着埋头干活的柳老大抱怨着,“文哥儿也太过分了,茶水都不送过来。”  柳老大啥也没说,直接放下锄头从一旁提起一个水壶递给她,“喝吧。”  杨氏皱眉,“这不是咱们的水壶,你从哪里得来的?是不是芬娘哪里?!”  柳老大有些不自在,直接放下水壶,“是我向葛老三买来的,咱们大房已经分出来了,等意哥儿嫁到徐家,咱们就搬出去。”  “什么?!”  杨氏尖叫着。第12章   杨氏的尖叫声成功的吸引了周围或是干活或者歇凉的村民们。  “咋地啦?”  “好像是柳家地里发出来的。”  “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不知道啊,哟,柳老大两口子咋打架了!快过去拉着!”  随着阵阵议论声,村民们或是看热闹或是拉架的来到了柳家地里,把纠缠着的两口子分开了。  “杨氏,啥事儿让你下这么大的死手啊!”  一个五十多的婆子指着柳老大脸上那几条新出炉的血痕问道。  柳含文跟着柳老三凑过去看热闹,柳王氏则守着水壶,眼睛也一直盯着杨氏和柳老大他们。  杨氏的头发被柳老大扯乱了,其它的还好,大伙儿一看便知道柳老大这是让着她呢,不然一个女人和汉子打架的结果只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想挣扎着给自己丈夫两巴掌。  “放开我!放开!”  杨氏一边哭一边往柳老大那边挣扎,可惜抓住她的妇人个个都壮实,硬是没让她移动半步。  柳老大也难堪极了,一边用手捂住脸上的火辣辣的血痕,一边躲开别人的打量。  柳含文凑到柳老三耳边低语了几句后,柳老三清咳一声,大声叫道,“大嫂,有事儿说事儿,我大哥这么一个高大的汉子你咋能说动手就动手呢!”  刚才就觉得杨氏行为不好的汉子们也跟着起哄。  “可不是,要是我家夫郎敢这么对我,我两巴掌就甩过去了!”  “也就柳大哥脾气好,放在别的汉子身上早就把媳妇打得半死了。”  杨氏的脸色越来越差,她怒瞪着一言不发的柳老大,“我告诉你,老太太分家可以,但是要分就得一起分,凭什么就我们大房分出去!”  “分家?柳老太要分家?”  “咋会事儿啊?”  柳老三扬起声音,“别胡说,娘啥时候说分家的事儿了?我咋不知道呢!”  说完还冲着赶过来的柳老二使了个眼色,柳老二向来喜欢听柳老三的,一看这眼色二话没说直接跟着,“是啊,我咋不知道呢?大嫂咋回事啊?”  杨氏脸上的愤怒随着两人的疑问声慢慢变成了疑惑,她看了看柳老二,又看了看柳老三,最后看向柳老大的眼神突然不善,趁着这会儿没人拉着她,直接变冲到柳老大面前又抓又挠。  “好啊你!你为了那个狐狸精居然敢向娘提分家!你是不是等着分家后没人管你你好娶她进门?!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最羞愧的事儿被杨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口,柳老大再好的脾气也没了,他直接甩了杨氏一巴掌,这会儿杨氏更觉得自己说到柳老大的心坎里去了,顿时疯了一般从地里抓了一把泥土冲着对方撒了过去。  柳含文提起水壶,笑眯眯的离开了。  等柳老太从别人嘴里得知自己的大儿子和大媳妇在地里狠狠的打了一架后,当天晚上便把人都叫到堂屋里说起分家的事了。  “凭什么把你们大房分出去,杨氏,我要是你我就不会问这么蠢的问题,”柳老太恶狠狠的盯着杨氏,“你要是还不清楚,我现在就告诉你,你意哥儿做的那些事我想起来就恶心,没把他交给村长只把你们分出去都是我心软了!”  杨氏咽了咽口水,“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所以,我退婚了。”柳含文耸耸肩提醒着。  杨氏哑口无言。  柳老太继续道,“今年含书要进考场,就你们大房现在的名声我可不敢把他分给你们,要是想要以后好好过日子,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分出去!”  还想多说几句的杨氏顿时住了口,而一直站着没说话的柳含意却着急了,“奶,大哥是我们大房的人啊,咱们都分出去了,他没分出去,外人一样得说他。”  “说他什么?说他不孝?不,我就喜欢他,我就宁愿要儿子在我面前伺候也不要那个不成器的老子!”柳老太拔尖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院子。  柳含意张了张嘴,最后被杨氏拉住,“娘,只要对含书是好事,咱们分出去就是了。”  她心里清楚,老太太说的拖累,最主要的还是柳老大和芬娘的丑事。  老子和寡妇偷人,儿子还能顶着清白进考场吗?  这一刻杨氏恨透了柳老大。  “既然整个村子都知道了,你们也别继续留着了,老二媳妇,老三媳妇把锄头和背篓、茶碗分出他们的份,老二老三帮着你们大哥大嫂把老屋收拾出来,明儿一早老大家就搬过去吧。”  柳含文听到这便知道老太太说完话了,正准备起身出去呢,就看见柳含意扑通一下跪在柳老太面前。  “奶,求求您,等我嫁出去后再分家吧,不然徐家会怎么看我啊!”  从一个破屋嫁出去,那他在徐家的日子还好过吗?  柳王氏冷笑,“就看你肚子里的孩子,徐家也不会大看你,只会小看你。”  这话虽然不中听,可说的却在理。  无媒苟合怀上的孩子就算是长孙,也在长辈心里留下疙瘩。  柳含意的脸瞬间煞白一片。  柳含文微微勾唇,直接踏出了堂屋,见他出去后柳王氏夫妇赶紧跟了出去。  堂屋里柳含意还在跪着,柳老太沉默半晌后,还是同意了,“先把老屋收拾出来吧,等意哥儿嫁出去后,老大他们直接搬过去。”  “是。”  至于柳含书,早在中午吃了饭后便去镇上了。  原本还有一天的假,可柳老太觉得这些日子家里出的事儿多,怕影响他念书,所以便忍着不舍将他送走了。  林愿上门找柳含文去后山坡挖野菜,他其实是从柳家门前过,然后和以往一样顺口叫柳含文一声,不想以往一直没答应过的柳含文居然点了头。  “等会儿,我去拿镰刀和背篓。”  说完人便进了屋子。  林愿傻乎乎的站在院子门口,傻乎乎的回着,“好。”  等柳含文准备好东西叫他时,他才回神发现这是真的,林愿难掩欢喜之色,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因为柳家和徐家退婚的事儿是私下做的,柳家没有外传,徐家更不会了,所以这会儿大家还不知道过几天柳家会嫁哥儿,更不知道还换了个哥儿。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鸭宝贝们,祝新的一年一天比一天暴富,一天比一天瘦,走上人生巅峰泡上喜欢的男人或女人,此章掉红包,接住哟!第13章   “徐世航和柳含意你准备怎么对付他们?”  见周围没人,林愿连忙问道。  柳含文看了眼偷偷跟过来的花雀以及小黑豆眼,“正在对付呢,我和徐世航的婚事作废,过段时间我大堂哥就嫁过去。”  “啥?!”  林愿一个踉跄,等稳住身体后,他急忙拦住柳含文,“文哥儿你可不能这么傻!他们这么对你,你咋成全他们呢?!”  一想到好友又是被亲人背叛又是被退婚,林愿气得眼圈都红了。  柳含文抬手拍了拍林愿的肩膀,“当然得成全这对狗男男了,放心吧,以后有的是好戏看。”  林愿没听明白,不过看柳含文没有半点伤心之色后,也跟着放了点心,“以后我见他们一次就吐一次唾沫为你报仇。”  柳含文轻笑,看着面前为自己不忿的哥儿,柔和的回着,“好,对了,你和佟山的婚事什么时候办?”  刚才还一脸气愤的林愿听见佟山的名字后顿时红了起来,“不着急,我姐的事儿还没定呢。”  林心一天没找到合适的婆家,林愿就一天不放心,更别提自己先嫁出去了。  去后山坡大概要走一刻钟,别看村子人不多,可地方大,穿过竹林和小山路再过一条小河才能到对面的后山坡。  山坡上的人不少,大多是村里的姑娘和哥儿以及孩子过来找柴火或者打猪草以及挖野菜,柳含文蹲在河边伸出手划了划水,激起阵阵水波,看得他轻笑不已。  难得见他这么高兴,林愿也不催他,而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走吧,”捡了一颗好看的石子,柳含文心满意是的放进兜里,然后和林愿一块往山坡上爬,山坡很大,中间还有许多野果树,那都是老一辈从山里移出来的,就为了村里的孩子馋嘴了能有口吃的。  毕竟很多农家人都不舍得买零嘴给孩子吃,那都是银子啊。 第15章 柳王氏从灶房出来便看见这一幕,她惊讶的站住脚,“这小喜鹊这么亲近人呢?”  她不敢过去,害怕把喜鹊惊住飞走了。  “不,它是亲近我,娘,你给它取个名字吧。”柳含文双眼柔和的看着乖乖的小黑豆眼。  “你要养它?”  柳王氏发现这小喜鹊在柳含文手里乖得不成样子,也抬起步子过来,见那喜鹊没有飞走后,也对它多了几分喜欢。  “这小喜鹊真乖巧,还挺有灵性,就叫黑鹊吧。”  柳含文:......好像不是很好听,可当他听见小黑豆眼高兴的声音后,便没再多说了。  “鸟喜欢这个名字!鸟喜欢这个!”  有了名字的黑鹊大胆的伸长脖子蹭了蹭柳含文的下颚。  作者有话要说:  柳含文:崽啊,这个名字真的不.....  黑鹊:好听鸟喜欢!鸟喜欢!第15章   柳王氏的娘家在镇子的另一边,叫左家沟,村里大多数人都是姓左,王家和徐家一样,也是外来户。  当年王家本是镇上的住户,可因为多次不中第,家中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所以王老秀才也歇了心,带着家人去了左家沟落户,可王家没有徐家那个运气,左家沟那时候有两个中年秀才已经开设了学堂,而且因为王老秀才年龄大了,他们也并没有请他做夫子。  王老秀才病重的时候接下了柳家的求亲,把柳王氏嫁过去没多久便死了。  而王账房,也就是柳王氏的大哥多年童生都没考上,不过他在算账这方面颇有能力,为了不让自己步王老秀才的后尘,所以去镇上找了家酒楼做了账房先生,如今王家的日子也算是不错的。  要是只有柳老三夫妇去王家,那铁定是走路去,可加上柳含文后,柳王氏咬了牙掏出三文钱坐上了村口葛老三的牛车。  葛老三家里虽然有田地,可他并没有怎么打理,全靠着葛家其他兄弟种,他只需要守着牛车,到了秋收的季节给点钱给哥哥们就能分到自己的粮食,所以只要没事就在村口靠着牛车睡觉,有时会去镇上靠着牛车睡觉。  “葛老三,醒醒,”柳老三伸出手捏住葛老三的鼻子,感觉到窒息的葛老三睁开了眼睛。  “去哪儿啊?”  柳含文上了牛车后,伸出手将柳王氏牵上来。  “去左家沟看我大舅哥,来。”  说着就把钱递给葛老三了,葛老三接过钱等柳老三上了牛车便赶着牛往前走,“你日子倒是清闲,还有空去看你大舅哥。”  “哪有你清闲啊,听说你娘又要给你找媳妇了?”  柳含文看了眼飞在前方的黑鹊后,便开始听两人的谈话。  葛老三哈哈一笑,“你也知道了?我娘就是瞎折腾,我连买来的丫鬟都留不住还娶什么媳妇啊,别祸害人家了。”  葛老三一连娶了两个媳妇一个夫郎外加一个买回来的丫鬟,结果前面两个一个死了,一个疯了,后面两个一个跑了一个偷人被沉了河。  大伙儿都说葛老三克妻克夫郎,是个孤星命。  还有人说葛老三私下有某种变态的爱好,所以娶了这么多个都没成,也难怪大家爱用葛老三来吓唬家里的姑娘和哥儿。  “胡说,那是没缘分,等着吧兄弟,你的好事儿在后面呢,”柳老三说话从不往人家心口上戳,当然那是对一般人,对他不喜欢的人可专门往人家心口上戳。  到了左家沟后,柳含文三人下了牛车,葛老三扫了一眼到处张望的柳含文,冲着柳老三挤了挤眼,“你好福气啊,这么好的妻儿。”  柳老三嘿嘿直笑,“你放心,要是我大舅哥这村里有合适的姑娘,我媳妇会去问问的。”  柳王氏连忙笑道,“待会儿我就和大嫂打听打听。”  “有心了有心了,啥时候回去?”葛老三哈哈一笑。  “明儿下午,”柳老三知道对方的意思,所以说道。  “成,那我明儿过了午后再来。”说完葛老三便驾着牛车离开了。  柳王氏转身瞪了眼柳老三,“说话也不思量,张口就来,我能帮着找什么媳妇?”  “这不是客套话嘛。”柳老三赔着笑,然后把刚才在镇上买好的礼从柳王氏手里提过来往王家的方向走去。  柳含文冲着远处招了招手,黑鹊迎面而来轻轻的停在他的左肩上,然后亲昵的用脑袋蹭了蹭柳含文的耳侧。  “这黑鹊真是成了精了。”柳王氏瞧见后对柳老三咬耳朵道。  柳老三见柳含文一脸笑意的摸着对方的脑袋,“成了精还不是被咱们哥儿管得这么听话,再说了这世间哪有什么妖怪。”  “你娘不是常骂人狐狸精吗?”  “哎哟那是骂人的话,要真是有狐狸精,听了世人这么多骂它的话早就出来报仇了。”  柳含文走在夫妇俩的后面,黑鹊发出一阵怪声,据它说这是鸟在笑。  “笑什么?”  柳含文低声问。  黑鹊把脑袋往柳含文耳边凑了凑,“真的有狐狸精,但是它们不能接触人类,不然会有天谴的,除了狐狸精外还有蛇精黑熊精等等。”  “它们都不能接近人类?”  “都不能,只有我们鸟行,不过只能是咱们这些成了精也不能化形的鸟。”  黑鹊有些得意又有些惆怅的说道。  成了精又不能化形,那就算是妖怪又能怎么样呢?  黑鹊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越想也越伤心。  柳含文掏出一片蜜饯递给它,“开心点。”  黑鹊顿时满血复活。  王家是青砖大瓦房,三间正屋,两间偏房,外加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里种的不是小菜而是花草,现在这种天儿已经有好几种花都开始打花骨朵了。  “文哥儿瘦了,看这脸蛋都没啥肉了。”  王账房的妻子左娘拉着柳含文一边看一边心疼的说道。  左娘一连生了三个小汉子,一个哥儿和女儿都没有,所以对柳含文特别稀罕。  柳含文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肉脸,“舅娘,您看这可都是肉。”  “哎哟,这么点肉算什么,要有舅娘这身肉才行,”左娘的身材丰满,前凸后翘的,关键是她虽然是张圆脸,可那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笑起来特别喜人。  而且农家人都以胖为好,穷人家才瘦巴巴的,只有富人才胖乎乎的呢。  “就是,以后多吃点,”柳王氏深以为然,柳老三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盯着王账房养的兰花看呢。  “怎么没见至文呢?”  王至文,左娘生的第三个小汉子,比柳含文大一岁。  左娘拿出瓜子花生让柳含文自己吃着玩,听见柳王氏的话后叹了口气,“至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不想念书了,想跟着夫君学算账,夫君气急了说了他两句,今儿早上出门到现在也没回来。”  “至文的学问不错啊,怎么会不想念书了?”柳王氏蹙起秀眉,十分不解。  “可不是,至财和至武的脑子都不如他,夫君更是对他期盼有加,结果出了这茬。”左娘说起来就愁。  柳含文把花生剥好放在一边,准备等会儿给外面溜达的黑鹊吃,听到这话他抬起头,“会不会是在书院受了欺负?”  他记得三个表哥里面王至文虽然文采最出众,可性子却软极了。  左娘一惊,“我们还真没往这处想过。”  “等大哥回来让他去书院打听一番就知道了,”柳王氏拍了拍左娘的手安抚着。第16章   王家三兄弟,除了王至文还在书院念书外,王至财和王至武一个在绸缎庄当伙计,一个在县城的镖局里当学徒,而且王至财住在绸缎庄,只有歇假的时候才回来。  所以王家平日里只有王至文和王账房夫妇在家。  傍晚的时候,王账房和王至文一起回来了。  王账房原本难看的脸色在看见柳含文一家后顿时扬起笑脸,“都来了?左娘怎么也不请人来给我打声招呼。”  “是我不让大嫂这么做的,又不是外人,大哥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柳王氏笑道。  “二姑,二姑夫,文哥儿。”王至文一一叫着。  柳含文看着瘦弱的王至文,和徐世航一样外面都是文弱书生,不过徐世航是真的文弱,而王至文虽然瘦弱些,可眉目清明,文质彬彬看着很儒雅。  “三表哥,你去哪里了?我记得书院今天不上学啊。”  柳含文笑眯眯的问道。  “还能去哪里?”没等王至文说话,王账房便气道,“这小子居然偷偷跟着我去了酒楼,还去找掌柜的想要留在酒楼帮忙。”  王至文垂下头。  柳老三笑问着,“掌柜的怎么说?咱们至文可不是一般人,是不是想留住他。”  王账房一听也笑了,“可不是,掌柜的倒是同意,可我不答应,至文,别的话我不再多言,总之一句话,你要想不念书,要不就是你中了举人,要不就是我死了!”  “哎哟说这么重的话做什么!”左娘一个不高兴,一巴掌就拍在了王账房的肩膀处,王账房身子骨也不强壮,这么猛地一拍差点倒在地上。  柳含文偷笑的时候发现垂着头的王志文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头了,也弯着嘴角,两人相视一笑。  晚上吃饭的时候,柳老三和王账房难得喝了几杯。  “你怎么打算的?”  过年的时候柳老三曾经说过想去镇上的酒楼干活儿,王账房一直记着呢,本来想让他去自己所在的酒楼,可柳老三说自己有去处。  “去酒楼干伙计,等攒够了银子就把秀娘和文哥儿接到镇上过日子,”柳老三充满干劲。  王账房看了眼自己的妹妹,“这些年你对秀娘他们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这话我信你,来,干!”  “干!”  左娘则是和柳王氏说起曾和柳老大钻过林子的芬娘,“说是嫁给隔壁村的汉子。”  “这家会放人?”  “她儿子都死了,芬娘又是个年轻的,留不住。” 第17章 一路上穆寒才也不说话,柳含文和柳王氏也不说话,就只有柳老三和葛老三说着。  “啥?你明儿起就去镇上的同福酒楼做伙计?”  葛老三很是惊讶。  柳老三有些得意,“这不是运气好被选上了吗?所以我以后每天早上就靠兄弟你了。”  葛老三也乐意,“行啊,我天不见亮就会去镇上拉一趟客,你每天在村里等着,我拉你去镇上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穆某人:小心翼翼的展露二头肌。  柳含文:你才遛鸟呢!第18章   “兄弟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为了方便我这车钱一个月算一次成不?我老娘和媳妇还有文哥儿以后坐的车钱都算在我的账上。”  柳老三笑道。  葛老三闻言犹豫了一会儿,不过他犹豫的不是车钱而是其他,“那你大哥二哥他们?”  柳王氏看向柳老三,柳老三正准备说不管时,柳含文拉了一下他的衣摆,柳老三眼珠子一转,改口,“二哥家的也记在我这里,含书的也算上,其他的不用管。”  李氏虽然嘴巴碎了一点,可到关键时候还是听柳老二的。  “成,每月初一算账,我要是算不清就请徐先生算。”葛老三很干脆的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说完这事儿柳老三又提起别的话题,和葛老三越说越多,即使其他人不说话也不觉得冷清。  穆寒才盯着柳含文肩上的黑鹊直瞧,看得黑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穆家汉子也太喜欢鸟了。”  黑鹊满是羞涩的声音在柳含文的耳边响起。  柳含文看了对面的人一眼,离得太近他也不好回黑鹊的话,倒是柳王氏见穆寒才对黑鹊这么感兴趣,所以主动提及柳含文为什么和黑鹊这么亲。  穆寒才一边听一边点头,正想多问几句的时候,牛车就停下了,到了。  柳含文第一个下了牛车,然后扶下柳王氏就往柳家走,穆寒才给了车钱回过身小哥儿便不见踪影了。  “文哥儿是个好的,可惜是徐家的人了。”  葛老三拿出旱烟一边抽一边瞅着穆寒才。  穆寒才什么也没说,选了另一条道从村外绕回了自己的木屋。  “咋样?成了吗?”  自打柳老三说去王家是为了酒楼的差事后,柳老太就没出过门,整天在院子门口张望,这一看见他们回来便立马迎了上来。  柳老三嘿嘿一笑,“我大舅哥出马还能不成?明儿我就去干活,不过早上走得早,酒楼里也没住的了,所以我早上就坐葛老三的车过去。”  “那日子长了得花多少银子啊。”柳老太心疼极了。  柳含文依在院门上,“早些去总比晚些去好,掌柜的觉得爹积极,说不定还会涨工钱呢。”  一听这话柳老太又心动了,最后她咬了咬牙,“成吧,不过你一个月的月钱是多少?自己带吃的还是在酒楼吃?”  “一个月二钱银子,跟着酒楼吃,虽然是剩饭剩菜,可是那种很多客人都没咋动盘的那种菜,说不定还能打包回来些呢。”柳老三低声道。  柳老太一听这话顿时美滋滋了,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日子越发美了,“你发达了可别忘了含书,他可是咱们柳家的希望。”  “这您放心吧。”  就冲着柳含书对柳含文的好,柳老三也会记住的。  交代完柳老三后,柳老太又回头看着柳王氏,她难得慈眉善目的对着她笑,“老三媳妇,这次多亏你大哥,晚上取一块腌肉下来炒,切薄点,大家都乐呵一下。”  柳王氏赶紧点头,等柳老太往大槐树那边走准备好好炫耀一下三儿子的差事时,她拉了把柳老三,“你咋把事儿推到我大哥身上?”  “娘,您这都不明白?爹是为了您啊。”  柳含文说完便进了院门,而明白过来的柳王氏红着脸拉了一把柳老三的衣袖。  枣树上站着眼巴巴的花雀和老山雀,其它山雀都出去觅食了。  一听见柳含文的声音便在枣树周围转来转去,直到柳含文进院子才在他头上盘旋着。  “哟,咋多了这么多鸟啊?”  柳王氏惊讶的看着不断落在房顶上的山雀以及喜鹊后问道。  正在洗衣服的柳含花抬起头,“也不知道咋的,最近咱们家房顶上鸟多得很,不过说起来也奇怪,鸟粪倒是没多少。”  “我们是干净的鸟!不会在小哥儿房子上拉的!”  花雀的声音传进柳含文的耳里。  “这打下来得吃多少啊,”柳老三舔了舔唇,刚刚还围在房顶上的鸟儿顿时少了一大半。  柳含文无奈的摇头,“还没二两肉呢,爹您可别杀生。”  “这鸟多了可就不是二两了,指不定有两斤呢。”柳老三兴致勃勃的话把站在柳含文肩上的黑鹊都吓跑了。  吓死鸟了!  柳含春从房里出来便看见这一幕,她咬了咬唇,拿着手里的东西来到柳含文面前,“二堂哥,我做了几个荷包,家里人都有一个,这是你的。”  柳含文垂头一看,柳含春也是有心了,做了一个绣竹的青色荷包。  他接过手,“多谢。”  还挺好看的。  见他眼底没有厌恶之色后,柳含春松了口气,找了个借口便消失在柳含文面前。  柳含文来到枣树下,听着老山雀说起村里这两天发生的事。  “徐夫子和徐夫郎天天吵架,不过每一次都没吵赢。”  柳含文微微颔首,这是一定的。  “柳含意自打昨儿出了门后便一直在家,不过晚上和你大伯娘偷偷商量要老太太多出点陪嫁银子。”  柳含文想起了那张纸条,他微微侧身,轻声道,“纸条被人拿了吗?”  他的声音极轻,外人根本听不见。  老山雀扑哧了一下翅膀,“没有。”  要不就是对方没得到信,要不就是柳含意和对方的联系特别隐秘。  “还有你好朋友的姐姐招夫啦!下个月就办喜事。”  说起喜事枣树上的山雀以及屋檐上的喜鹊都激动的发出鸟笑声。  “怎么这么高兴?”  花雀回着,“吃席面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吃到人类的食物了。”  这样啊......  柳含文默默记下。  “文哥儿回来了吗?”  林愿的声音在院门口想起,在晾衣服的柳含花回着,“回来了!二堂哥,林哥儿昨儿就来了两次呢。”  柳含文放了两颗青果在树上,然后出了院门。  林愿背着空背篓站在外面,一见到柳含文他就展开了笑颜。  “我昨儿以为你下午就要回来呢,所以来了两次。”  柳含文关上院门,“你要去哪?”  “去后上把那捆柴火拿回来,”林愿心情好极了,“我有事跟你说。”  “边走边说吧,我正想出去走走。”  林愿更高兴了,以前的文哥儿从来不和自己分享快乐的,现在的文哥儿真是越来越好了。第19章   林愿一边走一边笑。  “我姐招夫成了,下个月就成亲,那人是隔壁柳山村的,长辈已经过世了,就他一个人过日子,有几个亲戚也不怎么来往。”  柳含文点头,这样的人上门倒是不错。  “脾气怎么样?品性如何?”  要是招了个恶霸似的回家,那林心的日子可不好过。  “是个老实人,问一句说一句,”林愿的脚步稍微慢了点,“就是脚有点问题,所以一直没能娶亲,但是只要他对我姐好,不是偷鸡摸狗的二混子就成。”  “什么问题?”柳含文皱眉,“脚跛了?”  林愿赶忙摇头,“那倒不是,就是比咱们多了根脚指头。”  “平日里穿着鞋,走路不成问题也不是多大的事,”柳含文松了口气,林愿一听他这么说立马笑了,“我姐也是这样说的。”  “等你姐的婚事办完后,你和佟家的事也该办了。”  柳含文记得林愿比他还大两岁呢。  林愿耳根微红,“他听了这事昨儿就上门来了,就是和姐商量咱们成亲的日子。”  “那很好,”柳含文记得佟家汉子打小就喜欢林愿,对林愿也极好,这样的人配林愿,柳含文很放心。  “别说我了,等柳含意嫁过去了你准备怎么办?”  林愿拍了拍热乎乎的脸侧头问道。  柳含文双眼亮晶晶的,“我想去镇上的书院念书,然后考功名,做官!”  “啊?”  林愿听得愣愣的。 第19章 柳含意冷笑,五十两算什么?他可清清楚楚的记得,上辈子就柳含文那一身衣服都是十几两银子!  “就是,真当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哥儿了,还五十两!”柳老太指着杨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哥儿,你们大房的心是有多狠啊,五十两的陪嫁,你们怎么不去抢啊!”  “什么五十两?”  吃了饭就被邻居叫去帮忙的三兄弟一进院子便听见堂屋里传来老太太撕心裂肺的声音。  柳老三一个健步蹿进堂屋皱眉问道。  “人家意哥儿逼着娘给他添五十两的陪嫁。”李氏冷哼着。  柳含春和柳含花也一脸不可置信,她们能得五两银子陪嫁就能躲在被窝里笑开花了,柳含意居然一开口就是五十两银子,真是吓死个人了。  “什么?!”  柳老大吓得腿都软了。  五十两银子,他最多也就见过十两。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还不把你的媳妇和哥儿给我拉出去,气得我心肝疼!”柳老太哎哟哎哟的直叫唤,柳老三和柳老二赶忙上前关心,柳王氏去倒了碗水过来,李氏则让柳老大快点把人带走。  “大哥,不是我这个做弟妹的话多,大嫂这心也太狠了,分家的时候娘已经把家里的银子分了你们一份,现在居然在嫁妆上开口,真是.....”  李氏又急又气,她就怕因为这事儿老太太会把两个女儿原本的嫁妆银子给减一些。第21章   柳老大的脸色随着李氏的话变得越来越黑,他看向不断拉着柳含意想要出去的杨氏,几步上前直接把人拽过来,然后左右手开弓两个巴掌“啪啪”甩在杨氏的脸上!  柳老太那边听见声音后立马安静了,还偷偷斜眼看这边的情况。  李氏被吓住了,她嫁过来就没见过柳老大对杨氏出这么重的手,就是上次在地里柳老大也都让着对方,柳含春见她那模样便知道吓住了,于是赶紧上前把她拉到后面去。  杨氏虽然是妇人,可到底干了不少粗活,脸也不细腻了,这么被甩两巴掌也只觉得麻木随后才是火辣辣的疼,她定定地看着柳老大一会儿,随即尖叫一声便扑到柳老大身上,两人都下着死手,柳老二和柳老三上去拉还被反打了两拳抓了一把。  柳含意看着这幅场面只觉得浑身发冷,银子是不可能拿到了,他看向柳含文,柳含文放下茶杯对他微微一笑。  怒气不断地往上涌,柳含意甩袖离去,一点也没去管纠缠的柳老大和杨氏。  柳家既然这么绝情,那就别怪他柳含意以后绝情了!  看着两人都吃了不少亏,力气越来越少时,柳含文扭头对柳老太劝着,“奶,还是让二叔和爹把他们拉开吧,大伯要是脸上多了痕迹,也不好出门干活。”  就算出门了也会被人笑话。  柳老太双眼一瞪,“老二老三把人给我拉开!”  柳老二和柳老三赶紧照办。  柳老大被拉开后还好,没想继续打,可杨氏却挣扎个不停,还想给柳老大几个爪子。  柳老太猛地一拍桌子,杨氏被吓了一跳安分了。  “杨氏,我们柳家庙小,容不下你这么黑心的媳妇,收拾收拾东西回杨家吧。”  敢问她要五十两银子,简直是不要命!  杨氏啪嗒一下跪在地上,着急的摇头,“娘,您不能这样.......”  “我这老婆子可没五十两银子给你,你要是不走晚上拿着菜刀把我这老婆子给砍了,我都知道怎么死的。”柳老太说完就看向柳老大。  “老大,你怎么说?”  柳老大犹豫了,杨氏在柳含意出事前都是好好的,对他对两个孩子都不错,现在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混,“娘.....”  “你放心,娘再请你姨娘给你娶一个,寡妇也好,老姑娘也好,只要黑不这么黑,娘就给你娶回来。”  “寡妇”是柳老太故意说出来戳杨氏心窝子的,芬娘可不就是寡妇。  杨氏现在还不知道芬娘已经定了下一个人家了,所以一听老太太这话便信以为真,吓得不断磕头,她娘家爹娘早就不早了,几个哥哥又被嫂子们管得死死的,要是被撵回去,肯定没有好下场。  “娘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柳含文戏也看够了,也有些困了,于是本着早点结束早点上床歇息的打算起身问道,“大伯娘,你在家这么多年都是安安分分的,这五十两陪嫁银子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  李氏闻言偷偷瘪了瘪嘴,还安安分分,她不知道在杨氏手里吃了多少闷头亏。  柳老大也想让杨氏留下,于是一听柳含文这话便连忙给了她一脚,“快说啊!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娘家人的主意?”  他完全没想到柳含意的身上。  倒是柳老太看着杨氏支支吾吾的模样明白过来了,她冷笑着,“还能是谁的主意,你们意哥儿的心大了,翅膀也硬了,说五十两就五十两,不给还威胁到我这个老婆子的头上!”  柳含文一脸沉痛的看着杨氏,“大伯娘,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糊、糊涂什么?”  杨氏现在又慌又急,想的就是别被赶出柳家,其它事都放在第二位去了。  “怎么不糊涂!”柳含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柳含春姐妹,“咱们三以后都是泼出去的水,这泼出去的水顾着自己顾着孩子,更顾着丈夫,哪里有空闲顾忌娘家人,就算我们有心,可只要夫家一句话,咱们能不听吗?”  “你也是出嫁女,这么多年来,我奶仁义,你回娘家她准备的东西都妥当,可你想想,这一年能回几次娘家?大堂哥一开口就是五十两银子,就是徐家的聘礼也最多十两啊!带过去的银子他肯定不会用在大哥身上,更不会用在你和大伯身上,他是用在徐世航和徐夫郎的身上!”  柳含文的话让堂屋里的人越想越透彻。  “再说了,奶身上哪里有这么多的银子,要是有早就把大哥送到书院去念书了,而不是在一个小私塾里,银子要是全给了大堂哥,那大哥以后还怎么念书,念不成书又谈什么考功名!”  柳老太深觉得有理,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柳老大和杨氏一眼,“就是,你们怎么就光想着意哥儿,却不想想含书!他可是咱们柳家唯一的小汉子!”  杨氏此刻也全身发冷,一想到柳含意拿着五十两银子去徐家讨好徐家人,却半点没想过他们就忍不住气得发抖,“可、可意哥儿说只要有这五十两陪嫁,徐家就会高看他,以后他在徐家说话就有地位,要是含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意哥儿对徐家人开口,就能行。”  她就是因为这个才心动的。  含书是她的心尖尖啊,她又怎么会不想着呢。  “你这个蠢货!”  柳老太气得直接疾步来到杨氏的面前骂着,“刚刚文哥儿的话你听到肚子里了是吧?你也不想想,等那五十两银子被徐家用完后,意哥儿身上又没有银子,徐家还会听他的话?徐夫郎可不是好惹的,这冲着肚子带过去的种,他对意哥儿也膈应得很!”  “娘您别生气,这事儿是儿子的错,意哥儿的嫁妆原来是什么样的现在就是什么样,以后这些话杨氏你就别提了,娘,您别生气。”  柳老大跪在柳老太面前磕头。  “意哥儿一嫁,你们就搬出去吧,”柳老太说完便慢慢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柳含文也回房了,黑鹊正在窗上站着,“文哥儿,有人拿了纸条了!”  柳含文走过去,“谁?”  花雀落在黑鹊的身边,抢先回着,“是村子老木匠的小汉子黄成才。”  黄......成才?  这个名字真是......  柳含文记得老木匠的这个小汉子小时候贪玩爬树不小心摔断了一只腿,即使后来用了许多法子也没能让他正常走路,原本名为成才是想着他能成才,可没想到成了瘸子,所以村里的孩子偷偷的叫他黄成瘸。  “纸条他看了后有什么反应?”  柳含文问道。  这下黑鹊一脚踢开还想枪话的花雀,“笑得可开心了,还说徐家以后帮着他养孩子。”  柳含文笑了,那可不,他替换的纸条内容可是对那人说自己有了他的孩子,以后嫁到徐家那孩子就会继承徐家的一切,只要他乖乖的,柳含意就不会亏待他。  黄成才不高兴才怪。  不过柳含文怎么也想不通,村里的汉子这么多,为什么柳含意偏偏选择跟一个瘸子借种?而且还一直说自己肚子里的一定是个小汉子。  真是怪哉。  穆寒才自打接下木桌的活儿后,连打猎都放下了,连着做了两个桌子都觉得不满意,直到第三个出来才停下手。  本想直接扛过去的,可一看自己身上满是木屑的衣服,他直接挑起木桶去打了两桶水回来,把自己洗了一遍,最后还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门前又摸了摸脸上的胡渣子,最后又把胡子刮干净后,才高高兴兴的扛着桌子往林家走。  前儿个他在林愿那里套出了个大喜事儿:文哥儿和徐世航的亲事已经作废了,嫁过去的会是意哥儿。  就因为这句话,穆寒才放下一身顾忌,乐颠颠的忙前忙后。  作者有话要说:  黄成才:哼。第22章   由于柳含文做生意的事瞒着柳家人,所以为了方便这木桌做好后是往林家拿的,穆寒才之所以这么兴冲冲的去林家,是因为林愿昨儿个特意说过柳含文今儿会在林家等着看桌子。  村子没下地的人瞅见穆寒才扛着这么大的桌子一点也不觉得沉不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还很愉悦。  可大伙儿只是窃窃私语,敢和穆寒才搭话的人却极少。  到了林家院门口时,穆寒才将木桌小心的放下,然后理了理衣服,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直到觉得自己恢复以往的冷静后才抬手敲着院门。  柳含文正和林愿帮着林心展开红布,林心要自己做喜服。  “肯定是穆大哥来了,”林愿放下手里的布,跑去开门。  柳含文也没直接出去,而是帮着把剩下的布都整理好后才走出偏房。  穆寒才原本以为柳含文还没到,有些惋惜,还想着找个借口等对方过来,结果一转身便对上心心念念的人。  “穆猎户的力气真大啊,”柳含文想起鸟儿们说的话,再看那扎扎实实的大木桌被穆寒才轻轻松松的扛进院子,道。  穆寒才面不改色,表情淡然,“我扳手腕就没输过。”  语气中带着傲气以及微不可查的显摆。  柳含文微微挑眉,看来这穆猎户还挺高傲,也不知道雇他能不能答应,不过眼下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他冲林愿使了个眼色,林愿领会,笑看着穆寒才。  “穆大哥,你先坐下,我给你倒杯热茶。”  说完便端了根凳子放在院子里,然后进了灶房,林心也出来打了声招呼,不过很快又钻进偏房了,她现在忙得很,没空和他们闲聊。  一时间院子里就只有两人对视着。  穆寒才看着稳重淡然,其中心里慌的一批,想要找话题又不知道柳含文喜欢聊什么,找错话题万一惹对方生气那就得不偿失了。  “穆大哥坐啊。”  柳含文率先坐在另一根凳子上笑道。  穆、穆大哥,他叫他穆大哥。 第21章 李氏顿时抚了抚心口,是啊,她那两个闺女虽然蠢笨了些,可也是实诚的,不会干出抢人夫君这种不耻的事儿。  柳含意坐在房里,听着外面的叫骂声勾起了唇,柳家,他早晚会把属于自己的加倍要回来。  就算徐世航不宠他也没关系,只要肚子里的小汉子一出生,他在徐家就有位置,到那时候徐世航一旦成了举人老爷,他就有的是机会对付柳家!  最后老太太骂得口干舌燥才停了下来。  结亲多年的柳徐两家终于要办喜事了,村里人都围着这事儿说着,柳家也开始忙里忙外 ,除了在镇上干活的柳老三和柳含文没参与外,其余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而徐家就是再不高兴,也得有行动,大门上挂着红布,徐夫郎也开始在村里请几个厨艺好的婶子过来帮忙做席面。  柳含文懒洋洋的靠在门前,看着身穿红衣的柳含意往他这里走来。  今天是柳含意出嫁的日子,现在天刚亮,还没到吉时,农家也没啥规矩,新人也能出来洗把脸透透气,直到吉时快到了才进屋等着新郎。  柳含意面带得意的看着“失魂落魄”的柳含文,“后悔吗?可惜现在来不及了,出了这个门,我就是徐家的人了。”  “是吗?那真是一件大好事,我眼前再也没有碍眼的东西了。”  柳含文仰起头,斜看着柳含意。  柳含意深深吸了口气,“你也别和我耍嘴皮子,柳含文,你记住,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放弃的。”  “说完了?”柳含文直起身,“说完了就回房去,不然奶的火气又快压不住了。”  话音刚落,利索的柳老太便从灶房出来了,一看见柳含意火气果然噌的就来了,“还站在院子里溜达什么!快回房去!”  柳含意深深地看了眼柳含文后,转身回房了。  敲锣打鼓的声音很快便传在了大半个村子,孩子们嘻嘻哈哈的跟在后面,有些调皮的还会摘一张大叶子裹成喇叭的模样,然后有模有样的吹着。  大人们也难得管。  徐世航的脸色并好,当一身红衣的柳含意被杨氏送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却放在一旁的柳含文身上,感觉到视线的柳含文背过身翻了个白眼。  可在众人看来确实难过的表现。  “这、这怎么是意哥儿嫁出去”  “对啊,和徐童生有亲事的不是文哥儿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客人们看着柳含意一脸不解,柳含意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主动走到徐世航的身边,“夫君,还是快走吧,不然赶不上吉时了。”  徐世航没动,仍旧痴痴地看着柳含文的背影,柳含意咬了咬牙,一把拉住徐世航的手,然后低声道,“夫君,你忘了我能让你多快活吗?”  徐世航回过神,看着含羞带怯看着自己的柳含意,想起两人偷偷摸摸的日子,顿时下腹升起一阵火,他看了眼对方的肚子,安慰自己,算了,等他考上秀才再来求文哥儿就是了。  柳含书心疼的摸了摸柳含文的脑袋,吓得柳含文转过脸。  这腮帮子鼓鼓的,嘴巴还在不停地的动,甚至手里还有两把蜜饯。  柳含书:.......  等徐世航和送亲的柳含书他们一走,柳老太便对着眼巴巴的客人们解释着,“上个月有个大师给两个孩子算了一卦,说两人的命格都不错,特别是咱们文哥儿,可这么一配倒有些不行了,为了两个孩子,我们两家合计后便改了亲,左右都是我柳家的哥儿,都一样。”  一样?这能一样?  客人们一点也不信。  可两家能把改亲的事瞒到现在才说,他们也不好再打听了,可私下总要议论一番的。  “会不会是前些日子徐夫郎要给徐童生娶平妻的事闹的?”  “很有可能,都说文哥儿是做贵人的命,要是有平妻在,这贵人命还能长久?”  “你们咋不想想,这有贵人命的是文哥儿,又不是徐童生,我看啊文哥儿就是个旺夫的,不管嫁给谁,谁都能成为贵人。”一个和柳老太关系不错的老太太凑过来道。  “那也不能这么说,要是文哥儿嫁给一个啥也没有的,比如那个凶巴巴的穆猎户,那人能做贵人?我看也就是一个猎户了。”  徐夫郎这会儿正带着满脸笑容和徐夫子在接迎客人,他脸都笑僵了正准备回去喝口茶再来时,就见一个不常往来的人居然也过来喝喜酒了。  “夫君,那是穆猎户吧?”  徐夫子回过头一看,果然是穆寒才往这边来了,他也纳闷,不过脸上的笑却不变,主动迎上去打招呼,“穆猎户来了啊,快进去坐。”  穆寒才笑了笑,掏出一两银子给徐夫子,“我就不进去了,家里还有猎物需要送到酒楼去,这是我的礼钱,祝徐童生和徐小夫郎百年好合。”  说完,便大笑着离开了。  引得宾客们一脸不解的看着他的背影。  徐夫郎将那一两银子拿了过来,“这穆猎户出手还真大方。”  村里人来喝喜酒大多是提一点家里的菜和粮食,送银子也大多是六十六文或者是八十八文,像穆寒才这样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的还真没有。  徐夫子却皱起眉头,这穆猎户怎么这么高兴?难道世航娶了意哥儿对他来说是件大喜事?  他没想错,穆寒才就是觉得这是一件大喜事,所以他才会过来随个礼,多谢徐世航不娶之恩。  柳含意嫁出去的第二天,柳老太便盯着柳老大夫妇收拾自己分到的东西搬家。  “出去过日子也省着点,做人处事也明白点,别再这么没着调,”这是柳老太站在院门口对柳老大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就把院门给关上了。  柳老大双眼通红的看着紧闭的大门,叫了声,“娘.....”  “大哥,走吧。”  柳老二帮着大房搬东西,杨氏看了眼柳老大沉默的提起东西往老屋那边走了。  她现在能多安分就多安分,不然惹急了柳老大,还真会把她送回娘家。  老屋已经被兄弟三人修正过了,甚至还多搭了一个偏房过来,除了需要起个院子外,屋子也不差了,毕竟村里好多都是这种房子。  柳老二一回来,柳老太便问,“两口子啥反应?”  柳老二是个老实的,一五一十的回着,“大哥险些哭了,大嫂一直忙着收拾屋子也没说话。”  柳老太看了眼日头,快到饭点了,“你帮着忙活这么久,你大嫂就没让你留下来吃个饭?”  李氏偷偷站在灶房门口,听到这里也满脸赞同。  柳老二挠了挠脑袋,“这、我想回来吃。”  那就是没留饭了。  李氏顿时不舒服了,而柳老太却叹了口气,“他出门前我说的话算是白说了,要是老三.....”  要是老三分出去,就是家里没有灶台做不了饭,他也能从别人家借一碗饭菜让自己的兄弟吃了后再回来。  这就是两个儿子的区别。  柳含文站在枣树下,听着山雀们的小报道。  “穆汉子正在镇上找铺子,他可真厉害就这么一上午就找到三家,就等着文哥儿决定了,”花雀说道。  老山雀拍了怕翅膀,“今儿早上柳含意给徐夫郎敬茶是时候,徐夫郎打翻了茶杯,不过没烫着柳含意,知道为什么吗?”  花雀等一脸好奇。  柳含文却微微勾唇,“因为我大堂哥早有准备,在敬茶之前便把滚烫的茶水换成了温水。”第24章   花雀恍然大悟,忍耐不住想听八卦的黑鹊从屋檐处飞了过来,花雀喜滋滋的让了个位置,“鸟来这站着。”  黑鹊看了它一眼,站了过去。  “对,不过后来徐夫郎又给他立规矩,这可躲不过了,现在还顶着一本书在堂屋里站着呢。”  老山雀发出怪笑声。  柳含文抬手摸了摸黑鹊的脑袋,“黄成才那边记得盯紧点,他和柳含意的一举一动我们都得知道。”  黑鹊应了一声。  柳含书一出书房便看见这一幕,他惊异的走了过来,见树上的鸟儿们也不怕他,反而该梳理羽毛就梳理羽毛。  “这些鸟儿和你这么熟?”  柳含文侧过头一笑,“它们是我的朋友,当然熟了。”  柳含书也试探的伸出手想去摸了摸黑鹊,却被黑鹊闪开了。  他轻笑,“还真有灵性。”  黑鹊嘚瑟的飞在他头上盘旋几圈,然后落在柳含文的肩膀处。  看得柳含书称奇。  而柳老太却笑着说,“你过不久就要考童生了,多和文哥儿坐坐,沾沾他和喜鹊的喜气。”  柳含文噗嗤一笑,枣树上的山雀们也发出阵阵怪叫声,那是鸟笑声。  可突然这么一起发声,倒是有些吓人。  柳含文赶紧让黑鹊过去亲近亲近柳含书,把他们的视线转移开,果然,柳含书被黑鹊这么突然一蹭便愣住了,而柳老太则直接跑进屋子里给过世的柳老头烧香了。  喜鹊亲近含书,含书一定会中童生,甚至是秀才!  “大哥,你寒窗苦读多年,文采不输私塾中的任何人,你这次一定能一举拿下秀才,成为秀才老爷。”  下午送柳含书时,柳含文一脸认真的说道。  柳含书见他说得这么肯定,心里也是豪情顿起,“那我就给你拿个秀才回来,以后我看徐家还敢怎么欺负人。”  他和徐世航同窗多年,自然了解对方的性子,昨日一见对方痴看文哥儿的表情以后后面有了决定的模样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是想中了秀才后再来求文哥儿,可一旦自己也成了秀才,那徐世航就别想得逞。  葛老三等柳含书上了车后,便驾着牛车往镇上去了,徐世航后来一步,硬是没赶上,只能走路去镇上了。  而送他的柳含意刚好和柳含文遇上。  “看大堂哥面色红润,看来日子过得很不错嘛,”柳含文看着他说。  柳含意咬了咬牙,“是呢,在徐家的日子可比在柳家舒服多了,而且我夫君对我事事体贴,真是让我吃不消。”  说完还故意扬起脖子,把脖子下面的痕迹露出来给柳含文看。  柳含文面色不改,一脸好奇,“咿,我记得我落水没几天你脖子上也有这样的痕迹呢?现在这天还不算热,咋这么多蚊虫呢?真是奇怪。”  说完,柳含文便丢下面带惊恐的柳含意以及忘了东西回来拿而听见这话后面如黑炭的徐世航。 第23章 柳老二沉默了一会儿,“对,娘说过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她就跟着我们。”  李氏吓蒙了,啥时候说的?再想追问时,柳老二的鼾声已经响起来了。  就因为听了柳老二的话,第二天李氏时不时的便偷偷看老太太,柳老太被看得不耐烦,直接把手里的簸箕扔在地上骂道。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有事儿说事儿别做出这幅德性!”  李氏吓一跳,连忙摆手,“没有娘,我就是看您今儿气色好得很。”  柳老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想到昨儿晚上的梦,又笑了,“家里接连发生两件好事,能不高兴嘛,你和老二也别羡慕老三他们,论起地里的活儿来,你们可强得多。”  地就是农家人的根,听到老太太夸奖他们二房,李氏也高兴了,拿着砍柴刀便干活去了。  铺子的事儿现在都是穆寒才在管,所以柳含文目前很悠闲,时不时的还能出去溜达溜达。  柳含意三召回门的时候果然只去了柳老大那边,不过回门的只有他一个人,因为徐世航在镇上呢,在那边吃完午饭便回了徐家,知道他没去看柳老太的徐夫子怕村里人说闲话,所以让徐婆子送了些礼到家里。  柳老太一边把东西往自己屋里拿,一边骂柳含意白眼狼。  而现在的白眼狼正找了个借口出了徐家,进了之前放纸条的地方。  “他一直没有收到黄成才的回信,以为纸条没送到对方手里,被别人捡了,现在慌得不行,”老山雀最爱看热闹,一发现最新动态便赶忙来告诉柳含文。  “这倒有意思,”柳含文正在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现在已经入春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到处都是,精心照顾一点,开花的时候也好看些,“让他慌着吧,这人一慌啊,随便给点惊吓便能吓破胆。”  这是嬷嬷在世时常说的......  柳含文手里的水瓢落在地上,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下,垂眼一看,是泪。  老山雀飞了过来,“文哥儿你怎么哭了?”  怎么哭了?他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想起的那句话吗?嬷嬷在世的时候.....  柳含文捡起水瓢,“风沙迷了眼。”  说完,便放好水瓢回了屋子。  他现在脑子乱七八糟的,恨不得把脑袋挖开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林心成亲的时候铺子刚弄好,反正生意也不急这么一天,所以柳含文特意去帮忙,可他什么也不会,最后只能乖乖的站在一旁,看着林愿给林心梳头,林心则是自己在描眉。  “一梳,夫妻相濡以沫和乐之。”  “二梳,夫妻齐心合力养家之。”  “三梳,夫妻白头到老享福之。”  林愿每往头上梳一下,嘴里便念一句,柳含文听得新奇。  林心双颊红得都不用胭脂了,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笑道,“我这又不是嫁出去,念嫁词做什么?”  林愿放下梳子,一脸认真,“这是礼数,象征着夫妻和美,日子和顺。”  林心笑了笑,然后扭头看了眼天色,“他们差不多快到了,你和文哥儿把散钱备好,等你姐夫一进门便撒在门外。”  因为是上门女婿,所以喜钱要撒在院子外,而不是像出嫁女那样撒在院子里。  “我们马上就去,你把盖头盖上。”  林愿将红盖头递给林心,林心将其盖在头上。  等两人出了房门,柳含文才递给林愿一张手帕,“干净的,你擦擦。”  林愿红着眼睛接过帕子,“我姐总算有归属了,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她了。”  “对,你该高兴。”  林愿哽咽着,“我就是高兴得哭,不是难过的。”  柳含文轻笑一声,林愿也不好意思再哭了,两人一起来到院门口,来林家吃席面的人并不多,他们姐弟父母早逝,在外面看来就是克父克母的人。  柳老太之所以愿意让柳含文和林家接触,是因为她丧夫的第二年正好遇上荒年,家里的孩子都快饿死了,她去村里借粮食,除了林愿的奶借了她,其余人都没有借。  这个情,柳老太一直记着,所以今儿林心的喜事,她也带着两个媳妇过来帮忙做席面。  “不能这么左右站着,得站在一边!”  出来倒水的柳老太见柳含文和林愿和门神似的一边站一个,赶忙叫道。  柳含文吓一跳,然后到林愿那边站着。  柳老太满意的笑了,“就是这样,等新郎一进门你们就往外撒喜钱,记得抛开一点,别把人挤住了。”  来抢喜钱的大多数都是未婚汉子,这年轻力壮的,撒近了一不小心就是你踩我我踩你。  “知道了奶。”  柳含文回着,他看着远远过来的人群对林愿说,“来了,你先撒,撒完我这再扔出去。”  林愿也紧张,“成!”  帮着把桌椅归整好的穆寒才看着跃跃欲试的柳含文笑了笑,和对方接触得越久,他就发现对方的性子越纯真。  林姐夫有些高,他进门的时候,林愿和柳含文的脑袋都是仰起来看对方的。  林姐夫笑了笑,掏出备好的红纸钱给两人一人塞了一个,然后便大步进了堂屋。  柳含文看了眼手里的红纸钱,然后等林愿扔完后,赶紧把自己手里的喜钱也扔了出去,院子外一阵嬉闹声。  文哥儿可是出了名的贵人命,这要是抢了贵人撒出来的喜钱,那也是沾喜气不是?  等客人进了院子坐下说话后,柳含文拉着林愿进了堂屋,然后看着张媒婆正带着两位新文拜天地。  “一拜天地赐良缘,二拜高堂佑子孙,三拜夫妻早生贵子!礼成!”  张媒婆的声音洪亮而喜庆,听着就让人舒服,林愿和柳含文帮着拿起林心的喜布进新房,林姐夫被人拉去喝酒了。  进了房间林心便拉下盖头,“他咋这么高啊!”  之前相看的时候,站得远,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高,和穆寒才有得一拼。  “高点好,干活利索不说,这有啥东西够不着尽管让他来做,”张媒婆笑眯眯的给林心塞了颗苹果,“这现在不能吃,得到晚上和新郎官一人一口的吃完。”  “一人一口?”  柳含文看了眼那个苹果,小小的,他几口就能吃完。  张媒婆掩嘴一笑,林心也红着脸低下头。  “你们还不懂,快出去,让新娘子歇息歇息,晚上有的是忙的。”  柳含文和林愿被推出房间,林愿一脸不解,“晚上忙什么啊?”  柳含文得意的扬起脑袋,“这都不知道,当然是洞房了!”  林愿张大嘴,“一个晚上都要洞啊!”  张媒婆哎哟一声,让两人赶紧打住,“说啥呢,羞人得很。”  不过就新郎那个体格,不说一个晚上,半个晚上总能行的。  在林家待到晚上后,柳含文才和忙完的柳王氏等人一起回家,结果刚到家,林愿居然追过来了,“柳婆婆你们忙了这么久,这些菜都是干净的,我们家里人少吃不了,柳婆婆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柳老太怎么会嫌弃呢,她笑眯眯的收下了,林愿冲柳含文挥了挥手,然后举着火把回家了。  “这愿哥儿真会来事儿,”柳王氏说道。  李氏也高兴,听到这话连忙点头,“可比村长家那几个孩子懂事多了。”  柳王氏赶紧拉了一把她的衣袖,“小心娘听见了。”  柳老太最厌恶的便是村长一家,李氏赶忙闭嘴,去灶房烧水准备洗脚洗脸,忙了一天烫个热水脚最舒服了。  翌日一早,林愿便和柳含文跟着柳老三上了牛车去镇上,至于穆寒才早在昨儿下午忙完后便去镇上了。  到了镇上后,柳老三把两人送到铺子处,“我的娘啊,这铺子弄得真不错啊。”  “三叔进来坐,”穆寒才招呼着。  柳老三摆了摆手,“我得去酒楼了,等下午再来,愿哥儿和文哥儿就拜托穆猎户照看几分了。”  穆寒才连忙回了个礼,一边送柳老三出铺子,一边笑道,“我和文哥儿也是平辈,三叔叫我一声寒才就行。”  柳老三这人向来是有杆就会往上跑,再说穆寒才在这个铺子投钱最多,打好关系对文哥儿来说总没有错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三叔哪里话,对了,三婶怎么没来?”  关于柳王氏要到铺子帮忙的事,柳含文已经跟他说过了。  柳老三笑了笑,“明儿再来,这不是要在家收拾收拾嘛。”  其实是老太太一听三人都要去镇上有些不愿意,可柳老三说今儿过来帮忙看看“掌柜”的意思,要是行,家里就少一个吃“闲饭”的,多一个找钱的。  柳老太这才同意了。  柳含文和林愿将各自的东西放好,他们在大一点的那个房间住,穆寒才特意在镇上找了木匠打好床搬过来的,所以两人有自己的床。  至于穆寒才的床是那种木板床,随时可以移动,白天的时候把床放在后屋的小偏间里,到了晚上再搬进铺子铺好被褥睡觉。  没多久街上便热闹起来了,由于隔壁的布店生意很好,所以人来人往的也多,柳含文写了一张木牌挂在铺子门口,然后便进去了。  从布店出来的赵夫郎心里想着事儿,一个没注意撞上了布店门口的柱子,他的贴身小厮连忙扶住他,“大夫郎,您没事儿吧?”  赵夫郎想起昨儿夜里和丈夫的那顿大吵,心里烦闷极了,“回去吧,我心里烦。”  小厮连忙点头,赵夫郎转身时却正好对上柳含文挂出来的牌子,“包打听?”  他们铺子的招牌还没做好,所以只能在木牌上写个招牌字挂在门口。  小厮看了眼铺子,“这店铺以前是卖杂货的,前些日子好像被人盘下来了,整顿了许久,就是不知道铺子里做的什么生意。”  赵夫郎盯着那张木牌许久,“进去看看。”  柳含文正在喝茶,穆寒才在后院整理花草,他从林愿那里得知柳含文喜欢花草,所以从花匠那里买来了十几盆,昨儿个刚搬过来,现在铺子里也没事,他正好整理整理。  至于林愿则是闲不下,在后院的灶房里收拾着。  因为招牌没回来,三人都觉得不会有生意,不想柳含文就挂了一张木牌就引来了人。  “想打听什么?”  柳含文见人上门也没表露出太大的喜悦,而是请赵夫郎坐下后,给他倒了杯茶。  为了客人的隐私,柳含文特意交代穆寒才在修正铺子的时候,隔出两间小屋子,柳含文和林愿一人一间,客人来了只需要进来说自己想知道什么就行了,而穆寒才则负责铺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儿。  赵夫郎环顾了一下屋子,说是屋子还不如说是隔间,不过桌子和椅子都是竹的,空气里散着竹香和茶香,让人心旷神怡。  “你这铺子做的是什么生意?” 第25章 柳含文打了个哈欠,昨儿夜里做了个噩梦,没睡好,可早上起来又想不起是什么梦了,“确实大方,把银子收起来吧,也不知道这个月还会不会有像赵夫郎这样的人上门。”  “就是没有,咱们这个月也值了,”林愿很满足的将银子收好。  柳王氏是被柳老三送过来的,柳含文带着柳王氏整理房间,可柳王氏不让他帮忙,所以他便出来了。  “我去私塾那边走一趟,要是有客人你们先把对方要打听的事儿记下来,给对方说下午就有回信。”  柳含文向穆寒才打了声招呼后便出门了。  穆寒才眼巴巴的看着,很想跟上去,又找不到理由。  柳含文并没有直接去私塾,而是先去书屋买了些纸墨,再去糕点铺买了点心再去的私塾。  私塾的门口有人专门看着,得先告诉对方自己找谁,然后在外面等着。  柳含书以为是柳老大来了,结果一出来发现是柳含文,他又惊又喜,“文哥儿怎么来了?”  “我现在在布店旁边的铺子干活儿,以后你就去那儿找我,”柳含文将东西递给柳含书,“还有十几天就要进考场了,大哥多顾着点身体。”  柳含书见他买了这么多东西,一定花了不少,又听他现在在镇上干活,顿时皱眉,“你从小到大都在家里好好的,何苦去受那份罪。”  “不受罪,好玩着呢,”柳含文笑道,“我也想多见见世面嘛。”  柳含书听他说有林愿和穆寒才在,都是村里人所以也放了心,等柳含文要走时,柳含书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给他。  柳含文瞪了他一眼,“你留着自己用,我有银子。”  说完便快步离开了。  柳含书手里拿着东西也不好追,只能无奈的看着对方离去。  “柳公子好福气啊,有这么好的哥儿记挂着你。”  看门的大爷笑道。  柳含书也笑了笑,“是我家弟哥儿,往后再见他来,劳烦大伯告诉我一声了。”  “行行行,小事一桩。”  柳含文回到铺子时,穆寒才已经不在店里了,林愿说他回村拿东西去了,午饭时才回来。  “这样啊。”  柳含文抬手揉了揉眉心,“昨儿晚上做了个噩梦,偏偏早上起来不记得了。”  林愿一愣,“是不是不习惯?”  “可能吧,”柳含文坐下,“有人来吗?”  “没有,对了,三婶出去转悠了,”林愿摇头。  话音刚落,王大舅就来了。  “大舅!”  柳含文惊喜的看着他。  林愿赶忙去泡茶,王大舅让他别忙活,“我就是过来看看文哥儿,马上就走。”  “大舅您坐。”柳含文起身让王大舅坐下说话。  王大舅看了看铺子的布置,“你们这铺子倒是布置得挺奇怪的,做什么生意?”  “包打听,打听客人想知道的一切,”柳含文将昨儿那块木牌拿出来递给王大舅,他今儿忘记挂出去了。  “这倒是新奇,不过得小心些,”王大舅叮嘱着。  “放心吧大舅,我们有分寸的,您是听谁说我来镇上了?”  “你爹和你娘,”王大舅笑了笑。  没待多久,他便走了。  而一刻钟后,柳王氏挎着菜篮子回来了,“见过你大舅了?”  “见过了,他都没坐多久就走了,”柳含文回着。  “他忙着呢,我去做饭,”说完柳王氏便进了后院,林愿闲不住拿出抹布里里外外的擦着。  柳含文看着对方发呆,林愿没忍住,“咋啦?”  “我在想咱们其实可以做两种生意,”柳含文抬眼道。  “怎么说?”林愿坐下来。  “我听说这铺子以前是卖杂货的,咱们也可以接着卖,这样即使没人过来打听消息,咱们也不闲着。”  柳含文的这个提议,林愿和穆寒才都毫无意见,所以第三天穆寒才便去县城拉过来一车杂货,等把货摆好后,柳含文指了指铺子的两边,“这边放杂货牌,这边放包打听。”  “那上面那个招牌呢?”林愿指了指铺子上面。  “还是包打听,”柳含文往嘴里塞了块点心。  “我看啊杂货店比你说的包打听好做,”这杂货刚摆好没多久就有好几个人上门买东西了,所以柳王氏才这么说。  “可只要来一个包打听的客人,咱们就是一年不做生意也够了,”柳含文腮帮子鼓鼓的反驳着,一旁的林愿跟着点头。  柳王氏不知道他们赚了多少钱,听柳含文这么一说还觉得是孩子气话。  “对了,穆大哥,”柳含文看向另一旁的穆寒才,“你打的猎以后也放在铺子卖。”  “好。”  被那声穆大哥叫得浑身酥/麻的穆寒才连忙点头。  这天王大舅刚到酒楼,便碰见掌柜的发脾气,伙计一见他便赶忙上来了,“掌柜的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儿火气特别大。”  王大舅皱了皱眉,他与掌柜的也有些私交,所以便安抚好伙计,自己上楼找掌柜的了。  这掌柜姓张,是个和善人,像今天发这么大火的时候很少见,“掌柜的,可有什么烦心事?”  张掌柜看着王大舅深深地叹了口气。第26章   “掌柜的, 是不是被发现了?”  王大舅一边伸出手做了个动作, 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张掌柜眼中带着惊恐急忙摇头, “这倒没有, 我藏得严实极了, 夫郎并没有发现。”  “那您是因为什么烦心呢?”  既然不是私房钱被发现,王大舅就想不到其它理由了。  张掌柜苦着脸从怀里拿出一根漂亮的羽毛,“这不是,我那心肝儿不见了嘛!”  张掌柜的心肝儿是一只鸟, 一只羽毛绚丽还说学人说话的鸟儿,听说是他京城朋友送给他的大礼,已经养了三四年了,加上张掌柜夫夫膝下无子, 所以对这鸟儿更是疼进了心底。  “怎么会不见呢?它不是有一个房间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厮伺候着吗?”王大舅惊讶道。  “可不,”说着张掌柜的眼睛就是一红,“今儿早上我去带它过厅堂吃饭, 结果只剩下大笼子, 还有这根羽毛。”  说着便将那羽毛往王大舅面前晃了晃,“窗户每日都关上的, 两个小厮也审问了, 说是昨儿晚上听见有乌鸦叫,可就叫了几声, 便没进去看, 老王啊, 你说我家宝儿是不是被那些丑乌鸦给绑走了啊!”  王大舅嘴角抽搐:“......不至于吧, 乌鸦有这么大的能耐?”  “是啊,”张掌柜猛拍木桌,“我夫郎因为宝儿失踪这事都病了,我能不着急上火嘛!要是谁能把我的宝儿找回来,我给他几十两赏金!”  王大舅心一动,可又有些犹豫,毕竟找鸟这事儿有些玄乎,于是他只能干巴巴的安慰着,“宝儿这么聪明,说不定是贪玩出去溜达了,您再等两天看看,万一它自己回来了呢?”  从楼下下来后,王大舅让自己的小徒弟先整理一下昨天的账,自己来到了“包打听。”  “找鸟?”  柳含文抬起头。  王大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对,那种鸟叫鹦鹉.....”  “鹦鹉,有一百多种,大多羽毛艳丽、爱叫,善学人语,主食坚果、浆果、嫩芽嫩枝兼花蜜等。”  柳含文还未等王大舅说完便将这种鸟的特性道出来了,说完后他自己也是一愣。  “文哥儿你真厉害,这种鸟都知道。”  林愿真是越来越佩服他了。  柳含文皱了皱眉,“我只是听大舅提了个名字,便顺口说出来了。”  王大舅却赞扬着,“看来你平日里看的那些杂书也是有用的,这看多了,脑子里的东西自然多,别人一提你就能说出下文。”  是这样吗?  柳含文还是有些疑惑,他不记得自己有看过这种杂书啊......  “找鸟这种事可不容易,所以我当时并没有向掌柜的提及你们,”王大舅想的比较周到。  “能找的,不过要十两银子,”回过神的柳含文抱着小算盘笑道。  “只要能找,就是二十两银子张掌柜也是愿意的,”王大舅大笑着,“那我这就回去告诉他。”  “大舅慢走,”柳含文起身送人。  黑鹊从桌子上飞到他的肩上,“那只鸟聒噪极了,鸟见过它好几次。”  柳含文往后院走,避开了林愿和穆寒才,“最后一次见它是在什么时候?”  “就在昨儿上午,它被张掌柜带出来遛弯的时候鸟看见的,”黑鹊回着。  就在这时,老山雀落在院子上的树枝处,“鸟刚刚发现了一件趣事,文哥儿听听?”  它应该刚去觅食回来,身上还带着点水泽。  柳含文向来知道老山雀的性子,于是笑着,“既然是趣事,我当然愿意听听。”  老山雀怪笑两声,开始说了,“鸟在西郊发现了两只乌鸦,啧,它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些羽毛正往自己身上/插/呢,那些羽毛漂亮极了,和人类的衣服似的,一边插/一边说这下人类就不知道它们是乌鸦了,啾啾啾真是笑死鸟了。”  “插/啥地方啦?”黑鹊也怪笑个不停。  老山雀扑腾起来飞了好几圈才落下,“就尾巴上,鸟头这么明显,就算它们屁股变了个颜色,人类也看得出来它们是乌鸦。“  黑鹊笑得两脚直跳,柳含文也不由摇头,“乌鸦原来这么可人呢。”  说到这个老山雀不得不为乌鸦正名了,“鸟跟你说,其实乌鸦是整个鸟类里面最笨的鸟,偏偏它们又一个个生得黑漆漆的,嗓子也不好听,所以人类给它们命为厄运与不吉利,其实它们很好的。” 第27章 回去后把银子交给左娘时也将银子的来历说了遍,左娘当场就决定,“改日我去买几匹好布给文哥儿做几身衣裳。”  王大舅闻言连连点头,正准备出去时,却听见左娘说,“站住,夫君你瞧瞧这鞋子是不是有些眼熟啊?”  王大舅一听鞋子二字便知不好,等他转过身看向左娘手里的鞋时立马露出笑脸,“娘子啊,这不是为夫的私房钱,是张掌柜放在我这里的,你也知道他是个夫管严。”  左娘皮笑肉不笑,“是吗?那我可得和张夫郎好好聚聚。”  王大舅叹了口气,“是我的私房,娘子拿去用便是。”  左娘这才哼了一声,放他走了。第27章   而柳含文这边回来时, 两只乌鸦依旧老老实实的待着, 正好柳王氏的饭菜也做好了, 叫他吃饭, 所以没空和它们多聊。  于是柳含文装好两碗饭菜放在院子里, 让老山雀和黑鹊一碗,两只乌鸦一碗。  柳王氏只看见他端着饭菜出去,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等吃完饭柳含文把空碗端进来时,柳王氏没忍住, 问道,“你去施舍门口的小叫花了?”  这镇上虽然不大,可叫花子却有两三个,而且个个年龄都不大,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过来的。  “不是,我给鸟吃,”他也没隐瞒, “是山雀和黑鹊把宝儿带回来的, 不然咱们也赚不了那十五两银子。”  一听这话,柳王氏顿时不理会了, 十五两银子啊, 都够一大家子一两年的花销了,送出去两碗饭菜算什么。  她还夸着, “当初我就说黑鹊有灵性, 看看, 现在都能帮忙找鸟了。”  柳含文应了声, 然后借口吃撑了出去走走。  现在天还没黑,镇上的铺子门口又还点着灯,只要不往镇子外走,柳王氏也不去管他,林愿正在理账本,穆寒才吃了饭便回村子了,他忘记把黑猫带走,也不知道饿死了没。  他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站着,两只乌鸦小心翼翼的从落在他旁边的树上,由于这边暗,乌鸦又黑漆漆的,即使有人从这边过也看不见它们,以为小哥儿一个人自言自语。  “你们想跟着我也是因为灵气?”  两只乌鸦点着鸟头,“待在小哥儿身边,身体舒服。”  柳含文轻笑,他侧过头看着它们,“可待在我身边是有条件的,你们愿意?”  大乌鸦赶忙点头,“愿意的,鸟愿意的。”  小乌鸦也频频点头。  先别管什么条件,精明的老山雀都愿意留下来,那它们更不用想了。  于是柳含文又多了两个小“老弟。”  黑猫并没有饿死,它跑到林心家里找吃的,被林心养住了。  穆寒才知道后也不打算带它走了,小哥儿身边有鸟,黑猫又常想抓鸟吃,还不如给它安个新家。  等他和柳老三到铺子的时候,柳含文正站在铺子门口跟几个小叫花说话,待他们走近时,小叫花们已经抱着柳含文给的馒头跑开了。  “文哥儿,你和他们说了啥?”  柳老三生怕柳含文被小叫花忽悠了,他刚到酒楼的时候小叫花也上门讨食,有时候心软便给些剩饭剩菜,但是在街道上混着的人再笨也比一般人精明,所以他才担心。  “我让他们注意镇上的动向,等用得上他们时再给报酬。”  长时间不出去走动却能得到别人想知道的消息,难免会招人怀疑,所以柳含文需要一个掩护。  “就这么几个半大的孩子能做什么?”  柳老三摇了摇头。  可穆寒才却觉得不错,“别看只有这么几个人,他们的消息是最灵通的。”  丐帮是传消息传得最快的帮派。  “是吗?”柳老三抓了抓脑袋,“你娘呢?”  “在后院呢,您进去吧。”柳含文侧过身想让他进去,可柳老三却摇了摇头,“我得去酒楼,跟你娘说一声,晚上我过来住。”  好几天没抱着媳妇了,难受。  “那您过来吃饭,别在酒楼吃。”  柳含文叮嘱着。  “当然了,这里有我媳妇和哥儿,我咋会一个人在外面吃呢。”  说完,柳老三便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柳含文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穆寒才,“穆大哥?”  穆寒才想起昨儿还没说完的话,他走近两步,“我....”  “文哥儿!”  柳王氏的声音从后院传来再次打断了穆寒才。  穆寒才:.......  “我先进去了,外面你看着点,”说完柳含文便抬脚进了院子,老山雀歪着头看着一脸惋惜的穆寒才啾啾直叫。  “这是给我做的?”  柳含文拿着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着。  柳王氏笑着,“在家我也不好买布,现在镇上也没人看见,也不会有人说,所以就给你做了一身,愿哥儿也有。”  柳含文闻言看了眼前院,“穆大哥有吗?”  柳王氏一愣,“这倒没做,我、我也不好量他的尺寸啊。”  柳含文低笑,“让他自己说呗。”  这倒可以,于是当柳王氏问穆寒才穿多大尺寸的衣服时,穆寒才简直受宠若惊,“怎么能麻烦三婶呢。”  “我除了一日三餐也没啥忙的,这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儿做心里也踏实。”  柳王氏打量着穆寒才,这人高马大的,穿的衣服一定比当家的大多了。  “那就多谢婶子了,”穆寒才想了想后也不再推辞,只不过他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便给了柳王氏四块布,其中除了他的,还有给柳老三和柳王氏的,至于最后一匹则是给柳含文的。  “要不是文哥儿,咱们店进账也不会这么多,就当是我的心意了。”  因为是一起买回来的布,所以柳王氏也不好说什么,便收下了。  不过看向穆寒才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深思。  她不是愚蠢妇人,有些事儿她能看出来,可却不能说。  因为文哥儿的婚事她一个人无法做主,老太太还盯着呢。  晚上柳老三过来吃饭后,桌上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以往吃饭时,除了柳含文和林愿说几句话外,柳王氏和穆寒才并不怎么说话。  而柳老三本来就善谈,桌上又只有他和穆寒才两个汉子,所以便拉着穆寒才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现在这世道,说太平也不太平,今儿我听客人说京都那边出大事儿了!”  柳老三压低声音,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凝重,穆寒才皱了皱眉,“什么大事?”  “杨老尚书被满门处斩了!”  啪嗒!  柳含文突然胸口钝痛,手里的筷子直接落在地上,他满脸冷汗的捂住胸口。  “文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柳王氏吓得大叫,林愿也跑出去找大夫了。  “文哥儿?”  穆寒才一着急直接伸手把住他的脉,并没有异常,如何会心绞痛?  柳含文摇了摇头,“我没事,快把林愿叫回来,爹您继续说。”  “我还说啥说啊!来,爹背你去王大夫那!”  说着柳老三便蹲下身想要背他,可另一个人比他更快,穆寒才直接扶住柳含文的胳膊,然后一提就把人背上了。  “三叔您走前面带路。”  柳老三愣了愣,赶忙点头往前走了。  柳王氏也想跟上去,柳老三指了指铺子,“你就在铺子等着,带会儿我让愿哥儿带消息回来。”  被穆寒才背着的柳含文摸着胸口的位置,脑子里全是柳老三那句“杨老尚书被满门处斩了!”他每默念一次,就感觉胸口处更痛了,眼睛也又酸又涩。  “文哥儿,你坚持住。”  感觉到柳含文情绪不对的穆寒才加快脚步说道。  到了王大夫的药铺后,穆寒才赶忙将人小心放下,林愿正拉王大夫往来走,这会儿正好撞上,王大夫为柳含文把脉看舌苔,按胸口,最后道,“这不是心疾,这是受刺激了!”  说完便去拿东西了。  受刺激?  刚刚他们就吃饭,没干啥啊!  穆寒才看着柳含文。  柳含文则抬眼看着柳老三,“爹,您就把刚才的事儿说完吧,我想听。”  柳老三抓了抓脑袋,当他是为了转移胸口的不适,“说是被搜出通敌信件。”  柳含文只觉得全身发冷,通敌信件?一个老尚书,为了什么能做出通敌之事?  “说起来这杨老尚书也是可怜的,他女儿女婿前月才被处斩,现在又轮到他了。”  柳老三感叹了一句便没再说了,这都是官家的事儿,他一个平民百姓还是少说得好。  “女儿......”  柳含文皱起眉,抬手扶住头,“我的头好痛。”  “王大夫!”穆寒才大声叫道。  王大夫匆匆赶来,“快按住他的手,”此时的柳含文已经恨不得用手抓破自己的脑袋了。 第29章 穆寒才的声音有些怪。  柳含文听着又躺下了,甚至没忍住把被子往头上一盖偷偷笑。  柳王氏和柳老三在院子的一角摆好火盆,然后两人将香烛点上,晚上没动的烧鸡也切好放在凳子上,烧鸡左边摆放着果脯,右边摆放着苹果。  两人一阵求神拜佛,最后等香烛都熄灭了,才收拾好回屋睡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药的关系,这一夜柳含文睡得极好。  第二天大伙儿见他高高兴兴,没有半点不适后才真正的放下心。  上门的客人大多是来买杂货,包打听这一块一个客人也没有,柳含文正在看书,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便往这边来了,他抬起头,发现来人是赵夫郎。  林愿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去泡茶,而穆寒才则默默的关注着这边。  “我丈夫不见了!我派出去的人半个人影都没找到,柳哥儿,我没有法子,只能来找你们。”  赵夫郎的脸色比几天前还要疲倦,他眼下的青黑显示着他已经好几个夜晚没有好好歇息了。  “赵夫郎你先坐下,我这就派人去打听。”  说完柳含文便示意穆寒才过来招呼赵夫郎,他则去了后院的小门处让老山雀发出一阵奇怪的叫声,不多时几个乞丐便闻声而来。  “天黑之前,谁先找到李掌柜,谁就能得到赏钱。”  柳含文抛了抛手里的二钱银子道。  “唰”的一下,刚刚还一副懒洋洋的几人顿时消失在他眼前。  柳含文看向老山雀和黑鹊,两只鸟对他叫了一声便飞出去了,没多久屋顶后面两只黑漆漆的乌鸦也往不同的方向飞走了。  “也不知道这几个小乞丐有没有本事,”林愿回到院子说道。  柳含文回头看着他手里的茶,“走了?”  林愿点头,“走了,留下了十两银子说一有消息就去李府告诉他。”  柳含文点头,然后将小门关上。  “你说李掌柜都病成那样了,他能去哪儿呢?”  “去赵夫郎找不到他的地方。”  乞丐办事还真快,就在老山雀它们回来告诉柳含文李大诚所在的位置时,小乞丐大牙跑回来说了同样的位置,“就在北街的青楼里!”  原来李大诚根本就没有出镇子,而是去了他从不去的烟花之地,赵夫郎没想到也对了。  “很好,你的了。”  柳含文将二钱银子递给大牙,大牙顿时咧开嘴笑了,露出了两颗大大的门牙。  “告诉穆大哥一声。”  林愿连忙点头去了前院,穆寒才有轻功,速度比他们快。  黑鹊看着林愿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那李掌柜看着好惨,鸟在窗外看着他一边吐血一边写遗书。”  老山雀看向天空,“人类的感情是最复杂的,李掌柜不想死在他夫郎面前,外人若是得知他死在烟花之地对赵夫郎的闲言碎语也会少一些。”  成亲三年便丧夫,不管是不是病故的,外人总会有话说,克夫便是头一条。  李大诚不想让赵夫郎记自己一辈子,所以当他得知自己这病无可救药时,便布下了一个局,一个负心汉的局,可他万万没想到赵夫郎居然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  这些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发不堪,爹娘看向赵夫郎责备乃至恨意的眼神让他心惊,于是他撒了个谎,说想要吃夫郎做的花生酥了。  等赵夫郎一走,李大诚便换上了小厮的衣服独自出了府。  鲜血将手帕浸湿,一脸惨白的李大诚看着面前的和离书与遗书微微一笑,就在他摇摇晃晃倒下去的那一刻,房门突然被人撞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冲进来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你这是为何啊!”  赵夫郎大哭。  李大诚扯了扯嘴角,想要抬手擦干那人的眼泪,却在伸出的那一刻便断了气。  手往下落的瞬间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他。  赵夫郎双眼赤红的看着飘落在地的和离书,默默地闭上了眼。  李大诚去世的消息让柳含文微微一叹。  而林愿和柳王氏更是红了眼眶。  “听说李掌柜写下了和离书,可赵夫郎却将和离书撕掉了。”  林愿狠狠的擦了下眼角,“要是我我也会撕掉,当初说娶就娶,现在说和离就和离,凭什么!”  而且还是那种情况下的和离书。  再次见到赵夫郎时,对方是来向柳含文他们告别的。  他一身素衣,面色淡然。  “爹娘有大哥大嫂照顾,我也没有牵挂了。”  林愿听到这里大惊,赶忙劝着,“赵夫郎你可别想不开啊!”  赵夫郎轻叹,“我自然不会。”  林愿刚松下气,又听见对方道。  “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书里说人若是病死,阴曹地府是不会轻易的收下他们的灵魂,因为病故的他们心中有太多的牵挂,只有当他们忘记了,才能投胎做人。”  “他性子向来倔,怎么会忘呢,”说到这赵夫郎的脸上总算有了一分笑意,“书里说要是想让他们解脱,活着的人就得天天为其诵经念佛,我听说广阳城有一寺庙,我打算去那里出家。”  柳含文闻言并没有很吃惊,他知道赵夫郎说的那本书根本就不存在,这只是赵夫郎给自己的一个借口罢了。  因为老山雀说,李大诚的遗书里最后一句,就是让赵夫郎好好活着,不然死后不会与他相见。第29章   赵夫郎走后林愿还在时不时的抽泣, 柳含文干脆让他回房歇息, 等平静后再出来。  林愿抬眼看着他问道, “文哥儿, 赵夫郎夫夫的事你不觉得伤心吗?”  就连柳老三知道后都叹息了好久呢。  正在擦拭柜台的穆寒才竖起耳朵。  柳含文苦笑, 他抬手摸着自己的胸口,“我感觉我好像经历过这种痛苦,甚至比这个更痛。”  所以他就算再惋惜,也只是叹息。  林愿皱起眉头, 文哥儿这十几年一直顺风顺水,也没....不对,他想起徐家和柳含意,这种被背叛的苦楚也很让人难过。  想到这他不再多问, 进后院帮着柳王氏做饭去了。  穆寒才微微侧身看向撑着下巴发呆的哥儿,“是不是夜里还是睡不好?”  柳含文转过头,对上穆寒才关心的双眼, “没有, 我这几天都睡得不错。”  他只是莫名的烦躁。  想起那天柳老三提的杨老尚书,柳含文突然起身, “我出去逛逛, 最多半个时辰就回来。”  他一路往镇口那边走,来到了少人的郊区, 随意找了棵大树站定, 老山雀和黑鹊双双落在树枝上。  “黑鹊, 你们之前是从京都方向来的是吗?”  黑鹊点头, “是的,文哥儿要打听什么?”  柳含文抬起头,“我想知道杨老尚书一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包括他女儿女婿一家又是如何被处斩的。”  黑鹊扑闪着翅膀,“没问题,鸟在京都有不少鸟友,鸟亲自去京都为文哥儿打听!”  老山雀冲着后面的大树叫了一声,没一会儿花雀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去京都得飞上好几天,一路上有个鸟说话也好,把花雀带上吧。”  花雀一听赶忙点着鸟头,期待地看着黑鹊,“带上鸟吧,鸟、鸟还没出过镇子呢,也不知道繁荣的京都是什么模样。”  黑鹊扬起头,瞥了花雀一眼,“成吧,看你这幅模样,出去后可别给鸟丢脸!”  “不丢不丢,鸟听话得很!”  花雀兴高采烈的回着。  柳含文伸出手,两只鸟都落在他的手心与手腕处。  他摸了摸两只鸟的鸟头,叮嘱着,“要是没有什么消息,你们也赶紧回来。”  “放心吧文哥儿,”黑鹊满眼骄傲,“人类可以瞒过人类,可却不能瞒住鸟们。”  说完便蹭了蹭柳含文的手,率先飞上了天,花雀紧跟。  柳老三傍晚回家时,柳老太正高兴地让李氏多抓两把米煮上。  “娘,今儿怎么这么高兴?”  柳老太笑眯眯的理了理头巾,“你知道村长家的小丫去哪儿了吗?”  柳老三轻笑,“娘,能去哪啊,小丫是村长家的童养媳,不过也奇怪,明明说好前儿就办喜事的,怎么到现在都没动静。”  “有动静个屁!”柳老太掩嘴直笑,“你老大婶说了,那小丫头跑了!还办屁的喜事,真是大快人心,这下我看那村长婆娘还得意啥!”  就在老太太乐得开花时,村长一家正愁眉苦脸的坐在一起。  王春和的脸色是最难看的,养了这么多年的媳妇,还没吃到嘴,呵还跑了!  “报官!一定要报官!”  他猛地站起身大声道。  王村长狠狠的抽了口旱烟,“怎么报?官差要问起从啥地儿买回来的,我怎么交代?我这村长还做不做了?!”  王春丽吓得一抖,她尽量把自己缩小。  可王春和却偏偏看向她,“你和小丫住在一个屋子里,她的动静你就半点没有察觉?!”  王春丽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三哥我真的不知道啊,都养在家里这么多年了,谁知道她会跑啊!”  “你冲你妹妹发什么火!”王村长大骂道。  王春和黑着脸坐下,然后冲着王村长伸出手,“爹,给我十两银子。” 第31章 柳含文当下便是摇头,“不可能,他一身光明磊落,且不与人为敌,有什么仇能让对方下此毒手!”  黑鹊连忙道,“因为那人,老尚书的女儿女婿以及外孙哥儿才会死的。”  疼痛突然消失,柳含文追问,“老尚书女儿一家又是怎么回事?”  “杨老尚书有一女一子,大女儿嫁给安王爷为王妃,两人有一哥儿,与你同名,叫安含文,是京都最俊美的哥儿。”  安含文......  柳含文抬手抹去落下来的泪。  黑鹊歪了歪脑袋,继续,“皇帝一直视安王为眼中钉,当年为了皇位两人面和心不和,  老皇帝快死的时候立下诏书封太子,一只鹊听得明明白白,那太子立的是安王,可老皇帝的心腹却篡改了诏书,把安王改成了齐王。”  “等安王赶到皇宫的时候,老皇帝便驾崩了,齐王接了圣旨,成了新帝。”  “新帝登基时为显仁义并没有对安王出手,可却架空了安王的势力,让其做了个闲散王爷,可这些年来,皇帝的疑心越来越重,不仅对自己的亲子百般猜忌,就是以往跟在他身后的臣子也不信了。”  “他为了试探安王,便故意将安含文赐给护国大将军的嫡子刘骏,护国大将军远在边关,得到消息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抗旨不尊,皇帝也没震怒,而是等着看安王的态度。”  “安王知道不管接不接这门婚事,安王府都难逃一劫,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在他进宫时,在皇帝面前突然失态,将皇帝篡改诏书的书抖出来了,皇帝震怒,将当时在殿中的所有人都清理掉了,安王被扣上御前行刺的罪名当场便被斩首。”  柳含文的头又开始疼了。  “接着安王府便被处决,而安王之所以会失态,是在出门时喝了一盏茶,那茶里被下了一种毒,会诱使人显出本性,安王失势时便知道篡改诏书之事,只是当时安含文正好出生,为了王妃和孩子,安王选择放弃,这么多年他虽然没说,可心底是不甘心的。”  “那茶里是谁送的毒又是谁下的?”  柳含文沉声问道。  “是被安含文的心腹送上的,借口安含文的意思,安王自然喝了,而安王一家遭难时,只有那心腹改头换面逃出了安王府,并且与护国大将军的嫡子刘骏有了情,不过因为来历不明,身份又低,所以只做了侧夫。”  柳含文撑起身站起来,“通敌信是那人的?”  “是,他虽然身份低,可心却狠,为了斩草除根,杨老尚书一家不能留,而且皇帝也是这么想的。”  黑鹊说完又飞到柳含文的肩膀处,“文哥儿,你还好吗?”  柳含文微微勾唇,双眼赤红,“黑鹊,你曾说我身上还有一股死气,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那日爹提起杨老尚书一家被处决时我会心痛难忍,为什么明明做了那么多梦,我却一个都不记得了,还有,我总会不经意间提起一个嬷嬷,可怎么也想不起嬷嬷是谁。”  黑鹊拍了拍翅膀,“文哥儿,别担心,有鸟们在。”  柳含文伸出手,黑鹊赶忙跳了上去。  “那安含文的身边,可有一个叫林嬷嬷的?”  黑鹊点了点鸟头,“那林嬷嬷是安含文的奶嬷嬷,也是除了安王夫妇外,最疼他的人。”  “是吗?”柳含文有些恍惚,“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吗?我到底和安含文有什么联系。”  黑鹊不懂,它垂头蹭着柳含文的手心,“鸟会多向其它鸟问问,有没有见过和文哥儿一样情况的人,到时候咱们就能知道了。”  “辛苦了,我特意在张掌柜的酒楼订下了一桌好菜,你叫上花雀和老山雀它们一起去吃吧,对了,大乌和小乌也别忘了。”  黑鹊没走,反而再次蹭着他,“文哥儿,你真没事儿吗?”  “没事,不管我是谁,我现在都太弱了,”柳含文将手抬到面前,用脸颊学着黑鹊般蹭了蹭它,“我得强大起来,不管是为了那个真相,还是为了死去的安王一家还有杨家人。”  “文哥儿......”  黑鹊心疼觉得自己的鸟心有些难受。  黑鹊从窗户飞出去后并没有去找山雀它们,而是飞到铺子里站在了穆寒才的肩膀处冲着他发出阵阵鸟叫。  “今日怎么这么亲近我?”  穆寒才爱屋及乌,对几只粘着柳含文的鸟都喜欢极了。  黑鹊知道他听不懂自己说话,所以只能一边冲着他叫,一边引着他往后院走。  穆寒才知道这几只鸟都很聪明,所以当下便以为柳含文出了什么事,直接便把房门给踢开了。  站在窗前沉思的柳含文吓一跳,回过神对上穆寒才担忧的眼神,以及躲在穆寒才脑袋上用翅膀掩盖住自己鸟头的黑鹊。  “文哥儿,你怎么了?”  穆寒才看着他还有些发红的眼睛问道。  “没事,”柳含文无奈的看了眼黑鹊,伸出手打算去戳一戳黑鹊,却因为黑鹊在穆寒才的头上而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穆寒文比他高近半个脑袋,此刻两人挨得极近,穆寒才抿了抿唇,眼眸微深地看着面前的哥儿。  柳含文伸出手也不是,缩回手也不是,气氛显得有些怪异。第31章   黑鹊没听见人说话, 便轻轻将翅膀放下, 鸟头探起来刚好对上柳含文带笑的眼睛, “呀!”  它叫了一声, 然后飞到柳含文伸出的手上, 柳含文顺势将手收回,穆寒才看了眼黑鹊,黑鹊打了个抖。  啾,鸟怎么感觉有点冷?  “我没事, 穆大哥能陪我去一趟张掌柜那里吗?”  柳含文一边撸着鸟头,一边轻声问道。  穆寒才自然是愿意的,恰好林愿回来了,也有人看着铺子。  到了张掌柜的酒楼后, 柳含文与王大舅打了声招呼便带着穆寒才上了二楼,他将房门推开,只见那大圆桌上全是美食, 除此之外成排的鸟儿都落在柜子以及凳子上, 齐刷刷地看着他们。  穆寒才压住惊异,迅速的将房门关上了。  正想关窗户时, 柳含文摇了摇头, “就这样吧。”  饭桌没有对着窗户,不碍事。  两人各找了根凳子坐下, 柳含文微微挥手, 穆寒才便见刚才还安安静静的鸟儿们都飞上了饭桌, 开始埋头吃起来。  “穆大哥, 我能信你吗?”  柳含文的声音让穆寒才回过头。  “当然可以,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能助你一臂之力。”  穆寒才沉着的声音让柳含文郁结的心顿时舒服了不少,他端起茶对穆寒才道,“以茶代酒。”  说完便一口饮了下去。  穆寒才端起茶也喝了,他有心想要对对方坦白自己的心,可当侧头看清柳含文眼底的情绪,以及想起清晨收到的信条后,他沉默地放下茶杯。  再等等吧......  当有些狼狈的柳含书从考场走出来时,刺眼的阳光让他本就有些晕的脑袋更难受了。  “大哥!这边!”  “含书!”  熟悉的声音从右边传来,柳含书打起精神看过去,便见柳老三和柳含文正冲着他招手,柳含书微微一笑,抬脚走了过去。  柳老三见他走路都打晃,于是上前扶住他,“考晕了吧?”  柳含文却看着柳含书泛红的脸颊叫道,“大哥这是发烧了,咱们快去王大夫那里!”  幸好考场外有许多马车在,所以柳含文掏出十二文叫了辆车带着柳含书去了药铺。  这个考场在县城和镇子之间,这里人烟稀少,为的就是让考生能清静答题。  “没什么大事,三叔你不必担心,”见柳老三紧张得不行,柳含书连忙道。  “大哥你先睡会,这回去还得半个时辰,”说着柳含文便将带过来的披风递给柳含书,柳含书微微一笑,他实在有些乏,这一闭眼便沉沉睡去。  去药铺开了药,因为时候还早,所以柳老三和柳含书准备回村子,临走时柳含书双眼含笑的将从私塾拿出来的糕点递给柳含文,柳含文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后,才伸出手接过。  “大哥,你还真是......”  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  “我这次有八成把握中秀才,文哥儿你放心,我会护着你们的。”  “你们”除了柳含文外,还有未出嫁的柳含春和柳含花。  柳含文抱紧糕点,露出笑容,“嗯。”  葛老三的牛车慢慢远去,柳含文垂下头看着那包几乎没怎么被动的糕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等他往铺子走时正好碰见来找他的林愿。  “我还以为你跟着三叔他们一起回去了呢,”林愿看见他后松了口气道。  “有客人?”  “对,一个把自己包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客人。”  林愿连忙点头。  黑鹊落在柳含文的肩上,两人一鸟回到铺子。  那是一个身着黑衣裹着黑色布巾的女人,除了眼睛,头发都是被包住了的。  “我是赵夫郎介绍过来的,他说你能帮我找到我想找的人。”  女人的声音清脆极了,听着应该是个妙龄女子,可当对上那双充满沧桑的眼睛时,却觉得猜测错了。  “您想找谁。”  柳含文拿出纸笔,问道。  黑衣女人垂下眼眸,“一个叫罗青青的女人,她眼角处有一颗红色的泪痣,非常独特,也很显眼,我找了她三年,却毫无收获。”  柳含文一一记下,“一百两,三天后过来。”  黑衣女人皱起眉,怀疑地看着他,“我找了三年都没找到的人,你们三天就能找到?”  柳含文回视对方,“我要是说一年才能找到,且不说你信不信,你愿意等吗?”  不愿意,她不能再等了,再等......  黑衣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后,拿出五十两放在桌上,“三天后你们若是没找到人,我也不追究,不过这五十两银子你们是别想得到了。”  看在赵夫郎的面上,她也不砸对方的招牌了。  柳含文收下银子,“刘夫人慢走。” 第33章 “这鸟倒是不知道,不过他应该不是咱们这方向的人。”  从后院回来的柳含文一脸沉思,刘夫人为何会暗指穆寒才是剑圣呢?这年龄都对不上呢。  难不成是试探?若当时他露出震惊之色,那刘夫人就能借此看透铺子后面的人?  不太可能。  头疼。  柳含文抬手揉了揉眉心。  老山雀突然飞了回来,补充着,“剑圣除了剑术好外,还有一个本事。”  “什么?”  柳含文侧头。  “易容术。”  说完,老山雀便飞出了铺子。  林愿刚把账本放下,便听见柳含文的话,他奇怪道,“什么什么?”  柳含文摇头,“没事,你昨儿不是没睡好吗?你去睡,我来看店。”  林愿打了个哈欠坐在他的对面,双眼亮亮的,“你知道那刘夫人和罗青青到底是什么关系吗?我昨儿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  柳含文无奈,“你去泡两杯茶,我慢慢告诉你。”  林愿一拍桌子,直接跑去后院了。  “刘夫人,原本刘水英,是广阳城刘家武馆的小女儿.......”  刘水英虽是武家出身,可举止行为一点也不粗鄙,长得也是花容月貌,在武艺方面也很有天赋。  刘馆主名下有六位弟子,其中武功最差的就是罗轻武,许是名字没取好,轻武轻武,在武馆呆了多年却只学了点皮毛,可罗轻武虽然武功差了点,却有脑子,帮武馆解决了不少问题。  加上他与刘水英年龄相仿,又从小青梅竹马,到了适婚年龄罗轻武便求罗家父母向刘家提亲。  “罗家人根本看不上刘家,可无奈罗轻武坚持,所以两人最后也成了亲。”  为了让罗家人完全的接纳自己,刘水英处处作小,被罗母冷脸相待,被小姑子罗青青冷嘲热讽,甚至还会动手打刘水英。  刘水英是习武之人,自然不会怕那点疼,她为了让小姑子高兴,也为了让罗家人不厌恶自己,所以从未在他们面前展露武艺,除了知道她武功不错的罗轻武。  “太过分了,那罗轻武既然坚持要娶刘夫人,为何娶过门却不护她呢?”  林愿不忿道。  柳含文轻叹,“不是他不护,是他越护,罗家看刘夫人越不顺眼。”  加上刘夫人觉得只要自己做得更好些,早晚他们会认同她。  可没想到,三年前罗青青与一富家公子私尝了禁果,一天夜里刘夫人发现富家公子衣衫不整的从罗青青房里出来,便以为是采花贼所以拦住了对方,真相大白后,罗青青名声被毁,富家公子一口咬定是罗青青勾引自己,他们家不会让这种女子进门。  罗青青恨极了刘夫人,也恨上了护着刘夫人的罗轻武。  她知道罗轻武武功差,所以设计让罗轻武死在城中一性子怪异的高人手里,回家后又在刘夫人还在娘家不知事时,告知罗家父母哥哥是因为刘夫人爬墙怒极,才去找人拼命,结果惨死。  罗家夫妇大恨,在刘夫人得知噩耗还在沉痛中时,将休书扔下不说,还让人绑住刘夫人毁了她的容。  “难怪刘夫人遮住脸,可她不是武功很好吗?为什么不反抗?”林愿惊道。  “她心都死了,还怕毁容吗?”  被毁容后再被丢在武馆门口,刘家成了广阳城的笑柄,刘馆主病倒,不久后便去了。  几个哥哥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怨上了刘夫人,给了她一笔银子让她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了刘家。  刘夫人不吃不喝好几天,就在她快不行的时候,女扮男装还穿着罗轻武衣服的罗青青找到她们,并在她面前将自己的恨意与计划一并而出。  刘夫人大怒,她将罗青青用锁链捆住四肢关在屋子里,每日折磨对方,可思君过度的她看着身着罗轻武衣服的罗青青,竟然把对罗轻武所有的感情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为了不让对方说出“哥哥早就死了,我是罗青青,是个女人”的话,刘夫人亲手剪掉了对方的舌头。  她变得极为癫狂。  一日,刘夫人和丫鬟不在,罗青青为了逃脱,用石头将自己左手上的锁链砸开,却导致她左手残疾,不过她还是跑掉了。  刘夫人为了心中的执念,一直在找对方,为的就是心口处不再空空的。  丫鬟的那句“罗姑娘已经死了,”指的其实是罗轻武已经死了。  可刘夫人却不愿意信。  “这.......”  听完后,林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想刘夫人刚嫁进罗家时,若是强硬些,不任由她们欺负,结局会不会好点。  “哎哟你慢点了,这米袋子这么重!”  柳王氏的声音让柳含文起身看过去,扛着一大袋粮食的穆寒才轻轻松松在前面走,提着菜篮子的柳王氏在后面小跑着追。  将米袋子放好的穆寒才一转身便被柳含文拦住。  “文哥儿?”  柳含文紧紧地盯着对方的脸庞,然后突然伸出双手捏住他的脸,不断地往外拉。  如果是易容,多扯扯一定会原形毕露。  穆寒才愣愣的任由对方这样,耳根子却越来越红。  柳含文手都酸了,穆寒才的脸也被扯红了,可却啥痕迹也没有。  “老实说,你今年多大了?”  察觉到气氛不对的柳含文故作凶巴巴的问道。  穆寒才盯着他,“二十六。”第33章   “你确定是二十六岁, 而不是五十六岁?”  柳含文的疑问以及脸上那种不信的表情让刚才还浮想联翩的穆寒才僵住了身体。  他看来.....这么老的吗!  陷入怀疑的穆寒才恨不得拿着铜镜好好看看自己。  柳含文见他面色奇怪, 忍不住咬牙, “你真的五十六岁了?!”  “没有!我真的只有二十六岁!文哥儿, 我虽然黑了点, 可真的还年轻力壮是个青年人,”穆寒才欲哭无泪的解释着。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刘夫人会说你是传说中的剑圣,”柳含文也懒得兜弯子, 直接问道,“据说剑圣除了有一身的好剑法外,还有出其的易容术。”  说完又盯着穆寒才的耳侧看,想要找出一条“贴面”线出来。  穆寒才闻言松了口气, 他果然不是看着老,而是因为其它原因,“文哥儿, 剑圣.....”  “你们两在说啥呢?有客人来了。”  柳王氏手里拿着个大碗, 准备过来舀米,正好碰见两人说什么话, 她还没来得及听, 就听见林愿说有客人上门了,天大地大生意最大, 柳王氏也顾不得其它了, 于是出来打断道。  穆寒才:“.......我真的二十六岁, 至于刘夫人的话我待会儿向你解释。”  柳含文看了眼柳王氏, 轻轻地点了下头便出去了。  穆寒才正准备跟上去,柳王氏便拦住了他,“寒才啊,你说你是京都人士?”  她记得对方以前说过。  穆寒才对于未来岳母的问话自然十分恭敬的回着,“是的。”  柳王氏有些愁,京都啊,那多远的地儿啊。  客人是个与柳含文差不多大的姑娘,她穿着劲装,腰间还挎着一把轻巧的小剑,整个人英姿飒爽。  “你们这到底是卖杂货的还是包打听?”  顾雯雯看了眼旁边的货架,脸上带着疑惑问道。  “都是,姑娘请这边走,”柳含文伸出手做了个“请”势。  顾雯雯看了眼他,右手轻轻放在剑上,进了隔间。  警惕性还挺高。  柳含文挑眉。  林愿将茶端上后便出去了。  顾雯雯好奇地看着隔间,再看向隔间木板上站着的老山雀,“这山雀倒真有意思,不怕人,你养的?”  “都是朋友,偶尔过来坐坐,”柳含文拿出纸笔,“不知姑娘想问什么?”  听了柳含文的回答后,顾雯雯轻笑,“你这人倒真有意思,不过你们真的能找到我想找的人吗?”  “姑娘既然进了咱们的铺子,就应该知道些什么,不知道姑娘从何处得知呢?”柳含文看向她。  顾雯雯也没隐瞒,“我在清河县碰见一对主仆,那夫人对她的丫鬟说“包打听果然厉害,我整整找了三年都找不到的人,还真让他们找到了,”所以便一路跟着他们,发现你们的铺子。”  柳含文略惊讶,这也太巧了。  顾雯雯抬起手举起茶杯,“我要找一个汉子,他大概二十岁,喜欢穿黑衣服,喜欢冷着一张脸也不怎么说话。”  “只有这些?”  柳含文皱了皱眉,如果客人的描述不是很多,那就只有让鸟们四处找鸟,直到有认识顾雯雯的鸟后,才从那鸟口中得知顾雯雯需要找的人是谁,这就有些麻烦了。  顾雯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有,他的左手腕上有一个伤疤,特别大特别深,不过他平日里用衣服盖着,所以不容易看见。”  柳含文:.........这说了也和没说一样。  “说说你们在哪里认识的吧。”  顾雯雯也知道自己这么说一定不好找,所以便也回着,“就在清河县的福客庄酒楼,我被一个混子下了套,是他出手相救,我还没来得及道谢,他就走了。”  “多久的事儿?”  “五天前,我找遍了清河县,都没人认识他,可能已经离开了。”顾雯雯叹了口气。 第35章 徐家。  徐世航正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大发脾气,徐夫郎站在房门口一直劝着,柳含意与徐夫子坐在堂屋。  “让他嚎!”徐夫子猛地起身,冲着书房怒道,“你志比天高,从不把别人当回事!中了个童生就洋洋得意,觉得自己了不起,却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哎呀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徐夫郎瞪着他,“他现在这么难受,你让他发/泄发/泄又怎么了!还有你!”  说完,徐夫郎又看向一旁发神的柳含意,“你自己的夫君现在这么难受,你就不能进去劝劝他?”  柳含意回过神,闻言赶忙点头,结果刚打开书房门,就被几本书砸在了脸上。  一见他,徐世航便指着他骂道,“你这个丧门星!要是当初进门的是文哥儿,我早就考上了!”  柳含意心中大震,不禁回忆起上辈子,那时候徐世航明明考上了秀才,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徐夫郎听见徐世航的骂声后,凑了过来,看了眼双眼赤红的徐世航,再看了眼愣住了的柳含意,最后撇向他的肚子,咽下快到嘴边的话,改口说,“世航,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他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呢,可别气没了。”  徐夫子猛拍一下桌子,“说的这是什么话!”  柳含意的身体晃了晃,然后转身回了房,徐世航见此抿了抿唇,有些埋怨地看向徐夫郎,“再怎么说那也是我的孩子,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徐夫郎没再说话了,心里却一直想着徐世航刚刚的那句话,要是进门的是文哥儿,世航是不是真的能中秀才?毕竟那文哥儿是个贵人命啊!  等把人送走后,李氏和柳王氏才松了口气进灶房做晚饭。  柳老太把三兄弟叫到堂屋说事,杨氏则进了书房和柳含书说话。  柳含文正分礼物给柳含春和柳含花。  “二堂哥,这簪花不便宜吧?”  柳含春爱惜的拿着柳含文给她们的簪花,抬眼问道。  “这算什么,你们现在是秀才老爷的妹妹,衣着打扮上自然要区别于一般姑娘,不过你们也要切记,万不可在外面惹事,若是有人惹你们,也别憋在心里,记得告诉奶。”  柳含文叮嘱着。  柳含春和柳含花赶忙点头。  柳含文笑了笑,又拿出一根簪子,“这是给二婶的,你们帮我交给她。”  嘶!这前前后后得花多少银子啊?  柳含春没敢接过,可柳含文却塞进她的手里,“我们都在镇上,家里多亏了二婶和二伯。”  这话都说了,柳含春也没有不接之理,她看了眼变了许多的柳含文小声道,“谢谢二堂哥。”  堂屋里柳老太太正在说明天开席面的事儿。  “咱们村自打那村口的老秀才去了后,便没出过秀才,更别提是咱们柳家人,这席面必须办,”柳老太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看向柳老三,“老三,你向掌柜的请一天假,回来帮着招呼客人,你们兄弟三你最聪明,有你在,娘放心。”  闻言,柳老三哈哈大笑,“娘哟,儿子早就向掌柜的请示了,掌柜的让我后儿晌午去都不打紧!”  柳老太太听得心里舒适极了,这就是她最机灵的儿子,瞧瞧多会办事!  瞥见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柳老大后,柳老太嘴角拉了拉,“老大,我不是说你,人家含书考完后,是谁去接的人?是谁请了大夫给含书看病?又是谁把人接回来的?你还做人家爹呢,想得还没老三周到!”  柳老大被这么一说,脑袋越垂越低,和柳含书进堂屋的杨氏闻言不乐意了,“娘,要是我们有三弟一家出息,也想去接人啊,这手里没银子做什么事儿都是错的。”  她现在可不怕老太太了,含书可是她的亲儿子,有一个中了秀才的儿子,她还怕什么。  可柳老太却比她更横,“是啊,你有本事就自己拿钱给含书交束脩去!以后别指望老二老三帮你们一把!”  这话说得不好听,堂屋里除了柳老三和柳含书,其余人的脸色都变了。  “奶,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一道轻笑声传进众人耳里,他们抬眼看去,只见柳含文靠在堂屋门口看着他们,“大哥又没和咱们分家。”  柳老太顿时笑眯眯的,“就是,含书是养在我身边的,老大家的凑什么热闹,我真是老糊涂了。”  杨氏瞪大眼,正想说什么就被柳含书扯了扯衣袖,“奶,我只是中了个秀才,何必铺张设席呢?”  柳老太冲着他和柳含文招了招手,等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她身边后,她才看着堂屋外长叹道,“我们柳家被王家压得太久了,含书啊,就当讨我老婆子一个欢心,这席面不仅要摆,咱们还不能太寒酸,咱们得让你们爷也高兴高兴。”  说着,柳老太的眼睛就是一红。  柳家三兄弟对视一眼,柳老大起身道,“娘,您放心,这席面就交给我们吧。”  杨氏也没意见,毕竟是为了她儿子。第35章   因为心情好, 所以柳老太也留了柳老大和杨氏在这里吃饭, 只不过吃完饭后, 冲着他们夫妇骂道, “徐家怎么也是你们亲家, 连外人都过来了,你们的女婿就像是死了一样,这半刻钟都没有的路,他还真端得起脸!”  杨氏刚想为徐世航解释解释, 就见柳老太又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自打你进门,我可有半点苛待过你,还有你娘家?这么大的事儿, 你娘家一个鬼影子都没有,以后别想求咱们含书办事!”  杨氏更觉得冤了,“我娘家太远, 可能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我呸!”柳老太一脸不信, “今儿下午那吴家的是你娘家村子的吧?人家都来了,你娘家人能不知道?”  杨氏不再说话了, 心里却十分不解为什么这么大的事儿娘家人却没露面。  柳含文一边吃着零嘴, 一边看老太太骂大房的,先是骂徐世航, 再是杨氏娘家, 最后又把柳含意拉出来骂了一顿, 直到杨氏都忍不住抬手擦脸上的唾沫星子后, 柳老太才停了嘴。  同样看热闹的柳老三见她停了嘴后,便冲着他身边的柳老二眨眼,柳老二立马端起面前已经温下来的茶给柳老太递过去。  柳老太一脸欣慰的看着柳老二,“看看,老二都这么会做事了。”  柳老大瞪大眼看着柳老太夸奖自己那个木头脑袋的二弟,最后叹息一声,心底苦啊。  连老二都被夸奖了,他却常被老太太提着耳朵骂。  柳含文打了个哈欠,等着柳老大他们走了后,才起身扶着柳老太回房。  “文哥儿可是有什么话要对奶说?”  坐在床侧的柳老太抬起头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谁知柳含文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说事儿,而是从怀里拿出一个银镯子,然后拉起老太太的手套了上去,“最近铺子里的生意不错,掌柜的赏给了我二两银子,我给我娘还有二婶买了簪子,含春和含花也大了,所以顺带买了两根簪花。”  “我想啊,奶这么慈善的人自然得有个大件放在身上才好,所以特意去银守居买了这个,您瞧,多好看。”  柳老太又是吸气又是瞪眼,最后颤抖地摸了摸手上那镯子,“这得多少银子啊。”  “不多,一两二钱,等文哥儿以后有银子了,再给您换新的。”柳含文看着面前的老人,她可能尖酸刻薄,可能不讲理,可她对自己是真的好,即便是因为那个命格。  “一两二钱?!”  柳老太惊呼出声,想把镯子褪下来却被柳含文压住了,“奶,您现在可是秀才老爷的家人,您戴着就是村长媳妇酸您,您也能挺起腰板怼回去。”  柳老太看着面前的俊哥儿,顿时百感交集,“你啊,尽想着家里人,以后掌柜的给你的赏钱都放好,奶给你收着,等你出嫁的时候,奶给你添在嫁妆里。”  她说的是实话,柳含文能听出来。  李氏这会儿正拿着柳含文给她买的簪子一边摸一边哭。  柳老二听得恨不得把耳朵给堵上,“哎哟,人家文哥儿给你送这么好的东西,你该高兴啊,哭什么哭啊!”  李氏擦了擦眼睛,看向柳老二,“我怎么不哭,这可是别人第一次送我这么好的东西。”  更别提是那个向来高傲的侄哥儿了。  柳老二听到这话有些不乐意了,他坐起身,皱着眉头问道,“刚成亲那会儿,我不是偷偷给你买了一对银耳环吗?”  李氏小心的将簪子放好,闻言冷哼一声,“是啊,第一天给我,第二天就被娘拿走了,害得我被娘当成眼中钉半个月。”  柳老二脸色讪讪,“那啥,这么晚了,睡了呗?”  翌日,李氏对柳王氏和颜悦色不说,还抢着活儿做,柳王氏自然知道对方是因为那根簪子,她柔声道,“文哥儿给你的簪子,你咋不戴呢?是不是觉得模样不好?”  “怎么会呢,”李氏赶忙往灶房门处看了眼,没发现柳老太的身影后才对她低声道,“这不是怕娘嘛。”  柳王氏闻言掩嘴一笑,“放心吧,娘不会说你的。”  李氏才不信呢。  等到吃饭的时候柳老太就一直看着李氏的脑袋,弄得李氏心里慌极了,只见柳老太皱眉,“你的簪子呢?”  李氏暗道“完了”还没拿出来就被老太太知道了,她也不敢苦着脸,只能强扯着笑,“我这就去拿过来。”  说完便回房了。  柳含春和柳含花对视一眼,再齐唰唰地看向柳老太。  柳老太对她们一挥手,两人眼睛一红却什么也没敢说,也回房去取簪花了。  柳老二眨巴了一下眼睛,“娘......”  “别说话,”柳老太瞪了他一眼,“我有分寸。”  柳老二更急了,想当年柳老太收了李氏那对耳环时也是这么说的,他不想再看见李氏哭,所以着急得想要起身被却柳老三压住了,“放心吧。”  他知道柳老三向来比自己聪明,所以咬了咬牙坐下了。  门外的母女三人正好碰到一块儿,三人的眼眶都是一红,却不敢哭,拿着东西回到饭桌前,纷纷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柳老太。  柳含书刚开始没看明白,现在懂了,他皱了皱眉,有心帮着三人说话,还没张口就见接过东西的柳老太居然向姐妹二人招了招手,让她们蹲在自己的跟前,然后亲自将簪花给两人别了上去。  “你们也是大丫头了,以后只要不跟你们大堂哥学,奶不会亏待你们。”  柳含春和柳含花一愣,随即大喜,这是暗示只要她们听话,那嫁妆不会少只会多。  “谢谢奶。”  “你也过来吧,”让姐妹二人坐下后,柳老太绷着脸看向李氏。  李氏忐忑的蹲在柳老太面前,柳老太却哼了一声,“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我老婆子给你插簪子?”  李氏又赶忙起身。  只见柳老太从怀里掏出让李氏眼熟的耳环,“当初收你这东西也是想着一个农家人戴这些玩意做什么,现在不同了,咱们家是秀才老爷的家,你拿回去吧,这簪子你也收着。”  李氏觉得自己简直在做梦,还傻乎乎的问道,“娘,您没事儿吧?”  柳含文第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开了,第二个是柳含书,第三个则是柳老三。  柳老太最后也没忍住,跟着笑了。  堂屋里一片笑声。  知道柳家要设席面后,村里人都送来了不少东西,有自己攒的鸡蛋,也有自家种的蔬果,更有人将家里的桌椅板凳都带过来了,也省了柳家人去借。  这些小东西柳老太也不拒绝,可若是有人送礼钱她就不会收了。  柳含文站在枣树下,看着一本正经的柳老太把礼钱塞进那人的手里,严肃道,“我们只是图个喜气,又不是为了礼钱,莫要这样做了。” 第37章 说完,见徐世航起身还想抱他,柳含文想也不想,直接抬起腿,对着他□□便是狠狠一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徐世航的痛叫声传遍了半个村子,柳含文直接撒腿就跑。  柳含书在院子里一听这声音便觉得不对,正准备出门查看就瞧见柳含文跑回了家,“怎么回事?”  “徐世航缠着我,我狠狠地给了他腿间一脚!”  柳含文的这话让柳含书的腿都收紧了,听着就痛!再听外面的徐世航还在叫,他连忙把院门关上,冲对方说,“别出来。”  说完便一路跑到徐世航面前,等听见声音出来看情况的村民们一过来,便瞧见徐世航正在地上捂着□□大叫,而柳含书在一旁一脸担忧。  “你说你惹那野狗作什么?它是畜生又不是人,你惹它它自然会咬你,真是......李叔!快过来帮忙,把徐童生送回去吧。”  啥?徐世航被野狗咬了命根子?!  吃瓜群众顿时瞪大眼,一窝蜂的上前想要帮忙,有的忍不住好奇想要拉下徐世航的裤子瞧瞧那东西还在不在,却被柳含书一脸不忍的拦住了。  “别看了,万一碎成渣了你这一看不就撒出来了吗?留着他也能用土埋一埋.......”  徐世航痛得神情恍惚,这一听还真以为自己的命根子碎成渣了,吓得直接两眼一翻便晕死过了。第37章   “听说了吗?徐童生被野狗咬断了命根子!”  地里的汉子们趁着歇息的空闲说起小娃子刚刚传过来的事儿。  “啥咬断啊!我家娃子亲眼看见说已经咬成碎渣了!”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一脸牙疼的表情说道。  “不会吧, 啥野狗这么厉害?而且为啥就咬他那个地儿啊!”坐在他身旁的高瘦汉子一脸不解。  “谁知道呢, ”一年长的汉子掏出旱烟吧唧一口, “说不定啊就是运背。”  “要是当初徐童生娶了文哥儿, 说不定现在好得很呢。”  “啧, 别说这话,人家柳家可出了秀才老爷了。”  徐夫郎和徐夫子看着徐世航被抬回来时吓了一大跳,柳含意也赶忙过去,“这是怎么了?怎么晕过去了!”  帮忙把人抬回来的人面面相觑。  徐夫子见徐世航面色惨白, 赶忙让徐婆子出去把村大夫找过来,徐夫郎正准备请他们帮忙把人抬回房里时,其中一人带着不忍道,“徐夫子, 徐夫郎,幸好徐童生有后了,你们也别太伤心。”  “什、什么意思?”  徐夫郎结结巴巴问道。  “这徐童生被野狗把命根子咬成碎渣了。”  徐夫郎双眼一翻直接倒地晕过去了。  “什么?!”徐夫子险些没站住, 他也顾不上徐夫郎了, 直接上前蹲在徐世航面前,等瞧见对方裤子没有咬破的痕迹且没有一丝血腥味后才松了口气。  “劳烦大家将我儿抬进房里。”  大伙儿自然是愿意帮忙的。  徐家院子门口已经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了, 柳含意几乎是木然地将徐夫郎扶坐在椅子上, 他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  一时间心里竟然悲喜交加。  悲的是徐世航真被毁了命根子那就无法参加科举了;而喜的是只要徐世航没有了命根子, 那他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徐家唯一的继承人了, 那个什么表妹也没法进门!  “大夫快这边走, ”徐婆子慌慌张张带着村大夫赶过来, 村里人一看都请大夫了,那一定是没救了。  柳含文坐在院子里听着黑鹊说着那边的情况。  “姜还是老的辣,徐夫子等那些人一走便拉了徐世航的裤子,发现没有问题后也只是让村大夫帮忙看看他是怎么了,结果大夫一掐徐世航人中,他就醒了。”  柳含文点头,“他可说了是我踢的?”  “没有,”黑鹊摇头。  徐世航确实没敢说,要是他说是被一个哥儿踢中了命根子,别人首先疑惑的便是为什么会踢他命根子。  一个童生想要强抱哥儿却被反踢了一脚,徐世航丢不起这个脸。  柳含书为了瞧徐世航的反应,还特意和担心的柳老大夫妇去看了看徐世航。  徐世航压根不记得自己痛叫时,对方就在自己的身边,所以并没有和他说话。  出了徐家门后,杨氏皱了皱眉头,“你说会不会真咬住了?怕人说闲话所以才让村大夫闭了嘴改口说没事?”  柳老大哪里想得到这么远,他瞪着杨氏,“都说没事儿就没事儿,你还瞎猜啥啊!”  杨氏咬了咬牙,“你懂屁!你没看见意哥儿那脸色啊?没出事儿他脸色还这么难看?别人都笑眯眯的就他脸色难看,你也不想想为什么!”  “为什么?”  柳老大皱眉。  杨氏哎哟一声,“那是他夫君啊!他可是徐世航的房里人,还不懂!”  柳含书见两口子快要红脸了,赶忙道,“爹,娘,你们莫要在外面议论这些。”  杨氏立马闭了嘴,她现在最听柳含书的话。  柳含书回到家里时,柳老太和柳老三便迎了上来,不过一个是关心一个是看热闹。  “没事儿吧?”  “被咬成啥样儿了?”  柳含文也凑了过去。  谁知柳老太见他凑过来后赶忙摆手,“小哥儿家家的听这些做什么,还不快避开。”  柳含文有些好笑,他对上柳含书的笑颜后也就听话离开了。  大哥这么笑眯眯的,那肯定没事儿。  晚上吃了饭后,柳老太让李氏明儿做好午饭,这是要请张媒婆吃饭。  柳含书以为是要给柳含文说亲,于是等李氏下去后对柳老太道,“文哥儿不着急,奶,您......”  “文哥儿自然是最后才办的,”柳老太打住他,“含春可不小了,这姑娘不比哥儿,还是早些寻婆家好。”  哥儿出嫁就是晚几年也是可以的,可姑娘却不行,哥儿比姑娘老得慢一些。  见堂屋里只有他们二人,柳含书便提起了让柳含文去书院念书的事儿.......  “你说徐夫郎明儿要找媒婆上门提亲?”  柳含文正剥花生给黑鹊吃呢,花雀一回来便给了个大消息。  “鸟听得真真的!”花雀连连点头,“徐夫子还不知道这事儿呢,他们准备瞒着徐夫子先提亲。”  柳含文简直气笑,“我还以为今天揍了他一顿会老实些呢。”  黑鹊气呼呼的,连花生也不吃了,“鸟去啄他屁股!”  “不必,”柳含文抬手摸着它的鸟头,“你们去把大乌小乌找过来,我有任务给他们。”  一想到明儿就上柳家提亲,徐世航就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柳含意睁着眼睛,“夫君可是心里有事?”  徐世航一僵,随即道,“无事。”  柳含意的脸上浮现出冷笑,不过在黑夜里徐世航并没发现,“你和阿父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夫君,若是文哥儿进门我自然是高兴的,不过我总归早进徐家门一步,只有委屈他做侧夫了。”  徐世航闻言先是一怒,后而又是一喜,“这是自然,只要夫郎愿意他进门,我会对夫郎好的。”  柳含意的脸随着这话变得狰狞起来,不过回答对方时却带着深情,“夫君.....”  第二天一早,徐夫郎因为有事儿所以便比徐夫子早起一刻,他刚开房门就被一群黑漆漆的乌鸦扑了个满怀,吓得他大声惊叫,把还有些困意的徐夫子直接吓得精神了。  “啊啊啊什么东西!”徐夫郎手脚并用不断地拍打着,可那些乌鸦已经飞上了房顶。  “是乌鸦,想来是昨儿夜里下了雨,在门前躲雨呢,”徐夫子将人扶起。  “躲雨?”徐夫郎的声音拔尖,“这么早不躲晚不躲,偏偏这个今儿躲,真是晦气!”  今天可是要去柳家提亲的日子。  “莫说这些了,咱们出去吧,”徐夫子道。  两人整理一番后出了房门,结果抬眼的徐夫郎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就连淡然的徐夫子都变了脸。  原来不只是他们的房门前,就连堂屋,院子墙以及徐世航他们的房门处都站满了黑漆漆的乌鸦,而且个个都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一听见徐夫郎跪下的声音后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快、快用扫帚打出去!”  徐夫郎撑起身体,指着从灶房出来的徐婆子叫道。  徐婆子也大吃一惊,明明她早上起来的时候院子里啥也没有啊。  徐家院子一片诡异,柳含文却已经心情极好的跟着柳老三他们上了牛车了。  来送他的柳含书低声道,“奶同意了,不过我说的是你们掌柜的送你去书院念书,为的是以后那铺子会交给你代为打理。”  若不说点好处,柳老太绝不会同意。  柳含文倒没想到这处,他眉眼含笑,“大哥就是厉害,放心吧这事儿我能掩护好。”  反正知道他是包打听掌柜的只有几人罢了。  “徐夫郎觉得一大早院子里全是乌鸦,所以不来提亲了,还说不准徐世航再提,不然连那个表妹也不抬进门了。”  花雀欢快的声音在柳含文耳边响起,可听在别人耳里却是一阵鸟叫声。  柳老三眯着眼睛盯着花雀,“这鸟挺肥的,打来吃了吧。”  花雀:啾啾啾???  “咋不见了?”柳老三哎呀一声,到处找。  柳王氏瞪了他一眼,“你没发现这是常跟着文哥儿的鸟吗?”  “这鸟不都长得一样吗?”柳老三讪讪一笑,却正好对上柳含文肩膀上站着的黑鹊那对黑豆眼儿。  “不过黑鹊不一样,瞧瞧咱们黑鹊长得多漂亮啊!” 第39章 翌日一早,林愿便回了村子,用他的话说只有农家的狗才最能看家。  老山雀落在树枝上,鸟脸带着少有的凝重,“文哥儿你们这些日子小心些,那采花贼已经在镇上了。”  柳含文正在喝茶,闻言直接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是谁?”  “是个年轻汉子,长得人模狗样的,这会儿正在街上闲逛,”黑鹊飞过来。  柳含文起身,要想抓住对方得有证据才行,若是直接将人绑了,对方来个死不承认,那就不划算了。  “怎么了?”  刚因为练武满身大汗而去冲完凉的穆寒才,踏进铺子便看见柳含文的脸色不好。  柳含文看到他后微微一笑,“抓采花贼需要什么?”  自然是美色。  穆寒才脸一黑,“你不能去。”  柳含文低笑,“我自然不会去,找个青楼女子不难吧?”  穆寒才越听越明白,文哥儿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想引出采花贼,他摇了摇头,“采花贼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什么意思?”  “他们能分辨出闺中之人是否为处/子之身,青楼女子这一举不妥。”  柳含文的手轻点在桌上,“可除了青楼女子,还有谁愿意冒这个险呢?”  穆寒才取下墙上的弓箭,“我去找个人。”  说完便走了。  柳含文对黑鹊使了个眼色,黑鹊发出怪笑直接飞了出去,追上穆寒才后落在了对方的肩膀处。  穆寒才微微侧头,见是它后勾唇道,“文哥儿让你来的?”  黑鹊知道他听不懂自己说话,所以也不叫,直接抬起鸟头蹭了蹭对方的脖子。  不言而喻。  “你让我去引采花贼?”  一身黑衣却掩饰不住对方出尘的气质与绝美的容颜,只不过当人看向他的眉心时才发现这么妙的人居然是个汉子!  穆寒才逗了逗肩上的黑鹊,转头正色道,“我这是请。”  薄文欢死死地咬住牙,“你以为换一个字我就能答应你了?谁他娘的请一个汉子去勾/引采花贼啊!”  说完薄文欢便将人往门外推,“走走走,这事儿想都别想!”  穆寒才突然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  薄文欢咽了咽口水,使劲儿扭过头,“我不是这样的汉子。”  闻言,穆寒才又拿出了十两放在桌上。  薄文欢直接背过身,“我说了,我不是这样的汉子!”  仔细看就能发现对方的身体正在颤抖,像是在克制自己一般。第39章   闻言, 穆寒才只是“哦”了一声, 然后又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重重地放在桌上。  “我......”  “三十两。”  “我不.....”  “四十两。”  “快给我收回去!”薄文欢转过身面对他大声叫道。  穆寒才微微挑眉, 慢悠悠地再次从怀里掏出十两放在桌上,“五十两。”  薄文欢哭丧着脸, 他的左手正用力地抓住他的右手, 眼睛也极力地不往桌上看, 一字一句道, “快、拿、回、去!”  穆寒才不为所动, 又拿出十两扔在桌上,“六十两, 这可是你这几年见过最多的银子了。”  薄文欢闻言又是心酸又是高兴,心酸的是自己居然能忍受这种贫穷, 高兴的是他这毛病快好了,可娘的这人居然在这种关头用银子来引/诱他!什么狗屁师兄!呸呸呸!  见薄文欢居然能抵制住自己的诱/惑, 穆寒才一边往怀里收银子一边轻叹道, “师弟你真是个好汉子,坏毛病说改就改,看来这六十两银子我......”  “咿!师兄你这银子是假的!”  突然,薄文欢指着穆寒才还没放进怀里的银子瞪眼惊道。  穆寒才看了眼手里的银子,“假的?”  “是啊,你看这十两,”薄文欢从穆寒才手里拿过十两, “假的。”  说完便往自己怀里装。  “这十两, 也是假的。”  依次类推, 所有的银子都被薄文欢放进了自己的钱袋里。  放完后,他脸色一变一把将钱袋子拿出来抓在手里,“我、我真是!”  “哎,别还给我,”穆寒才拦住他,“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这不是贪财的毛病,至少这一次不是。”  “真的?”  薄文欢追问着。  “真的。”穆寒才点头,“不过你既然收下了银子,咱们就得履行承诺,跟我走吧。”  薄文欢看着对方的背影大骂,“要不是你故意在我眼前显摆,我能收下吗?!我薄文欢是那种爱财如命的汉子吗?!”  说完又把钱袋子仔细地揣好,一边追上去一边道,“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师兄的份上,我才不会收呢,我不是那样的汉子!”  黑鹊被这人逗得嗤嗤直笑,听得穆寒才都侧头看了它一眼,黑鹊停住鸟笑,以最纯真最懵懂的鸟眼对其对视着:鸟是只好鸟。  穆寒才看着那双干净的小黑豆眼低笑,“你倒有几分文哥儿的可爱模样。”  黑鹊蹭了蹭对方的脖子,鸟就知道你喜欢文哥儿。  当柳含文见到薄文欢的时候确实有些惊讶,不过他惊讶的不是对方的容颜,而是顾雯雯对其的描述,他记得顾雯雯说救命恩人的长相是很普通的。  看出他想什么的穆寒才低声道,“在外面他都是易容的,不过今天不用。”  毕竟今天要的就是对方的美貌。  薄文欢也是习武之人,自然也听见了对方的低语声,他冷哼一声,却不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过度美貌也是种过错啊。”  柳含文闻言笑了笑,“薄公子请坐。”  薄文欢看了眼微微冷脸的穆寒才后赶忙笑道,“我是他的师弟,柳哥儿也一并叫我师弟便是了。”  柳含文为其倒上茶,“还是薄大哥吧,你比我年长,应当的。”  这话让薄文欢没法接了,他对穆寒才耸了耸肩,表示没法帮忙。  “说说晚上的计划吧,”柳含文的手指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圈,“为了以后的清静,今夜薄大哥就住客栈,客栈里的所有人都是捕快装扮的,只要对方上钩薄大哥你发出信号,他们便上楼抓人。”  在穆寒才去找薄文欢的时候,柳含文也去了趟官府,对于他所说的话,官府并不信,可也觉得柳含文一个小小的平民不敢戏弄官老爷,所以便派了些人过来。  薄文欢一听官府的人在客栈,顿时皱起眉头看向穆寒才,穆寒才面不改色,“咱们不要功,对官府来说这是最好的事。”  见穆寒才说这话时也不避讳柳含文,薄文欢眸光微动,深看了眼柳含文,“柳哥儿继续。”  柳含文看着薄文欢,“依着对方作案的风格来看,他不采哥儿,只采姑娘。”  这话让薄文欢猛地起身,“啥???”  穆寒才拿起剑打量着,“把那六十....”  “没问题!”薄文欢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就是汉子扮姑娘吗?小意思,小意思,在下也没什么大本事,就易容这事儿得心应手,任谁也瞧不出我是个汉子。”  柳含文忍住笑,“可穆大哥说那人能辨别出姑娘的真身.....”  薄文欢嘴角微抽。  穆寒才笑道,“这你尽管放心,咱们师弟还是童子之身呢。”  薄文欢脸爆红。  咱们师弟?  柳含文但笑不语。  傍晚,一身姿卓越的女子身着青衣撑着一把油纸伞,莲步微动往同福客栈走去,只要与其擦肩而过的人先是惊于对方的美貌,再是沉迷于那股淡淡的女儿香之中。  孙少林手持一把折扇一脸嫌弃地从青楼走出,“还以为这镇上会有什么奇遇呢,结果都是些胭脂水粉,唉,可惜啊可惜。”  正准备往下一个县城去的孙少林突然被几人的对话停下了脚。  “那姑娘真美。”一青年汉子一脸痴迷道。  站在他身旁的汉子连连点头,“是啊,那身段,那模样,啧啧,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以前也没见过。”  “我听说她是来投靠外家的,可外家好像搬家了,现在天色已晚便去客栈将就一夜。”  “这姑娘莫说是采花贼了,任凭一个汉子都没法忘记她。”  “就是啊,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惜我没那个胆儿。”  那人说完,便与另外一人哈哈大笑进了青楼。  孙少林展开扇子,微微眯眼,“这小小镇上,还真有这等绝色不成?我孙少林倒要见识见识这美人有多美。 ”  说完便转进暗巷里再也没出来了。  柳含文和穆寒才坐在客栈的大堂里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你觉得那人会上钩吗?”  穆寒才剥了颗花生给黑鹊,“色字当头,他会来的。”  柳含文点了点头,想到薄文欢的女装,他不由得低叹一声,“薄大哥真是厉害,不仅装扮上像,而且身段也妙极,我看他好像比我还矮了几分,这是何故?”  “江湖上有一功法叫缩骨大法,他自幼练习,对他而言就是家常便饭罢了。”穆寒才见黑鹊吃完后,便又给对方剥了一颗过去。 第41章 所以为了白哥儿,白老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柳含文闻言摸了摸怀里那金佛,买得起陌上轩的东西,白家以前非富即贵。  由于是广阳城那边启的头,所以这一次柳含文并没有找老山雀它们,而是找了黑鹊老大。  黑鹊老大这些日子过得非常好,羽毛眼见着就亮了一大圈儿。  被柳含文叫来的它高兴极了,“那个老家伙多年没出过镇子,这件事交给鸟最合适。”  黑鹊老大嘴里的“老家伙”正是老山雀,两鸟一直不对盘。  柳含文低笑,“你这样叫它,待会儿听见可得找你闹。”  黑鹊老大扭了扭鸟头,“鸟年轻,鸟不怕。”  “白哥儿这事有些难办,毕竟是二十年前发生的,你们一路小心。”  柳含文面色严肃。  黑鹊老大正要点鸟头时,一声怪叫从它身后响起,只见老山雀正站在树枝上盯着它,“可别被那些人类身寸下来烤了。”  黑鹊老大眯了眯鸟眼,“老家伙,你们山雀可比咱们喜鹊受人类喜欢,咱们喜鹊报喜看,你们山雀则是下酒。”  说完便拍了拍翅膀飞走了。  老山雀气得跳脚,“坏鸟!坏鸟!”  这话倒有些熟悉,可不就是宝儿常说的。  他伸出手,老山雀飞了过来,一人一鸟到了前铺子。  “文哥儿,你真的在这,”刚进铺子,一道让柳含文翻白眼的声音便传来了。  只见徐世航正站在铺子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  “请叫我柳哥儿,”柳含文摊开手,老山雀顺势飞上了梁。  “你、你何必这么绝情呢,”徐世航怎么也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那日你打我的事儿我都瞒下了,你放心,我爹和阿父都不知道的。”  原本以为柳含文会感动,结果迎面而来的是一把扫帚,被打得四处逃窜的徐世航只好出了铺子。  路过的行人好奇地停下脚步看着这一幕。  只见铺子门口站着一手持扫帚的俊俏哥儿,他瞪着一双大眼睛,指着外面那汉子骂道,“枉我还觉得你是个读书人,知道什么叫避嫌!你以后再敢来招惹我,我.....”  “就是这样的下场。”  一道低沉而满含怒气的声音从徐世航的背后传来,他还未回头整个人就被打倒在地,随即胸口便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不说,还有什么东西抵住了他的命根子。  “你们徐家都有种了,你这玩意儿也不用再留。”  穆寒才说完便拔出剑往那处砍去!第41章   别说吓得发出猪叫声的徐世航了, 就是周围的吃瓜群众见到这一幕后:汉子们合腿的合腿,哥儿姑娘们捂眼睛的捂眼睛。  “啊啊啊啊!”  徐世航的尖叫声音让柳含文捂住了耳朵。  “我还差两寸呢, ”穆寒才对其阴森森地一笑,然后直接将刀插在对方命根子的一寸远处!  “表哥!”  得知消息跑来的蓝衣女子见到这一幕直接双脚一软瘫在了地上。  而就在穆寒才抽出剑的时候, 一股黄水从徐世航的裤裆处流了出来, 尿骚味让离得最近的穆寒才直接转身走人。  “谁在这闹事?”  柳含文看过去,只见几个捕快正从人群里过来, 他们四处看了看,行人赶忙脚底抹油离开了,只有那蓝衣女子指着穆寒才哭道,“就是他,他把我表哥给.....”  说完便是大哭。  带头的捕快示意身后一人去查看昏迷了的徐世航,他则是过来看着穆寒才,“怎么回事?”  穆寒才抱剑, “他对我们掌柜不敬, 亏得还是个读书人。”  徐表妹一听立马看向柳含文,她也是常去看徐夫郎的, 自然认出了眼前的哥儿就是之前与她表哥定下的那人,再想这大半天与徐世航相处中, 对方一直提起柳含文,徐表妹的脸色一变。  “大哥, 啥事儿没有, 像是晕了。”  “掐醒问话。”那捕快看了眼穆寒才, 估摸着是这掌柜的护卫, 所以道。  徐世航被掐醒时除了感觉人中火辣辣的疼外,便是腿间那一股冷冷的湿意,他几乎是立马直起身,然后埋首在自己腿间,想伸出手摸一摸,又怕那东西没了。  柳含文看了眼徐表妹,上前对不解的捕快们道,“这是徐童生,前几天被野狗咬住了那地儿,想来还没回过神呢。”  被野狗咬了那地儿??  几个捕快咽了咽口水,而最近确实早上没啥“反应”的徐世航直接捂住裤子爬起来跑了。  徐表妹瞪大眼,追了两步后又停下来看向柳含文他们。  只见穆寒才叹气指了指自己的脑子道,“自打那以后,这徐童生这里就出了点问题,这不,他一见咱们掌柜的就想不轨,咱们掌柜的是俊,可也不是他这种人能染指的,所以在下才出手拦住了他,还没下手呢,他就尿了。”  说完又摇了摇头。  被夸了一嘴的柳含文心情极好,“我和他在同一个村子,他爹请了大夫给他看,他也不看,还说娶个新人进去就好了。”  新人......  几个捕快对视一眼,没再找麻烦,陆续离开了。  而看着柳含文与穆寒才进了铺子的徐表妹只觉得浑身发凉,她对这个表哥是真心喜欢的,可对方毁了命根子,还想把她娶回去守活寡!  顿时,她心里满是厌恶,直接转身便小跑开了,得回去告诉爹娘,把亲事给退了!  “一不小心”就拆了徐世航红线的柳含文正似笑非笑地看着穆寒才,“你如何得知徐世航被野狗咬了?”  穆寒才低笑,将买回来的糕点放在柳含文的面前:“我和三叔聊事儿的时候,听他说的。”  柳老三这人说起闲事来指手画脚的,看着就和亲眼见过一般,很有说服力。  知道自己爹是什么性子的柳含文微微一叹,他拿起面前散发着清香的点心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思索着怎么把徐世航这碍眼的人给清理开。  徐世航为了不让人看见他这幅狼狈模样,他硬生生的在树林里躲到了傍晚,直到裤子干了大半后才慢慢的回到村子。  柳含意正冷眼看着徐夫郎一脸高兴的帮着徐婆子端饭菜,今儿他侄女要过来住几天,可不高兴吗?  “愣着做什么?去村口看看啊,世航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见柳含意一副死人脸的徐夫郎冷声道。  柳含意起身刚打开院门就见到徐世航了,他见对方一人回来正有些欢喜想要询问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不雅的味道。  “夫.....”  他一把捂住嘴,跑到一旁干呕了几下。  没法子,有了身孕的人闻这些味道总比一般人反应大些。  可徐世航却很不高兴,他冷哼一声,直接甩袖回了房,等他出来时便已经换了身衣服了。  “你表妹呢?”徐夫郎皱眉问道。  刚坐下准备用饭的徐世航一顿,“她回去了吧。”  应该吧。  徐夫子怒道,“什么回去了吧?到底去哪里了!”  花雀站在院墙上听着里面的徐夫子大骂徐世航,堂屋里一片混乱,正准备离开时却看见徐婆子趁着他们吵架的功夫进了柳含意与徐世航的屋子。  花雀歪了歪鸟脖子,跟了上去......  柳含文正在房间里看书,林愿便神秘兮兮地进来了,“你猜我刚才看见什么了?”  他放下书。  “什么?”  “隔壁布庄老板的女儿女婿今儿不是回来了吗?就在刚才那木掌柜把他女婿打出去了!还说让他和自己的女儿和离。”  这让女婿和女儿和离的事儿,林愿还真没见过,所以当他看完后赶忙过来告诉柳含文。  “是他哪个女儿?”  木掌柜有四个女儿,全都嫁出去了。  “最大的那个,就是嫁给隔壁镇子那个周书生的那个。”  周书生是个穷酸书生,这周夫人嫁过去也快五年了,可周书生却还是没能考上童生,也不愿意做个正经事儿,一心只念圣贤书,家里的活儿全都靠周夫人撑着。  “我记得木掌柜对那周书生早就不满了,可夫妇俩回来的时候他还是挺高兴的,怎么一转眼就让两人和离呢?”  林愿想不通。  柳含文拿起书,“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啊,别瞎打听。”  林愿嘿嘿一笑,上床歇息了。  熟悉的鸟叫声让柳含文抬起头,“我有些渴了。”  说完便放下书出了屋子,他来到灶房倒了碗水放在桌上,花雀飞进来喝了几口后道,“徐家一片乱,徐夫郎让徐世航明儿去给他表妹一家谢罪,另外我发现他们家那婆子手脚不干净。”  “徐婆子?”  柳含文挑眉,花雀点了点鸟头,“就是她!”第42章   “她拿了主人家什么东西?”  花雀抬起脚扒拉了一下桌子, “啥也没拿,鸟只见她翻徐世航他们的床,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徐婆子翻徐世航他们的房间,还在找东西。  柳含文一下便想到了徐夫郎,徐婆子跟了徐家这么多年, 而且徐家落难她也没离开, 这说明她却徐夫子很忠心, 能让她做出这种事最大的可能便是徐夫郎授意的。 第43章 柳王氏低笑, 也有几分不好意思,“这不是心里烦吗?”  说完又暗骂自己怎么说出来了。  果然, 柳含文疑惑地看着她问,“怎么了?爹惹您生气了?”  “没有,”柳王氏将菜装进篮子里,“我去做饭了。”  说完便进了灶房, 柳含文抬手摸了摸下巴,对方不对劲儿。  “文哥儿!你大舅娘来了!”  林愿跑到后院对柳含文叫到。  柳含文赶忙洗了把脸出去, 左娘正在打量铺子呢, 她这是第一次来。  “舅娘,您坐, 我给您泡茶。”  穆寒才出去了, 林愿也有事儿忙,所以柳含文便准备泡茶。  “泡啥茶, 别忙活了,我马上就走, 把这个接着。”  说着左娘便把手里的包袱打开, 只见那里面居然是两身衣裳, 而且料子都很不错。  “给我做的?”柳含文摸了摸笑问道。  “可不,你啊真是够大方,一下就给你舅舅五两银子,这么多的银子你们掌柜的不知道吧?”  左娘压低声音问道。  “我就是掌柜的,所以我能做主,”柳含文学着她的声音回着。  左娘轻推了他一下,笑瞪着他,“舅娘可没和你说笑。”  “真的,”柳含文点头,“现在我就是掌柜的。”  “怎么,你们掌柜的做甩手掌柜了?”  这过来过去都是掌柜的,弄得柳含文哭笑不得,“是,舅娘,您也太舍得了,这么好的料子给我做。”  “你懂啥,”左娘满眼疼爱地看着他,“咱们文哥儿的风采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不说了,我得走了,晚了就赶不上了。”  “赶不上什么了?我娘正在做饭,吃完饭再走吧,”柳含文拉住她。  “下次吧,我得去喝满月酒。”  “满月酒?谁家的?”  “说了你也不认识,是你舅舅以前的好友,他夫郎生了,在安永庄那边,哎哟成亲这么多年总算是有孩子了,不说了,我走了!”  说完,左娘便拍了拍柳含文的手大步出了铺子。  “安永庄?”  柳含文皱了皱眉,那地方就是坐马车也得坐一天。  “你舅娘走了?”  刚炒好菜出来叫人吃饭的柳王氏见只有他一人。  “走了,娘,舅舅有什么朋友在安永庄吗?”  柳含文随口问道。  柳王氏擦了擦手,“有啊,那人可厉害了,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可后面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不上京继续考了,不过却出去了好几年才回安永庄的书院做了夫子。”  “多大年龄?”  “快四十了。”  快四十了才有孩子?柳含文的疑问摆在脸上,柳王氏不想看都难。  “说起他的夫郎也是让人可惜,脑子不清醒,时好时坏的,那人中了举人后,便带着他夫郎到处寻医,前些日子你舅舅还提起这事儿,说他找了这么多的大夫,总算是把夫郎治好了,还有了身孕。”  脑子不清醒......  “那举人姓什么?”  “姓贾,因为做了夫子,所以现在大家称呼他贾夫子偏多,”柳王氏只当他好奇。  “那他夫郎姓?”  “也是贾,”柳王氏顿了顿,“那夫郎是贾夫子的童养夫。”  柳含文沉思了一会儿后,去了后院将大乌叫出来,“去查查安永庄的贾夫子和贾夫郎,注意一下贾夫郎的手是否是六指。”  他也不确定贾夫郎是不是白哥儿,要说是吧,可年龄对不上,要说不是吧,这些相似点也不少。  “想什么呢?寒才回来了,快洗手吃饭。”  柳王氏进来,柳含文点头。  大乌鸦的办事效率跟高,第二天一早它便在屋外叫了。  正在练拳的穆寒才回头看了眼房顶上的乌鸦,大乌鸦拍了拍翅膀默默地转了个身。  穆寒才微微挑眉,这乌鸦倒和黑鹊一样有几分灵气。  柳含文打着哈欠出房门,“穆大哥早啊。”  “不早了,要是在书院都开始晨读了。”看着小脸红彤彤的柳含文,穆寒才忍不住笑道。  柳含文立马精神了,他向穆寒才作了个揖,“谢穆夫子提醒,学生记住了。”  穆寒才哑然失笑,“我去烧水。”  趁着他进灶房,柳含文冲着乌鸦招了招手,一人一鸭进了前铺子。  “贾夫子和他夫郎的感情很好,不过贾夫郎比贾夫子小十几岁,他是被贾夫子的爹娘带回来做童养夫的,一直痴痴傻傻。”  “不过贾夫子也不嫌弃,一直待他很好,考举人也是为了方便给对方治病,另外贾夫郎的手都是五指。”  这是找错了?  柳含文抿了抿唇。  因为喜鹊它们还没回来,所以也不好下定论。  傍晚的时候老山雀回来了。  “两个人回了周书生的祖宅,准备务农过日子,周书生下地干活了,而周夫人在家整理。”  那周书生之前可认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怎么现在回祖宅不说,还老老实实的下地干活了?  “周夫人有孕?”  柳含文只能想到这个。  老山雀点头,“对,据当晚发现他们夫妇吵架的鸟说,周书生动手推了一把周夫人,结果周夫人见了红,周书生吓坏了便把人送去了药铺,一查便有了,不过胎不稳,可能是想通了,所以周书生决定带着周夫人回村里。”  至于周夫人为什么没递信儿给木掌柜,也是因为木掌柜说不和离就不认她做女儿的话,她不敢说,也不知道怎么抉择,索性便不说了,跟着周书生便悄悄走了。  害得木掌柜一顿好找。  “那老宅都快塌了,我怎么会想到他们会回去呢!”  得知真相的木掌柜连连叹气,他向柳含文道完谢后便连夜找了过去,柳含文刚回铺子,布庄的小伙计便送过来好几匹料子,都是木掌柜铺子里卖得最好的那种。  “掌柜的说给您银子,您一定不会要,可这料子您一定会喜欢。”  说完,小伙计便离开了。  柳王氏伸出手摸了摸那料子,“这怎么着也得好几两银子呢。”  “娘您拿去做衣服穿吧,舅娘给我做的还没穿呢,这些布您拿去。”  柳王氏却不收,“这也算是铺子里的收入,得你们分才对,给我算什么事儿。”  最后,柳含文让柳王氏做几身衣服,林愿和穆寒才一人几件。  至于他是真的不要了,所以他的那份便给了柳王氏做衣服穿。  柳王氏手里有了事儿,脸上的笑容也更多了,她就不喜欢闲着,有事儿忙才是最好的。  眼看着又过了半个月,大牙都过来问了两次了,可喜鹊它们还没回来。  “不会是出事了吧?”  柳含文满是担心。  老山雀摇头,“不会有事儿的,都二十年了,平常鸟活不了那么久,费些日子是一定的,文哥儿你别担心。”  柳含文一听也觉得有道理,突然一只花鸟从铺子外飞了进来,他伸出手那花鸟便落在他的手心处,对他直叫道,“文哥儿坏!”  “我怎么坏了?”柳含文无奈的摸了摸宝儿的脑袋。  “柳掌柜可忘了?前些日子你说来找宝儿的,宝儿等不下去,我便带它过来了,”张夫郎笑眯眯的踏进铺子。  “张夫郎请坐,”林愿也顾不得逗宝儿了,连忙去泡茶。  “看你脸色不太好,怎么,最近铺子没生意?”  别看张夫郎比柳含文大二十多岁,两人还挺投缘的,所以没事儿对方就带着宝儿过来看他。  柳含文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明显?”  “当然了,你脸上就差写上一个字儿了。”张夫郎笑道。  “什么字儿?”  “愁!”  柳含文眨了眨眼睛,张夫郎大笑。  “好了不逗你,我给你介绍一个生意,是我夫君的好友,当铺的叶掌柜,他上个月抬的小妾和情人私奔了,叶掌柜是个好面儿的,不想自己大张旗鼓地去找,这不托我过来问问你,能不能接?”  “叶掌柜?他不是有八个妾了吗?”  “啧,人家还嫌少呢,准备明儿再抬一个。”张夫郎说完便摇了摇头,“可怜了叶夫人,敢怒不敢言。”  毕竟叶夫人的娘家现在都靠着叶掌柜呢。  柳含文对叶掌柜的印象只是一个胖乎乎的老头。  老山雀却叫了声,“接吧,鸟知道他们在哪儿,不过那个妾不是和人私奔,是被那个男人给绑走的。”  柳含文对张夫郎笑道,“我们接了,不过要二十两银子,而且消息出来后得让叶掌柜自己过来拿单子。”  张夫郎点头,“成,我这就回去告诉夫君,让他去找叶掌柜问问,要是同意,就先给定金。” 第45章 看他喝完的柳含文抚住额头。  林愿夹完菜放在碗里后垂头低笑, 而此刻反应过来的柳王氏从桌下伸出手然后不重不轻的掐了一把正想喝酒的柳老三。  啥名分都没有就住在一个院子可不好,现在有林愿他们一起住, 别人也没那么多闲话说, 可要是住进私人院子,那就是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嘶.......”  柳老三一个没注意被掐了一把, 随即叫出了声,在瞥见柳王氏的脸色都赶忙放下酒碗,“嘶, 这酒味儿真香,来, 吃菜吃菜。”  说着便拿起筷子夹了筷菜放进嘴里。  穆寒才却微微一笑,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然后对着柳老三笑道,“既然酒香,那三叔就喝了这一碗怎么样?”  柳老三这时候也没明白柳王氏为什么脸色不好,在他看来自己这媳妇也不是小气人, 让人家穆寒才住一段时间又怎么了?  现在人家又倒了一碗酒, 他不喝可就不给面子了, 所以柳老三用脚轻轻挨了对方一下, 然后拿起刚刚放下的酒碗与穆寒才轻轻一碰,“喝!”  旁观的柳含文叹了口气,也倒了一碗酒, 然后喝了几口。  吃完饭后, 穆寒才去了前铺, 而柳老三却被柳王氏拉进了灶房,“你咋就答应了!”  柳老三喝得脸颊通红,可醉意却没有多少,所以闻言也看了眼外面,直到没发现人后,才低声问着,“你平时也挺通透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柳王氏又气又急,最后她瞪了对方一眼,挽起衣袖去收拾碗筷了。  真是个傻愣子!  趁着林愿不在,柳含文将花雀带进了房里。  花雀跳到桌上,“只要柳含意不在,徐婆子就会进他的房间找东西,但银子她找到了也没要,不知道她到底要找什么。”  银子也不要?  柳含文垂下眼眸,不是为财,那徐婆子到底要从柳含意那里找到什么呢?  自打三房都去了镇上后,柳老太在村里的人气就高起来了,围着她转的老头儿老太太比围着村长媳妇的人还多;再后来柳含书中了秀才后,她的人气更高了,原本围着村长媳妇的人也围过来了。  现在的柳老太走路都带风。  反观柳含意,虽然住的地儿比柳家好,做饭等杂活儿也不用自己做,可却不怎么如意,家里有徐夫郎的假笑与易怒的徐世航,一往外面走村里人又在背地里说他守活寡,甚至村里有些二混子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这不是他想要过的日子,可眼下徐世航的仕途都毁了,他就是再不愿意也得扛着,毕竟这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意哥儿,这边!”  大树下,黄成才对着他招手。  柳含意左右环顾一番,没发现其他人后才赶忙往那边走去,花雀紧跟其上......  “你说柳含意和黄成才又钻了小树林?”  柳含文听完花雀的话后有些咂舌。  不过转念一想也合情合理,现在徐世航那啥不行,可孕夫前几个月重/欲得很,本来柳含意就与黄成才有一腿,现在对方主动找他,柳含意自然忍不住。  “对!”花雀发出怪笑,“而且鸟终于发现徐婆子要找什么了。”  徐婆子找的是柳含意和黄成才私通的证据!  “徐婆子无意间撞见过两人单独在一起,虽然什么也没做,可她毕竟是过来人一眼便能看出两人的不对,但是柳含意和黄成才都很小心,也没留什么情物,徐婆子要想逮住他的小尾巴很不容易。”  说完花雀便摇了摇鸟头,“鸟今天在徐婆子面前转了好久,就想把她引进树林,可她一直在腌咸菜,根本不理会鸟。”  对于为了一坛子咸菜而不去小树林抓奸的徐婆子,花雀很有意见。  柳含文微微一笑,“那就先不盯着了,既然有徐婆子帮忙,咱们就不必去管了,而且现在孩子也没出生,就算是被逮住了小尾巴,徐家也不一定会让柳含意把孩子打掉。”  徐世航要是一辈子都“起”不来,那柳含意这个孩子不留也得留,在外人看来那孩子就是徐家的种,这徐家人自然清楚这一点。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盯上的柳含意刚偷完情,回到家时也不敢往徐夫郎外面凑,而是想法子擦了身体换了件衣服,才泡好茶往书房走去。  徐夫子刚从学堂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他对听见声音出来迎他的徐夫郎轻声道,“看看,我原本以为这意哥儿不是个好的,可见他对世航这番细心,倒是个不错的孩子。”  喜鹊们回来时,柳含义正在院子里练剑,现在天越来越暖和,练剑的时候也不觉得冷,反而多了几分暖意。  “白哥儿被拐子带走了,之后又被人带出了广阳城,因为拐子太多,而且是分开上路的,所以鸟们分了好几路去寻找消息。”  喜鹊老大一边喝水一边道。  黑鹊跳到柳含文的肩膀处,“活了二十年的鸟实在是太少了,所以鸟们待了不少时间,可都没发现有六根手指的孩子。”  所以这一去没有找到消息。  黑鹊和喜鹊老大都很丧气,跟在它们身后的喜鹊们也纷纷垂下了鸟头。  柳含文伸出手摸了摸黑鹊的脑袋,“你们已经尽力了,要说那白哥儿是个正常人也好说,可他神志不清,又不记得自己是谁,这确实很难办。”  喜鹊老大叹了口气,“要是那些老鸟还活着就好办了。”  可惜都不在了。  柳含文沉思了一会儿,“你们去安永庄走一遭,那里的白马书院有一位举人夫子,姓贾,查查他那个夫郎是怎么到他家里做的童养夫。”  黑鹊连连点头,正要去却被柳含文拦住了,“等等,歇一晚再去,我马上去酒楼订两桌饭菜。”  喜鹊老大高兴地直跳,房顶上的喜鹊们也欢喜的叫起来。  这一幕实在是太惊人了,而刚刚踏进后院的穆寒才刚好看见这惊人的一幕。  他还未出声,所有的喜鹊便在喜鹊老大的带领下飞离了院子。  柳含文面不改色,重新拿起木剑在院子里练起来。  穆寒才微微勾唇,“你这姿势不对,我来教你。”  话毕,便上前纠正柳含文的手上动作,没有准备的柳含文被对方的手一碰,手里的木剑险些落了下去,好在穆寒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这才稳住。  可这样的姿势却让两人离得更近了,柳含文抿了抿唇,正准备收回手时,穆寒才剑眉一皱,叫道,“不许分心!”  柳含文看了眼对方以肉眼可见变红的红耳根:.......到底是谁分心了?  “看着我的动作。”  硬撑着自己是个正人君子的穆寒才一脸正义的拿过柳含文手里的木剑,然后便开始行云流水的在对方面前练起剑来。  柳含文双手环胸,退在一旁看着。  穆寒才这一练就练了足足一个时辰。  原本站着看的柳含文直接拉了根凳子坐下来撑着下巴继续看,林愿过来了几次都见对方还没停,不由得耸了耸肩。  “看清楚了吗?”  已经恢复平静的穆寒才停了下来,然后一脸严肃地看着快打瞌睡的柳含文问道。  柳含文连连点头,“看清楚了,虽然前半部分有些快,可后面就能适应着看了。”  穆寒才轻咳一声,“看清楚了就好,切记练剑不能分心,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  柳含文:.......他内力都没有,还走火入魔呢。  “这句话我送给穆夫子,切记切记啊。”  说完,柳含文便打了个哈欠去了前铺。  留在院子里的穆寒才转过身然后大大地舒出一口气,差点就被出“看”他起反应了。  半点不知有人在自己面前那啥的柳含文刚到前铺,大牙便找过来了。  “白老不行了,想见见掌柜的。”  大牙的语气充满了伤感。  柳含文皱眉,“怎么会这样?”  “找了大夫,大夫说他那是旧疾,现在也没法治,只能看他能不能挺过去了。”  大牙一边说一边给他带路,而穆寒才此刻也跟了上来。  柳含文看了他一眼。  因为白老这几天身体不好,所以大牙他们凑了钱找了家便宜的客栈让对方住了进去,白天夜里几人换着守人。  白老比之前柳含文见他的时候憔悴了许多。  他看见柳含文时眼里带着期盼,这让柳含文有些张不开口,可他不想骗对方,“人我们失找到了一个,可现在还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白哥儿,白老,您先养着身子,不出三天就有结果了。”  白老微微喘气,对着柳含文二人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身子骨我自己知道,我怕是等不了了,柳掌柜,那东西你留着吧,不管能不能找到白哥儿,我这有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他说的是那金佛。  “您说。”  柳含文蹲下身。  白老抬眼看着垂泪的大牙他们,“除了白哥儿,我最牵挂的就是大牙这几个孩子,他们都是可怜人,我不求柳掌柜给他们一个家,只求柳掌柜能看着点他们,别让他们冲撞了贵人,落个不好的下场。”  大牙几人闻言都跪在了白老床前,白老看着柳含文,柳含文扯了扯嘴角,“好。”  白老见他答应,立马松了口气,他挨个摸了摸大牙他们的脑袋,最后闭上了眼睛。第46章   白老死后, 柳含文和穆寒才帮着打理后事, 白老本是将门后代, 却因朝廷之间的纠纷不得不辞官回乡, 白老本想带着白家唯一血脉白哥儿平平淡淡的生活,却还是被私仇找到,结果白哥儿下落不明,白老加入丐帮为的就是保住自己这条命, 好找到白哥儿。  现在白哥儿还未找到, 白老便已经去了。  柳含文将大牙、大头还有大耳都收进了包打听做伙计,柳老三在看院子的时候特意找了一个小院子租了下来,给三人做住处。  大牙他们对白老极为尊敬, 他们虽然是乞儿,却在白老的庇护下并没有加入丐帮,所以现在进了商铺干活,丐帮的人也看在白老的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一夜柳含文失眠了。  他坐起身将之前白老给他的金佛拿了出来,白哥儿没有找到,这金佛他不该收,可他也不能让这金佛随着白老下葬, 因为他总有一种感觉,白哥儿还活着, 他得找到对方,然后将这块金佛交给白哥儿。  左右也睡不着, 柳含文起身出了房门, 然后来到前铺找了一个小木盒, 然后将那金佛放了进去。  “睡不着?”  突然传进耳里的声音让他吓一跳,回过身便见穆寒才站在他身后。  柳含文松了口气,将盒子放在桌上,“白哥儿没找到,白老也走了,我心里不舒服。”  穆寒才上前,他垂眸看着叹气的柳含文,“早晚都会找到的。” 第47章 常宇涵也连忙点头,“是。”  “我是查人的严老哥儿,叫我严老就行,行了,关门吧。”  说完,严老便去了下一间屋子,结果里面只有一个人,另一个还没有回来,严老皱着眉头追问人去了哪里,与那个人同屋的学子也说不清,最后柳含文只听见严老冷哼道,“明天找郑夫子拿惩拍,这院里有六个水缸,让他什么时候挑满了水,什么时候才进学屋念书。”  说完便走了。  他们这个宿屋院子已经查完了。  常宇涵吓一跳,“怎么罚得这么厉害?”  旁边那人拍着胸口回着,“听说以前有学子在书院出过事儿,所以只要入寝点学子不在宿屋,都得受罚,我让他别去,他非去,这才惨了。”  常宇涵好奇地问,“他去哪里了?”  那学子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后便把门关了。  常宇涵见此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柳含文让他进来,然后自己把房门扣上,“你打自己做什么?”  常宇涵叹了口气,“我姨娘让我少言少语,特别是好奇心,一定不要这么重,可我刚刚又忘记了。”  说完他居然很自觉地拿出书籍,开始默念起来。  柳含文看了眼打开的窗户,准备去关,结果一道小黑影从窗户处飞了进来,然后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黑鹊?”  柳含文有些惊喜,黑鹊用鸟头蹭了蹭他,“鸟还是离不开文哥儿,还有老山雀它们也来了。”  趁着常宇涵没发现,柳含文低声问,“它们也来了?住哪儿?”  黑鹊贴近他的耳朵,“就在书院后山上,那里的环境不错,而且离文哥儿也不远。”  “喜鹊?这是喜鹊吧?”  常宇涵一抬头便看见柳含文肩膀上的黑鹊,他放下书走了过来,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柳含文伸出手,黑鹊顺势跳到他的手心,然后看着常宇涵,“是,它叫黑鹊,是我很好的朋友。”  “含文你也太厉害了!居然能和喜鹊做朋友!”常宇涵又惊又喜,他微微弯腰看着柳含文手心处的黑鹊,“它真漂亮。”  黑鹊闻言骄傲地扬起了鸟头。  “它住哪儿?”  “就在书案上吧,有它在就是有偷儿咱们也知道。”柳含文可听说过这书院里有些学子的手并不干净,可书院也没查到人。  常宇涵连连点头,然后居然把自己的刚分到的零嘴拿了些出来摆在黑鹊面前,让对方选一个吃,可黑鹊一个也没选,它不会吃柳含文以外的人给的东西。  咳咳除了柳老三夫妇和穆家汉子外。  黑鹊很有骨气的想着。  柳含文在书院的日子还算过得不错,上有某穆夫子照顾,左右有柳含书与王至文关心,下有鸟儿们的问候,可谓是美滋滋。  反观得知柳含文居然在书院念书的柳含意却气得和狗似的。  他直接找到杨氏,“娘,柳含文去书院念书的事儿您知道吗?”  杨氏一愣,“啥?文哥儿去书院念书了?不可能,你奶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能舍得银子送文哥儿去书院?就是你大哥这次去书院的银子都是他向一个好友借来的,不然也去不了书院。”  “可有人说看见他去了书院的,而且三叔三婶也是亲自把人送进去的!”  柳含意简直气炸了,说完他又一愣,随即笑了,“我明白了,柳含文去书院念书的事儿一定是三叔他们瞒着奶送去的,娘,您去告诉奶,就说三叔他们背地里藏了不少私房钱,现在偷偷的把柳含文送去书院了。”  杨氏大喜,“我这就去!”  老太太最恨她们这些媳妇藏私房了,要是知道王氏他们两口子不仅有私房,还把哥儿送去书院,铁定会把老三两口子骂得狗血淋头。  可等杨氏兴冲冲地去告诉柳老太这个消息时,对方却显得很平静。  “老三两口子有银子送文哥儿去书院关你什么事儿?你别忘了,你和老大都分出去了,管三房做什么?”  杨氏一愣,然后急了,“可老三他们有银子啊!娘,他们有银子不帮着点含书,反而送一个哥儿去书院浪费银子,这也太过分了吧!”  在灶房侧耳偷听的李氏瞪大眼,啥玩意儿?老三两口子把文哥儿送到书院去了?!  柳老太冷哼,“我这话你是没听明白吗?就算老三两口子不对,那也是我该操心的,你就别瞎操心了。”  “娘!您不能这么不公平!”  杨氏大叫道。  李氏的心也提起来了。  “大嫂说什么呢?什么不公平?”  柳老三和柳王氏回来时正好听见这话,柳老三立马皱起眉头挡在了柳老太的面前,“你不会是找娘要银子吧?”  “呵,我和你大哥可没你们这本事,自己偷偷摸摸地藏好私房钱,然后就不管自己的秀才侄子了,反而把文哥儿送去书院,老三,你这心也太狠了吧?”  柳老三气笑了,“大嫂,我说白了也只是个叔叔,含书说到底还是你的儿子,我们两口子尽力帮他是我们自愿,不尽力帮他也是我们自愿,可别把什么都加在咱们脑袋上,当然,要是你和大哥不想要含书这个孩子,我们三房以及二房可是很愿意的。”  柳老太瞪了他一眼,“说的什么话,怎么两人都回来了?”  柳王氏看了杨氏一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递给柳老太,“我们是回来给您钱的,这是我和老三这个月的月钱,里面扣掉了给葛老三的车钱,其余的全在这。”  杨氏皱眉。  柳老太顿时笑眯眯的将钱袋子接过去,然后数了数,再算了算葛老三那一份银子,没有错,她笑着掏出二十文给柳王氏道,“去吴屠户那儿买点肉回来,越肥越好。”  柳王氏赶忙应下,连水都没喝便走了。  柳老三眯起双眼看着杨氏,“谁告诉你我们把文哥儿送去书院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你没做!”杨氏看了眼被柳老太收好的钱袋子冷声道。  “那句话应该是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柳老三说完有哈哈大笑起来,“我柳老三福气好啊,咱们文哥儿更是个福气大的,不瞒大嫂说,我们文哥儿不仅要去书院念书,而且以后还会做掌柜的,甚至在镇上买宅子,然后把娘接过去住。”  说完他又看向柳老太,“娘,您就等着享福吧。”  说完便去追柳王氏了。  “娘,您听见了吧?这可是老三亲口说的!”  杨氏指着柳老三的背影大声道。  柳老太很不耐烦,再好的心情都被人弄没了,“我们文哥儿福气大着呢,人家是掌柜的送去书院的,以后念完书要替掌柜的看铺子,我猜是意哥儿让你来的吧?你回去告诉他,别老盯着文哥儿,人家不欠他。”  说完便把杨氏轰走了。  李氏听了个大概,然后一脸惊讶,文哥儿以后要做掌柜的?那他们柳家的日子可越来越好了,不行,得把春花她们的事儿再好好想想,一定要挑一个好人家。  不知道老宅因为自己念书的事儿而发生摩擦的柳含文,正气势汹汹地带着他们宿院的人来到了对面的宿院。  “程悦秀,你给我出来!”  常宇涵站在对方的房门口,大声叫到。  “你有本事偷咱们东西,你有本事就出来啊!”第48章   程悦秀是“博”学屋的学子, 他身形消瘦, 却长得白白净净,说话时总带着读书人的酸味儿,让人听着就觉得对方是个酸人。  他非常勤奋,可成果却不是很好, 都说勤能补拙, 可在他这里却看不大出来。  常宇涵在门外叫了大半天也不见人出来。  跟着过来的学子们纷纷皱眉议论。  “含文,程悦秀这人虽然酸腐了些, 可为人还挺不错, 咱们的东西真的是被他偷了吗?”  这些日子他们宿院掉了不少东西,虽然都只是些小东西,可一个人掉不当回事,一群人,一个院的人掉那就可怕了。  刚开始大家也不想闹大, 所以找了严老,结果严老蹲了好几天也没抓住人, 他年龄大了,也经不起折腾, 书院虽说要查, 可都过了好几天了, 还是没有结果。  而柳含文的东西是今天从学屋回来时不见的, 他掉的是穆寒才给他防身用的匕首, 那把匕首十分漂亮, 柳含文也很喜欢, 因为去学屋时身上不可带刀刃,所以才卸下来放在枕头下面。  结果他回去时便发现匕首不见了,黑鹊一路跟着柳含文去了学屋外等着,所以发生这事儿后,它直接出去找了老山雀,最后在一个小山雀的嘴里得知是程悦秀偷的,而且那把匕首已经被程悦秀扔进了茅厕里面。  柳含文直接恼了。  得知程悦秀的房里还藏着别人的东西时,柳含文便将宿院的人叫过来,准备拿赃物治小贼。  “你且看着吧。”  柳含文的脸色并不好看,好好的匕首被这么糟践了,他怎能不气,再说,那可是穆寒才送给他的东西。  屋子里的程悦秀也很惊慌,他没想到对面整个院子的人都过来了,现在他床下还有几包东西全是对面的,要是被发现了他别想在书院念书。  “你开不开?再不开我可要踹门了。”  常宇涵说着便扭了扭脚,然后往后退了两步后,直接一脚助力一下就把房门给踢开了。  “啊啊他上吊了!”  门被踢开后里面的场景也把众人吓了一跳,只见程悦秀吊在房梁处,整个脸都是一脸涨红,脚下是他刚踢翻的凳子。  柳含文上前看着他,“你这是畏罪自尽呢还是受了侮辱羞愤自尽?”  他也没上前帮着把人放下来,而是冷眼看着他。  常宇涵眼珠子一转,把想要救程悦秀的学子们拦住。  “你有本事就放手。”  柳含文指了指双手使劲儿抓住白布让自己能呼吸一点的程悦秀。  “你们平白无故的侮辱我,我难道连死、都不可以吗?”  程悦秀快撑不住了,他没想到柳含文居然不让人救自己。  柳含文冷笑一声,拿起桌案上的茶杯直接向对方的脸砸去!  程悦秀吓了一跳,整个人没稳住直接摔在了地上。  恰好地上还有茶杯的碎片,把他的屁股和背刺伤了。  顿时整个院子传来程悦秀的痛叫声。  严老闻声而来,“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 第49章 “所以,我们又能为您做什么呢?”  柳含文抬眸。  “帮我查,然后把查出来的东西给我就行了,到时候我自己让他相信,”谢柯说完便摇了扇子带着傻傻的小厮离开了。  柳含文看着他放下的五十两银子,没拿。  “怎么了?”  穆寒才见他没出来便进来看看。  柳含文将白纸推到一边,“这人怪得很,我看他找我们是假,也就是试探咱们。”  “那人我见过,是广阳城四大家族谢家的嫡幼子,”穆寒才坐下,“这个人虽然浪荡,但也不是阴险小人,我看把这事儿查了后,他还会再来。”  也就是说,目前谢柯并不信任他们,所以先从小厮的事儿让他们查。  “不过他既然打着试探的主意,那关于这个小厮的一切事情他一定清理干净了,”柳含文拿起那五十两银子,“你说咱们把他清理干净的事儿都能挖出来,咱们包打听迎来的是福还是祸。”  “不管是什么,咱们包打听都不会有事,”穆寒才拿起柳含文面前的茶杯喝了口,在柳含文瞪眼的时候笑道,“咱们有人照看着。”  柳含文也顾不得追究对方的行为了,”谁照着咱们?你?”  “我一山野猎户可上不了台面,”穆寒才摇头,“不过我那师弟却不是普通人,谢柯这事你尽管去查,出不了事。”  薄文欢的来头不小?  柳含文看了眼跳在桌上的黑鹊,黑鹊拍了拍翅膀,飞了出去。  柳王氏回来后拉着柳含文直看,一个劲儿的说对方瘦了,柳含文也不否认,因为他确实瘦了,没法子,书院的饭菜实在是不好吃。  柳老三傍晚的时候也过来了,柳王氏做了两大桌子的菜,一桌是柳含文他们吃,一桌是大牙他们几人吃。  大牙几个都是半大的孩子,柳王氏心又软,对他们也好。  柳老三和他们接触多了,也觉得都是不错的孩子,之前的成见也少了些,这会儿柳老三两桌跑,一会儿和大牙他们说话,一回儿和穆寒才他们唠嗑。  两边都不落下,很是热闹。  吃过饭后,大牙他们也回住所了,而柳老三则是把两张房契拿了出来,他笑看着林愿和柳含文,“按照你们的意思,我买了两面对面的院子,那院子宽敞得很,以后有孩子了到处跑都不成问题,我这一连买了两院子,还给我少了不少银子。”  林愿和柳含文一人一起一张房契,林愿在柳老三决定要买的时候便去看过了,就柳含文还没看,不过对他来说只要是和柳王氏他们住在一起,不管是在哪里都可以。  “三叔可别忘了给我留个房间。”  穆寒才一边给柳老三倒茶,一边笑眯眯的说道。  柳老三拍着胸口,“老早就想好了,有个厢房大得很,你住合适,明儿去看看?”  “好,那就多谢三叔三叔婶了,” 穆寒才拿起茶敬了一下柳老三和柳王氏。  柳王氏看了眼和林愿说话的柳含文,罢了罢了,看样子是一个有情另一个有意,只要把那层纸戳破了就行了,得找个时候好好问问寒才怎么打算的.......  得知柳含文是被他们掌柜的送去书院时,柳含意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为了找证据,他找了个借口,坐着葛老三的车来到了镇上,到了镇上后,柳含意才想起他压根不知道柳含文所在的铺子在哪里。  问葛老三,葛老三更不知道了。  况且他也看出柳含意不是个善茬,所以敷衍了一句便走了。  林愿和柳含文出来买茶,刚过一个转角便瞧见了柳含意。  林愿想也不想便把柳含文拉到了一小摊后面躲着。  柳含文一脸懵,“怎么了?”  林愿看了他一眼,“我看见柳含意了,瞧他左顾右盼的样子,我琢磨着是来找你的。”  “找我?找我做什么?”柳含文不解。  “我听三叔说,你上书院的事儿被柳含意知道了,他不爽得很,故意让大婶儿去你奶面前告状,还好你奶没信,不然铁定去书院把你抓出来。”  林愿说完又一脸怒气,“这大房都分出去了,怎么还老盯着你呢!”  柳含文将他拉起身,“早晚都得见的。”  柳含意正在问一个商户呢,就听见柳含文的声音了,“哟,大堂哥,这么久不见你还真是富态了不少,看来在徐家的日子不错啊。”  他扭曲着一张脸回过头,便见柳含文和林愿正在他后面看着他。  柳含意冷哼一声,“我的日子舒不舒服不用外人来议论。”  “那敢情好,”柳含文耸了耸肩,“那也请你别盯着我行吗?我未婚夫你都抢走了,还盯着我做什么?”  路过的行人竖着耳朵的都听见了这句话,大伙儿的脚步渐渐慢下来,想要听个究竟。  柳含意见他居然把这事儿在大街上就说出来了,脸色顿时又青又黑,可柳含文却又道,“大堂哥可得紧着点身体,你现在可怀着孩子呢,要是不着急一生气,再往我这边一靠,我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柳含意忍无可忍,“柳含文!”  “在呢,”柳含文扬起下巴,“不知道大堂哥来镇上做什么呢?”  “呵,我来镇上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儿?又不是找你。”  柳含意瞪着他。  柳含文轻笑,看向刚刚与柳含意说话的王掌柜,“刚刚我这大堂哥在向王掌柜打听谁呢?”  王掌柜是认识柳含文的,闻言出来笑道,“这位哥儿向我打听你爹还有你在哪个铺子。”  被卖得一干二净的柳含意:.......  林愿噗嗤一下便笑了,周围的人也跟着笑了。  “不知道大堂哥找我有什么事儿?”  柳含文问道。  柳含意现在脑子一团乱,根本理不出思绪,他咬了咬牙居然直接走了!第50章   柳含意来镇上找他肯定是想弄清楚他去书院的事。  柳含文和林愿回到铺子后,他对柳王氏道, “娘, 我回老宅一趟。”  柳王氏赶忙放下手里的菜,她擦了擦手, “好好的回去做什么?看你奶?”  “算是吧, 顺便办一点事,林愿和我一起回去,就不等爹了。”  柳老三傍晚才回去,他明儿一早还得回书院, 所以等不得。  林愿回去看看林心他们,所以正好和柳含文同去同回。  柳王氏闻言也想起杨氏找柳老太的事, “我跟你一块儿回去吧。”  她不放心。  “没事儿的,你要是走了, 大牙他们就得饿肚子了。”柳含文笑道。  大牙接到柳含文的眼色后笑嘻嘻地过来, “就是啊三婶, 我们几个都吃惯了您做的饭菜了。”  有了“责任”的柳王氏闻言犹豫了,柳含文将她按在凳子上,“我们办完事就回来,很快的。”  柳含意回到徐家时就后悔了, 那时候人这么多,他怎么就不直接质问对方呢?一个无亲无故的掌柜怎么会把一个小伙计送到书院去?这里面一定有奸/情!  觉得自己错过了好机会的柳含意懊恼得不行, 见他回来的徐世航看着他两手空空, 顿时皱眉, “你不是说去镇上给我买书?”  柳含意一僵, “那个,书屋没了你要的那种书了。”  徐世航半信半疑,毕竟他要的那本书确实很受读书人的欢迎。  柳含文回柳家的时候,柳老太正在和李氏说起前不久为含春相看的人家。  “这家不行,上面有三个哥哥,而且都没分家,虽然有个做童生的老子,可这几个儿子却不是争气的。”  柳老太现在可傲了,现在就是有童生的人家她都看不上了。  柳含文推开半掩住的院门,“奶,你们在给三妹看人家?”  “哎哟!文哥儿回来了!”  李氏猛拍大腿,大声道。  柳老太也起身看着他,“咋回来也不打声招呼,家里也没啥好菜。”  “我买了烧鸡回来,还打了一壶酒,给二叔的。”柳含文将买回来的东西交给柳老太,柳老太看了一眼拿给李氏,“晚上把烧鸡全切了,难得含书含文都在家。”  李氏笑眯眯地应下,然后提着东西去了灶房。  “大哥呢?”  没看见柳含书。  “去找柳老童生了,也不知道你大哥怎么想的,都是秀才老爷了,还去找一个童生问学问。”柳老太想不通。  “柳老童生的学问确实不错,”柳含文掀袍坐下,“要不是当年出了事,他现在说不定是举人老爷了。”  这话柳老太也是赞同的,“说到底还是村长媳妇作孽,好好的前途全被那个婆娘毁了!”  王家人尽害他们柳家人。  当年柳老童生准备考秀才的时候,村长媳妇落了水,被他救起,村长气不过自己的媳妇被柳老童生在水里抱过,所以村长媳妇便说是因为柳老童生调戏她,所以受到惊吓后才落了水。  柳老童生百口难辩,直接被定了登徒子的名头,那几年对读书人的名声最为看重,即使是被人诬蔑的,只要有了污名,就不得进考。  所以柳老童生便止步于童生。  而几十年过去了,村长媳妇也良心发现,私底下一直给柳老童生送东西,但是柳老童生一直不收。  “奶,我回来是有事找您的。”  柳含文说完便一脸愁。  柳老太眼睛一眯,然后跑去将院门给关上了,“现在说吧,是不是意哥儿找你麻烦了?”  柳含文看着柳老太的目光有些惊讶,因为他没想到对方会猜中。  被这么看着的柳老太却得意一笑,“我都这么把年龄了,还有什么看不出的。”  “奶就是厉害,大堂哥差点找到我铺子上去了,您说要是掌柜的知道我们柳家人去找他,然后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以为我和掌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那我和我娘都得回家了,活儿没了,书也别念了。”  柳含文说完又是一叹,“奶,我是真没法子了,您说我什么都给他了,他咋还盯着我不放呢?现在徐世航那样,他应该顾着自己的孩子才对。”  “你说的是,这事儿交给我,你别担心,”柳老太一脸沉思。 第51章 “他找到什么自然是交给官府看,怎么,你比官府还大?要先看。”  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旁的林愿突然出声。  柳含意见他打断自己的话,脸色顿时阴沉下去,“这是我们柳家的事,与你姓林的何干?”  林愿却冷笑,“我看你还是别姓柳,免得侮辱了柳家的姓!柳大哥,咱们走。”  柳含书侧头看着林愿,点了点头。  不想还没走几步,黑鹊便飞到了柳含书的肩膀上叫着,他们抬眸一看便看见一手提着黄成才的穆寒才。  黄成才已经被打晕了。  “一起去衙门吧。”  穆寒才将黄成才直接扔到了葛老三的牛车上,葛老三朝着他们笑了笑,“文哥儿好歹叫我一声三叔,能帮点就帮点,是不是啊柳大嫂。”  杨氏愣愣的,有些没搞明白为什么穆寒才会把黄成才抓住,听见葛老三的话后也只是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回什么。  柳含意看着不知死活的黄成才全身发冷,他看了眼穆寒才,然后突然抱住自己的肚子,“娘,我有点不舒服,咱们先回去吧。”  杨氏闻言立马紧张了,可她又不放心柳含书去衙门,有些为难地看着他,柳含书还未说话,穆寒才的剑便架在了柳含意的脖子上,“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送你去见徐婆子。”  柳含意面色煞白。  柳含书更是脸色一变,这话的意思是徐婆子的死与柳含意有关系。  林愿气得发抖,他直接挽起衣袖,然后左右看了看,从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块跑到柳含意面前,用石块抵住他的脖子,“快走!”  柳含意没法子只能跟着往葛老三的车上坐,在葛老三的车动的时候,柳含意急忙对着傻了般的杨氏叫道,“去找徐夫子!!”  “闭嘴!”  林愿直接将石块往前一送,虽然没有割伤柳含意,可还是搁着他难受。  柳含文静静地站在牢房里,角落里传来老鼠的窜动声,他回过头看着那几只瘦巴巴的老鼠眼前突然闪过一片场景。  即使脏了衣物也没能掩盖住他的绝色,那哥儿面前是一个刚受了刑的婆子,婆子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世子,老奴先走一步了。”  话毕,那婆子便垂下了手,哥儿脸上带着清泪,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痛苦地伸手抱住那婆子的尸体,双唇微张,却只能看见半截舌头!原来他竟然被人割掉了舌头!  “文哥儿!”  被花雀叫回神的柳含文抬起手轻触脸颊,他哭了。  “奶嬷嬷。”  那个婆子是那世子的奶嬷嬷。  柳含文慢慢地蹲下身,花雀顺势跳在了地面上,它担忧地看着柳含文,“别担心,刚有小山雀过来说穆家汉子已经把黄成才和柳含意都抓住了。”  柳含文的手放在地上,泪水不断地往下掉。  世子,您又熬夜了。  这是老奴给您做的披风,您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带着,天凉受了寒就不好了。  世子,那玉琪不是个能信任的,您莫要信他!  老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见世子成家。  玉琪?  柳含文抬起头,玉琪是谁?  花雀有些看不懂柳含文到底怎么了,它着急得很,正好此时黑鹊飞了进来,“文哥儿,要升堂了。”  柳含文掏出手帕整理了一下面容,“好。”  花雀一见到黑鹊便挤了过去,“文哥儿刚刚哭了,一定是饿了,咱们去抓点虫子给文哥儿吃吧。”  黑鹊一脸嫌弃地用鸟爪子踢了它一脚,“文哥儿不吃虫!”  花雀受着,也不生气,反而满鸟脸享受地再次蹭了过去,“是哦,文哥儿吃熟食,要不咱们抓了虫子放进牢房那边的油锅里炸一炸再叼过来吧。”  柳含文实在没忍住,轻笑出声。  “笑了!文哥儿笑了!”  花雀高兴极了。  黑鹊飞到柳含文的肩膀上,“文哥儿,你真的喜欢吃炸好的虫子吗?”  “那要看是什么虫子,我记得川蜀那边有一道菜,就是以竹虫炸而食。”  “竹虫?”  花雀大叫一声,“竹虫太大了,鸟见小鹰族抓来吃过,也不知道是啥味道。”  说着就咽了咽口水,柳含文看着面前叽叽喳喳的二鸟,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不管那些人是谁,总有一天,他会全部记起来,也会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第52章   “升堂!”  和师爷在后堂商量了半天的卢知县将手里的信件丢进了旁边的灯炉里, 直到信件被烧得一干二净后才与师爷一同上了堂。  “威、武。”  衙役洪亮的声音将外面看热闹百姓的议论声压了下去。  柳老三和柳王氏他们站在最前面往里面张望。  “本县少有命案,本官记得上一桩命案发生时还是三年前, ”卢知县也怪得很,叫了开堂却不急着把与案子相关的人叫上来,反而说这些话。  “可就在昨日,一村婆子居然被残忍杀害后抛尸荒野, 现将柳含文带上堂来!”  柳王氏心一紧,赶忙看向官差带上的柳含文, 见他衣着整齐, 面色还算不错后顿时松了口气,可谁知一旁的柳老三却心痛道, “文哥儿一定是受欺负了, 你瞧瞧他的眼睛, 还红着呢!”  柳王氏捏紧手,仔细一看,还真是。  柳含文没有功名在身, 所以面对县令是需要下跪行礼的。  可当他看着上方的卢知县时,这腿怎么也弯不下去。  卢知县却以为他是在故意挑衅自己,于是竖起眉头,厉声道,“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柳含文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腿, 然后伸出手锤了锤它们, “回大人的话, 草民自幼便有些腿疾,偶尔双腿硬邦邦的,怎么也弯曲不了,卢大人是出了名的爱民如子,草民斗胆请大人恕罪。”  卢知县微微眯眼,他瞧着面容清秀的柳含文,心里有些痒痒,可一看见外面站着的百姓后,觉得不能落自己的官威,正想给柳含文一点颜色看看时,师爷连忙起身附耳道,“这哥儿家里的大哥是柳含书柳秀才,那位以后的路可长着呢。”  卢知县的脸色有些难看,可他到底在官场混了这么久,也明白这些道理,万一柳含书以后立起来了,倒霉的就是他了。  留人三分面总没有错的。  “你倒是会说话,念你腿脚不便,那就免了你这礼吧,”卢知县一副体恤的模样,看得柳老三他们直吸气。  “卢知县这么好说话?”  “别乱说,听着。”  柳含文微微弯腰,“谢大人。”  “有人指证是你杀了徐婆子,你可有话要说?”卢知县一边说一边看着柳含文的脸色,只见对方不慌不忙,清声道。  “小人冤枉,斗胆请大人让草民与指证人当堂对证,以证草民清白。”  卢知县与师爷对视一眼,看来这柳家确实有机会立起来,光这么一个小哥儿就有这种气魄,那柳含书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以后肯定会成大事。  “带黄成才与柳含意上堂。”  卢知县收回视线。  黄成才几乎是被官差提上公堂的,他现在手脚都软趴趴地,根本使不上劲儿,倒不是穆寒才打的,而是一醒来就看见面前有几个官差,所以吓成这样的。  倒是柳含意虽然心里慌了些,可面上却显得平静多了,到了大堂后老老实实地卢县令行礼,“小人柳含意见过大人。”  “小、小人、黄、黄才见过大、大大大人。”  黄成才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柳含意咬住牙,暗骂对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黄成才,当时发现尸体的是你,说看见徐婆子与柳含文争执的也是你,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时辰看见他们起争执的,又是什么时辰发现的尸体。”  卢知县厉声问道。  黄成才抖如筛糠,这一吓都有些听不清卢知县问的什么,“小、小人没.....”  “没看见?”卢知县皱眉。  “没、没听清大人,您的话。”  黄成才的脸都贴在地上了。  卢知县面带怒色,直接拍响惊堂木,“黄成才,本官问话你胆敢放肆!”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黄成才连连磕头。  柳含文勾唇,“大人问你是什么时辰看见我与徐婆子起争执的,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尸体。”  “昨儿下午看见的,今天早上发现的。”  见他一直垂着头说话,而且问一句答一句,卢知县有些不耐烦了,“你为何一口咬定是柳含文杀了徐婆子?”  “小人没有啊!”黄成才突然抬头举起手指着身旁的柳含意,“是他,是他说的这话!小人只是发现了尸体,啥也不知道。”  柳含意一惊,“你胡说!我可是个孕夫!”  最后两个字柳含意咬得极重。  他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只有他们两人自己清楚,柳含意压的就是黄成才对孩子的爱,可惜.....  “孕夫怎么了!”黄成才面向卢知县大声道,“大人,您是不知道,这哥儿就是个淫/夫!他还未出嫁时便勾引了我,而且他现在肚里的孩子是我的,不是徐家的种!”  刚赶过来的柳老大和杨氏只觉得头晕目眩。  啥??意哥儿肚里的孩子不是徐世航的?!  柳老三等人也吓了一跳,柳含意更是面如土色,只有柳含文以及偏堂的穆寒才脸色未变。 第53章 柳含文回头看着站在院门口对他挥手的柳含书,柳含书请了好几天的假,大房出了这些事,徐家那边也要个交代,柳老大夫妇正伤心,只有柳含书出面处理。  “柳含意,有人来看你。”  衙役将牢房门打开,冲着角落里的柳含意叫了声,然后对身后的柳含文道,“最多半个时辰。”  “谢谢。”柳含文含笑点头。  柳含意扶着墙壁站起身,他警惕地看着柳含文手里提着的食盒,“怎么,想毒死我?”  柳含文将食盒放下,“你都判了死刑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听说你明日会被押送到其他地方,我这个做堂弟哥儿的,给你送送行。”  “呵,我就说你怎么会这么好心,”柳含意看了眼食盒,他确实饿了,牢房里的东西不是冷的就是馊的,根本难以下咽。  更别提他现在是孕夫,对味道敏感得很。  “饿了吧,来,这都是是同福酒楼饭菜,还热乎着呢,”柳含文说着便将食盒打开,示意柳含意吃一点。  “同福?”  柳含意一怔,他看着面前的柳含文突然嗤笑,“柳含文,你知道我为什么打小就想除掉你吗?”  柳含文指了指自己的脸,“可能是嫉妒我长得比你俊俏吧。”  闻言,柳含意的脸扭曲了一下,他上前坐在干草上,拿起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当然了,这也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就因为你那命格,家里所有好吃好用的,奶都是第一个给你,我和含春还有含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知道你有多讨人厌吗?”  说完,又拿起筷子夹了些菜。  柳含文蹲在他面前,“那你又知不知道,其实我很羡慕你和两个堂妹能够自由自在地在村里闲逛?我连出门都得奶同意了才行,我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等羽毛长漂亮了,然后送给那些贵人赏玩。”  柳含意咽下饭菜,他才不信对方的鬼话,“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恨你的,我现在的下场也是因为你。”  柳含文面色微冷,“你可别忘了,是你夺我未婚夫在先,害我在后。”  “谁不想做贵人?上辈子你就是嫁给了徐世航才会有贵人的日子过!”说完,柳含意又急忙别开了头,“反正我都这样了,有什么好说的。”  上辈子?  联想到自己那些异常情况,柳含文深深地吸了口气,“什么上辈子?”  柳含意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吃。  柳含文见此突然伸手摸了一下对方的肚子,吓得柳含意手里的馒头都掉下去了,“你干什么!”  柳含文抬眸,“你把事情说清楚,什么上辈子?”  柳含意摸着自己的肚子,看了他半晌后突然勾唇道,“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柳含文跳眉,“我不认为你现在有资格我和提条件。”  说完,柳含文便起身准备离开。  柳含意见他不上钩,也急了,“就一件事,我死后你不能报复我的孩子。”  柳含文回过头,“我可不是你。”  柳含意知道他是答应了,他垂下头低声说道,“我其实活了两辈子,这辈子我重活了而已......”  得知上辈子的自己居然嫁给了徐世航不说,对方还接连娶了好几个,后院全是事儿,结果害得他一生没有子嗣,从而抱养了徐世航表妹的孩子后,柳含文的脸色可以说是很难看了。  “你还不高兴?”柳含意看了他一眼,“要是搁在我身上,我能笑死。”  结果他即使嫁给了徐世航也没屁用,这辈子还不如上辈子过得好。  “不过,你就不怕我说的这些都是骗你的?”毕竟这种机遇实在是太惊人了。  “你可知道安王和杨老尚书一家最后翻案了吗?”没回他的话,想起那几个人名,柳含文反问道。  柳含意摇了摇头,“不知道。”  话毕,他又指了指头上,“还有几年这位就得下去了。”  这话的信息就大了,可让柳含意失望的是柳含文并没有追问是谁坐上了那个位置。  将食盒收拾好,柳含文踏出牢房后又停住了,他回过身,看着垂头的柳含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害大哥。”  柳含意浑身一颤,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可能是对方对自己太过漠视?又或者他不想让自己的同胞兄弟对文哥儿好。  见他没回话,柳含文叹了口气,“要是.....”  柳含意抬头,柳含文已经转过身了。  “要是你还有重活的机会,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别再怨天尤人了。”  柳含意起身双手把住牢栏,他看着柳含文的背影突然眼睛泛酸,怨天尤人?上辈子他那个对他极好的夫君最常说的,就是这几个字。  你啊,总是怨天尤人,不懂得过眼前的日子,我要是比你先走,还真担心。  那个傻子......  柳含意流下清泪。  柳含文走出大牢时,穆寒才正在外面等他,他身形有些晃荡。  穆寒才吓一跳,赶忙伸出手扶住他,“怎么了?”  柳含文摆手,“我只是知道了一个秘密。”  原来世上真有那种奇事,可柳含意的情况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柳含文垂头看着自己的腿,他若只是个平民百姓,为何那日对着卢知县时,怎么也跪不下去?  他和安世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回到铺子时,黑鹊正好回来,柳含文将谢柯要的东西全都整理好写了出来,然后交给林愿,“明日我就回书院了,这些你交给谢公子。”  林愿点头,他小心放好后道,“你舅舅和几个表哥来了好几次,一直没碰上你,我请他们多坐一会儿结果没留住,应该是回村子了。”  柳含文一拍脑袋,赶忙去和柳老三夫妇说了这事儿,三人找了辆牛车正要去左家沟的时候,穆寒才突然拦住了他们。  “寒才有啥事儿?”  柳老三连忙问道。  只见穆寒才不慌不忙地上车在柳含文的身边坐下,随即笑道,“我去左家沟看一个朋友,文哥儿也认识。”  柳老三抓了抓脑袋,自打知道这小子对自家哥儿的心思后,他对穆寒才便多了几分挑剔,“我这里宽敞,你过来挨着我坐吧。”  穆寒才双手环胸,打了个哈欠,“三叔,我有些困了,先打个盹儿,文哥儿,到了左家沟记得叫我一声。”  说完便闭上眼睛假寐了。  柳老三:.....我信你个鬼!!!你这臭汉子!  正要把人拉过来时,柳王氏一把按住他,“行了,像什么样子。”  柳老三瞪眼,低声道,“你觉得这小子不错?”  柳王氏看了眼含笑的柳含文,“反正,比你强。”  柳老三:.......  出了镇子后,路面便有些颠簸了,柳老三此时正在和车夫说笑,柳王氏也没看这边,所以穆寒才微微掀开眼皮,然后突然脑袋一歪靠在了柳含文的肩膀处。  “干嘛?”  柳含文吓了一跳,他赶忙看了眼对面的柳王氏他们,伸手准备推开穆寒才。  穆寒才岂能让对方推开 自己,他皱着眉头,“这几日为了你我就没睡过安稳觉,别动,我肚子有些疼。”  柳含文哭笑不得,“你没睡好觉,应该是头疼才对吧?”  “你这一说,我还真觉得脑袋也有些疼了。”  穆寒才说完便又将脑袋往柳含文身上移了移,正好抵住他的脸颊。  柳含文双眼一转,突然直起身叫了声,“娘。”  穆寒才顿时坐起来,对面的柳王氏也看了过来,“怎么了?”  “没事儿,就想问问大表哥和二表哥怎么也回来了。”  柳含文对着穆寒才那张黑脸笑眯眯地道。  柳王氏看了眼两人,“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自然不放心。”  柳王氏就这么一个哥哥,对方自然是要护着她的,结果去村子的时候别碰见人,回到镇上林愿又说他们回了村里,总是错过。  到了左家沟后,穆寒才率先提着东西下车,却一路跟着柳含文他们到了王家院门口。  柳老三“嘶”了一声,“你不是看你朋友去吗?”  穆寒才眨了眨眼,“他不在家,我这礼都买了,也不能浪费,三叔三婶,不介意我跟着走门亲戚吧?”  说完,还晃了晃手里的好酒以及两只烧鸡。  王至武一听见院门外有柳老三的声音后便跑过来开院门,结果一开门就看见穆寒才手里的好酒,他向来是个喜欢喝酒的,这会儿见穆寒才和姑姑他们一起过来,便也不当回事,直接上去就把酒拿在了手里。  “这可是好酒啊!兄弟里面走?”说完又看向柳王氏和柳老三,“大姑大姑父还有文哥儿,快进屋子里坐。”  柳老三夫妇:.......  柳含文:.......这脸皮咋这么厚啊?  穆寒才自报家门后便与王至武有说有笑地进了院门。  柳老三气得跳脚,他对柳王氏骂道,“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柳王氏想起柳老三第一次见到自己爹时便张口就是岳父的事后,也忍不住笑了,“我看你们差不多。”  柳含文摇了摇头和柳王氏先进去了。  柳老三冷哼一声,“差得多了!至少他没叫老子一声岳父!”第54章   骂了这么一句后, 柳老三还是老老实实地进了王家门。  王账房和王家三兄弟对于穆寒才的到来都没怎么当回事, 以为他们是刚从村子那边回来, 然后过来的, 一起顺路罢了, 而且王账房也知道柳含文在铺子里穆寒才挺照顾对方的, 所以对穆寒才也多了几分喜爱。  “再去刘屠户家割些肉回来,”王账房让王至财赶忙去。  而左娘却看着穆寒才皱眉, 她将柳王氏拉到一旁, “这穆家汉子和文哥儿?”  柳王氏有些尴尬, 之前左娘提起王至文和柳含文的事儿她和柳老三也没答应, 这下穆寒才突然跟着上门倒有些说不清了。 第55章 第55章   常宇涵被人打了?!  柳含文先是一愣, 随即便是满腔的怒火,他一路疾跑到黑鹊所说的地方, 结果只有常宇涵一个人在整理被扯乱的头发以及被拉开的衣服。  打人的都走了。  而这黑灯瞎火的,仅凭着好几丈远挂着的灯笼, 常宇涵也没看清柳含文的脸, 误以为是刚才打自己的那波人又回来了一个,他直接缩进角落里,背对着柳含文。  “要打就打吧,不过和之前一样只能打我的背,不能打我的脸!”  常宇涵的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刚哭完, 此刻还没平静。  柳含文看着墙角缩成一大团的常涵宇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心疼他被打,生气他居然不反抗,就这么任由别人欺负。  而此时在外面转了一圈的黑鹊又回来了,它落在柳含文肩膀处低声叫道,“是博学屋的那几个人打的,小喜鹊说前几天你出事的时候, 常哥儿在那几个人编排你的时候和他们吵了几句,当天晚上就被打了一顿, 这几天只要遇见常哥儿, 他们都会把他带到僻静的地方打。”  柳含文心里对常宇涵的气顿时消散了, 更大的怒气包围着他, 只不过这次气的不是常宇涵, 而是他自己。  难怪今天他进学屋时, 常宇涵一直能坐着就不站着,他还以为对方懒,现在想来应该是身上疼,别看常宇涵家世不错,他性子很单纯,也很傻,更因为自己的身形而自卑。  所以被人欺负后,他想的都是把自己的伤口掩盖住,不让别人知道,更不会让柳含文知道。  听见黑鹊叫声的常宇涵一僵,他缓缓地回过头,看着面对自己的黑影,可不就是很熟悉,他抱着手慢慢地起身,双手扭在一起,“含文......”  他在想对方刚才有没有听见自己说的那句话,想问又不敢问,急得脸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  柳含文感受到他的情绪后扯着嘴角,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欢快一些,“我见你一直没回来,就出来找你了,你躲在角落里做什么?”  这是没听见了?  常宇涵一喜,忍着身上的疼抬手理着束发,“这不是头发乱了吗?我不好意思在有亮的地儿整理,所以躲到这里来了。”  他心思单纯,又相信柳含文不会骗他,所以一听柳含文的话后便打消了担心,笑眯眯地解释着。  柳含文心里很不好受,他特意放缓步子,和常宇涵用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回到宿屋。  为了让常宇涵自在些,柳含文还找借口说自己的腿有些疼,所以想走慢一点,这倒是正和常宇涵的意,他的背和屁股痛得很。  一回到房间他便脱了衣服躺在床上,然后长舒一口气,可算回来了。  柳含文将糕点打开,走到他床前,“你还没吃呢,我喂你两块,这个机会可不常有,你要是不愿意,以后可没机会了。”  他笑着将糕点递到常宇涵的嘴边,常宇涵觉得幸福极了,他张口连吃了五块,然后才摇头说不吃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糕点。”  “当然了,我亲手喂的嘛,”柳含文放下盒子,又端来一杯温茶,这是常宇涵出屋子的时候柳含文泡上的,“来,喝点茶解解腻。”  常宇涵撑起身体喝了几口,觉得自己美上天了。  “等以后你进朝廷,做了大官,我就和我其他朋友说当年某某大官与我同窗的时候还亲手喂过我吃糕点还有茶水,羡慕死他们。”  听着常宇涵充满期盼的话,柳含文打开房门,“借你吉言,我要是真做了大官,谁也别想欺负我们。”  “对!”常宇涵使劲儿点头,“你去哪儿?”  “我去茅厕,你先睡,”柳含文说着便与黑鹊出去了。  而常宇涵听他的脚步声远去后,也咬牙翻身从枕下的包袱里拿出两瓶伤药,迅速地上完药后,他龇牙咧嘴地躺下,没多久居然睡着了。  安排好黑鹊和花雀它们要做的事情后,柳含文估摸着常宇涵也上完药了,才回到屋子里。  忽重忽浅的声音让柳含文难以入眠,他的脑子里全是刚才常宇涵缩在墙角的那一幕。  翌日,博学屋学子的宿屋里突然传出几道尖叫声,严老随声而去。  柳含文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束好发,然后对躺在床上一点也不想动弹的常宇涵道,“我瞧着你有些着凉,今儿你就在房里歇息,我去跟你向夫子告假。”  常宇涵想起来,可身上实在是不舒服,虽然擦了药,可这几天心伤加旧伤的根本没全好,听了柳含文的话后,他犹豫了一下下,最后同意了。  “那边怎么这么吵?”  在柳含文将糕点和茶给他放在跟前的时候,常宇涵忍不住往外张望。  “你安心歇着,我去看看,等从学屋回来我告诉你。”柳含文笑道。  常宇涵连忙点头。  柳含文将房门关上后,抬脚去了博学屋学子所住的宿屋。  那里围满了学子。  “天哪,他们怎么回事?”  “这也太邪乎了,是不是得罪神灵了?”  “不知道啊,好恶心啊!”  柳含文听着众人的议论声,从侧边来到了最前面,这才看清了院子里的场景。  只见有四名学子此刻正疯狂地在水缸里舀水出来往自己身上泼,他们皆是身穿白色的里衣,可现在这些衣服上全是鸟屎,不仅如此,他们的头发上也全是鸟屎,看着确实恶心透了。  加上这水一浇在身上,那味道,那模样,真是让人作呕。  严老从两个房间出来时一只手提着一床被子,走了两趟后才把被子都扔在院子里,只见那被子上也全是鸟屎。  见柳含文看得一脸“惊奇”与他说过几句话的一学子指了指两间屋子的里面,“听说不只是这些,还有他们的书籍,桌案以及柜子上都是,真是洗邪了门了。”  柳含文听到后倒吸一口气,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这确实太奇怪了,也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好几十只乌鸦突然从外飞过来,它们出其不意的围着那埋头清理自己的学子飞了几圈,然后众人就看见几十坨新鲜而味道十足的乌鸦粑粑落在了那四个人的身上。  “啊啊啊啊!!!”  拉完后的乌鸦们高高兴兴地走了,这些人类没少讨厌它们乌鸦,现在总算是能正大光明地在人类的脑袋上拉屎了。  柳含文与一众惊呆了的学子纷纷捂住了嘴,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乌鸦们扬长而去,而四个学子则是躲在角落里又叫又哭。  严老也被这一幕给吓住了,可现在不是心慌的时候,他一脸严肃地看着柳含文他们,“还不快去用膳、念书!”  柳含文瑟瑟发抖,“严老,这也太邪门了。”  他一张口就引发了好几个学子的认同。  “就是啊,你们也看见了,乌鸦只往他们身上拉屎,肯定是他们做了什么神鸟共愤的事!”  “对!要不然它们也不会拉屎!”  “会不会是杀了它们的同类?”  “我看很有可能是杀了人,我曾经看过一本杂书,里面说的就是乌鸦食腐肉后,会为尸体的主人报仇!”  这话说得柳含文都差点信了,他看向那位神秘叨叨的学子,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该学子注意到柳含文的目光后,顿时得意了,“而且乌鸦是什么啊,是不吉利的象征啊!我看他们四个就是继续留在书院念书,以后也没什么上进了。”  “就是,这些乌鸦和那些在它们屋里拉屎的鸟,说不定每天都会来一次呢。”  柳含文听到这话连忙接了一句,“现在这天不算热都这么难闻,要是那些鸟每天都来,到了大热天,我看就是另外两个分院的学子都能闻到这种味道,到时候要是传出咱们哥儿分院邋遢的话就难办了。”  哥儿邋遢?  众学子一怔,随即满脸着急,这可不行!  汉子可以邋遢,哥儿咋能呢!  “严老,这事还是交给院长处理吧。”  “就是啊,不然您以后清晨都会听见他们的叫声了。”  “对啊,这事儿一定得告诉院长!”  “别说了,院长已经来了!”  柳含文等人看过去,来的不只是院长,还有两个副院长以及几个任课的夫子,其中就有穆寒才。  他对上柳含文的眼睛,柳含文眨了眨眼。  穆寒才微微勾唇,学着柳含文的动作也给他回了个眨眼,把柳含文都看呆了,等他再次看过去的时候穆寒才又是一张冷脸站在后面当背景了。  “这是怎么回事?”  院长看向严老,严老瞥了他一眼,“不知道。”  语气又冷又硬。  柳含文想起书院的传闻,说院长和严老年轻的时候有过一段,不过也不知道怎么的两人并没有走到一起。  院长像是习惯了似的,也没再问他,而是招来一个学子问了几句。  那学子正是刚才说乌鸦食腐肉然后为尸体报仇的那位。  他说得绘声绘色,时不时地还加点肢体语言,显得十分生动。  趁着院长听的时候,柳含文回过身看向瑟瑟发抖的那四人,然后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其中一人正好瞧见这“邪恶”的笑容后,顿时发了疯一般冲过来想要打柳含文。  偏偏正好中了柳含文的套,他身后的方向正好是院长,于是在那人跑过来的时候,众人只听见柳含文大叫道,“院长小心啊!”第56章   听见提醒声的院长一愣, 他刚转过头,那名满身鸟粪冲过来的学子便被腾空而起的穆寒才一脚踢到墙角处, 只听“咚"的一声,那学子脑袋撞到墙上, 随即双眼一泛白, 整个人便晕过去了。  院长倒吸一口气,赶忙让人去查看那学子是死是活。  可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硬是没人敢上去。  这多脏啊,他们一点也不想去碰。  院长见没人动,正想亲自去查看时,严老率先他一步上去了。  院长见此心里一暖, 不仅柔声叫道,“子秋......”  众学子:.......  柳含文与穆寒才对视一眼,严老收回试探鼻息的手,重咳一声道,“还活着。”  院长被这道声音惊醒,立马整理了一番神色, 冲着众学子大声道,“今日之事, 书院一定会彻查, 到时候给大家一个交代, 现在请各位学子都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说完, 便冲着他们挥了挥手。 第57章 老山雀当年去了不少地方, 也知道不少好地方, 柳含文问了后都一一记下来,然后交给穆寒才,有了穆寒才的飞信,谢衡带着家人再次迁移,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而刚得到一点消息还未找过去就断了的谢柯却大怒不已,他深以为是谢家有人阻拦他寻找谢衡。  吃了午饭后,左右是闲着,于是柳含文他们便去新买的院子看看整修情况。  柳老三在酒楼没去,柳王氏在铺子里,所以只有他们三人来到院子。  林愿过去看他的院子了,柳含文和穆寒才则是进了柳家的院子。  三进两出的宅子,不小。  看着花园处的花草,柳含文笑看着身旁的汉子,“怎么没有兰花?”  他可是最爱兰花了。  穆寒才低笑,“我怎么会不备着兰花呢,跟我来。”  说着便往后院走,柳含文疑惑地看着他,跟了上去。  结果对方把他带到一房门面前,那房门外有个小转角,转角处有几个大木架子,架子上放着的全是兰花。  “都在这里,以后你赏兰花或者打理它们都来这里就行了。”  穆寒才笑道。  柳含文过去一瞧,有几株兰花还未凋谢,空中也带着淡雅的兰花香味儿,他看着那道房门有些高兴,“这是我的房间?”  日日与花草结邻也是一件美事。  却不想穆寒才大声道,“这是我的房间!”  柳含文:......???  “以后你看兰花,我就看你。”  穆寒才微微弯下腰,声音降道。  柳含文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胸口,“你这人小心思倒是挺多。”  穆寒才正想抓住他的手,林愿的声音便从外面传来了,柳含文笑看他一眼,收回手看向厅门,“我们在这!”  没多久林愿便来了,他的脸上全是笑,“去我那看看吧,我撒在院子里的菜都冒出尖儿了!”  没错,柳含文喜欢花草,所以院子里全是花草;而林愿却喜欢菜,所以院子里全是菜......  柳含文也有了兴致,跟着去看,全然没顾身后一脸黑的汉子。  晚上快歇息的时候,柳王氏突然找到柳含文,然后给了对方五十两银子。  柳含文一脸不解,“娘,您这是做什么?”  柳王氏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在院子里后才低声道,“我想找人,别人不是给你们这个价吗?我当然得一样了。”  既然是合伙开的铺子,就不能乱了规矩。  柳含文想起前些日子总是欲言又止的柳王氏,他笑着接过手,却只拿出十两银子,“剩下的我给你出了,走,咱们去铺子说话。”  现在前铺就只有穆寒才一个人,柳王氏想了想早晚都是一家人,听了也无所谓。  果然,穆寒才看见他们过来时便准备回避,已经他看出来柳王氏有话对柳含文说。  谁知柳王氏却笑道,“也不是外人,坐下吧。”  “我去泡茶!”一听这话,穆寒才双眼亮晶晶的,高高兴兴去泡茶了。  柳含文收回视线看向柳王氏,“娘,您这话是真的?”  柳王氏却低笑,“我这话是不是真的可得看你才对,你怎么想的才是最重要的。”  柳含文没再说话,不过嘴角的弧度越越来越高,没多久穆寒才便端着三杯茶已经一盘点心过来了。  柳含文:.......当这是说闲话呢?  “三婶请喝茶,仔细别烫着,”穆寒才殷勤极了,“文哥儿也注意点,还有这点心,是我一个时辰前去买的,说是新品,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柳王氏对穆寒才的体贴满意极了,“看看,还是你们年轻人会体贴人。”  “娘,小心爹听见了跟你急,”柳含文提醒着。  “没这么小心眼儿,”话虽然这么说,可柳王氏还是压低了声音,“说说正事吧。”  穆寒才浑身一颤,正事?难不成是想问他啥时候娶文哥儿?  正当他激动地想要拍着胸口保证时,就听柳王氏叹了口气。  ?这画风不对啊!  穆寒才有些失望,不过却没显露在脸上,只不过还是被他身旁的柳含文察觉到了。  他看了穆寒才一眼,眼底全是调笑,穆寒才挑了挑眉,早晚会把这哥儿娶回家。  “咳咳,听说我没?”  柳王氏说了几句后见没人搭话,这一抬眼正好瞧见他们的小动作,顿时清咳道。  “咳,您说。”柳含文坐直身体。  “您说,”穆寒才同样端端正正。  柳王氏看了他们两眼,心里的惆怅倒是少了几分,“我想找的人是我的妹妹,也就是含文你的小姨母。”  柳含文瞪大眼,“我还有姨母?我怎么没听您提起过,还有舅舅和舅娘也没有提过。”  柳王氏扯了扯嘴角。  “那是因为你姥爷临终时曾再三叮嘱,别再提小妹的名字,你舅舅自然照着做了,家里除了你大表哥小时候见过对方外,你们这辈人都没见过。”  原来是这样,柳含文拿起一块点心,“小姨母是做了什么错事吗?”  柳王氏再次叹了口气。  王老秀才一共有三个孩子,除去王大舅和柳王氏外,还有一个小女儿,名叫王慧娘。  王慧娘小柳王氏三岁,模样出挑,性子像极了王老秀才一身清高,可面对家人时却小意撒娇什么都会,可人极了。  那时候王老秀才身体还不错,王家还住在镇上,一日,王老秀才一好友的儿子前来借宿,那人叫许昌。  “是个读书人,说是进京赶考,路过我们这里,顺带来替他家父看看你姥爷,”柳王氏现在都还记得王慧娘见到那人的模样,含羞带怯,一副小女儿家的羞态,“那几日正逢雨,不是赶路的好时候,加上你大舅与他也有话说,所以便在咱们家多住了几天。”  可就是这几天让他们有了感情。  本就是少女怀春,才子佳人虽不常搭话,却能看明白对方一个眼神代表什么意思,他们或许天生就是一对,虽然未作出越轨之事,但是两人已是私定终身。  “那许昌走后,你姥爷便让慧娘跪下。”  原来王老夫人早就看明白两人有问题,她觉得许昌不是个能托付终身的,若是真心喜欢慧娘,为什么不当下就对王家表露自己的心意,这样正大光明不说,就是以后也能回来明媒正娶。  这样遮遮掩掩的,走时也不留个说法,待他考完回来时会不会娶进门还说不定呢!  “慧娘不信,她和爹娘大吵了一架,家里的气氛僵硬极了,我和你大舅两头劝,却都不成,”柳王氏垂头喝了口茶。  许昌才学好,虽说没中状元,却中了傍眼,许家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许昌回家说要娶王慧娘为妻时,却被许老夫人阻止,她看不上一个小秀才之女。  无论许昌怎么抗拒,许老夫人就是不松口,最后见许昌为王慧娘魂不守舍,便退一步说可以娶进门做妾室。  “你姨母多傲气的一人啊,她怎会愿意嫁人为妾。”  许昌娶不到自己的心上人,王慧娘嫁不了自己的意中人,两人双双病倒,结果许昌居然没有挺过去,死了。  “许家觉得是你姨母害死了许昌,是我们王家对不起他们许家,就在两家要断绝往来时,你姨母居然一人离开了家,只留下一封信。”  王慧娘居然要去许家与许昌成亲,可人已经死了,结的是冥婚。  柳含文倒吸一口气,“冥婚?”  “是啊,”柳王氏点头,“你姥爷看完信后便吐了一口血出来,同年他又落了榜,更是雪上加霜,最后病倒了,咱们也搬去了左家沟。”  “那姨母可来过书信?”  “来过几次,可你姥爷都烧了,”柳王氏扯了扯嘴角,“大哥瞒着我们给慧娘寄了信,说爹快不信了,让她回来看看,结果你姨母以为我们是诈她的,目的就是让她回来,所以便回信说即使爹死了,她也不会回来。”  王慧娘寄回来的信确实是赌气的,因为她每一次寄回来的信都没人回,所以才说了那种话。  谁知那日信件送来时,王大舅并不家,是王老秀才看了信。第58章   本就身体不好的王老秀才受了刺激后连床都起不了了,在亲眼看见柳王氏和柳老三成亲后便撒手而去。  王大舅寄给王慧娘最后一封信便是报丧信。  王慧娘赶回来王老秀才已经下葬好几日了。  “她跪在院门前求大哥让她去坟前上香, 大哥没有理睬, 可她向来是个性子倔的, 竟然一跪就是两天, 这两天没喝过一滴水没进过一粒米, 最后大哥让她进去了坟前。”  王慧娘在王老秀才的坟前又跪了两夜,最后不知所踪。  柳王氏说着抬起眼,她看着对面的柳含文和穆寒才, “小妹曾与爹开玩笑说,若是有一日她犯下不可饶恕的错,就自断一只手谢罪。”  柳含文屏住呼吸, “她斩断了自己的手?”  柳王氏点头, “我们不放心,半夜去看她时,人不见了,可地上却满是血迹, 以及一只断手。”  王慧娘自己都知道她这一次犯下的错误, 根本没人饶恕,因为该饶恕她的人已经死了。  “从那以后,我们便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 许家那边还曾过来问我们要人, 说小妹自从那日回我们这边后, 便再也没有回去了。”  柳含文浅浅地叹了句, “娘, 您为什么想要找到她?”  柳王氏扯了扯嘴角,“说来也怪,这么多年来,我从未梦见过她,可前些日子我接连三天都梦见她,除了她还有你姥爷,我不敢想她是不是已经......”  不在人世了。  穆寒才问道,“三婶,若是找到她,你有何打算?”  “不知道,”柳王氏摇头,“我现在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是死是活。”  “在大哥心里她早就死了,”柳老三冷着脸过来,柳王氏吓一跳。  “你听见了?”  “我前些日子便见你不对劲儿,有一天晚上还听见你叫她的名字,我就猜你准会找文哥儿他们,果然是这样,”柳老三在柳王氏的身边坐下, “你啊,这事儿要是被大哥知道,准会连着我一起骂一顿。”  柳含文与穆寒才对视一眼,他将刚刚柳王氏给的十两银子退了回去,“娘,您再想想。”  说完,便与穆寒才一起回了后院。 第59章 柳含文将常宇涵扶着躺下,然后掀起车帘看向常家门口,常姨娘正被官差戴上官链,早在下马车的时候,柳含文便将花雀带回来的,常姨娘谋害常老爷的证据请人递到了官府,也难怪他们来得这么快。  邱少兴根本不用他们吩咐便驾着车往县城外面的一家医馆赶去。  穆寒才将箭收好,“多是皮肉伤,不会有大碍的。”  柳含文勒了他一眼,“皮肉伤也够受的!”  穆寒才闭上嘴。  柳含文回过头看了眼前方,“这人是你徒弟?”  “是,别看他是个二混子,这脑子可比谁都聪明,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穆寒才笑道。  常宇涵的伤势如穆寒才所说的一样,确实是皮外伤,只不过那鞭子上浸了盐水,伤口很容易发炎,大夫让常宇涵少走动,最好是卧床休息。  于是一行人带着苏醒的常宇涵回了镇上。  路上,常宇涵也眼泪汪汪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柳含文他们了。  原来,常姨娘并不是他的亲娘,常宇涵的亲娘也是常老爷的妾室,她与常姨娘是同年进的常府。  常姨娘的肚子一直不争气,直到常宇涵都十几岁了,才怀上孩子,可常宇涵的亲娘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给对方下了毒,导致常姨娘差点一尸两命,而常宇涵的亲娘在常老爷查出真相之前自杀了。  什么也没留下。  失去孩子的常姨娘对常宇涵很照顾,这让常老爷觉得她识大体,于是便有意将后院的事交给她。  常宇涵十五岁以前也是个瘦哥儿,是常姨娘对他下药导致成现在的样子,而常宇涵其实知道对方对自己下了药。他想着自己亲娘害了常姨娘的孩子,他现在还也是因果。  所以才成了这般,不过常老爷的死他确实不知情,是常姨娘和常管家串通好的,原本以为自己就这么死了的常宇涵在睁眼看见柳含文后第一个事便是哇哇大哭。  哭得驾车的邱少兴都忍不住笑道,“常哥儿,你莫要哭了,雨都被你吓停了。”  这才让常宇涵停住了。  为了让常宇涵好好养伤,柳含文将他安置在铺子上自己床上歇息,柳老三和柳王氏并没有意见,林愿更是准备去熬点鸡汤给常宇涵补补身体。  柳含文并没有待多久便回了书院,他给常宇涵请了长假,现在常家乱成一团,常老爷膝下全是哥儿,没有汉子,正妻所出的哥儿已经嫁出去了,常家后面还要分财产,常哥儿得回去才行。  半个月后,柳含文一家连带着不要脸的穆寒才一起搬进了新院子。  穆寒才如他所说的那般住在兰花挨着的房间,而柳含文的房间是离他最远的一间,这也是柳王氏和柳老三故意的。  林愿的院子空荡荡的,因为他请林心夫妇过来住,可两人都不愿意,说放不下家里,好在从县城回来的常宇涵和他做了伴。  “我本不想再念书的,是我大哥儿让我一定要念。”  三人正坐在林愿的院子里说话。  “这是对的,你现在也没想好出路,何不好好念书,万一中了童生呢!”林愿连连点头。  常宇涵却轻笑,“我这也能考上?我看含文可以,我就算了。”  “只要你愿意学,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柳含文懒洋洋的,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下午的时候特别容易犯困,提不起精神。  “我啊,把这一年的书念书就是了,”常宇涵连忙摇头,“这一年的束脩我不能白交啊!”  敢情继续念书的点在这儿。  柳含文翻了个白眼,“你只要上课不打瞌睡,好好听夫子的话,那就不是白交。”  昨儿还因为打瞌睡被郑夫子叫起来骂了一顿的常宇涵很心虚。  林愿见他这模样便笑道,“你的药只差一味了,我真想看看你瘦下来的模样。”  常姨娘和常管家被处死了,常宇涵身上的毒也可以开始解了,而为他解毒的居然是邱少兴,说来他们两人也算是欢喜冤家。  只要碰上就会斗嘴,邱少兴不断地去逗常宇涵,而常宇涵又是个忍不住要回话的,这一来二往,两人斗嘴便成了常态。  一说到这个,想起自己任务的柳含文赶忙直起身,他看着常宇涵问道,“你觉得邱少兴怎么样?”  昨儿个邱少兴带着下酒菜上门找柳老三和穆寒才喝酒,说他从县里搬上来了住了,住处离他们并不远,以后会常过来,最后才说到正题上,原来他是想向常宇涵求亲,可又怕常宇涵不答应,这才请柳含文帮忙探探口风。  “不怎么样,”常宇涵一脸嫌弃,“老大不小了,也没个正样儿,整天就知道说我,我还每次都说不过他,你们帮帮我啊,那人的嘴也不知道是什么生的,就是那么厉害!”  说完,常宇涵便陷入了苦恼之中。  柳含文与林愿对视一眼。  林愿小心翼翼地问道,“其实邱汉子抛开厉害这一点,其它地方还是很不错的,你的药可都是他在忙活。”  常宇涵脸上的苦恼渐渐散去,“是啊,说起来他帮了我不少忙,确实是个不错 的人,你们说我要不要......”  以身相许?柳含文和林愿双双盯着常宇涵。  “要不要认他做我的干大哥!”  柳含文差点没把面前的茶给摔了。第60章   见此, 常宇涵连忙看向他, “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  柳含文咬住牙,“没有,我只是叹息。”  “叹息什么?”  “叹息某人不易追夫。”  自从柳家第二次分家后,原本隔几天就回家看柳老太的柳老三改为了一个月回去一次,每次回去必定带着好酒好菜,与柳老二畅饮,也让家里的孩子沾沾油荤。  说起吃肉,现在的李氏完全就和柳老太以前一般, 只要是没干重活儿,或者柳含书他们没回家,她便不会去割肉,柳老太非常满意这个二儿媳妇的“长进。”  当家女人就该这样处处打算着, 这样家里的日子才会好过。  “大哥这些日子如何?”  哥俩坐在院子里,面前摆着两盘花生米,以及一壶清酒。  柳老三现在回来待遇可比以前高了, 许是因为他没要这房子,又或者是分家后自己现在也算是外人了。  柳老二往嘴里塞了颗花生, “还能咋地,徐夫郎现在没事儿就往他们家门口站着骂,村里人也都对他们议论纷纷,现在别说大哥了, 就是大嫂话都少了。”  抢了自己堂弟哥儿的未婚夫偷人借种进徐家不说, 还杀了人, 柳含意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村里人毛骨悚然。  柳老大夫妇作为亲生父母,自然受到的指责最多,甚至村长媳妇还常说柳含意这么做,肯定有杨氏在里面帮忙。  柳老三面上带着冷笑,“意哥儿害我文哥儿这事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还有徐夫子。”  徐夫子找知县抓柳含文做替罪羊的事儿他可没忘记。  “徐夫子怎么了?”  柳老二却不知道,他疑惑地看向柳老三,柳老三轻笑,“说说喜事儿,听娘说含春定下来了?”  “定了,清风岭吴老秀才的儿子,吴老秀才就这么一个儿子,算得上是老来得子,日子定在这个月十八,你们可得来喝喜酒。”  “喜酒算什么,既然是侄女出嫁,我和秀娘当然要回来帮忙。”  柳含春出嫁的这日恰好是柳含文和柳含书放假的日子,他也没回铺子,而是和柳含书直接回了村子。  路上柳含书考查了一番柳含文的功课,他越问越惊喜,因为柳含文的学识有非常大的进步,且有些地方他的回答很精辟,让人赞叹不已。  “我看你明年就可以试试童生。”  柳含文闻言仰起头,“那是自然,我觉得我能拿下秀才,大哥,你可得加把劲儿,不然我就赶上你了。”  举人还有三年才考,柳含书倒也不怕。  柳家格外热闹,可柳老太却在屋里抹着眼泪。  原来这么好的日子,柳老大夫妇礼没送,人也没来。  柳含文和柳含书知道后纷纷进屋子安抚老太太,总算是把人哄笑了。  柳含春出嫁,穆寒才也来帮忙,他忙前忙后看得柳老三心里满意了不少。  喜事一过,柳含文他们一家又回到了镇上,开始了书院、铺子、新院子三个地儿的来回走动。  转眼便是寒冬。  柳含文裹得和球似的,远远看去简直就是一个大被单在自己移动。  过来接人的穆寒才轻笑道,“你啊,让你带个汤婆子就是不愿意。”  说着便将手里热乎乎的汤婆子递了过去。  柳含文连忙抱住,顿时呼出一口气,“我哪里知道今儿在书院最后一天还会下大雪。”  穆寒才小心地护着他往前走,“三婶今儿做了羊肉汤锅,再放点脆嫩的青菜那汤又好喝又暖身。”  “快别说了,我都馋了。”柳含文连忙叫住他。  穆寒才低笑,在对方的手轻拿的时候顺手抓住了他,“咱们什么时候定亲?”  柳含文也没抽回来,对方的手又大又暖和,和汤婆子似的,还能稳住他。  “这得看你自己,还有我爹。”  这么久的相处,柳老三夫妇自然知道两人有情,但柳老三就是不想这么快放人,不敢得罪老丈人的穆寒才只能忍着。  回到家时,林愿正准备出来看他们,“看你那脸都白了,快去火炉旁边坐坐。”  柳含文跺了跺脚,“宇涵呢?”  “在堂屋和郑大哥说话呢。”  说着,林愿便对柳含文使了个眼色,柳含文赶忙拉住想要去堂屋的穆寒才,“你和我去火炉边坐坐。”  穆寒才自然答应。  刚从灶房出来的柳老三左右张望,“我明明听见文哥儿的声音了。”  林愿从火房探出脑袋,“在这呢。”  林心不愿意来镇上住,林愿买下的院子虽然打理好了,可只有他和常宇涵住,很是冷清,柳王氏便让他平日里过来吃饭,晚上再回家休息。  柳老三笑眯眯地进了火房,还没说话就看见穆寒才摸了一把柳含文的手,他拉下脸,“寒才,去灶房帮你三婶看火。”  穆寒才是故意让他看见的,原本以为柳老三会指着他们说不成体统,然后他便能借题发挥从而说到定亲的事儿。  这定亲礼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一个时机。  可惜.....柳老三不按套路出牌。 第61章 柳含文看了眼穆寒才,笑眯眯地过去了。  没多久他哒哒哒地跑回来,“大哥叫你去书房。”  穆寒才整理了一下面容,大步地走了进去。  柳老三放好酒菜正想问穆寒才去哪里了,柳老太和李氏便回来了。  “奶奶,二婶。”  柳含文叫道。  柳老太双眼一亮,连忙上前将柳含文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最后笑道,“没瘦,没瘦。”  “我没瘦,可您却瘦了。”柳含文说的这是真话,刚入冬的时候柳老太病了一场,王大夫都来了好几次才稳住了病情。  也是那次大病以后,本来就瘦巴巴的柳老太更瘦了,那双浑浊的眼睛深陷到了眼窝里。  “都是老人瘦是筋骨好,这瘦是好事,”柳老太亲亲热热地将柳含文带进了堂屋,一看见桌子上那堆好菜好酒外加几盒看着就贵的礼盒后,这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娘,这些都是寒才孝敬您的。”  柳老三话音刚落,脸色臭臭的柳含书便和一脸笑意洋洋的穆寒才进来了。  穆寒才对柳老太深深鞠躬道,“寒才见过奶奶。”  柳老太看了看穆寒才,又看了看身旁的柳含文,然后双眼一翻就晕过去了。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老太太扶进房里,等柳老太醒来后便是一阵大骂,骂的人是柳老三。  柳老三乖乖站在床前听训,柳含文他们都在堂屋里坐着,听着老太太一声高过一声的叫骂声,柳含文侧头对穆寒才道,“要不咱们先溜了?”  “溜什么,”穆寒才对他眨了眨眼睛,“这不是还有大哥在吗?是吧大哥!”  柳含书的脸色更臭了,不过在柳含文看过去的时候还是扯了扯嘴角,“是。”  说完,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进了老太太的房门。  没多久老太太的声音便停下了,柳老三也呼啦啦地跑进了堂屋,他对柳老二叹息道,“娘这骂人的功夫真是一点也没变。”  柳老二憋笑,“老三,这事儿你也是的,娘对文哥儿的亲事有多在意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下你私自给文哥儿订了亲,不是抹了老太太的面儿吗?”  何止是面儿啊,把老太太的心肝脾都得得罪了。  一想到柳含文居然下嫁给一个猎户,老太太就想把柳老三抓起来打一顿。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柳含书与柳老太出来了。  老太太居然笑眯眯的问了穆寒才几个问题便没再说什么了,不过对柳老三的面色却不是很好。  总的来说已经是巨大的改变。  柳含文惊讶地收回目光,“大哥对奶说了什么好事?”  穆寒才摇头,“只要奶不生气,那不就得了。”  对面的柳含书看着穆寒才脸上的笑容只觉得刺眼极了。  最后干脆端着自己的茶坐在了柳含文的身边,这样虽然是坐在一排,可看不见自己不想看的人后,心情也好了不少。  在柳家吃过饭后,一行人又回到了镇上。  自打定亲后,穆寒才再也不会叫三叔三婶了,这张口闭口都是岳父岳母,刚开始柳老三他们还有些不自在,后来也就听习惯了。  眼看着就快过年,柳老三和柳王氏正商量着是回柳家过年好,还是先在镇上过了除夕后,等几天再回村子里。  从书房出来的柳含文闻言笑道,“既然已经分了家,咱们就在镇上过,反正大伯他们又不会回去。”  这倒是,上次柳含春出嫁,这柳老大和杨氏还真没露面,甚至第二天也没过来,这可把柳老二夫妇也气着了。  李氏在地里碰见杨氏时便指桑骂槐地骂了几回,搞得大房和老房的人矛盾更深,干脆不来往了。  “也是,娘生病的时候,大嫂也没回去,”柳王氏想起柳老太病的那回说道。第62章   “不回去也好, ”柳老三翘起二郎腿, 瞥了眼身旁的柳王氏, “看着就窝火, 明明是他们意哥儿害咱们文哥儿不成,还害了人命, 纯属自作自受, 现在还作出一副咱们欠他们的样子。”  说完,柳老三便冷笑一声, “我没把大哥打一顿就算好的了, 还有那徐夫子,我还记在心里呢,等着吧, 早晚有一天他也会栽我手里。”  商量后, 柳含文他们准备在镇上过年,穆寒才和柳含文天天出门去采买年货, 两人这进进出出的, 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对新婚夫夫。  常宇涵在除夕的前一天和邱少兴一起回县城了, 常家虽然没有长辈在, 但是过年还是得烧香什么的, 所以回去过年是最好的。  而林愿则是回村子和林心夫妇一起。  除夕的时候正好要贴对联,穆寒才研墨, 柳含文书写, 柳王氏夫妇在一旁看着。  “文哥儿的字写得真好。”  柳老三一脸得意道。  “你得意什么, 该得意的是文哥儿, ”柳王氏瞧见他脸上的神情后故意调笑道。  柳老三却笑道,“文哥儿是我的孩子,我当然得意了。”  就在他们说话间,柳含文已经收了笔,穆寒才一手拿着一张对联跟在柳含文的身后,等柳含文站在凳子上后,他来到柳含文的身前。  柳含文一手搭在他的肩膀处,一手从他手里接过一张对联然后贴上已经抹上浓米汤的门框处。  没多久,对联便贴好了。  柳含文满意地看了眼。  “不错,不过字体还不够圆润,这新年里的对联得圆润些才好看,”说完,柳含文便看向穆寒才,等着对方的回道。  穆寒才点头,“你说的对,不过就是这样我也觉得很好看了。”  说完,就被柳含文踢了一脚,什么都说好看。  瞧见这一幕的柳老三赶忙叫道,“文哥儿,有话好好说,不可以动手动脚。”  柳含文背着柳老三翻了个白眼,“瞧瞧,我爹都开始护着你了。”  “谁叫我是他未来的好夫婿呢。”  说完,穆寒才便跑过去和柳老三说起话,两人忽大忽小的声音在院子里显得格外热闹,柳含文耸了耸肩,在穆寒才讨好岳父岳母的时候进了书房继续念书。  这是穆寒才第一次与柳含文他们一起过年,也是柳含文他们一家第一次没和老院子的人过年。  大家都过得十分愉快。  夜里守岁的时候,柳王氏突然让穆寒才和柳含文到院子里来。  只见她手里拿着香烛和钱纸,而柳老三正在院子的角落里摆放贡品,水果和肉食都有,看样子是要“送祖饭。”  所谓送祖饭,就是在过年的时候,给过世的长辈或者老祖宗送去年夜饭以及香烛纸钱。  “这是?”  穆寒才疑惑地看着这些。  他记得柳含文曾经说过,柳家就算要送祖饭,也得全部回去后与李氏他们一起送。  “这是给你师傅送的。”  柳王氏笑道。  穆寒才一惊,转头看向柳含文,关于他师傅的事,柳含文知道的比柳王氏他们知道的多。  “快去啊,”柳含文催促着他。  穆寒才却拉起他的手,“咱们一起才对。”  “对对对,一起一起,都是一家人。”柳老三笑眯眯的。  送完祖饭后,几人又回到了堂屋守夜,上半夜的时候柳含文还能撑着,后半夜的时候便不怎么行了,他靠在穆寒才的身上眯了一会儿,却不想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了。  而天也大亮了。  柳含文起身来到灶房,柳王氏和穆寒才正在煮饺子,而柳老三去拿鞭炮去了,这大年初一吃饺子放鞭炮才吉利。  “你把我抱上床的?”  柳含文来到穆寒才身旁,低声问道。  穆寒才看了眼正在忙活的柳王氏,“怎么,因为我没留下,所以醒来后伤心落泪了?”  柳含文踩了他一脚,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模样冷哼道,“谁伤心落泪了?”  “我我我、我因为没留下来所以伤心落泪了!”  穆寒才连忙求饶,正好被柳王氏听见最后几个字,“大年初一说什么伤心落泪,谁伤心落泪了?”  “他。”  柳含文撤回脚,指着对方大声道。  柳王氏看了眼委屈巴巴的穆寒才,再看了眼柳含文,最后摇了摇头,“快帮饺子端出去吧,你爹等着放鞭炮呢。”  话音刚落,院子里便传来鞭炮声,柳含文从灶房探出脑袋看着躲在一旁等鞭炮放完的柳老三大声叫道,“爹!这饺子还没上桌呢,你为什么就放鞭炮了?”  柳老三闻言大声回道,“这左邻右舍的人都开始放了,咱们也不能输啊!”  柳含文:.......  初二的时候,柳含文他们连带着穆寒才一起回了柳家老院。  果然,柳老大和杨氏并没有过来。  李氏将柳王氏拉到一旁低声道,“就除夕那天,老太太心里高兴,就让含书去把大哥大嫂请过来一起团年,结果只来了大哥,大嫂没来,娘生气极了,差点没让大哥进门。”  除了那事儿后,柳老大两口子便一直没过来了。  柳王氏皱起眉头,“大嫂和我们置气可以,怎么对娘也这样?”  李氏看了眼将穆寒才和柳含文带进书房的柳含书,低声回着,“是气含书呢。”  那日在堂上,柳含书没有帮柳含意说半句话。  杨氏气狠了。  柳含书将前几日得到的藏书递给柳含文,“前几日我在私塾的同窗给我寄过来的,他们家搬去了广阳城,城中有个藏书阁,里面的书籍上千本,我知道你向来喜欢这一类的,所以请他给我买了几本。” 第63章 说完便走向招呼客人的林姐夫。  林愿看起来也哭过,这眼睛都是红的,他看着柳含文问道,“我看起来是不是很憔悴啊?”  “你昨儿晚上没睡?”常宇涵问道。  林愿红着脸点头,“怎么睡得着,一直觉得是在做梦。”  “不会吧,”常宇涵好奇极了,“不过看你的脸色还不错,看不出来的。”  “那就好,”林愿点头,然后看向柳含文,“你发什么呆呢?”  柳含文回过神,“我刚刚看见穆大哥喝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其实不是穆寒才,而是坐在角落里的柳含书。  等柳含文再次出去的时候,柳含书已经不见人影了,李氏说他喝了酒头晕,所以回去歇息了。  现在柳家老院里除了柳含书外,一个人也没有。  柳含文让花雀回去看看,花雀回来说柳含书在房里烧东西,都是林愿的画像,看起来有好几年了。  柳含文叹了口气。  开春后,林愿才和佟浩成一起回到柳含文他们对面的院子住下,看起来林愿过得很不错。  “要想考功名,就不能沾商,这铺子我们得退出去,我的让给岳父,你的让给岳母,对外咱们两人不参合铺子上的事儿。”  穆寒才将去年铺子的账本拿给柳含文看。  柳含文看完后点头,“让爹别去酒楼了,就管咱们的杂货铺,至于包打听,有大牙和林愿他们在,我倒也不担心。”  “佟兄弟会照看他们,即使咱们有一日去了广阳城甚至京都,都可以放心。”  穆寒才点头。  佟浩成曾经做过镖师,拳脚功夫虽然比不上穆寒才,但是并不差。  而且还有邱少兴在,铺子这方面的事儿不用担心,反而是眼前的童生考试,这是柳王氏和柳老三最担心的。  童生考试哥儿学院只有六个人参加。  其中一人便是之前偷了东西,最后选择道歉赔偿而留下来的程悦秀。  更让柳含文不爽的是对方和他在同一个屋子考试。  进试院前,身上只能带砚台和墨,而这些东西都放在篮子里,进门处有人搜查他们身上的东西,要是发现有其他东西就得退出考场。  轮到柳含文的时候,那人叫他将篮子放在一旁,然后退了一步,一个哥儿上前搜了搜柳含文的身,没有问题后,才拿出牌子道。  “柳含文,年十八,面容清秀,肤白,身形修长,进。”  柳含文提起篮子踏进了院子,他顺着手上的木牌找到自己的考场,刚要进去,就被一人撞开,差点跌倒在地。  柳含文瞪着眼,在对方快进屋子的时候,突然叫道,“前面的 ,你掉东西了!”  那人连忙停住脚,然后顺着刚刚走过来的路一边低头仔细质找,一边反问,“我掉什么了?”  鬼知道!  柳含文雄赳赳地越过那人,进了考场。  等那人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东西,要发火的时候,才发现大家伙儿都进去了,他大叫一声,赶忙往屋子里走,结果被监考的人骂了好几句。  不准喧哗!  柳王氏和柳老三站在考场外面等着,他们脸上又是紧张又是期待,一会儿就这边走走,那边看看。  “你说文哥儿能行吗?”  柳老三问第五回 了,柳王氏心里也担心呢,“能,文哥儿说过他肯定能过的。”  这话有些大声了,旁边同样等孩子的几个中年妇人顿时掩嘴一笑。  “真是的,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其中最不缺的就是说大话的。”  “就是,这还没放榜呢,有些人就开始下定论,真是笑死人了。”  柳王氏抿了抿唇,柳老三将她护在身后,对着那几个妇人凶巴巴地叫道,“我们有底气才说大话呢,不像有些人,没底气就罢了,这嘴还碎得很,也不知道哪些汉子倒霉娶了这些婆娘!”  “你!”  柳老三一把拍开眼前的胖手,“你什么你?你谁啊?说你了吗?走开!你的身形挡住我的视线了!”  那胖乎乎的妇人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而另外几个干脆溜走了。  柳老三的嘴可比妇人的厉害多了,也毒多了。第64章   “呵, 粗鄙!”  胖妇人说不过柳老三, 最后只能收回手硬撑着扬起头对他冷笑道。  “呸!呸呸呸呸!”  “啊啊啊粗鄙!粗鄙!”  柳老三冲着她直吐口水,吓得胖妇人撒腿就跑,老远看去就如一团肉自己在跑似的。  “人走多了,别说了, ”柳王氏抿嘴一笑,拉住还想骂几句的柳老三。  柳老三瞪了眼周围看热闹的人, 反手握住柳王氏的手, 柔声道, “有我在, 谁敢欺负你。”  柳王氏脸一热, 打开他的手。  “岳父岳母!”  穆寒才驾着一辆新马车过来, 冲他们叫道。  柳老三见此跑过去问道, “你这么快就考完了?”  穆寒才下了马,“武试今天考外场, 骑马射箭等, 很快的。”  “可是过了?”柳王氏连忙追问。  穆寒才笑着点头, “自然是过了,岳母您上车坐吧, 里面有果脯, 都是我在路上买的。”  柳老三一听穆寒才过了, 顿时扬起头一脸得意, “好好好, 好样的!”  “这是你从哪儿借的马车?”柳王氏也高兴, 不过在看向那马车时,脸上带着些疑惑。  “是我买的,”穆寒才扶着她上车,“我想以后用马车的地儿多着呢,少兴的马车要跑县城也不方便,所以便买了一辆,等下次回村,您和岳父就坐这辆车回去。”  柳老三哈哈大笑,“这敢情好,以后就不必坐葛老三的牛车了。”  马车可比牛车贵多了!  天如今还有些冷,柳王氏最后还是进了马车,而穆寒才和柳老三则一左一右的坐在马车前说话。  大约一个时辰后,柳含文才打着哈欠出来,他刚开始还没瞧见柳老三他们,是穆寒才见他左右张望没忍住跑到他面前,“我这么高大的汉子应该很显眼才是,怎么没瞧见我呢?”  这番不要脸的话也就穆寒才能说出口。  柳含文将手里的篮子递给他,“我好饿啊。”  “去马车上坐,我买了许多零嘴。”  柳含文冲着对他招手的柳老三挥了挥手,“你买了新马车?”  这马车不用细看便能发现比邱少兴的大许多,而且外观上也很养眼。  “是啊,以后县试什么的也方便,”穆寒才护着他往外走,现在人多,也注意点很可能会被人踩着。  “今儿的外场第几名?”柳含文问道。  “自然是第一了,明儿才是内场,不过你放心,我还是会拿第一的,”内场考的是文试,不过穆寒才依旧很有信心。  上了马车后,柳老三便钻进来了,而穆寒才则驾着马车往柳家院子去,邱少兴和常宇涵已经在家做好饭菜了。  “咋样?”  柳老三紧张地问道。  柳王氏瞪了他一眼,不让问偏要问。  “不出意外和穆大哥一样,能拿第一吧,”柳含文笑眯眯地咬了口果脯,车帘微动,一只黑脑袋钻了进来,随即便是黑鹊整个身子,它跳到小案桌上,冲着柳含文叫了声。  趁着柳老三夫妇直乐的时候,柳含文顺手拿了点东西给黑鹊吃,黑鹊一边吃一边朝柳含文伸出鸟腿。  高兴不已的柳老三见到这一幕后疑惑道,“黑鹊咋地啦?发/情了?”  他记得猫狗发/情的时候就喜欢伸腿。  黑鹊差点趴在案桌上,柳含文哭笑不得地从黑鹊腿上解下纸条,“是林愿让黑鹊给我送信。”  柳老三尴尬地钻了出去,继续和穆寒才说话了。  柳王氏摇了摇头,“你爹啊,说话总是张口就来。”  “娘,您前几日还说爹这是真性情呢,几天就忘了?”柳含文一边展开信条一边轻笑着。  柳王氏脸颊一红,不再说话,黑鹊老老实实地吃自己的东西。  林愿说今天有一个客人来到包打听下了单,客人姓郭,名江,他找的是自己十三岁的闺女郭蔷薇。  郭蔷薇前天才过自己十三岁的生辰,昨儿一早便不见了,郭江在窗户外面找到了迷烟竹管,郭蔷薇是被人掳走了!  郭江本要去报案,可郭老太太拦住他。  “为什么要拦住他?”  柳王氏听得揪心,那孩子才十三岁啊,不早些找到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因为郭老太太的嫡长孙过几天便要成亲了,郭老太太担心闹出这事儿后,女方毁亲或者是低看他们郭家。”  柳含文放下信条叹气道。  柳王氏皱起眉头,“那孩子也是她的孙女啊,怎么能这样.....”  “娘,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帮郭家找到郭蔷薇,”郭家不能报案,自己私下派出去的人又没找回人,只能找到他们。  既然接了这生意,就必须把人找到,不然他们经营这么久才出来的招牌就毁了。  到了柳家后,柳含文借口出恭将花雀它们招来,描述了郭蔷薇的容貌已经失踪的地点后,才回到堂屋。 第65章 “你这人说话真没根据,这榜就一张,咋就成了都是第一名?”  原本以为有两个第一名的学子拉住柳老三怒道。  柳老三一把扯回自己的衣服,“我家哥儿是文第一,未来夫婿是武第一,当然成了都是第一名了!”  听了柳老三这话,不只是那学子愣住了,就是旁边的人也愣住了,顿时看向柳含文和穆寒才的眼神充满了羡慕与嫉妒。  “这可是个好消息,我今儿下午就回去告诉老太太,让她好好的乐乐。”上了马车,柳老三开怀大笑道。  “爹,您再等等,我过几天还要去考秀才呢,等中了秀才您再回去说也不迟。”  柳含文连忙说道。  柳老三挠了挠脑袋,“文哥儿啊,你才去念这么半年多的书,要不再等一年去试吧。”  穆寒才却笑,“岳父,还是让文哥儿试试吧,左右不过几两银子,就算是没过,也能知道考秀才是怎么个章程。”  “就是,而且万一我运气好考上了,那咱们柳家可就有两个秀才了,以后王家再也不敢欺负我们柳家人,”柳含文专往柳老三的心窝处戳。  果然,柳老三立马道,“试试就试试吧,反正就如寒才说的那样,几两银子的事儿。”  要是放在以前,他还真觉得这几两银子多,可现在他家文哥儿这么有本事,柳老三也不会将几两银子放在眼里了。  听了柳老三的话后,柳含文对穆寒才微微一笑,然后放下车帘。  柳王氏已经做好饭菜了,她这会儿坐立难安,来回走动,一听见院门外有声音便小跑出去,“回来了?见到了吗?”  “见到了见到了,咱们寒才和文哥儿都出息,都中了,而且是头名!饭菜都做好了吗?”  柳老三一溜嘴的说了许多话,柳王氏也全听见了,大喜道,“都做好了,就等着你们回来吃饭。”  “好好好,我再去开壶酒!”  说完,也不等柳王氏答应便急匆匆地去了,柳王氏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连忙叫道,“喝少点儿!”  “知道知道!”  柳老三这话说得急切,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这次不算,咱们赌下次,”棚子这边的柳含文冲着穆寒才说道。  穆寒才将马放进马鹏,转身看着他,“好,不过这一次也不能这么算了。”  柳含文警惕地捂住自己的钱袋,“你想干嘛!”  穆寒才一把扣住他的肩膀,俯身吻住柳含文的唇......  “咋还不过来?”  已经将酒倒好的柳老三疑惑地看向偏院,正要叫人就被柳王氏拉住了,“你急什么。”  柳老三哎哟一声,“咋不着急,这可是大喜的日子,要坐在一起喝酒吃饭才对嘛!对了,晚上别忘了请浩成和愿哥儿过来,还有大哥,至财,要是含书他们能出书院就好了。”  说完便叹了口气,显得很遗憾。  “瞧你这德性,是文哥儿和寒才中了,又不是你。”柳王氏调笑道。  “都是咱们的孩子,我能不高兴?”柳老三话音刚落,穆寒才便和柳含文回来了。  “你咋了,脸这么红。”柳老三看向脸红得不成样子的柳含文。  柳王氏踢了他一脚,“不是说喝酒吗?”  “对对对,喝酒喝酒,文哥儿真没事儿吗?”  柳老三还是不放心。  穆寒才忍住笑,凑到柳含文面前问道,“文哥儿,你没事儿吧?”  柳含文咬住牙,“好得很呢!”  柳王氏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最后抿嘴一笑。  晚上柳王氏和林愿做了三桌菜,把大牙他们都叫过来吃饭了,而让柳含文惊讶的是张掌柜居然给他们送了礼。  “张掌柜既然有意结交你们,你们收下就是了。”王大舅也喝了好几杯酒,现在脸色有些泛红。  “是。”  柳含文点头。  这天晚上大伙儿都高兴,一直到夜深后才各自去睡了,因为人多,所以柳家住不下的就去对面的林家住了。  柳含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而就在这时,房顶上面又传来轻轻的敲打声,他立马起身披上衣服,然后警惕地盯着上面。  不料那瓦片移开后,居然露出穆寒才的脸。  柳含文先是一愣,随后骂道,“你干嘛!”  “做房上君子嘛,你小声点儿,这房间左右都是人,”穆寒才虽然这么说,脸上却笑眯眯的,像是巴不得柳含文说大声点儿 ,然后引来人。  柳含文坐下喝了口水,“有话不能下来说?”  “我穆某人是个君子,怎么能半夜进未婚哥儿的房间呢,我不下来。”  “你要不要脸!”  都跑到房顶上去了,还说自己是个君子!  “不要,”穆寒才说完便将正张脸都贴在那个口,“我就是想这样看看你。”  柳含文抿了抿嘴,“你也不怕冻着。”  “光看着你我就浑身发热,怎么冻得着呢,”穆寒才脸上那贱兮兮的笑容让柳含文拿起一团东西直接扔上去!  穆寒才一把将瓦片盖住,留下一句,“早点歇息,我也回去睡了。”  东西碰到瓦片再次落下,被柳含文接住,他轻轻地哼了声,“还房上君子呢,我看房上小人还差不多。”  说完,也上床歇息了。  柳含文和穆寒才中了文童生和武童生的事儿也不知道只能的就传进村子里了,村里人都去柳老院子贺喜,柳老太原本以为是假的,直到看见柳老童生都过来后,才信了。  “哎哟,我家文哥儿那可是贵人命!我以前啊把那位族叔的话听茬了,我以为文哥儿是要嫁给贵人,所以有贵人命,现在看来是那族叔说那话的意思是咱们文哥儿本来就是一个贵人,压根不用靠着别人!”  柳老太越说声音越大,脸也红润得很,看着就精神极了。  村长媳妇看得眼睛都红了,这柳家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道,先是出了一个秀才,现在又是一个童生,不、应该是两个,穆寒才已经和柳含文订了亲,那就是一家人。  “瞧瞧咱们文哥儿都聪明,才去书院半年就考中了童生,”张媒婆原本是来给村里某户人家相看姑娘的,一听这事儿连忙跑过来了。  她姐姐现在总算是熬过头了,以前多苦啊,又不愿意改嫁,一个人拉扯大三个孩子,现在下面的子孙都是有出息的,张媒婆是真心为柳老太高兴。  “也怪我,要是早几年明白那族叔的话,我就能早把文哥儿送到书院去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是秀才了!”柳老太这话实在是太假,连张媒婆都对她使眼色了,可柳老太实在是太高兴了,所以也没看见。  村长媳妇咬了咬唇,“对啊,说不定还不只是秀才呢,不过现在说得再热闹,这文哥儿又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高兴你早些年没把他送到书院。”  村长媳妇这话就是当着众人的面在泼柳老太的冷水。  柳老太脸上的笑意顿时减了几分,李氏见情况不对正要说话时,柳老三便回来了,他拿了好几包东西,隔几步路都能闻见香味儿。  “这是什么话,我文哥儿和寒才都在家温习呢,准备明儿个去试试秀才应试,所以才没赶回来,娘,您可要准备好咯,说不定咱们家就要有三个秀才了!”  不管能不能考上,又或者不管是不是真的 ,现在柳老三的出现就让柳老太有了台阶,她高兴极了,先是对上门来的乡邻说了好些话,请他们在文哥儿和穆寒才回来时过来吃酒,然后便把人一一送走了。  等人都走干净后,她让李氏关上门,看着柳老三问道,“真考上童生了?”  “考上了,都考上了......”  柳老三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庆幸自己回来了,要不是葛老三来报信,老太太准会被村长婆娘气一阵。  清晨,柳王氏煮了两个鸡蛋,然后让柳含文和穆寒才拿着蛋在自己的手心里滚动一阵,“这是老人们说的,考前滚蛋,能让霉运都散去,你们之前进考场的时候我忘了,现在补上。”  见柳含文一脸认真的滚着蛋,穆寒才趁着柳王氏不注意,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我觉得我这个蛋比什么都管用。”  说完穆寒才便将自己手里的蛋塞进了柳含文的手上,在柳含文反应过来之前跑去牵马了。  柳老三从堂屋出来便疑惑地看着柳含文又红红的脸颊,“咋又红了?莫不是着了凉?”  柳含文连忙摇头,“没有,可能是衣服穿多了,热得很。”  柳王氏也没想过穆寒才会趁着她转身的时候轻薄柳含文,所以也信了柳老三的话,“要是真着了凉可别挨着,这进考场就得好几天才出来呢。”  “娘,您放心吧,”柳含文一边暗骂穆寒才,一边调整自己的情绪,果然脸上的红晕很快便散去了。  穆寒才将马车弄好后,并没有驾车,而是和柳含文一起进了马车,今儿赶车的是柳老三。  “你再敢胡来,我就不客气了。”  刚进马车,穆寒才便想靠过去,柳含文一把推开他的脸,冷哼道。  穆寒才叹了口气,“罢了,以后有的是空逗你。”  秀才应试可比童生试要严得多,考生什么也不能带,依旧是进一个人搜一个人的身,通过后取走自己的木牌,然后去找院子里站着的人取笔墨纸砚,最后才顺着木牌进自己考试的屋子。  第一场考策论。  竹卷发下来后,柳含文仔细地看了一番,正好是他那日与柳含书还有王至文讨论过的,顿时他呼出一口气,然后闭目理顺心中的思绪后才才睁眼下笔.......  一连三天过去了。  穆寒才的身体比柳含文的好,而且武秀才的外场居多,且比武都是点到为止,不会伤人,所以柳老三便一直守在柳含文的考院外面。  他白日坐在马车前,晚上睡在马车里面,而柳王氏每日都会给柳老三送饭。  这三天柳含书和王大舅他们都时不时的过来看看。  柳含文几乎是捂住鼻子出的考院。  穆寒才比他早一步出来,文武考院离得并不远,他过来时还能接柳含文。  柳含文一见到他便往后退,“离我远一点。”  穆寒才一愣,他连忙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的衣服,“不臭啊,我们武试院设有澡堂,每天外场一下就能去清洗。”  “是我身上臭。”  柳含文闻言露出嫉妒的小表情,看得穆寒才一乐,他直接上前将柳含文背上,“不臭不臭。”  “放我下来!”  柳含文连忙叫道。  “人这么多,万一别人晕倒在你面前砸到你怎么办。”穆寒才不理会他的话,直接将人背到马车前。  柳老三赶忙将人拉上马车,“快进马车歇息。” 第67章 她虽然不知道包打听是怎么找人的,可为防万一,她将如意包裹得很严实,一直到第三天才将其扔到小屋里关着,根本没人甚至没鸟发现。  要不是有喜鹊想要在那小屋上筑巢,也不会发现。  黑鹊也不知道那被包成粽子的是如意,而是听了柳含文的话后,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人,所以才进去查看的。  柳含文直接让大牙请人将如意救出来,然后送到了隔壁镇子的一个小宅里面,没进朱掌柜的私宅。  朱夫人发现后派人去查看,结果得知如意成了那户人家的妾,她高兴极了,告诉了朱掌柜,朱掌柜又气又急,第二天戴着黑帽来到了铺子上。  “如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含文看着他黑漆漆的帽子,这人到底是怕媳妇,不敢露出正面。第67章   “哟, 这可是朱掌柜?”  柳含文一脸没认出人的表情, “咋包裹得这么严实,这都几月份了,也不怕热。”  朱掌柜气急,他一把拉下黑帽,怒道,“我问你如意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成了别人的妾!”  柳含文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然后笑道, “朱掌柜,这可不能怪我们,找到如意那日,我们的人是通知了你的,可你是怎么回的?”  朱掌柜这才想起那日他所说的话。  如意?什么如意?如意不是被我家夫人发卖了?既然发卖出去了,我还管她作甚。  “那是因为我夫人在正堂, 我能不这么说吗?!”  说完,朱掌柜便一屁股坐下, 重重地叹气。  柳含文耸了耸肩,“可你之后也没派人过来解释啊,如意身体不适, 又不能留在这镇上, 万一你家夫人发现那如意不就完了?”  “再说,如意现在跟的这位公子对她宠爱有加, 家里也没有正妻刁难, 如意会怎么选择, 我不必多说吧?”  朱掌柜脸色难看,“你收了我的银子,就不能这么办事!要是不把如意给我弄回来,我就砸了你包打听的招....啊!”  一把剑架在朱掌柜的脖子上,他吓住后脸一扭脸上便出现一道血痕。  穆寒才面无表情的站在他的身后,只要柳含文一声令下,他就能割掉朱掌柜的耳朵。  “朱掌柜啊,”柳含文喝了一口茶,“你真当我这铺子这么好砸?”  “朱、朱某刚才都是胡说的,请、请柳掌柜海涵。”  朱掌柜的声音都颤了。  “咱们还是说说那如意吧,”柳含文放下茶,抬眼示意穆寒才收回剑,“要是朱夫人知道那如意是你的正妻,你说朱家会怎么待你?你朱掌柜的名声又该如何?”  朱掌柜闻言,脸上一片震惊之色,他只觉得全身都冒了冷汗一般,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柳掌柜真会说笑,如意是朱某的妾室,怎么会是正妻呢,这话要是被我夫人听见,可就完了。”  “是吗?”柳含文挑眉,他看着强撑笑意的朱掌柜道,“可据我们所得的消息,你与如意乃是指腹为婚,如意十六岁就嫁给你,因为进门两年无所出,如意娘家又出了事儿,所以你娘便让你休了她。”  “如意本是要走的,可你甜言蜜语不断,并没有真正写下休书,而是将她安置在一个小院里,后而你娘去世,你便瞒着如意来这镇上做了上门女婿,借口是出来做生意。”  “朱夫人性子泼辣,与小家碧玉的如意全然不同,新鲜感一过,你便想如意了,所以故意编造出如意是个烟花女子纠缠着你,为了名声,你必须将人纳进房。”  朱掌柜脸上的冷汗随着柳含文的话越冒越多。  柳含文见此脸上全是冷笑,“如意被你骗进朱家门时,才得知自己受了骗,她本要向朱夫人道明一切,可却被你毒了嗓子,朱掌柜,你这心还真是狠啊。”  朱掌柜咽了咽口水,看着柳含文,“柳掌柜张口就是一通话,可有证据?没有证据,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柳含文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穆寒才坐在一边擦拭着宝剑,“朱掌柜,你那□□下少了,我有一朋友,几贴药下去,如意便能开口,要是朱掌柜不信,咱们可以请如意过来与你当面对质。”  朱掌柜急忙起身,“不用了!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这件事不能传出去!”  “谁给?”柳含文看向他。  “我给!”朱掌柜急声道。  “用水的银子?”  “黄家....”  朱掌柜只说了两个字便跪在了地上。  “夫君好本事啊,用我黄家的钱去掩盖你的罪行,”一身着绸缎的妇人从隔间旁边走出,脸上还带着讥笑。  “夫、夫人。”  朱掌柜此刻脑子一片空白,完了,都完了。  “来人,把人给我带回去,由我爹处理。”朱夫人一挥手,两个壮实的婆子便上前将朱掌柜拖走了。  “让两位见笑了,”朱夫人笑眯眯地看着柳含文和穆寒才,“这是一百两谢礼,请收下。”  “朱夫人客气。”  柳含文同样笑眯眯的收下银子。  朱夫人见此笑意更深,“今儿这事儿......”  “朱夫人放心,我们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  朱夫人看着柳含文,这生意人果然聪明。  送走朱夫人后,柳含文伸出手揉了揉脸颊,“这整天笑眯眯的还真不舒服。”  “我来给你揉。”说着,穆寒才便伸出爪子想要捏一捏他的脸颊,结果被柳含文抽了他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来啊。”  柳含文挑衅道。  穆寒才低笑,趁着柳含文发愣时轻轻松松便把剑给卸下扔在一旁,然后扯着柳含文的脸颊道,“和我比剑,还嫩了点儿。”  柳含文瞪圆眼睛,“你确实比我贱。”  穆寒才不理会他的话外之音,继续揉着。  放榜的这天柳含文着了凉不说还有些低烧,柳王氏又心疼又气,“你说你也这么大人了,咋还踢被子呢!”  柳含文也很委屈,“现在这天,盖一床被子热,不盖吧又冷。”  “就那么几天你都挨不过?”柳王氏将药递给他,“快喝了。”  “岳母,我来看着他喝药,您去忙您的吧。”  穆寒才也没跟着柳老三去看榜,两人一个病着一个没有心思,可以说很佛系了。  等柳王氏走了后,柳含文捏着鼻子将那碗药喝光,穆寒才接过空碗便递过去几枚蜜饯。  柳含文顺势咬住,“爹也真是,这么着急做什么,就是中了也有人过来报喜,这大的雨多受罪。”  今儿雨又大又急,柳老三就是打着雨伞也挡不住,回来铁定浑身湿透了。  “岳父这几天都没睡好,去就去吧。”  穆寒才将他喝完药精神好了一些后,将拿过来的被子放在他床上。  “娘让你拿过来的?”  “你现在就得出一身汗才好,这都是岳母新做的被褥,暖和着呢。”  “我正烧着呢,一床被褥都很让人难受了,还来。”  “嘘,乖一点躺进去,我就在旁边守着你。”  柳含文抱住被褥翻了个身,“可别,你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你在我床前,我可睡不好。”  穆寒才低笑一声,摸了摸柳含文的额头后便出去了。  柳含文原本以为自己睡不着,结果刚躺下没多久便觉得眼皮沉沉的......  等他再次醒来时,屋子外面闹哄哄的。  他打了个哈欠,刚想说话便觉得喉咙干涩得很,黑鹊飞过来,“文哥儿,你中了文秀才,穆汉子中了武秀才!”  柳含文心里也有几分成算,所以并不吃惊,“外面有哪些人?”  “还有这条街的邻居,还有张掌柜夫妇以及王家舅舅他们。”  黑鹊跟在柳含文身边这么久,自然认识那些人。  “大宝也来了?”  “来了,在外面呢,之前吵着要进来被花雀啄了一顿,现在老老实实的在外面逗人玩儿。”  说最后那句话,黑鹊抓了抓床框,“不对,是被人逗着玩儿。”  柳含文低笑一声却连着咳嗽了好久,听见声音的穆寒才推门而入,“醒了?可好些了?”  “好些了,就是喉咙不舒服,”柳含文的声音有些哑。  “我出去给你端碗雪梨羹,”说着,穆寒才便关上房门出去了,等一会儿进来的人却是林愿。  “三婶说你们还未成亲,现在有这么多客人,他进进出出的不好,所以换我来了,”林愿说着便来到柳含文的跟前,柳含文喝了点雪梨羹。  “还在下雨吗?”  “没了,”林愿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柳含文,“文哥儿,你实在是厉害,才念多久的书就能中秀才!要是当初你奶早些将你送去书院,你现在都是举人老爷了。”  “那是,”柳含文一点也不谦虚,说不定还是状元呢!”  “谁是状元啊?”左娘也进来了。  “舅母,”柳含文脸一红,林愿见此低笑着出去了。  “烧也退了,”左娘伸出手试了试柳含文的额头,“虽然没下雨,但是风还是挺大的,带会儿你就在屋内吃饭,等身体好些了,再和我们聚一聚。”  “嗯。”  柳含文乖巧地点头。  柳含文与穆寒才中秀才的喜报传遍了村子,柳老太现在可神气了,带着媳妇孙女将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就等着两位新出炉的秀才回来。  “老二你去买肉回来,”柳老太拉住柳老二,说到一半又咬了咬牙,“罢了,你把买半扇猪肉回来!”  柳老二差点给柳老太跪下了,“啥?半扇?”  “你还年轻呢,耳朵没聋!”  柳老太瞪着他,“这可是大喜事,咱们柳家现在有三个秀才老爷,能不请村里人吃席面?现在咱们也不是小门小户能比得上的,听为娘的,没错。” 第69章 “就你这几天没在书院的时候,”尚安说完便拿出一张纸,“我将你文里的点都理出来了,有几处特别有意思,能和我说说吗?”  “当然可以,”柳含文点头。  比起常宇涵,尚安聒噪却知道分寸,这样的人确实很容易和人成为朋友,但柳含文却清楚,恰恰就是这么容易相处的人不能真心相待。  “文哥儿,那人去了墙角那边,偷偷地塞下了纸条,我把纸条抓过来了。”  趁着柳含文在外面打水,黑鹊飞过来将爪子上的纸条扔在他手里。  现在天还未黑尽,柳含文将那张纸条展开,“按计划行事?”  他皱起眉头,“去叫几只小喜鹊盯着程悦秀,另外我仿写一张纸条你待会儿放回去,记住,一定要看清是谁拿走了纸条。”  “好。”  柳含文回屋子后提起笔写下了几个大字:计划暂停,另有计谋。  将纸条交给黑鹊后,柳含文便开始忙活自己的了。  尚安回来时柳含文已经打着哈欠准备睡了。  “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去打花球。”  花球是用花布和小木圆球做成的,很轻,不容易控制,也因为这样学子们更愿意去玩儿,不像蹴鞠得用好大的体力。  柳含文闻言抬起头,“我晚回来这么多天,得把之前夫子教过的多看看,而且赵夫子不是说明日要抽查贺千元那篇文章吗?我刚背完。”  尚安瞪大眼,“夫子说了吗?”  “说了,”柳含文点头,尚安尖叫一声,跑去洗了手和脸便拿出书开始背。  第二天赵夫子果然抽了人,而且两个人里面,一个是柳含文,另一个是尚安。  两人都背得很流畅,可当赵夫子问文章中几句话的意思时,却只有柳含文说上了点,尚安一个点也没说上。  出了学院,尚安追上来,“含文,你刚才说得真好。”  “我是胡说的,”柳含文笑了笑。  半夜,黑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柳含文起身看了眼睡着的尚安,轻手轻脚地出去将门打开出去了,他并没有在门外和黑鹊说话,而是一路去了茅房,望风的小麻雀说没有人跟上来,他才看向黑鹊。  黑鹊扑扇了两下翅膀,“是汉子学院那边过来的,黑黑瘦瘦的,叫郑有为,之前和程悦秀也没有交集。”  “他们有什么计划?”  “这个不知道,因为他们一直都用信交流,并没有见过面说过话。”  黑鹊叹了口气。  柳含文听了后眉头皱得更紧,这两人之前也不认识,那怎么会想着对付他呢?  除非两人有同一个敌人?  程悦秀的敌人是他,那郑有为的敌人......  “你明儿去.......”  柳含文示意黑鹊凑过来,然后叮嘱着。  等他回房的时候,尚安正坐在床上,他回过头,调笑道:“你这半夜不在床上歇息,跑出去作甚?”  “肚子不舒服,去茅房了。”  柳含文说完便摸了摸肚子,“可能是白天吃坏了肚子。”  “是吗?那明儿去找严老说一声,出书院找大夫看看。”  尚安一脸关心。  柳含文笑了笑,也没说去不去。  尚安见他不说话,也起来了,“左右睡不着,咱们聊聊吧,我听说你大哥在隔壁学院?”  柳含文垂下眼眸看了眼明显被人翻过的箱子,“你听谁说的?”  尚安一愣,显然没想到柳含文会这么问,“就、就听赵夫子说的。”  总不可能去找赵夫子问是不是他说的吧?  柳含文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是吗?那我明儿问问去,赵夫子原来这么喜欢说起别人的家事啊。”第69章   尚安没想到柳含文不按套路出牌。  他嘴角微抽, 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含文, 我突然觉得有点困,还是早些歇息吧。”  柳含文轻笑一声,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好啊。”  说完, 便熄灭了自己这边的油灯, 躺下歇息了。  尚安见此抿了抿唇, 有些可爱的面容因为情绪显得有些狰狞,他的手紧紧地抓住被褥,用力得连青筋都看出来了。  柳含文听着那掩饰不住的呼吸声,嘴角微勾。  清晨, 柳含文早早的便去了食屋, 没有等尚安,尚安看着空无一人的铺子, 又是恼怒又是心虚。  恼怒的是柳含文居然就这么撕破脸, 心虚的是他昨儿夜里确实趁着柳含文不在偷偷翻了对方的东西。  不过他可不是程悦秀,什么也没有拿。  尚安不是蠢货, 他能感受到柳含文与那只喜鹊的不同,想起那几个欺负常宇涵而被鸟粪泼身的学子, 尚安咬住唇, 然后脸上闪过几分坚定......  “你是说女子学院里有位姑娘看上了我三表哥, 而那姑娘是郑有为的表妹?”  柳含文靠在一棵柳树上, 黑鹊和花雀则站在柳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对, 那姑娘和郑有为还有婚约在身呢,只不过那姑娘看不上郑有为。”  花雀说完,整只鸟便往黑鹊那边靠,黑鹊的鸟爪动了动,最后没把花雀踢开,花雀见此高兴极了,蹭得更厉害。  有婚约在身?  柳含文脸色一变,得让王至文离那姑娘远点儿!  要是有夺□□的坏名声缠着王至文,那举人应试他可参加不了。  穆寒才拿着点心来找柳含文时,柳含文便特意给他说了这事,让他告诉王至文一声。  他想过让黑鹊它们带信,可汉子学院人多眼杂,要是被人瞧见王至文收纸条,很容易惊动郑有为。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人送信,而穆寒才作为武夫子,当哥儿学院没有武课时,便能在几个学院溜达,让他送信最合适不过。  “三表哥真是艳福不浅啊。”  穆寒才微微挑眉。  “什么艳福,”柳含文瞪着他,“那姑娘也是个不知分寸的,怎会不知道郑有为的举动,她只是找个替罪羊让郑有为出气,然后把他揪出来,只要郑有为的名声坏了,她也不必嫁过去。”  王至文只是那姑娘的跳板罢了。  至于郑有为为什么会和程悦秀联手对付自己,也是因为他得知王至文是自己的表哥。  他的表妹喜欢上了别的汉子,他不会放过那个汉子,也不会放过同书院王至文的表哥儿。  这郑有为的心胸襟太狭隘,乃是真正的小人。  有句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也勿得罪小人。  君子报仇正大光明,小人报仇那可就说不定了。  穆寒才听了郑有为与程悦秀的所作所为后脸色发寒,他握紧身侧的剑,“我这就去把人给做了!”  柳含文踩了他一脚,看着他吃痛的表情道,“别胡来,我自有法子对付他们,你附耳过来。”  穆寒才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怎么,要亲我?”  柳含文闻言毫不犹豫地再次踩了对方一脚,比上一脚还重。  傍晚尚安和几个相处得不错的学子在一起说话,突然一个学子不小心碰到了尚安的手臂,结果尚安大呼痛,把几人吓了一跳。  “尚安,你怎么了?”  “是不是我把你压住了?”  “没有没有,”尚安连忙摇头,“什么事也没有。”  一位姓杨的学子见他表情不对,直接将他的手拉过去,然后撸起衣袖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余几个学子也纷纷掩住了嘴。  只见尚安那原本白白嫩嫩的手臂上居然全是针孔!  “尚、尚安,这是怎么回事!”  杨学子气得浑身发抖,昨儿他们一起的时候对方还好好的,今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尚安一把放下衣袖,眼角红红的丢下一句话便跑开了,“我什么事也没有,你们别到处乱说,我累了,回去歇息了。”  杨学子正要去追,就被旁边的学子拦住,“让他去吧,我看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昨儿咱们一起玩花球的时候,他都好好的,怎么会一夜之间手变成那副模样?”  杨学子与尚安的关系向来不错,而且尚安又时常给他们指出文章的错误,所以眼下尚安出现这样的情况,他怎么能不着急。  “对啊,昨儿还......”  另一个学子突然怔住,然后压低声音,“是不是那个柳含文?”  柳含文回到宿院的时候,尚安已经睡下了,他也没叫对方,而是做自己的事儿,结果刚准备去打水,严老便过来了。  “柳含文,你跟我来一下。”  柳含文看了眼身后微动的被褥,花雀从他头上飞过,叽叽喳喳一阵柳含文便明白了。  这尚安对自己还挺狠。  “严老,我正有事对您说呢。”  柳含文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严老看了眼房门,“把门关上,咱们出去说话。”  柳含文点头,跟着关门出去了。 第71章 “第一,”柳含文挑了挑眉,“你说半个月前,那时候我好像正坐在考场里写试题呢。”  陈悦秀脸色微变,连忙改口,“我只是说了个大概时候,日子我并没有记下。”  “是吗?那第二,你怎么知道那人不是我的未婚夫?谁规定我不能与一有家室的汉子订婚?”  程悦秀抿了抿唇,“因为那汉子的夫人是我一好友的亲姐姐,那汉子只有那夫人一人,并没有与哪家哥儿订婚。”  “第三,”柳含文指了指自己,“我是靠自己的本事考仕途的,又不是靠哪家汉子,朝纲上那一条指的是借色走弊上朝廷为官,我柳含文学识过人,还用得着靠色?”  程悦秀只觉得柳含文真不好对付,可院长以及围在门外偷听的学子们却觉得柳含文说得有道理。  “你这是强词夺理!”程悦秀说完便看向院长,“院长!我有证人,一是我那好友的姐姐,也就是那汉子的夫人,二是汉子学院的郑学子,他便是我那好友。”  “哟,”柳含文皮笑肉不笑,“程童生还与汉子学院的人是好友呢?不知道好到了什么程度,程童生可否说说?”  程悦秀竭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生怕自己没忍住与柳含文厮打起来,败了形象不说,还拖延了计划。  “既然有证人,就请他们过来吧,”院长掀起眼皮道。  “院长,他们就在学院门口!”程悦秀连忙道。  郑有为很快便与一妇人上来了,那妇人也确实是郑有为的亲姐姐,至于他姐夫本就是个烂账,妇人早就不耐烦想和离。  正好郑有为提起用一秀才哥儿了断她与那汉子的事儿,于是便有了这一出。  只要把柳含文塞给那汉子,那汉子便会写下和离书放郑大姐离开。  不得不说,郑有为这招挺狠的。  柳含文看着他们滴水不漏地向院长证明自己确实与那烂账有一腿,而且还有书信为证,那信上的字与柳含文的字是一模一样的。  院长看向他,“柳含文,你可有话要说?”  “当然有,”柳含文点头,指着程悦秀道,“我也要告这程悦秀自己做出事还把脏水泼在我身上!”  “此话怎讲。”院长抬手示意想要解释的郑有为和程悦秀闭嘴。  “与那汉子传书信有奸情的可不是我,乃是程童生,”柳含文冷哼着,“程童生也别急,我也是有证人的。”  话音刚落,穆寒才便进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人。  “夫、夫君?!”  那郑大姐看清跟着穆寒才的汉子后,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答应了他们条件的人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是为柳含文作证。  “李大哥,你过来瞧瞧,这可是你那小情人?”  柳含文示意李汉子看向程悦秀,李汉子还真一脸仔细地将程悦秀打量了一番,“没错,是他。”  程悦秀脸都绿了,“你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咋不认识啊,”李汉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你屁/股上那块胎记,老子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咋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呢。”  “你、你、”  程悦秀慌了,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知道自己屁股上有胎记。  “还有你耳根后那颗黑痣,以及你大腿内......”  “闭嘴!”程悦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只能尖叫着阻止还想说的李汉子。  柳含文笑了笑,又看向穆寒才身后的另外一人,“周学子,请。”  那周学子走上前,对院长行了个礼,“院长,我是汉子学院的周成远,五天前学子无意中发现郑有为与哥儿学院的程悦秀在墙头传书信,等他们走后,我将他们毁掉的信条都收起来了,请院长查看。”  说完,便拿出几张撕碎了的信条递给院长。  那几张信条正是程悦秀与郑有为通信的内容,这都是花雀带着一众麻雀去搜集回来的。  陈悦秀与郑有为的脸上双双一变,郑有为看了眼李汉子,再看了眼脸色不好的院长,直接跪下认罪道,“院长,这都不是学子愿意的,是程学子想要说要想离开我姐夫,就得帮他办一件事。”  郑大姐也不是傻子,连忙掩面大哭,“若不帮着他对付柳学子,就一直缠着我夫君不放,这叫我一个妇人怎么过哟!”  “你、你们!”  程悦秀简直要被气死了。  最后院长直接将程悦秀与郑有为从学院踢了出去,而郑有为的表妹也借这个机会与他解除了婚约。  偷鸡不成蚀把米,指的就是郑有为他们这类人。  程悦秀身上的胎记被李汉子说得一清二楚,他娘得知后甩了程悦秀一巴掌,那李家汉子胆子也够大,居然跑去求亲,更让人吃惊的是程大娘居然同意了。  于是程悦秀还没从踢出学院的事情中缓过来,便被嫁给了李汉子,与郑大姐整天掐架。  终于把眼前碍眼的人给解决掉了,柳含文心情极好,第二次沐休的时候还与柳含书一起回了村子。  穆寒才则被柳老三拉去帮忙了。  “这是哪家办喜事啊?”  进院门与柳老太他们打了招呼后,柳含文好奇问道。  柳老太他们都在家,那这办喜事的人家不是王家人就是徐家人。  “都是,”柳老太双眼一瞥,“这两家人还联亲了,真是王八配绿豆,一窝的东西!”  柳含书轻笑,“奶,您这是什么俗语?”  “这是我老婆子自己的俗语,”柳老太也乐了,“你们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来品品老婆子这话如何?”  “奶说的很有的道理,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柳含文连连点头,“只不过那王村长怎么会把王春丽嫁给徐世航呢?”  李氏哎哟一声,回道,“说是冲喜!”  “冲喜?冲什么喜?那徐家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柳含书看向李氏,李氏与柳老太对视一眼,柳老太接过话继续道,“还不是那日文哥儿与寒才回来那天......”  得知两人都中了秀才,连着柳含书便是三人中秀才,自己却还只是个童生的徐世航心里非常不爽,于是借酒浇愁,喝了个大醉。  “结果啊掉进了河里,差点死了!”  柳老太的语气充满了遗憾,遗憾徐世航没死。  “后来也不知道徐夫郎去找王村长说了什么,他居然答应了把女儿嫁给徐世航,这不,正办喜事呢。”  柳含文想起王春丽那脾气,觉得有好戏看了,他偷偷向老山雀使了个眼色,老山雀拍了拍翅膀,飞走了。  没一刻钟,老山雀便回来了,它站在树枝上道,“那王春丽可不是好惹的,爹娘不如她的愿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偏偏要她嫁给一个废人,现在衣袖里藏着剪刀呢。”  柳含文立马决定明儿一早再走,他让花雀给穆寒才送了信条,与柳含书住在了老院子。  刚吃过晚饭,徐家便一阵惊慌声,柳老太连忙拉着李氏去院门口张望,见到吃席的跑出来便一把拉住。  “咋地啦?出啥事儿了?”  柳含文竖着耳朵听。  “还能咋的!那王春丽把徐世航的脸给划花了!”  说完便拉着自家姑娘回了家。  柳老太立马掏出手帕掩住面,“真是可怜啊。”  一滴眼泪也没有,老太太只是为了让笑容不被大伙儿看见罢了。  偏偏村里人见此觉得老太太是个好人。  “瞧瞧人家柳老太,徐家这么对柳家,现在徐家出事,人家老太太都哭了!”  “就是,前几天徐夫郎还说人家柳家对不起他们,现在看来啊,人家柳家仁义着呢!”  “意哥儿是意哥儿,柳老太是柳老太,再看柳老太疼爱的两个孩子,都中了秀才,我看啊,还是柳老太会教孩子。”  “没错,没错。”  听了自己想听的事儿后,柳含文心满意足地去睡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穆寒才便驾着马车过来接人了。  “大哥,今儿天气不错,要不走路练一练腿脚?”  穆寒才嘴里叼着一根草,冲着柳含书笑道。  柳含书也回笑着,“弟夫亲自为我驾车,我岂能不坐而去走路?”  说完,便钻进了马车。  柳含文一屁股坐在穆寒才的另一边,无奈道,“走吧。”  话音刚落,车帘便被掀开了,只见柳含书伸出手将柳含文往车里拉,“前几日伤风那么严重,现在就忘了?进来坐。”  柳含文摸了摸鼻子,顺着柳含书的力气进了马车,留下牙痒痒的穆寒才。  半个月后,柳含文刚进院子,就听柳老三与柳王氏说什么孩子。  “什么孩子?”  柳含文不解地看向身旁的穆寒才。  穆寒才解释道,“你忘了,柳含意就前几天生了,那孩子一出生就被送回柳家老院子了。”第71章   “送回老宅了?”柳含文停下脚步, “给谁养?”  “还能给谁养, 给意哥儿的爹娘养呗, ”柳老三不知道啥时候出来了, 听到这话回道。  柳含文侧过头, “也好,大伯娘会养好的。”  穆寒才掩住嘴, 看向柳含文, “你这是说反话吗?”  柳含文撇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你猜。”  说完, 便进了堂屋,穆寒才摸了摸鼻子,柳老三哈哈大笑。  柳含文睡下的时候还是左右不放心,他让花雀回村里看看情况, 等花雀回来时,他还在念书。  “文哥儿?”  花雀啄了啄窗户框。  柳含文小心地将窗户打开, 花雀扑腾着翅膀进屋,“那孩子被柳老大夫妇抱回去了,杨氏自打柳含意被抓后便没回过老宅,这次老太太说她不过来, 孩子就不会给, 这才来了。” 第73章 听说那叔伯十年来总是做一个人的梦,梦里他是另一个人,十年的梦让他觉得自己成了两个人,所以才会形成两种性格。  “你是说文哥儿也?”  柳王氏一惊,生怕柳含文疯疯癫癫的,王老秀才可说那叔伯最后连媳妇都没娶到,一辈子打光棍到死,可即使到死也没能想明白自己到底是谁。  “文哥儿这个还真说不准,”柳老三将衣服穿上,“我还是去药铺走一遭。”  翌日。  当柳含文与穆寒才还有柳含书准备上路的时候,柳老三将一大包药塞给柳含文,“寒才,你可得盯着他喝药。”  穆寒才点头,柳含文脸皱成一团,他最讨厌喝药了!  柳含书凑过去看了眼,“安神药?”  柳含文老是做噩梦的事他是知道的。  “对,含书你也得盯着他,别让文哥儿把药倒了。”  “就是,”柳老三连连点头,“他上次趁着咱们不注意,把药倒进马鹏里,幸好被我瞧见了。”  “爹!”  柳含文觉得丢脸极了,赶忙叫道。  柳老三哈哈一笑,“行了,路上小心,记得安定下来后给我和你娘寄信。”  从镇子到广阳城马车要走好几天。  也幸好这一路上都有镇子或者县城,所以晚上他们歇息不成问题,不然就得睡荒郊野外。  原本以为到了广阳城才喝药的柳含文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咱们还没到广阳城。”  他努力找着理由。  穆寒才端着药碗纹丝不动,“你不想半夜大叫把客栈的人都惊醒吧?”  柳含文咬住牙,“我不会叫了。”  闻言,穆寒才眼眸微深,“不叫了?你真的不叫了?”  柳含文一脸莫名其妙,“我最近都没叫,以后也不会叫的。”  穆寒才哼了一声,“那可不一定。”  柳含文眯起双眼看了穆寒才一会儿,最后一脚踢过去!  穆寒才轻松闪开,药一点也没洒出来,“别转移话题,快喝药。”  “到底是谁转移话题啊!”  柳含文抓狂,一口喝掉了药,接过蜜饯塞嘴里就准备把穆寒才推出房门,结果快到门前时,穆寒才一把扣住他的手将人压在门上,然后狠狠地吻了下去。第72章   柳含书在房里等了半天也不见穆寒才回来, 想起那小子的品性, 柳含书皱起眉头,直接来到了柳含文的房门前。  结果手刚抬起便见房门一震, 随即便是一阵暧昧的声音, 他脸一黑,低声吼道, “穆寒才!”  刚叼住肉还没下口的穆寒才一愣,随即便被柳含文推开了,他红了脸, “怎么办!”  现在出去丢脸死了!  穆寒才抬手擦了擦嘴,脸上带着遗憾,“只能等下次了。”  柳含文瞪圆眼睛, 戳了他的手臂:“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咚咚咚。  “出来。”  柳含书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进屋子。  穆寒才扣住柳含文的手亲了亲, “你先歇息,我回去了。”  穆寒才将房门打开后立马又给关上了, 他同样沉着一张脸对柳含书对视着,“大哥, 你也是汉子, 怎么能干这种事!”  娘的, 就那么一点!  好久没亲热过的穆某人表示很气愤。  柳含书冷哼一声, “你小子给我老实点儿,现在还没成亲呢。”  说完, 便转身回了屋子。  穆寒才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 “等着吧, 早晚有一天我也让你尝尝被打扰是什么滋味!”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柳含文的脑袋就没抬起过,柳含书盯着他的脑袋看了一会儿,“你可不能由着某人胡闹。”  “知道了,大哥。”  柳含文小声回着。  穆某人:.......  到了广阳城后,他们并没有立马去书院,而是先住在客栈,再去书院周围找院子。  白马书院有一规定,那就是学子们不能在书院住,而是各回各家。  为此,柳含文他们得找个院子住下,穆寒才见多识广,办事也快,一个下午不到便找到了院子。  院子不大,但是整洁干净,里屋有大家具,所以不必他们再去买,为了安心读书,柳含文去牙婆那里买了一对夫妻,一个守门,一个打理里屋,顺带做饭收拾。  “听说白马书院里不分哥儿学院与汉子学院,所有人都一起念书,”去白马书院的路上,柳含文道。  白马书院只收中了秀才的学子,女子不能参加应试,所以学院只有哥儿和汉子。  “书院里全是秀才,一定得学到许多东西,”柳含书叹道。  “是啊,不过听院长说,白马书院的武秀才并不多,穆大哥也不知道有没有对手。”  穆寒才双手环胸,脸上带着倨傲,“我闯荡江湖这么久,还真没遇上什么对手。”  “德性!”  柳含书冷哼一声,带着柳含文便走了。  白马书院的院长将信件看完后点了点头,“既然是他推荐的人,我想你们都是不差的,只不过现在只有一个夫子下面能进,可愿意?”  “学生愿意。”  柳含文等人点头。  院长姓焦,与院长的年龄相仿,说完正事后,焦院长又问起其他事儿,“你们院长与严老怎么样?”  柳含文等人对视一眼,“挺好的。”  焦院长微微一叹,“他们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下。”  晚上回到院子后,柳含文撑起下巴一脸好奇,“你们说院长和严老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含书正在看书,听见这话摇了摇头,“书院很少有人知道,而且严老在哥儿学院,汉子学院并没人提起。”  “哥儿学院倒是有人提,”柳含文啧了一声,“可大伙儿都是猜测,是不是真的还很难说。”  穆寒才给柳含文削了个苹果,他递过去,“我倒是听别的夫子提过......”  院长与严老乃是青梅竹马,打小两人便相识,一起念书,一起打闹,院长中了秀才后便来广阳城准备进举人应试,严老跟着一起过来,说是念书,其实就是找个理由陪着院长。  院长中举后生了场大病,严老衣不解带的照顾着,结果回到镇上时,院长像是忘了那事,一直未向严老家提亲,严老便一直没出嫁.....  柳含文和柳含书听完后:........  穆寒才摸了摸鼻子,“我也是听说的。”  “可这也太奇怪了,”柳含文咬了口苹果,“看严老与院长那模样也是有情的,怎么就没成亲呢?”  穆寒才清咳一声,弯腰道,“听说院长大病后伤了命根,不能有子,所以.......”  有些话不用说明,大伙儿都能明白。  “别胡说,”柳含文有些尴尬,其实他要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也可以查,可柳含文到底不是喜欢听闲事的,所以便没去打听。  当天晚上,柳含文又做梦了。  那世子衣衫完整而华丽,他正与一老翁下棋,两人说说笑笑,身旁还站着一位与世子年龄相仿的汉子。  柳含文听世子叫那汉子表哥,叫那老翁外祖父,他当下便想起被处死的杨尚书一家。  等他想要仔细看看那老翁的面容时,对方的脑袋却突然掉在地上!周围哪里还有什么世子与表哥,到处黑漆漆的荒芜一片,时不时还有发出怪叫声的黑影往他这里扑过来!  “啊!”  柳含文猛地惊醒,满头的冷汗。  旁边两间屋子一下便打开了,穆寒才与柳含书连外衣都没披便过来了。  “又做噩梦了?”  穆寒才拧干帕子细细地给他擦拭着脸。  柳含文闭上眼,“我看见有人下棋,正想仔细看看时,那老人的脑袋便落在地上,周围突然变得黑漆漆的,还有什么东西冲着我来,就吓醒了。”  柳含书打发走婆子夫妇,皱眉过来道,“那药怎么喝了也不见效?”  穆寒才握紧柳含文的手,“明日我去广阳城找最好的大夫给你看看。”  第二天,穆寒才带着柳含文找到于大夫,于家世世代代为医,祖上有好几位都进宫做过御医,可以说医术不凡。  于大夫看了看柳含文的舌根,再问了几个问题,最后摇了摇头,“你这不是病,你这是忆梦。”  “忆梦?什么叫忆梦?”  柳含文不解。  于大夫叹了口气,“这人啊,过阴阳桥的时候都得喝下忘川河的水,有些人喝得少,所以投胎转世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接连梦见前世发生过的事情,这就叫忆梦。”  穆寒才皱起眉头,“胡说,这世间哪有什么鬼神,人又怎么会梦见前世?”  “信不信在你,”于大夫取出一本很旧很旧的册子,“这是我于家记载忆梦者的,你们看看,自骝朝时便有得忆梦者。”  说完,便将册子拿给柳含文与穆寒才看。 第75章 不管是对原身还是对母妃和父王。  “你信我吗?”  柳含文说完又抬起头。  穆寒才低笑,“我自然信你,不管你是谁,我要的都是你的灵魂,不是你的肉/体。”  “别乱说话,”柳含文笑了笑,又想起一件事,也不知道该不该跟穆寒才说。  见他面带犹豫,穆寒才想了想还是先让对方休息,可柳含文知道既然已经开了口,有些事就应该坦言,而不是藏着掖着。  “我说了,你别生气。”  穆寒才又坐下,“我不生气,你说。”  柳含文清咳一声,眼珠子直溜溜的转,“我小时候喜欢过一个小汉子,他长得虎头虎脑的,怪傻。”  穆寒才脸黑黑的,“然后呢?”  “然后,”柳含文侧过脸看着他,“然后我不想瞒你,在没认识你之前,也就是没成为柳含文之前,我心里一直想着他。”  听前一段的时候,穆寒才黑了的脸好看了一些,可听见最后一段的时候,他的脸又黑了,“他叫什么?”  柳含文尴尬地笑了笑,“他是护国大将军的嫡子。”  穆寒才先是一愣,随后脸黑如锅贴,“护国大将军的嫡子?”  “是啊,不过你别吃醋,他已经不在了,”柳含文说着脸上的笑也散开了。  那个小汉子在他五岁的时候便死了。  “死了?”  穆寒才眨了眨眼睛,他看向柳含文,“不是现在那个嫡子?”  柳含文摇头,“不是,现在的将军之子比我还小几岁呢,我怎么会喜欢。”  穆寒才定定地看着柳含文半晌,最后给他拉了拉被子,“歇息吧,我就在外间守着。”  说完便起身往外走,背对着柳含文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文哥儿居然喜欢过自己?他怎么不知道!  柳含文原本以为对方不高兴,可扫见对方轻巧的脚步时却眯起了双眼,这是高兴那个小汉子死了,还是高兴自己现在喜欢的人是他?  “寒才?”  柳老三没听见里面的动静,抬手敲了敲门。  “在呢,我去打点水过来,万一文哥儿晚上渴了,也有喝的。”  穆寒才打开房门笑道。  见他脸上带着笑,柳老三往房内看了看,“没事儿了?”  “没事儿了,精神也挺好,以后或许不会做梦了。”  穆寒才作为局外人其实看得更清楚,柳含文这是走不出自己的心结,只有他自己能帮着自己走出来。  “真的?”  柳老三不信,不过眼下也太晚,“你快去歇息,我守着就是了。”  “不碍事的,我就睡外间,文哥儿有什么动静我也好知道。”  穆寒才都这样说了,柳老三也不好说什么,“成。”  这天晚上柳含文一个梦也没做,睡得非常好。  而穆寒才却翻来覆去的傻笑,文哥儿小时候就喜欢自己了,现在换了个身体还遇见自己,他们都是天生一对!  越想越美的穆寒才干脆不睡了,直接坐在柳含文的床前盯着他的睡颜看了整整一夜。第74章   穆寒才想了半天, 还是决定先不告诉柳含文关于自己的身世,柳含文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还不如......  想到这, 穆寒才伸出手摸了摸柳含文的脸颊。  温热的触感让他勾起唇。  自那日后, 柳含文再也没有做过那些梦, 脸色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大伙儿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柳王氏更是先着法儿的给他做好吃的。  举人应试已经结束, 柳含文又好转, 穆寒才决定带着大家伙出去走走, 散散心。  柳老三夫妇自打上广阳城来便没出去玩过, 现在正是机会。  “听说安兰坊今日热闹得很, 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柳老三夫妇驾车马车去赏湖了,剩下的三人面对面后, 柳含书提议道。  “去吧,左右也没地儿走。”  柳含文轻笑。  说好的一起出来游走, 结果却被长辈丢下。  安兰坊是广阳城最大的书生楼, 所谓书生楼就是书生们吟诗作对的地儿, 楼中满是字画,且都是真品。  不过安兰坊出名的原因不只是这些, 它有个规矩, 进楼每人都得交二两银子, 就这一规矩让进安兰坊的人都是有家底的人。  穆寒才给了十两银子,六两是进门,四两要了个二楼的包间,以及一壶清茶。  三人上了楼,坐下打开堂窗看楼下大堂处的斗文。  穆寒才看了一眼便觉得没意思,招来小二要了点吃食,一边给柳含文剥一边给黑鹊剥。  黑鹊很高兴,花雀也挤了过来。  柳含书冲着花雀招了招手,花雀一愣,还是过去了,“吃吧。”  柳含书剥了颗花生放在花雀的面前,花雀冲着他叫了两声,开始进食。  “那人是谁?”  柳含文看着堂下正在作画的一哥儿问道。  小二过来加茶水,一听这话看了眼堂下后回道,“那是咱们城主家的小主哥,平日里最爱来咱们楼里。”  城主家的小主哥?  柳含文抬手点了点额头,黑鹊扬起脖子,“考场上呕吐的那个人就是他。”  “我就说他这么眼熟呢!”  柳含文哼了一声,顺手接过穆寒才递过来的果瓣。  “什么眼熟?”柳含书回过头。  “举人应试的时候,那人就在我旁边,”柳含文回道。  柳含书看向大堂,那哥儿正好收起笔,画的是一副山鸟图,只可惜鸟不像鸟,山不像山,偏偏周围有一堆人捧着他。  “这种画根本拿不上台面。”  他皱眉道。  “举人应试后,中了举却没进前五十的会被城主招进府里,他设宴的目的也只是想挑选几个得力的学子坐自己的门生,这些人多半是知道自己进不了前五十,所以抱大腿呢。”  穆寒才将最后一瓣果肉递给柳含文后,说道。  柳含文双颊鼓鼓的,“没意思。”  “确实没意思,”柳含书有些失望,“我原本以为这安兰坊会是读书人的清静之地,不想还是这般.....”  三人坐了坐,连茶都没喝完便离开了。  等他们到家的时候,柳老三夫妇还没回来,柳含文让婆子多做几道菜,几人一边下棋一边等着。  “我觉得能中,那位大师说得多好啊,一定可以中!”  第二局刚开始,门外便传来柳老三的声音,他一边走一边笑,看着心情极好。  “是是是,快进去吧,”柳王氏的声音接着响起。  “爹,娘,你们是不是去找算命先生了?”  柳含文一听他们两人的对话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柳老三清咳一声,掀起袍子坐在穆寒才的身边,脸上带着浅笑,“这不是正好遇见了吗?再说那位大师说得有模有样的,我看啊,咱们家一定能出举人。”  “您怎么跟他说的?”  柳含文为他和柳王氏倒了杯茶。  柳王氏掩嘴笑道,“他说咱们家一共有三位秀才参加举人应试,你说那算命的能不说咱们家能出举人吗?”  “就是,怎么着也能碰上几个。”柳老三翘着二郎腿,一脸得意。  柳含文与柳含书他们对视一眼,笑了笑。  放榜这天,柳老三一大早便带着三人出门了,柳王氏在家和婆子一起做好饭好菜,等着他们回来好用。  放榜贴在三座书楼的对面,进书楼的时候得先写上自己的名字,等进楼的人把名字都写好后会交到报信的信差身上,一旦有人中举便会有人来书楼里报告。  为了秩序,放榜的时候只会二十个一起放,等报完后再贴出第二张。  虽说柳老三他们来得早,可书楼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他们勉强有几个座位坐,而且位置还不是很好。  “早知道我就早来几个时辰了,”柳老三一脸懊恼。  坐在他们不远处的一老者轻笑道,“我昨儿下午就过来了,也没找到好位置啊。”  “什么?昨儿下午来都没有好位置,那这几个位置是?”  老者微微一叹,看着柳含文他们问,“你们是第一次过来看榜?”  柳含书回道,“是,这进书楼是前几天就开始进了吗?”  “也不算,看那些人,”老者指了指二楼的位置,“都是考完后就交了银子的,所以那些位置都给他们留着。”  柳含文抬起头便看见城主家的小哥儿正悠哉哉的和人喝酒。  他笑了笑,收回视线,“难怪只剩下这些位置。”  “还有好多人没进来呢,不过今儿没什么日头就是不进来也不碍事。” 第77章 “你这么大了,还尿裤子,你长辈是怎么教导你的?”柳含文轻笑着,“在城主府尿裤子,我看你还是第一人呢。”  “你、你们欺人太甚!”  柳含文冷下脸,“搞清楚,是谁在咱们进来后冷嘲热讽的!”  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居然找不到反驳的话。  城主府的管家看了眼那尿裤子的举人,示意小厮将其带下去换一身衣服,然后笑眯眯地出来道,“各位举人别激动,宴席已经备好,城主待会儿就到,请各位举人入席。”  阁楼上的城主与那日所见的小哥儿站在一起看着这边。  印苏盯着沉默的柳含书微微一笑,“父亲,这柳含书倒是聪明,一句话也不说,任由那两人冲在前面。”  印城主抬手摸了摸胡子,眼里透着精光,“我看未必,这人聪明很了,也不是好相处的,苏儿啊,为父可不愿意把你交给这样的汉子。”  印苏撅起嘴,看向印城主,“我看父亲是嫌弃柳家汉子无权无势,所以才不愿。”  印城主但笑不语,“你听为父的,这事就罢了,如果他识趣,那就做你袍下之臣,欢乐还不是常有的?”  印苏闻言脸一红,看向柳含书的目光却充满了渴望。  柳含书打了个冷颤,柳含文看向他,“着凉了?”  “不,”柳含书摇头,“我总感觉有人盯着我看,而且是不怀好意的那种。”  柳含文轻笑,“恐怕这城主府就没人看咱们顺眼的,”想起那城主小哥儿在清月楼看柳含书的眼神,他眼珠子一转,与柳含书低语了几声。  “咳咳,小气城主来了。”  穆寒才的声音酸溜溜的,一听就明白他什么心情。  柳含文转过头,桌下的手轻轻拉住对方的衣摆,穆寒才顿时展开笑容,反手将人握住。  柳含书看了眼两人,没打搅。  “抱歉抱歉,老夫刚才在处理公事,所以耽搁到现在才过来,真是怠慢了各位。”  印城主这客气的话听在别人耳里是高兴的,觉得这城主是个仁义之人,可听在柳含文他们耳里却变了味。  “不仅小气,还虚伪。”  柳含文一边饮茶一边低声道。  话音刚落,便见那印城主看了过来,只见他满面笑意,“哎哟,这不是文排第八名的柳举人与武魁首穆举人吗?你们能来真是让老夫高兴啊。”  穆寒才皮笑肉不笑,“印城主,下次再请咱们的时候,可别把三人的名字都弄在一张请柬上面,显得印城主多小气不说,心眼多的还以为城主在试探我们的脾气呢。”  印城主被这话噎住了,他没想到穆寒才不按套路出牌,居然把请柬的事儿说开了,而且还道破了里面的深意。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出声,毕竟他们也没想到印城主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说的这是什么话,”柳含文瞪了穆寒才一眼,“人家印城主也是为了节省嘛,听说啊城主一年才一百两的俸禄,瞧瞧咱们今儿吃的这些,哟,水煮菜,还真是刷油荤。”  印城主嘴角一抽,正要说话,其余人居然也看向面前的菜,其中几个嘴快的指着别人面前的菜道,“为什么同样是举人,他们面前的菜却是大鱼大肉,咱们这里的却是一些小炒菜。”  “你们至少有炒菜,”柳含文提高声音,“瞧瞧咱们三、不对,除了我大哥,我们两个连炒菜都是没有的,都是水煮菜,印城主,你该不会是对我大哥有其他的意思吧?”  众人一愣,柳含书也脸黑黑的将自己面前的红烧排骨与糖醋鱼端到一旁,然后拿了柳含文与穆寒才面前的一碟小菜。  “这、这、”印城主暗恨,“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连忙告饶,“城主大人,是小人管教不严,让厨娘钻了空子,小人马上去备酒菜。”  说完便磕了几个头退下了。  庭院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而柳含文他们除了一些茶水外,什么也没吃。  即使后面又端了新菜上来。  看着满庭院看自己眼神怪异的举人们,印城主恨不得将柳含文与穆寒才拖出去打几十棍子,以解自己心头之恨。  眼看着大伙儿都吃得差不多了,穆寒才突然起身道,“穆某听闻印城主门下有许多武举人,今儿手有些痒,想与印城主手下的人比个高下,不知印城主何意?”  这话不怎么尊敬,甚至带着挑衅。  印城主正愁没机会报仇,让他们把自己的计划打得一盘乱,闻言,立马让管家带了十个人上来。  “这几位都是往年的武举人,既然要比武,咱们就移步练武场吧。”  穆寒才看了眼那十人,柳含文低声问道,“怎么样?”  “小意思,我今儿给你看看我的身手。”  穆寒才说完,便笑着进了比武台。  柳含文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一些。  印城主笑眯眯地道,“穆举人,可别小看他们,他们虽然没考上前五十,可却已经在我这城主府待了几年了,这武功可不是一般人能得上的。”  穆寒才抽出自己的剑,嘴角上扬,“那就试试吧。”  说完便闪身到第一个人面前,在对面还没反应过来时便一脚将人踢下了台子!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印城主捏紧把手,咬住牙,“穆举人真是好功夫。”  穆寒才将剑放回去,“剑白拔了,下一个。”  说完,便冲着下面的等待着的武人招了招手,可以说是很挑衅人了!  不能忍!  第二个用的是□□,与穆寒才交手还没五招便被他踢掉两颗牙,最后自己摔下了比武台。  “下一个。”  穆寒才叫道。  柳含文与柳含书对视一眼,纷纷一笑。  等那十个人先后被抬下去时,穆寒才的剑还没出过鞘。  “印城主,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可以上来?”  印城主脸黑如锅底,要不是管家在一旁提醒他都要骂穆寒才祖宗了,“穆举人武艺高强,想来这武状元已经是你的了。”  穆寒才下了比武台,“印城主,你今天说了这么多话,就这句最像人话。”  “你!”  印城主大怒,柳含文将穆寒才拉到自己的身后,训道,“怎么跟城主说话的!”  穆寒才闭上嘴。  “今日谢印城主款待,那水煮菜煮得太烂了,希望印城主能换个懂事的厨娘。”  柳含文说完,便与柳含书他们出了城主府。  其余举人对视一眼,也纷纷告辞了。  “城主息怒啊!那穆寒才可不是好惹的!”  管家连忙将印城主扶住,低声道。  印城主咽下喉咙处的腥甜,“我知道,他是故意在挑衅我。”  “城主,现在可怎么办?”  今天的闹剧全被那些举人看在眼底,要是传了出去.....  前些日子有人向朝廷递折子参印城主,现在上面正在商量新城主过来接替,要是今儿这事闹开了....  管家不敢再想。  “那柳含文签了止令,”印城主坐下,“我倒要看看另外两个是不是能一飞冲天!”  要是没冲上去,就一窝给端了!要是冲上去了......  印城主闭上眼,那就忍过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一定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上了马车后,柳含文笑道。  “就他那样也称得上君子二字?简直是玷污!”  柳含书冷哼道。第76章   “不过这印城主的做法也太蠢了, 而且对咱们三人很是针对, ”柳含文皱起眉头, “我觉得其中肯定还有人在使坏。”  若是针对他一人就罢了, 毕竟他这辈子也不会再上考, 只会是个举人,可穆寒才是武魁首,柳含书的排名也不差, 印城主犯不着连他们都得罪。  “我记得印城主还有个儿子,是个汉子。”  穆寒才突然睁开眼。  柳含文眼珠子一转, “你们今天晚上小心一些, 特别是大哥。”  柳含书不解地看着他,“这话什么意思?”  “大哥, 我和文哥儿面前的菜是啥,你面前的菜又是啥?我看啊, 不是城主看上你就是城主家那小哥儿看上你了, ”穆寒才吊儿郎当的模样让柳含书想打人。  可话糙理不糙。  他忍住情绪, 点了点头, “我会注意的。”  到了家中后, 柳含文回房招来花雀,让它派小山雀盯着印城主以及印哥儿。  到傍晚时,花雀回来报信,“那印哥儿派人晚上过来劫你大哥, 说要得到他!”  花雀最后一句话的语调是学那印哥儿。  柳含文听得想打人, “我知道了, 印城主那边有动静吗?”  花雀在桌子上跳了跳,“没动静,不过小山雀在那边看见了一个你的熟人。”  “我的熟人?”柳含文微微皱眉,突然想到一个人的名字,“尚安?”  “就是他!他成了印城主的侧夫,饭菜的主意以及请柬的主意都是他出的,现在正被印城主骂着呢。”  不过骂着骂着,尚安就把印城主拉到了床上。  “难怪这么蠢,”柳含文低笑,“继续盯着。” 第79章 第二天一早,三人便去了柳家祠堂祭祖。  “柳氏祖先在上,今有三子光耀我们柳家门楣,现来拜祭祖先,求祖先保佑他们仕途光明,为我柳家重振光辉。”  老族叔话音刚落,三人便并排着跪下,向祠堂上面的柳家祖宗磕了几个头。  接下来便是祭祖的过程,等一切结束后,大伙儿再一起去柳家老宅子吃午饭。  “来来来,大伙儿都坐过来!”  柳老三穿着新衣服,高声招呼着。  柳老二也跑前跑后,脸上全是笑容,至于柳老大虽然也在做事,但是脸上没什么笑容,帮着端菜的杨氏也一样。  柳含文看了夫妇二人一眼,柳含春姐妹也回来了,正坐在他的身边,两姐妹现在都有孩子了,日子也过得极舒坦。  “子善呢?”  柳含文四处找了找也没看见柳含意那个孩子。  “在外面跟着那群孩子玩儿呢,”柳含春回道。  “那孩子品性如何?”  柳含文看了眼杨氏,低声问道。  柳含花压低声音,“挺好的,老太太没事儿都会过去看着子善,不让大伯娘胡乱教孩子。”  “她又说那些话了?”  杨氏前年的时候梦见了柳含意,梦里柳含意一直哭,她醒来后觉得是柳含意灵魂不安,因为柳含文他们过得好,所以杨氏没事儿就会跟子善说柳含文不是个好的。  “嗯,听说大伯因为这事还和大伯娘吵架了呢,”柳含春点头。  正说着话,那柳子善便笑呵呵地跟着前面大他几岁的孩子跑进了院子,几个孩子说话也不利索,却能听懂对方说的什么。  柳含文蹲下身,对柳子善招了招手,柳子善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叔。”  柳含文摸了摸他的脑袋,从怀里拿出一个玉佩递给他,“要乖乖的。”  柳子善眨巴了一下眼睛,也不知道听懂没有,拿着玉佩去找柳老大了。  “谁给你的?”  柳老大吓一跳。  “叔。”  柳子善指了指柳含文,柳老大捏紧玉佩,眼圈一红,他抱起柳子善,“以后别听你姥姥的话,你叔好着呢。”  “嗯,”柳子善重重地点头,然后指着那群孩子,“姥爷,我要去玩儿。”  “听说你给了那孩子一块玉佩?”  晚上,柳王氏一边铺床一边问。  “嗯,”柳含文点头,“柳含意的过错不该算在孩子身上,再说大伯这几年也变了不少,奶虽然没明说,但是她想什么我知道。”  柳王氏叹了口气,“老太太老了,就希望死了后家里人能和和气气像以前一样,可有些事已经发生了,也回不去。”  柳含文点头,黑鹊飞到窗户处,“文哥儿,徐世航在院子外面鬼鬼祟祟的。”  柳含文挑眉,起身出去叫了声在院子里打拳的穆寒才,“外面有人鬼鬼祟祟的,你去把人赶走。”  穆寒才应了声,取下剑便出去了。  没多久院子外便传来徐世航尖叫的声音。  徐家让徐世航娶了王村长的闺女王春丽后,两口子天天打架,王春丽也不是好惹的,娘家不让她好过,她就不让夫家好过。  “赶走了,”穆寒才将剑扔给柳含文,“来,我看看你的进度。”  柳含文嘴角微勾,“穆夫子这么有兴致?”  穆寒才轻笑,“教导学子,是夫子的本分。”  柳含文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即使没有内力,可功夫却还是记得,穆寒才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没用内力,只比招数。  柳含书从书房出来时,便被一阵剑风吹了个正着,灰尘布满身的他看过去,只见柳含文与穆寒才正打得激烈,“文哥儿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功夫了?”  “是啊,”看了很长时间的柳老三也一脸惊讶,“这架势不像是三两年练出来的。”  瞧瞧那剑风。  “手足有力,剑风挑剑,好功夫!”  穆寒才赞了一声,随即闪身到柳含文面前一把夺过他的剑,然后将人拉到自己怀里,“不过比起夫子我,还是差一点。”  柳含书与柳老三直接转身各回各屋。  柳含文踢了穆寒才一脚,“看着呢!”  穆寒才松开手,“我有一套功夫,你可以重修内力,京都惊险,有内力在身是件好事。”  从这里到京都坐马车也得两三个月,路上也可以练功,即使回不到当初,也能有几分内力保身。  柳含文看着穆寒才那双眼,“那天你是不是哭了?”  穆寒才一愣,随即别开脸,“咳,别转移话题。”  那天穆寒才将柳含文从考场抱出来的时候,柳含文清楚的感觉到有水滴在自己的脸上。  院子里也没人,柳含文从身后抱住穆寒才,穆寒才抿了抿唇,转身一把扣住柳含文的腰直接运功便将人带到了小竹林里。  他将柳含文压在竹子上,然后狠狠地吻了下去,柳含文的手攀在穆寒才的脖子处,火热的气息围绕着两人,即使是深秋的夜也不觉得寒冷......  等穆寒才将人带回院子的时候,柳含文进房的腿都是软的。  “族叔,这是不是太着急了?”  柳含文刚起来便听见堂屋里热闹极了,他进去一听,原来是族里准备在祠堂立举人碑。  “着急什么,这可是好事,大好事啊!”  族叔笑眯眯的看着柳含文,柳含文看向柳含书,柳含书想了想后回着,“万一咱们考上进士,这碑不就没用了吗?”  “咋会没用呢!大不了族里再立一个碑!”  这么好的碑,他们柳家祠堂不会嫌多。  最后,柳老太让他们别管,几个老的在堂屋商量完后,便笑眯眯的走了。  “真要立碑啊?”  “自然要立,族里人都盼着这一天呢,要不是你们阻止,之前中秀才的时候,就想立一个了。”  柳老太的话让柳含文他们哭笑不得。  他们可赶不到碑出来,在柳家老宅待了两天后,三人便回了镇上,第三天离开了镇子,赶往京都。  柳王氏一边哭一边挥手,阿忠夫妇对视一眼,也没劝她回去。  柳含文将车帘掀开时,还能看见柳王氏夫妇站在那。  “也不知道,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  柳含书皱眉,“这是什么话!”第78章   柳含文连忙改口, “这不是常听人说进京都的路不好走, 在乡山小路上还容易碰上山匪什么的。”  “山匪?”  柳含书轻笑一声, 指了指驾车的某人,“有他在, 你还怕什么山匪,再说你的功夫也不差,一般的山匪可劫不住咱们。”  柳含文笑了笑,回道, “也是, 到时候大哥就躲在我身后, 我保你一根毫毛都不会被伤到。”  话音刚落, 马车就一阵颠簸,柳含文连忙扶住车框, 正要掀开车帘看看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听柳含书无奈道, “你可别忘了前面有个醋坛子在驾车。”  柳含文:.......  当他们真的被山匪团团围住的时候, 柳含文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唇, “我这是乌鸦嘴?”  蹲在马车顶上的小乌不满地叫了一声。  “咳咳,”柳含文有些尴尬, “那啥,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刚过广阳城才十几里路,便被拦住了。  “马车上的, 都给我下来!”  柳含文正要掀开车帘, 就听见外面一阵打斗声, 随即就是哀叫声,再后来就是穆寒才淡定的声音,“解决了,继续上路。”  说着,马车便开始动起来,柳含文与柳含书掀开车帘一看,好家伙十几个山匪都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前面还有一辆马车。  “看样子是走在咱们前面刚被劫了?”  柳含文指了指前面的马车。  “应该是,”柳含书点头。  穆寒才目不斜视地驾着马车准备从那辆马车旁边经过,结果一姑娘闭着眼睛挡在了马车前面,把马儿都惊住了!  穆寒才连忙拉紧绳子,将马控制在一旁落下,马车的起抛程度有些大,柳含书与柳含文直接撞在了车框上,发出痛叫声。  穆寒才一掌将那姑娘击到旁边的土坎上扑着,然后赶紧钻进马车扶住柳含文,“撞到哪儿了?”  柳含文捂住额头,“这儿,好像破皮了。”  柳含书一听这话,也顾不得自己,赶忙凑过去查看,穆寒才小心地拉下柳含文的手,还真是破皮了,有些肿,甚至带血的地方还有些青。  “公子,求你们救救我家姑娘吧!”  那被穆寒才打了一掌的丫鬟扒着车帘求道。  穆寒才刚才那一掌根本没有带内力,现在看柳含文受了伤,他顿时怒火冲天,正要将那丫鬟打飞时,柳含文拉住他,“算了,救人一命也是好事。”  柳含书与穆寒才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丫鬟带着他们来到林子的后边,只见那地上躺着一个女子,脸颊上全是被打的青紫痕迹,衣服也被扯坏了,好在没露春光。  “姑娘!”  丫鬟擦了把眼泪,跑过去将那女子扶起来,女子双眼无神,眼睛却直直地看着那丫鬟。  柳含文见此解下自己的披风递过去,丫鬟看了一眼,最后伸出手接过,然后给那女子披上了。 第81章 柳含文轻笑,“是一种壮阳酒。”  “虽说是壮阳酒,但是对咱们武人来说却是增进修为的好酒,”穆寒才一边驾车进城一边说起九转还阳酒的来历。  说了大半天,柳含书还是一脸怪异地看着对方,“想不到你还需要壮阳的,文哥儿,趁着你们还没成亲,要不婚事就算了.....”  柳含文憋笑,穆寒才凶巴巴地将马车交给柳含书,拉着柳含文便进了客栈。  柳含书耸了耸肩,招呼着小二过来将马车放好。  “两间上房,一桌好菜送进房内。”  穆寒才说完,便丢了银子过去。  掌柜笑眯眯地让小二带他们上楼。  “酒都就是酒都,”到了房间后,柳含书推开窗一股酒香便飘进来了。  柳含文乖乖地坐着,由着穆寒才用消除伤疤的雪花膏给他擦额头。  伤虽然好了,却留了点疤痕,穆寒才看一次便心疼一次,最后柳含文拗不过他,这才应下擦膏。  “光说算什么好汉,有本事今儿晚上咱们一醉方休!”  “我信你个鬼!”柳含书听见这话便一脸不爽,“前几天是谁偷偷用内力逼酒出来害我吐了一天!”  穆寒才一脸严肃,“不是我。”  柳含文睁眼看他,他又连忙改口,“是喝醉了的我。”  “屁话!左右还不都是你!”  穆寒才的厚脸皮已经把柳含书逼出脏话了。  “客官,你们的酒菜到了!”  小二的声音阻止了一场“恶战。”  吃了饭后,三人出去逛街,走在半路上瞧见一位十几岁的哥儿正披麻戴孝地跪在地上,身后不远处有一层草皮裹着一具尸体,那尸体都散着味了。  “卖身葬父?”  柳含文念着那哥儿面前的帆布条。  哥儿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小主哥,只需要五两银子就可以买下小人的。”  旁人听见这话啧了一声,“别人一二两就能卖了,你怎么要五两?”  哥儿垂下头,“只因为家中还有阿父与一个小弟哥儿,小人就是卖身出去了,也不能让他们饿死啊。”  柳含书见他都这般了,居然还想着家里人,心中有些感慨,正要出手给几个钱帮助一下,就被穆寒才拦住了,“大哥,你要是不想被人盯上,就别做好事。”第80章   柳含书想了想, 还是与穆寒才他们往前走了。  那哥儿抬起头看了他们的背影, 脸上闪过温怒之色。  “刚才那话怎么说?”  穆寒才轻笑,“你也不看看那具尸体, 时日这么久还没下葬,若真是亲爹,能这么忍心?”  柳含文买了一小吃食,闻言看向他,“我以前听说过卖身葬父的佳言, 有女子卖身葬父, 得以富贵公子相助, 女子为婢伺候那公子,二人日久生情,不久后便成亲有了孩子,成了一段佳话。”  做世子的时候, 难免会觉得无聊,身边人见他不开心, 便让人去搜那些小话本给他看,他们只知道外面的人喜欢看那些小话本,却不知道话本里写的什么。  有一日被奶嬷嬷发现他在看话本,拿过去一瞧便大怒, 将院子里的下人都数落了一遍,甚至父王母妃都过来了。  而给他买来话本的人, 就是害了他一世的玉琪。  想到这, 柳含文也没什么胃口了, 直接将吃食放在穆寒才手上,穆寒才小心地给他包好,待会儿柳含文想吃了再给他。  “一个是一贫如洗的穷姑娘,一个人富家公子,两人的结合不可能这么顺利,”柳含书摇头。  “世人多被表面现象所迷惑,”穆寒才摇了摇头,“咱们明日早些离开吧。”  “嗯。”柳含文点头。  第二天离开酒都后他们便一直赶路,三人虽然没明说,但却加快了行程。  “还有一天就到京都了,结果还下这么大的雨!”柳含书大声道。  又是瓢泼大雨又是电闪雷鸣的,让马车都受惊了。  穆寒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前面有破庙!咱们进去躲躲!”  到了破庙穆寒才将柳含文扶下,护着他进了庙宇,再回头将马车牵了进去。  说是破庙还真一点也不新,能躲雨的地儿只有几个小地方,穆寒才将马车安顿好,然后找了块破布上房东将漏雨的地方铺好。  “嘶,”柳含文拉了拉衣服,柳含书赶忙拿出火折子找了点庙里干的火柴过来烧起。  三人将外衣脱下在火堆旁边烤,然后去马车里找了干的外衣各自穿上。  “这都寒冬了,怎么还和夏日似的下这么大雨?”柳含书一边说着便拿出干粮。  “年年都如此,咱们正好碰上罢了。”  穆寒才说着,便脱下自己的靴子准备换,他驾车,浑身上下都淋湿了。  柳含文刚一偏头便看见穆寒才右脚背上的红痣,他心里猛地一跳,一把扣住穆寒才想要穿鞋的手,“你这个,是打小就有吗?”  穆寒才一愣,也没多想,“是啊,打小就有的,我师傅还说这是好痣,虽然红了点,可至少比带着毛的黑痣好。”  他这话让柳含书噗嗤一笑。  柳含文却神情恍惚,将军府的那个已故世子的右脚也是如此,那年他与父王去将军府祝寿,那世子调皮下池塘摸鱼,起来时他正好看见,护国将军还特意解释说他生来便是如此的。  位置,颜色都是一模一样,柳含文不得不多想。  浑然不知自己快掉马的穆寒才穿好干鞋子后,将湿透了的靴子放在另一边,刚准备回去坐着,便听见外面有马车前来。  他一脸警惕将柳含文护在身后,不想进来的是一个哥儿,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下人。  对方也没想到破庙里有别人,可现在雨势实在厉害,只能挤一挤,哥儿拿下毡帽正准备与他们打招呼时,看清他面容的柳含文一把抓紧穆寒才的衣摆。  穆寒才连忙往他那边又挡了挡。  那哥儿一愣,有些尴尬,“雨势太大,我们想避避雨。”  “请随意,”柳含书也不好让人家不能躲雨,闻言便干巴巴地回着。  那哥儿微微一笑,带着自己的仆人去了另外一边。  “怎么了?”  穆寒才回头看向柳含文,柳含文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声回着,“一个故人。”  故人?  穆寒才皱了皱眉,柳含文此刻脑子有些乱,也有些疼,那哥儿的一切没多时便从脑子里回想起来了。  兵部侍郎家的嫡子荆清莲,比原来的他小几岁,正好与现在的自己一样大,因为兵部侍郎只有这么一个嫡亲哥儿,加上荆清莲又没有成亲的意思,一直便一直拖到现在。  荆清莲是他曾经的好友,安王府落难之时,只有荆清莲偷偷来找过他,甚至想方设法的想要把他救出去。  黑鹊他们之前带回来的消息是荆清莲的阿爹已经辞官了,荆家转为商户之家,这两年荆清莲一直操劳家中之事。  只不过不变的是只要到了他的忌日,对方便会去他的坟前拜祭。  “不舒服?”  见柳含文久久没说话,穆寒才担心道。  “不是,我只是想,该怎么面对他,”柳含文侧头看着穆寒才,眼底带着无助。  他已经不是世子了。  穆寒才揽住他的肩膀,“怕什么,该面对的时候面对就是了。”  “咳咳,”柳含书一脸不高兴地看着穆寒才搭在柳含文身上的手,“好好说话。”  穆寒才不情不愿地收回手,“大哥,你啊,真该有个人管着你才行!”  柳含书冷笑一声,“没人能管住我!”  穆寒才微微挑眉,与柳含文对视一眼,柳含文指了指柳含书手里的干粮,“大哥,我想吃你那个。”  柳含书想也不想地递过去。  穆寒才指着他,“还说没人管得住你?”  “这是我弟哥儿,我是乐意让他管,”柳含书说着又给了柳含文一块。  三人的对话被荆清莲尽数听进耳里,他有些好奇地看向柳含文,正好柳含文回头看他,两人的视线对上后,荆清莲瞪大眼,猛地起身过来,“你.....”  为何会与安世子如此之像!  柳含文自打举人应试被养胖了些后,五官与之前也有了些变化,加上原身本就与他前世有几分相似,现在更是有七八分像了。  柳含文看着他没说话,穆寒才只是稍微挡了一下,柳含书皱眉起身道,“不知道这位小主哥有什么事?”第81章   荆清莲也知道自己莽撞了,他连忙指了指刚才自己坐的地方, “我们那边是在冷得很, 见你们这里有火, 便想来借火。”  说完, 见柳含书还没什么表示,他连忙回头让自己的小厮将手里的东西拿来, “这是我出门前做的糕点, 几位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柳含书看了眼糕点盒,一看就不是小户人家用的材质,他回头看了眼柳含文, 柳含文故意咽了咽口水, 露出一脸馋样。  柳含书见此心中一叹, 笑道, “请坐吧。”  见他收了糕点盒,荆清莲笑了笑,也不在意什么礼节, 顺势便坐在了柳含文的对面, 柳含文打开糕点盒,垂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拿出一块放进嘴里。  熟悉的味道让柳含文想起上辈子的时候。  “世子,这是我亲手做的,您尝尝。”  脸上还带着稚气的荆清莲笑眯眯地将一盘精美的糕点从食盒里拿出来, 摆在那相貌绝资的哥儿面前。  哥儿看了他一眼, 笑道, “你天天不好好念书往我这里走,小心你阿爹又骂你。” 第83章 “对。”  柳含文笑眯眯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就在他房门前造窝,多叫几个鸟友一起去,要是他敢叫人打你们,就用之前在书院收拾那几个欺负宇涵的招数对付他。”  小乌觉得自己责任重大,顿时也不打盹了,拍了拍翅膀便从窗户飞了出去。  黑鹊和花雀依偎在一块儿睡觉,柳含文却彻夜未眠。  天儿越来越冷,柳含文他们带上来的衣服并不多,这天,穆寒才带着柳含文去布庄选衣服,刚进去没多久,掌柜的便开始赶人。  柳含文拦住穆寒才,笑问道,“掌柜的,这开门做生意只有迎客人的份,怎么还赶客人了?”  掌柜的脸色也不好,“客人有所不知,这是太师府上的几位姑娘来了,每次她们到一个铺子都得包场,所以实在是不好意思。”  谁不知道太师府上那几个姑娘不好伺候,偏偏今儿他倒霉,遇上了!  太师府上的姑娘?  柳含文一边与穆寒才往外走,一边脑子里闪过几个人,刘太师只有一个嫡子,三个嫡女,这派头这么大,应该是那三个嫡女来了。  “穆大哥,你能隔空点穴吗?”  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刘家嫡女,柳含文突然低声问道。第83章   穆寒才微微挑眉, 低声回着, “十丈也没问题。”  柳含文听到这个回答很满意,他拉着穆寒才顺着人群往外走,在一个转角处停下, “等她们选好出来时, 你就把她们都定在门口。”  穆寒才轻笑, 点了点头却不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家几位嫡女在里面待了一刻钟便一起出来了。  “那轻纱虽说好, 可太透了, 像柳街女子身上似的。”  “就是, 还有那苏州绣缎,还不如咱们家的绣娘呢!”  “行了, 你当谁都能有咱们太师府那么风光啊。”  听到最后一人这话, 其余两人纷纷掩嘴轻笑,还没放下手便突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最后那人觉得奇怪,可她刚张开嘴便不动了。  下人们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最后一个大丫鬟小心翼翼地上前行礼道, “三位姑娘, 可要去下家瞧瞧?”  刘家三姑娘没有一个人应她,只是不停地眨眼睛。  见她们没反应, 刘家下人纷纷一愣,那奇怪的姿势就连外面路过的行人也不得不看过去。  刘家的轿子就好比一道身份, 所以即使再好奇, 也不敢直视, 只能偷偷地看。  柳含文掏出一两银子,唤了一个小乞儿,“你去.......”  乞儿双眼一亮,他接过银子哒哒哒地跑到那布庄的附近,对着不知所措的刘家下人,故意猜测道,“她们一定是在比赛!”  一旁路过的、胆子大些的人反问道,“比赛什么?”  “比赛谁先动,谁就输了!”  小乞儿的话让那几个服侍刘家姑娘的丫鬟恍然大悟,别看这三位姑娘是太师府的嫡女,在府上的时候最喜欢用这个方式来赌东西。  今天是发钗,明天是衣服,后天又是手镯。  见刘家下人信了那乞儿的话,柳含文嘴角微勾,心满意足地拉着穆寒才往别的布庄去了。  过了这么多年,刘家三蠢还是那么蠢!  “怎么买这么多的衣服,我够穿的,”柳含书看着那七八件的冬衣,脸上全是无奈。  “看着好看,就买了,大哥明儿穿这件,咱们去外面游走,”柳含文指着其中一件笑道。  “去何处?”  柳含文笑道,“宝光寺。”  月中十五,宝光寺全是烧香的信徒,比起其它寺庙来说,宝光寺的信徒大多是富贵人家,这也源起一个京中浪子的话。  “他说既然投身为贵人,那就得拜最好的佛,烧最贵的香,因为说话时正站在宝光寺的外面,所以宝光寺便成了京中贵人所向往的地儿了。”  柳含文看着那宝光寺的寺门对柳含书道。  穆寒才走南闯北,倒也是第一次听说这寺庙也分穷人和富人来的地儿。  “里面的香多少银子一根?”  他问道。  柳含文伸出一根手指,“一两银子一根,不过那香有三尺长,拇指粗,一般来烧香最少也得三根,所以进这宝光寺一个人最少也得花三两银子。”  柳含书闻言咂舌,“这京都果然是......”  搁在其它地儿,谁愿意花三两银子只为了三炷香呢。  “所以,咱们今儿是去上香?”  柳含书侧头疑惑道,他记得柳含文不信佛啊。  “自然了,求菩萨保佑你们都能高中!”  柳含文说完,便带头走进了寺里。  正要去正堂寺,就见有许多人都围在外面,他走过去问道,“怎么都不进去啊?”  被问的哥儿也年轻,闻言低声回着,“太师夫人带着家眷在里面烧香呢,咱们得等他们烧完后才能进去。”  柳含文双眼一亮,太师夫人向来信佛,为了刘家上上下下的女眷和哥儿为了讨太师夫人的欢心,也都信佛,玉琪便是其中之一。  他在刘骏心中不只是有才华,还很有风度与教养,不管太师夫人怎么为难他,他都忍着,甚至还劝刘骏别因为他顶撞太师夫人。  “那咱们去别处转转?”  柳含书发现这寺庙还挺大,于是道。  穆寒才双手环胸,一脸听柳含文的。  “那就去别处看看吧。”  柳含文背在身后的手微微一扬,小乌便大摇大摆地飞进了正堂寺。  太师夫人正双手合一,在主持的念经文下对佛祖行大礼,突然听见后面的人窃窃私语,她皱起眉头,刚刚回过头便见她最不喜欢的一个侧父正慌乱地避开什么东西。  “玉琪,你在做什么!”  玉琪也很憋屈啊,今儿早上院子里突然来了不少乌鸦,他原本以为是因为天气的愿意,乌鸦们没地儿去,所以才站在房顶上。  谁知道现在他在寺庙里面,都有乌鸦进来!  噗!  小乌爽快地拉下一坨粑粑正中玉琪的脑袋。  “啊!”  玉琪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想要把脑袋上的乌鸦屎给弄下来,结果束好的发都散开了,看着就好像一个疯子!  “玉侧夫,您冷静点!”  他的贴身小厮瞅见太师夫人那黑漆漆地脸后连忙叫道。  玉琪怎么能冷静,这是屎啊!是屎啊!还是拉在他脑袋上的!玉琪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是坨稀粑粑,那水正在他的发间流动呢!  “玉琪佛前失礼,来人啊!将人带回府上,关进祠堂!没有本夫人对方话,任何人不得见他!”  太师夫人气得发抖,丫鬟婆子赶忙上前扶住。  “夫人消消气。”  “是啊夫人,您气血不足,太医嘱咐过不能动气的。”  太师夫人越听越气,“要不是那个我儿被这个狐狸夫迷住了,我能这么气吗?!”  宝光寺的闹剧很快传遍了整个京都。  刘太师下朝还未到家,便遇见镇国大将军。  刘太师坐轿子,镇国大将军骑马。  “太师,听说今天你府上的人在宝光寺做了件热闹事啊。”  刘太师连轿子帘都不愿意掀起,他闭着眼冷声道,“不劳镇国将军操心,你还是管一管你那个不学无术的少将军吧。”  都说虎父无犬子,可镇国大将军现在的嫡子正是那个“犬。”  两人互戳对方痛处的事儿被房顶上的鸟儿看进眼底,于是不过一刻钟,柳含文便知道了。  他慵懒地躺在靠椅上,手一挥,“今天晚上,让小乌带几十只乌鸦守在刘家祠堂里,只要有人来,就给他们一点东西。”  那东西是什么,在站的鸟都明白。  “特别是那个刘骏,”柳含文睁开眼睛,“能上多少东西就上多少,第一次见面,咱们不能失礼。”  “文哥儿,你放心吧!”  花雀拍了拍翅膀便飞出去了。第84章   “老爷!老爷!出事儿了!”  太师府的管家一脸着急地迎着刚下轿的刘太师。  刘太师在路上遇见镇国大将军本就心情不好, 所以特意去藏外室的院子浪荡了一段时间,这会儿回来时已经天黑了。  他身上带着酒气, 听见管家这话十分不满,“什么出事了?什么叫老爷出事了?我好得很!”  管家连忙告罪,“是小的嘴不对,老爷, 三位姑娘也不知道被谁点了穴, 在一布庄外面站了足足三个时辰!现在这穴道都还没解呢!”  刘太师一愣,酒也醒了大半,“什么?人在哪?!”  “在后院移花阁中。” 第85章 说完,薄文欢便走了。  柳含文轻笑,“薄大哥闻财变色的毛病还是没改啊。”  邱少兴被穆寒才盯了一眼, 有些委屈, “我能怎么办啊, 薄师叔的夫郎可会赚钱了, 薄师叔的毛病也开始了。”  刘骏脸色极黑地站在院子门口,身后是一众刘家下人,他们脸上尽是害怕,只因为不管刘骏和玉琪住哪个院子,都是满院子的乌鸦。  “给我烧!”  刘骏咬牙道。  “少爷,老爷说不能烧啊,现在上面正是多疑的时候,咱们太师府不能出半点差错。”  刘管家匆匆赶来阻止道。  话音刚落,便见一乌鸦在刘骏脑袋上转了一圈,然后拉下了一坨屎,正中刘骏的脑袋。  刘骏怒吼一声,将手里的剑刺向那乌鸦,乌鸦却已经飞得没影了。  “少爷,夫人请玉侧夫去宝光寺吃斋念佛一个月。”  太师夫人身边的婆子冷着脸过来,不顾刘骏的脸色将惊慌失措的玉琪擒住。  “放开他。”  刘骏捏紧手里的剑,“我让你们放开他!”  刘太师之子刘骏为了一个侧夫将他母亲的心腹婆子杀了,这事儿很快传遍了整个京都,刘太师被皇帝追问的时候冷汗连连,要不是那婆子是家生子,还真会出大事。  刘骏被刘太师关了起来,至于玉琪则被刘太师带进了宫里,因为皇帝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把刘骏迷成那样。  得知这事的柳含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于是玉琪还没走进宫殿便又被“淋”了一身的鸟屎,正好皇帝等不及自己出来了,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玉琪御前失礼,被重打五十大板,回到刘家时,刘太师又给了他二十大板,等玉琪半死不活地醒过来准备从空间里拿点药的时候,却惊悚地发现他的空间玉佩不见了!  “这就是那个东西?”  柳含文端详着手里的玉佩,可不就是玉琪身上那块。  “是,”黑鹊点了点鸟头,“我看他就是摸着这块玉佩闭上眼睛说我要进去,就进去了。”  “是吗?”  柳含文照做,唰地一下果然消失在几只鸟的面前。  花雀有些着急,“万一文哥儿出不来了怎么办!”  “不会吧,那玉琪都能来去自如,应该没事儿的。”黑鹊虽然话是这么说,可那双小黑豆眼还是透露着担心。  而被它们担心的柳含文正站在一个很神奇的空间里。  天很清,脚下是土,不远处有口井,然后便是玉琪种下的药材,光是那片人参便让柳含文咂舌,除了井外,还有一条河,这河水没有源头,也没有尾流,水清得能看见人影。  柳含文掩住自己的惊讶转过身,却发现自己的背后居然有一座楼。  “虚空界?”  那楼有一匾额上写着这三个字。  柳含文抬脚进了楼,第一层摆放着很多盒子,他随手打开一个,却发现那是自己做世子时拥有的九彩琉璃盏!  他抚住胸口,又打开了几个,发现有些是安王府上的东西,有些则是他之前听说过,但是没见过的,这些应该是玉琪搜来的宝贝。  一把将盒子扔在地上,柳含文黑着脸上了第二楼,第二楼全是书架,可书架上的书并不多,但都是关于修炼的书,看样子这个虚空界的原主人是个修仙之人,让柳含文意外的是,他找到了关于操纵虚空界的书籍。  要想成为虚空界的主人,首先得喝下井水,才有将自己的精血滴在玉佩上,成为主人后,对玉佩有所感应,能后顺着感应找过去!  柳含文双眼一凝,找了个碗打了井水便出了虚空界,随即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玉佩上,然后喝下了那碗水。  “文哥儿?”  见柳含文面色痛苦的蹲在身,黑鹊它们着急得很。  柳含文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抽痛,他咬住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听见动静的穆寒才踹门而入,看见地上打滚的柳含文后赶忙过去将人抱在床上,“文哥儿?”  柳含文疼得厉害,只能指了指门,穆寒才连忙打出一掌,房门啪地一声便关上了。  “你怎么了?”穆寒才把住他的手,正要打入内力时就感觉柳含文的手腕处有什么东西流出来。  “文哥儿怎么冒黑水了?!”黑鹊在一旁发出鸟叫。  穆寒才骇然地看着柳含文原本白皙的脸与手都开始冒出黑水,没多久床就湿透了。  柳含文倒是觉得不再痛苦,反而觉得很舒服,他喟叹一声,睁开眼看着几乎被吓死的穆寒才,“我没事,你先把玉佩拿过来。”  穆寒才没动,他再次探着柳含文的脉象,十分平稳,甚至跳动很有力,他微微皱眉,最后放下臭臭的柳黑泥“娃娃,”起身将桌子上的玉佩拿给柳含文。  玉佩入手的那一瞬间,柳含文只感觉手心一阵滚烫,接着玉佩便碎了,而太师府正努力感应玉佩方位的玉琪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接着便倒在了地上。  柳含文能感觉到虚空界的存在,他好奇地用另一只手戳了戳手心,却发现自己两只手都是黑黑的。  他有些尴尬地抬起头,“我的脸上是不是也黑黑的。”  穆寒才点头,然后突然伸出手摸了一下柳含文的下巴,在柳含文羞怒中将手指给他看,眼底带笑,“你脖子里面都是。”  柳含文双颊涨红,“我、我要沐浴。”  “我去烧水,你真的没事了?”  穆寒才的眉头又皱起了。  “没事儿了,等我沐浴完再和你解释。”  第二天起床,听说昨儿大半夜的自家弟哥儿沐浴洗了六桶水的柳含书将穆寒才拽到一旁。  “你对文哥儿....做了什么?”  穆寒才沉默地看着他。  柳含书咬住牙,“还没成亲呢!”  穆寒才啊了一声,“早晚会成亲的。”  柳含书抡起拳头正要揍人的时候,就发现穆寒才的皮肤好像白了很多,“你昨天还黑漆漆的,今儿怎么白了?”  穆寒才抬手摸了摸下巴,“可能是因为昨天在文哥儿房里洗了四桶水的原因吧。”  柳含书:......敢情六桶水里面有四桶水是你洗的?!  “大哥,你进来。”  柳含文冲着柳含书叫道,他手里端着一碗水,正是虚空界中的井水,也叫洗骨水,能强身健体,治愈人的内伤。  昨儿晚上穆寒才喝了一碗,身上的黑水比柳含文的还要多。  柳含书看着那碗水,脸色奇怪,“你不会是被江湖道士骗了吧?这就是普通的水啊。”  柳含文笑眯眯地凑过去,“大哥,我是不是比以前更俊了?”  这倒是,今天的柳含文似乎整个人都发着光。  “快进去喝吧,忍着点,刚开始的时候有些疼。”  说完,柳含文便将柳含书推进房里了,“好了以后记得叫水!”  而他刚说完,便听见常宇涵的声音,“我好啦!身上有点脏,但是没有黑太多!”  柳含文手一挥,婆子便将水送进去了。  至于邱少兴身上出来的黑水和柳含文一样,而柳含书与常宇涵的差不多,只有穆寒才才是最严重的那一个。  收拾好自己的邱少兴夫夫并没有去问柳含文给他们喝的是什么东西,反正他们得了大好处就是了。  柳含书虽然疑惑,但是柳含文没有说他也没有问。  柳含文已经成了虚空界的主人了,之前玉琪只能是操纵虚空界,却没被虚空界认同。  “那里面有很多宝贝,有许多是安王府的,你说我这算不算是抢劫?”柳含文趴在桌上,眼睛盯着身旁的穆寒才。  穆寒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他拿这东西害人,便是不义,况且这东西既然选了你做主人,就说明你们是有缘分的。”  柳含文垂下眼眸。  玉琪醒来后着急得不行,他完全感应不到玉佩的存在了,里面有他种下的百年药材!他已经和药商谈好价钱了,只要拿到那笔钱,他就能帮助刘骏收兵,等靖王造反前拿下对方,刘骏就是皇帝了!  他设了这么久的局,扳倒了最有威胁的安王,如今却在最后一步出了岔!玉琪想到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顿时又是一口黑血吐出。  等刘骏跑过来救人的时候,玉琪已经只剩半条命了。第86章   “玉琪,你怎么样了?玉琪?!”  刘骏惊慌地摇着玉琪, 使原本就头晕的他更是难受, 他一把拉住刘骏,眼角带泪, “夫君.....”  “别怕,我这就带你离开刘家!”  刘骏说着, 眼底溢满对刘太师夫妇的恨意, 玉琪一惊, 连忙道, “不可以,你需要刘家的支持才能.....”  说到一半, 玉琪又咽了下去,“总之,不能因为我, 做出不孝之事, 不然我就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说完, 便趴在刘骏身上晕过去了。  “玉琪!”  刘骏紧紧地抱着他, 这么善解人意的夫郎,为什么母亲不能接受!  刘骏最后妥协地带着玉琪住在原来的院子, 即使那些乌鸦还是不散开,即使刘太师和太师夫人想方设法地想要他们分开。  柳含文也没急着再动手, 他给对方养伤的时候, 不然死了就没得玩儿了。  自从虚空界认了柳含文为主后, 他所住的院子周边鸟儿更多了, 柳含文发觉即使是普通的鸟儿,他也能听懂对方的鸟语。  “文哥儿,你身上的灵气好浓啊。”  黑鹊和花雀以及小乌时常在柳含文身边待着,得到的益处是别的鸟儿所没有的,这才半个月,它们便足足大了一圈!  柳含文正在看书,闻言他看向身旁眯起鸟眼的黑鹊,“怎么,比以前还要多吗?”  黑鹊点头,“嗯,而且很纯碎,让我感觉好舒服好舒服,总觉得想要睡一觉。”  花雀点了点头,“是啊,好想睡觉。”  已经寒冬了,听见两只鸟都说想睡觉,柳含文也没多想,而是亲自给它们搭了一个大大的草窝,虽然比不上鸟儿们自己造的,可好歹舒服,两只年欢欢喜喜地进了,没多久便睡着了。 第87章 “是啊,”穆寒才喝了口茶,“每一次大哥都是高高兴兴地去,然后高高兴兴地回来,咱们可没逼你。”  柳含书双手环胸,脸上带着疑惑,“我很高兴吗?”  “高兴,昨天你回来的时候,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邱少兴打了个哈欠道。  常宇涵也跟着连连点头,“可不是吗?而且吃饭的时候看着那条红烧鱼也笑得挺诡异的。”  “红烧鱼?”柳含书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笑道,“那是因为.....”  “看吧看吧!就是这个笑!”邱少兴赶忙指着他道。  众人的眼神都放在柳含书的脸上,让他嘴角微抽,“我笑了吗?”  “笑了。”  众人异口同声道。  柳含书沉默了。  等他进了书房后,柳含文对穆寒才使了个眼色,穆寒才追了进去。  柳含书有些奇怪地看着跟进来的穆寒才,“你找什么书?”  穆寒才脸一黑,“不找书就不能进来?”  “我只是奇怪罢了,”柳含书轻笑。  “大哥,你不觉得你最近很奇怪吗?”  “奇怪?”柳含书思索了一下,“是挺奇怪的。”  “你是不是看见人家樊哥儿就心情好?是不是回来看见樊哥儿吃过或者喜欢的东西也会笑?你别忙着否认,先想一想再回答我。”  穆寒才一屁股坐下,连声发问。  柳含书想了想后还真觉得是,他起身凑过去,“我是不是疯了?”  “疯了?”穆寒才面色古怪地看着他,“你觉得自己疯了?”  “不然呢?”  柳含书一脸严肃,“听说很多考生到了京都后都很紧张,看书又看不进去,晚上又睡不好,所以很容易发疯,你看啊,我记得我明明没笑,可你们都说我笑了,我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穆寒才看了他一会儿,“是。”  柳含书心头一震,“我得去找大夫!”  穆寒才也没拦着,他没想到柳含书会这么傻,“去吧,离咱们最近的药铺在巷子右边走的第三个路口!”  柳含文正等着穆寒才点清自家大哥呢,结果就见柳含书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了,而穆寒才则是扶着门框大笑。  “怎么了?”  “大哥说自己老是想樊哥儿是因为自己疯了!”  柳含文闻言脑门一抽。  而折腾了半天从药铺出来的柳含书还有些懵,大夫说他这个是心悦一个人的表现。  他、他心悦樊诺?  可以前喜欢林愿的时候不是这种感觉啊!  柳含书深深地吸了口气,喜欢林愿的时候他心里总是涩涩的,难过的,别说笑了,就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林愿已经定亲了......  定亲.....  柳含书猛地一拍脑门,啧!原来如此!  “我想求娶樊哥儿。”  见到等他回来吃午饭的柳含文时,柳含书开口就是这句话。  柳含文嘴角微勾,常宇涵已经让邱少兴去找这附近最好的媒夫了。  当媒夫来樊家时,樊大哥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好兄弟会看上自己的弟哥儿,他有些难受。  可樊大嫂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在瞧见樊诺脸红红的时候便应了这门亲事。  樊老夫人已经走了,家里就他们三人,长嫂如母,既然樊诺喜欢,那柳含书又是个好的,她就没有不应的理。  于是折腾了两个月的柳含书与樊诺定下了亲事。  两家即将办成一家的人欢欢喜喜的聚在一起吃饭。  柳含文将这些事情写下后给老家寄了回去,柳老太在他走之前可是说过的,只要遇见柳含书喜欢的,就让他赶紧定了,当时柳老大夫妇也在场,闻言也点了头。  定下亲事后,柳含书收了心,一直到进考场的前一天都在苦读,反观穆寒才,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不紧张。  “给我拿个武状元回来。”  送穆寒才送考场时,柳含文亲了他一口,笑道。  穆寒才眼眸深深地看着他,“好。”  而已经不需要弟哥儿送自己的柳含书正和樊诺站在一起,樊诺捏着手里的符,“这是我去寺庙里求的,本来想让你戴着,可大哥说进去的时候什么都不能带。”  他也是昏了头,连这么基本的事儿都给忘记了。  柳含书笑看着他,最后握住他的手,“等我出来的时候你亲自给我佩戴。”  樊诺看着两人相连的手,脖子都红了,最后使劲儿地点头,“好。”  “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脸色黑黑的樊大哥一把拉走了还想和樊诺说几句的柳含书,柳含书看了眼未来的大舅哥,突然能明白穆寒才对自己的心情了。  恨不得打他一顿!第88章   这进考场后如果身体没有不适, 都是要熬到五天后才出来的。  穆寒才的身体柳含文是放心的,可穆寒才是武考, 文考过后还得打, 柳含文对这一块有些不放心,还有就是柳含书的身体。  所以这五天晚上都有小厮在考场外面驾车等着, 白天的时候便是邱少兴带着柳含文他们过来等着。  就怕两个人一个没熬住出来了没人接应。  就这么五天,柳含文和樊诺以及樊大嫂觉得简直是度日如年,期间已经有不少发病或者发烧的考生被带出来了。  “放心吧, 一定不会有事的。”  邱少兴安抚着他们。  话是这么说,可担心的人还是很担心。  第五天一大早,柳含文他们便在外面等着了。  穆寒才是最早出来的,柳含文拉着他左右打量,发现没事儿都才松了口气看向考场的大门, “也不知道大哥和樊大哥如何了。”  樊大嫂扯了扯手里的帕子,眼睛有点红, “他前些日子肚子不舒服,也不知道在里面有没有发作。”  “应该不会,如果发作了, 会被送出来的。”穆寒才摇头。  柳含文见他还站着, 连忙拉着他进了马车,马车里什么都有, “这是早上熬的粥, 你喝点垫垫肚子, 不能吃太油。”  在里面考上吃的都是干粮, 这接连吃了五天,又不敢喝太多水,出来后最好先喝点稀食。  穆寒才喝完后,放下碗,趁着没人进来,一把扣住柳含文的腰,印上那双一张一合说个不停的唇.....  樊诺奇怪地看着马车,“文哥怎么没出来?”  樊大嫂清咳一声,扯了他一下,“快盯着,我眼睛有些看不清了。”  樊诺连忙放下疑惑看向大门处。  邱少兴和常宇涵对视一眼,都在偷笑。  于是等柳含书与樊大哥摇摇晃晃地出来时,柳含书便看见柳含文有些红的唇,他眯起双眼看向心情极好的穆寒才。  穆寒才露出一口大白牙,十分欠揍的模样,“大哥,上马车吧。”  “哼。”  柳含书甩了甩袖子,拉着樊诺上了马车,见他牵走了自己的弟哥儿,樊大哥挽起袖子就要跟上去,樊大嫂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咱们的马车在那边!”  “可弟哥儿在那辆马车呢!”  “他会回来的。”  “这不是回不回来的问题!哎哟轻点儿!”  回家收拾好后,穆寒才和柳含书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  柳含文有些心疼穆寒才,“累坏了吧,这是你最爱的。”  说着便将那烤乳猪放在穆寒才的面前,穆寒才十分受用,“累点算什么,能给你拿个武状元回来,我心甘情愿。”  对面的邱少兴和柳含书听得直抽嘴角。  不要脸!  亲眼看见自家师傅早上起来练剑然后又钻进去装睡的邱少兴使劲儿的翻白眼。  直到穆寒才看过去,他才恢复正常。  放榜还早,但是大家都没有要回乡的意思,只有个别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指望的考生才收拾东西走了。  他们住着的这条街短短两天就空出了好几个宅子,而柳含文听黑鹊说玉琪都可以出院子散步了,正准备给对方下套呢,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上门了。  荆清莲将自己做的糕点盒递给柳含文,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做好糕点的那一刻便想起了柳含文,于是派下人出去打听,得知对方住处后便过来了。  “我不请自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你?”  他是真的很不好意思,可来都来了,现在走好像也不好。  柳含文见到他也很高兴,“说什么打扰,我正打算过几天去你府上找你参加百花节呢。”  开春后,万物苏醒,京都的花也都开了,这几天有一个百花节,街上的商户都会将自家最好看的花儿摆放在门口,任由行人观赏。  各个书楼和茶楼甚至酒楼也都在楼里放好了百花。 第89章 太师夫人忍无可忍,“动手!”  刘骏得知玉琪被打,也不顾自己的伤,让人扶着他来到正院,“住手!母亲,你要是想要玉琪的命,就先打死我吧!”  镇国大将军得知刘骏为了那个侧夫把太师夫人气得中风后,顿时大笑不已,“他还说我的儿子不争气,我看啊他那个儿子确实不错,把自己老娘都气中风了,我儿不及他啊。”  坐在他对面的妇人闻言一笑,“将军又胡说了,小心别人听见传出去。”  镇国大将军挑眉,“我将军府可没有那种嚼舌根的,夫人多虑了。”  将军夫人掩嘴一笑。  “现如今圣上收了我的兵权,边关都快撑不住了他也不管不问,我看这江山难保啊。”  镇国大将军说完便是深深一叹,将军夫人抿了抿唇,“听说圣上准备联亲求和?”  “那哪里是联亲,那根本就是割地求饶!”  茶水被他扫到地上,将军夫人看着那碎片,藏在衣袖里的手微微颤抖,却什么话也没说。  等镇国大将军出门后,将军夫人回到房中呆呆地坐着,她的心腹婆子将那茶杯的碎片拿了进来,“夫人。”  她伸出手摸了摸那些碎片,眼中带泪道,“这是我儿用过的茶杯,可惜就这么最后一个还被毁了。”  李婆子闻言跪在她的面前,“是奴婢的错,要是当初奴婢收好,将军也不会看见这杯子。”  好好的,一个将军夫人居然藏着杯子,是个人都会起疑,为了保住那个秘密,李婆子只好硬着头皮说是夫人特意给将军备的杯子。  将军夫人摇了摇头,垂下眼,“罢了,这也许就是天意。”  李婆子闻言垂泪。  风月楼。  穆寒才和邱少兴坐在最边上的位置,他们面前摆着酒菜,身旁却没有姑娘相伴。  而就在对面的大堂里,一个年轻汉子正被好几位姑娘包围着,他一边喝酒一边摸着没人的小手,脸上带着男人都懂的笑容。  “少将军,您只喝雀儿的却不喝我的,人家不依嘛。”  “就是啊少将军,您都好几天没来了,也不看看咱们,只顾着雀儿。”  年轻汉子闻言哈哈大笑,一手抱住一个狠狠地亲着。  要是柳含文在此,他一定会发现那人居然和穆寒才有几分相似。  “师傅,将军府居然养出这么一个混账,真是造孽。”  邱少兴往嘴里扔了颗花生,嗤笑道。  穆寒才喝了口酒,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最后起身,“走。”  邱少兴连忙抓了一把花生,跟了上去。  “他怎么了?”  穆寒才回来后便在后院练剑,那剑气逼人,根本不敢靠近。  邱少兴摸了摸鼻子,“还能怎么,遇见朱常武了。”  朱常武?!  柳含文听见这个名字微微一震,朱常武是镇国大将军的嫡子,也就是当年皇帝给他赐婚的对象,只不过后来被镇国大将军抗了旨。  那时镇国大将军在边关,正是抗敌的时候,皇帝不敢下手,直到后来收了对方的兵权。  邱少兴压根不知道穆寒才还没对柳含文坦白自己的身份,他念念叨叨地继续,“要我说,还是直接剁了好,为了一个奸生子,居然舍弃自己大儿子,这种妇人就应该让她尝尝失去儿子的滋味!”  柳含文按住狂跳的心,缓缓坐下,故意道,“到底是穆大哥的亲娘,若真的那么做了,他娘岂不伤心欲绝?”  “那有什么,当初要不是师祖救了师傅,师傅早就死了!当年她能狠心任由别人谋害师傅,现在就应该尝尝那种滋味!”  柳含文看着院子里的穆寒才,失神道,“你去吩咐下人备好热水。”  压根不知道自己暴露了什么的邱少兴笑道,“还是您想得周到。”  师傅练剑出了一声汗,自然需要沐浴的。  等穆寒才停下来的时候,柳含文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文哥儿,你怎么了?表情怪怪的。”  柳含文想起那日在破庙看见对方脚背上的红痣,再想起刚才邱少兴所说的话,已经证实了穆寒才的真正身份。  他是镇国大将军的原嫡子,朱常才!也就是自己小时候心仪的小汉子,后面将军府传出他暴毙的消息,柳含文还哭了好几天呢,直到长大后也忘不了。  想到以前傻乎乎地对穆寒才坦白自己喜欢过某人的柳含文,只觉得自己真像个傻子!  他故意问道,“你知道一种鸟吗?”  “什么鸟?”  穆寒才一脸奇怪地坐在他身旁。  “没有翅膀,没有脚,也没有尾巴,从不会吃东西,只会吐东西。”  忍着脸红,柳含文将对方小时候说给自己听的问出来。  穆寒才一脸懵,“那是什么鸟?”  没有翅膀的鸟还能叫鸟?第90章   见他没有印象,柳含文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伸出手拉过穆寒才的手, 在穆寒才莫名的注视下, 用手指在他掌心画了一个圈, 最后在圈里面再画了两个圈, 然后将三个圈连在一起。  轻轻的、带着痒意,却让穆寒才心头一震, 好熟悉的感觉。  柳含文抬起眼看向他, “记起了吗?”  穆寒才的眼睛盯着他的手, 最后摇了摇头老实道,“很熟悉, 但没有印象。”  柳含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起身往前院走, “去洗洗,一身臭汗。”  穆寒才轻巧地跳在他的身侧,故意将脑袋凑过去, “真臭?”  柳含文一巴掌推开他的脸, 无比嫌弃,“臭死了!”  臭汉子一个!  穆寒才站在原地看着突然发火的柳含文, 他挠了挠头,大声叫道,“少兴!”  邱少兴屁颠颠地跑过来, “师傅!热水都备好了。”  穆寒才看了他一眼, 邱少兴笑嘻嘻地回着, “师父让备的。”  穆寒才闻言一笑,然后背过身凑过去,“今儿谁惹他生气了?”  “没有啊,”邱少兴疑惑地看了眼消失在转角处的柳含文,“我夫郎说师父一直没出门,心情也挺不错的。”  那就怪了。  穆寒才想了想,最后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不臭啊。”  邱少兴:???  柳含文拉着常宇涵出去逛了一圈,最后买了一双靴子,他提着靴子来到穆寒才的房门口,“在吗?”  穆寒才刚换好衣服,闻言赶忙去开了门,柳含文见他头发还湿漉漉地散开着,原本还有些不高兴的心顿时成了心疼,他将手里的靴子往穆寒才怀里一塞,然后拉着对方的胳膊让其坐下。  自己将屏风上的干帕子拿过来轻柔地为穆寒才擦拭着头发,“这才几月天?也不顾着点自己。”  穆寒才笑眯眯地看着怀里的靴子,闻言更是满意满满,“这不是等你帮我擦吗?”  柳含文嘴角微微上扬,手下的动作却加重了一点,“行了,别来这套油嘴滑舌,试试靴子合不合适。”  穆寒才坐得直直的,“不着急,你还没擦完呢。”  等将头发擦得半干后,穆寒才才弯下腰脱下自己的靴子,准备穿上新鞋,柳含文看着他脚背上的那颗红痣,眼底带笑,“你这颗痣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也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镇国大将军已故的原嫡子朱常才。”  穆寒才动作一顿,心跳越来越快,面上却一片平静,他严肃着一张脸,“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再说你当着我的面提起以前的人,就不怕我吃醋?”  柳含文见他还来劲儿了,于是干脆坐在他的对面,“你以前也住在京都,年龄也和那人差不多大,你就没听说过他?”  穆寒才干巴巴地回着,“咳咳,那时候小,不怎么记得。”  “是吗?”  柳含文挑眉。  穆寒才垂下头扯了扯靴子,装作不经意间地问道,“你们见过几次面啊?那时候你还小吧,怎么会喜欢上呢?”  柳含文看着穆寒才脚背上的红痣,带笑道,“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将军府,他性子皮,不像一般世子王公那般守规矩,有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天前院摆席,他却从池子里抓鱼烤着吃。”  见他一直守在旁边,那人犹豫了一下,最后分了一半给自己。  那是柳含文第一次被分食。  穆寒才的手微微收紧,忍住突然的头疼,脑海里闪过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哥儿,他穿着华服,胖嘟嘟的小脸崩得紧紧地,眼睛却一直好奇地盯着另外一个小汉子看。  柳含文没发现他的异样,继续道,“第二次见面时,他偷溜出来买糖葫芦,正好被我碰见,他没带银子,身旁又没有小厮,手里拿着糖葫芦也不能走,我替他给了银子,他说.....”  本小爷从不欠人情,看你这么大方,长得又这么好看,我就勉强应下你的情,等我长大了,就娶你做我的正夫!  小汉子一边肉疼地让他吃下头一颗糖葫芦,一边盯着他说道。  穆寒才闭上眼,脑中一阵阵抽痛,柳含文一抬眼便看见他痛苦的神情,“你怎么了?”  穆寒才睁开眼,看着担忧的柳含文笑了笑,“老毛病,没事儿。”  他将靴子放在一旁,然后伸出手抱住柳含文,“我靠一靠就好了。”  “胡说!”柳含文拉下他的手,起身叫道,“少兴!快去请大夫!”  穆寒才没拦住,也拦不住。  邱少兴也不管是谁看病,请来了京都最好的大夫,柳含文做世子的时候对方曾给安王妃看过病,是个医术很高的大夫。  老大夫伸出手按了按穆寒才的后脑勺,“这是好事,这么多年了总算开始疼了,你多刺激一下,最后一点记忆便能回来了。”  柳含文一愣,等邱少兴把大夫送走后,他才看着穆寒才,“你们认识?”  穆寒才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柔声道,“我说过是老毛病犯了。”  柳含文垂眼看着他,看得穆寒才不自在地别开眼,最后求饶道,“是我错了。” 第91章 柳含文连忙让他把人放进来。  来的是荆清莲身边的贴身小厮,他笑眯眯地给柳含文他们行了个礼,“恭喜几位老爷高中!柳老爷进士第二名,樊老爷进士第六十三名,穆老爷武进士第一名!”  常宇涵咽了咽口水,“你从哪里得知的?”  “我家小主哥派小的在阁楼外等候,一得到信就赶来报给几位老爷了。”  柳含文嘴角上扬,给了赏银后笑道,“替我谢谢你们家小主哥。”  人走了后,樊大嫂抓紧傻乎乎的樊大哥,“真中了?”  樊大哥也不知道啊,他有些懵逼,“中了吧,不然特意走这一遭来骗咱们不是有病吗?”  穆寒才才不管是真是假,他凑到柳含文的身边,温热的气息就在他的身旁,“我厉害吧?”  柳含文忍住痒,伸出手将人推离了一点儿,“厉害厉害。”  “穆夫子这么厉害,你就没有什么表示?”穆寒才有些不甘心。  “等你拿到武状元,我再一并表示,可好?”  柳含文侧头笑看着他,穆寒才勾起唇,“好啊。”  邱少兴带回来的消息和荆清莲小厮带回来的消息是一样的,樊大哥的心终于稳住了,他几乎是一边哭,一边被樊大嫂扶回去的。  樊诺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柳含书,柳含书伸出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等我殿试后,咱们就成亲。”  樊诺耳根一红,眼底却透着欣喜,“嗯!”  殿试的时候柳含文与邱少兴他们都在家里,他们不能进宫,宫墙外面又不能进去,只能在家等着。  这样宫中有消息也能知道的快一点。  穆寒才身着黑色劲装一脚将对面的大汗踢倒在地,半天也没能爬起来。  他狠厉的招数与高强的武艺让皇帝的微微眯起眼,他的贴身太监见此赶忙凑过来,“圣上?”  “这人你可觉得眼熟?”  太监看过去,穆寒才长得很是俊朗,他有些摸不准皇帝的心思,只能笑道,“回圣上,奴婢瞧着眼生。”  皇帝微微侧头看向左手下方的镇国大将军,“我倒觉得那人和大将军有些相似。”  太监一愣,看了看穆寒才又瞧了瞧朱成铭,最后低声回着,“圣上,奴婢倒觉得刚被穆寒才打倒在地的那汉子比较像大将军。”  皇帝闻言很快从穆寒才连上移开了视线,看向了鼻青脸肿的另一个汉子,这汉子下手也狠,说话也不过头脑,是个大老粗,他现在缺的不是这种没脑子的狗东西,他缺的是能文能武有脑子有野心的狼。  穆寒才不负重望拿下了武状元,柳含书比较倒霉,原本他应该是文状元的,可前三名中只有他最年轻,另外两人都五十出头了,所以成了探花郎。  敲锣打鼓的声音让柳含文猛地站起身,邱少兴不用他吩咐便冲了出去,很快他便大声道,“师父!柳大哥中了探花!师傅中了武状元!”  常宇涵高兴极了,他连忙将备好的喜钱拿出去给信差。  中了.......  柳含文松了口气。  当身披红状元服,头戴大红冠的穆寒才站在他面前时,柳含文有些嫌弃地拉了拉他的衣服,“还是黑色好看。”  穆寒才一把抱住他,“给我的表示呢?”  柳含文轻笑,“咱们成亲吧。”  穆寒才瞪大眼,将人抱得更紧,“你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多久吗?”  柳含文的眼睛有些酸,“我知道。”  樊大哥一家走了,他们回去准备嫁妆,柳含书也先一步回去了,而穆寒才和柳含文因为靖王的事留在了京都。  靖王并不老,即使他坐着轮椅,在皇室中是很狼狈的那种王爷,可他依旧很精神,甚至颜如玉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柳含文看了眼他的腿,荆清莲侧头看向他,“怎么了?”  “没什么,”柳含文轻笑,“靖王真年轻。”  荆清莲闻言一笑,“是啊,几位王爷中他虽然最,,,,,,可过得却并不比那些人差。”  自打文武状元出炉后,整个京都只要有些头面的人都会发请帖以各种理由请他们出席,靖王的世子喜欢荆清莲,荆清莲被杨正伤了心,也看淡了,开始试着和世子相处,所以便来了。  而柳含文则是以武状元的未婚夫被请过来的,除了他和穆寒才,薄文欢夫夫也来了。  这半个月他们参加了不少宴会,所以来靖王这里并不惹人注意。  荆清莲一见到柳含文便过来与他同坐了,至于汉子们则是在他们对面坐着。  “你今儿怎么戴面遮了?”  “我以为未出嫁的人姑娘或者哥儿出席都会戴,所以就.....”  柳含文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带着窘迫,听得荆清莲掩嘴直笑,“你想的也没错,你看那边不就有几个人戴着吗?”  柳含文看过去时便见好几个哥儿都戴着。  “我最近又做了新糕点,你要是不嫌弃,明日我叫人送些过去?”  见柳含文没动桌上的糕点,荆清莲想也不想便知道对方是不喜欢,因为那糕点花味太浓,有些腻。  “好啊,”柳含文与荆清莲慢慢地聊起来,看得对面的穆寒才抽了抽嘴角。  靖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明白了,“本王听说你的未婚夫是举人?”  穆寒才收回视线,垂下眼回着,“是。”  靖王又看了看柳含文,总觉得眉目间有些熟悉,很像一个人。  靖王世子见他看着人家未婚夫发呆,再瞅见穆寒才的黑脸后,抬起手放在嘴边重咳一声。  靖王回过神,瞧见穆寒才的模样后有些尴尬地举起酒杯,“来来来,喝酒喝酒。”  穆寒才却看向靖王世子,“听闻世子武艺高强,臣想向世子讨教几招,不知世子能否应臣?”  靖王世子与薄文欢的关系还行,也知道一点穆寒才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他看了眼靖王,嘴角抽搐,大火没烧老子身上全靠儿子挡住了。第92章   当看见靖王世子再一次被穆寒才用剑指着脖子的时候, 柳含文忍不住别开了眼睛。  一旁的荆清莲也嘴角微抽地垂下了头。  靖王世子正好瞧见这一幕,顿时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一把震开穆寒才的剑, 提起□□就刺了过去, 穆寒才微微一闪,几乎是瞬息来到靖王世子的身后。  “世子,承让了。”  第十次被剑指着脑勺的靖王世子欲哭无泪, 他冲上位的靖王使了个颜色, 靖王清咳一声,然后抬起手猛拍巴掌, “ 好好好!果然是武状元啊, 这武艺确实高强。”  穆寒才收回剑, 脸上不动声色, “靖王过奖了,我只使了一分武力罢了。”  靖王:......  靖王世子:.......  围观群众:........  这武状元还真是好不做作的一个人呢!  和那些妖艳贱货就是不一样!  得到探子汇报的皇帝心情极好,“这个靖王都残腿了, 还想着拉拢新人, 这武状元这么拉他的面子,是个勇猛的,他这是在讨好朕呢!”  贴身太监没说话,笑眯眯的。  他也不需要说话。  “你说着武状元做朕的驸马如何?”  贴身太监连忙上前提醒着,“圣上, 宫里唯一的公主正等着和亲呢。”  皇帝一愣, 啧了一声, “罢了,那就再赏个宅子吧,这人朕得用着,敲打敲打镇国大将军。”  贴身太监没再说话,退到了一旁。  接了旨的穆寒才微微挑眉,“这皇帝还真心急。”  柳含文拿过房契,“要搬进去吗?”  穆寒才摇头,“搬过去就活下他眼皮下了。”  御赐的宅子不搬进去,那也是冒犯容颜的,可柳含文见穆寒才满不在乎的模样,便知道他有主意,所以便没再担心。  “两位师傅,薄师叔来了。”  邱少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薄文欢背着手像个小老头的似的,可偏偏他长得俊美,乍看之下反而觉得挺有感觉的,“你今儿可把靖王世子害惨了。”  穆寒才冷眼看着他,“我怎么害他了?”  真要害人,早在比武的时候便弄死对方了。  “人家的心上人就在下面坐着,你把他打得手不能还,他自然落了面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人追回来哟。”  薄文欢说着便坐下翘起二郎腿。  柳含文示意人端上茶点,“他心上人是谁?”  薄文欢端起茶喝了一口,闻言笑道,“以前兵部侍郎家的小主哥。”  荆清莲?  柳含文有些惊讶,难怪今儿荆清莲看见靖王世子那惨样表情有些奇怪,不过靖王世子嘛.....  柳含文的手微微一动,站在他肩上的黑鹊扑哧了两下翅膀,飞出去了。  堂屋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薄文欢放下茶杯,示意邱少兴将堂屋门关上。  “靖王说皇帝一定会让你去对付大将军,你怎么想?”  穆寒才微微抬眸,“对付他?这是好事,我正大光明地针对他,皇帝又偏袒我,你觉得他敢动我?”  动他就是在打皇帝的脸面。  “可你一旦对上大将军,别说你的身份可能暴露,就是朝中那些大臣也不会放过你的。”  毕竟在他们看来,朱成铭“战功”太多了,是他们朝的保护神。 第93章 不管谁做将军,她都是将军夫人,这点是不变的。  穆寒才找上她的时候,将军夫人其实脑子也是乱的,她不能让穆寒才去报仇,一旦朱成铭死了,将军府完了不说,就是她跟了小叔的秘密说不定也包不住了。  再者他们又有了一个孩子。  所以穆寒才回去报仇对将军夫人来说弊大于利,她不能让对方这么做,所以阻止了对方不说,还说了许多伤人的话,为的就是让穆寒才忘记她这个母亲,离开京都不再回去。  可她到底心里有鬼,她可以对不起婆婆,对不起孩子,却不能对不起那个待她好极了的真丈夫。  可将军夫人又不能表现出对真丈夫的愧疚与思念,所以她将穆寒才用过的东西都收起来了,说是怀念穆寒才,其实是遮盖住想念真丈夫的那颗心。  就连朱成铭都被她骗了。  柳含文来到穆寒才的房间,穆寒才正在打坐,他在练柳含文给他的那套功法。  “那空间里有许多药材,靖王需要的时候咱们送过去以表诚意,到时候他就是不信咱们八分,也信咱们七分了。”  看着穆寒才,柳含文将将军府的事咽了下去。  “靖王手里的东西可不止这么点,他早就有反心了,只不过现在内忧外患一直没找到机会罢了。”  穆寒才起身来到柳含文的身边,他摸了摸柳含文的脑袋,“有话要说?”  柳含文抬起头,看着穆寒才那双深邃的眼睛,“将军夫人心里没有你,她想的只有自己的荣华富贵,你难过吗?”  “难过?”穆寒才轻笑一声,摇头道,“我不难过,师傅早就看透了,当年他再三劝我,可我想到父亲在时,他们夫妻二人如此恩爱,怎么会因为那些虚实的东西变质,后来现实教我做人。”  他不是不难过,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难过早就被仇恨湮没了。  “我父亲的死绝不会那么简单,”穆寒才的声音很沉,“因为当年回来的副将都是朱成铭的人,我父亲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柳含文抿了抿唇,握紧穆寒才的手,“放心,该还回来的早晚都会回来。”  “是啊。”  穆寒才垂下头,抱紧柳含文。  薄文欢去靖王那里保证了可以提供药材,而穆寒才在朱成铭所管辖的地方翻天覆地,一点也没给对方面子。  皇帝得到暗士的汇报十分高兴,觉得这个穆寒才确实不错,深得他心。  五月,柳含书带着柳老三夫妇上了京都。  “大哥夫呢?”  柳含文将他们接进院子后,看向柳含书道。  “在大哥家呢,”柳含书与樊诺已经成亲了,只不过柳含书接到的调令正好在樊家所在的城池,所以便没带樊诺进京都来了。  “瘦了。”  柳王氏一边哭一边摸着柳含文的脸。  “就是,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看把你瘦成什么样子了!”柳老三也十分地不满。  柳含文确实瘦了,但不是饿瘦的,而是忙瘦的,荆清莲与靖王世子定下亲,也算与他们结盟了,两人本就有话说,所以成为盟友后走得更近了。  而靖王世子与一商户哥儿定下亲事,而且还是正夫的位置,这让皇帝对靖王更不在意了,在他看来这就是自甘堕落,但是他乐于见他们堕落。  “岳父,您这可冤枉我了,”穆寒才骑着马回来,他一听柳家人上来后便直接赶了过来。  “你怎么也瘦了!哎哟都瘦了,还有少兴和宇涵也是,我这就去做饭,”柳王氏看不下去了,直接挽起袖子就让下人带她去灶房。  柳含文也拦不住,便随她去了。  “家里可还好?”  柳老三点头,整个人神采奕奕的,“好着呢,咱们柳家可是出了大风头了,你们想想,文探花武状元还有一个举人哥儿!谁家有这么好的运道?”  柳家祠堂又建了新石碑起来不说,还重新修建了祠堂,比之前的更大更有气派,不只是这样,柳老太和柳老大夫妇所住的房子也开始修建新屋了。  “老太太整天乐颠颠的,高兴得很呢,”柳老三连说了好几件家里的趣事,柳含文听着听着还真有些想村里了,还有包打听以及里面的大牙他们。  “等一切都过去后,咱们就回去。”  穆寒才拉住他的手道。  “拉拉扯扯的做什么!”  眼尖的柳老三一巴掌拍在穆寒才的背上,穆寒才赶忙松开手,乖极了。  对面的柳含书见此勾唇道,“你现在没有官身,大将军可有为难你?”  穆寒才闻言冷哼一声,“为难我?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邱少兴立马来了兴致,跟柳老三还有柳含书说起穆寒才与朱成铭的几次交锋,都是穆寒才站了上风。  晚上的饭菜是柳王氏亲手做的,也很有家里的味道,柳含文与穆寒才他们吃得很满足,可惜京都现在形势太逼人,所以柳老三夫妇待了几天便跟着拿了调令的柳含书离开了。  “柳家?”  朱成铭皱起眉头。  “是,”他的副将小心地看了眼朱成铭的脸色,“他确实是个孤儿,自打与那柳含文定亲后便与柳家走得很近,看模样就和上门夫婿一般,将军,咱们是不是猜错了?”  穆寒才怎么可能是当年大将军的那个孩子!  “难不成是我猜错了?”  朱成铭起身,“可他给我的不管是感觉还是说话的神态都与我大哥一模一样,而且他与陈家那个大舅哥也长得十分相似,外甥像舅,也不是不可能。”  副将沉默了一会儿,“属下会一直盯着他们的。”  朱成铭点了点头。  黑鹊扒拉了一下鸟爪子,飞走了。  “听闻靖王招兵,小人特来自荐!”  一身煞气的汉子跪在靖王面前道。  靖王只不过带着王妃出城去打猎,不想半路上就被这人拦住了。  他们是乔装出行,靖王都没坐轮椅的那种乔装。  不过同行的有柳含文以及荆清莲还有邱少兴,他得保护柳含文。  荆清莲看着那跪着的汉子垂下了眼,他已经与靖王世子订了亲,就不会再想别的汉子,可对方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确实让他吃了一惊。  拦住靖王的正是杨正!  柳含文看着杨正那一身的煞气,心里的震惊与难过齐发,他背过身,让自己不去想安王府与杨老尚书一家的惨状。  “你是何人?为何能认出本王?”  易了容的靖王皱起眉头看着马下跪着的汉子,藏在暗处的侍卫举起毒弓对准杨正。  杨正伸出手将脸上的面具取下,然后抬起头直视着靖王道,“小人杨云国之孙,杨正!”  靖王一怔,王妃对他使了个眼色,于是一行人直接去了城外的庄子。  那庄子是王妃的陪嫁。  靖王与杨正在书房说话,柳含文与荆清莲在后院坐着下棋。  “那天我遇见你们的时候,就是去见他,可是没见着,”荆清莲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忍不住想对柳含文说起自己的心事。  柳含文执着棋子的手一顿,他看向荆清莲,“你可还......”  “这倒没有,”荆清莲连忙摇头,“我只是放下了,不然我不会说出来的。”  闻言,柳含文手里的棋子落下,笑道,“放下就是好事,我看啊以后有他后悔的,这么好的人没珍惜,不过对你也是好事。”  挽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那是非常痛苦的。  “是啊,”真正的放开后,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坚持在别人看来是多么的可笑。  杨正从书房出来路过后院的时候便看见了正对着他这边的柳含文,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让杨正有些激动。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寻找明主,为的就是给姑姑一家以及杨家报仇,他也见过很多次与荆清莲走在一起的柳含文,即使知道对方不是安世子,他还是激动。  那是渴望再一次见到亲人的激动。  “杨公子,这边请。”  杨正回过神,最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屏掉一切回忆跟着那小厮出了宅子,“这是主人给杨公子的盘缠与马匹,愿杨公子一路顺风。”  “多谢。”  杨正微微颔首,翻身上马便往边关的方向赶去。  他身份特殊,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并不应该出现在京都,所以边关是他最好的去处,只不过这一次去的时候他带着新的身份,投向新的明主。  而自他拦住靖王到他从宅子离开都未看荆清莲一眼。  “穆寒才!”  朱成铭看着再次打倒一人的穆寒才叫道。  穆寒才回过头,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一点恭敬。  朱成铭有些恼怒,他一把将手里的□□拄在地上,“我们来比一场吧。”  穆寒才微微挑眉,他从训练台上走下来,“将军可别半路上求饶啊。”  “大胆你怎么说话.....”  朱成铭抬手打住副将的话,他看着张狂的穆寒才哈哈大笑,“果然是少年人,说话很有底气。”  “有没有底气,打过才知道。”  穆寒才也选了一根□□,两人一同往台上走,下面的人都围了过来,大将军这么多年了都没下过场呢。第94章   几乎是踏上台子的那一刻, 两人便同时往对方身上出招过去!  穆寒才微微偏头, 避过朱成铭刺过来的□□,随即反手握住自己的铁枪笔直刺出!朱成铭运气翻身,铁枪堪堪差几分便刺进他的心口!  “好枪法!再来!”  朱成铭双眸带寒,脚步往后微微一移, 借力前迈三尺,□□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  穆寒才冷哼一声, 身体轻轻一跃便站在了朱成铭的身后, 就在朱成铭瞪大双眼警惕地回过身准备拿枪扛住对方的攻击着,只感觉背部传来一阵尖锐地刺痛! 第95章 “意儿!”  刘骏看也不看玉琪一眼,他小心翼翼地扶起秦哥儿。  “我们的孩子,快、快、我们的孩子......”  秦哥儿一脸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刘骏的视线看下去,之间秦哥儿小腹处的衣服居然全是血!  “来人!来人!”  刘骏仰头大喊,跟过来的小厮赶忙去请大夫了,至于玉琪的小厮也被其他人抓到了刘骏的面前。  “你手里的是什么?”  刘骏红着眼看着那小厮手里的东西。  小厮被吓住了,浑身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骏的小厮上前扯过那包东西,拿到鼻间闻了闻,然后沉声道,“公子,这是绝孕药,也是堕胎药.....”第95章   秦哥儿一听这话, 直接晕了过去。  刘骏丝毫没嫌弃他身上的血迹,直接将人拦腰抱起。  玉琪被他所伤, 再看他抱着另外一个哥儿,却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顿时觉得心如刀割,“刘骏!”  他大叫道。  刘骏抱着秦哥儿并没回头,而是传来满是失望的声音, “玉琪, 你何时变得这么狠毒了?”  “我狠毒?你一句话都不问我, 就定我的罪, ”玉琪撑起身, 摇摇晃晃地往刘骏那边走, “我一根手指头都没碰他,你可信?”  秦哥儿的血还在流, 脚下的绝孕药刺伤了刘骏的眼睛, “这药,是你让青儿买的吗?”  青儿就是玉琪的小厮。  玉琪脚步一顿,他想说不是, 可还没出声青儿便被刘骏的小厮用刀抵住脖子,“说实话。”  青儿哪敢说假话, “是玉侧夫让小人去买的!就在回春堂,小人去的时候回春堂的人并不少, 可以为小人作证的!”  玉琪脸色煞白。  刘骏只说了一句话便带着人走了。  他说, “你既然追到这里来了, 就留下吧,以后这个院子就是你的了。”  玉琪慌了,他能听出刘骏说的是真话,正要上前追就被人拦住了。  “刘骏!刘骏你回来!你当年怎么跟我说的,你怎么承诺我的?!我为了你出卖了安王一家!为了你将所有威胁都斩除了,甚至忍受剥皮之苦只为留在你的身边,你如今就是这样对我吗?!”  刘骏停下脚,院子里除了玉琪纷纷都垂下头,他们什么也不敢听。  “那是你自愿的。”  玉琪看着他的背影流下了泪。  自愿的?  多讽刺的啊。  “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不杀你,但是青儿不能活,他得为秦侧夫肚里的孩子陪葬。”  院门关上的那一刻,玉琪听见了最后这句话。  柳含文心情极好,常宇涵见此笑眯眯地拿出了一壶酒,“这酒叫葡萄酒,是外邦人卖的,少兴买了不少回来,之前也没什么机会喝,要来一碗吗?”  “来。”  柳含文点头。  穆寒才凑过来,他直接就着柳含文手里的酒喝了一口,“有些苦,还有些涩,不如烧刀子好。”  “就是,”邱少兴点头,“要不是宇涵喜欢喝,我早就倒卖给别人了。”  柳含文抿了一口,“还不错啊。”  得,穆寒才与邱少兴纷纷闭嘴,拿起他们的烧刀子聊起朝廷的事。  常宇涵哼了哼,坐在柳含文的身边,“听说喝这种酒,得吃鱼肉或者是牛肉,牛啊,谁会吃牛肉!”  牛可是耕地的好帮手。  “外邦人吃的牛肉是肉牛,就好比咱们养的猪一样,”柳含文笑道。  “是吗?有机会我可得去外邦看看,”常宇涵默默地记下,等着以后让邱少兴带他去。  秦哥儿顺利进了太师府,太师夫人得知刘骏又带了一个哥儿回来,还是被玉琪弄掉孩子的,所以便亲自过来看了看。  见其面容清雅,眉间带着清色,应该是个不折腾的,又得知玉琪被留在外面的院子,而且刘骏一个下人也没留给对方,顿时更高兴了。  至于玉琪则是带着内伤在那院子站了一夜。  他本想用苦肉计把刘骏的心拉回来,可一夜过去,他没把刘骏的心拉回来,反而成功地发起高烧了。  嘎吱。  大门被打开的声音让玉琪高兴地准备翻身起来,可当他看见入眼的那双脚时却失望了。  “失望吗?”  熟悉的声音让玉琪浑身一抖,他顺着那双脚往上看去,可不就是柳含文。  “你、你怎么进来的?”  柳含文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我想来看看你,所以就进来了,怎么样,第一份礼还喜欢吗?”  玉琪顿时想起昨日在巷子口时,柳含文说过的话:第一件礼,我送你失去最爱的人,被他厌弃,被他折磨,然后像扔废物一样将你扔出府。  “你到底是谁?”  玉琪退到墙角便知道自己没有机会跑了,左右这段时间的日子也够难过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大不了就是死,死了说不定就能回去了.....  看着明显走神的玉琪,柳含文有些好奇,“你在想什么?”  “关你什么事?!”  迅速回神的玉琪恼怒道。  “你这脾气怎么越来越坏,”柳含文轻叹一声,“这可不是好事。”  玉琪看着柳含文那张脸,脑子里那人的面容也逐渐清晰,他不是不感动,也不是不尊敬对方,可那人迟早都会死的,他只不过是提前送对方上路罢了。  他没有错,又怕什么?心虚什么?  想通后,玉琪仰起头,“我生病了,去给我找大夫。”  柳含文觉得玉琪这脑子有点问题,“你觉得我会给你请大夫?”  玉琪抿了抿没说话。  “又或者是你信我请来的大夫吗?”  “我信,”玉琪一脸认真的点头,看向柳含文的眼神全是信赖,“你是个好人,你不会看着我死的。”  柳含文起身来到玉琪的身旁,“你错了,我不是好人。”  上辈子,他就是因为玉琪这种信赖的神情选了对方做小厮,结果呢?  “你这么信我?你不怕我?”  柳含文察觉到玉琪还有秘密,于是试探道。  玉琪梗着脖子,“我怕你做什么?我又没做亏心事!”  “是吗?”  柳含文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有人说只要你看见我这张脸就会害怕的,因为我长得很像安世子,而你是害死安世子以及安王一家的罪魁祸首,可你怎么会不怕我呢?难道那人骗我?”  玉琪看着柳含文那张与安世子有八分像的脸,再听对方说起安世子,顿时牙齿都在打颤,“谁告诉你的?”  “一个和我很像的人,”柳含文垂下眼。  玉琪扯了扯嘴角,“什么叫我害了安王一家,你回去告诉那人,即使没有我安王一家也会死的!皇帝容不下他们!齐王和靖王也不容不下他们!”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玉琪咬住牙。  柳含文掐住他的脖子,低声道,“看着我的眼睛。”  玉琪一愣,刚抬起眼便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接着便没有意识了。  柳含文见此微微一笑,这是杨家秘术,外祖父疼爱他,怕他被皇室的人欺负,所以教给他这术。  “你怎么知道安王他们会死?”  “在小说里看见的。”  “小说?”柳含文皱眉,“什么小说?”  “就是书,书上说了安王一家会被皇帝所杀,安世子虽然躲过了嫁给朱常武,可后来还是被皇帝嫁给了刘骏。”  “后来呢?”压下震惊,柳含文追问道。  “后来安世子嫁过去半年就病死了,所以我只是让他提前死罢了。”  即使被催眠了,玉琪还是觉得自己没错,他脸上的神情刺痛了柳含文的眼。  他又问了一些关于朝廷上的事,玉琪也都说了。  “那穆寒才呢?”  “没看过这个名字。”  柳含文沉默了一会儿,“朱常才。”  “将军府有件丑事,他杀了大将军,最后出家了。”  出家了?  柳含文一怔,他松开手,玉琪也回过神,还没等他问柳含文自己怎么了,就被对方再次扣住下颚,听对方道。  “我来是送你第二件礼。” 第97章 “是!”  几乎是丧钟敲响的那一刻,边关传来捷报,报信的小兵举着棋子从京都大门一路高喊到宫门前。  “报!穆将军砍掉了敌军首领的脑袋!我军大获全胜!”  “穆将军砍掉了敌军首领的脑袋!我军大获全胜!”  “胜了?”  老百姓们都停下了脚步,大叫道。  “他手里拿着的是敌军的棋子!我们胜了!我们胜了!”  “我们赢了!我们不用再打仗了!”  百姓的欢呼盖过了宫中传出的丧钟声。  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是谁皇帝,他们只在乎谁能保护江山,保护他们这一方百姓。  丧钟声让朱成铭与将军夫人浑身一颤,朱成铭起身欲往外走,柳含文的剑抵在朱常武的脖子上,“朱成铭,你再往前一步,我就送你儿子上西天。”  “不要!”  将军夫人吓得跪在地上,“将军!将军你回来,咱们就常武一个孩子,你别让他死不瞑目啊将军!”  朱成铭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他回过头看向柳含文,“好、你好得很。”  “过奖了。”  柳含文用力地踩了踩半死不活的朱常武。  为了能让齐王毫无阻碍地冲进皇宫,柳含文与邱少兴带着人马将将军府堵得水泄不通,朱成铭一家三口被卸去武器,待在堂屋里不敢乱动。  “师傅,宫里传来消息,人已经送到城外了。”  邱少兴进堂屋后,看也没看朱成铭他们,对柳含文低声道。  柳含文点头,穆寒才他们的军队早就在几天前便回来了,他们一直驻扎京都外的大山中,今儿的捷报便是他们故意传进来的。  邱少兴挥了挥手,便有人上前按住朱成铭,朱成铭本要使力挣扎开,却不想全身无力。  “你不会这么天真的以为那茶没毒吧?”  柳含文指了指刚才朱成铭喝了好几口的茶道。  朱成铭险些气死。  “带走。”  “是。”  “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带将军去什么地方?!”  将军夫人瞪大眼,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柳含文的胳膊。  柳含文回头看着她,“将军去了哪里你不知道吗?”  将军夫人被他看得手一松,“你、你什么意思?”  “将军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柳含文一边说,一边往她那边走,将军夫人一个不注意便被脚下的朱常武绊倒在地。  “你在说什么?”  朱常武死死地盯着柳含文。  柳含文轻笑,“你还不知道呢?你的父亲根本就不是镇国大将军,大将军早就十几年前便战死沙场了,回来的是你母亲的小叔,可笑的是她为了自己的权财,与小叔成了夫妻不说,还生下了你.....”  “别说了,你别说了!住口!住口!”  柳含文的话好似将将军夫人戴着的面具一点一点的撕碎了,朱常武的牙齿都在打颤,最后居然撅了过去,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气的。  “有些事,不是不报,而是未到时候,”柳含文看了将军夫人一眼,最后也离开了,将军夫人想要追上去,却被人用□□指着脖子。  她神情恍惚地跌坐在地上,不久后便掩面大哭起来。  城郊。  皇帝被晃醒的时候,睁开眼便看见穆寒才。  他又惊又怒,“穆爱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寒才伸出手指了指他的身后。  皇帝回过身便发现他身后居然是一座座的坟!而一个人正背对着他好像在给那些坟烧香?  怪异的地方让皇帝很不安。  “这是何处?朕为什么会在这里?!齐王呢?刘太师呢?”  柳含文将最后一炷香插进土里后,慢慢地转过身,与皇帝对视的那瞬间,对方便惊叫出声,“你、你是人是鬼?!”  “皇伯伯正健忘,我自然是鬼了,”柳含文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指着自己身后的坟堆道,“这些人你都忘了吗?他们是安王府的啊,还有我外祖父他们一家,都在这呢。”  皇帝闻言面色发怔,他伸出手掐了自己一把,嘶!疼得很!  这不是在做梦!  “你到底是谁?朕可是天子!你害不了我的!”  皇帝一边说一边往后退。  不想没多久便撞到一个人,他咽了咽口水,慢慢地转过头,却被杨正那张脸吓得摔在了地上,“你是杨正?你是杨正!你不是死了吗?!”  杨老尚书曾带着杨正入宫给皇帝祝寿,皇帝对这个清冷的汉子印象很深,自然记得他。  “是啊,我们杨家上上下下八十多口人都死了,都在这黄泉路上等陛下呢。”  杨正的声音阴森森的,让原本以为是梦的皇帝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的。  “朕是天子,你祖父通敌,那是证据确凿!朕杀了他,又有何不对!”  “那证据怎么来的,皇伯伯最清楚不过了,”柳含文逼近皇帝,然后扔过去一把匕首,“我父王母妃还有外祖父已经等了你很久了,你是自己下去陪他们,还是让我亲自动手?”  皇帝咽了咽口水,然后爬起身拔腿就跑!  啪!  “啊!”  被穆寒才一脚踢回原地的皇帝抱住肚子痛叫不已。  杨正抽出自己的剑,看着他,“看来你不想自己来,臣帮你如何?”  “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可以这样!朕是皇帝!朕是噗!”  话还未说完,一把剑便从他的胸口刺穿过去,杨正面无表情地抽回剑,“话太多了。”  柳含文看着倒在血泊中瞪大眼睛的皇帝,心里说不上痛快不痛快。  “多谢了。”  杨正对他们抱拳道。  “举手之劳罢了,”穆寒才揽住柳含文的肩膀,对杨正点了点头。  杨正深深地看了眼柳含文,最后什么也没问,离开了。  杨正请柳含文帮忙,假装安世子吓唬皇帝,柳含文没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听到这个请求自然是愿意的。  所以才有了这一出。  “他猜到了。”  柳含文不再去看皇帝的尸体,而是看向离开的杨正轻声道。  穆寒才握紧他的手,“这样也好。”  靖王进宫救驾,结果刚敲响丧钟便传来捷报,百姓都觉得这是上天的旨意,再者靖王双腿已经治好,国不可一日无君,于是在百官的请求下,靖王称帝,改国号为“阳。”  靖王世子为太子。  荆清莲成了未来的太子夫。  他的出身低,现如今又是商户之子,所以朝中有人上折子求皇帝为太子另选太子妃。  皇帝没有理会,而是在上朝的时候将上折子的官员提出来问了一番业绩,最后语重心长道,“爱卿还是少把眼睛放在太子身上,好好做你的官,造福百姓才是。”  自此后,再也没有人上折子说起此事。  “我爹是你杀的是吗?”  天牢里,穆寒才与朱成铭面对面地站着。  朱成铭看着穆寒才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最后大笑道,“我果然没有猜错,你真的是常才。”  穆寒才没说话,而是看着他。  朱成铭有些狼狈地躲开他的眼睛,“你爹是我杀的,可让我这么做的人却是你爹。”  “他受了重伤,知道自己撑不过去,为了将军府,为了保护你们娘俩,也为了稳住军心,他才让我顶替他的位置,常才,你也这么大了,这些事你应该能明白了。”  穆寒才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怎么活下来的吗?”  朱成铭一愣,看向穆寒才。  “我师傅与我爹是八拜之交,你也认识才对,”穆寒才的话刚说完,朱成铭便往后一退。  “剑圣?!”  他知道的,他一直知道的,自己那个优秀的大哥有个同样优秀的结拜兄弟!虽然他从未见过剑圣,可大哥常提起对方。  “当年,若不是师傅救了我,我早就跟着我爹去了,”穆寒才一边说一边抽出腰间的剑,“你刚才说的是真话吗?真的是我爹让你杀了他吗?”  “是真的。”  朱成铭看了眼他的剑,努力让自己平静道。  “可活下来的朱伯却不是这么说的,”穆寒才举起剑,将朱成铭逼到角落里,“我爹的伤并不致命,是你听了他最坏的打算后给了他一剑,你太想要得到将军府了,你太嫉妒我爹了,所以你背叛了他,在他最信任你的时候。”  朱成铭已经无处可退了,他看着穆寒才突然一笑,然后伸出手夺过对方的剑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鲜血从口中流下,朱成铭靠着墙坐在地上,他看着穆寒才,眼中带着祈求,“这么多年,我也受够了,但你娘和常武是无辜的,你别伤害他们,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人所为。”  穆寒才就这么看着他,直到对方闭上眼睛,他也没点头或者是摇头。  柳含文站在天牢外面等着穆寒才,当对方出来的时候,他走过去,“他说了吗?” 第99章 他又将金佛往柳含文这边推了推。  他纯如孩童,不知世事,且左手多了一根小指。  这话是白老那时候说的。  柳含文接过那金佛后又放在对方的手里,“你是说我的,那就算我送给你了,你要好好保存着。”  这是白老的执念啊。  “收下吧。”  柳准虽然不知道穆将军他们为什么会上门,但是他有种感觉,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夫郎而来的。  听了柳准的话后,易哥儿收下了。  走时,柳含文指着不远处抱着孩子的易哥儿对柳准道,“他就是我们的弟哥儿,你要是敢欺负他,我就把他带走。”  柳准立马变了脸,“我不会欺负他!”  柳含文微微一笑,“那就好。”  回客栈的路上,柳含文买了不少东西,穆寒才静静地跟在一旁该提东西就提,该掏银子就掏银子,十分给力。  白哥儿的事情落下后,柳含文也没有心事了,在游牧城待了三天后,一行人再次启程,一直到三个月后才回到镇上。  柳王氏看了常宇涵的肚子后,原本微微扬起的嘴角顿时拉了下来,她指着常宇涵与邱少兴骂了好一会儿。  要不是柳含文拉着,指不定还有骂上一刻钟。  “这么大的人了,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怎么能赶路呢!”  “娘,是我们的错,要不是我和穆大哥,宇涵他们也不会跟着上路的,您骂我们吧。”  于是柳含文与穆寒才挨了半刻钟的骂,柳老三乐呵呵地听着,一边跟邱少兴喝酒一边看着对面挨骂的人。  “该!”  柳老三道。  常宇涵与邱少兴对视一眼,最后嘿嘿直笑。  好不容易等柳王氏骂完了,柳含文才松了口气,“愿哥儿呢?”  “愿哥儿?”柳王氏喝了口茶,听见他提起林愿,精神又来了,“人家愿哥儿都怀上第三个孩子了!”  意思是柳含文这么大的岁数,别说孩子了,连亲都没成!  穆寒才赶忙跪在柳王氏的面前,“岳父岳母在上,我与文哥儿定亲几载,情深意切,求岳父岳母将文哥儿嫁给寒才,寒才起誓日后定会对文哥儿爱护有加!若食言,愿遭天谴!”  柳老三猛拍桌子,“好!可算是等到你这句话了!”  柳王氏一把扶起穆寒才,笑眯眯的从书房拿出一本册子,“这日子咱们都选好了,喜服啥的也做好了,你们耽搁了这么多年,一定要大办!”  邱少兴夫妇凑过去一瞧,“席面单子都备好了?”  “那是,”柳老三有些得意,对柳含文道,“这都是请你舅舅写下的。”  柳含文与穆寒才对视一眼,脸上都带着笑。第98章   柳老三夫妇将大多数东西都准备好了, 柳含文与穆寒才所需要做的只有请帖。  请帖由柳含文写, 发的时候由穆寒才去发,两人接连忙了三天才将请帖的事情弄好。  接到花雀带过来的书信后, 柳含书也赶了回来,不过回来只有他和樊大哥,至于柳含书的夫郎已经有孕两月,暂时不能赶路。  “好家伙,总算是称心如意了。”  柳含书一下马车就给了穆寒才一下,穆寒才嘴角含笑, “恭喜大哥,你也快做父亲了。”  这回该柳含书笑了, 樊大哥背着手在一旁看着他们两, 笑眯眯的。  柳老太头上戴着两根粗粗的银簪子, 两只手腕上也没空着, 分别戴着两只银镯子和两只金镯子。  老太太最喜欢的便是将衣袖拢一些上去,显出那四对镯子, 然后与外人说说笑笑的。  得知穆寒才与柳含文准备成亲, 老太太高兴极了, 在她看来穆寒才只有真正欲柳含文成了亲才算是他们柳家的一半人。  是他们柳家的人,以后就能光耀柳家的祖辈。  成亲的前三天新人最好不见面。  所以柳老太将柳含文留在老宅里,至于穆寒才则是被柳老三夫妇看在镇上的院子里。  有樊大哥和柳含书作陪, 他倒也不难熬。  至于柳含文身边, 陪着的则是常宇涵与林愿。  林愿的两个孩子在镇上, 他挺着微微凸起的肚子死活要来陪柳含文, “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林愿坐在柳含文的身边叹道。  柳含文闻言看向他,“你这话和我娘说得一模一样。”  林愿掩嘴一笑,“可别这么抬举我。”  常宇涵也噗嗤一笑,看着柳含文,“他在占你便宜!”  林愿摊手,“可不是我自己愿意的。”  “行了行了,”柳含文摆了摆手,他看着放在柜子面前的新人服,“你们出嫁前紧张吗?”  林愿与常宇涵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自然紧张,一旦成了亲,吃饭的时候就是两个人,睡觉的时候也是两个人,等日子久了,有了缘分,就会变成三个人,三口之家。”  常宇涵摸着肚子笑道。  柳含文抚住胸口,是啊,怎么会不紧张,这可是人生大事。  这三天,柳含文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不过在黑鹊口中得知穆寒才也好不到哪里去后,他顿时满意了。  柳老三夫妇提早一天回到老宅,成亲的前一天晚上,柳王氏塞了一本册子给柳含文,见对方面红耳赤的模样,柳含文便知道这册子是做什么的。  好歹也活了两辈子,有些事看别人成亲就知道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最后柳含文还是没打开册子,而是将其放在枕头下方。  天还没亮,柳含文便被柳王氏等人叫醒了,沐浴穿衣,梳头束发,等一切都准备好了后,柳含文拿了几块点心一边吃一边看柳王氏她们忙活。  当柳王氏瞅见他居然还准备喝茶的时候赶忙阻止了,“还得挨不少时辰,少喝水。”  说着,便将那茶拿走了。  柳含文:......  “新郎官来了!”  外面的孩子嬉笑着传道。  柳含文紧张地捏起拳,当房门被打开的时候,一道光照到他的身上,俊美而艳丽,穆寒才看得双眼一热,他走上前,单膝跪地伸出手。  “夫郎,我来接你了。”  房门处围观的人嘿嘿笑着,柳含文将手放在对方手上,两人一同起身往门外走去。  穆寒才在镇上买了一套院子,就在柳王氏他们现在住的院子不远处,两人骑着挂红花的大马,一步一步地走向他们的家.......  五年后。  “穆倾文!你这个混小子又去书房捣乱了?!”  柳含文看着桌上那一片狼藉便忍不住黑脸,他的大吼声直接将躲在偏房的小家伙吓一跳。  “过去给你阿父认错。”  小家伙被身后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他回过头便看见面无表情的穆寒才。  “爹.....”  穆倾文小心翼翼地叫道。  “快去!”  穆寒才冷眸相待。  穆倾文连忙跑开了,他来到书房一脸认错的模样,主动抄五十遍家规。  柳含文看着他这模样,只觉得脑袋更疼了。  “光说不改,到底是跟谁学的!”  穆倾文眼珠子一转,指着刚进院门的柳老三,“跟姥爷学的!”  说完便准备溜走。  穆寒才见此冷声道,“有本事就别回来,不然一百个大字,两个时辰的练剑,一个都不能少!”  穆倾文脑袋一耷,乖乖地挽起衣袖去收拾书房了。  柳老三看得满眼心疼,刚要求请就被柳含文的眼神给逼了回去,“大牙说有个妇人送了一份礼到铺子上。”  柳含文一愣,“罗夫人?”  “不是,”柳老三摇头,“只留下了一句话,说你们几年前的大恩她会永记在心。”  大恩?  柳含文的脑子一片空白。  倒是穆寒才想起来了,“上京都的时候,遇见的那对主仆,那受辱的姑娘将那替她身份的丫鬟给杀了。”  柳含文想起来了,“程娇?”  穆寒才点头,“就是她。”  柳含文想起那年的事,不由得想起京都的故人,“入秋后咱们去京都吧。”  “好。”  穆寒才没有任何异议,对他而言,只要柳含文在什么地方,他就子在什么地方。